太平御览 (四部丛刊本)/卷之四百九十一

卷之四百九十 太平御览 卷之四百九十一
宋 李昉 等奉敕撰 中华学艺社借照日本帝室图书寮京都东福寺东京静嘉堂文库藏宋刊本
卷之四百九十二

太平御览卷第四百九十一

 人事部一百三十二

     惭愧

尚书仲虺之诰曰成汤放桀于南巢惟有惭德

又曰五子之歌曰万姓仇予予将畴依郁陶乎予心颜厚

有忸怩郁陶言哀思也颜厚色愧忸怩心惭也惭愧于仁人贤士也

左传曰吴公子扎请观周乐见舞韶濩者殷汤乐也曰圣人之

引也而犹有惭色圣人之难也

家语曰孔子适卫颜刻卫灵公夫人南子同车出而令宦

者雍渠骖乘使孔子次车游过市孔子耻之颜刻曰夫子

何耻子曰诗云觏尓新婚以慰我心乃叹曰吾未见好德

如好色者也

汉书曰项羽至乌江亭长舣舡待羽应劭曰舣止也孟康曰舣音蚁附舡着岸

如淳曰南方谓整舡向岸曰舣谓羽曰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亦

足王也愿大王急渡今臣有船汉军至亡以渡羽叹曰廼

天亡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而西今亡一人

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哉纵彼不言籍

独不愧于心乎

又曰文帝尝病痈邓通为上嗽吮之上不乐从容问曰天

下谁㝡爱我者乎通曰莫(⿱艹石)太子太子入问疾上使太子

齰痈而难之已而闻通尝为上齰之太子惭由是心恨通

又曰直不疑南阳人也为郎事文帝其同舎有告归误持

其同舎郎金去已而同舎郎觉亡金意不疑不疑曰有之

买金偿后告归者至而归金亡金郎大惭

又曰朱买臣字翁子会稽人家贫好读书不治产业常刈

薪樵负戴相随妇数止买臣无歌讴道中买臣逾益疾歌

妻羞之求去

又曰建始三年秋京师民无故相惊言大水至百姓奔走

相蹂躏韦昭曰蹂践躏轹也老弱号呼长安中大乱天子亲御前殿

召公卿议大将军鳯以为太后与上及后宫可御舟船

吏民上长安城以避水群臣皆从鳯议左将军王啇独曰

自古无道之国水犹不冒城郭今政治平丗无兵革上下

相安何因当有大水一日𭧂至此必讹言也不冝令上城

重惊百姓上乃止有顷长安中稍定问之果讹言上于是

美壮啇之固守数称其议而鳯大惭自恨失言

东观汉记曰王郎起上在蓟郎移购上令王霸至市中募

人将以击郎市人皆大𥬇举手耶榆之霸惭而去

又曰汝南薛苞字孟尝丧母以至孝闻父娶后妻而憎苞

分出日夜号泣不能去至𬒳欧杖不得巳庐于舎外旦入

而洒扫父怒又逐之乃庐于里门晨昏不废积岁馀父母

惭而还之

又曰王丹字仲固京兆人也时河南太守同郡陈遵关西

之大侠也其友人丧亲遵为护丧事赙助甚厚丹乃怀缣

一疋陈之于主人前曰如丹此缣岀自机杼遵闻而有惭

又曰樊重外孙何氏兄弟争财重耻之以田二顷解其忿

讼县中称美推为三老年八十馀临终其素所假贷人间

数百万遗令焚削文契债家闻者皆惭争往偿之诸子从

敕竟不肯受

又曰魏霸字延年仕为光禄大夫霸妻死长兄伯为霸取

妻送至官舎霸𥬇曰年老儿子备具矣何空养他家老为

即自入辞其妻奉案前因跪曰夫人视老夫复何中而遂

失计义不敢屈即拜而出妻惭求去

又曰卓茂为丞相史尝出道中人有认茂马者茂问亡马

几时乎曰月馀矣茂自知畜马数年解马与之挽车而去

后日马主自得其马惭愧诣府叩头谢归焉

又曰淳于恭字孟孙北海人以谦俭雅让为节家有山田

橡树有盗取之恭助为收拾载之归乃知其所盗载橡还

之恭不受人有盗刈恭禾者恭见之念其愧自伏草中至

去乃起

谢承后汉书曰梁兾奏诛李固固临命与胡广赵戒书

曰梁氏迷谬公等曲从以吉为凶成事为败汉家衰微

从此始矣公等受主厚禄倾覆大事后之良史岂有所

私固身巳矣于义得矣夫复何言广戒得书悲惭皆长

𡊮山松后汉书曰皇甫嵩字义安定朝郍人善用兵饮食

舎止必先将士然后乃安兵曹有受赂者嵩曰公素廉清

必资用乏乃出钱赐之吏羞惭而自杀由是众皆乐为致

魏志曰曹仁讨关羽于樊于禁助仁秋大霖雨汉水溢禁

等七军没禁遂降吴文帝践祚权遣禁还引见禁发皓白

形容憔悴欲遣使吴先令谒高陵帝豫于陵图𦘕禁降服

之状禁见惭恚发病薨

又曰陈矫为尚书令明帝即位车驾常卒至尚书省门矫

跪问曰陛下欲何之帝曰欲案行文书耳矫曰此自臣职

分非陛下所冝临也若臣不称其职则请就黜退陛下冝

还帝惭回车而返

晋书曰朱冲字巨容南安人也少有志行闲静寡欲好学

而贫常以耕蓻为事邻人失犊乃认冲犊以归后得犊于

冰下大惭以犊还冲

又曰王羲之传时刘琰之为丹阳尹许询尝就琰之𪧐床

帷新丽饮食丰甘询曰(⿱艹石)此保全殊胜东山刘曰卿(⿱艹石)

吉凶由人吾安得保此羲之在坐曰令巢许遇稷契当必

无此言二人并有愧色

又曰𥞇绍尝诣齐王囧咨事遇囧燕会召董艾葛𣄣等共

论时政艾言于囧曰𥞇侍中善于𢇁竹公可令操之左右

进琴绍推不受囧曰今日为欢卿何希此耶绍对曰公匡

复社稷当𮜿物作则垂之于后绍虚鄙𮮐备常伯𦝫绂冠

冕鸣玉殿省岂有操执𢇁竹以为伶人之事(⿱艹石)释公服从

私宴所不敢辞也冏大惭

又曰𢈔亮传𥘉亮所乘马有的颅殷浩以为不利于主劝

亮卖之亮曰SKchar有己之不安而移之于人浩惭而退

又曰王羲之传素与王述不恊先是王羲之常谓賔友曰

怀祖正当作尚书耳投老可得仆射更求会稽便自邈然

及述蒙显授羲之耻为其下遣使诣朝廷求分会稽为越

州行人失辞大为时贤所𥬇既而内怀愧叹谓其诸子曰

吾不减怀祖而位遇悬邈当由汝等不及坦之

晋中兴书曰王恭尝宴于司马道子室尚书谢石为吴歌

恭曰居端右之重集宰相之座而放妖俗之音乎并有惭

又曰荧惑守南斗经旬王导谓陶囬曰南斗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州分而荧

惑守之吾当逊位以厌此谪回荅曰公以明徳作相辅弼

圣主冝亲忠贞远邪佞而与桓景造𰯌荧惑何由退舎导

深愧之

宋书曰王惠陈郡谢瞻才辩有风气尝与兄弟群从造惠

谈论锋起文史间发惠时相酬应言清理远瞻等惭而退

又曰谢诲为荆州都督甚有自矜之色将之镇诣从叔光

禄大夫瞻别问晦年荅曰三十五瞻𥬇曰昔荀中郎年二

十七为北府都督卿比之巳为老矣晦有惭色

又曰何尚之在家常着鹿皮帽及拜开府天子临轩百僚

陪位沈庆之于殿廷戏之曰今何不着鹿皮冠庆之累辝

爵命朝廷敦劝甚切尚之谓曰主上虚怀侧席讵冝固辞

庆之曰沈公不效何公去而复还也尚之有愧色

又曰顾凯之为尚书吏部郎尝于太祖坐论江左人言顾

荣𡊮淑谓凯之曰卿南人性怯懦岂作贼凯之正色曰卿

反以忠义𥬇人淑有惭色

唐书娄师德𥘉狄仁杰未为宰相时师德尝荐之及为宰

相不知师徳荐巳数排师德令充外使则天尝出师德书

表示之仁杰大惭谓人曰吾为娄公所含如此方知不逮

娄公远矣

晏子春秋曰景公置酒太山之阳酒酣公四靣望喟然叹

泣数行曰寡人将去此堂堂国死耶左右泣者三人曰吾

细人也犹将难死而况公乎晏子搏髀仰天而大𥬇曰乐

哉今曰之饮也公怒曰子何𥬇也对曰怯君一䛕臣三是

以大𥬇公惭而更辞

吴越春秋曰季扎去徐而归行于道逢男子五月𬒳裘采

薪于道傍有委金一器季扎见之忽不入意顾为薪者曰

来取此金薪者曰君举止何高视何下也五月𬒳裘采薪

宁是拾金者乎扎惭于斯言下车礼之曰何子衣之鄙而

言之雅也子姓为何薪者曰君皮相之士何足以告姓字

乎季扎有惭色

又曰吴师入郢阖闾既妻昭王夫人又及于伯嬴伯嬴秦

康公之女平王之夫人昭王之母也伯嬴操刃曰妾闻天

子天下之表也公侯一国之仪也天子失制则天下乱诸

侯失节则国危今夫妇之道固人伦之始王教之端也今

吴去仪表之行从乱亡之欲犯诛绝之事何以行训民乎

妾闻生以辱者不如死以荣者使吴王弃仪表则无以生

存一举而两仪辱妾以死守之不敢命也且凡欲近妾者

为乐也近妾而死何乐之有先杀妾又何益于君王于是

吴王惭耻遂退还舎

博物志曰宋国有田夫谓其妻曰负日之暄人莫知者以

献吾君将有重赏里之冨室告之曰昔人有美戎菽甘枲

茎芹子者对郷豪称之郷豪取而尝之哲于口懆于腹众

哂而怨之其人大惭而止

列女传曰河南羊子妻不知何氏女羊子尝行路得遗金

一饼还以与妻妻曰妾闻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

嗟来之食况拾遗求利以污其行乎羊子大惭

郑玄传曰玄在𡊮绍坐汝南应邵因自赞曰故太山太守

应仲远北靣称弟子何如玄𥬇曰仲尼之门考以四科囬

赐之徒不称官阀邵有惭色

江表传曰孙权既即尊位请会百官归功周瑜张昭举笏

欲褒讃功德未及言权曰如公计今巳乞食矣昭大惭伏

地流汗

会稽典录曰邵贠字德方馀姚人与同县虞俊邻居贠先

不知俊十馀年俊至吴与张温朱据等会清谈干云温等

敬服于是吴中盛为俊谈贠闻而愧曰吾与仲明游居此

屋曽不能甄其英秀播其风烈而令他邦称我之杰

又曰郑弘守阳美郡郷民有弟用兄钱者为嫂所责未还

之㛐诣弘弘为叔还钱兄闻之惭愧自系于狱遂遣其妇

赍钱还引弘不受也

又曰沈勲身自耕耘以供衣食人有盗获其禾勲见而避

之明日更收拾送致其盗者愧惧赍还不受

又曰陈嚣与民纪伯为邻伯夜𥨸蕃嚣地自益嚣见之伺

伯去后密抜其蕃一丈以益伯伯觉之惭惧既还所侵又

却一丈

桓子新论曰昔宣帝时公卿大夫朝会庭中丞相语次言

闻枭生子子长食其母乃能飞宁然耶有德贤者应曰但

闻乌子反哺耳丞相太尉自悔其言之非也群士皆少丞

相而多彼贤人之言有益于德化是故君子掩恶扬善鸟

兽尚为之讳而况于人乎

风俗通曰陈国有张伯阶弟仲妇炊于灶下至井上谓伯

阶我今日妆宁好不曰我伯阶妇大惭愧其夕时伯阶到

更衣妇复逐牵其背曰今且大误谓伯阶为卿荅曰故伯

语林曰明帝凾封与王公开诏未云勿使治城公知既视

表荅曰伏读明诏似不在臣臣开臣闭无有见者明帝甚

愧数月不欲见王公

孔藂子曰陈胜既立为王其妻之父兄往焉胜以众賔待

之长揖不拜无加礼其妻之父怒曰怙乱僣号而慠长者

不能久矣不辞而去陈王跪送不顾王心惭焉

吴王春秋曰管仲病桓公问恶乎属国管仲曰使隰朋可

尽逐易牙竖刁等管仲死尽逐之而食不甘官不治朝不

肃三年公皆召而返之公病常之巫从中出曰公将以某

日薨易牙竖刁相与作乱塞宫门筑高墙不通人有妇人

逾垣入而至公所公曰我欲食妇人曰吾无所得曰何对

曰帝之巫相与作乱塞宫门筑高墙不通人故无所得公

慨然出涕曰嗟乎圣人所见岂不远哉死者有知我将何

靣目见仲父乎蒙衣𬒮而绝乎寿宫


太平御览卷第四百九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