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斋先生文集/卷十七
杂著
编辑读书琐语
编辑未有天地。元有一个理。便会生阴生阳一升一降。而天地位矣。一变一合而五行具矣。经纬错综而万物生矣。是其事甚大。其用至显。周子所谓无极而太极者此也。
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是理之自然而已矣。老氏说无。佛氏说空。是把天地都无。方可说无。化育都空。方可说空。天地化育甚显甚大。何处讨得这话来。
普万物而无心。天地之自然也。顺万事而无情。圣人之自然也。和万物都做空寂者。老佛之自然也。此理是有捏做无。此理是实捏做空。都知无事为之为自然。而不知有意捏做之为非自然。逆天逆理。孰甚焉。
老佛以虚无而抗儒者。陆氏以顿悟而抗朱子。以径约之阴中人所好也。大抵人情。皆好径欲速。此异说所以入人深也。超阶躐等。对垒千古。尽是有许大聪明才气者。然所至者别是一处。而非圣人门墙也。且如事功之比学术麤矣。而管仲一匡天下。不由修身齐家。则归于伯而为三王之罪人。况于圣人传授心法。可一蹴而便到哉。
夫子说管仲之器小哉。老佛亦政坐器小。见他至道影象。不堪贮作平常事。便瞥入玄妙地界。弄得意思夸诞。遂至将世间万事都掉却。此其绝灭伦常。只为担得此事不过。
道非一团溟涬物事。是日用事物当行之理。才欲远事绝物。已是看道字差了。
子羔不径不窦。以其事则一节而已。看来心法。尽正大。是盖规行矩步。直向圣贤门墙。踏著实地者也。孔子说柴也愚。便见朴实头做将去。曾西怒比予管仲。皆是此个心法。见他有死而后已之心。无一分速化之意。
假使竭吾才而不至。不害为圣人之徒。与夫径约而向别处去者。孰为得失。
圣人一言一句。无非吃紧为人之意。说得明白恳至。以晓天下后世所不知何人。炳然如朝暮。至公血诚。岂不使人感服。
谓六经为圣人之糟粕。大不然。圣人精神气象。都在这里。体认出来。宛然在目。大匠不能使人巧。使人巧亦在此处。患不肯会心耳。
孔子说君子儒。为己。孟子说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皆是为人准备。单提密付之旨。孔子又说射有似乎君子。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孟子又说三自反。又是正法眼藏。盖是学者立心第一路头。
看来孔孟说反己。皆在与人相接处。见他人己之间。易向责人上去。须是一意自点检。不见他人是非。方是。
利害胜负之私。附著深紧。如二竖之在膏肓。非用刮骨手段。虽曰反己。如隔靴爬痒。
今且去责人之心。专务反己。觉得意思平坦。便可无所不容。学进则量进在此。
学者。许多病痛。都在理会他人处。忘自责一也。好讥议二也。忌克三也。虚骄四也。才欲反己。便一切退听。不用逐事矫革。
须将是己非人处。一切斫倒。更向己分上修治。不独人己上。为可著手。无处不有反之之功也。
今人所以不如古人。其病皆在不反诸己。敬也一场话。诚也一场话。欲救一半分。当表出这般话以晓人。
有意反己。读书应事。皆有著落归宿。
耻不容无掩匿。则为护疾。悔不容无积下。则为私意。惟反己则心下真切和平。
反己时。见得里巷俗说。都是进修地。不反己时。六经四子。都无得力处。反己。事事是为己。且心不放。以点检自家得失。自不向外走。
反己时。一切外物轻。毁誉欣戚。自不干心内事。
才有意反己。便沉默庄重。以心已存主故也。
事事靠实。无如反己。直截简约。无如反己。
先行其言而后从之。真是反己。
反己。是学者关中河内。推之事功。乃是居重而驭轻。
日知其所亡。是能反己密切体验者也。
子路喜闻过。是勇于迁改。阔步长趋反求诸己。是教人密切用工。如克复敬恕乾健坤顺相似。苟能紧著工夫。亦将无过之可闻矣。
反己。自见有不足处方是。孟子三自反。见我不仁无礼不忠是也。须看仁矣。复曰我必无礼也。有礼矣。复曰我必不忠。是透入几重关子。若才见仁矣。辄曰我无所愧。是有多少未透在。
人有不喜敌人。庄默自持。有似反约。此一等人。多是坚于自是。简亢自高。如此者。却成就得一我字。非所谓反求诸身也。圣人著一求字。是求见己所欠阙。须知这一字是紧要。
真能反己者。其容必谦谦若虚。才见简亢者。决非求过责己者也。
简亢者。只为不见道理。惟见我底独大。与自见己所不足者。政相反。
事事反己。自无怨天尤人之意。
真切反己。私不容而仁可得。
反己则富贵也不淫。贫贱也不移。威武也不屈。虽圣人之不言命。亦由此进。
曾子守约。反诸己而已。千万吾往。是充得尽处。
古人言语。皆是经历谙练后要领现前。开口吐出一两字一句语。为学问宗旨。且如孟子说求放心。程子说一敬字。不蹈袭口语。至于千言万语中。融会得意思如此。乃知此理是天理。假圣人说出以晓人。
此是吾人平生事。今日有今日事。明日有明日事。随所遇著。当下不放过。乃是本分工夫。若掉却日用当行底。把作奇特想。希求拟望于依稀仿佛之际。是佛氏顿悟一法。非圣人门路矣。
如欲求道。须鞠躬尽力于入孝出弟。则以学文之训。就中得味。日有孜孜。久之油然有乐处。
优游厌饫。有似慢缓。鞭辟近里。有似迫切。且若两事不相涉入。盖涵濡饱饫于道德之真。非一朝夕之故。省身克己。惟惧不切故。著意须宽。下工欲紧。两事相为。方始周遍精切。不落一边。
大学序。曲礼少仪内则。未必是孔氏遗书。弟子职又是管仲所作。而序云尔者。言此等皆小学之支流也。孔子所传。即此可见也。〈以下大学。〉
或问言小学之方。而言收其放心。养其德性。又言涵养本源。夫小学童子。何以知此等工夫。而能为之。然自其幼也。习之于洒扫之节。而不越乎爱亲敬长隆师亲友之道。则其心自不放逸。而性得其养矣。所谓涵养本源者也。是知古人教幼子。已自有作圣之根基坯朴如此。
固人肌肤之会。筋骸之束。注。会。合也。物合其则也。如头容直之类。束。收敛也。如手容恭之类。恐未然。此两句。似指人身支节束合处言。言敬以持己。则支节收敛而坚固也。今以会与束。为直为恭。则固人云者。为剩语矣。论语立于礼。小注。人肌肤本有所会。筋骸本有所束。至此愈坚固。恐此为正义。
明德。以心之本体光明者言。心是合理气。明德亦合理气。而谓之心。则真妄邪正。皆举之矣。谓之明德。则指心上道理光明照澈处言。是皆合理气中主理者也。名言之际。亦有些用意不同处。
金惟天言。古人灼见道理。开口便说性说心说明德。皆是公然平立。各成一副名言。不是比较勘合得出。说性处。将性字看。说心处。将心字看。说明德处。将明德看。看得出后。便自融会。今先将心字。贴得胶固。则便不活络。自在多少窒碍。此语便觉爽然。
章句曰。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或问曰。方寸之间。虚灵洞澈。万理咸备。是则所谓明德者也。此皆可以言心。故前此。每以心之本体光明为明德。而殊不知在天为明命。在人为明德。多占性字界分也。然而谓之明德。则又有光明洞澈之意。不全是性之体段也。故其情状恰与心底一般。然其实亦有不得以同者。盖谓明德为虚灵不昧则可。而谓之神明不测则不可也。谓人所得于天则可。而谓一身主宰则不可也。故训明德者。虽可以言心。而训心字者。未可以言明德也。
人有个性有个心。圣人固已就他情状意思分别。说尽无馀蕴。大学更说一般明德出来。不是别一件物事。只就他上面。见得气清理澈。光明洞达底。做这般名目。其真体妙用。即是这个。所以多滚说心性。又不可将心性字。泥著言语。
这个是脱洒语。自有包涵。就他见心性体用则可。先将心性做这个看则不可。
因其所发而遂明之。即中庸所谓致曲。孟子所谓扩而充之也。大学逐节循他阶级做去。似不待发而后明之。而章句如此。何也。窃意诚意之意。心之发也。好善如好好色。因好善之发而明之也。恶恶如恶恶臭。因恶恶之发而明之也。知四有之为疾。五辟之为害。无非明德之发见于日用之间者。就加正心修身之工。以致其明之之实也。此其立言虽有不同。而至其著手用功处。无不吻合也。
知止能得一节。该本末。贯始终。兼知行。为一经之枢要。阙一字不得者也。非徒经不可阙。亦非所以说格致也。剟经补传。两皆未安。
至善。为明新之准的。知止。为至止善之路迳。格物致知。为知所止之条目。是其一转再转。言语相承。开示有渐传之发明。格致尤当晓然矣。若以知止本末两节。为格致之传。则何者是格物之谓。何者是致知之语。是则传之为文。反有简于经之立目。犹可认取下手之方也。又上文阙却知止一节。则下文格物致知两目无所本。而发之为无端矣。
至善非一开眼可见。须有以穷之而至其极也。此所以以格物致知立其目也。其于立传也。岂容都无曲折。以知止二字包笼之哉。且能得。即意诚以下之事也。方说格致。岂容赚及。尤见欲将作格致传不得也。
经一章。如造化之简易易知。而微妙无穷。首言三纲领。则学之规模准的立矣。承之以知止能得一节。则路迳著矣。次之以本末始终一节。则先后不迷矣。然后次言八条目。而合之尽其大。析之极其精。阶级灿然。而六个先字。七个后字。段段提示。序不可乱而功不可阙。又就中抽修身一条。上包格致诚正。下包齐治平。使人欲其知要。又以修身与齐治平对举。以见本之不可不务。又以齐家与治平对举。以见本之当先。则为人之意。可谓深切矣。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恐未可滞贴看。古人文字活络。如游龙。如活虎。往往于承接结局之际。言语脱洒而意味益亲切隽永。盖谓凡物皆有本末。凡事皆有终始。不失先后之序。方为近道耳。盖举天下之物。与天下之事。通摄在这里。而明新之为本末。知得之为终始。何先何后。宛然自见。使人可讽咏而蹈舞。不啻如直言其事而已。熟读详味。久当见之。今不尽释。不独于传文为然也。
经言穷理为格物。是极靠实处。章句训物犹事也。又是至明白处。惟理无形。寓在事物。所谓有物有则者也。故须就日用事物处。穷至至善之理。故曰格物。则有捉摸据依。而不归于茫荡矣。曰物犹事也。则是吾人所当行而不归于博杂矣。
格物致知。虽曰随事格致。其大要只在辨义利公私两事。
第五节物格而后知至以下。谓是顺推功效。然亦未可全作功效说。故章句言知既尽。则意可得而实矣。是把工夫著在其中。以下皆然矣。若无此可得而之意。则知至以后。便拱手安坐而至于天下平。无是理矣。
或问注。卢氏言。析之极其精。合之尽其大。专以此心体用为说。而曰不析之而遽合之。则有虚空恍惚之病。徒析之而不合之。则有支离破碎之病。夫此心是什么。如何其可析而可合耶。今详析。指首节之分明德新民也。合。指四节之言。明明德于天下也。本自易见。卢说凿之使深。
天何尝谆谆然命物。命何尝有形可见。而曰顾𬤊天之明命。盖此理原于天。赋于物。而显于事。事事物物头头处处。莫非这个。这即是命之流行而不已也。所谓顾𬤊者。谓逐事逐物。见得至善恰当底道理云尔。离了事物。更无明命可见。未可悬空想象揣摸也。
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是开眼便见。无处不然。这方是顾𬤊天之明命。
圣贤见得此理昭著。往往说得极郞当。以耸动感奋人。所以话头高。人不会这意思。便把作奇特想。不知所说底却甚平常易近。
止至善章。见立言命意直是活。首节以民之止于邦畿。而见无物不有所止。即诗之比也。二节以鸟之止于邱隅。而言人之当知所止。即诗之兴也。比首节紧似一重。所谓或远言焉。或近言焉者也。三节正说止至善。即诗之赋也。言止于极。更无去处。又引淇澳烈文二诗。以咏叹之。一唱一叹。淫衍四肆。是其鼓舞作兴。直与诗之为用一般。玩而味之。真可舞蹈。古人文字。大抵多此意。苟以寻摘而已者。固矣。
两引诗。非徒咏叹上文之事。又以示下手用力之方。切磋琢磨。明明德之功也。亲贤乐利。新民之事也。逐章皆有用工眼目处。此古人深致意处。
言新民之止于至善。以乐其乐利其利言之。盖先富后教。则民之从之也轻。所以平天下章言絜矩。而眷眷于财用也。
贤其贤而亲其亲。或问以仰其德业。思其覆育言之。此即谓先王不忘也。乐其乐而利其利。以安其乐。享其利言之。此谓各得其所也。传言四者而结之曰。此以没世不忘也。此以者。言以此之故也。是四者。皆当为没世不忘之所以然也。今思仰先王。直为不忘。则不能无疑矣。且上二者之直为不忘。下二者之为所以不忘之故。各成语意。恐非传文总结四者之意也。窃谓贤其贤者。谓先王之所贤者贤之。亲其亲者。谓先王之所亲者亲之。盖先王尊有德崇有道。而后贤后王。亦尊崇其有德有道者。先王孝于亲慈于子。而后贤后王。亦孝慈其为父为子者。是皆先王之馀教也。与乐其乐利其利。皆为先王新民之止于至善。使君子小人。各得其所。而为没世不忘之所以然也。便见亲贤乐利。皆同一话头也。中庸曰。敬其所尊。爱其所亲。是这样语。未知果不悖否。
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乐得其道也。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乐得所愿也。得其愿则驱而之善也轻。所以使之乐其道也。此皆先王新民之至教也。
传之诸章。皆以纲领条目而立。本末章似非其例。然看经文屡言不一言。则圣人于此。其致意勤矣。非此则三纲八条。便觉无贯通血脉开导阶梯处。欲不立传。不得。观传之有是章。则知经文去本末节不得。
本末章章句。知本末之先后。或以听讼无讼当之。恐非立传之意。是盖为不务明其德。而遽欲新民者发。乃区区将一讼字。分此是本彼是末。最读书之大忌也。
姜擎厦言。本末章至此谓知本。皆作孔子之言。则其下此谓知本。为总结之语。非衍文。寻常喜其言。更看自无情者。至大畏民志。有赞美之意。圣人岂以己之使无讼。更加赞美乎。可知无情者以下乃传者之言。章句以使无讼以上。断为孔子之言。似不可易也。
经曰。知止而后有定。诚意章曰。如好好色。如恶恶臭。则其前所谓格物致知者。可知矣。是盖于人伦日用之间。穷得所当止之地也。故既穷了。又诚实好恶。斯其为自修之首也。谓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可不穷者。以此理无乎不在。须知之无不明。方处之无不当。盖极其备而言也。
中庸曰。能尽己之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孟子曰。尧舜之知而不遍物。急先务也。盖物我一理。不可谓物非所当尽。下工有本末。不可后本而先末也。孟子曰。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程子曰。尽性知命。必本于孝弟。所谓急先务者。可知矣。
诚意章。言如恶恶臭。如好好色。不言所恶所好之为何物。分明是承上之辞。可知格致章。有穷至善恶之文而亡之耳。
看来格致工夫却简要。有物必有则。穷而至之。所以致吾之知。而补助其行也。学者多将作一段事。把弄翻转。为陆氏者。遂以为支离。而讨个别头项工夫。却不知此是直截明白事。
以止至善。为纲领。以知止。为所先。以格致。为条目。以如好如恶。为诚意。所当止者。至善也。所好恶者。善不善也。其间所格所致者。可知已。是其语緖。亦可寻也。中庸所谓明善择善。格致之事也。诚身固执。意诚以下之事也。所谓若合符契者也。
中庸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是以格致。作四个条目。颜子曰。博我以文。是以格致为一项说。详言之不为多。而约言之不为少也。
圣人之言。未可一字放过。若专靠良知。则大学条目。可止于致知。而逆推中致知在格物。顺推中物格而后知至两句。皆在所废矣。此其所谓良知者。非吾所谓致知也。
孟子说良知。欲人因固有之善心。充扩出来。非专靠是心而无事乎致知也。为陆氏者。以格致为支离。而每每说良知。所以堕于运水搬柴神通妙用之见也。
格物致知。教人随事精察也。性与天道。其体之一也。子思孟子为人之意转切。指示源头。后人一齐滚看。处下窥高。先谈性命。所以差了路头。若先从日用处。讨究体行。到熟后。方觉子思孟子用意深处。
学者格物。不究日用而专靠书册。不察切己而多是泛论。所以终身谈道而不得力。
知行常相资。行之资于知易见。而知之资于行难知。且如升高。固是眼看路迳。足踏行去。然足上一步。眼豁一分。足上二步。眼又豁二分。到得顶上。方四通八达。无障碍处。若处下而窥高。无缘睹豁然处。颜子见所立卓尔。在欲罢不能之后。曾子一唯。在随事力行之馀。乃知足目俱到。方是格致究竟法。
闻见之知。踈阔而不情。践历之知。亲切而有味。大学格致之前。有小学培养之工。非若今人特然钻古纸说性命。以为之先也。朱子所以先辑小学。而或问中说此义甚详。又有以敬补小学之训。今不通考而用力焉。徒曰格致。是学者用工最初地头。此学之所以不明也。
程子曰。格物亦非一段。或读书讲明义理。或论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或应接事物而处其当否。皆穷理也。其中应接事物而处其当否。最为紧实。然非素讲而豫求之。则处之或出于私意。此读书讲义。为穷理之大端也。就圣贤所说处。从容硏究。渐涵浸熟。使吾之知与圣贤之知同。吾之心与圣贤之心合。则自然不费捞摸。处得其当矣。
古人言读到不忍舍处。方好。有悦其外之文者。虽到不忍舍处。亦未为大好。惟悦其义理。到得不忍舍处。则是此心已吻然矣。乃是大段好消息。入这境界。做这样人。渐能乐而安之。做取自家境界。昔暂今久。昔为客。今为主。知也圣贤。心也圣贤。皆从这里得。
胶绕于零文琐语。读书之病。然亦未始非圣贤心法。所在未可歇后看。若旁引曲证。添枝接叶。将浅作深。乃是病也。
读书。体得真切。一读后。已觉心地自别。讽咏不已。方受得意味。留在胸里。受之受之。积集多后。如木之年年上汁。渐至壮大。终能义理充盛。心虑安固。则道义由是出矣。
读书不覰得深紧。虽自谓有得。其所存者。如蛛网浅薄。随风破落。况成得蛛网。亦非容易。每自检。悚然发愧。
圣贤说话。皆是指示路径所从。教人由是路。有所向往。今人却低佪路头。指说是南是北。不曾举一步。
人行路。蹑𪨗携筇。困困地经过一石一木。历落在眼。乘肥疾驱。飞扬腾去。便不省所从矣。故读书要迟钝。不要轻快。
义理洁净精微。惟齐心一虑。力久功深后。自然融释。不可以麤心急迫求之。亦不可硬作主张。亦不可溺心于烦细。亦不可役志于巧刻。又不可喜于自得。如此则一为私意所动。与义理不相乳入。何缘见得本来真面。
不可以己意。驱率圣贤之言。亦不可以圣贤之言。牵己而从之。惟一意求见义理之当然。则己意也是公。圣贤之言也是公。见到时无丝毫间隔。见不到。亦自有会通之日。
将圣贤所说文字。挑出面前。平平地放在。莫入了少分己意。细详言语向背曲折不差。则义理自然现前矣。
不敢自信而信其师。亦须见其必可信乃可。若徒曰圣贤不我欺。则亦不知圣贤吃紧为人处。
与人商论。求伸己见者。是不以求道为心。而欲己胜者也。虽所见是。只为成就得一我字。不智孰甚焉。
邵子谓章惇曰。洗涤夙生荤血。胸中豁豁无一事。始可学。于读书讲义。尤见其力。
致知。非独知之而已也。知得彻后。心自悦豫。义理浇灌。滋养得深。便见优而柔之。使自得之之功。
初来知以我去知义理。我自我义自义。不相乳入。看来看去。渐次心肯意肯。自生意味。愈嚼愈隽永。真切著己。舍他不得。久则又见义理自应如此。不如此不得。所谓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也。
程子曰。虎能伤人。人皆知之。其间一人神色独变者。知之有真有不真也。此说知至。而亦所以说诚意也。学者之知道。如此人之知虎。则好善恶恶。其有欠一分者乎。始知知之至即诚之道也。欲诚其意。先致其知。岂欺我哉。
知之至。则好善必如好好色。恶恶必如恶恶臭。已参到诚意界至。诚意工夫。却省力。
以知得觉得。为知者。非也。知得真切。不容已处。是为知之至也。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是大舜真知孝处。自是住不得。颜子之欲罢不能。政是如此。
死生大矣。实见得时。有舍生而取义者。区区利害之私。真不足以挠我一分。须是于义见得到此。方可谓知。
知得天下义理。莫非自家不容已处。实去行得。如目视耳听。不是奇特事。彼以一善为能者。是把自家分内事。作世外空青水碧看。以为己独能之。他人不能。自识者观之。直是鄙狭琐细了。
贤者行之过。以道为不足。知此为近实。而毕竟所行。出于私意。索隐行怪。由于是。自古专务笃行之士。未有大成就者。职此之由也。
诚意之意。旧谓经营谋虑。与夫闲杂思念。凡心之所发者。皆是也。李忠立言。意者。好善恶恶之意。如此则经营谋虑闲杂思念。皆不在诚之之科耶。试取章句或问而观之。实以好善恶恶言。乃复思之。无论谋虑与闲思。皆不出于善恶两道。始知前此看得。大段卤莽。
经营谋虑。亦视其善恶而实用力焉。若夫闲杂思念。是佛家所谓流注想。所思虽善。浮念便以恶言。
诚意。所以打透善恶关也。过此则入于善矣。然于善之中。又必如鉴空衡平。然后方无所失。一有偏系。则过重而失其平矣。一有不在。则忘忽而失其主矣。此所以意既诚矣。又必有正心之工也。
毋自欺尽处。为自慊。自慊未尽处。为自欺。盖工夫尽处。即为效验。
此正心工夫。如舜执其两端。而用其中。盖实有善矣。而又察其存否。如舜于善之中。又量度以取中。但彼以事言。此以心言。为异。
心不在。谓不在视听上。亦得。然此言心不在。当主方寸说。章句曰。心有不存。则无以检其身。不存指方寸言。身指耳目也。
敬以直之。不可只贴心不在一节看。是盖摠说用功之要于一章之末。朱子于传三章。一敬字却带说过。至正心章。然后发传文所不说之敬字。极有意。以敬为一心主宰故也。若只贴不在看。则恐非章句发敬字之旨也。所谓此心常存者。亦非特救不在之病。或问谓仰面贪看鸟。回头错应人。可知四有所三不在。是一串病痛。以驰于彼。故不在于此也。
章句既发敬以直之之旨。而至或问政好敷衍说处。却不说敬字者。盖亦有其故也。传之言四有所三不在者。欲人之察乎此而加存之之工也。存之之道。敬而已矣。故发此以示用功之要。而原夫此心体用之鉴空衡平。自是真体之本然。初不待敬以存之而后如此也。惟失其真体之本然。是惧也。故所以有敬底工夫也。是以章句则言用功之要。或问则就上一节。发明心体之本然。所以使人知有如此之心。而不能保其真体之为可惧。然后下如其不然一句以转之。又引孔子操存。孟子求放心之训。以见敬之为此而设也。而其用工之方。则已具于篇首矣。其旨可谓委曲深至矣。
敬为操存之要。则圣人之不待操而存。似无事乎敬。然圣人纯一光明。虽其真体之本然。而乃敬之体段也。故赞尧曰钦。赞舜曰恭。但有天道人道之异耳。
大学皆就动处说。然此处便见静时工夫。盖前事既往。后事未至之时。无留滞。无期待。方无有所之病。未应事时。心得存主。然后方应事处。无不在之病。若曰必待事至而后察。则已缓矣。
于此可以见戒惧之严焉。可以见操存之密焉。不说敬而敬在此。不说诚而诚在此。体究到此。此身真不贴席。
古人有言止水无波。又言若奉盘水。此善谕也。盖真体本静。澹然在中。如止水无波。及其动也。品节不差。动亦静也。欲保他真体。须是于动于静。平正端直。不容少分倾亏。才被物事搅却。有所偏重。如器攲波动。失其真体。此处工夫。极细在。
君子致乐以治心。则易直子谅。致礼以治躬。则庄敬严威。中心斯须不和不乐。而鄙诈之心入之矣。外貌斯须不庄不敬。而易慢之心入之矣。故曰礼乐不可斯须去身。正心之道也。
心是合理气之物事。今人言心气害事最善。应物之际。气用事便不中。惟循理则方得是正。
四有五辟。皆心之病。而四有。此心存主处。失其平者也。五辟。此心应物处。失其宜者也。此其分为正心修身两事。
传曰。有所恐惧云云。而章句曰。一有之而不能察。可知论其所存也。传曰。之其所亲爱云云。而章句曰。一有所向而不加察。可知指其应物也。或问以心之应物。身之接物。分言上下二章。恐当以章句为正。盖五辟。亦心之用也。
真能致知。分别善恶。如黑白之辨。则好善恶恶。不煞费工夫。直从未实处。开眼著力。真能诚意。则去四有存三不。亦不煞费工夫。直从未正处。开眼整顿。正心后修身。修身后齐家。向下皆然。而不恃知之已至而弛其诚意之工。不恃意之已诚而弛其正心之工。便见不进不休。参到极至处。亦只这个心。
既知善之可好。恶之可恶。而复曰好之恶之有未实否。好恶已诚矣。复曰此心莫有偏重否。莫有忘忽否。心已正矣。复曰施措莫有偏辟否。逐时逐节。几时是放意时。思之。直是惶汗。
格致诚正修。虽各是一件工夫。亦都在一事上。且如有一事。当应先要分别善恶。后诚实好恶。好恶已诚矣。须教此心。无有所不在。心已正矣。须教施措无偏辟。然后应此一事。方得恰好。此知止能得。所以为事之终始也。至于无事不然。化则圣。守则贤。圣人就他截作五个条目。是工夫有浅深。非各自为一事。
大学八条。每一条各是一段工夫。又将上一条看。则已修下段工夫过半。将下一条看。则塡补上段工夫益密。绳贯钩连。上下都相灌注。如镕金铸铁。不容一隙。去处。直到身修后。更无罅漏。方始举而措之家国天下。真是有体有用之学。
八条都相灌注。而诚意正心两章。各自起头不连缀。上章所谓特立传也。故章下更连缀之。或特传。或连缀。意各有在。但知章下连缀之为功。而不见传文特立之有意。又恐未尽。盖诚意之必先致知。正心之必先诚意。其势实然。而但或承上接过而已。则不能深知两目之为为学大端也。此其传者之意。以为欲如彼。必先如此。此经文既已开示之矣。今章下之更连缀。又恐学者溺于辞。而不复审其次序之有在也。如倒着西边去者。扶着东边来。为人之意。两皆深切矣。
治国章其家不可教。又以缴修身之意也。故章句曰身修则家可教矣。乃其上一节事也。可见愈向前愈退后。其用工。可谓盛水不漏矣。
不出家而成教于国。章句谓家齐于上。而教成于下也。下谓国也。所谓家齐而国治也。不应更有他说。而第详八条之教。皆欲如此。必先如彼。重在退后用力。以为之本。故传七章。虽说正心修身。而力言正心。传八章。虽说修身齐家。而力言修身。不独传文为然。章句亦然。故诚意章。不连格致。则补以致知之说。正心章。不连诚意。则补以诚意之说。此言齐家治国。恐亦当力言齐家。以为之本也。且以本节文义。其曰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者。所以力言家不可不教也。故继之曰。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言成得那教于国之道云尔。故复曰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众也。孝弟慈。即所以教于国之道。而成于家者也。便见上下语句。如贯一串。若曰未有不能教其家而能教其国者。故君子不出家而教成于国。则既发之以家不可不教。而乃承之以教成于国。既言教成于国。而又以教于家者。接之。殊觉意语不相蒙。又恐非传文重在退后用力之例也。
此章摠言家国相须之势有如此者。而即以孝弟慈言之。是即所以教于家者。而事君事长。使众之成于国者。亦必于此而得之矣。故一言以举之。以为一章之摠脑。至其后段如保赤子。则以教于家者言之。兴仁兴让。则以成于国者言之。以各极其旨归。而下文又以自治而人化言之。盖合两节之旨。而以终首节之意。立言之势。固如此也。
所谓如保赤子。以教于家者言之。殊与或问之旨相戾。然朱公迁谓或问从章句初本。〈初本云慈幼之心。非从外得。推以使众。亦犹是也。〉后因汪德辅禀质。章句则改之。而或问则未及改。此非无稽之言。则或问之非定论可知也。且谓此章为动化。则必须力言齐家以为之本。然后方可言化也。故妄意此一节为说教于家处。如保之如。语辞也。非彼此之辞也。盖慈之所以不学而能者。诚也。此乃专就齐家上说。未遽及于使众也。孝弟之举一反三。亦在此处。亦诚而已矣。如此然后方说兴仁兴让。语固有次第也。但章句识其端而推广之者。终似带得或问之意。为可疑耳。
后考汪长孺问孝弟慈人之本心。有是三者。举斯加彼。初无二致。但举慈幼一事。以见其理之悉同。非指名齐家之人。推慈幼之心。以使众也。朱子曰。此说甚善。得之甚快。此即朱公迁所引章句改本之由也。既以此说为甚善甚快。则其所决从。不啻如转圜矣。其于或问之意。岂或和泥。但汪说云。举斯加彼。初无二致者。放不下国字。而朱子善之。则所谓识其端而推广之者。非带或问之意。似带举斯加彼一句来耳。
如字。在康诰则为彼此之辞。而此引这一句。意在保赤子三字带来。一如字。非有精神意思。只得为发语之一闲字。而犹袭章句已改之旨。不以使众之如慈幼为言。则以孝弟之如慈为说。许多言语。都从一间字起。看文字甚不同。
若以二节谓推吾之慈。以及于民。则推吾之慈。非自治而教于家之谓也。及于民。非人化而成于国之谓也。是可为下章爱人之事。而于此章动化之意。无所当矣。
下章首言絜矩。而次言能絜矩。次言不能絜矩。其下摠结之。此章首言家国相须之意。次言家齐于上。次言教成于下。其下又摠言之。皆同一立言格例。
大抵九章之旨。实主齐家说。首节虽言家国相须之意。而立言命脉。势重于家。二节之如保赤子。明孝弟慈三者。皆在乎心诚求之也。三节之兴仁兴让。诚能动物也。其序若曰未有不可教于家而能教于国者。故君子不出家而教成于国。所谓孝弟慈。乃是修身而教于家者也。而国之所以事君事长使众。乃其必然之效可致之势也。〈首节之意〉故三者。必皆心诚求之而无一毫之不实。〈二节之意〉则一家仁而一国无不仁矣。一家让而一国无不让矣。〈三节之意〉是其观感兴起。有不待劝勉程督而后化。是则所谓动化也。至其后段及三引诗。犹必段段提示本末先后之有在。则其丁宁致意。亦可见矣。章句改本。自与或问有异。而读者犹滚合使众看。旨意混紊。条序杂糅。殊未见诚著之工。感应之效。有本有末。非传者立言之意也。
恕之非苟然姑息之谓。或问已言之矣。更详本文所藏乎身不恕。承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则有诸己无诸己。自治之严也。求诸人非诸人。治人之详也。果可以姑息言恕乎。
十章首节。每看作平天下事。则在治其国一句。无下落。至兴孝兴弟不倍。又混看于九章之孝弟慈。则又与齐家事无段落矣。近因本节恤孤之文。忽疑孤者幼而无父之称。乃文王发政施仁之所先也。以此推之。所谓老老长长。亦西伯善养老之政也。方知这三者皆以治国言也。是盖治国而见民心之所同然。然后得夫絜矩之道也。乃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也。且夫九章之孝弟慈。言家齐为治国之本也。十章之孝弟不倍。言国治为平天下之本也。一以家齐言。一以民化言。其言又各不同。则段落亦甚分明矣。大抵传之诸章。皆连缀上条。七章之力言正心。八章之力言修身。九章之力言齐家。十章之力言治国。皆欲如彼。必先如此之意也。然则十章首节之为治国者言益明矣。未可看作平天下事。又可见矣。
絜矩由来。以絜之以矩为训。虽知有数三先辈训。作絜而矩之。而未以为然矣。从叔静窝公。力主其说。盖以章句上下四方均齐方正之文也。语类大全。引证亦多。然此似以絜之以矩之后。见其效。有如此者云尔。若其训矩字。则曰所以为方也。则是盖为方之具。而非已方之谓也。絜矩者。乃平天下之方。而非天下已平之名也。且是恕之异名也。恕字上。著不得均齐方正四字。到推以及人之后。见其无有馀不足之处。恐当以前说为正。
观第二节言六个所恶与无以而结之曰。此之谓絜矩之道。是二字之意。当于此节内求之也。则所恶之心为矩。而无以之事为絜矣。更无馀文。可作已方之意看者。而章句曰此覆解絜矩二字之意。章句之不以矩为已方之名。可知也。然则身之所处以下。推言絜矩已施之效。又可知矣。
若曰。六个所恶与无以。政是絜而矩之之事。故结之曰此之谓絜矩之道云尔。则语亦可通矣。然果若是。则此节皆是絜之之事。而矩为絜之以后事矣。章句何以曰覆解絜矩二字之意耶。
章内言能絜矩与不能絜矩处。皆言其推与不推而已。未及其效。亦可见矩为为方之具。而非已方之名矣。
絜矩二字。训作以矩絜之。则文似倒。若曰絜之以矩。则文亦顺矣。所以为方。训为方之具。则文顺。若作已方之名。则不辞矣。
絜矩为平天下之要道。而同其好恶为絜矩之道。上义下利。又为同好恶之道。所以言之有次第。使人知所务。
孟子论王道。必曰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育妻子。盖人心之所同欲。莫是过也。所谓絜矩者。即此可见。其道莫先于制民之产。
絜矩二字。见圣人视天下为一家。中国为一人实然处。见他人己之间。势有不同。而心则一也。以千万人之心。为一人之心。以一人之分愿。为千万人之分愿。夫岂有疾痛痾痒之不切于吾身者耶。
絜矩。恕之事也。未及乎仁。然设此教。便见圣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一章几多说话。不及礼乐刑政一语。所谓论其所存而已。未及为政也。苟无是心。虽有礼乐刑政不行焉。
刘向当成帝时。劝上以陈礼乐化天下。所谓不度时宜者也。朱子以赵汝愚学校之政。为不时不巧。盖见无是心不可行。
格君心之非。本章大意也。盖自格致诚正修。所以治己者。盛水不漏矣。至此以好恶义利两端。相循不休。皆所以正其本也。其不及礼乐刑政。孟子三见齐王。不言事之意也。
三言得失而语益加切。初言得众得国失众失国。而不知如何而得众。如何而失众也。故再言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又不知如何为善。如何为不善也。故终言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至此而天理存亡之机决矣。此其语益加切也。
九章谓之动化。动者诚能动物也。十章谓之推化。推者推己及人也。有似先自然而后用力。何也。盖家齐之至。民固有所观感而兴起矣。此其为动化也。而亦不可拱手以俟其自化。必须推吾之心以及人。而有以处之也。此所谓推化也。动化。如泽之储水。盈溢而浸及于外。推化。如濬其沟洫。导之而灌于畦。此其立言。实相首尾。非有自然与用力之分也。
九章十章。恐当通融看。盖两章。虽以势之远近。治之广狭而分言之。然其必由家齐。而必以絜矩。则无大小之别也。大抵民之视效在君。而化之难易异势。故不惟有以化之。而又有以处之。然后吾之治效。可以自近而及远。由亲而逮疏也。故治国以动化言。国者。近而亲者也。平天下以推化言。天下。远而疏者也。此所以分为两章。而其实国虽少。而其治之必以絜矩。则传十章发之矣。天下虽大。而其资之必由家齐。则传九章已具矣。是其相待以为义。相须以为文。兼观互资。然后其意乃足也。可见治平本无二致。而两章只是一事也。
十章无结语。似亦以通九章。以为文故也。盖九章言家齐而国治之道。首尾关锁。重言以结之。天下亦国也。初无异道也。至于十章。盖亦多以国言。而发前章未尽之意。言絜矩之道。而以好恶义利两端。相循不休。不厌烦复而止焉。是以其文主于条达枝畅。言有尽而意无穷。与传之诸章。命意自不同也。传三章亦无结语。似以止至善。所包者广。大抵于包含不尽处。特为此例。犹言所言未足以尽其义也。
九章曰。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众也。十章曰。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夫治国平天下者。学问之极功。圣人之能事。而段段提示纲维处。不过是三者而已。是盖人道之大经。政事之本根也。是以格致诚正修。已自小学爱亲敬长上充扩出来。到得收功处。亦只是这个。古人之所谓学者。可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