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客座赘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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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墨研冠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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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渑水燕谈》记李后主留意笔札,所用澄心堂纸、李廷珪墨、龙尾研,三物为天下之冠。又言墨不直廷珪。廷珪父超,易水人,与廷珪度江至歙州,以其地多美松,因留居,以墨名。本姓奚,江南赐姓李氏,珪或为邽。珪弟廷宽,子承宴,孙乂用,皆有闻。江南善墨者,又有朱君德、柴询、柴承务、李文远、张遇、陈赟,著名当时。其制有剑脊、圆饼、拙墨、进贡墨、供堂墨,其面多作蛟龙,其幕有“宣府”字,或云“宣”,或著姓氏,或别州府。宋仁庙尝于宴赐近臣墨,其文曰:“新安香墨。”其后翰林承赐者,皆廷珪双脊龙样,尤为佳品。又《墨庄漫录》载:宣、政间佳墨如关珪、关瑱、梅鼎、张滋、田守元、曾知唯,不知何许人。又唐州桐柏山张浩制作清妙,遂压京都。又河东解子诚,又韩伟升所制,久藏胶力皆不乏,精采与新制敌,可与李氏父子甲乙者。又李格非《破墨癖说》言:用薛安、潘谷墨三十馀年,皆如吾意,不觉少有不足。《避暑录话》言:潘衡墨佳,以墨得名,尤用功,可与九华朱仅上下也。又言墨工高庆和,大观中令取煤制墨,不计其直。又言潘谷亲造者黑,它如张谷、陈瞻与潘使其徒造者,皆不黑。

瘗鹤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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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吉甫摹《瘗鹤铭》仅得十七字,其后王瓒诗字遂无载矣。案《墨庄漫录》云:瓒刻诗一篇于铭之右方,字画差小于铭,而笔势八法乃极相类,或此铭是瓒书亦未可知。顾氏《铭考》独不及此,盖李石《续博物志》谓书板帖与此铭,皆定为陶隐居书耳。瓒诗在宋已漫泐,其全篇云:“冬日与群公泛舟此山。江水初不冻,今年寒复迟。众芳且未歇,近腊仍袷衣。载酒适我情,兴来趣渐微。方舟大川上,环酌对落晖。两片青石棱,波际无因依。三山安可到,欲到风引归。沧溟壮观多,心目豁暂时。况得穷日夕,乘槎何所之。谪丹阳功曹掾王瓒。”铭字焦弱侯先生据《茅山志》定以为顾况书。

庆奴黄罗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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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李后主尝于黄罗扇上书,以赐宫人庆奴,云:“风情渐老见春羞,到处销魂感旧游。多谢长条似相识,强垂烟态指人头。”扇宋时犹传诸贵人家。“见春羞”三字新而警。

异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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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简文延香园,大同十年,竹林吐一芝,长八寸,头盖似鸡头实,黑色,其柄似藕,内通干空,皮质皆纯白,下微红。鸡头实处似竹节,脱之又得脱也。自节处别生一重,如结网罗,四面周可五六寸,围绕周币,以罩柄上,相远不相著也。其结网众目,轻巧可爱,其柄又得脱也。验仙书,与威喜芝相类耳。

娑罗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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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南中有娑罗树,干直而多叶,叶必七数,一名曰七叶树。初夏作花,花挺出于枝上,长数寸,茎紫青色,一茎数十花,花色白,结实如栗。《酉阳杂俎》:巴陵有寺,僧房床下忽生一木,随伐随长,外国僧见之曰:“此娑罗也。”元嘉初,出一花如莲,此与今木不类。天宝中,安西道状言:“臣所管四镇,有拔汗郍密,有娑罗树,特为奇绝。不芘凡草,不止恶禽。耸干无惭于松栝,成阴不愧于桃李。近差官采得前件树枝二百茎,如得托根长乐,擢颖建章,布叶垂阴,邻月中之丹桂;连枝接影,对天上之白榆。”

梁朝乐游苑流杯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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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使李同轨、陆操聘梁,入乐游苑西门内青油幕下。梁主备三仗乘舆从南门入,操等东面再拜。梁主北入林光殿,未几引台使人。梁主坐皂帐南面,诸宾及群官俱坐定,遣书舍人殷灵宣旨慰劳,具有辞答。其中庭设锺悬及百戏,殿上流杯,池中行酒,具进梁主者题曰“御杯”,自馀各题官姓之杯,至前者即饮。又图象旧事随流而转,始至讫于坐罢,首尾不绝也。尝读六朝人《曲水序诗》,观此当日流杯故事,宛然如见。今之为此宴者少矣。

湖册口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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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鲭录》载天下生齿之数,止据《宋会要》户数言耳。今以《后湖志》载古今人口数,参诸史册。禹九州口千三百五十五万三千九百二十三。周成王时口千三百七十万四千九百二十三。汉自高祖讫于孝平,口五千九百五十九万四千九百七十八。东汉光武中元二年,口二千一百万七千八百二十。桓帝永寿三年,口五千六百四十八万六千八百五十六。晋平吴之后,口千六百一十六万三千八百六十三。隋大业二年,口四千六百一万九千九百五十六。唐天宝十四载,口五千二百九十一万九千三百九。宋治平三年,口二千五十万六千九百八十。熙宁十年,口三千八十万七千二百十一。绍圣元年,口四千二百五十六万六千一百四十三。元符三年,口四千四百九十一万四千九百九十一。大观四年,口四千六百七十三万四千七百八十四。国朝洪武中,户一千六十五万二千七百八十九,口六千五十四万五千八百一十三。弘治十五年,户九百六十九万一千五百四十八,口六千一百四十一万六千三百七十五。嘉靖二十一年,户九百九十七万二千二百二,口六千二百五十三万一百九十五。万历六年,户一千六十三万一千四百三十六,口六千六十九万二千八百五十六。我朝数较前代独多,然今之隐漏者实伙。总之册籍虽具,漫难凭据。《会典》称休养既久,生齿渐繁,户籍分合及流移附属,并脱漏不报者多,其数乃减于旧。此探本之论也。

二月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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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书·萧皇后传》:后梁明帝岿之女也。江南风俗,二月生子者不举,后以二月生,由是季父岌收而养之。未几,岌夫妻俱死,转养舅氏张轲家。后隋文帝为晋王访姻萧氏,岿乃迎后归,受聘为晋王妃焉。当时俗忌如此。(《后汉·张奂传》:凉州俗,子生于二月、五月、与父同生日,俱不举。此俗久矣,至是相沿于江南也。)

莠民(二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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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步之内,必有恶草;百家之中,必有莠民。其人或心志凶虣,或膂力刚强,既不肯勤生力穑以养身家,又不能槁项黄馘而老牖下。于是恣其跳踉之性,逞其狙诈之谋,纠党凌人。犯科捍罔,横行市井,狎视官司。如向来有以所结之众为绰号,曰十三太保、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者,又或以所执之器为绰号,曰棒椎、曰劈柴、曰槁子者。赌博酣醟,告讦打抢,闾左言之,六月寒心,城中有之,日幕尘起。即有尹赏之窖,奚度之拍,恬焉而不知畏者众矣。

又有一等既饶气力,又具机谋,实报睚眦,名施信义。或殢财役贫以奔走乎匈贷,或阳施阴设以笼络乎奸贪。遇婚葬则工为营办以钓奇,有词讼则代为打点以罔利。甚则官府之健胥猾吏,为之奥援;闾巷之刺客奸人,助之羽翼。土豪市侩,甘作使令,花鸨梨甘,愿供娱乐。报仇借客而终不露身,设局骗财而若非动手,有求必遂,无事不干。徒党至数十百人,姓名闻数千百里,如曩之崔二、龚三概可睹矣。此尤良民之螟蜷,而善政之蟊贼也,可亡禁与!

二无字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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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冈晋太傅谢安石墓碑,有石而无其辞,人呼为“无字碑”。前记言:“以安功德,难为称述,故立白碑。”《桯史》言:“牧牛亭,秦氏之丘陇在焉,有移忠、旌忠二寺,相去五里。桧墓前隧碑,宸奎在焉,有其额而无其辞,卧一石草间。曰:当时将以求文,而莫之肯为,今已矣。”按此则金陵有二无字碑。

石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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桯史》言:六朝建国江左,台城为天阙,复筑石头城于右,宿师以守,盖如古人连营之制。然古今议攻守者,多疑以为分兵力而无用。东阳陈同甫尝上书乞移都建康,谓古台城当在今锺山,而大司马门在马军新营之侧,今城乃江南李氏所筑耳。使六朝因今城以守,则不费侯景数日力,何以历年如彼,其久乎?因言曹武惠登长干,兀术上雨花台,城中秋毫不能遁,其说良是。第指古台城所在,未有明据,亦出臆度。自清凉寺而上,皆古石城,颓墉犹可识,其址皆依山而高,然则六朝非不知备也。

三段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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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学中三段石碑。案《实录》吴天册元年,吴郡临平湖开,又于湖边得石函,函中有小石,青白色,长四寸,广二寸,刻上作皇帝字。于是改元天玺,立石刻于岩山,纪吴功德,其文乃东观令华核作,黄睿《东观馀论》曰:“皇象书,人间殊少,惟建康有吴时《天发神谶碑》,若篆若隶,字势雄伟,相传乃象书也。”戚光《续志》云:“象书独步汉末,况体兼篆籀,诚宜居周鼓秦刻之次,魏锺繇诸碑勿论也。其石四方,面背阔,书各八行,两傍狭书□行。其文书满三方而虚其一,辞虽不可读,其可识者百八十馀字。首曰‘上天帝言’,次曰‘天发神谶’,曰‘□谶广多’,曰‘将军裨将军关内侯’,曰‘诏遣中书郎’,曰‘章咸、李楷、贺□、吴宠、建业丞许□等十二人’,曰‘永归大吴,上天宣命’,曰‘文字炳啷,曰‘在诸石上’。其后又别书曰:‘兰台东观令’,曰‘巧工九江’,曰‘吴郡’,曰‘东海夏侯’。此盖列与事之臣于正文之后。东观令时为华核,碑辞虽未易读,大抵犹秦碑刻制尔。《泰山碑》似方非方,四面广狭皆不等,正与此石类。”

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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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自开国至嘉靖中,开局铸钱,独洪武、宣德、弘治、嘉靖四种耳。正、嘉中,民间用古钱,其后悭滥之极,至剪铁叶、锡片伪为之,后乃稍稍厌弃,而更用“开元通宝”钱。至今上十年前,始用“万历通宝”钱,而与嘉靖、隆庆制钱相兼行使,自后工部遂议就局铸造矣。庚子、辛丑间,又别造大厂,与宝源局并行鼓铸,增多至百二十馀炉。于是户部与操院亦议并铸,久之京府亦别起炉韝铸钱于常平仓矣。

所铸之钱既多,而行钱止于都城之内,久则钱益多而其直反贱,诸军役、匠作应受钱者,咸不乐三七搭支。又铜商以抽税多,故昂其直,而部所给之铜价不可增,则铜不时至。于是乃减所增铸炉,斥停铸者各归其家,而私铸之犯者众矣。向也未行广铸,局中供役者不过世业旧工,自广铸而召募多人,于是拨砂、看火、醒眼、错边之法人人具晓之。身既不隶于官而无所牟利,则往往私铸以市,而其钱颇与官铸者埒,且又减其直以仇于市之贸钱者,而私钱乃盈地。至官以法禁之,小民以死抵突,不可止也。故曰:“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假人。”又曰:“利出于一孔者,国无敌。”噫,诚然哉!

斗十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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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业、丹阳分野属扬州,于天文入斗十六度。盖十二次度数,班固取《三统历》十二次配十二野,其文最详。又有费直说《周易》、蔡邕《月令章句》,所言颇有先后。如自南斗十二度至须女七度,固言为星纪。而费直言起斗十度,蔡邕言起斗六度。又范蠡、鬼谷先生、张良、京房、张衡、谯周、诸葛亮、陈卓并云斗、牵牛、须女为吴、越、扬州,与固所言,微有不同,而必以丹阳入斗十六度,亦或有无定者矣。南斗六星,其状似北斗,二十五度,天庙也,亦曰天机。五星贯中,日月正道,为丞相、太宰之位,宜褒进贤良,禀授爵禄。又主兵。南二星魁,天梁也;中央二星,天相也;北二星,天府庭也,亦为寿命之期。将有天子之事占于南斗,星盛明,君臣一心,天下和平,爵禄行。

绿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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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申秋初,家僮捉得一蝴蝶,大如掌,翅作浅绿色,娇腻艳发,睛如点漆,两眉纯紫,腹下白,微带淡红,前翅头两画,后翅末三圈,俱燕支色。又两带如燕尾拖于后,疑为橘蠹所化。段公路《北户录》纪卢肇员外说,一蚡蝶如两手大,上有散绿点,丁香眼,前翅头两画,燕支色,后翅为燕尾分。与予所见者,大半相似。

斗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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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庚生《亘史》载宋文献公云,余客建业,见有畜波斯鱼者,俗讹为“师婆鱼”,其大如指,鬐具五采,两腮有小点如黛,性矫悍善斗。人以二缶畜之,折藕叶覆水面,饲以蚓、若蝇、及蚊。伺鱼吐泡叶畔,知其勇可用,乃贮水大缶,合之,各扬鬐鬛相鼓视,怒气所乘,体拳曲如弓,鳞甲变黑,久之忽作秋隼击,水声泙然鸣,溅珠上人衣,连数合复分。当合如矢激弦绝,不可遏,已而相纠缠,盘旋弗解。其或负,则胜者奋威逐之,负者惧,自掷缶外,视其身纯白云。今闽中有此鱼,以夏而斗,秋则否。

女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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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留都妇女之饰,在首者翟冠七品命妇服之,古谓之副,又曰“步摇”。其常服戴于发者,或以金银丝,或马尾,或以纱帽之。有冠,有丫髻,有云髻,俗或曰“假髻”。制始于汉晋之大手髻,郑玄之所谓“假髻”,唐人之所谓“义髻”也。以铁丝织为圜,外编以发,高视髻之半,罩于髻,而以簪绾之,名曰“鼓”,在汉曰“翦牦蔮”,疑类于《周礼》之所谓“编”也。摘遗发之美者缕束之,杂发中助绾为髻,名曰“头发”,《诗》之所谓“髢”也。长摘而首圜式方,杂爵华为饰,金银、玉、玳瑁、玛瑙、琥珀皆可为之,曰“簪”。其端垂珠若华者,曰“结子”,皆古之所谓“笄”也。掩鬓或作云形,或作团花形,插于两鬓,古之所谓“两博鬓”也。花钿戴于发鼓之下,古之所谓“䥖蔽髻”也。耳饰在妇人,大曰“环”,小曰“耳塞”,在女曰“坠”,古之所谓“耳珰”也。塞即古之所谓“瑱”也。以小花贴于两眉间曰“眉间俏”,古谓之“花子,一曰其制自古之玄的、龙䵠为之昉也。饰于臂曰“手镯”。镯,钲也,《周礼》:“鼓人以金镯节鼓”,形如小锺,而今相沿用于此,即古之所谓“钏”。又曰“臂钗”,曰“臂环”,曰“条脱”,曰“条达”,曰“跳脱”者是也。金玉追炼约于指间曰“戒指”,又以金丝绕而箍之曰“缠子”,即繁钦诗之所谓“约指一双银”也。以金珠玉杂治为百物形,上有山云题、若花题,下长索贯诸器物,系而垂之,或在胸曰“坠领”,或系于裾之要曰“七事”。又以玉作佩,系之行步声谬然,曰“禁步”。皆古之所谓“杂佩”也。古取其用,今取其饰也。金玉珠石为华爵,长而列于鬓傍曰“钗”,古一谓之“笄”。齐、梁间始有花钗、金钗之名,而实始于汉,前此未之有也。其差小于钗者曰“掠子”,或谓即古“搔头”,义取掠发,疑有类于古之所谓“导”也。亲迎妇将登车,以彩巴或锦幅幂其首,至夫家行合巹礼,始揭去之,曰“盖头”,古名曰“景”。北齐纳后礼有所谓“加景”、“去景”者,此也。

陈南北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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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武帝令尚书删定郎范果参定律令,又令徐陵等知其事。惟重清议禁锢之制,若搢绅之族,犯亏名教不孝及内乱者,终身不齿。其当刑于市者,夜须明,雨须晴,朔日、八节、六斋,日月在张、心日并不得行刑。廷尉寺为北狱,建康县为南狱。

金陵古今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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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大帝赤乌元年,铸一当千钱,一当五百钱。宋文帝元嘉七年,铸四铢钱。宋孝武帝孝建元年,铸孝建钱,一边文为四铢。

宋废帝景和二年[1],铸二铢钱(时私铸钱多,无轮廓,不剪凿者谓之“耒子”,尤薄轻者谓之“荇叶”,一千钱长不盈三寸,大小称此,谓之“鹅眼钱”,劣于此者谓之“𫄧环钱”,入水不沈,随手破碎)

梁武帝铸五铢钱,又别铸除其肉郭,谓之“女钱”。普通中,议尽罢铜钱,更铸五铢铁钱。梁末又有两柱钱。陈文帝天嘉五年,铸五铢钱。

宣帝大建十一年,铸六铢钱。隋文帝于开皇十年诏晋王广,听于扬州立五炉铸钱。唐高宗乾封二年,诏天下铸“开元通宝”钱。唐玄宗天宝□年,诏扬州置十炉铸“开元通宝”钱。

南唐元宗保大元年,铸“唐国通宝”钱,“大唐通宝”钱,“保大元宝”钱。

皇明洪武初,置宝源局于应天府,铸“大中通宝”钱,凡五等:一两、五钱、三钱、二钱、一钱,重各如之。令户部及各行省铸“洪武通宝”钱。宣德九年,令南京工部铸“宣德通宝”钱。

弘治十八年,铸“弘治通宝”钱。

嘉靖八年、二十一等年,铸“嘉靖通宝”钱。(国朝皆纪在南京铸者。)

太学生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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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大司成江夏郭公奏欲罗异材,复具列于教条,如诗赋、天文、律算、兵法各为一科,其论甚伟。因考唐西京立国子监,一曰“国子学”,生徒三百人,分有五经,一经六十人,以文武官三品以上及国公子孙从二品以上之曾孙为之。二曰“太学”,生徒五百人,每一经百人,以四品、五品及郡县公子孙及从三品之曾孙为之。三曰“四门学”,生徒千三百人,分经与太学同,其五百人以六品、七品及侯、伯、子、男之子为之;其八百人以庶人之俊造者为之。四曰“律学”,生徒五十人,取年十八以上、二十五以下,以八品、九品子孙及庶人之习法令者为之。五曰“书学”,生徒三十人,以习文字者为之。六曰“算学”,生徒三十人,以习计数者为之。其州县学,生徒门荫与律、书、算学同,诸生皆限年十四以上、十九以下,皆郡县自补。郭公之意盖本于此。我朝国初,太学之制犹有汉、宋遗风,自景泰以后,纳粟之例开而古法荡然尽矣。以考德、讲艺、释奠、视学之地,一变而为西园、鸿都卖官鬻爵之区。谁秉国成,为斯作俑?可叹,亦可恨也!

五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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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都人家以腊月二十四日夜祀灶,饧饼果酒,自士大夫至庶人家皆然,此古五祀之一也。商制五祀,一曰户,二曰灶,三曰中霤,四曰门,五曰行,天子与诸侯大夫同。门、户主出入,灶主饮食,中霤主堂室、居处,行主道路也。周制,王为群姓立七祀,曰司命,曰中霤,曰国门,曰国行,曰泰厉,曰户,曰灶。诸侯立五祀,曰司命,曰中霤,曰国门,曰国行,曰公厉。大夫立三祀,曰族厉,曰门,曰行。嫡士立二祀,曰门,曰行。庶人立一祀,或立霤、灶,或立户。汉立五祀,《白虎通》云:户以春祭,灶以夏祭,门以秋祭,井以冬祭,中霤以六月祭。其后人家祀山神、门户,山即厉也。然则今以士大夫止祀灶一,不及其他,与祭以冬尽,皆与礼异。

耕台蚕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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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帝元嘉二十一年,司空、大司农、京尹、令尉度宫之辰地,八里之外,整制千亩,中开阡陌,立先农坛于中,阡西陌南,设御耕坛于中,阡东陌北。梁武帝普通二年又移籍田于建康北岸,筑兆域如南北郊,别有望耕台在坛东。宋孝武帝大明四年,始于台城西白石里为蚕所,设兆域,置大殿。又立蚕观。今地皆不复可考。

乘马衣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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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龙二年,皇太子将亲释奠于国学,有司草仪注,令从臣皆乘马衣冠。左庶子刘知几进议非之,内云:江左官至尚书郎而辄轻乘马,则马御史所弹。又颜延年罢官后,好骑马出入闾里,当时称其放诞。此则专车凭轼,可擐朝衣,单马御鞍,宜从亵服。求之近古,灼然之明验也。褒衣博带,大履高冠,本非马上所施,自是车中之服。且长裾广袖,襜如翼如,鸣佩纡组,锵锵奕奕,傥马有惊逸,人从颠队,遂使遗履不收,絓骖相续,因以受嗤行路,有损威仪。乘马衣冠,宜从废改,皇太子付外施行,且著为式。今留都百官送表,朝服乘马,阴雨时甚栗栗,有谘及旧典者,检此答之。

桃符画鸡蒜头五毒等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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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除岁旦,秣陵人家门上插松柏枝、芝麻楷、冬青树叶,大门换新桃符,贵家房门左右贴画雄鸡。此亦有所自起。案魏、晋制,每岁朝设苇茭、桃梗、磔鸡于宫及白寺之门,以辟恶气。自夏后氏以苇茭,商人以螺首,周人以桃为梗。汉兼用三代之仪,以苇茭、桃梗,五月五日,朱索五色印为门户饰,以傩止恶气。后汉又以朱索、连荤、菜弥、牟朴、虫锺,以桃印长六寸方三寸,五色书文如法,以施门户。魏、晋乃杂用于岁旦。今人家五月五日,庭悬道士朱符,人戴佩五色绒线符牌,门户以缕系独蒜,及以彩帛、通草制五毒虫,虎、蛇、蝎、鼅、鼄、蜈蚣蟠缀于大艾叶上,悬于门,又以桃核刻作人物佩之。盖用汉五月五日之遗法也。

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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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武帝制:南郊、明堂用沈香,取天之质,阳所宜也。北郊用上和香,以地于人亲,宜加杂馥。又祈雨之祀,朱异议止从坎瘗,停用柴燎,曰以火祈水,于事非宜。

祈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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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中祈雨,小儿扛香亭,沿街市吁呼龙王,见路人持伞者,击而碎之。或曰:“此何始也?”予曰:“魏孝成定雩祭仪,自断屠诸旧典外,有百官断伞扇一条。《开元礼》因著断扇之文,此其繇也。”又道人登坛,祈祷用妇人。或曰:“毋乃为渎与?”予曰:“以阴求阴,董广川有是言矣。罗泌《路史》论雩祭宜用女巫,意盖本此。汉武帝祈雨仪用女子、女巫,丈夫遂至不许入市。道士之用妇人。亦自有义,未可尽非之也。”

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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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友人言北斗第四星不明,主天下官无权。此与古占异。北斗七星,一至四为魁,五至七为杓。第一星曰天枢,二曰璿,三曰机,四曰权,五曰玉衡,六曰闿阳,七曰摇光。枢为天,璿为地,玑为人,权为时,玉衡为音,闿阳为律,摇光为星。石氏之第一曰正星,主阳德,天子之象;二曰法星,主阴刑,女主之位;三曰公星,主祸害;四曰伐星,主天理,伐无道;五曰杀星,主中央,助四旁,杀有罪;六曰危星,主天仓五谷;七曰部星,亦曰应星,主兵。又云:一主天,二主地,三主火,四主水,五主土,六主木,七主金。又曰:一主秦,二主楚,三主梁,四主吴,五主赵,六主燕,七主齐。张衡云:若天子不恭宗庙,不敬鬼神,则第一星不明或变色。若广营宫室,妄凿山陵,则第二星不明或变色。若不爱百姓,骤兴征役,则第三星不明或变色。若发号施令,不顺四时,不明天道,则第四星不明或变色。若废正乐,务淫声,则第五星不明或变色。若不劝农桑,不务稼穑,峻法滥刑,退贤伤政,则第六星不明或变色,若不抚四方,不安夷夏,则第七星不明或变色。又弼星附乎闿阳,所以助斗成功也。七政星明,则国昌,不明,国殃。斗旁欲多星则安,斗中少星则人恐。弼星明而斗不明,臣强主弱;斗明弼不明,主强臣弱也。天下官奉上行令,安得有权,主强臣弱,其占自明。友人之言,未足据也。

唐润州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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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贡赋,金陵曰润州,调火麻,贡方棋水波绫。今吴绫以松江为上,杭次之。而考唐贡绫,多州亦多品。如仙、滑二州方纹绫,豫州㶉𫛶绫、双丝绫,兖州镜花绫,青州仙纹绫,定州两窠绫,幽州范阳绫,定州绫,荆州方縠纹绫,随州绫,澧州龟子绫,阆州重莲绫,越州吴绫,梓州、遂州樗蒲绫,或以地或以花样,多要西北。而其绸贡,则汝、陕、颍、徐、定、洺、博、魏、恒、璧、巴、蓬、通、忠、渠、简等十六州。纱则相州。罗则益、蜀二州单丝罗,恒州春罗、孔雀等罗。其纻布之类,则胜、银等州女稽布,齐州丝葛,泗水赀布,海州楚布,隰、石二州胡女布,邢州丝布,荆州交梭縠子,邓、利、果等州丝布,郢、复、开等州白纻,归州纻麻布,洋州白交梭,涪州连头□布,渝、峡、随等州葛,襄州白縠、白纶巾,巴州兰干布,房州纻,凉州毼布,扬州细纻,庐州交梭熟丝布,申、光二州𫄨绤,楚州孔雀布,和州纻𦈌,滁、沔二州麻赀布,蕲、舒二州白纻布,黄州纻赀布,安州青纻布,寿州葛布,常州紫纶巾,苏州红纶布,杭、越二州白编,睦、越二州交梭,建州花𦈌,洪、抚、江、潭、永五州葛,郎州纻𦈌,常、湖、歙、宣、虔、吉、袁、岳、道等州白纻布,宣州绮,南州班布,彭州交梭,汉州纻布、弥牟布,绵州双𬘓,戎、普、泸等州葛,卬、建、隽等州丝布,连州细布,振州班布,端州蕉布,福州、安南及潮州蕉,韶州竹布。绢则唐在所有之,不具载。今海内土产比唐相悬,第葛之所出不甚远,以地所生就,而织纤故耳。(绫帛之细者,纹帛也,或谓之绮罗,帛之美者,意取罟鸟之意。纱,缚属。轻曰纱,𦈌音疏。绤,属纻,霖属白而细疏者。纻,俗作苎,今谓缎曰纻,或劣言之也。绮,细绫也。纶,青丝绶,它无解。有白纶巾,似布之轻细者。交梭亦布类以其功名之。)

出母嫁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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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中有丧出母者,或疑其亡服,引子思之言曰:“为伋也妻,则为白也母,不为伋也妻,则不为白也母。”孔氏之不丧出母,自子思始也。然孔鲤之妻,鲤卒而嫁于卫,《檀弓》曰:“子思之母死,柳若谓子思曰:‘子,圣人之后也,四方于子乎观礼,子盍慎诸!’子思曰:‘吾何慎哉!’丧之礼如子。云‘子圣人之后’,即父后也。”石苞问淳于睿:“为父后者不为出母服,嫁母犹出母也。或者以为嫁与出不异,不达礼意,虽执从重之义,而以废祭见讥,君为详正”。睿引子思之义为答,且言:“圣人之后服嫁母,明矣。”宋景祐二年,礼官宋祁言:“前祠部员外郎、集贤校理郭桢幼孤,母边更嫁,有子桢,无伯叔兄弟,独承郭氏之祭。今边不幸而桢祯解官行丧。案《五服制度敕》齐衰杖期降服之条曰:‘父卒母嫁及出妻之子为母’。其左方注谓不为父后者,若为父后者则无服。”诏议之。御史刘夔曰:“案《天圣六年敕》、《开元五服制度》、《开宝正礼》并载齐衰降服条例,虽与祁言不异,然假宁令诸丧斩衰三年并解官,齐衰杖期及为人后者,为其父母,若庶子为后为其母,亦解官申心丧,母出及嫁,为父后者虽不服,亦申心丧。注云:‘皆为生己者。’《律疏》云:‘心丧者为妾子及出妻之子,合降其服二十五月内为心丧,载详格令。’子为嫁母,虽为父后者不服,亦当申心丧。又称居心丧者,释服从吉,及忘哀作乐,冒哀求仕者,并同父母正服。今龙图学士王傅文、御史中丞杜衍,尝为出嫁母解官行丧者。使生为母子,没同路人,则必亏损名教,上玷孝治。且杖期降服之制,本出《开元礼》文,逮乎天宝降敕,俾终三年,然则当时已悟失礼。晋袁{淮十}谓:‘礼为人后,犹服嫁母。据外祖异族,犹废祭行服。’知父后应服嫁母。刘智《释》云:‘虽为父后,犹为嫁母齐衰。’谯周曰:‘非父所绝,为之服周可也。’桢之行服,是不为过。”诏两制御史台礼院再议,曰:“案《仪礼》,父卒,继母嫁,为之服期,谓非生己者。故父卒改嫁,降不为己母。唐《上元元年敕》,父在为母尚许服三年。今母嫁是父终,得申本服。唐绍议曰:‘为父后者,为嫁母杖周,不为父后者,请不降服。’至《天宝六载敕》,五服之纪,所宜企及,三年之数,以报免怀。其嫁母亡,宜终三年。又唐八坐议吉凶加减礼云:‘凡父卒,亲母嫁,齐衰杖期,为父后者不服,不以私亲废祭祀,惟素服居垩室,心丧三年,免役解官。’毋亦心服报之,母子无绝道也。案《通礼》五服制度,父卒,母嫁及出妻之子为母,及为祖后,祖在,为祖母,虽周除,仍心丧三年。”侍讲学士冯元言:“《仪礼》、《礼记正义》古之正礼,《开宝通礼》、《五服年月敕》,国朝见行典制,为父后者,为出母无服。惟《通礼义纂》引唐《天宝六年制》:出母嫁母并终服三年。又引刘智《释义》,虽为父后,犹为出母、嫁母齐衰,卒哭乃除。盖天宝之制,言诸子为出母、嫁母,故云并终服三年。刘智言为父后者,为出母、嫁母,故云犹为齐衰,卒哭乃除。各有所谓,固无疑也。况《天圣五服年月敕》,父卒母嫁及出妻之子为母降杖期,则天宝之制已不可行及,但言母出及嫁,为父后者虽不服,亦申心丧,即不言解官,若专用礼经,则是全无服式。若俯同诸子杖期,又于条制相戾,请凡子为父后,无人可奉祭祀者,依《通礼义纂》。刘智《释义》,服齐衰,卒哭乃除。逾月乃祭,仍申心丧,则与《仪礼》、《礼记正义》、《通典》、《通礼》、《五服年月敕》为父后为出母、嫁母无服之言不远。如诸子非为父后者,为出母、嫁母,依《五服年月敕》降服齐衰杖期,亦解官申心丧,则与《通礼》五服制度言虽周除,仍心丧三年;及《刑统》言,出妻之子合降其服,皆二十五月内为心丧,其义一也。郭桢应得子为父后之条,缘其解役行服,已过期年,难于追改,后当依此施行。”诏:“自今并听解官,以申心丧。”

生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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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为生母,大中祥符八年,枢密使王钦若言:“编修《册府元龟》、官太常博士、秘阁校理聂震,丁所生母忧,嫡母尚在,望免持服。”礼官言:“案周制,庶子在母之室,则为其母不禫。晋解遂问蔡谟曰:‘庶子丧所生,嫡母尚存,不知制服轻重。’答云:‘士之妾子服其母,与凡人丧母同。锺陵胡澹所生母丧,自有嫡兄承统,而嫡母存,疑不得三年。”问范宣,答曰:‘为慈母且犹三年,况亲所生乎!嫡母虽尊,然厌之制父所不及。妇人无专制之事,岂得引父为比而降支子也。”褚齐渊遭庶母郭氏丧,葬毕,起为中军将军。后嫡母吴郡公主薨,葬毕令摄职,则震当解官行服心丧三年。若特有夺情之命,望不以追出为名,自今有类此者,亦请不称起复。”

孝慈录(三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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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代服制,未有定式,我圣祖谓其君牵制文义,优游不断,于是作《孝慈录》,立为定制。子为父母,庶子为其母,皆斩衰三年。嫡子、众子为庶母,皆齐衰杖期。大哉王言,自是人子得申其罔极之情,而从来短丧之谬论,与拘儒之曲说,可废而不谈矣。《服制图》,子为继母、为慈母、为养母,皆斩衰三年。为嫁母,出母,为父卒、继母改嫁而已从之者,皆齐衰杖期。为继父同居,两无大功之亲者,服齐衰不杖期。为继父先曾同居今不同居者,为继父虽同居而两有大功以上亲者,皆齐衰三月。于是以恩服,以义服,以名服,三者曲到周尽,无毫发遗憾于人心,此所以明天伦,正人纪,顺人情,为万世不易之经也。

出母、嫁母,虽均称义绝,而实固不同。有出当其罪者,有出不当其罪者,有出而改适它人者,有出而终不他适者,嫁母有父卒而自愿改适者,有为父母舅姑所迫而不得自由者,又有为五服无依,饥寒困𧮭,不得已而适人者。程子虽云“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然制律者不立服满改嫁之条,盖圣人曲体人情,固难尽以共姜《柏舟》之事望之人人也。人子不幸而处此,其不敢忘父而惟母是徇,固礼之止,若忘其怀抱乳哺之恩,遽等于路人掉臂不顾,视生身之人,曾乳母养母之不若。且也同爨尚服缌麻,朋友尚加麻,邻丧里殡尚无相杵巷歌,乃于出母、嫁母之死,而不为解官持丧,是又视母在朋友、邻里下矣,此岂复有人心者哉!生则致爱,死则致哀,不敢违父命,亦不敢伤母情,如是而已矣。如齐之章子坐视其母葬马栈之下,临以君命而不肯改,余终不忍以其行为得中。赵苞之守城,嵇绍之绝裾,终不若徐庶“方寸乱矣”之言,可以亡愧于人子也。如以此言为不明大义,则或有为嫡母所子而遂不肯认其生母者,有为异姓人后而不为本生行服者,亦可以其知大义而称为孝子乎哉!

或又问余曰:“出母而真犯七出之条,于父为有罪矣,大义灭亲,其理自正。乃子公然奉其出母,知母而不知父,所谓禽兽者也,何居?”曰:“出母之有罪不待言矣。然母出矣,子晏然忘其母之被出,而拥妻子、甘豢养,忍乎哉!《凯风》之母之不安其室也,七子以我无令人自怨自怼,若无所容者。何况于出有人于此,其兄关弓而射之,则已垂涕泣而道之、戚之也。于兄且然,何况母也”。曰:“假令出母死而父在,父不听子之服,即解官申心丧,且迹于重伤父之志也,则奈何?”曰:“凡吾所为甚出母之子者,谓夫莫之禁而不为者也。然使孝子处此,即父之命不可违,母之罪无可逭,而委曲周旋,必有不忍忿然遂等于涂人者矣。”曰:“如子之言,于母得矣,父则如何?”曰:“各尽其道,并行而不相悖而已矣。子之事母也,犹事其父也。其事父,犹父之事其祖也。不幸而母之得罪于其父,犹不幸而父之得罪于其祖也。蒯瞆得罪于灵公,废而逐之也则可,辄以父之得罪于祖,遂祢祖而拒其父则不可。然则父固可以夫而绝其妻,子安可遂以子而绝其母乎哉!妃匹之际,义绝则离,是子之所不能得于父者也。母子之爱,死而后已,是父之所不能得于子者也。极而言之,文姜预弑桓之恶,《春秋》书肆大眚,然后葬文姜。元《经传》曰:仲尼谓子道不可略母葬,故特书肆大眚,然后葬文姜。子道掩亲之恶也。孝子仁人,不幸而处人伦之变,所以权于礼与情之中者,其当必有道矣。”

大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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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两典南雍,三奉丁祭,见所奏乐舞颇详。诸器实无有不奏者,俗言琴瑟之类皆徒设,殊不然也。第所奏音律多弗克谐,畴人子弟,庸妄羽流,实不晓锺吕为何物。因忆宋姜夔大乐议,言大乐之弊,考击失宜,消息未尽。至于歌诗,则一句而锺四击,一字而竿一吹,未协古人槁木贯珠之意。况乐工苟焉占籍,击锺磬者不知声,吹匏竹者不知冗,操琴瑟者知弦,同奏则动手不均,迭奏则发声不属,校之今日,如持左券。国朝乐学最为失传,端冕而听,恐卧宜矣。

官历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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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问官历中,每日下注有“伐”字、“制”字、“义”字、“专”字、“宝”字,何说也?余曰:京房《易传》有之。孔子《易》云有四易,一世二世为地易,三世四世为人易,五世六世为天易,游魂归魂为鬼易。八卦:鬼为击爻(击即伐也),财为制爻,天地为义爻天地即父母也,福德为宝爻(福德即子孙也),同气为专爻(同气即兄弟也)。历之取用,其源在此。

杨元慎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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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沈庆之使魏,杨元慎嘲之曰:“吴人之鬼,佳居建康。小作冠帽,短制衣裳。自呼阿侬,语则阿傍。菰稗为饭,茗饮作浆,呷啜鳟羹,唼嗍蟹黄。手把豆蔻,口嚼槟榔。”又曰:“网鱼洒鳖,在河之洲。咀嚼菱藕,捃拾鸡头。蛙羹蚌臛,以为膳羞。布袍芒履,倒骑水牛。沅、湘、江、汉,鼓棹遨游。随波溯浪,噞喁沈浮。白纻起舞,扬波发讴。”当时南北分疆,互相诋諆,南谓北为“索虏”,北谓南为“岛夷”。自隋世混一之后,南之丝帛米粟,服食天下,中土且随风而靡,古今之异宜如此。

王符潜夫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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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夫·论浮侈篇》云:“今京师贵戚,衣服、饮食、车舆、文饰、庐舍皆过王制,僭上甚矣。从奴仆妾,皆服葛子升越、筒中女布、细纹绮谷、冰纨锦绣、犀象珠玉、琥珀玳瑁,石山隐题,金银错镂,麝麂履舄,文组彩褋。骄奢僭主,转相夸诧,箕子所唏,今在仆妾。”近日留都风尚往往如此,奢僭之俗,在闾左富户甚于搢绅。诵此论之言,可为太息。

铸鼎剑于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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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皓铸一鼎于蒋山,纪吴之历数,八分书。晋怀帝永嘉六年,铸一鼎,沈于瓜步江中,无文字,鼎似龟形。宋文帝得虾鱼,遂作一鼎,其文曰“虾鱼”,四足。齐高祖讳道成,于斋中池内见龙斗箫鼓音,遂埋一鼎,其文曰“龙鼎”,真书,四足。梁武帝大通元年,于蒋山埋一鼎,文曰“大通”,真书;又铸一鼎,书《老子》五千言,沈之九江中,并萧子云书。陈宣帝于太极殿中铸一鼎,文曰“忠烈”,常侍丁初正书,见梁虞荔《鼎录》。宋后废帝昱以元徽二年于蒋山顶造一剑,铭曰“永昌”,篆书,见陶弘景《刀剑录》。

品石螺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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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山阴云林杜绾《石谱》有品石,建康府有石三块,颇雄伟,有岩洞佥怪,色稍苍翠,遍产竹木,茂郁可观。石罅中有六朝、唐、宋诸公刻字,谓之品石。又有螺子石,江宁府江水中有碎石,谓之螺子,凡有五色,大抵全如六合县灵居岩及他处所产玛瑙无异,纹理萦绕,石面望之透明可喜。

李后主研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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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后主常宝一研山,径长尺馀,前耸三十六峰,皆大犹手指,左右别引两坡陀,而中凿为研。及国破,研流在士人家,为米元章所得。后米归丹阳,与苏氏易甘露寺并江地,地多古木,盖晋、唐人故居,米起庵名曰“海岳”。研归苏氏,不几月索入禁中,后又在台州戴家。

锺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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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岳《画史》云:锺峰白莲居士,又称锺峰隐居,又称锺峰隐者,皆李重光画自题号,意是锺山隐居耳。每自画必题曰:“锺隐笔”,上著内殿图书之印,及押用内合同集贤院黑印。有此印者,是与于文房物也。元章直以锺隐为李后主如此。按刘道醇《五代名画补遗花竹翎毛门》,神品二人,一曰锺隐,字晦叔,天台人,少清悟,不婴俗事,好肥遁自处。尝卜居闲旷,结茅屋以养恬和之气,好画花竹禽鸟以自娱。凡举笔写像,必致精绝,尤喜画鹞子、白头翁、鹖鸟、班鸠,皆有生态,尤长草棘树木。其画在江南者悉为南唐李煜所有,煜亲笔题署,及以伪玺印之,锺隐之事明白如此,元章何遂没其人耶!

陶缜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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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椿《画继》载:陶缜,不知何郡人。荆公有题所画菜示德逢诗。所作花果,精致可玩。周公谨《烟云过眼录》言,镇江张万户所藏陶缜菜,诸色凡二十种,上题“金陵陶缜笔”。缜乃金陵人也。

豨莶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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豨莶草治风湿如神,里中人所习知也。至其能补元气、强筋骨、长眉发、乌髭须、聪明耳目,则医亦有未知者。得酒良,九月九日采者佳。张忠定公咏《进御表》云:金棱银线,素根紫荄,谁知至贱之中乃伏殊常之品。臣服百剂,耳目聪明,渐服满千,须髭再黑。罗守一坠马中风不语,十服即痊。僧知严七十,口眼斜,十服亦愈,其功效如此。

杨文公《谈苑》记:江南后主患清暑阁前草生,徐锴令以桂屑布砖缝,宿草尽死。谓《吕氏春秋》云,桂枝之下无杂木。盖桂枝味辛螫故也。

河冰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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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丁未冬,秦淮河儒学贡院之前,冰成花卉,其枝叶瓣朵无一不具,时以为创见之异,然前记已多有之。《酉阳杂俎》言:开成末,河阳黄鱼池冰作花如缬。《梦溪笔谈》言庆历中,京师集禧观渠中,冰纹皆成花果林木。又元丰末,秀州人家屋瓦上冰亦成花,每瓦一枝,正如画家所为折枝,有大花似牡丹、芍药者,细花如海棠、萱草者,皆有枝叶,气象生动,虽巧笔不能为之。以纸拓之,无异石刻。又宋次道《春明退朝录》:天圣中,青州盛冬浓霜,屋瓦皆成百花之状。

海陵王墓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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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存中在金陵,有饔人以一方石镇肉,视之若有镌刻,试取石洗濯,乃宋海陵王墓铭,谢朓撰并书。其字如锺繇,极可爱。铭曰:“中枢诞圣,膺历受命。于穆二祖,天临海镜。显允世宗,温文著性。三善有声,四国无竞。嗣德方衰,时唯介弟。景祚云及,多难攸启。载骤载猎,高辟代邸。庶辟欣欣,威仪济济。亦既负扆,言观帝则。正位恭已,临朝渊嘿。虔思宝缔,负荷非克。敬顺天人,高逊时德。西光已谢,东旭又良。龙纛夕俨,保挽晨锵。风摇草色,日照松光。春秋非我,晚夜何长。”

篆太学石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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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恢,金陵人,博物强记,善篆隶,臧否人物。坐法失官十馀年,潦倒贫困,赴选集于京师。是时韩魏公当国,恢献诗自达,有联云:“建业关山千里远,长安风雪一人寒。”魏公深怜之,令篆《太学石经》,因得复官,任华州推官而卒。篆石经是一大典故,而前记多不书。

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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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爱爱,钱塘倡家女,姿体纤素艳发,不类人间人。泛舟西湖采荷香,为金陵少年张逞所调,遂相携潜遁于京师。后逞为父捕归,爱爱即闭户蔬素三年,念逞之勤,感疾而死。苏子美为作《爱爱集》,纪其事。

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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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杜秋娘,金陵女子也,为浙西观察使李锜妾。尝为锜辞云:“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有花堪折君须折,莫待花残空折枝。”锜反,被籍入宫。后随皇子漳王。王有罪废,秋娘放归故里。杜牧之《樊川集》云:过金陵,感其穷且老,为之赋诗,五言长篇五十六韵。语多奇丽。

小史见庐山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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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小史曹著见庐山夫人,夫人命女婉出,与著相见,女欣然,命婢琼枝,令取琴出。婉抚琴而歌曰:“登庐山兮郁嵯峨,晞阳风兮排紫霞。欣良运兮畅云柯,升云龙兮乐太和。”琴歌既毕,婉便回去。见《祖台志怪》。

金字心经大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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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后主手书金字《心经》一卷,赐其宫人乔氏。乔氏后入禁中,闻后主薨,自内庭出经舍相国寺西塔,以资荐。且自书于后云“故李氏国主宫人乔氏”云云,字整洁而词甚凄惋。其后江南僧持归故国,置之天禧寺塔相轮中,寺后大火,相轮自火中堕落,而经不损,为金陵守王君玉所得。王卒,子孙不能保之,以归宁凤子仪家。

小说,伐江南,大将获李后主宠姬,夜见灯辄闭目,云“烟气”,易以蜡炬,亦闭目,云“烟气愈甚”。曰:“然则宫中未尝点烛邪?”曰:“宫中本阁每至夜则悬大宝珠,光照一室如日中。”右俱见王铚《默记》。

徐十郎茶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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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常侍铉无子,其弟锴有后,居金陵摄山前开茶肆,号徐十郎。有铉、锴诰敕甚多,有自江南入朝初授官诰,云“归明人伪银青光禄大夫,守太子率更令”云云。如内史乃江南宰相也,银青存其阶官也。人第知金陵近日始有茶坊,不知宋时已有之矣。

张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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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难兵渡江后,吏部尚书张公𬘘自经于部之后堂,一妻、二妾、二子、六奴隶,相继投池中死。此《革除录》载而未备者,今第言侍中黄公观夫人二女与臧获俱投通济桥死,而无有言张公者。大都靖难死事之家,不独妻妾子女,即奴仆以义死其主者,不可胜数。昔人有言自归附劝进外,人人皆荀息、豫让矣。呜呼,国初作人之化如此哉!

大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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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武帝三舍身于同泰,谢吴撰有《皇帝菩萨大舍记》。又严暠亦有《梁皇大舍记》。

金陵寺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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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部郎葛公所著《金陵梵刹志》四十馀卷,一时大小寺院亡不详载,大都据见在者,详其建置之始末。元、宋以前,微不能举,文献无征,固宜尔也。因考唐僧清澈著《金陵寺塔记》三十六卷。又唐僧灵偳著《摄山栖霞寺记》一卷。二书皆亡,第名载于史志耳。此书若存,六帝之都,四百八十寺之盛,必更有可考据者。山川不改,遗迹莫稽,余尝过太冈寺,睹其雕落,为诗吊之,落句:“可怜佛土还成坏,况复人间罗绮场。”寺在昭代犹尔,又何论千百年而上者哉!

古志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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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谓地方文献,士大夫宜留意搜访,至前代图籍,尤当甄录,即断编缺简,亦当以残珪碎璧视之。金陵古称都辇,乃自国朝以上,纪载何寥寥也。仅有《金陵新志》一书,南雍旧板尚在,然讹阙过半,亦复无他本可备校补者。景定《建康志》,闻礼部旧有藏本,近亦不知存亡。余念此,但见往记有关金陵者,辄纪载其名,为搜访之地,二卷中曾纪古志,近又考得数种,具疏如左:周处《风土记》三卷,梁元帝《丹阳尹传》十卷,应詹《江南故事》三卷,徐铉等《吴录》二十卷,不知名《南唐书》十五卷,不知名《江南志》二十卷(十五卷者,疑是陆务观书),王显《南唐烈祖开基志》十卷,徐铉、汤悦《江南录》十卷,陈彭年《江南别录》四卷,龙衮《江南野史》二十卷,不知名《江南馀载》二卷,钱惟演《金陵遗事》三卷,不知名《金陵叛盟记》十卷,王豹《金陵枢要》一卷,曾洵《句曲山记》七卷,张情《茅山记》一卷,不知名《茅山新记》一卷,张隐龙《三茅山记》一卷(恐即张情),朱存《金陵览古诗》二卷,袁陟《金陵访古诗》一卷,吴操《蒋子文传》一卷,不知名《南朝宫苑记》一卷。其郑文宝《南唐近事》、《江表志》,近已有板行者,二书所载,大概多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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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座赘语

 

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远远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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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景和”仅有元年,存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