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古窝先生文集/卷十四
杂著
编辑谩录
编辑今世学者论敬论学。必言先使此心卓然在中。则耳目手足。自然顺令。此语尽快。而在下学。殊无著手处。须于衣冠容止语默时。心在衣冠容止语默。便是此心在中。如此用力。随时随处。无所间断。则其工夫顾不亲切有据也哉。
道心之发。非无气也。而朱子只曰原于性命。不复言所发之气。以所主者理也。人心之发。非无理也。而朱子只曰生于形气。不复言所乘之理。以所主者气也。此两句完全自足。而栗谷必曰道心理乘本然之性。人心理乘所变之气。又曰善者清气之发。恶者浊气之发。其于人道之别善恶之分。全归之气之正变与清浊。无以见性命之本体。其可乎。
四端七情。统以言之。则所发者理也。能发者又理与气也。故朱子曰所觉者心之理也。能觉者气之灵也。又曰理与气合。便能知觉。譬如火得脂膏有光。此实灵字本面意思。又北溪问动静者气也。所以能动静者理也。朱子曰善。此能字不可泛看。是皆不偏主于气之发也。
宋龟峯虽斥理发气发之说。而有曰四端重向理一边而偏言者也。七情兼举理与气而专言者也。其所谓专言者。固得浑沦兼善恶之意。而偏言者。亦有剔发主理之意也。栗谷曰四端七情之善一边。理乘清明之气而发也。七情兼善恶。理乘清气之发为善。浊气之发为恶。其所谓兼善恶者。固是浑沦说。而理乘清明之气者。复于剔发处。亦以所乘之气言之。夫既曰善一边。此非主理而何。既是主理。则谓之理发气随。有何不可。兼包之中。既剔发其理一边。与七情对举说。则七情却属形气。谓之气发理乘。有何不可。盖二者本横贯过来。而其发又迭有所主也。
郑埙叟论李甁翁理气辨。以明理生气之说。然朱子尝曰周子言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太极只在阴阳里。如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则先从实理上说。若说其生则俱生。太极依旧在阴阳里。但言其次序。须有这实理。方始有阴阳。其理则一。据此生则俱生之说。则有是理。即有是气。不可谓理生气。但其间自有次序。故曰太极生两仪。若说一个太极。在阴阳未生之先。待此生出然后。始有两仪。则便不是。朱子亦曰形而上形而下。即就形处离合分别。若只说在上在下。便是两截。今谓理却生气。则便成两截矣。太极者就阴阳上。指其所以阳所以阴为太极。故曰太极生阴阳。若真以谓先有理生出气。则又有上面有所以生之理。为理生气之本耶。
南轩书。谓天地之心之所有。是乃生生之蕴。人与物所公共。所谓爱之理也。朱子复书曰仁只是爱之理。人皆有之。然爱之理则是自然本有之理。不必为天地万物同体而后有也。南轩书又曰己私既克。则廓然大公。与天地万物血脉贯通。爱之理得于内。而其用形于外云云。即前书天地之心。人物公共之意也。朱子书又曰爱之理者。乃吾本性之所有。特以廓然大公而在。非因廓然大公而后有也。以血脉贯通而后达。非因血脉贯通而后存云云。即前书自然本有。不必为天地万物同体而后有之意。故其下继之曰爱之之理便是仁。若无天地万物。此理亦有亏欠。于此识得仁体然后。天地万物血脉贯通。而用无不周者可得言云云。此正谓爱之理。吾性之本有。完全自足。不待天地万物同体而后方有。若无天地万物同体。则此本有之理。亦有所亏欠耶云尔。
濂溪就坤上阳来处说复。故曰利贞诚之复。伊川就动处元字头上说复。故曰动之端。而见天地之心。康节就动静中间说复。故曰一动一静之间。朱子谓道理只是一般。但所指地头不同尔。以复卦言。下面一爻正是动。如何说静。得观䨓在地中之象。则伊川说为长。
程子论管仲之相桓公。设为桓弟纠兄之论者。盖据汉薄昭之言为证。然非直较量其年次长少也。正谓子纠若是当立之太子。而桓公杀而夺之。则管仲不免忘君事仇之罪。观所辅者正一句。可见矣。明儒毛西河乃考得纠兄桓弟之实。反駮程训归诸无用之空言。今按春秋世族图及迁史,东莱大事记。皆子纠先于小白。说苑两处及荀子。皆言鲍叔杀兄而立。非仁义。荀子说。见于朱子与潘恭叔书。果如是则管仲反同于王魏。而程子之论在所当废欤。愚请言之。夫小白名位若定而子纠夺之。则为周之子朝。子纠名位若定而小白夺之。则为唐之秦王。苟非当立之太子。则均之未为所辅者正。而小白之先入有齐。未可独非。则子纠虽兄也。程子立言垂训之义。固自如也。夫以毛氏之务立新见。工诃前人之心。其不能见到此义者。何足怪也。
或有言韩,欧,张,赵固是有宋名臣。而但其定策以立英孝二宗。虽与史弥远之于理皇。其迹大异。而其归则俱不免于贪天之功。甚矣人之好异也。夫韩,欧,司马见仁宗无嗣。得疾逾年而复。交章建请。以国本为忧。至引唐文宗以后立嗣皆出左右之意。反复陈戒。仁宗大感悟。而英宗遂拣为皇储。盖当时褒,豫,鄂俱以藩王。次第新丧。仁宗春秋非鼎盛时矣。乡使诸公不早定大计。只避贪天之功之嫌。则唐家已事。岂非殷鉴哉。此见当日至诚忧国。义不获已者。且南渡初。高宗无子。小官娄寅亮首发择立之论。其后赵忠简张忠献岳武穆诸公。次第建议。卒成大计。而孝宗入嗣。盖是时光尧之春秋鼎盛。而新刱苗刘之乱。皇子旉不保而宗嗣无托。苟不择立贤嗣。则当中兴新造之初。人心疑惧之际。其可忧者。非止一二。而能使社稷自安。传付有人者。伊谁之力也。此朱子所以亟称数公之功。至有褒显之请也。然则宋朝前后此举。正所以虑弥远之伦。营私树功。自为身地。乌可比而同之。遽以贪天之功目之哉。假使当时如有殷盘周定。为天下属望。而历数将自归者。亦难保其无惎间。况踈远乎。是其事之难处。莫甚于此。故其处之也。皆待上意之自择。而不敢私自占度。所立之人者。亦无亲王之应立也。此其心迹之易见而无一毫可议也。以故虽以宋室之世故层生。数公此事。独超然于文网之外。而今乃以偏私之见。恣口追点。同科于史卫。不自知为过论也。此等义理所系甚大。而相去毫发耳。尚论之士。不可不明辨。
真西山以济王竑宫教。仕理宗。而我朝丁舍人熿有所论駮。夫宁宗无嗣。济王与理宗。本以踈远之宗。为后事选入。而一则名为皇子。封济国公。一则别为亲弟。沂王之嗣。则西山所辅者正。不可以未建储位。同之于子纠矣。然而文忠初非济王之臣。而以其忠于社稷之心。只愿其无违于皇家择贤之本意。缕缕陈谏。谩不见省。遂见几而作。请外远去。则西山所处。与辅以争国之管,召有间。理皇承太后宣谕而入承大统。及潘壬称兵。翊戴弥远。潜使人杀竑。则理皇继立。与据国杀兄之桓公大异矣。况王,魏之谋除秦王。秦王之亲杀储君。又不可与此同年而语也。胡双湖所谓理宗之立。实出于杨太后史弥远之谋。非如杨广之必欲废兄而自立者。正得当时之事实。若夫后人所以责之者。必在生死之与共欤。是可谓同死于社稷乎。抑所谓自经于沟渎乎。若谓当奸壬用事。统緖不正。必须奉身而自靖欤。当日杨傅之高蹈远引。非不清快。而理宗既非得罪于宗社也。西山亦非忘君而事仇也。则其或出或处。何可一例论定乎。退陶所谓弥远禀太后而立之。不可谓篡。西山处宾师之位。竭诚直谏。不用而去。前非为臣于彼。后可为臣于此者。正得西山之处义。此是斯文之大肯綮议论。不可不精察而洞辨也。
殷人废纣立微子。则伯夷不饿于首阳。然微子若自夺。则伯夷亦不出矣。
文王世子先圣注。周公若孔子。盖据后世以晓人也。若前代之祀先圣。必有其人而未可详也。然学记大学始教。皮弁祭菜注。皮弁天子之朝朝服也。且月令仲春释菜。天子帅三公九卿诸矦大夫。亲往视之。盖古之圣人。有德则必有位。故学中所祀。必是德位俱尊。而天子北面祀之。朝服同于王朝。如舜命契教以人伦。则舜盖先圣也。契盖先师也。何也。春秋传。烈山氏之子柱为稷。自夏以上祀之。周弃亦为稷。自商以来祀之。周礼乐祖祭于𥌒宗注。若舜命夔典乐。教胄子是也。盖五帝礼乐教化之盛。至虞大备。故祭稷祭乐祖。皆在虞时之夔与后稷。则契之当入祀典。恐无疑也。然则春夏秋冬。诗书礼乐之官。各释奠于先师。契与夔当居其二。而先圣则舜宜当之。至后世则周公若孔子当之矣。
关西朴元愚性翁率学徒四人。访余闲坪。皆从事问学。所著书有学范九条。其中读书竆理慎言饬行二条。在主敬养心之前。余语之曰。竆理是知之事。饬行是行之事。而主敬乃知行之本。今却退居二者之后恐未安。答曰。主敬毕竟亦属行一边。先知敬之可主。与夫敬之如何用工然后。方可做他工夫。斯非致知之先于居敬乎。余曰立志居敬竆理力行四者。是为学大节目。而要竆理。必须以敬为主然后。见解方得精明。程子所谓未有致知而不在敬。及聪明睿知皆由此出者。不翅分明。但敬是彻头彻尾事。非今日居敬而明日竆理。故迭相先后。交互相资。如近思录致知先于存养是也。今乃以主敬专属行一边。而又居饬行之后。此则异乎吾所闻也。同里诸公说亦然。朴曰大学八条。格致居先。其他博约精一等训。无不若是。且余来时路由湖西。质诸宋都宪。亦不以此为非。今日诸公之言。实未之前闻也。余曰大学之首言格致。以其先有小学涵养工夫为其根本。而幼岁失学者。亦以敬之一字。兼补小学。如整齐严肃严威俨恪居处恭执事敬正衣冠整思虑。是圣学之最初下手处。乌可以格致为最初工夫乎。座中之右余说者。亦以小学之说为未稳。而朴君大以为未当。余告之曰此事不可只作一场说话。惟愿各加勉力。以俟究竟之日可也。
龟城朴有一公翼来访。亦从学于性翁者。而于持敬竆理先后之说。与前日朴君之说同。且道年前归路。见此乡姜洗马及汉阳南山尹洗马。皆谓主敬在读书慎言之后。未为不可。又曰大学正心一章。当中庸存养省察之事。观于敬以直之之训。可见。余笑曰此一款。便成国内大讼。然朱子亦有所谓敬以格之敬以诚之者。与敬以直之。始终相贯。此见八条目。无不以敬为本。而愈益充大矣。临别赠一绝。曰千里同心客。三宵大学书。须知存养事。已在入头初。客亦不能强辨而去。因检朱子与胡广仲书。有曰近来觉得敬之一字。真圣学始终之要。向来之论。谓必先致其知。然后有以用力于此。疑若未安。盖古人由小学而进于大学。其于洒扫应对进退之间。持守坚定。涵养纯熟。固已久矣。是以大学之序。特因小学已成之功。而以格致为始。今人未尝一日从事于小学。而曰必先致其知然后敬有所施。则未知其以何为主。而格物以致其知也。故程子曰入道莫如敬。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又论持敬云但存此久之。则天理自明。推而上之。凡古圣贤之言。莫不如此。试考其言而以身验之。则彼此之得失见矣。而鄙说得免僭妄也。向所谓居处恭执事敬正衣冠整思虑等语。又是朱子书二十篇宗旨。朱子行状。又云先生之学。以持敬为致知力行之主。畿湖诸君子。亦必茶饭乎此。而却枉被一时援引者之口实耶。余尝读畿湖诸先辈文字。其与门人授受教诏之际。每述古圣贤至言要训。而独于此略不及焉。是区区平日所疑。而今朴君所证又如此。自不无怅然忧惧之情。聊记之。以俟异日已见之有进云。
荷潭紫海笔谈。言箕子井田不可信。史言商君废井田。而井田之废。在商君之前。商君与孟子同时。孟子已不能详其制。只以雨我公田一诗。明虽周亦助云云。箕鲜旧制。安得至今井井不紊乎。平壤遗址一区所收。虽大有之年。不足供数口一年之食。圣人之法。不应使民饥馁云云。然此或未然。山东井田。在战国之初。诸矦恶其害己而去之最早。秦在周邦畿之旧。称王亦后。而井田之废亦然。东方气数淳厖。不欲撤去。则形址尚存。无足怪也。若一区之不赡。则土利容有古今之异。而亦养有所不赡也。且周制有一易二易加授之法。殷时安知不用此法。但韩久庵谓一区七十亩者。固合先儒所谓三代之民弥文用广者。而恐不如田同亩异之说。为便于事理也。又其形之不取九区。世多疑之。然或是殷制。亦于乡遂用贡法。而平壤即国中也。特行夏时什一之制而然耶。
汉魏古诗。最得三百篇遗意。往往托物比兴。或在起处。或在转合。其变犹少。至唐始有律诗。拘于偶俪。比古益变。然比兴之意。多在颈联。亦见其用心之妙。含蓄言外。不比宋人之只主议论事实而已。故诗法源流云唐人以诗为诗。宋人以文为诗。唐诗主于达性情。故于三百篇为近。宋诗主于立议论。故于三百篇为远。前人诗话。亦有景实事虚之说。正指遇景托情。意味尤渊永也。但忌两联俱述景物。谓之四实。又有若四实而非四实者。今人务实者。以诗中说景为太虚而不取。殊失诗人托物比兴之深意也。
万历甲戌。许荷谷赴京。问俗于琉球张通事。曰二年一次进贡。其国不设科举。以孝廉取士。正庙壬子。平壤人金正中问俗于琉球使。曰其国科题。不出杜诗。自古刑措不用。数十年来始用。噫。其国亦变矣。
霁山先生迁葬合祔赠礼。有轻重先后之疑。际可,晦则谓赠则当从祭礼先重。诚伯谓只从葬礼先轻。余曰。小记父母之丧偕。先葬者不虞祔。待后事毕。则赠币先后。各随葬礼之先后。今俗虽同日同葬。而轻重先后。犹依古礼。则赠币亦当旋窆旋赠。不可迟待两柩俱窆之后。而今俗嫌于失时。重丧之窆。却先于轻丧之赠。已是未安。而却又讨出从祭礼之说。尤似未稳矣。诚伯曰。吾则只以事理言之。今闻盛论。指出古据。尤更分明。归后。子强氏谓余言古者祭礼有奠币。赠用祭礼。恐得礼意。曰王公之祭有奠币。是降神时事。此下棺赠币。奚取于祭礼降神之义也。且葬是夺情之事。故少后重丧。以延时刻。而赠币拜辞。又是千古永诀之事也。今于下棺则用后重之礼。而赠币拜辞。先行于重丧。则夫所谓夺情后重之义。果安在哉。
再从孙观镇服母心制。遭外祖母丧。问用布带当否。余曰似当旁照于间传轻者包之文。男子轻腰。服新丧之布。包前丧既杀之服。但间传之轻包重。特指大功以上言。若小功之麻。不变三年之葛。此似有异。然心制黪带非服也。乃微别于即吉。不足比例于三年之葛。则小功之麻绖布带。亦无不变之疑。此等处煞费斟酌。不敢容易句断。然外此恐无恰当道理。只得依而行之。世或有心制而遭期大功者不服布带者。其失尤无疑矣。
衡镇问从母丧。五月后得闻。何以处之。余曰。小记中小功不税。虽以远兄弟言。从母小功。亦在其中矣。
孙之为吾三年者。吾为之期。士丧注。将为后者。非长子皆期。司服疏。论天子诸矦不降正统之服如士礼。而引此注以言王为适孙,适曾孙,适玄孙,适来孙皆期。则士礼之本自如此可知。吾为适来孙期年。则适来孙之为吾三年。明甚。近世遂庵,龟峯与东岩说。皆以五代孙逮事者。服丧三年。改葬则缌服为断者。其义甚精矣。或言祖服期年之世数。当视正体上及之庙数。苟如是也。适士二庙。只祭祖祢者。乃以曾高无庙。而无曾玄承重之法。大夫三庙。无太祖而祭及曾祖者。亦以高祖无庙。而无承重之法。是乌可也。观通典玄孙承重之文。可见其说之不通矣。夫曾高无庙。亦以逮事而承重。则来孙无庙。乌得以独不承重乎。陶庵谓五代祖移养于亲属差近之子孙。天年终养之后。宗孙众孙皆服齐衰三月。夫适孙亲尽。最长奉祀。是后儒缘情起义推广之礼。若适来孙身亲逮事者。恐不可以亲尽服尽论。自与累世承继远杀迁毁者。大相不同。朱子言五世以上逮事。皆齐衰三月。是指有父祖者及支孙言。而亦不曾以服尽处之。则其宗适之当承重。不言可知。故古礼有为适来孙期年。而未有最长孙曾以下期服。则其生而就养。服重承祀。改葬服缌。皆当在适来孙而不在最长。不翅分明。况其就养支孙之际。其祖所奉累世之庙。皆使支孙主祭乎。且无亲属差近之子孙。则其祖无所于归。而亲庙遽毁于子生之日。四龛遽陞于父在之时。种种乖戾。何可胜言耶。
祧迁祖改葬。最长之主祭已久者。或言庙与墓不可异主。告庙告墓。虞祭哭庙。皆当以最长主之。则服缌亦当在最长而不在宗子。独不祧位迁墓。方可使宗子主祭服缌耳。斯言有理。服事已毕于前日。葬事更始于今日。故服从其最下。而葬同其元初。此义甚精微。宗子恐不以已祧而远之。支子亦何敢以承重自处。而遽代应三年之缌乎。大凡支有所厌于宗。而宗无所厌于支。平日最长主祭。是后世不得已之变礼也。宗子心虽无竆。不得已而限于法制。今此更始之礼。特使宗子暂主其事。恐非法制之所必禁也。苟因此而祖考受一日之奉于宗子。宗子伸一日之情于祖考。则其于祖考子孙之情。得无恔乎。且于最长平时奉祀之义。有何挨逼乎。若支子又亲尽。则遂无缌服之人乎。又直以古礼言之。宗子亲尽。元无支子奉祀之法。而旁尊祔祭。必使宗子为主。则独于举缅之事。宗子不服而委之于支庶。恐无是理。夫礼固有古今差异处。此等大节。在古宗子当主。而今却代以支庶。得无礼意之有欠缺乎。但古礼已祧无庙。告庙哭庙二事。亦无庙墓异主之碍。今虽祧迁后有庙。而此时当以宗子主之。事毕复返之于最长。似合情礼。但其嫌于昧然而迭代。则最初告庙之祝。书以最长之名。而告以葬事还属宗子之意。最后哭庙之祝。书以宗子之名。而告以祭祀还付长房之意。恐不悖于时宜。姑记所见。以俟知者。
天子诸矦袭用掩。妇人衰服用古制。祔祭用卒哭明日。群臣服斩未有不杖。皆是复故之紧要处。元陵时命修丧礼补篇。一以古礼及朱子君臣服议为准。以正五礼仪之未备。然袭时大丧用翼善冠。内殿丧用五礼仪头𢄼。夫古礼死者不冠。只用掩首。虽见士丧礼。此义应无贵贱之别。私家袭用纱帽非礼。则大丧之翼善冠。虽平日常御。而恐不如古礼之用掩。又头𢄼书仪谓之总。然内则疏。总裂练缯。只以束发本。以丧服疏束发垂后尺二寸观之。则本非所以韬发。今用布长一尺三寸广七寸以韬发。尤非古头𢄼之制。况袭无用总之文乎。愚意通上下用掩似宜。又王妃及嫔宫以下成服。仍五礼仪大袖长裙。夫丧服髽衰注。妇人不殊。上如男子衣。下如深衣之制。君臣服议。虽不暇言内殿服制。勉斋通解。特载此注。而丧服一篇。又经朱子是正。此为定论可知。盖推士礼以及天子诸矦。自后含而已然。况周礼王后六服。皆连衣裳。如深衣者乎。若大袖长裙。宋制泯于胡元。丘氏创为新法。已失妇服连衣裳之法。且既言裁破十二。而又言如男子衰裳者。前后矛盾。而五礼仪从之。恐可商量。祔祭帝王家自开元礼阙之。盖同堂一位。难于独祔一位故也。诚可慨然。而私家亦多因五礼仪。用大祥明日。不遵朱子定论。甚无谓也。五礼仪。群臣只布团领。而至补篇。始制衰服。但三品以下非侍从。皆服斩而无杖。盖因檀弓公之丧。诸达官之长杖之文。然注言不达于君者不服斩。疏言达官谓国之卿大夫士。不被命者不达于君。谓府史是也。今按达官。即上文官长杖者。而士昏疏。论上中下士之被君命。引周礼官皆有官长者证之。则此不是官品通显者。又况不命之士及府史胥徒为其属官。则惟不命之士与庶人在官者。不斩不杖。若命士以上。未有服斩而不杖者。语类通于君得奏事者。各有其长。其长杖。其下不杖。君臣服议曰在今日。则内之省曹寺监长官。外之监司郡守。凡一司之长。尝任侍从以上。得专奏事者是也。不杖之制。施于僚佐以下云。其意虽若不止古之府史之类。然亦不言不杖者服斩。自不违于古礼斩无不杖之义。而尤庵语录。却云只杖有所差别。杖外皆同。盖谓不杖者亦服斩。未知于制服之意。果如何耳。仪礼虽公士众臣之布带绳屦者。亦杖绖自如。则可见受杖有差别者。其服亦大不同矣。此条亦合商量耳。
大传。自仁率亲。等而上之至于祖。名曰轻。自义率祖。顺而下之至于祢。名曰重。一轻一重。其义然也。注用恩则父母重而祖轻。用义则祖重而父母轻。是用恩则父重。用义则祖重。非庾蔚之之创说也。
开元礼言两女各出。不再降。则两男各为人后者亦如之。以经女子各出。其服皆降一等。两男俱出则无之。盖出后者。皆后大宗。而今有服之亲。未有两人后大宗者。故经不见。而开元礼因女适人者傍照。以为或有各出则亦如之也。备要问解。俱作丧服疏。然丧服疏。却无此文。
父在。不为长子禫杖。礼有明文。而练之有无。独无所据。故先儒多疑而未决。愚伏谓虽无禫杖。练是具三年之体。恐不可阙。陶庵据家礼不论父在与否。为杖期。遂谓父在。亦当有练而杖禫。今按经文。本无为妻练之文。而十一月练。疏为妻亦伸。则其练可知。经文又无父在为妻不练之文。然丧服不杖章。俱无练者。而有曰大夫之适子为妻。疏适子为妻通贵贱。则其不练可知。故此条在祖父母世父母叔父母之下。昆弟众子为人后者。为其父母。女子子适人。为其父母之上。与此一体而皆未尝练焉。此则不可谓无明文。
仪礼丧服。大夫之妾。为君之庶子下。有女子子嫁者未嫁者。为世父母叔父母姑姊妹。马融辈连读以为大夫之妾为庶子及女子子嫁者。郑康成始觉传文妾为君之党服。得与女君同者。是上文之传而烂脱在此。遂定为女子子为世父母以下也。朱先生亲书勉斋稿本。亦从旧读也。勉斋复取先生定论。附于其下。有曰今考女子子适人者为父母及昆弟之为父后者。已见于齐衰期之章。为众兄弟。又见于此。大功章。惟伯叔父母姑姊妹之服无文而独见此。则当从郑注之说无疑。勉斋之意。亦可见矣。
本生丧内出后。庾蔚之以始制为断。然后来先辈以小记论女被出返。有未练而返则期。已练而返则遂之之文。与此傍照。未练而出继则练时除之。练而出继则仍服三年者。可谓得当。然今按小记。必以已练未练。为或遂或除之分者。以有除服之曲折。则未满一年之服。反无可除之曲折。似当仍遂而已。故庾说亦言大功九月。不可变为五月。但不分言轻服重服。为未备耳。
母丧中迁父合葬。慎斋,南溪皆以父缌为重于母服未葬之齐衰。随丧及同时下棺。只用缌麻。不用齐衰。以为从小记父母之丧偕。其葬服斩衰之文。今按父葬虽重。是下缅之缌也。母服虽轻。是未葬之齐衰也。今乃以下缅之缌。拟之于未葬齐衰过矣。夫以斩衰之重。葬后犹有服齐衰之时。小记注。母葬服齐衰。则虞祔各以其服。今葬母随丧下棺之际。反服最轻之缌而不服齐衰之重可乎。范宣尝言斩衰既葬。则布同齐衰。既练则同大功。大祥之后。略如缌麻。礼之次序也。以明改葬之不可用斩衰。今若以缌麻拟之斩衰。而使齐衰不得各服其服。则是下缅之缌。反重于斩衰既葬之时。岂可谓礼之次序乎。且况期功之亲。服衰随丧。而主丧者反服缌麻之缌。亦岂非轻重之乖舛乎。然则寒冈,眉叟所谓各服其服。似为允当。而同时下棺而变服频数。则宁从愚伏说两葬俱用齐衰。以从小记注宜从重也之文。
先王制礼。不但虞用事生之礼。卒哭亦未变事生之礼。至祔祭而始神事之。牲体向背。大羹左右。称哀称孝。夫妇致爵。变麻服葛。始用玄酒。铏羹用二等节。皆至祔而始变。可见祔祭为吉㐫变改之大节。据此则主妇用亡者妻及主丧之妻聚讼者。亦当自祔而变改。故郑于士虞礼主妇注。不言舅殁姑老之礼。而特牲始言之。夫卒哭槩同虞祭。故士虞记卒哭曰如如祔祭。槩同特牲。故士虞记祔曰其他如馈食。自祔祭始令夫妇同事者。岂不明甚矣乎。
服问曰君所主夫人妻太子适妇。注曰言妻。见大夫以下。亦为此三人为丧主。奔丧曰凡丧父在父为主。注曰与宾客为礼。宜使尊者。今按服问。则但主适妇丧。而奔丧则亦主庶妇之丧。贾氏谓服问所言。通命士以上。父子异宫。则庶子各主私丧。奔丧所言。是同宫者也。以此言之。二说各有所当。然奔丧曰父殁兄弟同居。各主其丧。注曰祔则宗子主之。小记曰妇之丧。虞卒哭其夫若子主之。祔则舅主之。注曰妇谓凡适妇庶妇也。今按奔丧则父殁各主。而祔独宗子主之。小记则父在虞卒哭夫若子主之。而祔独舅主之。盖父殁各主者。祔虽宗子主之。而拜宾虞卒皆各主之。父在虞卒夫若子主之。而拜宾祔祭舅皆主之。若命士以上父子异宫。则独适妇丧。拜宾祔祭舅主之。适子丧亦如之。故服问曰君所主夫人妻太子适妇若庶妇同宫则亦如之。若异宫之庶妇。则拜宾虞卒夫若子主之。而祔祭舅不得不主。故小记不言同宫异宫。而曰祔则舅主之。若适妇庶妇。则练祥还使夫若子主之。祔有自主而练祥不自主者。礼亦有之。故杂记曰主妾丧则自虞至于练祥。皆使其子主之。若父子异宫。庶子之丧。亦如庶妇。故小记父不主庶子之丧。若孙丧同宫。亦其祖主之。主丧本非以服之轻重言。不可以有适子无适孙论之。又不但以妇丧言。故奔丧曰凡丧。父在父为主。然若无子则父皆主之。不可以同宫异宫分别言之矣。此皆以古者大夫士无主者言之。若以今世言。则适子适妇丧题主。已以父之属称。则虞卒练祥祝文。父不得不主。庶子庶妇异宫者。以夫若子之属称题之。庶乎可矣。
近思录指体而言。指用而言。按退陶先生心无体用辨曰。体用之名。虽未见于先秦之书。而程朱以来诸儒论道论心。盖以此为主。今若论其出处。则参同契所谓春夏据内体。秋冬当外用是也。后山翁谓体用本禅家语。借以论学。愚谓禅家书。多译以中国语。其本则亦出参同契。
七情自于四端横贯过了。按横如横说之横。横贯言其贯彻该遍也。过了亦当时方言。语类中。有言风雅颂。是做诗底骨子。是三经。赋比兴。却是里面横串底。故谓之三纬。又有问人禀天地五行之气。然父母所生。与是气相值而然否。曰便是这气从人身上过来。此横贯过了之意。恐亦如横串及过来之意。盖谓四端于七情。不可谓一端只配一情。而于他端更不相通。直是贯串而无不该。虽本非一物。不害为二而一者也。先儒有以经纬为说者近之。又有引朱子道器横对之训及北溪别水横冲之语。作私意横夺意看。又有四端天理直发出来。七情却是触形缘境。从傍横过。当更详之之说。然四七既言横贯。则不是一物可知。若只以七情之善者为四端。则本是一物。更何言其分配与横贯乎。
大全与宰相书。正任横行。按宋时武官使臣。称横行正使正任。谓非如迪功文学承信校尉之只带虚�也。
答陈器之书。统之有宗。会之有元。此王弼周易略例语。按统宗会元。古有其语。以明以一统万之义。若言其出处。则如礼大传小记等篇。有百世不迁之大宗。又有继高以下之小宗。支庶各统于小宗。而小宗又统于大宗。东莱因此而有下则统于宗之说。是所谓统之有宗也。扬雄太玄历。一元三统。一统三会。邵子因此而有一元十二会之说。是所谓会之有元。又有交互言之者。如邵伯温言莫不统于元宗于一是也。
答黄商伯书。方丧无禫。见于通典云。是郑康成说。而遍检诸篇。未见其文云云。按通典禫变注。郑言为君无禫。二十五月而毕。此条亦安知不如朝践南面之后。经勘照乎。
答郭子从书。问并有丧。同葬同奠。何害其所先后何也。曰此虽未详。然其法俱在。不可以己意增损也。按士虞记疏。自禫以前丧中之祭。皆男女别尸。司几筵每敦一几注。虽合葬及同时在殡。皆异几。体实不同。祭于庙同几。精气合一。据此则丧中之祭。异日异祭。犹用生人异体之义。至吉祭同日同祭。始用精气合一之义。其义甚精。然朱子所言其法俱在者。抑已包含别尸异几之义欤。
胡伯量问。丧服记云衽二尺有五寸。注谓凡用布三尺五寸。廖丈图说。惟衰服后式有之。似只用三尺五寸之布。裁为两衽。分为左右相沓在后。但恐不足以掩裳两际。曰既分两旁。便足以掩裳之两旁。又曰以丈尺计之。恐合如廖说。更详之。按郑注于衣布。先据一段而言。又曰而又倍之。此衽独言用布三尺五寸。不复言倍之为七寸。则两片分属两旁明甚。䟽言三尺五寸。得两条衽。两旁皆缀于衣。不复言更用布如前裁割。如家礼所言。则两衽仍缀两旁。亦明矣。且两旁各缀一衽然后。方如燕尾之两旁。各一尖长。而裳际方不露见。当以朱子此说。为定论也。
答胡伯量书。女之服古礼不可考。今且依书仪之说可也。按丧服经文。不言制度。故先生言不可考。然髽衰注曰言衰不言裳者。妇人不殊裳。上如男子衰。下如深衣无带。下又无衽。万正淳尝引此注。质定于先生。先生又与勉斋书。言丧服篇。已略修整。似有条理。此见丧服一篇。先生盖尝是正。而女之衰服。岂非先生之定论乎。
窦文卿问。夫为妻丧未葬。或已葬而未除服。当时祭否。先生曰。恐不当祭。某家废四时正祭。惟存节祀。亦以义起。无正礼可考。按丧服。出妻之子。为母杖期。而为父后者无服。小记曰出妻之子为父后者。无服丧者。不祭故也。盖王制虽独言丧三年不祭。而杖期之象三年者宜似之。若不杖期。则虽与父同居。亦服之。盖以无废祭之碍故也。曾子问疏。大夫士有齐衰大功小功缌麻。异宫则殡后得祭。天子诸矦适子死斩衰。既练乃祭。适妇适孙。既殡乃祭。异宫故也。据此则妻长子丧。周年废祭。异宫不杖。以下既殡则祭明矣。横渠季父之丧。三废时祭。而朱子亦言不祭者。恐非先生定论。其妻丧废祭则自合于正礼矣。
答万正淳书。适妇祔于妾祖姑。诚似未安。然未有考则不得已且从祔于亲者之文。盖舍此杜撰不得也。按杂记大夫祔于士注。不敢以己尊自殊于其祖。据此则适妇似可祔于妾祖姑。然丧服庶子为父后者。为其母缌。传曰与尊者为一体。不敢服其私亲。小记疏庾氏云庶子为后。谓为母后。夫庶子既为母后。与尊者为一体。则为人后降私亲。礼律甚严。而妇于舅之私亲服。亦不敢伸。以避二本匹嫡之嫌。则其不可以此为亲者而祔之。可见矣。夫丧服之篇。既经先生是正。则晩年定论。顾不在玆乎。
窦文卿问。记曰妾母不世祭。又曰妾祔于妾祖姑。妾既不世祭。又安有妾祖姑之可祔乎。先生曰未详。按此皆小记文。而小记又曰亡则中一以上而祔。疏曰妾无庙。今乃云祔及高祖者。为坛祭之。先生又答万正淳书。言为坛之说。恐未安。然仪礼卒哭祔之篇。先生尝指授撰次。而此疏不删去者。岂以去祧为坛𫮃。见祭法支子望墓为坛。见曾子问宗子祔诸父为𫮃。亦见郑注故欤。
答程可久书。温公周尺刻本。短于今铁尺寸许。不知何故如此差误。按清儒王懋竑言司马季思误刻温公书云云。盖司马伋尝有误刻本如是。故先生疑之也。
眉叟答孙恦禫事祝文。长子某敢昭告于显妣云云。礼有所屈。情则未伸。谨守心制。以毕加隆之报。二十七月尽矣。永慕终天。今按父在母丧。十五月行禫。而又于二十七月。复行祭告。恐涉再禫之嫌。当如慎斋说。当禫之日。设虚位哭除。
问。家礼卷首图。与本文有矛盾处。琼山疑后人为之。答。非朱子图。则必有作者。而未有闻焉。其为朱子图无疑。今按上饶周氏别出附注于卷帙之后。而后儒还附逐条者。亦无名姓之可考。则图之不著其名。亦无足怪。且不但与本文矛盾。亦不免有谬误。如冠礼赞栉𢄼掠。在冠者之右。昏礼主仪礼。而三揖同在一行。大殓五横绞。析为十五之类甚多。其非朱子作。似分明。
问。沙溪问解。庙有不迁之主。则高祖出安别室。始为功臣者。为不迁之主。则其馀虽策勋。当祧云。然则不迁之主。元无二三欤。答。古制七世五世之庙。世尽则毁。有功德之主。八世六世不毁。私家之制亦然。增置龛室。岂有犯僭之嫌。问解之说。好则好矣。愚意则不然。更思之。今按祭法。大夫三庙。曰考庙,王考庙,皇考庙。王肃曰大夫无祖考庙。惟别子为宗者。有祖考庙。然有祖考庙者。无皇考庙。〈皇考,曾祖,祖考,始祖。〉王制大夫一昭一穆。与太祖之庙而三。贾氏曰太祖别子也。若非别子之后。虽为大夫。但立父祖曾祖三庙而已。盖有始祖庙者。无曾祖庙。不敢过三庙也。今有不迁之主。高祖出安别室。恐合此义。私家虽累世策勋。岂可连世不祧哉。观王制疏。诸矦庙制。虽有其人。不得过五。况大夫而逾其常数乎。
或有问四端纯善而无恶。七情可以为善可以为恶。四端是就七情兼善恶中。单举其善一边言之。尤庵曰得之。大抵七情之合乎理者。便是四端。又曰七情之包四端。有一言可知。近观朱子说。有爱恭宜别四字。爱非是七情。而恭非是四端欤。朱子已合四端七情而言之。不须更疑。今按以浑沦言之。七情之中。固包四端。而仁说中。剔拨言仁义礼智之发用为爱恭宜别之情。仍以恻隐字代爱为说。则此四字分明是恻隐恭敬等之便文。自是纯善无恶。与七情兼善恶之爱不同。同一爱字。而分开之义。依旧自在。今界破爱恭字。一为七情。一为四端。为破除分开说之大证案可乎。
问。天一生水。地二生火云云。五者以一二次第之序看否。以阴阳多寡之数看否。尤庵曰上说是阴阳多寡之数。此说出于黄勉斋。他必有实见得。第与朱子说差不同。今从朱子说为可。今按朱子于启蒙。首发阳数奇阴数偶。以言其属乎天属乎地。奇偶已是多寡之数。又不曰天一生水。而曰天以一生水。皆主多寡之数。故勉斋有是说。然下言以生出之序言之。则始下次上云云。而曰一二次序包在其中。太极图解。言以质而语其生出之序。则水木阳火金阴。是主次第之序。故今有是说。然水木以奇而为阳。火金以偶而为阴。则阴阳多寡包在其中。要之二者相须。其义始备。而朱子言五生数。因五而为五成数。有进退饶乏。互藏其宅等。许多错综推衍者。无非系乎数之多寡。则启蒙一篇之意。重在此处。勉斋说。恐不可忽看。
尤庵曰。仪礼经传疏。不曰长子死。而曰第一子死。以其儿殇也。二程全书明道兄弟行。曰长应昌。次天锡。次某明道先生。一处曰八十丧长子某。明道乃第三子。而其两兄皆幼亡。故明道为太中之长子。记谱通编。朱子两兄亦皆幼亡。朱子则第三子。朱子为己之长子三年。可知朱子之为长子。程朱事为今日之证。若幻出矣。今按疏中大义。以为经文特下长子字。以其包第二以下。亦名长子故也。若于第一子死者。独称长子。则与经文长子者。其义大相迳庭矣。若以第一子死。为指儿殇而言。则又非疏文本意。观不杖章传疏。言妇人不贰斩。丈夫容有二斩。故有为长子皆斩。此非第一子死服斩。而第二长子死。亦斩之明证乎。若程朱虽有二兄。既皆殇殁。则程朱却是第一子。本不系殇殁者之有无。则恐不可比伦于疏中第二以下亦名长子之文。若今日之事。则又自与将传重不同。此疏之嫡妻所生与否。亦不须言。况可以第一子成人与否。比并为说乎。
或问高峯之见。明白易见。退溪理气互发之说。使人心悯。朱子曰阴阳综错。不失端序。便是理之发见。何故不察此等语意。力主互发之说也。高峯所谓四端亦有不中节者。是朱子说矣。尤庵曰朱子有是说。是兼理气而言。盖欲其言之备也。今按朱子四端七情理发之说。与太极有动静无动静之说。不可差殊看。今以南塘记闻述尤翁之说明之。其曰理有动静者。从理之主气而言者。即如四端而曰理发。从理之主气而言也。其曰理无动静者。从气之运理而言者。即如七情而曰气发。从气之运理而言也。何独太极。乃如此说。而四七相对。却不如此说乎。庆源朱门高弟。污不至凿空误录。而勉斋又言感物而动。或气动而理随之。或理动而气挟之。尝以是质之先师矣云云。此理气互动。亦非经先生断案乎。至于四端亦有不中节之训。正所谓理发未遂而掩于气者也。今但谓四端只是七情之善一边。则尤著不得四端不中节之说矣。
有人学礼。至故某亲某官封谧。尤庵曰此宋制也。加显字于考妣上者。胡元制也。故吾家避胡元之制。于神主粉面。不书显字。只书考妣字。祝文依此礼文。加故字于考妣之上。今按丘氏谓家礼旧本作皇。今本改以故字。不如用显字。则是禁用皇字。代以故字。正出元时。而今通用显字。始于皇明也。又皇字显字。俱出礼记祭法。孟诜言显可也者。已载周元阳祭录。显考显妣。亦见韩魏公祭式。而后人仍记诸卷首图。今乃于粉面阙显字。祝文用故字。是反用元时所改之制。而却以周及唐宋所用。为胡元之制。恐失事实也。
丁未。耽罗获一漂船。即汉人也。传言中原消息曰今年永历二十一年也。宋子慎曰用永历何如。尤庵曰彼言何可信。曾无颁布于我国者。莫如用崇祯也。今按乙酉为弘光。丙戌为隆武。丁亥为永历元年。则丁未实为二十一年。盖永历皇帝壬寅。为清兵所执。郑芝龙子成功据有泉漳。犹奉永历年号。盖不知明统之已绝也。若幷与所传永历年号而不信则过矣。且观河西之于建武正朔。亦非得于颁布。则私用文字。用崇祯永历。恐两无不可。且以史笔言之。乙酉以后讫壬寅。断当大书位号。尊以正统。如子之于亲。纩息未泯一缕。则犹为其亲一刻之幸延矣。
问。中庸曰体物而不可遗。以此观之。鬼神无物不在。至于一身。莫不有鬼神。此与人死而为鬼之说不同。何也。尤庵曰体物不可遗者。天地间屈伸往来底阴阳之实理也。非鬼神也。若夫人死而为鬼之说。魂升而归之天。魄降而归于地。则所谓魂魄即是鬼神。非但人为然。禽兽亦然。此与体物不可遗者不同也。今按朱子曰阳魂为神。阴魄为鬼。鬼阴之灵。神阳之灵。此以二气言。气之来而方伸者为神。往而既屈者为鬼。阳主伸阴主屈。此以一气言。天地人物皆然。不离此气之往来屈伸合散云云。〈朱子说止此。〉今观章句所谓其实一物者。亦只是此意也。盖人物之生也。阳魂阴魄二者合而为方伸之气。其死也。散而为既屈之鬼。据两合两散言则二气也。据始合终散言则一气也。一气二气。不是别物也。分而为万物之始终。统而为天地之消长。都是一个造化之合散屈伸。是所谓体物而不可遗。今谓体物不可遗者。天地间屈伸往来底。是只为始终一气说。而阙却二物合散之意。其于所谓无鬼神之实。说得未备。又谓人死为鬼。魂升魄降。与体物不可遗不同。是至此始为魂魄二气说。而截去始聚而生。即是方伸之意。宜其别出说人死底鬼神。朱子答程允夫书。言所以为此物者。阴阳之聚散耳。故体物而不可遗。所谓气散而为鬼神者非是。斯言正为今日之断案也。
有人不敢以冠见于长者。尤庵曰。冠即华制也。笠则俗制也。人皆贵俗而贱华。不亦陋乎。仍令学徒皆著冠而就学。盖笠有罣碍不便之事矣。又曰莫便于冠。莫不便于笠。孝庙但小其笠制而不遂废焉。可恨。今按从古以来。梁冠之外。未有所谓冠者。如大白冠,缁布冠,玄冠,进贤冠及丧冠皆是也。汉晋以后历代所尚。皆巾也。大明𩦲冠。乃是巾之类而以冠称之。时俗然也。丘氏谓今世所谓大帽。乃是笠子。用蔽雨日。此见笠子亦是大明之制。但比国初为甚大。然二者俱非先王法服。自上若废之。因复先王冠制。则岂非千古之幸。而𩦲巾恐未可为独得华制而存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