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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卷十 

卷九•裂眦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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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园主人曰:“裂眦一寄,余专为平寇作也。余宰交城,交山延邪数郡,称盗薮,往往乘飙出为民害,破城邑,戕弑职官,闻者咸目裂发竖。余奉都札剿贼,渠魁数十,不惮艰阻,以计尽歼之,降其党,晋人快焉。嗟乎!涓涓不息,将为江河,盗贼一兴,生民涂炭,折巨柯于萌蘖,是在留心民瘼者矣。他若忠义之遭屯,国事之溃裂,又皆致寇之大原,能不鉴诸?”

◎流寇琐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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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足言乎?即曰遗臭,何烦污牍也。然同一闯、献耳,或剿之而捷,或触之而碎,平寇岂无术欤?爰蓃琐谈,亦以资识。

流寇起自崇祯元年,迄于明亡,大抵皆边盗逃兵,土寇饥民,此扑彼兴,不可胜计。始于王嘉胤,终于李自成、张献忠,生民遭毒,良不可言。(《鸡窗刺言》)

寇之毒也,萌于秦,延于晋,及畿南,蔓于豫、楚、蜀、江北,出没秦、豫、楚、蜀,蹂躏无虚日,民遭菅刈,杀人八百万,流血三千里,殆不啻焉。(《翦寇录》)

群盗闯献,麋烂天下,破城屠邑,迄无宁日。表而出之,俾考古者,知生民之不幸。(《啸虹笔记》)

②中原群盗 ③闯 ④献
崇祯元年戌辰十一月〗 ①延安大饥。参政洪承畴击贼。 ②府谷民王嘉胤倡乱,又有不沾泥、杨六郎。白水盗王二等掠蒲州韩城。劫宜君狱。合嘉胤五六千人。 ④延安张献忠从乱。 ③米脂李自成从嘉胤,已而群盗破,自成走匿。
〖二年己巳正月〗 ①是年秦大旱。 ②洛川、淳化、三水、略阳、清水、成县、韩城、宜君、中部、石泉、宜川、绥德、葭耀、静宁、潼关、阳平关、金锁关,流贼恣掠。固原逃兵掠泾阳、富平,执游击。
〖二月〗 ②官兵剿汉南贼,平。 ④献据米脂十八寨乞降。
〖三月〗 ②流盗掠真宁、宁州、安化、三水。
〖四月〗 ②固原贼犯耀州,参政洪承畴破之。
〖十一月〗 ①京师警。 ②山西巡抚耿如杞兵叛于涿,掠良乡劲卒,皆为盗,扰山东。大盗混天王掠延川、米脂、青涧。 ③耿如杞兵叛,自成与之合众万馀,推高迎祥为闯王,自称闯将,寇山西、河南。
〖三年庚午正月〗  ①秦连年旱,边卒以饥饷哗,刘懋奏裁驿站,于是盗益多。 ②陕西边盗王子顺、苗美连逃兵掠绥德,围韩城,犯青涧,美叔苗登雾聚安定。王嘉胤陷府谷。他盗入山西,犯襄陵、吉州、太平、曲沃。
②王子顺、苗美陷蒲县,贼自神木渡河,分三部犯赵城、洪洞、汾霍,掠石楼永和、吉隰。贼首号横天一字王。
〖五月〗 ②贼破金锁关。
〖六月〗 ②王嘉胤陷黄甫咱、清水二营,据府谷,掠延安、庆阳,城堡多陷。王子顺、张述、圣姬三儿降。贼魁黄虎、小红狼、一丈青、龙江水、掠地虎、郝小泉俱免死安置。山西流寇破蒲城、路安。
〖八月〗 ②王嘉胤勾西人入犯。
〖十月〗   ②王嘉胤陷清水营,复陷府谷,大盗李老柴攻合水。
〖十一月〗 ②贼陷河曲。
〖十二月〗 ②神一元破宁塞据之,围靖边,陷柳树涧、保安等城。
〖四年辛未正月〗 ①御史吴甡赈饥。 ②神一元陷保安,为官兵击败,死,弟一魁领其众。山西贼犯平阳,王嘉胤渡河,掠菜园沟。
〖二月〗 ②神一魁劫宁下,破庆阳、东关。宜君贼赵和尚等犯泾阳、三原、韩城、澄城。神一魁陷合水。
〖三月〗 ①副总兵曹文诏大破贼。 ②孙继业、茹成名降。陕盗刘五、可天飞据鹿角城,混飞独行狼聚芦保岑分犯各县,陷武安华亭。王老虎围庄浪。宜君雒川盗起。
〖四月〗 ②神一魁降,馀党郝临庵、刘六众数万恣掠。贼陷始兴。降贼不沾泥复攻米脂,巡抚洪承畴剿之,杀双翅虎,缚柴金龙以降。
〖五月〗 ①时榆林连旱四年,西安大荒。 ②闯王虎、金翅鹏降,鹏即子顺侄成功也。延安贼赵四儿即点灯子掠韩城、泾阳,寻降。李应期诛降盗王子顺。满天星降,党二万人复叛去。贼陷中部。
〖六月〗 ①曹文诏击斩王嘉胤。 ②嘉胤死,其党推王自用号紫金梁,其党有老犭回犭回、八金刚、闯王、闯将、八大王、扫地王、闯塌天、破甲锥、邢红狼、乱世王、混天王、显道神、乡里人、活地草等,分三十六营。鄜州贼混天猴张孟金谋袭靖边,独行狼等犯合水。
〖七月〗 ①曹文诏大破贼。 ②上天龙、马老虎、独行狼掠鄜州,寻降。赵四儿渡山西,入沁水。贼陷中部。
〖八月〗 ②官兵斩庆阳刘六。山西贼入河北,犯济源。
〖九月〗 ①承畴擒赵四儿。 ②神一魁复叛,其党黄友才斩以献。独头虎、满天星、一丈青、上天猴等恣掠宜雒。黄友才复叛。赵四儿党黑杀神起,又有过天星、蝎子块与紫金梁等共数十部。陕西贼陷宜川。
〖十一月〗 ②陕贼谭雄陷安塞,官军诱斩之。不沾泥张存孟陷安定。降丁混天猴勾盗陷甘泉,劫饷。
〖十二月〗 ②甘泉贼陷宜君、葭州。诸降盗复叛,攻绥德。 ④献及罗汝才等九百人降洪承畴。
〖五年壬申正月〗 ②官军斩黄友才。延绥贼伪为米商,陷宣君,复陷保安、合水。流入山西者陷永宁、蒲州。承畴击败贼,贼破华亭,扰庄。承畴破铁角城,斩可天飞,而郝临庵、独行狼亦就诛。
〖二月〗 ②盗夜入鄜州。
〖三月〗 ②陷华亭。
〖四月〗 ②潮广流盗自兴国入江西秦和、吉安。
〖七月〗 ②山西贼陷大宁。
〖八月〗 ②紫金梁、老犭回犭回围窦庄,既而乞降,八大王、闯塌天不从,犯济源,陷温阳。
〖九月〗 ②山西贼破临县、豹山,据其城,又陷修武,焚掠武陟、辉县,围恒庆,贼尽向河北。官军与战,复入沁水。
〖十月〗 ②贼乔六自斩其魁降。
〖十二月〗 ②贼阎王虎据交城、文水。邢满州、上天龙据吴城、向阳,紫金梁入榆次,入寿阳。时乱世王遣其弟混天王乞降不得,陷霍垣,曲长子又陷辽州。赵和尚等斩其魁霍维端降。
〖六年癸酉正月〗 ①是年山陕大饥。 ②贼阑入畿南西山,距顺德百里,分贼西犯上县、固关,南犯河北。
〖二月〗 ②贼踞林县,饥民相望起。
〖三月〗 ②蜀贼寇百丈关,绅张道濬擒满天星、闯王。
〖四月〗 ②贼陷平顺。
〖五月〗 ②河北贼陷涉县。
〖六月〗 ①命内竖卢九德等赴中州夹击。 ②河北贼围汤阴、林辉、涉安,别贼自阳城、垣曲来,合于济源。山西贼陷和顺。
〖七月〗 ②山西贼陷乐平、永和、沁水。
〖八月〗 ②河北贼攻彰德。陕西贼攻庆德。
〖九月〗 ②张应昌获贼张有义,即一盏灯。
〖十月〗 ②山西河北贼二十四营渡河犯闵乡,陷渑池,分入河南、湖广、汉中、兴平。畿内贼至宁晋,掠南宫,走五台。
〖十二月〗 ②河南贼陷伊阳,卢氏掠汝州、浙川、内乡、光化、均州,犯南阳。湖广贼假进香陷郧西。湖广贼陷上津。陕贼陷镇安。延绥巡抚陈奇瑜击斩永宁关贼钻天哨、开山斧、一座城。
〖七年甲戌正月〗 ①大旱。 ②降盗王刚、王之臣、通天柱等至太原挟赏,巡抚斩之。王之臣即豹五,通天柱,孝义土贼也。河南贼薄谷城,掠光化、新野,围均州,入夷陵。陕贼陷洵阳。兴安贼陷紫阳、平利、曰河,破凤县,入四川,陷迂安。楚贼陷房县、保康。 ③闯与献奔盩鄂。 ④犯信阳、邓州,败,奔商雒,与自成合陷澄城。寇平凉、鄜州,旋与群贼出漳关。
〖二月〗 ①进陈奇瑜总督诛贼。
〖三月〗 ①山西自去秋八月至是不雨,人相食。
〖四月〗 ①山西永宁民杀食父母。②川贼复入陕,陷两当风县。楚贼尽西奔汉中。
〖五月〗 ①洪承畴出援甘肃。 ②陕别贼陷文县,再陷凤县、汉南。
〖六月〗 ①洪承畴等厄贼汉中,贼诈降,陈奇瑜信之,贼出险,复不可制。 ②贼出栈道,陷麟游、永寿,陷同安。 ③官军围闯于车箱峡,自缚乞降,奇瑜纵之,出复叛去。
〖七月〗 ③陷澄城,围洽阳,转寇平凉、邠州。
〖八月〗 ②豫贼谋袭汴。陕贼复陷陇州。贼先锋高杰降。
〖闰八月〗 ①河南大旱。 ②陕贼陷灵台、崇信、白水、经州。
〖九月〗 ②贼二十营至函谷,陷扶风。豫贼入黄州、广济。
〖十月〗 ②河南扫地王趋江北,掠潜山、太湖宿松。别贼陷陈州、灵宝。楚贼趋显陵。 ③总兵左光先击闯富平、高陵间。
〖十一月〗 ①逮奇喻。 ②大寇聚秦中。江北贼陷英山,焚霍山。
〖十二月〗 ②陕西郧阳各告警,贼游兵东下常德。
〖八年乙亥〗 ②河南贼陷荣阳,屠汜水,又陷固。秦贼数十万出关,三分入晋,入豫,入楚。河南北贼三分,陷荣、汜,掠郑州,犯。 ③贼集宛雒,闯独留秦平,众七八万。洪承畴败之,乞抚后复振,突出潼关。 ④掠庐凤安庆。
〖正月〗 ②商州,围汝宁,掠归德。襄阳贼与女合十五营,数十万。河南贼复入汉中,陷宁羌。江北贼陷霍丘。陕西贼陷灵台。河南贼三分趋六安、凤阳、颍濮,陷颍州。陷凤阳,焚皇陵,恣抢三日,闯、献皆与。陷巢县,攻舒城,围六合。陷舒城、无为州。河南贼畏承畴兵,入潼关。河北贼满天星张大受向麻城,抵汉口。
〖二月〗 ②江北贼陷潜山、罗田。陷太湖,时豫秦晋楚江北皆多盗。 ④与老犭回々西走商州。
〖三月〗 ②湖广盗陷麻城。村民擒斩黄大盗、爬天王。汉中贼陷宁羌。
〖五月〗 ②冬春之间,寇奔豫,奔楚,奔江北,至是悉萃于秦。
〖六月〗 ①曹文诏殉节。 ②秦贼摇天动陷西和。秦贼陷澄城。
〖八月〗 ①命楚抚卢象总理讨贼。 ②陷咸阳。商雒寇复入河南,犯卢氏。
〖十月〗②老犭回犭回陷陕州。翻山鹞降闯王渡河。
〖十一月〗 ②河南贼焚关厢而西,老犭回犭回犯南邓。秦贼一字王二十万、撞天王十七万犯闵乡、灵宝。整齐王败走偃巩、汝州,群贼大会于龙门白沙,营六十里,败入霍丘,逼凤阳。 ④群贼再出潼关,大败。
〖十二月〗 ②闯王、曹操数十万围光州,屠之。汉中群贼会汉南。江北贼陷巢县、含山、和州。 ④合诸贼围卢州,陷巢县、含山、和州、犯江浦。
〖九年丙子正月〗 ①总理卢象昇次凤阳诸兵。 ②闯王、闯塌天、八大王、摇天动七贼数十万攻滁州,卢象昇、祖宽大败之,走凤阳,焚怀远。枣阳贼紫薇星陷怀远、灵壁,逼泗州。混天王伏诛。郎襄贼焚杀贼。江北贼陷萧县。陕贼陷麟游。滁贼败,突入沛县。河南别贼陷阌乡。闯王、扫地王、紫金梁二十四营攻除州不克,遂陷虞城。群贼大会于兰阳。 ④合群贼围滁庐,象昇大挫之,窜河南。
〖二月〗 ①山西乱,人相食。 ②贼陷周山、大湖。郧贼焚竹山。过天星败降,寻复劫掠。 ③走庆阳、邠宁。
〖三月〗 ①河南饥,母烹其女。 ②山西贼陷和顺,九条龙,张胖子陷谷城、官山、竹溪、房山,贼将黑杀神、飞山虎诛。闯王、蝎子块入汉中,犯巩昌北境。过天星复叛于延安,李自成、老犭回犭回、混十万自楚豫入商雒。 ③诱别部当官军,自出延酉。
〖六月〗 ③犯朝邑,分隔米脂、延安、绥德、衣锦、书游。
〖七月〗 ②陕贼陷成县。孙传庭抓擒闯王高迎祥及刘哲杰等于京。老犭回々焚开封、西关。时群盗出没豫楚,散而复合。 ③贼推自成为闯王,犯阶徽。
〖九月〗 ①京师警命象昇入卫。 ②象昇去,贼休息襄郧,秋高乃出二十万,沿江而下烽及仪。寇至尉氏、登封、汝南。 ③犯凤翔。
〖十月〗 ②河南寇陷襄城。汉南贼陷褒城。
〖十年丁丑正月〗 ②老犭回々趋桐城。老犭回々、整齐王、八大王兵败,分为四,犯庐江、舒城,分扰江北。时满天星侵商雒。李自成犯安西。过天星据汧陇。蝎子块勾西人。馀楚贼尽在江北。别贼池河。 ③犯泾阳、三原。 ④寇蕲黄,败于黄冈,复入江。北掠至仪真,寻西入楚。
〖二月〗 ①命陕抚孙传庭总理河南。 ②左良玉连破贼,擒一条葱、新来虎。
〖四月〗 ③据阶成。
〖闰四月〗 ①天旱。 ②老犭回々入营避暑六安,散入潜山、太湖。
〖五月〗 ②郧襄贼犯荆州,焚荆王坟园。
〖七月〗 ②江北贼陷六合,围天长。
〖八月〗 ②突入凤阳,掠器械,分往河南、泗州。
〖十月〗 ②过天星同李闯入蜀,混天王、蝎子块随之。 ③偕过天星九股入蜀,陷宁羌、昭化、剑州、梓潼、江油、崇宁。
〖十一月〗 ②江北贼陷灵璧。
〖十二月〗 ①禁军大集襄阳。命洪承畴、孙传庭合剿。 ②贼走郧西。
〖十一年戊寅正月〗 ②左良玉、陈洪范破贼郧西。 ④败于郧西,再降于陈洪范。
〖二月〗 ②陕寇尽聚西川。 ③陷庐溪。
〖八月〗 ①总督洪承畴报陕贼剿降尽,命出关。 ②江北贼陷睢宁。曹操会过天星、托天王、十反王、整齐王、小秦王、混世王、整十万、革里眼于楚州,犯襄阳。 ③洪承畴、孙传庭大破之,闯困潼关原仅十八骑,遂自蜀入楚依献,献不允。走商雒,依老犭回々营卧夜。半年授以百人,后谷房变,复同诸贼出文阶。
〖十月〗 ①京师警,召孙传庭、洪承畴入卫。②曹操乞抚,操即罗汝才,分屯房竹。 ④献亦就抚,屯谷地。
〖十二月〗 ①承畴改督辽蓟。
〖十一年己卯二月〗 ②革里眼、射塌天合混十万,掠信阳、光山。
〖三月〗 ②群贼会固始,乃趋六安避夏。
〖四月〗 ②良玉再破射塌天,降之,即李万庆。
〖五月〗 ④献复叛于谷城。
〖七月〗 ②罗汝才九营复叛,献一贼合房县。
〖八月〗 ①大学士杨嗣昌督师讨贼。
〖十月〗 ②老犭回犭回、革里眼、左金王四股犯安庆、桐城,相持逾年。左金王即兰养成。
〖十一月〗 ①是年南京、河南、山东、山西旱饥。
〖十三年庚辰二月〗 ②罗汝才掠信阳,陷光州。 ④被左良玉大破于玛瑙山,遁窜兴房。
〖五月〗 ②罗汝才、过天星七股入蜀,官军扼夔门。陷大昌,犯夔州。贺人龙生擒自来虎等,石昇女帅邀之,又斩东山虎。擒贼副塌天,贼入干溪。罗过分道西行,率小秦王、上天王、混世王、一连莺、关索走云阳。江北贼陷罗田。
〖六月〗 ②官军擒贼,赦其俘一杆枪,自来虎伍林为军锋。擒掠山虎,汝友之精锐殆尽。托天王堂安国降,遣抓地虎谕过天星。擒流金锺、金狗儿、滚地狼,又可天虎等降,降将杨旭、一只虎随官军追贼。 ④入巫山隘。
〖七月〗 ②罗汝才、小秦王、上天王、混世王、一连莺踞太宁。小秦王、金翅鹏降。汝才合于献。 ④操与献合。
〖八月〗 ①赈河东、真定、山东、河南。②过天星惠登相降。登相,青涧人。饥民聚太行山,所在蜂起。江北贼革左突霍大陷麻城、黄梅。 ②河南郊县李际遇、申清邦、任辰、张鼎为盗,众五万。关索、王光恩、杨光南降。罗汝才之入蜀,九殷、整十万、扫地王、小秦王、金翅鹏、托天王、过天星、关索八股相继降。犭回、革左副凤阳。秦师大破贼蝎子块,诛。 ③秦兵大破闯于函谷,部贼相继降,闯窜汉南,屡欲自经。会嗣昌以围帅必缺空武关一路,遂逃郧阳,得饥民数万,复大振。 ④献、操陷大昌。
〖十月〗 ②犭回、革趋楚。降将扫地王张一川被献擒,呙死。 ④官军逼之,操、献陷剑州,走西川。
〖十一月〗 ①是年南京、山东、河南、山西、陕西、浙江大旱。人相食,草木俱尽。 ②是冬闯困殽、函,蝎子块死,满天星、张妙、邢家米及闯部大天王、镇天王、一条龙、小红狼、九良星相继请降,闯溃围出。河南上寇起。袁时中聚众数万,破开州。
〖十二月〗 ③困永宁,陷之,杀万安王采锵,土寇一斗谷等应之。陷宜阳,时得李岩为谋主。
〖十四年辛己正月〗 ②山东盗李廷实、李鼎铉陷高唐州,山东所在贼起。 ③围河南府,叛兵迎之,城遂陷,福王遇害。 ④八巴州大败官军于开县,复下夔门,走兴房山中。
〖二月〗 ②河南土寇陷新野,罗汝才与献自川入楚。河南土寇瓦<缶辛>子、一斗谷归闯,合攻开封。山东土寇逼东阿、汶上,革左伪降,旋叛。河南土寇孟三据河阴,官军断之。 ③席卷子女玉帛入山,围开封,周王却之。 ④袭破襄阳,害襄王,渡江,破樊城,陷当阳、郏县,又陷光州、新野,攻固始,再陷光州。革左在皖桐勾合之。献、操陷随州。
〖三月〗 ①嗣昌缢。陕督丁启睿督师。 ②革左走麻城勾献。
〖四月〗 ③陷归德,牛金星降贼,荐宋献策。
〖五月〗 ①赦傅宗龙督陕兵讨贼。 ②河南袁时中二十万窥凤、泗。泰安土寇十馀万掠兖州,走邳州,焚掠犯徐州,至扬州南沙河店,毁漕船,入东平州丰县,徐州贼合之,东平贼李青山屯梁山。 ③贺人龙破闯于灵峡山中。时闯众五十万,曹操复与合,众益强。献贼败归之,复去。破傅宗龙军,遂陷项城,分贼屠商水、扶沟。闯操合陷叶县,刘国能死陷泌阳。献回,革左、自霍太来会。左良玉于郾城陷襄城。
〖六月〗 ①两京、河南、山东、浙江蝗旱,多饥盗。 ②左革陷宿松、英山。 ④被左师败于南阳,西走。与操合,陷信阳、沁阳,走随州。
〖七月〗 ②陷潜山,围麻城。 ④围郧阳。陷郧西忤于献,北走与闯合。献破郧兵,有众数十万。
〖八月〗 ④掠信阳,左帅大败之,负重创遁山中,仅数百人。
〖九月〗 ②罗汝才自南阳趋邓浙,合闯。献大败奔犭回,革左同入霍山拒守。 ④因操以奔自成,自成将杀之,东走与犭回、革入霍山。
〖十月〗 ①太监刘元斌、卢九德率兵追贼。 ②献率犭回、革左、自霍大会闯于河南。 ④合六营复攻舒城。
〖十一月〗 ②降将李万庆没于贼。 ③复陷襄城,杀陕抚汪乔年。围南阳,陷之,唐王遇害。
〖十二月〗 ②陷洧州、许州、长葛、鄢陵,合操陷禹州,徽王遇害。再围开封,陈永福射中闯左目。
〖十五年壬午正月〗 ①起孙传庭督陕兵讨贼。 ②山东李青山就擒,诛。左革陷潜山、巢县。 ③攻开封。 ④陷亳州。
〖二月〗 ②左革陷全椒。 ③闯、操合群盗八十万围陈州,屠之。陷睢。州、太康。 ④令犭回、革复攻舒城。
〖三月〗 ②左革、犭回五股合献攻六安,袁时中会之,旋合于闯。 ③围归德,陷之,陷宁陵、考城。操三攻开封,大破援兵。
〖四月〗 ①传庭斩贺。 ④陷之,袁时中以贼合陷六安。
〖五月〗 ②革贼陷无为州。 ④袭破庐州。
〖六月〗 ②革左复入六安英霍山中。革贼入舒城。 ④陷卢江。
〖七月〗 ②革贼毁庐州城。
〖八月〗 ②革左、犭回掠信阳,出麻城,会献、时中,突入萧县。 ④合水陆贼五十六营于皖江,复陷六安,谋入金陵。
〖九月〗 ②老犭回々分兵犯芜湖、桐安,革左犯颖州,旋合闯。 ③决河灌开封。候恂督师河上,推官黄澍以舟迎周王北渡。 ④走潜山,黄德功大败之,腹心妇竖俱尽。
〖十月〗 ①诛刘元斌。 ③败官军于南阳。屠南阳,闯、操合趋汝宁。 ④再被刘良佐败于安庆,走蕲水。
〖十一月〗 ②袁时中合于闯。 ③游贼窥怀庆,欲北渡。
〖闰十一月〗 ②河南土寇蜂起,李好、孙学礼、李际遇各数万。 ③合诸贼围汝宁,屠之。向襄阳,掠崇王由樻等以行。 ④屠桐城,陷无为州、黄梅、大湖。
〖十二月〗 ②袁时中东犯凤皖荆州,迎贼。 ③左良玉避贼,贼陷襄,分贼陷夷陵、宜城、荆门,向荆州,遣老犭回犭回据夷陵以犯澧。
〖十六年癸未正月〗 ①左良玉避贼东下。 ②流士叛兵自贵、小秦王、托塔王、刘公子、混江龙、管泰山俱冒左军劫掠。 ③陷承天,犯显陵,分贼陷潜江、京山,攻德安,陷云梦。入黄陂,屠之,陷景陵。 ④陂广济,袭蕲州,陷蕲水,陷黄州,称西王陷罗田。
〖二月〗 ②湖广土冠陷澧州、常德,又陷武冈,杀岷王。诸蛮獠皆伺衅,土寇勾引攻掠,尽归闯。 ③遣贼陷麻城,攻陕县,陷之。
〖三月〗 ②闯袭杀革里眼、左金玉,并其众,革即贺一龙。罗汝才为闯攻郧阳。 ③澧州土寇勾闯陷常德辰岳诸府相继陷。闯袭杀革左并其众。 ④屠蕲州且尽破蕲水,驱美女以彝城。
〖四月〗 ②闯杀汝才。汝才号曹操,初录高迎祥,后合献,又合闯。 ③杀曹操,攻郧阳,陷保康,入禹州。攻袁时中,杀之并其众。
〖五月〗 ②闯攻杀袁时中。老犭回々降闯,为所部,即马守应。自后止闯、献两大贼。 ④破汉阳,陷武昌,沉楚王,屠楚宗,尽驱民于江。
〖六月〗 ③大造战舰于荆襄,遣老犭回々攻常德,闯谋自王于荆。众五六万,每一兵后二十馀人,凡百万人。闯留贼守襄阳,率精税住河南,与官军战,大败,奔襄城,谋据关。
〖七月〗 ④官军迫之贼四渡。陷咸宁、蒲圻,向岳州,三败,悉二十万众围陷之。陷长湘潭,又陷衡州、永州,破宝庆、常德,分贼入广西全州,犯江西袁州。献归长沙,陷萍乡。徇攸县、分宜。
〖十月〗 ③一只虎陷阙乡,陷潼关,孙传庭阵亡。陷华阴,屠渭南,陷州,屠商州,陷临潼,陷西安。分贼掠商延、中部。陷延安,屠凤翔,陷榆林,屠之,捣宁夏,三边俱没,屠庆阳,传檄定河南西境。
〖十二月〗 ③遣贼入汉中,不克。前锋渡河,入山西,陷平阳,杀西河王等三百人,遣贼陷甘州。
〖十七年甲申正月〗 ③称王于西安,僭号大顺,改元永昌,通好献贼。 ④自岳阳北渡,步骑数十万入夔州。
〖二月〗 ③徇山西平阳州县,破太原,执晋王,犯大同,杀代王,宗室殆尽。入屠庸真,保定、大名皆不守。 ④贼在万县阻小涨三阅月。
〖三月〗 ①十九日崇祯帝缢于煤山。后殉朝臣死节。 ②陷京师。吴三桂乞本朝大兵。
〖四月〗 ①皇清大兵破贼。 ③闯迎战永平,大败于一片石。走京师,称帝,西走真定。
〖五月〗 ③败定州,中流矢,闯杀李岩。自井陉走平阳,走韩城,益发兵陷汉中。
〖六月〗 ③复遣贼出潼关,掠河南,又遣贼略四川保宁。 ④入涪州,陷重庆,瑞王阖宫被害。
〖八月〗 ③伪立祖祢庙于西安,驻韩城,日恣屠戮。
〖十月〗 ④陷成都,署王阖宫被害。
〖十一月〗 ①蜀诸郡讨贼兵起。 ④称西王,改元大顺。
〖十二月〗 ④自七月至是,成都属邑之人俱被杀尽。
顺治二年乙酉二月 ③本朝大兵破潼关,闯走蓝田、武关,入襄阳,奔辰州,将合献。
〖三月〗 ①左良玉死,左梦庚兵东下。 ③向武昌,居五十日,谋夺舟南下,取宣歙。
〖四月〗 ③走咸宁、蒲圻,过通城川湖,何腾蛟攻之,走至罗公山,村民诛之。 ④本朝大兵至汉中,疾驰五昼夜至盐亭,射中献,擒斩之,其党溃入滇黔。

李自成米脂人,张献忠肤施人,俱生于万历三十四年,二贼同庚,后四年,明烈帝生。(《翦寇录》)

闯贼父守中祷子于华山,梦神以破军星为之子,生自成呼为黄来儿。闯贼之祸,与黄巢大相类,黄巢播虐遍天下,后掘其祖墓,斩黄兽而巢灭。自成破雒后,声势日益张,朝廷密下秦抚汪乔年图之。米脂令边大受执自成族人,拷得其瘗地,入万山中二百里,有李氏村,村旁聚葬十六冢中,一冢始祖也。相传穴为仙人所定,有铁灯,架醮火圹中,曰铁灯不灭,李氏兴。发之,有蝼蚁数石,火光尚荧荧然。断其棺,骨青黑色,毛骨被体而黄。脑后穴如钱大,中盘赤蛇,长三四寸,有角。见日而飞,高丈许,以目迎日色而吞咋者六七,顾眼射日,尚未开,反而仍伏。乔年殛肤骨并蛇,腊之以闻,后矢著闯目,举事无成,亦与巢同一结局。(《贞胜纪》)

李自成妻韩氏,故倡也,县役盖君禄与之通。自成杀淫者,偕李过亡命甘州。后妻邢氏,又与高杰通,高杰窃之以降。潼关原之败,妻女为官军得。张献忠玛瑙山之败,妻女九人,被擒者七,淫掠之报,已见当身矣。(《溶沚集》)

流寇所至,必先有鸟集如鸭,此凫徯之先见也。(《政馀笔录》)

多盗之乡,妇子望夕阳则反锁,走陷莱间睡熟,率为狼啮足,或负儿女去。(《怡曝堂集》)

献贼少从军,隶总兵王威,犯淫掠当斩,别将陈洪范来谒,力救之。威不得已,斩其党十七人,鞭献忠百,免亡关中为盗。献忠天性凶黠,然进思旧恩,每饭必祝之,数语其下曰:“陈总兵活我。”刻旃檀为洪范像,事之。后知官军中有陈将军,喜曰:“此岂吾恩人耶?”诇之良是,乃选名姝,赉美珠文币以进曰: “献忠向蒙公一言以免,有大恩不及报,公岂遂忘之耶?今遇于此,天也,愿率所部降,随马足自效。”降后,熊文灿抚驭失宜,复叛去。(《绥史》)

流寇初起,三边总督杨鹤独主抚贼,出险,遂横不可制,是流贼之祸,鹤始之也。闯贼将擒,督师大学士杨嗣昌谓围师必阙,漫开函谷一道,闯逸出,遂毒不可收,是流贼之祸,昌终之也。前后误国,可谓是父是子。夫兵法变化入神,岂容拘泥?先设三伏,然后开围,如盛彦师之歼李密,庶乎可也。若嗣昌直是解纲纵虎,岂合阴符?(《啸虹笔记》)

杨鹤之于神一魁,给赏花红,鼓乐迎导,索札副则予以官,求安插则定其境,奉之惟恐不及。有潼关道胡其俊者,贼独头虎已出其境,追送九十万钱,名曰馈赆。又因其索酒篝梁肉,传致给之。当贼初起,轻胡廷晏之安坐不击,谓此吾省城贤主人,关中传以为笑。(《绥史》)

中部城南有桥山,松柏甚茂,为黄帝葬衣冠处。隆坊斗大一城,上仅容趾,民丁不满二百。吴御史甡至,激劝守城,又捐俸为浚濠堡。驻公馆颓屋三楹,日夜坐卧一破桌上,天雨则枕衾皆濡,所从门书几十五人,与同居处。炮火箭镞,时时照射,城中誓必死,以励将士,九月始复中部,擒首献俘。(《忆记》)

秦寇半出官兵,官兵与战,率皆其识面亲邻,矢石间相与语言,有泣下者。贼辄遗所掠牛驴,及老幼病残胁从之人,恣官兵俘杀报功,谓之打活仗。(仝上)

甲戌晋中有三大伙贼,一名活地草贺宗汉,一名显道神高加讨,一名乡襄人刘浩然,各以千万计,屯聚汾相平阳要害。前抚院抚之,给札予廪饷,岁费金钱累万,而实分投出境,焚掠如故。(仝上)

永乐既都北京,令山东、河南、江北诸郡卫所各军,春秋两班,赴京部科点验,发京营一体操练,以习军士之劳,省征调之烦,壮京师之卫,备边隘之防,法甚善也。其后分发近边筑工,折其半纳班价矣。又其后皂亲驸马侯伯有坟工,辄乞恩请班军,以数千计,皆折价入橐矣。领班官岁敛军士金钱入京,募人应点,本军遂不赴京,大失祖宗之意。崇祯末年,流寇纷起,上屡行停免,而地方残破,军人十忘八九。(仝上)

清涧孟长更于本处石油寺,日则读书,夜则点灯抄写。乡人讹传长更在石油寺,若黄巢造兵书作反。长更不能自白,恐官司捕之,遂倡众作乱,众号点灯子,或曰点灯子,即赵四儿。(《寇志》)

乙亥正月,吴御史甡密谕安插官龚能访诸贼名号,各营可用,间得其平日相疑情状,乃手书朱帖,谕某有私禀,欲杀某出献,时不可失,虚爵赏以待久矣。如是者数封,令误投其营,果猜惧。一日有手提渠贼刘浩然首级,赴辕门报明者,给札重赏,营众骇散,分投活地草、显道神营者甚夥。复为问牒,谕道神营,言顷报功者已给殊赏,尔营亦多有其人。又言某欲图谋出降状。显道神大疑,于二月离巢出掠,率众东下。乃悬重赏犒军,出师追至忻代山中,贼首持大枣棍,立马大呼曰:“我显道神也,敢来决战。”虎大威一箭正中其喉,仆马获擒,诸贼披靡。杀七百馀级凯旋。显道神死,舁至忻州,验其状果狰狞,所持枣棍重三十馀斤,长九尺。军士言:马上舞之,若猛兽扑人,锐不可当,往日与战,为所击毙者甚多。(《记忆》)

乙亥交城县北皆山,东连太原,西接边徼,盗贼出没不测,兵至则遁,路险不可穷追。乃檄赵民怀追剿近边一带土贼,而疏请耀薛敏忠交城守备,于山中要害处达堡砦领兵守之。贼出没皆在吾两眼中,发兵追击,多擒获者,贼不获逞。(仝上)

交山贼胎芽于此,延至国初,姜壤叛乱,流毒千里,几数十年。余奉诏剿杀,另具《交山平寇传》中。

河南流贼张甚,谋欲渡晋,吴甡檄县道与将领分泛严防,兵不足,节以沿河一带村民,给衣甲旗帜,往来上下不绝。贼望之,皆以为兵。除夕语众军曰:“年节恐军士酣饮离次,为贼所窥,此数日夜更宜严惕,过此无虞矣。”贼果是夜呼噪至,我军寂然,度相逼,则发炮击之,伤者甚众,至明乃止。次日贼遍满山谷,然终不得渡。(仝上)

流贼破凤阳,杀戮之惨,天地为黑。有缚人之夫与父,而淫其妻女,然后杀之者。有驱人之父,淫其女以为戏,而后杀之者。甚至裸孕妇于前,共卜其腹中男女,剖而验之以为戏;一试不已,至再至三者。又甚至以大锅煮油,掷孩子于内,观其跳跃啼号,以为乐者。又甚至缚人于地,生刳其腹,实以米豆,牵群马而争饲之。取人之血,和米麦为粥,以喂马驴,使之腹壮而能冲敌者。所掳人子女百千,临行不能多带,尽杀而去。或杀人而间以芦苇薪木堆城下,纵火焚之,令秽气烟焰,薰逼城上,守兵立仆。(《明季遗闻》)

贼陷凤阳,凤阳无城郭,贼大至,留守朱国相,千户陈宏祖、陈其忠巷战死。贼焚皇陵,楼殿为烬,燔松三十万株,杀守陵太监六十馀人。纵高墙罪宗九十一人,焚留守分司府厅五百九十四间,焚鼓楼龙兴寺六十七间,毁民房二万二千六百五十二间。杀知府颜容暄等官六员,失印二伙,武官失印二十伙。杀武官四十一人,杀生员六十六名,陵墙班军二千二百八十四名,高墙军一百九十六名,精兵七百五十五名,操军八百馀名。贼渠列帜,自称古元真龙皇帝,恣掠二日。太监卢九德,总兵杨御蕃以川兵三千救凤阳,南京兵亦至。贼奔,以筵篿卜于神祠,不利,刳神像而去,趋庐州。(《寇志》)

贼围六合,聚稚子百十,环木焚之,听其哀号,以为笑乐。又裸妇人数千,詈于城下,少有愧阻,即磔之,攻三日而去。(仝上)

贼颍颖州,时州人之为守御者甚豫。有韩进士者,别业在城外,一楼高可瞰城,众议去之,韩不可。及贼至登楼,雨射城上,故城守者一隅缺,贼坎而登,城遂陷。然韩父母妻子亦皆见屠,明季进士势重可笑。(《太白剑》)

徐太史致觉、铨部致章兄弟为诸生时,贼破城,大徐抱幼女匿城上窝铺,饿一日矣。忽贼入民楼,掳财物,得一囊,乃面饼也,怒而掷城上,遂得食不死。次日闻贼稍归营,急出城,一贼则已尾之,踉跄奔空宅中,入床下。忽又一人入,大徐方惧,旋闻其人惨号声,贼已乱槊刺其人死。乃知亦为贼所逐,逃床下求免,贼刺之,误以为即大徐也,遂得免。小徐遇贼,急跃入城河,贼以矛刺其喉,仅离寸许,不中。贼湾其身欲中之,则岸崩若将陷状,如是数四。贼以不能刺徐也,惭甚而去,小徐复登岸走,遂免。(《棣园夜话》)

庐州城下一丐者,猝遇贼,即投身火水中。一贼怪其人不出,为绕水俟之。丐忽跃起,掣贼足入水;贼仓卒莫知所为,竟死丐手。太守吴公赏之,旌为奇功。(《太白剑》)

贼将入桐城时,火光连数十里。一老人通不经意,贼至自扶杖出见,与絮语平生穷苦状,谓不足备主人。贼笑曰:“汝苦若此,何必久住世间为?”笑而杀之。又一翁赴其戚属家,其家方汹汹出避,翁骂曰:“汝曹一出此室,立碎矣,正当需乃公,为而居守。”其家避未竟而贼至,翁立见杀。(仝上)

乙亥贼逼桐城,营城东,及夜城上炮如号,贼诫其属曰:“趁此少睡,但听城上声息或偶寂,须急起作备。”近日又言若遇数十人,或百人,则直前薄之,彼一人动,众立乱矣。若七八人或十数人,则谨避之,此必骨肉肝膈之能相死者。两语皆拔自贼中者言之,其用意颇入微。(仝上)

乙亥贼破桐城时,尝晨持一美妇,磔之东门桥头,时乘城者俱见之。后拔自贼中者言,此妇以先一夕见贼,贼欲污之,妇怒取案上酒盂提破贼,而贼恨之,不令速死。其磔必于东门桥,欲众辱之。(仝上)

邑陶冲驿之侧,妇某氏,当仓卒时,与其田主妇数辈,同匿一空室。其主人妇贤,妇素德之。亡何,望见贼骑至,众皆泣。某氏曰:“无恐,第明日收我尸于某处耳。”因独出门,若将他奔者,贼执之,问内有人否,妇曰:“无之。”又问此间有骡马何处,妇对某家有之,贼令为导行。少顷至所约死处,度室中诸人已得脱,乃曰:“我一女子,何知骡马处?”因具道所以。一贼颇义之,又一贼竟刃击之。明日觅者至,尚能少作声,始死。又贼至小龙时,居民迫渡一水,折其桥。贼至,掳得予家一人曰某者,令治桥。某曰:“我一人活,将众人死乎?”遂遇害。(《孑遗录》)

贼丁丑之趣桐城也,大众尽奔,有刘道者,年七十,独身当栅门,横矛大呼,白髭尽张如猬磔。贼数十骑不敢前,更回马从他道以入。道从容还,负其店主人一老媪,走匿舍后山,从山顶望尘起,尤啮齿顿足,其气直欲吞贼,世何尝无壮士哉?是为正月十日,予以是夕奔侠山,予房弟兆已先在。予曰:“贼易与耳,但乡人积为威劫,若夜扰之,必得所欲。”兆曰:“诺。”明日往见所善伍生,议皆合,少年多愿从者。遂前迹贼,得之王氏宅,时贼醉且就睡矣。而所将诸少年,胆中怯,未至贼百步许,辄大噪。贼仓卒得为备,然两生尤前斗,凡杀马十馀匹,贼被枪者数人。自是贼气少折,每经里中,辄相戒备两生。(《太白剑》)

甲寅三藩反,饶寇起,徽州惶扰。余祖籍世居休宁,予入城议屯练为御贼计,梗议者反焚舆碎伞。馀村名旧市,自屯练约五百人,贼破休邑,独不敢过旧市。

献贼及革里眼、老犭回犭回、左金王诸贼,屯应霍间,四十八寨。掳掠男妇,有逃者获回,捆马上,游各寨遍,人各加以刀箭,乃杀死。(《鹏升集》)

有张席之者,运司吏也,阴贼善谋,所交遍群不逞,又工术数。一日方食,忽放箸曰:“事发矣!”亡何,南部捕牒至而张已亡,及贼犯中都广陵,获二牒云:“为张王所使,通约龚徐两家者。”张即席之也。于是众始知席之去为贼吏,因捕得龚徐两家,皆伏法。所谓龚徐者,龚十三、十四、徐二咸也。十三浙之龙游人,以拳勇知名,常白昼杀珠贾,人不敢诘。其弟十四亦强有力,遇事辄为前锋。此两人横广陵中二十年,所居华屋美姬,视公卿家。二咸者,本泰州诸生,从泰来家运司之侧,与十三兄弟为死友。每图一事,龚以悍,徐以狡,其力能作使诸恶少及衙门用事者,无所不极意。至是闻贼且逼,徐忽操小船泊江渚,十三兄弟部所党弄兵,倡言备兵,实谋应贼也。盖三人皆故交席之,非前觉,事不可知矣。然徐奴视其父,父常讼之官,官不问。节妇宋氏,有殊色。徐计夺其节,妇自杀,官亦不问。又领司吏某家,见其女,属媒致意;时女已许字人,吏惧,买他女似女者以献。徐久觉其诈,中以危法,此官为中之也,又不止不问而已。最后夺诸生某之妓,主愤甚,实其恶于学使者凡款百馀,仅从薄罚,妓终不返。十三常冒比部舍人檄征浙宪千锾,事觉系狱,杀其狱卒以逃。及后来广陵,人皆知之,直指使者亦常少逮治之,不竟也。(《太白剑》)

尝行定远道中,遇押送宗人入高墙者楚藩也。凡男女二十人,入一小轿,其小如棺,横木贯之,以拦其胸。旁为小孔,通饮食。有一人从孔中告饥甚哀,送者怒,立起碎轿,执其人捶之,至脑裂胁折而死,弃之去。盖一马奴与同来甚久者,心痛其事,为人言之。又时行李止一肩,二十人共之,问其故,盖所资甚富,所经有司递送,用夫数十人。因过某钞关,榷关者某主事,心涎焉,以搜获夹带禁物为名,遂尽有之。尤可怪者,流贼犯中都时,独不犯此墙。(仝上)

盱眙令蒋佳祯,西粤人也。盱眙故无城,贼间至,令送其母渡河,置泗州,与诀曰:“儿不得为母有矣!”谒直指以印付之,直指雅知令贤,挽其行。令奋曰:“佳祯受命天子,令盱眙,盱眙之外无寸土,是令死地也。”遽拂袖去。所素团练乡兵若干人,望见令渡河归,皆冒死来听命,遂共前击贼。贼见其有必死意,颇畏之,且前且却。令自度终不免,问其下曰:“邑百姓逃尽乎?”曰:“尽矣。”令太息曰:“吾民幸免,若等可即散。”独一门子、一皂隶痛哭不忍舍,卒共赴敌死。令既死,其民哭之,如哭其私,今祠之。(《志忠传》)

林闻顶云:“凤阳自兵火之后,十载不闻鸡声。”郝炯卿亦云:“六安州男子俱无右手,诚可恨也!”(《怡曝堂集》)

六合再破时,寇聚众将坑之。忽有令免死,人断一手。争先伸臂,无言痛者。(仝上)

贼最畏总兵曹文诏,其兄子标将曹变蛟,更骁勇,时为之谣曰:“军中有一曹,流贼闻之心胆摇。”文诏自隶马世龙麾下为军锋,入秦。四年春,击贼栗园,大胜,又克河曲,斩贼一千五百馀。六月斩王嘉胤。是年冬歼点灯子。五年春,击杀可天飞、郝临庵、独行狼,八月又败贼甘泉。六年春,斩代贼千五百级,又败贼榆杜,又斩阳城贼千馀级。乃因小故,陷以他事落职。二年及复予官职,气益锐,虽屡立功,八年五月,卒战死于真宁,贼遂益无所惮。诏弟文耀阵没忻州,变蛟亦善战多功,后松山不食死,一门没王事,曹氏称最。(《怀秋集》)

熊文灿庸鄙无能,驻节襄阳,于后圃种蔬,日用数十人灌溉。时旱,郡邑申文祈雨。文灿批文云:“园蔬茁茂,禾苗何以独枯?不过奸民为逋粮地耳。”左良玉谋于巡按林铭球,巡道王瑞旃欲诱执张献忠。文灿曰:“杀降不祥。”力庇之,乃移其营于城内。(《明季遗闻》)

庐江某氏兄弟,梦其祖曰:“寇至矣,急买某空宅,当免难。”如其言,仅存门楼而已。寇至,兄弟避其地,四顾无藏身处,登门楼,各卧板上。贼屠城,以枪击板,尘扑目,仰见板中裂漏天光曰:“无人。”遂去,后兄弟皆贵显。(《棣园夜话》)

曾于苏州遇一老,自言少年一斗粟劫入帐中,攻某城,掘堑七层。众贼方患无策,一斗粟令曰:“限来日午时破城。”城上人闻且笑之。次早驱新降官兵数万为前锋,贼自后逼之,挤人马填一堑,又渡一堑,比破城,日方午。(《啸虹笔记》)

刘宗敏者,蓝田锻工也,有勇力。自成尝离其大营,偕宗敏步入道旁丛祠中,惟孩儿军张鼐者从,贼中所称小张侯也。自成知宗敏亦有归命意,太息曰:“人言我有天下分,若盍卜之于神,吉即从我,不则亟杀我以降。”宗敏曰:“诺。”纳其刀于腰,再拜三投之,皆吉,起而杀其两妻曰:“吾今死生从若矣。”军中将士亦有杀妻子愿从者。(《绥史》)

当戊寅之冬,谷人亲见李自成以兵败,从数十骑过谷城。献忠与之饮酒,半酣,献忠抚其背曰:“李兄盍亦从我降而仆仆奔走乎?”时献忠已有异志,自成仰而嘻曰:“不可。”献忠乃资其衣马以去。谷人皆以之尤文灿曰:“若使主兵者调度得,宜彼且缚交通规则自效矣。”(仝上)

玛瑙山之战,献忠妻敖氏高氏被获,而高氏手提一婴儿,诸将盛为之饰,欲以居奇,能得献忠要领。阁部杨嗣昌处之襄阳狱中,并其党潘独鳌及前所执敖氏之兄,与养子惠二者,同系襄阳狱。襄阳太守王承曾年少佻易,每晚囚薄呼名,悦敖氏高氏之艳,托以问贼中事,笑语颇洽。狱吏多与贼通者,潘独鳌等得以脱桎梏,饲酒肉,往来不复禁,防御颇疏。嗣昌以献忠飘忽,常移文为戒。承曾笑曰:“是讵能飞去耶?”未几献贼破襄阳,潘独鳌毁狴户,偕敖氏高氏出。(仝上)

献贼有美僮名子孩子,时年十八,技武绝伦。常与黄靖南对阵,甫出战,僮遽飞矢中其手,黄几败阵。怒甚,伏兵擒之,爱其勇,欲令降,僮不应。侯笑曰:“闻贼夜卧汝腹上,本镇亦能抚汝,何不速降?”僮坚不允,绝其食死。(《柳轩丛语》)

史翁尝游曹州,述二事:其一有诸生行市上,为一少年挤之泥中,生怒叱之。明日少年将数人,缚生于途,更抵生家,召其妻子曰:“令汝好作诀。”遂杀生,四分其尸,复与其家约,不得哭,及成服,犯者视此,其家谨如约。其一有召两人佣工者,佣始难之,至则令掘地为坎,坎成,语佣曰:“此汝两人卧处。”遂生瘗之。(《太白剑》)

杨一鹤为成都推官,登峨嵋山,有僧踞佛坐,睨杨而笑曰:“汝犹记下地时,行路远归,哭数日夜,吾抚其顶而止耶?”杨追忆儿时语,大惊,礼拜;临别嘱曰:“我凤阳人,三十年后,见汝于淮上。”杨之为淮督也,得贼信,治文书亟,而僧薄暮击军门鼓,称峨嵋万世尊致书于杨。迟以诘朝请见,僧大诧曰:“过今夕不及救矣!”质明索之,不知所在,发函得七言诗四首,其一劝早遁,二则西市语也,三四为国亡谶。杨临死合掌,称“好师傅”。(《诛巢新编》)

大康伯张国纪之祭告凤阳祖陵也,于乙亥九月初十日,从黄河舟行,路经单县,为牟文绶戏下将官。吴尚文等二千人,白昼陈兵遮阻口,索过关银一百两。国纪不从,众兵毁弃钦颁香帛,杀死水手校尉多人。(《绥史》)

钦天监博士杨永裕投贼,自诩有异术,能任自成取天下,请发献王梓宫。俄大声起山谷如雷,惧而止,分兵掠潜江京山诸县。(仝上)

近山盖楼如堡,内穿大井,积天石,周填以土十尺,四穿炮眼。上下用壮士二三十名守之,衣食堵御之具,无不备。楼旁无附丽,虽大富贵家,其内人皆抱孩赤,挈壶饼,梯以上下。贼过而睨之,率勿攻,攻亦不利,频年御寇死守。(《怡曝堂集》)

贼沿江下,将至荆州,有某总兵病,其子督兵,前锋步卒五十人过城下,见城尽闭,向沙市呼曰:“予官兵也,饭我,当为杀贼。”父老渡小舟送米来,步卒以铁兜牟为炊,人挟弩矢百,皆傅毒药。既饱食,父老去,悉伏狭道葭蒹中,两岸皆深水。贼早过往劫新市,嘿纪其队数。已而日将西,贼皆厚获返,或挟女子马上,或衣红歌笑。回营指城上道府诟骂,复从狭道归将尽,只剩一队五十人,曰可出矣,排狭道上,五人为队,既发矢,后五人复前,毒弩乱射如雨。贼渠百人,人马尽死水中。贼讶其渠久不归,拔营去。官军开啦逐之,只柴烟系帜,树杪悬羊击鼓而已。是役也,以步卒五十,杀贼渠百,某总兵得奇功。(《啸虹笔记》)

襄阳监司与某郡守城外江上募军,有一舞双刀者,刀法精妙,但见一片白影,不见其人。监司甚喜,欲与双粮。郡守叱曰:“尔大胆,敢欺本府乎?尔优人也,曾于某时,本府署中扮剧非耶?刀法乃花拳,何济实用?”其人惶遽退。一人携一长竹插于地,自下而升至顶,于竹上舞棍;观者方呼噪,竹忽折,其人飞身十数丈,舞棍不息。人携一小伞,一大扇,平步到江岸,张其伞扇,踹水面如实地。监司击节,皆与骑粮。郡守曰:“良是,但欲先带回署,授以策略,然后用之。” 监司许诺,郡守带署中,严刑拷掠,搜其身,得贼札付,果流贼谍也,立毙之杖下。(仝上)

豫抚常道立招抚闯塌天等,闯塌天本名刘国能,性至孝,就抚乃奉其母命也。庚寅六月,左师遗之围献于玛瑙山,献食尽,分兵抄粮,不得者杀之,贼卒多降。左使国自刎死,其妻先死,其子方八岁,自解所带小刀刎死。过天星即惠登相,亦贼中最悍者也,后降官兵。乙酉左师能将之前行,诈称粮至,献开营延入,国能大破之,擒其妻孥,与徐以显、潘独鳌等,送襄阳狱。后守叶,闯贼破城南下,登相犹大斥其非,不肯从。(《知寇子》)

流寇六股围黄陂,令李鉴闭城坚守。城内半徽民,李令徽民出油米,使民守陴。每陴燃二炬,五人守,每一更,令一人睥睨,互易至晓。善鸟铳若仅七人,分守各城,铳无虚发。命诸生监时临城巡警,多设黄伞旗帜于城头,若尊官者然。夜巡城以杖击地,作挞人状,夜行面生者,辄擒之。贼知守备严,且无内间,围半月,皆引去。(《罗他山记》)

汉口两岸村落,各二十里,商舶千艘,女妓千馀班,箫鼓彻夜不绝,流寇至,无一存者。(《政馀笔录》)

文水公日记,流贼破汉口,尽驱而陷之江,江水为塞。予母舅江伯宣死于难,尸无存。

河北之谣曰:“邺台复邺台,曹操再出来。”贼罗汝才自号曹操,而天下大乱。(《异录》)

李自成困车箱峡,几成擒矣,诈降陈奇瑜。瑜轻贼,心诧大功可立,许之。贼一出栈道,放手杀掠,复不可制。噫!献贼之降而复叛,误于熊文灿,闯贼之诈降而叛,误于陈奇瑜。参之肉其足食乎?(《债侠志》)

献忠初为小贼,号黄虎,后为贼帅,称八大王。尝伪为官兵,驻南阳之东关,以诈取宛城;门未启,而左良玉适至,疑而召之,献窘逸去。良玉同副将罗岱追及,射之,矢著其眉心,又射贯其左手中指于弓靶上。两马相及,良玉抽刀劈其面,血流被甲;孙可望力前格之,得逸,逃至府城。左追剿之,一昼夜行七百里,至谷城又破之,乃降文灿。献忠在谷城,尝指其瘢语人曰:“此左将军南阳时创我也。”(《鸡窗剩言》)

闯贼初攻汴梁,相传为总兵陈永福之子,射一箭伤目。献贼败,为豫将罗岱射之中额,然献贼因是时降,而永福至癸未年,竟降闯。(《雅堂集跋语》)

十四年正月,闯破洛阳,杀福王荐于俎,杂鹿血和酒饮之曰:“福禄酒。”二月献贼破襄阳,襄王被执。献忠坐玉堂下,属之酒曰:“吾欲断杨嗣昌头,嗣昌在蜀,今当借王头,使嗣昌以陷藩伏去,王其努力尽此酒。”遂害之。二藩同时陷殁,最为惨酷,贼锋益炽。(《知寇子》)

福王神宗爱子,母郑贵妃专宠,就国日,海内全盛。上所遗税使矿使数十人,月有奉,日有进。广南明珠,滇黔丹砂,空青宝石,豫章磁,陕西异织文毳,蜀重锦,齐楚金矿银矿,他搜括嬴羡亿万计。各人主私财,入贵妃掌握,拟斥十之九以资王,富厚甲天下。及贼逼,援兵之过洛者,口语藉藉,或詈道中曰:“王府金钱百万,厌梁肉,而令吾辈枵腹死贼乎?”南大司马吕维祺在城中苦劝王,王不为动。未几洛阳破,王之血肉,且为闯之福禄酒,况财宝乎?贼入王府,珠玉货赂山积,装缣囊负任,以入卢氏山中,发王府中及仓粟,大赈饥民。(《绥史》)

开县之败,贼尽出蜀入楚,献贼至当阳,令汝才与郧治相持。自以轻骑,一日夜驰三百里。未抵襄阳,先遣刘兴秀等二十八骑,伪为官军,持军符令箭,日晡叩城门曰:“督府调兵。”守者合符信,启关入,夜半从中起,放机桥,纳贼众,城陷。(《知寇子》)

十二月陷承天,贼遣伪将王克生掘显陵求宝。伪阳武知州张联奎多备锹锄,献策求欢。贼方举事,风雷大作,昼晦。联奎见金甲将手持金瓜,当顶一击,即昏迷跌地,口鼻流血一夜而死。联奎宣城诸生,其妻何氏,因以貌,都为贼所执,守节不从,慷慨遇难者也。克生去不知所在,众贼惊散,闯大惧,遂不敢动。(《明季近闻》)

献贼犯汉阳甚急,武昌贺相逢圣因长吏徐学颜入见楚王计事。王命中人出高皇帝分封时金裹交椅一曰:“此可佐军,他无有。”逢圣哭而出。贼至,王被俘而沉之江,妃自杀。献忠见库金百万,欢曰:“有如此而不设守,朱胡子真庸儿也!”(仝上)

武昌未破前一月,有异人呼于市曰:“一群猪,屠伯至矣。”楚宗最横,遇乱亦最酷。(《异录》)

贼破黄梅,焚掠惨甚,余家世业,俱为流贼劫烧一空。先一日援剿将官,邀余孙时朗及曾孙承祖出城饮,得保其命,典中死者五人,可知明季兵与贼未常不相通也。(《先曾祖日记》)

闯贼三围汴梁,城中饥甚,推官黄澍以闭籴,日斩米侩于市。一日署中马死,命分肉,内丁人一斤。有悍仆欲倍之,分者不允,怒曰:“会须啖汝肝脑。” 分者笑曰:“好兄弟,奈何一至是?”割二解掷与之,悍仆低头拾取,分肉者遽起,砍其头,死,众仆即前,欲分其尸为食。澍闻之,对天跪曰:“速杀我,分饱汝侪腹。”众乃惶怖谢罪,遂埋悍者尸,不许食。又澍内人方食肉包,忽见人指头,惊发病死。(《啸虹笔记》)

汴京有散人褚生,精数术,言不可晓,事后辄奇中。前一年,别所知,将自沉于河,力挽之,不肯止,笑曰:“明年今月今日,此中人尽如我。”人咸怪其狂愚,已而果验。(《绥史》)

崇祯壬午,寇围大梁,张举人林宗劝当事密檄左良玉趋大梁,背北城而陈,通黄河一线以为饷道。又当令陈永福兵列城外,勿听入,入则城中饷竭,势且民与兵俱尽,皆不听。寇暂却,或讽之曰:“盍去诸?”林宗曰:“死则死耳,奈何去以为民望乎?”围城五阅月,日夜拮据行间,汴人倚之,皆守死不去。水灌城,背负其先人神主,抱诗文稿三尺许,登木筏。邻求登筏者益众,林宗不忍却,移筏就之。筏且沈,乃移筏登屋,屋上人垂绠相接。林宗耄且乏食,数上下者久之,水大至而没,次子允准及门生文大士皆从焉。长子允集泅水至西城请救父,骂贼而死。幼子允集凭浮木,依老仆妇,栖屋上,垂两日夜。老妇饿,欲啖之,急附浮木,顺流下,得渡舟以免。林宗之门人周元亮行求得之,抚恤其家,而林宗之遗骸,故汴抚高平仲敛而葬之柳园。(《列朝诗集》)

一贼巡营严密,人不得逃,逃者谓之落草,磔之。且连营百里,竟日不得越,禁行囊勿藏白金精兵,许携妻子。戒旁渔生子,弃弗育,收男子十五以上,四十以下为兵。一精兵容私从为之主,从掌械司磨执爨,少者十馀人,驼驴少者十馀,载过城市,不令处室庐,寝兴一单布幕。制绵甲,纫绽至百层轻厚,矢炮不能入。一兵卒,马三匹,冬则掠茵褥,藉其蹄,曰恐恶寒也。剖人腹为之槽,马没此锯牙思噬,若虎豹。军止即出较骑射,曰站队,及晡方毕,夜四鼓蓐食以听令。所过值崇岗绝阪,腾而直上,毋得旁逾。水惟黄可阻辔,淮泗泾渭,人皆翘足踞马背,或抱鬛缘尾,呼风而前。马蹄所壅阏,水为不行。下流浅不盈尺,步兵褰裳径涉,临阵列马三万,名三堵墙,前者返顾,后即杀之。战久不胜,马兵佯败,迫之则步卒之伉健者,长枪三万,击刺若飞,马兵回合,无孑遗矣。其攻城也,束手降者,不杀不焚。守一日杀十之三,二日杀十之七,三日屠。杀人束其尸为燎,谓之打亮。城将陷,步兵万人,周堞下防,缒城者马兵徼于外,承其隙,巡之。张献忠至残忍,所攻城,一门陷,则一门可逃。自成若覆舟于海,无噍类。诸营校所获,马骡者上赏,弓矢铅锐者亚赏,卷帛次之,珠玉为下。(《绥史》)

闯贼向汴梁百道攻城者七昼夜,周王出库金五十万,资守陴者,特悬赏有殪一贼者,予五十金。士钩籍大呼击贼,后虽为贼决河所淹,王卒未罹贼毒手。(仝上)

贼破夔,拥老少江畔围杀,天忽昏黑,大雷雨。献贼怒曰:“咱老子欲杀人,天不肯耶?”燃巨炮向上击之,雷雨遽止,杀人如故。(《豹班集》)

贼杀蜀人之惨,割手足曰瓠奴,分夹脊曰边地,枪其背于空中曰雪鳅,置火城以围数百小儿,见奔走呼号以为乐,曰贯戏。剖孕妇之腹,抽善走之胫,碎人肝以饲马,张人皮以悬市。(《涂原疏抄》)

蜀太医院有旧制铜人,献贼以楮幕其关窍,召诸医考其针砭,有一穴差者立死。(《绥史》)

御史王孙蕃疏曰:臣闻贼破张秋,止住二日。刘元斌兵住三十七日,掘地拆墙,细细搜掠,凡民间埋藏之物,尽数获之,东省有贼如梳,兵如篦之谣。班师回日,除主将车载并每扛人人一抬,不计其数,外印一人,头军俱四五,驴驮不等,是为何物?迨抵京而正阳门铺户缎,一二日间买尽,各兵俱蟒衣绫锦,肆行长安,万耳万目,共睹共闻,此则掳掠之明证也。元斌曰:杀良掳妇无其事,臣闻杀良非为割级也,一家有银钱,则掳杀一家,一村有富室,则掳杀一村,玉石俱焚,惨烈于贼。至所掳男妇,每一兵似六七名口计,沿途掠民米畜,供其食用。恐一齐入京,骇人观视,将妇女半留近京一带地方,而陆续搬取,于时红紫遍满京城,见今卖为娼者,不可胜数。(《雄县志》)

朝天关获成都诸生颜天汉等,通表自成。献贼怒,以为阖境俱反,诡称开科,用军礼发遣,诸生不至者,孥戮尽杀之西门外青羊宫,凡二万二千三百人,弃笔墨成丘垄。先庐州府城最坚固,贼不能破,顾以学使者徐之垣试士至。贼伪拔书囊笔,袭儒衣冠,以入夜破其城。(《岳半主人偶编》)

朱服远遥授部郎,丁亥守曲靖郡,城破,不屈,为川逆刖手,不食而死。二兄宾远任陆凉州,己亥城破,投崖而死。两亥伯仲相继殁,真不愧先荣禄公之教矣。潮音哭有诗云:“誓守封疆伯氏擒,忠魂碧血昼阴阴,贼非莽操奸何毒?地处滇黔祸更深;一死以酬君父志,此生不负圣贤心!于今身后孙连举,节孝根芽万里森。”紫儿哭有诗云:“祸及全滇丁亥春,垂髫小侄朱归闽,百年同祖荆三[1234],万里离乡父一人;乱后音书今始见,生前忠义此时真,欲知浩气乾坤满,断臂投崖血尚新。”(《座右编》)

闯贼破西安,张国伸首倡僭号,觊作贼相,又为诱文太仆之室邓夫人进之。邓江南令族,知史书,工诗,国伸以为必见幸。自成故重太仆名,怒曰:“若同辈不能庇其伉俪,而行媚我。”叱国伸斩之,礼邓而归之家。(《快心传》)

丘东周陕西前卫人,都司掾也。贼陷城,矢志欲刺贼,假持屯田册,诣端履门,贼党问之,东周答曰:“投屯田册。”遂引至贼帅前,知志不可遂,乃大骂不屈。贼曰:“此醉人也。”扶之出。复骂曰:“自古岂有盲贼为天子者,会见汝尸磔万,吾何醉之有?”贼去其衣,缚置栅前。骂如前,众贼抉其齿,骂至死方止。(《陕西通志》)

吴奎之妻张氏,初时贼兵至门,见氏姿容美丽,遂倚之为居停。及知其欲逼己,急伏水,故向浅处,贼既沮而去。于是复起收泪,往寻其夫,道险人稠,无从即觅;中途相遇,而贼骑骤冲,复致相失。归庐独自掩门,已有预从窃入者,强淫之,无计为拒也。贼寝熟,遥闻叩门声,心知夫之归也,潜启以入,遂与其夫共以刀刺贼死。于是苍苍茫茫,拾贼资物以逃。倏有井,颓然有水盈寻,今而后得死所矣,非复向时伏浅水意也。奎立阻不可,复泣曰:“妾前日所以偷生者,虑君之饥寒失所,不获一诀生死,帐然!不料猝遇狂且,致成淫行,失节之愆,窃为郎羞;纵君不见罪,妾奈何颜偷生?幸不复以妾为念!”投井死。(《古处斋集》)

李自成多购蕲黄人为间,或携药囊蓍蔡为医卜,或谈青鸟姑布星家言,或为缁衣黄冠,或为乞丐戏术,或为肩挑买卖,或为皮铁杂艺,分布江皖诸境,觇伺虚实。甚至癸未会试,于路邀截赴京举子,说透打合,为之夤缘中式,以作内应。以故破城之日,云合响应,一呼咸集,人竟莫测所从来。如某某登癸未榜,文甚佳,亦贼代通关节者。(《怀秋集》)

甲申三月,京城破,徽贾守缎肆,与妻妾共谋饮砒霜酒。二流贼遽入,夫躲天窗板上,见贼抱其妻妾于膝,妻斟毒酒大碗自饮。贼笑曰:“盍与我共醉乎?”妻不答,妾解意,遂满斟二碗进贼,仍取琵琶弹以侑。俄而二贼倒,妻亦倒。夫急下杀羊,以血灌妻,妻活,以先倾之酒毒尚轻也。拖二尸沉于后河,闭门静避,竟免于难。(《甲申忠义传》)

贼破城,常缚多人,令童子操刀杀戮。少有畏慑,即刃童子。有黠悍者,遂以善杀为乐,上下马如飞,杀人如刈菅,名之曰孩儿军。(《鸡窗剩言》)

东国土强,三牛成具,乃可负犁。牛为贼所尽,直齐马价,所存什一。大水之后,牛触寒尽死,悯此孑遗,天不可吁,为之奈何?(《怡曝集》)

流氛殆十馀年,每日西坠,则赤气竟天。祯季月亦如之,迄乙酉夏,而赤祲俱消。(仝上)

明初有十八子之谶,又云十八孩儿天上生。成化中,有李龙子者,结一中官入宫,中谋不轨,事发伏诛。识者以宋太祖取淳风旧本,乱其次第,李继宋者,乃李亚子继朱梁之谶;然相传崇祯甲申,南京乾清宫陷,忽现一碑,上有云:“一小又一了,眼上一刀丁戌搅,平明骑马入宫门,敢在皇极京城扰。”则又知亡明之为闯也。(《异录》)

万历末年,民间好叶子戏,图宋寇姓名而斗之,至崇祯时大盛。其法以百贯灭活为胜负,有曰闯,有曰献,曰大顺,名曰马吊。马吊二字,殊不可解,今验之明季遇马即吊,闯与士英皆马也,夫岂偶然?

甲申二月大学士魏藻德夜闻刀兵声,入其寝。三月初举家闻哭泣,藻德又梦骑龙飞天,妄自私喜。闯贼破京勒饷,与方岳贡俱被拷夹,藻德自勒死,岳岳不食死。陈演梦登高台,四望不见人,占者曰:“高而无民也。”俄而闯贼擒去,极刑榜掠,献至银三万两,金三千两,珠三斗,拶夹至死。均之死也,何如早死数日?(《忠义录》)

崇祯十二年九月,命大学士杨嗣昌以原官兼兵部尚书,督师讨流寇,赐上方剑,宴于平台后殿上,手觞嗣昌三爵:赐以诗云:“盐梅今暂作干城,上将威严细柳营,一扫寇氛从此靖,还期教养遂民生。”书用黄色金龙蜡笺,厚如指甲,长四尺馀,阔一尺六七寸,字大二寸馀。后一行署云:“赐督师辅臣嗣昌。”又二行署云:“崇祯十二年九月。”前钤御笔之章,引首一宝,上方中书一押,大体似明德二字合成者,钤一表正万邦之宝。(《孤见吁天录》)

明熹宗在位七年,帑藏悬罄。尝将累朝所铸银瓮银碗尊鼎重器,输银作局,倾销充饷,故饷银多有银作局三字者,此人所共见也。甲申春,廷臣请动内帑。夫内帑惟承运库耳,钱粮解承运库者二:一曰金花,二曰轻赍。金花银所以供后妃金花,及宦官宫妾赏赍。轻赍银以为勋戚及京卫武臣俸禄,随进随出,非如唐德宗私库聚而不散者比。野史乃谓城破,大内尚有积金十馀库,不知十馀库何名?承运库外,有甲乙等十库,贮方物者也。天财库,贮钱者也。古今通籍库,贮书画符券诰命者也。东裕库,贮珍宝者也。外东库亦贮方物,无金银也,库尽此矣。城破,惟东裕库珍宝存耳,安有所谓十馀库积金,而纷纷谓怀宗不轻发内帑,岂不冤哉?(《崇祯遗闻》)

甲申李贼自关中奔襄阳,其众尚十馀万,分为四十八部,居武昌五十日,改江夏为瑞符县,设伪令,运铜炭,铸永昌钱。谋夺舟南下,取宣歙,曰西北虽不定,东南讵再失之?将发而阴霾四塞,暴雨烈风,旗枪尽折。乃以四月二十四日,改由金牛、保安,走延宁、蒲圻,沿道恣杀掠,过通城。(《绥寇经略》)

癸未冬,张献忠蹂躏湖南,甲申正月,率众寇蜀。秋八月甲子,陷成都蜀王至澍,率家眷自沉于井。内江王至渌不屈死,总兵刘佳胤走死浣花溪。巡按刘之渤,成都推官刘士斗,华阳知县沈云祚,被贼不屈,死之。蜀府长史郑安民,内江教谕姚思孝相继死。献忠入城后,大索全蜀绅士,至成都谬之。叙州在籍太常寺卿尹伸,及给事中吴字英,并不屈死。崇庆知州王励精闻会城陷,即朝服北面,再拜登楼自焚死。丙戌年九月,入顺庆府屠之。献贼自言是岁有大劫不利,欲独入武当山修行,俟劫运过,当复横行天下。乃营于西充县之凤凰山。时肃王兵至,献忠乘马登高望之,猝遇前锋,一矢而殪。及舁尸至,犹张目瞪视,于是斩首刳心,心色绝黑,时十二月十一日也。先是童谣有生于燕子岭,死在凤凰山,不谓献忠应之。其埋尸处丛草如棘,误触之,辄成大痈;又尝有黑虎噬人,人皆远之。(《蜀难叙略》)

献贼在川,偶沾疾,对天曰:“疾愈当贡朝天蜡烛二盘。”众不解也。比疾起,令贼斫妇人小足,堆积如二山,将焚之,必欲以最窄者,置于上,遍斩无当意者。忽见己之妾足最窄,遂斫之,灌以油,其臭达天,献大乐。(《酉皋外集》)

张献忠过梓潼,梦文昌帝君儆之,寝而欲祭焉。令士人为祭章,稍通文,献贼不解,辄杀之,蜀名士,一时被祸甚惨。既屡易不属献意,献大声曰:“咱自做;自念,尔辈书之。”其文曰:“咱老子姓张,尔也姓张,为甚吓咱老子?咱与你联了宗罢,尚飨!”至今川人常言其事。(仝上)

成都东门外,沿江十里,有锁江桥,桥畔有回澜塔。万历中,布政余一龙所修。张献忠破蜀后,登塔见成都城池宫殿,曰:“不利于城。”命毁之。修筑将台,穿地取砖,至四五丈,得一古碑。上有篆书云:“修塔余一龙,拆塔张献忠,岁逢甲乙丙,此地血流红,妖运终川北,毒气播川东,吹箫不用竹,一箭贯当胸。汉炎兴元年,丞相诸葛孔明记。”后献忠以一箭死,殆知箫不用竹,乃肃字也。(《异录》)

献贼之仇视川人也,先屠儒,继屠民,并欲屠川民之为兵者。在诸将中,多用川民为兵,无加都督。刘进忠将执之,而坑其众。计未成,漏言于阍者,一军闻之,俱逃。会本朝大兵至汉中,进忠因而归命,王问以献忠所在,进忠曰:“在顺庆之金山铺,为西充盐亭之交境,去此千四百里,疾驰五昼夜可及。”献忠以进忠守朝元关,殊不意有大兵前驱至而未信,进忠已入营中,与善射者俱,而指示之曰:“此献忠也。”发一矢中额,讶曰:“果然!”逃伏积薪之下,执近侍询之而得,乃曳出斩之。(《诛巢新编》)

乙酉四月,李自成过通城,命四十一部先发严行,无敢返顾者。通城有九宫山,一名罗公山,山有元帝庙,山民赛会,以盟谋捍卫闾井。自成止以二十骑殿,又嗬其二十骑止于山下,而自以单骑登山入庙。见帝像伏谒,若有物击之者,不能起。村人疑以为劫盗,取所荷锸碎其首。既毙而腰下见金印,且有非常衣服,大骇,从山后逃去。二十骑讶久不出,迹而求之,则已血肉脔分矣。(《绥史》)

《明季遗闻》云:“病死罗公山。”《纪事本末》云:“闯出抄粮,为田夫所逐,陷淖中,割其首献何腾蛟,验之,乃闯也。”

金驾部铉于壬午七月晦日,读《邵子记》,其后曰:“甲申之春,定我进退,难遇时外,而向内退,若若衷远,而勿滞之外,止三时远不卒岁,优哉!优哉!遮没我世。”及甲申死难,人始见之。(《三垣笔记》)

一只虎名李锦,闯族弟也,伪称亦眇一目,冀与闯相似。闯死于西塞山之左右,与兴国州人寸磔。亲弟某(号三千岁),与伪田侯、张侯、李侯,尤百战中鸳鹜之徒也。兵分二十营,营有总。初过荆州,州人以计维其妻子,衔之,乃破澧州常德,繇松滋渡江,烧荆门夷陵,直逼荆州,啮指誓曰:“旦夕破荆州,州破留男女三尺以上者,全队戮之。”盛火具攻城,城垂垂四角圮,男女号于陴,见万骑自东方云合,拍手大呼曰:“救至矣!”语贼,贼不之信。俄而十四骑杀入贼老营,尽麋烂,积尸高与城齐,左右中三路骁骑并集。贼乃弃前朝传国之玺(玺方各五寸高杀五之一)并妻子舟车驴马,一切辎重攻守之物,走当阳,未食,大兵前后邀之。闯贼弟李与田吴张侯伯等,率头目百馀人,步数万人,伏道乞降。一只虎以残骑间道匿大山,又追至襄阳界,逻者传其列帅乃归。四月初一日发荆州,大兵繇陆,余随马余二侍郎繇水,泊汉阳府三里坡。十日遇大风雨,舟触岸尽破,袱被宿岸边;又五日而大兵至汉口,余乃入。(《怡曝堂集》)

南都之诏至武昌也,楚抚何腾蛟以剑自随曰:“社稷之安危在此,若不开读,此身有付三尺剑耳。”会左良玉腹心卢鼎力劝其拜诏,事乃定。及良玉从黄澍之谋东下也,以腾蛟不从,谋劫取其印。腾蛟急解付家人,令速出城,毋为所得。良玉令四将守之,逼与偕行;腾蛟至汉阳门,乘间投江,顺流十里许,至竹牌门,遇一渔舟救之起。登岸视之,则关帝庙,而怀印出走之仆亦在,相视大惊喜,亟觅渔舟,不知所之。(《绥史》)

顺治三年丙戌正月十日,张献忠在川,复检各卫军,及各营新兵,年十五以上者杀之。各路会计所杀卫军七十五万有奇,家口不计,兵二十三万六千有奇,家口三十二万。自成都北威凤山起,至南门桐子园,绵亘七十馀里,尸积若乔岳。十六日乃出伪令,命孙可望曰:“将军等分道出屠川民,兵得男手足二百双者,授把总,女倍之。官以次进阶,童稚手足不计。”可望等或日四五城不等,所遇幼男女投之水火,或弃道旁,衬马足,或掷空中,以刃迎之为戏。不计幼,止计壮男女手足,寅出酉还,比赏格有逾十倍者,奖以为能。有一卒日杀数百人,立擢至都督,嗣后贼营公侯伯甚多,皆屠川民积功所得也。五月回上功疏,可望一路杀男五千九百八十八万,女九千五百万。文秀一路,杀男九千九百六十馀万,女八千八百馀万。定国一路杀男七千九百馀万,女八千八百馀万。能奇一路。杀男七千六百馀万,女九千四百馀万。献忠自领者,名为御营老府,其数自计之,人不得而知也。又有振武南厂,七星治平,虎贲虎威,中厂八卦,三奇隆兴,金戈天讨,神策三才,太平志正,龙韬虎略,决胜宣威果勇等营,分剿川北川南,约不减可望等所杀之数。而王尚礼在成都,复收近城未尽之民,填之江中,蜀民于此,真无孑遗矣。(《见闻随笔》)

献忠将北行入陕,恶其党太多,曰:“吾初起草泽,从者五百人,所至无敌。今日益多,前年出汉中,为贺珍所败。非为将者习富贵不用命,即为兵者,有所贪恋,怀二心。吾欲止留发难时旧人,即家口多者,亦汰之,则人人自轻,便所向无阻。”汪兆龄从臾之曰:“恐兵知而先噪奈何?不若先立法责之,各将军都督等,多置逻者,以伺察营伍。有偶语者,及微过,俱置之法,并连坐,如此则杀之有名无觉者矣。”密议已定,诸营尚未知,犹习故态,角射酣酒纵博,嬉笑怒骂如平时,逻者至,辄收治自诬服,并及其家。是日所杀,即十馀万人,于是人人惴慑,无敢出一言者。逻者无所得,乃于夜或逾垣穴壁,入伏溜下,及床第帏幕间窃听;但有笑语,即跃出收系,并其家。贼嗜杀出天性,偶夜静无事,忽云此时无可杀者,遂令杀其妻及爱妾数十人,惟一子亦杀之。令素严,人无敢诤者。晨兴召诸妻妾,左右以告,则又怒其不言,举左右奴隶数百人,悉杀之。尝怒目视一童子,辟易,病二日死,其残虐如此。又禁不得私藏金银,至一两者,家尽诛,十两者生剥其皮。人或沉井中,或窖幽室,搜获亦按连坐法,告捕者,即以其家妻妾马匹给之。于是豪奴悍婢争讼其主。伪总兵温自让延川人,不忍无辜戮其下,弃妻子,夜率所部百馀遁去。献忠自引骁骑追之三百里,自让脱走,所部兵俱自杀。他如伪右军都督米脂张君,用八卦营汝州王明振武营,麻城洪正隆隆兴营,泾阳郭胤三奇营,凤阳宋官永定营,合肥郭尚义三才营,山东娄文干城营,六安汪万象援剿营,宝鸡彭心见决胜营,周尚贤定远营,张成中敞营,万县杜兴文英勇营,黄岗张其在天威营,开封王见明龙韬营,麻城商元及志义天、讨金戈、神策、虎威、虎贲、豹韬、虎略等营总兵失其名,俱以搜刮无功,坐徇庇诛逆剥皮死,并其家口部落,尽斩于南河。献忠动剥人皮,剥皮者从项至尻,刻一缕裂之,张于前如鸟展翅,率逾日始绝,有即毙者,行刑之人坐死。(仝上)

献忠开科取士,会试进士得一百二十人,状元张大受成都华阳县人,年未三十,身长七尺,颇善弓马。群臣谄献忠,咸进表疏称贺,谓:“皇上龙飞首科,天下奇才为鼎元,此实天降大贤助陛下,不日四海一统,即此可卜也。”献忠大悦,召大受。其人果仪表丰伟,气象轩昂;兼之年齿少壮,服饰华美,献忠一见大悦。左右见献忠欣悦,又从旁交口称誉,以为奇士,古今所未有。献喜不胜赏,赐金币刀马至十馀种。次日大受入朝谢恩,面见献忠,左右文武,复从旁誉其聪明学问,及诗文字画,一切技艺。献忠愈喜,召入宫赐宴,诸臣陪宴,欢乐竟日。临散遂以席间金银器皿,尽赐之。次早大受复入朝谢恩,叩首毕,诸臣复再拜曰:“陛下龙飞之始,天赐贤人,辅佐圣明,此国运昌明,万年丕休之象。陛下当图其像,传播远方,始知我国得人如此奇异,则敌可不战而服矣。”献忠大悦,遂召画工图其形像,又大宴群臣尽欢。群臣席间又极口称誉献忠,复赏赐美女十人,及甲第一区家丁二十人。次日献忠坐朝,文武两班方集,鸿胪寺上奏:新状元午门外谢恩毕,将入朝面谢圣恩。献忠忽嚬蹙曰:“这骡养的咱老子爱得他紧,但一见他,心上就爱得过不的,咱老子有些怕看见他,你们快些与我收拾了,不可叫他再来见咱老子。”凡流贼谓杀人为打发,如尽杀其众,则谓之收拾也。诸臣承命,即刻使将张大受绑去杀之,并传令将大受全家外,所赐美女家丁,尽数斩戮,不留一人。(《张献忠乱蜀始末》)

◎殉寇诸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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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运毒流,固曰人事,实天哉。然其间轰轰烈烈,死而湮没者,何可胜数?姑就绥寇剩本,列其大概。碧血青磷,已不禁铜马之感矣。

梅村氏曰:“记死节者,不以日月为断,先北都以殉主也。”《春秋传》曰:“君为社稷,死则死之。”国亡与亡,臣轨之大者也。次豫豫台使者,衔命博访,幸以其人传焉,思宗其知之矣,故重之也。自秦晋以下无录;非无录也,曰时迫矣,不及于录也。然则记死节者,必以其录乎?曰有则核而详,无则存而略,有录焉而不必核者矣。君子之于前朝也,残编旧翰,绎而出之,敢谓弗核乎?无录而存焉者寡矣。吾惧今日存之,而后日失之;其或今日失之,而后日又存之,则继而出者,吾庶几望之也。北都以礼臣表忠之疏为鹄,而绪闻佐之,表忠之正祀诸臣者尚矣。附祀武臣,则尽以遇害死者,附祀文臣无一二臣遇害者乎?舍一二臣无遇害而不祀者乎?若是者宜改,曰不忍改也。内臣亦可以正祀乎?曰《春秋》之法,善善长长,何可以阍?故略而不书。舍死事北都,无可书者乎?《春秋》信以传信,疑以传疑,缘人之喜怒以为传书,其疑太甚,且俳而不经,故略之也。豫以御史苏京优恤之疏为鹄,而绪闻佐之,自一命以上,建祠致祭,且加恩于其家,呜呼!劝忠之道备矣。北都破而群臣何可以不死?则犹恨乎死之少也。御史之所列也,将累数以征于书;今在录者四十一人,尽于此乎?曰阙文也,其书半轶而不存,以视乎秦晋楚蜀,其犹为半也已。秦之书少保,其可风乎?将军死绥,真宁之一战也,又终之以榆林。秦事武臣为烈,孙尚书死渭南矣。或曰陕县之溃可乎?谋人之军师国邑,败则死之,成败利钝天也,可不谓之忠与?夫晋京师之蔽也,于太原则书之,于宁武于宣,大书矣,不再书死乎?晋弗系乎晋者,尊京师也。纪江北者,为国难乎?曰前此矣,前此曷为乎书?曰追书也。楚之于武昌也,以故相则书其官于承天也,以献陵则书其地于永州也。以全三王,则书其事,死同书不同也。若蜀则麋烂矣,何可以书?何可以书者,不胜书也。嗟乎!北都之表忠也,豫之优恤也,以蜀视之,可胜叹哉!然天下之不胜书者,又不独乎蜀也。

◎北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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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祀文臣

东阁大学士工部尚书,赠太傅,范文贞公景文(宇质公,吴桥人,癸丑进士,殁龙泉巷古井,妾亦自缢)

户礼两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赠太保,倪文正公元璐(字鸿宝,上虞人,壬戌进士。遗语家人曰:“必大行殓方收吾尸。”古文正从未有以赠死节者,倪公之弟请曰:“曾子云得正而毙,孟子云顺受其正,何必不谥死节者?”于是并刘詹事之讥亦定)

左都御史,赠太保,吏部尚书,李忠文公邦华(字懋明,吉水人,甲辰进士,缢于文信国祸中)

兵部侍郎,赠太子少保,王忠端公家彦(字遵五,蒲州人,壬戌进士。守德胜门时,闻陷,自投城下,不死,自缢)

刑部侍郎,赠尚书,孟忠贞公兆祥(字肖形,交河人,壬戌进士。守正阳门,死于门下,妻刘氏亦死)

左副都御史,赠左都御史,施忠介公邦耀(字四明,馀姚人,己未进士,饮药死)

大理寺卿,赠刑部尚书,凌忠清公义渠(字茗柯,乌程人,乙丑进士,尽焚其生平著述,绝吭死)

太常寺少卿,赠兵部右侍郎,吴忠节公麟征(字磊斋,海盐人,壬戌进士。麟征初登第,梦一人乂手向背,吟文信国“山河破碎水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之句,问之途人,云是隐士刘宗周,时尚未识宗周。当城陷时,有祝孝廉渊者,以奏保宗周,被逮留京师,公之故人也。临命召祝至,酌酒慷慨告以前梦乃绝。其事甚奇)

左春坊左庶子,赠礼部左侍郎,周文节公凤翔(字巢轩,山阴人,戊辰进士。“碧血九原依旧主,白头二老哭忠魂”,公之临死,诗以遗其亲者也)

左春坊左谕德,赠礼部右侍郎,马文忠公世奇(字素修,无锡人,辛未进士。以司经局印授其仆,焚朝衣于庭,北向阙拜,南向遥拜其母而绝)

左春坊左中允,赠詹事府正詹,刘文正公理顺(字湛六,杞县人,甲戌殿试第一名,居乡有名。贼李岩,其同邑也,掌箭遣人护之,闻已死,乃拜哭去)

翰林院检讨,赠少詹事,汪文烈公伟(字长源,休宁人,戊辰进士。书于壁曰:“夫妇同死,节义成双。”)

太仆寺丞,赠少卿,申节湣公佳胤(字素园,永平人,辛未进士,投井死)

户科都给事中,赠太常寺卿,吴忠节公(字和受,新昌人,戊辰进士)

御史赠太仆寺少卿,陈恭湣公良谟(字宾日,浙江鄞县人,辛未进士,原名天工)

御史赠太仆寺少卿,陈恭节公纯德(字澹玄,湖广永州人,庚辰进士)

御史赠大理寺卿,王忠烈公章(字芳洲,武进士,戊辰进士,守城。巡城至阜成门,贼已扳堞上。贼持刀说降,公力叱之,贼刀筑其膝,遇害)

吏部员外,赠太仆卿,许忠节公直(字若鲁,如皋人,甲戌进士)

兵部郎中,赠大理卿,成忠毅公德(字潜民,怀柔人,辛未进士。公以鸩酒哭奠梓宫,贼露刀胁之,不为动。母与妻同死,子九岁,又扑杀之,然后自杀)

兵部主事,赠太仆寺少卿,金忠节公铉(字伯玉,京师人,戊辰进士。钺初以驾部巡皇城,每过御河,辄流连不能去,归语其弟曰:“我一见御河,若依依不忍舍,何也?”竟投河死)

大同巡抚,赠兵部尚书,卫忠毅公景爱(字带黄,韩城人,乙丑进士)

宣府巡抚,赠左都御史,朱忠庄公之冯(字勉斋,大兴人,乙丑进士。初总兵王承胤诱宣人降贼,会居庸总兵墨云瓦至,之冯宣言京师将发兵剿宣人之应贼者,已而刑牛马与承胤盟。贼至,承胤开门降,之冯死)

此二十二公者,褒忠之首乎?范文贞、倪文正、李忠文以德以位以名,则社稷臣也。社稷之臣,从死社稷,不綦重乎?然则终之以许文学琰、汤布衣琼者何居?曰学宫有激劝之道焉,仿建文龚安节、储贞义例祀之可也。正祀以从诸公之后,则过矣。《传》曰:“士死义。”谨别其为士而书之。

进士赠河南道监察御史,孟节湣公章明(字伯昭,忠贞公兆祥之子,癸未进士)

节湣父子同死矣,乃列附祀文臣首可乎?给事李清议曰:仿建文颜孝节父子合席而异食,屈乎其父也。夫子不先父食足矣,附祀则岂合食之义乎?当进之。保定之张公罗彦、金公毓峒、邵公宗元,不宜正祀乎?曰祀典以君臣同殉社稷,保定则日月稍后矣,且南中所不及闻也,故特书之。

△正祀武臣

太傅新乐侯,赠太师恒国公刘忠壮公文炳(字淇筠,其先海州人,以靖难功为和阳千户。籍在丘,后迁宛平。瀛国公应元之孙,新乐伯效祖之子。寇急,上于万岁山骑射,文炳与驸马巩永固日侍左右,受手诏,谕勋戚出家丁巡缉京师,无应者。及外城破,上曰:“能为朕一巷战乎?”两臣对曰:“今止臣等亲随数骑耳,其何以战?”上曰:“至是耶,朕志决矣。不能为太祖高皇帝守社稷,当为死社稷耳。”于是君臣向哭。城破,侯与驸马各杀数十骑,见第中火起,下马投井,顾其影乃戎服,曰:“此军容,不可见皇上地下。”索冠服不得,得他冠而小,裂之乃得冠,遂投井死)

惠安伯赠太师,进侯张忠武公庆臻(永城人,阖门自焚死。长子左都督承胤,次子承志,冒难南归)

襄城伯赠太子太师,进侯李贞武公国祯(襄城被执,见自成不屈,言烈帝宜葬以帝礼,太子诸王不可杀戮。自成从之)

驸马都尉赠少师,巩贞湣公永固(大兴人,以黄绳缚子女五人于柱阁门,自焚曰:“帝甥也,不可辱贼。”)

太子少保左都督,赠太保,刘忠果公文耀(新乐侯文炳之弟,守外城永定门。外城破,驰至浑河收兵,见内城破,哭曰:“天乎!文耀在外城不即死,以内城必能守,得一见皇上请罪耳。不知如此!”乃著一板于井旁,曰:“太子少保文耀死处。”)

三关总兵,赠太保,周忠武公遇吉(三韩人,破城日,擐甲运矛,策马入中坚,手刃巨贼百馀。矢撇甲如毛,身中数十枪而死)

正祀武臣当矣,李襄城任京营而失守,得无有遗议乎?且其死亦稍后矣。虽然,被执不屈,死于其官,祀之可也,进侯则过矣。宁远总兵,掌中军都督府,吴忠壮公襄。

少傅左都督,刘公继祖。

《春秋》大复仇,然孰有身殉下宫之难,子效秦庭之节,如宁远者乎?今追加之典备矣,此书为前朝作,称旧官礼也。继祖瀛国公应元次子,守皇城象安门,闻变驰归,大呼皇帝数声,投井死。其妻某氏,并二妾亦从之,呜呼!刘氏忠壮忠果祀矣,此一戚臣也,何以不及?则两臣者,皆相人正祀可也。

△正祀诸忠妇女

成忠毅德母赠淑人张氏(忠毅初以直节为乌程所忌,下狱,淑人廷对,慷慨有丈夫风。京师陷,忠毅跪母前,而哭曰:“吾知汝意矣。汝死,吾何可不同难乎?”乃相继殉)

周忠武妻赠夫人刘氏(刘氏纵火先焚其居,跨马湾弓,率家僮巷战,从辰至未杀伤千人。矢绝然后赴火死,家僮无一人降者。贼恨之,屠宁武城,凡杀三十馀万人。又曰刘夫人勇过遇吉,弓之强一军莫能挽。率健妇百人上一楼,贼至,射死贼数百人。矢尽,百妇人死者亦遇半,夫人举火焚楼死。遇吉有子数岁,健丁五百人,夫人以其子属之曰:“能冲贼出,为都督全此子,幸也。”五百人巷战死,并子俱没,无人降贼者)

金忠节铉母赠恭人章氏(年八十)。妾王氏。

汪文烈伟妻赠恭人耿氏(文烈与耿恭人饮酒,题诗于壁。其缢也,恭人在左,乃复下曰:“不可乱夫妇次序。”其从容如此)。马文忠世奇妾赠孺人朱氏。李氏。

刘文正理顺妻赠孺人万氏。妾李氏。陈恭湣良谟妾赠孺人时氏。

妇人以正命死者,例以节书,况国难乎?成忠毅、周忠武之母若妻,以下尚矣。乃若新乐杜太夫人,率其三子妇从容自缢。此孝纯太后之求,而思宗所以有光国史也。其为正祀第一,以诸忠妇女附焉。

新乐侯刘文炳母太夫人杜氏(太夫人新乐伯效祖妻也。三子文炳、文耀、文炤。事急,夫人服命服登楼,悬孝纯皇太后像,召文炳妻王夫人并李夫人、吴夫人至,拜哭曰:“太后恩深,自此不得报矣。”于楼上作数十缳曰:“大家一处死。”命积薪其下,死即焚之。谓文炳曰:“尔疾驰去杀一贼,犹快我。”谓文炤曰:“尔不可从死,瀛国太夫人在,当奉之。”有曰:“且刘氏不可无后。”城破,皆就缢。杜六缢,李九缢,不绝。或劝李投井,曰:“同一楼死,杜太夫人命也。吾可独异耶?”瀛国正以甲申三月为八十诞期,贼信甚急,上犹赐金币。其后瀛国卒以寿终。文炤居江南,刘氏讫不绝)

尚有范晨文妾,亡其姓,成德妻亦张氏,孟兆祥妻何氏,章明妻王氏失载。


野史载宫人魏氏费氏者(费氏见前注),死甚烈,留以俟考。

△附祀文臣八人(除孟节湣公改入正祀外)

保定巡抚兵部侍郎,赠尚书徐公标。

兵科给事中,赠太仆少卿,顾公𬭎。

工科给事中,赠太仆少卿,彭公𬭎。

贵州道御史,赠太仆少卿,俞公志虞。

大名副使赠右副都副史,朱公庭焕(字中自,甲戌进士)

金忠节铉从死弟录。

户部郎中,赠太仆卿,徐公有声。

保抚死乱兵矣,然其人有殉国之志焉,不幸遇变,祀之可也。金忠节之有弟殉兄,其义可风焉。顾公𬭎以下,非遇害者乎?当时阁臣如方岳贡,如丘瑜,皆以遇害死之。稍后故不书,他官之遇害者,亦此例。惟顾、彭、俞三公得死,其有幸有不幸焉。尚有大臣应附祀,而未及者,应补入。

宁武道王公胤懋(霸州人,辛未进士,与总兵周遇吉同死)

四川道御史赵公𬭎(昆明人,被执不屈,遇害)

河间知府方公文耀(福建人,庚辰进士)

大同督粮郎中,朱公家仕(系兵备)

顺天府推官,刘公有澜。

通州知州张公经(蜀人,庚辰进士)

:又有顺天府训导孙顺(桐城人),高攀桂(静海人),张体道(闻喜人),阎汝茂(南宫人),徐兰芸(永平人。以上俱贡生)

:野史有光禄署丞于腾蛟,副兵马姚成,中书宋天显、滕之祈、阮文贵,经历张应选、毛维、张顺天,知事陈贞达,儒士张世禧,及二子懋官备考。

△正祀诸生二人

长洲县生员,赠翰林院五经博士许琰(字王重,望亭懋柳园人)

布衣赠中书舍人汤文琼。

:又有顺天诸生曹肃(与其弟时家阖门尽节),大同诸生李若葵(一家九人自缢,题曰一门全节),肥乡诸生宋汤齐,郭珩,王拱宸(于甲申四月倡义,为张汝行所杀),又鸡泽诸生殷渊(于甲申五月倡义,遇害于广平西之广平山,应补入)

△附祀武臣

成国公朱公纯臣(思宗危急时,传朱谕至阁,命成国提督内外诸军,托以东宫。会阁臣已出,遂置之几上,纯臣不知也。城寻破,李自成得之,故纯臣被杀)

定远侯邓公文明。

武定侯郭公培民。

阳武侯薛公濂。

永康侯徐公锡登。

镇远侯顾公肇迹。

西宁侯宋公裕德。

怀宁侯孙公维藩。

彰武伯杨公崇猷。

宣城伯卫公时春(投井死)

清平伯吴公道周。

新建伯王公先通。

安乡伯张公光灿。

右都督方公履泰(系南和伯方一元之子)

锦衣卫千户李国禄。

:此南中附祀武臣也,尚有武臣应祀,祀而未及者,应补入。

遂安伯陈公秉衡。

保定侯梁公世勋。

丰城伯应袭李公开先(皆被执不屈死)

大同总兵朱公三乐。

昌平总兵李公守鑅。

都督周公镜(系烈后之弟,夫妇同自缢)

锦衣卫佥事田弘祚(自缢死),田弘谟(被杀,皆戚臣宏遇之弟)

援剿总兵刘应昌(隶南枢史可法标下,贼急,率兵勤王。至扬州九龙桥文信国祠下,闻变,望阙遥拜,投桥下死)

:野史有锦衣卫官王国兴、李若珪、高文采(附载)

△正祀内臣

总督京营太监王公承恩,谥忠湣(随先帝自缢)

前司礼监太监李公凤翔,谥忠壮(破城自杀)

△附祀内臣

王公之心,高公时朗,褚公宪章,方公正化,张公国元。

◎保定死事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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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陷后,贼党伪制将军刘芳亮,以三月二十四日攻陷保定,阖郡死。

光禄寺少卿张公罗彦(大书官爵姓名于厅事之壁,驱妻妾幼女及子妇于井,而后自经。有三犬守之不去,噬一跣足,戚绝其拇。贼大骇,乃埋之)

观政进士张公罗俊(罗彦之兄,守东城楼。城陷,从众中击贼,手刃脱,两手抱贼,拇贼耳,血淋满口笏间,大呼:“我进士张罗俊也。”声不绝)

诸生张君罗善(有劝之走者,不可,语两兄曰:“我家有忠臣,岂可无义士?”遂投井死)

武进士张公罗辅(初谋保伯兄愦围出,罗彦不从。城陷,罗辅射贼,杀数十人。矢尽,乃驰马横刀砍贼。贼围之,裂尸死。张氏兄弟五人,惟罗喆出亡,幸以免)

罗彦之子晋,罗俊之子诸生伸。
罗俊伯母李氏(年七十四,骂贼死),罗善妻高氏(女从夫,井死),罗辅妻白氏(携幼子、二女,井死),罗彦子妇师氏(从罗彦命,井死),罗彦妾宋氏,钱氏(当罗彦令其妻赵氏与二妾同入井,赵氏独不沉。家人出之,再入,复如故。有抱晋之子华宗至者,曰:“夫人死,将令张氏无后。”乃回空舍中,相扶潜出木门,入山免),张罗士妻高氏,张罗喆妻王氏,张震妻徐氏,张龚妻刘氏。
张氏自光禄以下阖门死者二十有三人。

监察御史金公毓峒(毓峒守西城,城陷,一绿衣一道毓峒入三皇庙,毓峒奋拳击贼仆地,自负监军御史印投庙前古井死)

毓峒侄武举金君振孙,振孙妻王氏,振孙佐毓峒守西城,善射,多毙贼。城陷,同辈或解甲匿,振孙大呼曰:“我御史金毓峒之侄也。”贼支解之,其妻闻之,缢)}}。

保定府同知摄府事邵公宗元(宗元与罗彦先定城守事,而后太守何公至,何以印让宗元。宗元守最力,徒坎下城,携印走,骂贼被杀,手持印不解,贼断两指挟印去。)

保定府太守何公复。{(太守初授任,城已危,自知必死而入,因城守先定,故不受印,以让邵公。城将陷,西北楼火发,公奋气亲升西洋炮,囚坠,遂焚死)

后卫指挥刘公忠嗣。忠嗣妻毛氏,子妇王氏,忠嗣妹。

杨千户妻刘氏,忠嗣女刘氏(忠嗣与宗元罗彦实主城守事。先城未破,于二十三日,手以弓弦逼诸妇女自尽,身仍登陴抗贼。城破被执,贼索印,忠嗣怒叱吒,夺贼刃,杀两人。力尽受缚,剜目劓鼻死)

左卫巡捕指挥文公运昌,妻宋氏(运昌与忠嗣同守城,城陷,夫妇投井死)

邠州知州韩公东明,子仲淹(东明具衣冠,望阙拜毕,辞祖先,投井。仲淹射贼,坠城死)

平原府通判张公维纲(骂贼不屈,被杀)

举人高君泾(死于水),孙君从范(被杀),张君尔翚,同妻唐氏死。

贡生郭鸣世(手击贼死之),诸生贺诚(衣巾同妻女死),何一中同妻赵氏死。

王之珽同妻齐氏,暨三子二女俱死,韩枫同妻王氏死。

又内臣方公正化,故保定总监。城将危,奉命复至,守甚力,贼将上,以头触城,大哭,为乱兵所杀,已见内臣附祀中。

右诸人皆与城俱亡者,尚有城破后,为刘芳所执,不屈被杀者四人。

工部都给事中尹公洗,举人刘君会昌,贡生王联芳,诸生王世琦。

初自成以保定坚拒,议出师,既陷,犹欲屠之。有劝以保定守于京师已亡,此忠义也,何可尽杀?乃止不屠。芳亮仍执给事尹公等至,皆大骂不屈死。芳亮悬赏购罗彦、毓峒子弟之存者,郡人莫应。得毓峒侄肖孙,问毓峒子所存,备极炮烙,终不言。贼释之,竟以免。思宗命李建泰督师也,以御史金毓峒监其军。毓峒保定人也,保定总兵马岱闻之,介而见光禄少卿张罗彦于家曰:“贼今两路来,任祯自固关,刘芳亮自河间,吾当出镇蠡县以待敌,请先杀妻子而决死战,其守一在公等。”罗彦曰:“诺。”旦日岱果焚其妻孥十一且率师去。罗彦乃同兄观政进士罗俊,弟武进士罗辅与摄府事,同知邵宗元计事。邑绅尹洗、韩东明、张维纲等,武臣指挥刘忠嗣、文运昌等,举人刘会昌、孙从范、张尔翚、高泾等,贡生郭鸣世、王联芳等,诸生贺诚、张罗善、王世琦、何一中、王之珽、韩枫等,皆会,纠乡兵得二千人,甫刑甡盟北城上,而真定反书闻。副将谢嘉福杀都御史徐标,遣人出固关迎贼,我城中出伪牌,分泛设守。部署粗有定,会总监方正化、太守何复先后至,正化旧守保定有功,素善罗彦,因以识邵公,于号令无所更。而何公之为守也,誓必死而后入,以城守事先定,固以印让邵公,曰:“吾当同死耳,不可临敌易主者,摇视听也。”大会诸生,讲《见危授命章》,闻者为之益奋。督师李建泰道散所赍帑银,已数万,卫者止亲军五百,退师抵城下,守者不纳。贼将刘芳亮渐逼建泰,命其中军郭中杰、李勇,因毓峒以求入,罗彦、宗元不得已而后许。既入,明旦芳亮至,呼城下何不降,张罗俊顾其下,厉声曰:“苟欲降者,取我首去。”刘忠嗣抚剑曰:“有不从张氏兄弟守者,剑砍之。”怒以发上指,众声诺如雷,贼惊顾,退五里而舍,是月二十日也。明日贼大至,环攻中有人从正化所至者,传曰京师陷,罗彦、宗元哭曰:“曩止城守,今则复君父仇矣。”各饮泣北向拜,又罗拜重订盟。毓峒大出银牌,悬之堞,罗彦再以私财佐赏,贼穿城濠,涸其流,伐木治攻具。二十二日大攻西北陬,宗元奋杀贼无算。贼射书入城,说以“国亡谁与守?”建泰得之,以示正化,复曰:“宜为一城生灵计,得一用印文书,足以免。”正化泣不应,复曰:“太守未尝受印也,即有印,太守必不为。”乃召宗元,宗元至而顾视其肘曰:“曩者何公让印而某不辞,为城守先在我耳。今事急,且与印同死,即何公争,亦不与,肯以送阁下印降书耶?某江南一老贡生也,下吏簿禄,不肯北面事贼。公大臣,受重任,不图报万一,乃为趣降。独不念皇帝亲祖正阳门,君臣相别时乎?”建泰语塞,其从兵叩刃,欲杀宗元夺印。宗元掷印于地,拔佩刀自刎,左右力持之。俄而罗彦、毓峒驰至取印,强以纳宗元怀中曰:“亟上城御贼。”是日也,贼绕城大诟张吏部,炮之飞人城者蔽天,著人多死,守者犹不懈。至念四日巳刻,贼火箭中城西北楼,何太守焚死,正化为乱兵所杀。火光中见白甲黑缨者杀人,云督师亲军反,城遂陷。贼入,罗彦、毓峒皆殉节,尹洗等被执,不屈见杀,惟建泰降。刘芳亮居三日,率降者去,留伪将张洪镇守。张洪之收诸下邑也,保定总兵马岱居蠡县,自刎勿殊,洪传而致之,以将毙,故得脱。寻为僧,不知所终。
保定陈僖者,奇士也,所葺《甲申上谷纪事》甚详,今采而录之,具如前。其馀殉城者,世职指挥,则有刘洪思、戴世爵、刘元靖、吕九章、李炤、李一广,千户则有杨仁政、李尚忠、纪勋;赵世贵、刘东源、侯继光、张守道,百户则有刘朝卿、刘悦、田守政、王好善、强忠武、王尔祖若而人职官。散官则有守备张大同、于之坦,战死副总兵吕应蛟,缢死武进士陈国政,井死忠顺营中军梁儒秀,把总中锡郝国忠,中卫镇抚管民治,主簿沙润明,林官王尊义,医官吕国宾、王<矢广>、王之琯,杀死若而人。文学则有杜日芳、王糸厷、冯泽、王胤嘉、吴栻、韩差珍、杨善举、何光岳、韩绍淹、頶学曾、王敬嗣、王继桂、赵居晋、王昌祚、孙试、赵世珩、杨拱辰、王建极、阮积学、王世珩、王致中、周之翰若而人。义民得知姓名死状者,则有刘宗向,不屈迎刃死。田仰名与田自重约,互杀其妻,城破,仰名杀自重妻罗氏,自重杀仰名妻曹氏,二人同缢死。杨绳子刃贼势屈,刎死,张加善不屈缢死,郑国宁击贼不克。李懋伦骂贼,王捷、张智、刘养心、朱永宁、胡来献、胡得银俱杀死。儒士刘士连不屈,王景曜骂贼射死,黄栋火箭烧死。烈女殉节者,陈僖自为《陈氏节传》曰:“僖王母张宜人,母杨氏,妻常氏,妹文学金瞿妻陈氏,于廿三日同辞家庙,集后园誓井,待城陷,张捧诰命,杨一手挽媳,常一手挽女,并侍婢四人,抱弟子甫周岁随之,俱井死,阖门殉者九人。”又为《高氏节传》,诸生高植妻王氏,举人高杜妻刘氏,城将破,叩请公姑誓死,贼入同缢。其馀缢死者,则有锦衣卫千户贺诗妻霍氏等十一人,井死者则有进士王之裪妻张氏等五十二人,其死箭死水死刀者,不可胜数。城内尸枕藉,沟壑填满,伪官举之,三日不能尽,盖阖郡殉之云。
南中政事无可书,当以褒忠之典为正,虽然,犹有失者,一曰国论,一曰野史。阮大钺、张孙振招小人窃柄,幸君父之祸,快己私,假借东南一二不死者,篝大狱,将以剸刃,其馀范文贞、倪文正、李忠文,其所不得已而追崇之者也。附祀以下,则惟所倒置矣。武臣之滥祀,则诚意、忻城为之也,内臣之滥祀,则在南诸珰为之也,此国论之傎错也。山东河南大乱,奏报断绝,一二流传,半出于间关者之口矣。吴人好以恩怨为憎,饰优俳小夫,又以猥谈琐语,窜入其中,莫甚于《甲申纪事》一书。苟不亟为驳正,则远方存疑,后生惶惑,信史之大害也。若夫有冗官而死者,有处士而死者,保无死焉而不必其核者乎?又岂无死焉,阙而不书者乎?此野史之纰缪也。馀之论次北都,益以宁武、宣云者,当时之所定也。宣云之应附祀者,何以书?曰:“君子从其同焉。”保定则去京师之亡也,五日矣。越之败也,栖会稽,齐之败也,莒即墨不下。彼燕代靡然而从者,闻保定之风,亦可以少愧也哉?

◎豫

文臣自督府以下死事者四十一人。

三边总督傅宗龙死于项城(十四年五月死于闯)

陕西巡抚汪乔年死于襄城(十四年十一月死于闯)

保定总督杨文岳死于汝宁城南三里店(十五年闰十一月死于闯)

河南巡抚王汉被逆超杀于永城(汉初授河南县,时河北十九州县盗大起,惟汉大得民心,杀土寇殆尽,覃怀之间以安)

分守河南道副使王胤长,雒阳城陷,被伤,贼退数日死。

分巡大梁道参议李乘云力守禹州,登城血战,连诛数贼,力穷被执,骂贼不绝,身受支解,口呼皇天,舌折殒命(乘云高阳人乙利)

睢陈兵备道佥事关永杰守陈州,力竭,犹手斩三四贼。被贼面一刀,背一枪,搠死城下;尚举手指贼,骂不绝口,被贼殊其首而死(永杰,字人孟,陇西人,辛未进士。长身赤面,极类民间画关壮缪像,自言实壮缪后,其殉国有祖之风烈,十五年三月死于闯)

分守汝南道佥事艾毓初被贼杀于南阳门城内(米脂人,辛未进士,字孩如)

分守汝南道佥事王世琮被贼执,骂不屈,与保督同时遇害(世琮,达州举人)

保定监军道任栋力解汴围,因左兵溃阵而死(栋永寿人,贡生)

祭督监军同知孙兆禄死于襄城。

开封府同知苏茂均、管粮通判彭士奇、仓大使徐升、税大使阎生白皆死(士奇举人)

通许知县费令谋城破,投井死(令谋,铅山人,举人。新任通四十日,力不支,召父老曰:“我死则尔辈可全。”端笏北向拜,投井中。次日贼得之,其面如生)

太康知县魏令望举家自焚死(令望,武乡人,庚辰进士)

尉氏知县杨鹏城破骂贼死(鹏河津人,举人)

洧川知县柴存礼被贼杀(江山人,贡生)

鄢陵知县刘振之骂贼被磔(忌溪人,举人)

陈州知州侯君耀,贼绳缚其手,而膝不屈,骂不绝口,引颈受戮(君耀咸宁人,辛酉举人)

西华知县刘伯谦抱印投井。商水知县王化行被贼杀。

商水再陷,知县姚文衡以新任投水死。

许州知州王应翼、襄城知县曹思正皆被贼杀(应翼京山举人,思正岷州举人)

归德府同知颜则孔、推官王世琇皆死于贼营(则孔沂州人,贡生。世琇清苑人,丁丑进士)

鹿邑知县纪懋勋城破自杀(胶州举人)

河南府知府亢孟桧骂贼死(临汾举人)

偃师知县徐日泰为贼所执,被磔。

宣阳知县唐起奉、永宁知县武大然皆被贼杀。

灵宝知县朱挺死于贼营。

南阳知府颜日愉城未破时,先被贼杀死城上。

新城知县丘茂袁,贼破城杀死。

汝宁知府傅汝为投西城濠死,通判朱如宝与杨保督、王巡道同遇害(汝为江陵人,甲戌进士。如宝成都举人)

汝阳知县文师颐被贼杀(广西人,举人。视事甫二日,贼已至,誓死守,竟以殉)

遂平知县刘英死于城北刘家桥(英贵州贡生,十三年为遂平令。自成犯豫,所向无坚城。英鼓励士卒,婴城自守)

河南巡按苏京奏曰:“臣前于补救六款,题明殉难官绅,奉旨准行优恤,著臣开列来历。臣广谘博采,约略二百四十九人。臣捐俸三百两,并各官所捐,合祥符知县董之侯建祠致祭,谨列姓名备览。”京疏如此,以今所传,尚少二百人;盖先列文臣,自将吏绅衿以下,邸抄勿录也。今就见闻,以补其阙。

△文武大臣殉难者

南京吏部尚书,赠太子太保,再赠太傅吕忠节公维祺(十四年正月,公守洛阳北门,缒家将下,斗杀十数人。城陷,北向恸哭,瞋目骂贼曰:“吾天子大臣,死不愧天地,不愧圣贤,夫复何恨?”而伸颈受刃,容自若)

镇守南阳总兵猛公如虎(十四年十一月,公先以计杀贼精兵数千,已而他门陷,持短刀巷战,手及袍袖有血数斗。过唐府国门,北向叩头谢恩,自称力竭,为贼杀)

援剿保定标营都督姜公名武(岢岚人,崇祯十五年与贼大战于朱仙镇七日,力竭死。赠特进荣禄大夫左都督)

△州守县令以下死事者

郏县知县李公贞佐(贞佐安邑举人,率士民坚守。城破,贼纵兵大杀,贞佐励声曰:“驱百姓死守者,知县耳,妄杀何为?”李自成褫其衣冠,倒悬于树。贞佐大呼曰:“高皇帝有灵,我必祈上帝以杀贼!”贼断其舌,剐之。母乔氏及妻俱死)

郏州知州史记言(八年十月,混十万、老犭回犭回等从灵宝至郏州,大登城,记言被执,骂贼死)

弘农卫指挥掌君锡手杀两贼而毙,训导王诚心,邑绅教谕姚君弼,指挥杨道泰、阮我疆,镇标陈三元俱遇害。

邓州知州孙泽盛(掖县举人。十年二月,土贼张三崇合张献忠陷邓,泽盛与同知薛应龄出战,死之)

邓州知州刘振世(贼再陷邓州,振世与吏目李国玺死之)

邓州死难者八人,余承荫(千户,战死),李锡(千户,井死),丁一统(诸生,杀三贼而死),张五美(诸生,被贼剔目去齿而死),王锺、王之章(俱死),海宽(战死),傅彦(被贼支解死)

镇平知县锺其硕(陕西成县人),内乡知县龚新(江西举人),舞阳知县潘弘(山阳贡生),鲁山知县杨呈芳(山海卫贡生),宝丰知县张人龙(遵化贡生),叶县知县张我翼(泾阳举人),城陷,皆为李自成所杀。

舞阳陈氏,一门死难,陈预抱、陈预养、陈预怀(兄弟皆诸生,事孀母以孝。十三年,闻城陷,母氏投井,率其妻子从之)

泌阳知县王上昌,城陷,为张献忠所杀(云南举人)

新安知县陈某(守阙门塞。自成攻之三日始拔,怒,尽屠其民。陈公大呼曰:“守塞者知县耳,百姓何罪?”贼磔之。百姓幸免者三十二人,皆图其像祀之)

上蔡知县许永禧(曲沃举人。十五年,李自成攻上蔡,先胁降,不从。城陷,具袍笏,北面再拜,据案秉烛端坐。贼近,刀自刎)

西平知县高斗垣(繁时人,贡生。十五年,寇陷西平,被执,不屈死)

真阳知县王信(真宁人,贡生。十一年,单骑出抚土寇,会流寇数万掩至,被执,欲挟以诱真阳罗山,信不可,遇害,贼抢其首去。邑诸生田育孳乡勇追去,获其元如生。赠光禄寺少卿,予特祠)

商城知县张国光(大兴举人,十六年,知商城县,抚集荒残,不遗馀力。闻北都陷,从容具衣冠,曰:“主辱臣死,予虽小臣,请从先皇帝于地下。”遂自经死)

信阳知州高孝志(江都举人,十四年知信阳。城陷,不屈死)

固始朱泉镇巡检郝瑞日(秦人,十五年,以巡简署罗山县事。逾月,李自成伪官张其至,上寇万朝勋与之合,执瑞日,胁降不从。朝勋夜置酒,群贼皆醉,瑞日半夜持匕首断胸截吭,因怀印走,将以投凤督,遇西不能进,复为贼所执。贼爱其勇,欲留之,瑞日曰:“我杀贼为国,自分死耳,肯降尔乎?”遂为所留,并从行二童子俱死)

汝宁游击朱崇祖(汝阳人,初以军校为豫抚玄默所知,战破州通州有功,杀上寇殷守祖等皆其力。城陷,与妻孙氏登楼自焚死)

汝宁千户袁永基(性刚直,有才能,读书尤精天文占验。守南城,贼登陴,犹手刃数贼。归与母王宜人诀,束甲出,短兵巷战,次子世胤并家丁三人皆与难,王宜人投井死)

保督麾下副将冯某(杨文岳之大将虎大成,先汝宁未破攻上寨,中炮身死。自成攻汝宁,惟冯副将随文岳在南湖力战,势屈自刎)

西关参将王某,北关副将赵某(自成攻汝宁,两将力战,势不敌,自焚营寨,斫马自刎。以上三人各书并失其名)

又有汝宁千户刘懋勋,杨绍祖(战死),百户弃荣荫(守南门死),承德(守西门死),李衍寿,阎忠国(守栅死)。尚有汝宁千总王基、萧承运、于人年与琼战死东门,千总张惟敬数胜贼,被斫马下,取其元以去。
汝宁士民,则有监生赵得庚,杨道临,黄鼎云,贡生林景旸,生员赵重明,费明栋,杨应稹,杨应祥,吴秀,李玑,杨镳,张经训,马献书,李士谔(皆死),郭正谊(负母求脱被刃),赵得唐,胡端,马骏(骂贼被杀)

△邑绅孝廉之死事者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杨公所修(字修白,商城人,万历庚戌进士。崇祯十四年,寇攻商城,守西门。城陷死之,名在逆案)

通政司通政李公梦辰(字元居,睢州人,戌辰进士)

翰林院检讨马公刚中(字抑伯,商城人,甲戌进士。由大同推官考选,以乞假归。十五年,献忠攻城,率义勇登陴力战。有劝之去者,刚中曰:“我誓与此城存亡,诸为此言可斩也。”城陷遇害)

户部主事崔公泌之(字卜定,鹿邑人,乙丑进士)

阳和道副使洪公胤衡(商城人,万历丙辰进士。守商城北面,力战遇害)

临汾知县张质(商水人)

怀仁知县杨士英(西平人,恩贡。骂贼,并其子妇王氏亦死)

△附见

州殉难者,有都司张守正等十人,乡绅魏完真等□人,生员李文鹏等百四十五人,武生王应鹏等十人,省祭官王有威、义民马玉书等五百馀人,节妇王氏等二十八人。
长葛典史杜复泰等二人,乡绅举人孟良屏等十一人,生员张范孔等五十九人,烈妇戴文妻王氏等十五人。
临颍千总贾荫序、襄城典史赵凤豸俱婴城固守,力竭死。

项城教谕王君多福(息县人,拒伪职不受,为书戒子,自缢死)

陈州举人王受爵(手刃数贼而死)。汜水举人张治载、马德茂(巷战死)。归德举人徐作霖、吴伯裔、吴伯胤(皆负才名,为贼所杀)

汝宁举人王调鼎(十年,为贼洪用所杀)

同时诸生李梅先、赵纯、赵朴、李甲被执骂贼,义民冯玄之兄弟率乡勇力战俱死。

内乡诸生许宣、许采、许宫(倡义入邓州执伪官,坚守许家寨。贼攻破之,采与生母常氏相从入井,宣与宫皆死,宣妻锺氏、家妻陈氏自经,妹许氏骂贼被杀。事闻,赠宣、采、宫皆知县,人称许氏七烈)

△附见

刘时宠(上蔡人,事亲孝。父宗礼以城陷,年老不能去,自杀,而命时宠以逃。时宠仰天大恸,刺杀其一子三女,而夫妇俱自杀,其已嫁之妹亦死)
朱耀(固始人,与其父允义、兄炳思成皆勇敢。崇祯八年,寇围城,耀父子力战冲突,贼乃退。九年,耀身自斩贼数十,陷重围,为贼所擒,大骂不屈而死。父与两兄愤踊复仇,贼大败,固始乃全)
又副将刘国能守叶县,李万庆守襄城,城破不肯从贼,死甚烈(万庆赠都督同知荣禄大夫,立祠襄城。国能、万庆皆降将,国能即飞虎,万庆即射塌天也。又降将扫地王张一川击献贼被檎,贼窝之)
汴之亡也,以水,故不载。雒阳福邸在焉,贼得其赀,以号召中原,此兴亡之所系,固当以雒阳为首。吕尚书以官以节,法应特书,故先之也。猛将军则其子先捷前死于开县矣,视曹少保、周忠武何多让焉?或曰:“邑绅武臣,则既补之矣,李贞佐、锺其硕等,邑令也,台使者何以弗录?”则未知其遗之与?抑予或过于所闻也?君子之闻人善也,宁存而勿论,无弃而勿信,有忠厚之道也,故笔之。

◎秦

真宁、襄乐二战,死忠者二人,同死者一人。

大同总兵都督同知,赠太子少保,曹公文诏(八年七月,公以二千人与贼战于真宁之湫头,斩级五百,乘胜突追三十里,为贼骑数万所围,力屈转斗,拔刀自刎死,游击材官没者二十馀人。事闻,赠太子少保,荫一子指挥佥事,世袭)

副将艾公万年(与贼战于宁州之襄乐镇,中伏被围,死之)

副将柳公国桢(与万年同没)

△大臣兵败赴阵死事者一人

兵部尚书三边总督,兼制应、凤、江、皖、豫、楚、川、黔军务孙公傅庭(十六年十月郏县之败,公固守潼关。关陷,公退屯渭南。贼攻渭南,破之,公策马陷阵死。公妻张夫人于西安破日率二女六妾沉于井,挥其八岁儿逾垣避,有老翁收育之。公长子世瑞重趼入秦,得夫人尸,貌如生,老翁归以弟,相扶还见者泣下)

△同死者一

参军乔君迁高(定襄人)

△西安城陷职官死事者六人

巡抚陕西都察院副都御史冯公师孔。

按察使黄公䌹(䌹字季候,汝宁光州人,天启壬戌进士。初以兰州兵备,曾破李自成于山中,由洮岷道升按察使。西安陷,贼诱以重爵,正色不屈,赴井死。妻王淑人先自尽。事闻,赠太常卿,谥忠烈,其子黄彝先以乙亥光州陷,巷战死)

长安知县吴从义(顺天人,庚辰进士)

指挥崔尔达。

秦府长史章世炯。

△西安乡绅孝廉死难者

礼部尚书渭南南公企仲万历庚辰进士,年八十三,遇害)

工部尚书南公居益(企仲兄,师仲之子,被炮烙死)

礼部祠祭司主事南公居业(企仲子,甲辰进士,被炮烙死)

右副都御史三原焦公原溥(骂贼,断舌而死)

宣大巡抚焦公原清(不受伪官死)

御史王公道纪。

参政田公时震(不受伪职死)

副史祝公万龄(冠带至斯道中天院,拜孔子,自缢死)

佥事王公征(七日不食死)

诰封都察院朱公常德。

举人席增光,朱谊泉(俱投井,谊泉系宗室)

又都司舍人丘从周(从周长不满三尺,醉骂自成曰:“若小人据王府,日追乡官饷,灭不久。”自成亦不杀,曰:“此酒鬼,持去。”时天寒,其下弃之于地以冻死。或云姓戴龠考)

△属城道臣以下死者

商雒道黄公世清(滕县人,甲戌进士,商州陷,死之)

渭南知县杨暄(山西万全卫人,庚辰进士。暄初与蔡教官同守东门,举人王命诰先自成未至十里,迎之,因开东门以应,城破,索印不与,擒之至,不屈大骂,并蔡教官俱被杀。蔡辽东人。命诰寻以事被刘宗敏笞掠,欲杀之,自成不许,后用为兵部尚书。其父亦举人,先朝为忻州知州,贼败后为兵所投,命诰遁去)

蒲城知县朱一统(抱印投井死)

中牟知县朱新鍱(中牟初未破,知大势不支,妻妾死。城陷,乃自缢死)

凤翔知府唐公时明(时明字尔极,固始人,万历戊午经魁。誓守凤翔,有典史董尚宝内应,城陷。自成遣牛金星诱降,又令尚宝说之,大骂不屈,自缢死之。次月,尚宝发狂暴死,人谓时明阴击之云)

平凉知府简公仁瑞。

崇信知县庞瑜(公安人,甲戌年死难者)

△榆林文武大吏死忠者七人(秦人作《七忠烈传》)}}

兵备副使都公任(祥符人,癸丑进士。城陷,引佩刀自裁)

总兵王公世国(骂贼不屈,死之。公提督将军威之子也)

总兵尤公世禄(不屈骂贼死,其历官见前)

总兵王公世臣(不屈骂贼死之,乃世国之弟)

总兵李公昌龄(西凉勋属,侨居其地,不屈骂贼死之公,故延绥总兵也)

总兵刘公某(骂贼被磔,史落其名,本中协副将,为宪副彝鼎子)

总兵惠公显(被执,过神木仰冘而绝,本左协副将,从诸生起家)

又副将尤翟文,常怀德,李证龙,张发,杨明,游击孙贵,尤养昆,守备白慎卫,李宗叙皆以废将守榆林死之。
守将则游击傅总、潘国臣、李国奇、晏维新、陈兴、刘芳、刘廷杰、文侯国。千备尤勉、惠渐、贺大雷、杨以伟。榆林卫指挥李文焜、李文灿等,皆守城遇害。

△庆阳官绅死者四人

副使公复兴。

推官华公居圣。

宁州知州董公琬。

邑绅麻公僖(字三轩,万历丁未进士,官至太常少卿)

△耀州乡绅

太常寺卿米公师襄。

△固原乡绅

江西巡抚张公凤翮。

△甘肃死难者

巡抚甘肃林公日瑞。

同难有副将郭天吉,巩昌监牧同知,兼监纪甘州军事蓝台(字辉夕,光山人,贡士)。州绅罗俊杰、赵宦。
中军哈维新、姚世儒。
△附见
崇祯七年,固原道陆梦龙(闰八月二十五日,贼围静宁州,梦龙来援,兵败死)
八年咸阳知县赵跻昌(八月,城破被杀)
又扶风知县王国训(城破死之,失其年)
夫贼始于秦,终于秦,今以死事观之,是何秦人之多也?当曹少保之与贼战晋中也,尤世禄曾为大将而不效,今与两王刘李同时不屈,此皆世将之胄,《语》曰:“不𬯎家声。”诸公有焉。世传孙督师以军兴法,为秦父老所怨,又何以流离急难,秦人匿其孤以免也?斯非施德于秦之验乎?焦公骂贼,兄弟同死,南公以下,一时赴义者数人,呜呼!岂可谓秦无人哉?

◎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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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死事者一人

巡抚山西提督雁门等关,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蔡忠襄公懋德(十五年晋饥,土寇王网者恣甚,公至,定其遗孽,五台、交山诸寇俱尽。李自成之破潼关也,公以八月至平阳防河。十月,廷议以公儒者,非戡乱才,诏以郭景昌代之。贼急,有劝以解任自便者,公曰:“吾平日讲学,颇识死生大义,今安危呼吸之秋,忍去之乎?纵新抚至,亦与同殉封疆耳。”其再从太原出师救平阳也,诸将难之,公曰:“吾固知力不敌,但不救平阳,逆贼长驱,无险可守。吾总办一死,与其死于贼,不如死于战。”已而晋王及士民拥马不能前,皆泣以守省城为请,乃止)

△同死者四十馀人

布政赵公建极骂贼不屈死(建极字生同,河南永宁人,己未进士。其家守王范寨,寨破为自成所屠。建极五子皆死太原,亡家仇国怨一时并集,故建极骂贼尤烈,赵氏一时尽矣)

按察司副使兼参议督粮道南公刚中(字桓生,山东陵县人,辛未进士。以常博授南垣,十六年升今官,十月至太原。抚臣蔡公方驻师蒲阪,公分城东,同诸司道设守甚力,以阳和标兵三千之调防省城者骄蹇,虑为贼应,强之移南门外城中以安。十七年,河东望风数溃,独汾州道范士髦斩叛待援,而公与蔡公三斩贼吏,为守具。贼于二月六日攻太原,明日南关外城陷,果阳和叛兵应之也。公在城上杀贼数十,会夜阴曀,大风沙击面,公督守益力。迟明张雄引贼入,公缢而未绝,被贼,大骂。次日遂被害,元堕复跃起丈馀,贼众惊愕)

冀宁道佥事毕公拱辰(莱杨人,丙辰进士)

副使毛公文炳(郑州人,戊辰进士)

裨将牛勇,朱孔训,王永魁,先期陷阵死(孔训初与勇同出战,被伤,城破死)

中军应时盛先杀妻子,而后与蔡公同缢。

当张雄之投贼也,拔刀向时盛而先伏人焚城楼火药。时盛叱而追斩之,不及,药焚,风狂火烈。时盛见大势已去,乃至南城,拥公上马,自西城下遇贼巷战,擐甲持矛,左右冲突。回顾不见公,遂单骑溃围出。俄而遇公于道中,公已弃马仗剑立。时盛曰:“何弃马为?”公曰:“诸将欲拥我夺门,我应死,去将何之?”(诸将以公下马不肯行,乃拥巡道杨本祯夺西门出。黎志升时为提举,降贼,用为礼部侍郎。)
时盛曰:“吾义不负国以负公。”乃扶公至三烈祠,解其袍带,以为公缢于东梁之左。忧其轻身,取己铁铠披之,乃绝。时盛向公再拜,而自缢于东梁之右。是日也,盛手击杀数十人,贼辟易无敢当者。又先期令妻子自杀,而后与公同殉,诚所为烈丈夫哉!凡忠襄之忠,应将军成之也。
贼之将渡河也,以三道进,下流则繇蒲阪趋平阳,中流则繇延趋汾晋,上流则繇楼烦趋宁武。贼初破潼关,则平阳为急,比榆林、延绥继陷,则岢岚烽火相接,势不得不返顾根本,岂得以公去至平阳为公咎欤?晋中止一大将,有兵万人,而抚标不过三千。防河议起,公疏以贼聚而攻,我散而守,为非策,宁命周遇吉扫宁武之众,率宣云诸将,以兵拒之于河。会其事中格,而遇吉颇以尽撒分泛,力扡北境为解。其后所遗二千人救平阳者,退归,驻太原之外城南间(或曰南间兵乃阳和王继谟所遣之标兵,非宁武卒也)
贼至不战,开门迎降,晋人颇尤之。然公尝有书约遇吉同死,曰:“贼万一渡河,我死守太原,以遮其东,公死守宁武,以拒其北。彼欲长驱直犯,畏两镇之议其后,援师渐集,即京师可以万全,此睢阳之烈也。”遇吉大以为然,既而两人不负所诺。呜呼!大势已去,人心瓦解,不能战则有守,不能守则有死,两公无愧于心足矣,他复何疑哉?

△附见

原任都司张宏业,百户彭鲲,晋府典史樊子英,诸生朱霞(霞宗室也,父慎趾,贼怜其老,欲释之,大呼曰:“奈何不杀我?”延颈就刀),樊维播,魏选奇,千户司鼎,指挥刘秉钺,马负图,韩似雍,原任守备申鼎钦俱死。
晋府仪卫司瞿通群,牧所千户王德新俱死。江州北城乡约守城,贼至独不去,被杀。贼陷灵丘府,掌理朱慎镂,宗子朱文衡、朱长安死之。张景维阳曲人,甲子举人,升光山知县,未任被杀。
晋府宗贡朱敏策授龙门通判,闻太原陷,封府库图籍,为父位,望阙遥拜,自经死。
任万民阳曲诸生,以荐授武城令,任三年,城陷,死之。孙衤吴阳曲贡任满州学正,投井死。
河曲诸生杨应璧河曲人,苗根于,苗纯粹,赵词元皆以击贼被害。
孙国显丙子拔贡,闻都陷,饿七日死,妾鲍氏从死。
崇祯八年死寇难者,辽州知州李呈章(信阳人,丙子孝廉。辽州陷,坐堂上骂贼,不屈死)
又户部郎中葛公凝秀(平定州人,甲戌进士。甲申八月,贼胁授伪官,不屈死)

◎江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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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陵之难

太守颜容暄(四服避狱中,被执,杖而后杀之)

留守司朱国相,千户陈宏祖、陈其忠俱御贼,战没于阵。

尚有指挥程永龄等者九人。千户盛可学等八人,百户上官荣等二十人,镇抚二人,内官崔臣等十人,俱被杀。

△颍州之难

颍州知州尹梦鳌(手刃贼)

通判赵士宽(巷战,与梦鳌皆被剑投水,合门死)

附指挥同知李从师,王延俊,千户孙升,田三俊,百户罗元庆,田得民,王之麒。

州绅兵部尚书张公鹤鸣(年八十五,贼倒悬于树射之,大骂不屈死)。子张大同(于父尸哭,被杀)

副使张公鹤腾(骂贱死,鹤鸣之弟)

又乡绅刘道远,田之颖,李生白,丁嘉运,举人白精忠,郭三杰,生员死者七十七人,颍州卫生员死者二十六人。

△和州之难

知州事黎宏业,署学正举人康正谏,训导赵光远,州绅监察御史马公如蛟,候选运判马如虬,诸生马如虹。事闻,九年正月,宏业、如蛟皆赠太仆少卿正谏,赠国子监监丞,光远赠学录。
又有张元贞赠鸿胪署丞,张时行、卜谟、卜志皆赠主簿,不知死何官,备考。

△舒城之难

翰林院编修赠某官,胡公守恒(戊辰进士)

△萧县之陷

乡绅任之彦等十六人,诸生孙思谦等五十二人,被杀。

△巢县之陷

知县严觉(湖州贡生)

△庐州之难

知庐州府太守郑公履祥(浮梁人,丙辰进士)

原任参政卢谦(端服待贼,刃纷加,掷尸小池,池水尽赤)

△潜山之陷

潜山知县李胤嘉(沈丘人,拔贡),被贼执胁降,不从,同典史沈所安(仁和人)皆遇害。

△怀远龙岗集之战

游击朱子凤(领庙湾兵五百与贼数万战,死之)

△宿松酆家店之战

副将程龙(以火药自杀),安庆参将潘可大,守备赠昭远将军陈于玉(前防浦口有功,自刎,面如生),偏裨詹兆鹏(触石死),王希韩(一营俱死),陆王猷(被脔分),黄宏猷(锯齿,骂不绝,断足),莫是骅,唐世龙,王定远,周喜,张全斌,俞之夔,顾应宗,蒋建,藩象谦,季靖(俱死),皆赠怀远将军。

△南京京营之败

神机营都司徐元亨战没。

颍州、和州、舒城为江北三忠,独张鹤鸣为大司马时,篝陷熊廷弼。廷弼之死,成于丁相绍轼。绍轼于长安道上,白日见廷弼,归而脑裂死。鹤鸣年逾八十,卒遇惨难,讵可以得正而毙,遂恕其平生哉?酆家店之战,陈于玉以下偏裨也,其赠恤为厚,抚臣张国维请之也。其兵不足用,国维抚之以恩,故于玉为之死。馀吴人也,得其详,因备载焉。

◎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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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之难

太子太保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贺文忠公逢圣同死,参将崔文荣,楚府长史徐学颜,武昌通判李毓英(全家自缢),邑绅冯公云路、熊公雯。

△承天之变

守献陵楚抚宋一鹤,总兵钱中选,留守都司沈寿崇,钟祥知县萧汉俱自杀(汉为令贤,贼戒勿杀,幽之寺。汉谓僧曰:“吾尽吾道,不碍汝法。”自经死)

道臣张凤翥,太守刘梦谦俱死。

黄州乡绅副使樊公维城(骂贼不屈,洞胸死于即辕门)

黄岗诸生易道沛,易道暹及其子诸生易为琏。

又应山孝廉刘申锡(甲子举人,倡义于应山孝感云梦,申锡恢复后为贼将白旺所杀。申锡家饶于贵,养死士百人,与申锡皆战死)

程良畴(倡义白云寨,恢复孝感,斩贼自二十八骑。复以战败为白旺所获,死于安陆县。伪令白助公守孝感,良畴以白云寨义兵逐之。良畴方征各寨之降贼者,助公逃至德安,请兵与良畴战。良畴督兵过他寨,寨破被擒,白旺强之以降,逾半年不屈。左良玉遣惠登相攻德安,白旺以左兵乃良畴召之来也,遂于城上杀之。良畴复县之功赖诸生万以忠之功居多,以忠旧台臣万言抡之子也,以忠捐赀守城。献忠已登城而击之下城,赖以全,后自成陷孝感,复同良畴恢复。奇士也,竟得以病终)

△随州初陷死难

知州王焘(太仓人,戊午举人)

△献贼襄阳之难

兵备副使张公克俭(十四年二月,克俭已升河南巡抚,未赴任,难作)

推官邝公曰广。

襄阳知县李公大觉。

△献贼湖南之难

湘阴知县杨公开(广东潮州举人)

衡阳知县张公鹏翼。

东安知县陈公道寿,又冯一第(湖广甲子举人第二,避贼入山中。会献忠得其父,乃出,强以官,大骂不屈而死)

△献贼破麻城

暑麻城县萧颂圣死之。

△李自成荆襄之难

枣阳令郭裕(新淦举人)

宣城令陈美(新建举人)

光化令万敬宗(南昌人,皆以破城被杀)

△不受李自成伪署而死者

福州通判宋公大勋,罗雄知州蔡公思绳(皆襄阳人,以不从贼而死)

江陵举人陈万策,李开先,光化举人韩应龙(强以官,自杀)

封礼部侍郎丘公民忠(城破自经,死闯贼之难,大学士瑜之父)

贺文忠醇儒成仁取义,得之于所学,其入水不濡,若有物守之者,天亦知其忠,况于人乎?承天之陷,贼欲发献陵,大声作于山谷,乃惧而止。彼宋一鹤、钱中选一死不足塞责,然以兴献皇之灵,不可以莫之殉也,亦足以赎其辜矣。刘御使送三王入粤,身返永州,固守被执,题诗驿壁而自缢,抑何其从容与?此吾所为书其官,书其地,书其事,其死各有不同也。蔡道宪、徐世淳、郝景春、阮之钿、徐学颜、崔文荣此六人者,殉义慷慨,虽古之烈士,何以复加?固当光于前史矣。抑吾又疑焉,杨嗣昌未始不为尽瘁,独其荐熊文灿,乃以幸解免,向后遂至误国。后世弃其力而思其罪,则嗣昌戮馀也,安得谓之以死勤事乎?贺文忠以笃谨而得正命,扬武陵以怀诈而被恶名,不然以彼生平,讵出宋一鹤之下,而不得列于死事?吾见言者责之太过,故于纪楚也,表而出之,欲以服其心也。

◎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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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滤寇入蜀之难

昭化知县王时化(赠尚宝丞),剑州知州徐尚卿(赠参议),郸县主簿张应奇(赠按察使司知事),金堂典史潘梦科(赠将仕郎)

广元破,守将总兵侯良柱阵亡。

△十三年流寇入蜀之难

楚将汪之凤与贼战于土地岭,死之。蜀将张令与贼战于黄九滩,死之。参将刘士杰与献忠大战于开县,士杰及游击郭开、猛先捷皆战死。

△巴渝之难

旧抚陈公士奇(镇海人,乙丑进士)

知府王公行俭(宜兴人,丁丑进士)

巴县令王公锡。

△成都之难

巡抚四川龙公文光(马平籍鸡容人,壬戌进士)

监察御史刘公之勃(字安刘,陕西宝鸡人。献贼以之勃同乡,欲用之。之勃劝以不杀百姓。既免,劝以改邪归正,拥立蜀世子。不从,即大骂求死)

成都推官刘公士斗(字映薇,南海人,辛未进士。当之勃与献忠语而未决,士斗从后大呼曰:“此贼也,公不可少自屈。”贼执之,士斗又反顾之勃面,语如前。其死最烈)

成都知县吴公继善(太仓人,丁丑进士)

华阳知县沈公云祚(太仓人,庚辰进士。之勃、士斗被传,云祚请同死,遂遇害)

仁寿知县顾公绳(台吴县举人)

资阳知县贺公应选(字继登,丹阳人,甲午举人。贼破资阳,幸之不屈,处之别营,至乙酉冬被杀,十七口俱死)

总兵刘公佳胤。

邑绅太常寺卿黄公伸。

户科左给事中吴公宇英。

偏沅巡抚西充李公乾德。

当巴县之陷也,邑绅有童思圣者,请降。贼令之招其同年刁化神,化神得书不至,思圣仍被杀。夫以贼之强暴,腹心左右严锡命,且不免于死,而他人尚苟免求全,徒取僇辱,此尹大常之骂贼不屈,为得死所也。李西充初以沅抚破贼,既入蜀而闻其父被害,而与袁韬起事后,率其弟升德同赴水死,则献忠之灭也已岁。然乾德始终与献贼为仇雠,而汨罗之投,又以滇兵复出,为献贼馀党,则其死事安可不书耶?端王之被难门南道,陈羽白亦以从王遇祸,以秦则非其地,以蜀则非其官,故弗及也。

△附记

死事之表章固矣,其不死者,责以大义可也。世俗流传,好用私意相增饰,如《甲申纪事》者,出于小说家之口,尤失实不经。项水心煜者,居家无循行,为公论所薄,在干累以诡激市伉直声。按贼本三月十九日破京师,水心于四月十八日已则陪都,嗣君即位,身与拜舞之列,因向朝士述在途毁形易服状,为南台陈御史所纠,其月日可考据。当时欲以污伪署杀之,以彼弃妾与孥,万死南还,三千馀里之远,不一月重茧而至,不知更有何地何日,可以纵贼?黄石斋先生正告南中用事者曰:“唐天宝之乱,从王为上,自拔次之,若水心者,何罪?”余亲闻其语,深服以为笃论。周介生锺者,才不足以副其名,为人乃友弟笃厚,不死,实大负生平,与众同罪,更复何辞?乃元宋红巾尧舜汤武等语,见载《缀耕录》,遽以之入爰书,行大法,谗口嗷嗷,此何说乎?迹其祸本,刘泽清曾金币聘之不应。介生有季弟曰镕,尝同饮阮怀宁家,壤坐大骂,介生不为谢,以此两人切齿,众傅成其狱。李舒章霎为诗吊之曰:“乱世身名可自由,恨君不及郑台州,《剧秦》新论何曾草?月旦家评总世仇。”汝南群从兄弟,晚岁睚眦,不含急难,乃缘饰讹传,外人遂指为左验,舒章之诗,盖实录也。野史错乱甚多,不可枚举,后世论其事者,宜加详考焉。
《绥寇纪略》,汇辑死难者甚明,特录之,照其原本,不复妄增,然特死于闯,及甲申以前者耳。若献贼屠戮全蜀,及黔滇之死节者,概未之登也。知其中亦间有其人,苟活而误入褒录者,识者自能指之。他如鼎革维新,为殷顽,为夷齐者,何可指屈?表章节义,别有国史,何敢轻赘焉?

△附忠贞轶纪

顺天教授江左徐君懋贤手辑《忠贞轶纪》一卷,载京师甲申殉节之士,挺挺赴义,视死如归。呜呼!此不足征人心之不死,而三百年王泽之深长也哉!其所纪半属儒生,间及一二武职间曹,要以阐扬幽光,补国史所不及。至于中闺贞媛,尤不胜书;当兹晦宴否塞之日,而取义舍生,宁甘玉碎,毋为瓦全,非所谓爵然自濯于污泥者欤?是书辑予甲申岁当前闻见,要属真核,且其言甚质,足为一时实录,爰抄其姓名,以备后人采焉。

生员阮谦(谦父文相,初为神枢营号头。二十一日闻帝崩,父子相向而哭,乃率弟文彩暨家人同拜帝灵。文相缢于中庭,谦与文彩缢于门外,庭内则文相嫂马氏、妻王氏、女三姐、文彩妻朱氏、妾王氏、谦妻王氏,五妇一女分东西梁死焉,阖门九人无一生者)

生员蔺之菀(菀闻寇氛,每切齿裂眦。及城破,叹曰:“惟一死耳。”乃跪向母曰:“儿虽为诸生,然岁縻廪粟,君恩深矣。今义当殉难,不复能事母也。”母牵衣止之,乃奉母携家属避难他地。潜归旧室,经死)

生员周士贵(城破时,贵方缢于室,为贼所解。至四月二十日,书四语于绅,潜自经死。其书绅语曰:“痛心先帝,蒿目时艰,回天无力,在世何颜?”)

生员蒋士忠(十九日,士忠闻贼破城,遽持刀奔贼。所遇三贼,力战被重伤,贼竟舍之而去。翌日知帝崩,恸哭望其妻,同赴水死)

生员陈正国(贼破城,国欲殉死,念母老不能自决。母察之,朝夕相持而泣者匝月。一旦鸡鸣时,母子并缢死。正国既没,弟正仪、正中亦相缢死。国仅遗三月孤儿,妻狄氏苦节抚之)

锦衣卫镇抚魏师贞(城陷,自焚死)

署都督佥事李明善(城破自缢)

游击刘文质(贼破城,自缢,妾於氏从死)

指挥宋延福(城破,偕妻陈氏同缢死)

户部陕西司员外宁承烈(城陷,缢于公署土地洞)

生员常自牧母(亡其氏,年六十矣,厉声骂贼,身触刃而毙)

生员沈埙母敕封孺人刘氏(年四十九岁,自以命妇义当殉国,城破坠井死。长女已适人,亦同日赴井死)

夏  妻孺人赵氏(孺人为夏继室,生一女。夏为福建参政,留家京师。城破,谓诸子曰:“国家大变至此,汝父在闽,我身为命妇,惟死为得全耳。”先麾其女赴井,然后偕季媳孀妇唐氏同缢死,仆妇王氏亦随死焉)

镇抚司佥书指挥李若琏(琏居官廉平,忤旨削级。城陷,题诗衿带,朝服缢于中庭)

京营参将陈嘉谟(嘉谟分守安定门,贼从东门直入,嘉谟巷战而死。聘媳罗氏以絮袈塞口死)

布衣杨国震(城破,国震聚妻一室,积薪举火,邻人救止。震遂移居东城黄华坊,与妻郑氏、子杨德甲自焚,其同居田氏三女一男亦同投火死)

生员张烈祖母崔氏(有抚孤守节四十年,子希贤、孙烈俱有名庠字。贼破城,烈痛心发愤,日住伏帝尸而哭。贼怒拘之,令作文,命题为天与之。烈破曰:“无可奈何。”贼大笑,崔欣然曰:“孙若得死所,吾之愿也。”后贼入其室,崔高坐骂之,家人恐,咸跪而为之请。贼以为老悖,竟舍之去。贼既退,崔呼家人,语曰:“吾平日教若辈云何?而向贼作如此面目!”怒不食,死,年八十矣)

光禄署正于腾云(贼入城,云大书斋壁曰:“死不顺贼。”遂偕其妻郭氏、妾刘氏痛饮,同缢死。或作署丞于腾蛟)

昌镇标将任之华(贼围城,之华请于兵部,愿领火器三千守北面,未果而城陷。华亟归曰:“家人不忍我死,当逃生耳。”遂出门,潜返马厩,缢死)

锦衣百户吴登俊(江南人,以功世袭,城陷,自缢于宅后之水塘死)

布衣秦文举(闻帝崩,率妻子北面再拜,举家自焚死)

布衣张时燧(骂贼不屈,贼义而舍之,归复缢死)

知州马象乾、教谕常朝光(干甲子举人,光壬午举人,二人素友善。干任仆州知州,家居。光授宝坻教谕,未赴任。三月十八日,贼围城急。干过光家问所以处此,光曰:“得死为幸耳。”翌日城破,干率妻子六人并缢死。光被贼擒,骂不屈死之,妻沈氏、子德治亦自经于家)

致仕经历詹应麟(麟年近八十,被擒至贼营,厉声骂贼,致劈脑死)

锦衣卫旗尉邬默妻赖氏(默昆季四人,长兄焘,次聪,次默,怎勋。城破日,赖氏慷慨语默曰:“尔盍图杀贼以报国?无空死沟渎。我妇人焉用苟活以累尔身?”遂率己女一及煦二女先死,少顷煦儿妇刘氏、孙咸哥、孙女大姐、二姐并随勋妻霍氏缢死,勋亦死焉。及四月三十日,焘为贼所逼,复与其妻聂氏、孙健哥俱缢死)

赵氏(赵氏锦衣指挥同知张元庆妻也。贼入庆家,赵氏厉声与拉白刃,交下而死。于是元庆妻赵氏媳梁氏、赵氏、刘氏,子妾张氏,孙生员长玉宾,孙妇鬼氏,孙女大如并投井。贼退,家人救之,惟梁氏少存一息,旋复投缳死)

郑氏(癸未武进士锦衣指挥李凤翼妻。贼入城,氏集其家妇女十一个同缢,死者凤翼妾朱氏、媳陈氏、侄媳助氏、女二、侄女四、婢庆元)

生员杨肇兴母杨氏、叔母孀妇李氏(城垂破,杨氏先投井死,李氏孀居二十馀矣,见杨死,语诸妇曰:“大母年六旬尚就死,我辈宁欲生乎?”遂偕其媳潘氏、弟媳李氏,并赴井而死)

生员李慕悬寡母徐氏(徐少寡,悬以遗腹子抚教成立,贼入城,掠悬去,母遂偕其媳陈氏、侄媳袁氏、侄女二人同赴井死)

生员锺宇秀母高氏(孀居。间贼至,投缳死,宇秀妻李氏亦随姑死)

生员颜卓妹(年甫十三龄,有艳色。贼挟卓献妹,卓不从,女闻而自缢,母王氏痛其女,亦死)

故金吾卫经历赵对妻李氏(贼破城,李在房内掘土,深六七尺,藉以锦褥,上覆锦被。偕女二姐、孙女长姐同入坑,以土掩之而毙)

生员牛应象三女(长年十八,次十五,次十三,俱未字。闻贼破城,掘土自埋死)

生员萧嘉熙妻李氏(城破,率两妾安氏、陈氏同缢死)

生员苗有棫妻李氏(城破时有械肄业山居,李氏携两孙付邻人,自同一女赴井死)

生员翁宜中妻周氏(城破赴水,为邻人救免。四月三十日,贼将遁,更肆掠,氏惧缢死。九日方殓,颜色不变。时方赤日,有阴云覆其上)

生员毛公望妻杨氏(太医院吏目杨元女也。贼入城,杨氏语公望曰:“我死矣,幸为语母家,各自尽,无为贼辱。”即□一女一婢共赴井死。公望奔告于杨,而元之妻洪氏、妾王氏并一男三女,俱已赴井死矣)

生员刘赞明妻牛氏(年二十四岁。贼破城,号泣满路,氏曰:“吾何惧哉?彼能虐生,不能凌死也。”贼入其室,氏投生女于水,手刃自刎死)

举人曹家麟妻於氏(氏孀居守节十年。闻贼至,付遗孤于大母,从容自缢死)

生员张兆玄一门四节妇(冢妇苗氏即有棫女也,仲妇刘氏、妾养魁、女四姐同时赴井死)

生员李时滋妻氏(贼临城,氏缝绵衲衣一件,藏碎银四两,语时滋曰:“有变当服此。”时滋怒,掷衣而出。十九日,氏以衲衣付家人,携子妇梁氏并一女同缢,滋父子竞以衲衣护济)

生员刘任妻妹(妹少寡,依兄母同居郊外。贼至,同嫂王氏赴井死)

生员刘肃妻王氏(氏一居苦节,贼至,偕幼女赴井死)

生员孙灏妻王氏(缢死)

孺士张捷妻马氏(守节十三年,一女年及笄,贼至,同缢死)

生员石原妻戴氏(缢死)

生员将如兰妻边氏(逃乱至母家,同母赴井死)

寡妇张氏、丘氏(张氏生员田霈妻也,年少孀居,城破时缢死。丘氏夫陈姓,守节二十三年,贼遁纵火时自缢死)

生员史彝典妻萧氏(缢死)

周道隆妻姜氏(四月三十日缢死)

季聚金妻秦氏(缢死)

生员贾士遴母白氏(四月三十日,同媳李氏、孙女大姐同缢死,长子上在、孙兆元、兆庆亦死)

太医董从云女(从云被杀,女赴井死)

三月十九日自尽者,又有生员黄化龙与其母金氏、祖母贾氏、伯母范氏共四口。生员王三祝妻陈氏并二女,共三口。生员王有信母张氏,嫂朱氏、刘氏、韩氏,妻包氏,弟妇丁氏,侄女大姐,共七口。生员李调元母杨氏。生员阎梅母李氏。生员张炯庶母徐氏。生员包羲易伯母柏氏,女三姐,侄女大姐。生员朱用卿父朱字义。生员洪士望弟洪士奇。生员夏时行妻李氏妹三人。生员冯炌妻於氏、嫂陈氏、侄女柏姐。生员温良璞妻李氏,女大姐。生员张廷瓒妻刘氏。生员黄维泰妻董氏。陈时泰妻曹氏。李尊元妻□氏妹三姐、七姐。

四月三十日自尽者,则有生员史载文母林氏,宋寿国母方氏,曹绍勋母朱氏,妻张氏,生员王良眉妻张氏,米绍乘妻叶氏,何器妻夏氏,郑以炳弟妇戴氏,郭茂襄妻辛氏。生员李思献妾王氏,子李梦夔媳陈氏,女二,男女孙各一。

◎群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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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献之兴也,千百其党类,而先后十馀年间群盗四起,益难枚举。前人譬胜朝国势,如衣败絮,行荆棘,意者其然。

△漳泉海寇

漳泉海寇起自袁进,进受抚于闽将沈有容。进之后有袁忠,亦以受抚,与进并于辽东效用。忠之后有杨禄杨策,禄策之后,有郑芝龙。芝龙泉人也,侵漳而不侵泉,故漳人议剿而泉人议抚,两郡相持,久不决,寇愈横。上为之逮治巡抚朱一冯,旧抚朱钦相,总镇俞谘皋等。已而芝龙悔祸,降于两广总督熊文灿,有旨戴罪立功自赎。馀党蔡三、老锺六等,自闽海飘至广东粤、莱芜、马耳粤、牛田洋,分往埭头、洋屿、青粤等处,我师御之,颇有斩获。其中李芝奇者,称最强,初由立锺东上陆鳌中左,为郑芝龙所败,继又突大小金门,直犯潮海,入揭阳铺,与把总郑廷芳力战过城,知揭阳县冯元飙率乡兵出城外,曾历埠大战,互有杀伤。其时杨策已被获于马耳粤,惟芝奇于惠州、潮海间恣掠。其老锺六者名斌,窜而之浙,尝以佯败,诱官军入洋,贼宗四合,总哨皆没。宁、绍、温、台、苏松在在告警,巡抚张廷登增舲召兵,浙寇渐平。广贼刘香则又芝奇之党后出而更锐,犯小程,犯长乐,再犯广之海丰,诡乞降,熊文灿信之。七年四月,道臣淇云蒸、康承祖,参将夏之本、张一杰往招之,谢道山被留。逾年郑芝龙合兵夹击,香挟道将出船止兵。云蒸大呼曰:“我矢志报国,急击勿失。”遂遇害。香势蹙,自焚溺死,承祖与二将脱归,于是海祸遂息。(《绥史未刻编》)

江南海寇始于黄尚忠,尚忠死,又有陆大、廖二,而顾荣为剧。尚忠以十一年之冬,掠太仓之陆公市,寻就擒,陆大则以明年秋围崇明县,大掠青村柘林,为其下所杀,廖亦遁去,而众推荣为长。荣招廖二合之,南北一宗,为船一百五十,众万人,约以十五年二月图据崇明。邑令陆一鹏、守备陈安国设守,杀我把总王百度,百度勇将,人惜之。再犯福山,江南大震,应抚黄希宪、定海总兵王之仁期会剿。苏松兵使者程珣视师刘家河,班捕斩格,募渔船百,渔下二千,为渔勇营,合诸哨。四月十八日出洋,遇贼高家嘴,王之仁前哨用大炮,碎贼一舟沉之。陈安国誓死夹击,贼大败,斩贼数百,焚十五舟,生擒五十五人。又败之大安沙,败之江北新港,收之楞头,获舟六十,俘百人,焚杀溺死无算。贼窜入淮北,为漕督史可法将士所逆击,复转而南。程珣得其兄顾大令,柘林守备杨芳者,与之俱以喻降,荣乃归命。杀馀党二千人,收其舟二十八为军用,人皆以程珣有方略云。(仝上)

△广东山寇

崇祯元年,寇聚广东罗冈,及程乡平远,至福建上杭武平,由长宁小路出安远会昌,伪号水兴,称王结寨(程平有贼张惟天等,增城有贼张元申等,官兵剿之,千户危思仁、康继祖被杀),又江西巡抚杨邦宪奏报流寇陷城劫库,有旨切责邦宪,并谕南赣入闽粤抚臣会剿。其年秋,广东束山绍兴等营,千把总郭效忠、张承祚追贼至新铺头,大有斩获。又往窠所生擒贼首张会云,又右镇把总何维坤,解擒获贼首锺咸、林可美等,山寇渐息。其后又有九连山寇。九连山跨三省九县,其中上浰、中氵利、下浰,即王文成所平浰头贼也。山势羊肠鸟道,而宽平之处,田土膏腴,贼得且耕且掠,以为窟穴。当三四年间,山寇大起,间出赣州之龙南、定南二县,以肆卤掠。南雄郡城庳薄,岌岌莫保。惠州之和平,潮州之平远,皆在万山中,贼得以出入不禁。延至六年,始告荡平。乃用广东按臣梁天奇议,择山中衍沃之处,如野鸭潭者七巢,相度屯种之地,设兵三百人,统于惠州参将。又以形势,移平远县于石窟,而增修南雄府城,皆出于士民之捐助,不关县官许之。(仝上)

△河北三叛

山东固多群盗,先是六年三月,朱大典报武德剧盗荡平。又云曹南武城玉沙等寨,贼首郭金城等七人被获,境内稍以靖。十二十三年间,有开州人黄小槐者,自号顺天仁义王,有众一万二千,与东阿李沄相应,焚掠临清、沂州间。后在郓州玉皇庙为山东总兵杨御蕃所执,此亦曹南贼。十四年大饥,乱四起,有李廷实、李鼎铉者,陷高唐州,又东平吏胥开门迎贼,抚臣王国宾讨平之。泰安土寇至十馀万,掠宁阳曲阜间,兖州大震。贼取女子,衣以甲胄,守营,而己出放掠。闻青州兵至,还走邳徐,焚其郭,直抵扬州之南沙河店,毁漕船三十艘。复向东平张秋,围丰县未下,徐州贼又从而合之。当是时群盗王名以十数,其中李青山最剧。青山本屠者,因乱啸聚,据梁山之寿张集,上累诏趣刘泽清以进剿。十四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泽清所部游击赵维修追青山,斩其党艾双双,双双青山技艺师,伪封当家大元帅,梁山诸贼,皆其管辖也。二十七日,青山兵败遁去,有贾望山者,泽清破其巢,执而讯之,称青山同逆党萧侯封等三人,逃往山东之沂州。十五年正月六日,兖东防守都司齐见龙报其弟齐翌龙生擒青山以献。先是青山以百骑走泗水,材官杨衍者,故将御奇侄也。杀其骑且半,逐之至费县东□之箕山,杨相射中其马,翌龙遂得而生擒馘之。援剿禁旅,太监班师入都者曰刘元斌,于中道诡称搜解青山馀党,欲以自为功。司礼监王裕民以其疏入奏,疏曰:“臣等所擒梁山寿张集逆贼李青山,有伪军师王邻臣等,本东平州诸生,城陷为贼所得,因为之用。与伪中军赵一资同备心腹,贼之陆梁跳荡,其谋也。别部如黑虎庙伪元帅李明芳,临潮集伪元帅馀城印,戴家庙伪元帅陈维新。城印破东平州,明芳、维新破张秋,而维新又烧漕船三十只者也。又以攻破阴新,烧彝陵关箱者,伪元帅朱连掌贼之老营,与同起攻破新泰、东阿。伪元帅李相南梁山梁家湾楼顺天飞虎,伪元帅徐尚德猩猩屯,伪元师李青芳,青山之从弟也。梁山伪元帅侯严化,蓝店伪元帅贾望山,萧皮口伪元帅吴应诏,油篓山伪元帅二人王山印、王东楚。梁山伪副元帅二人冯文运、吕同升皆以破东平时,先登为骁贼。萧皮口伪副元帅王加与,花蓝店伪副元帅魏建宏,又有伪千总张明山,伪参谋杨某,而冯三益、吕明年、王茂祥、施可凭皆贼目。臣元斌臣泽清奉皇上歼渠赦胁之旨,不敢根株支蔓,惟条奏首恶,及附逆有迹者二十四人,青山缚置槛车,馀皆反接以徇。”上曰:“青山小丑,久乃就擒,不足以献庙祉。其命法司,按轻重,磔斩于都市且赏赉将士有差。”或曰:“王邻臣劝青山以约降。”其献俘也,上率太子永定二王,御门受之。众贼曰:“许我做官,乃缚我耶?”至市,青山奋起,所缚之桩立拔,大诟骂当事负约,死乃绝声。上以山东饥困,手诏就抚之,民各归本土,务农耕作,发帑银二万以赈之。其后再有龙山、沧海、渊诸贼,东抚王永吉初至,以三百骑与之战,未浃月,而收缚散遣之殆尽。(仝上)

袁时中北京滑县人,崇祯十三年,河北大荒,群盗无虑数十万,真定以南,道路全梗。时中啸聚亡命,先袭开封(时中以十四年三月初六日攻陷霍近,又突往萧县,执其令以去),以其对袁老山一营而言,故谓之小袁营。诸贼中惟时中最黠,同起者相继扑灭,而时中渡河南走,有众四千人,围兰阳。总兵陈永福、吴遂程击败之,二将去而兰阳之围复合。寻又为官兵所挫,时中乃东奔归德,达于颍亳,纠合饥民十馀万。时李自成养兵襄城,由郾城而东坞壁向应,时中从颍亳屯以西,相遇于陈蔡之间。时中畏其强,而自成贪其众,遣辩士说之,相与为盟,许配以女。时中遂俛首听命,破睢阳宁陵以及于归德,时中皆为先锋甚力。然两贼仓卒以形势依倚,其中实不相得,又见自成驱之当矢石,而己收其利,心不服。其去归德攻汴也,行至杞县,遂叛而去。自成介马追之,疾驰二百里,其众半道散亡,时中左右属者百馀骑,仅而免。自成围汴而时中于其间收合馀烬,复得数万人,东归颍亳,为官军所逐,屯柘城鹿邑界中。保督杨文岳抚之不就,总督侯恂、豫抚王汉尝有意羁縻之。时中俛狡不驯,而往来者持浮说以博利,卒不能得贼要领。杞县之南,有地曰圉镇,逼介睢州,时中荐处以荼毒,两境之民,罔有宁日。睢州无长吏,刘肇昆、欧阳永镇、赵成名皆以幕椽客将主州事。诸生黄亮好踪横,权宜招诱,尝入其营中。贼党多河北人,久客思家,潜求北渡。间有商贩怀卫间者,而大康鹿邑焚掠自如也。御史苏京按豫,素知其反复。会永城刘超反,时中投牒请以擒超自赎,京却之。寻得旨,许陈永福与之俱。时中自以衔上命,策马河口径渡。京与豫抚秦所式谋之曰:“彼畏闯,非图超也,使一至河北,是为逆徒树党耳,永城可复下耶?”乃敛舟北岸,而告曰:“若斩李际遇并自成伪官来者,可以从君请,不则姑戢其下勿动。”已而自成移屯潮以逼,有扶沟诸生刘宗文者,为贼用,说时中除旧衅,复自归。时中缚之,献于御史京,京置诸法。自成游骑数百,已钞其营,时中杀一将曰张三,生俘三人,曰马龙馀应王得贵,托言破贼。自成闻之怒,俄而全队大至,擒时中杀之,馀众或杀或降。散者向杞,杞令李翕如擒胡明山等十馀人。或向睢,睢人之与贼习者,舣筏为之渡,渡百人。御史京吏士收缚,己拔其健者十馀人为亲信,他或逃东南以去。时中起十三年,至十六年五月二十四日灭。(仝上)

刘超晋人,其父贾于永城,因家焉。超颀而长,有才武,能读书,于《左国》三史略,皆上口,再中河南武举,俱第一(壬子戊午两科)。天启二年,永城王三善为黔抚,超与曹县人刘泽清以偏陴从。时安拜彦围贵阳,已十月。三善以十二月进兵龙里,追至老鸦关。超出广陵兵,既胜,而骄恣抢掠,反为贼所乘,诸将多死,而超独免,积劳迁四川遵义总兵。崇祯中,同邑练国事、丁魁楚、丁启睿皆以督抚讨贼,超以故将,在总理五省军前效用。九年秋,兵部叙黔功,超以解围,荫一子外卫副千户世袭。超上书阙下,诵言王三善以子死未葬,与谥未定,黔中共事者,比将百人。今力战如都司范可行、郭应魁而不录其劳,死事如王允纲、王允佐而不恤其死。其得赠者,止一刘奇为游击,而见在效用,惟刘泽清为通州总兵,然自用他战绩,非黔功也。又自以一战捷龙里,再战捷革铺,三战逐邦彦于陆广河外,亲解黔围。身所斩四十一级,其二为贼目,所部卒斩级千馀,复地千里,仅一外卫千户而犹副也,功大赏薄,有怏怏心。十二年正月二十一日,赴京听用,朝谕以其怨望斥之。六月十八日,复归永城,会河北土寇大起,李自成攻汴梁甚急,上募能救汴者。超应诏,请招募土寇,率所领六千人杀贼,乃用为保定总兵。名救汴,实不行,与其弟越陈兵出入,多与群盗通,永人大不便之。进士魏景琦召见,授御史,已受命,按江南矣。会言事罢归,负气诋超为通贼。超不胜忿,起杀景琦一家,并乔举人明楷而反。河内令王汉以才名,擢御史,按豫,寻进为抚。方治军怀庆,奉密旨,用计擒贼,提兵至永城,声言招抚。练国事、丁魁楚等,夜开北门,纳其军。方坐城头,发降票,超死士猝发,遂遇害。超与刘泽清通谱牒为一家,时泽清已贵,贻书欲以激变,请泽清以杀抚臣难之。超与其婿王全黔谋拘邑绅练国事、丁魁楚等,逼令草公奏,为己请宽罪。而全黔令其勇高擢者,同王仲宝、曹育民等五人,赍本以入,为金吾缉事者所获,供泽清为之囊橐。上置不问,而命凤抚马士英、太监卢九德、河南总兵陈永福讨之。九德以十六年四月初六日率京营副将杨大相、赵民怀、薛光胤等,至永,故将杜文焕、王承勋以家卒从,漕抚史可法遣参将李世春千六百人,凤泗总兵牟文绶挑精骑百人皆会,而副将周士凤扼双沟以防奔逸。贼兵初七日突围,以攻东北诸将,乘锐合击,十三十四日两昼夜,连战十五合,贼死不可胜数,其气遂衰。士英先檄刘良佐于正阳,率诸将刘泽洪等,从颍亳趋永,以十三日至,而黄得功在庐州,率马成龙等挑精骑千人,为士英前驱。士英自率中军杨振宗、刘复生、蒋正秀、姜兆熊,并筸兵从宿州趋永,十七日质明至,诸将乘锐渡濠,直抵城下。故督师丁启睿时在城外,士英与之谋,得贼虚实,偕永福及副将丁启元、参将李时隆等,议筑长围。先是永之绅民筑城浚濠,制炮积粮,以防流寇,至是反为超用。永人逃出,则全家俱毙。驱无知之人,以当锋镝,官军之被伤者,亦千馀人。上忧贼之负嵎也,特发御前银一万两、各色蟒衣斗牛飞鱼等纻丝一百匹,犒赏战士。超穷急请降,士英伪许之,既出见,犹带刀自备。士英下与之礼,手去其刀曰:“若归朝,何用此为?”已而潜易其亲信,遂就执。五月之十日,上闻捷音,下诏曰:“反贼就擒,城中绅士得全,朕心嘉悦。”六月朔献俘,超与其弟越凌迟处死,传首九边。小六儿及超越妻妾子女,给功臣为奴,家产入官,父母祖孙兄弟,俱流二千里。超党张君晦者,勇善战,亦论斩。超时年六十二,豫人有惜之者曰:“超知书,好交东南及中州知名士,少时自负其才,以永城人不许令就文试,故俛而从武,往往与同里不合。”王抚军汉字子房,其遇害也,超为文祭之曰:“古之子房善谋,君何轻身失算,误为乱兵所害?”所以自明其不反之意。超向在黔中,曾保全马督家口于围中,贻书士英,深自辨置,文义颇可观。其就执,缘诱降,塘报未尽实,然杀近臣,戕大夫,婴城拒战,其反决矣。此其当诛,非可以浮词他说解也。(仝上)

△徐砀萧之贼

徐砀萧与河南山东接壤,崇祯八年,有程继孔、王道善、张方造三贼破萧县,焚徐州北关,归永邳宿之间,道梗数百里。指挥蔡应瑞、守备贾之𫘧、哨官李毓秀等,以拒敌阵亡。自永城叛,刘超伏诛,馀孽朱世安、燕青等窜入其地,自称反夭夭魏豹,遂南勾豫寇,东连沧浪渊诸贼,造舟置筏,势亦披猖。崇祯十六年六月,淮徐道右参议行腾蛟议讨之,徐州副将金声桓、游击刘世昌、守备卓圣,又归永参将丁启光、丁启胤、丁承烈,皆以兵会,而淮督路振飞命标将文怀忠、王心粹佐之。时张方造盘踞吴家集,我师以七月二十三日攻破,斩首千馀级,生擒张方誉等,而方造跳逸,迹之未获也。贼程继孔惧罪伪降,腾蛟姑许其请,于九月二十六日,单骑亲至其巢,责孔旧罪过,令缚首恶王道善自赎。刘世昌身自督率,声桓伏兵要害,为相应。继孔果于十月初三日生执道善以献。道善之逆党张凤梧等,尚据险不下。归永三参将之师,先往,诸将续至,合围凡三昼夜,连陷二寨,擒斩二千八百馀人,而腾蛟自行捣萧县之王窠。方造亦于去萧八十里之酂阳集,为卓圣、严守敬、吴尚庚等所获,即擒道善之第二日也。徐寇遂平。会腾蛟擢为楚抚,念程继孔终留后患,乃檄之入楚随征,此贼坚拒不可。于是凤督马士英定计于十二月十八日,命共副将杨振宗、庄朝梁同禁旅总兵马得功、参将王进功等,共提兵五千,从东南一路,由宿州攻之。徐州副将金声桓统标中左右等营,游击刘世昌等共提兵三千,从西北一路,由萧县攻之。徐城义勇,亦领乡兵助战。二十四日大会南岳集,攻贼巢两昼夜,继孔大败,奔窜入方圆寺洞中,至廿九日始就执。甲申正月,凤督以槛车胶致京师,会国变得脱,归徐州再纠众为乱。逾年兴平伯高杰北行过徐,继孔伏谒兴平,受士英指,立执之以为徇。此徐砀萧三大寇之本末也。(仝上)

△河南诸寨

十六年四月二十一日,上传尽免河南五府田租者半。三年又诏谕汝洛、岛璧诸人:若等迹似弄兵,原非得已,义在报国,不乏同心,所宜赦罪录功,大伸讨贼。斩伪官者授职,捕贼徒者给赏,恢城献俘者,不次用之。今就其可纪者三人。(仝上)

沈万登汝宁真阳县人,大使也。七年冬,汝人盛之友者,起岳城,万登聚乡勇万人为之应,白太征、吴太宇亦并起。万登称顺义王,太征、太宇各自为长。之友被陈永福所破穷蹙,遂窜入流寇中,而万登等拥众自如。同时有舞阳杨四、泌阳郭三海及张五平、侯鹭鸶、盛显祖等,而杨四据九曲,郭三海据平头垛,称为强。三海诈归命,杨四诡请杀贼自赎,数反复,未能有以定。十二年七月,万登乃请降。刘洪起者,西平监徒,与其弟洪超、洪道结乡井以自保,又有洪勋、洪礼等,号为诸刘,尝乘夜遣人入贼中,取其马(贼营中谣曰:“高点灯,多熬油,防备西平刘扁头。”刘字司高,刘扁头,别号也)。党与渐以盛,官授为西平都司。郭三海之反复也,十年春,巡按御史杨绳武檄洪起捕其党张五平、侯鹭鸶诛之,郭三海亦为陈州军士所获。汝宁游击朱荣祖颇善战,击陈尔学(尔学在韩庄既败,荣祖焚其寨),盛显祖破之,又以计诱贼首级。守祖入城受赏,并其党五千杀之尽(郡人大司马傅振商、太守李磷所定计),万登乃以明年降授都司,即其所居真阳为屯部。是年杨四为左良玉所杀,十五年四月,杨文岳授汴不利归,以其兵获白太征诛之(十三年有北湾土寇赵惟现者,奸民傅商为内应,谋袭汝宁,为其党马三所发。朱荣祖夜檎傅、三,陈政斩之乃定。十四年,左良玉兵驻汝,大杀掠,民愤而从乱。白大征乘众怒昏夜傅城,思杀骄兵以雪其毒。城内戒严,幸不动,城外兵民相击。及晨,民大半为兵所杀,白太征遁去,至是始伏法)。闰十一月,汝宁陷,文岳及文武将吏俱毙。有东寨韩华美者,投自成受伪命守汝,自成寻追左良玉于襄阳,拔营走(土寇赵发吾乘虚入城,掘地搜索,老弱妇女尽)。当城未破时,同知韩煌(宝鸡云)署遂平篆,贼至,走崎牙山以免,残民乃迎以入暑巡道事。而沈万登之在真阳也,李自成授以威武大将军,不受马士英承制,命为副总兵,遂与刘洪起、洪礼收复。(仝上)

李际遇登封人,幼读书,曾应童子试不就,去而井,遇矿徒用饮食相交结,有陈金斗者,为其军师。金斗自谓受天书,能占候望气,乘旱荒以蛊惑倡乱,官军擒金斗并际遇妻子杀之。惟际遇中伤乘马得脱。时禹州有任辰者,有众二万人,寻为官军所杀。际遇复其众,与于大忠、申靖邦、周如立、姬之英等,各结土寨。李踞登封之上寨,于踞高之屏风寨,放火杀人,并邻寨以自益。于大忠破宜阳、新安二城,永宁、大宋各寨,极凶惨,而际遇羌有善意,人归之。李自成之陷宛、洛、汝、蔡,际遇请降,刘氏兄弟不可,相与谋曰:“谁请兵,谁保乡里?”超与道曰:“吾两人愿死,兄宜行。”洪起一日夜走七百里,至左帅军前请救,足底入棘刺石屑而己不知。十六年二月,楚抚宋一鹤塘报有云:“副将刘洪起在西平与老犭回犭回等四家打仗。”三月兵部报遂平副将刘扁子将汝州伪官杀死,土寇赵发吾等归之洪起,遂有众十万,有忠勇称,而李际遇亦杀伪官以自效,上皆下诏褒奖。自成之在襄阳也,意欲移驻南阳。发右营出邓州以迎敌,秦军发左营出颍州以迎敌,兵发后营,一只虎出河南以敌袁时中、李际遇、刘洪起。时中寻为自成所灭,刘李独存,两人固劲敌也。沈万登初与刘洪礼佐韩煌以城守,而自成以夏四月于襄阳大置官吏,遣伪防御使金有章并邓琏(伪汝宁府印),邹应麟(伪推官),樊仲表(伪汝阳令)至汝。檄到,韩华美具仪从郊迎,我巡道韩煌及署县事朱某潜避去。伪果毅将军以兵获都尉侯玉凤及长旅四人,分屯各门山寨。如马尚志、苏青山者次第受职所署官(马伪威武将军,苏伪长成)。韩华美出屯信阳,有章建牙,杀戮征求无虚日,万登阳与合而阴图之。九月二十四日,漏二下,令乡勇传呼曰:“土寇薄城。”有章惧,请万登所部孙玉成等人守,而己脱身走真阳,万登已密令收缚。十月朔,孙玉成、景凤台等,合计执邓琏、马尚志等,万登已而磔之,汝人争食其肉。初四日,韩煌入,民遮道哭迎。万登遂以所部兵镇汝援剿,太监卢九德以闻,得旨沈万登擒斩伪员甚多,具见义奋有功,将吏限一月内从优察议叙。当是时,李自成围李际遇于玉寨甚急,会督师孙傅庭之兵,出自潼关,围乃解。督师与自成战于襄、洛之间,万登、际遇皆不能出师为助。已而督师败,自成入秦,两人于其门完守入保。明年甲申春,万登乃与洪起相贼杀,其衅起于万登之中军王明表杀洪起弟洪勋,攫其金,洪起称兵复仇。韩煌知事不可为,与推官伍三秀避之于固始。四月朔,洪起召其党郭黄验、金皋、赵发吾以合围。汝人粮糗牛马俱尽,掘野草煮瓦松,终之以食人。彰德司里陈朱明闻京都变,南奔过汝为刘沈议和,沈不从,五月朔,城破,万登偕孙玉成、陈田皆被执,洪起磔之于三里店。洪起自称左平南麾下副将,军南至楚颍,北抵大河,无不奉其约束。韩华美弃伪职,来投洪起,复令守汝。六月朔,自成右翌权将军袁宗第闻洪起破汝也,自德安地而至,洪起弃城走楚,依左军,而华美出迎贼。宗第怒其反复,捶之几毙,据城五日,宗第移营入秦。九月洪起自楚归,擒南阳开封诸伪官,传送南中,诏用为淮蔡总兵,加都督同知。洪起自称受敕书进宫保,州县已下,皆听其署用,即汝宁御史公署,修改巨丽,开帅府,棨戟旌旗甚设。明年春,出军新息、光固之间,征各寨金币,以充军粮。六月大兵至汝,洪起道走平头垛,孔将希贵围之急,洪起中流矢毙,其下遂散。李际遇之在玉寨,亦以不早降官军,执至京师死。噫嘻!此三人者,亦既已亡矣。此外有李好者,人马以万计,尝以其兵从自成而刘铉、李奎、郑干、伏应魁等,各统数千众,介以贼似民之间。他若武山、翟营、孙学礼、周加礼、徐良臣、金高等,不及千人,何足数哉?(仝上)

◎普吾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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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远限天末,革易之代,屠戮罕焉,而杀运繁滋亦复不免。间尝绪阅《滇考》,不终篇而三太息矣。采之补《绥史》所未及。

普明声阿述州土人也,初为马者哨哨头。水乌之乱,与沙源吾必奎等,俱奉调,率兵破贼有功。既而京营御史傅宗龙受命按黔,间道由建昌回滇,募兵赴任。知明声勇黠,所部土兵亦强,特请随行。滇抚闵洪学入秦,尝言自明声东行,滇土司兵益弱,其为时所重如此。明声在黔,屡破水西贼众,会宗龙入内艰归水西,随就抚。明声亦回,得授阿述土知州,日益骄蹇。崇祯五年,巡按赵洪范至临安,明声率兵迓之,戈甲旗帜,列数里。洪范恶之,贻书抚军王伉,谓其养痈。伉亦习闻明声不法,遂列奏请檄调黔蜀兵会讨焉。是年冬,三胁汉士兵俱集,以黔镇商士杰掌兵政,伉自出临安督粮。右布政使周士昌监军击明声,败之,进围阿述。明声使其下伪约降,阴使人以重贿诱吾必奎曰:“君不闻狐死兔悲乎?阿述平,兵行及元谋矣。”既而官军与贼战,必奎卖阵先走,官军大败,事闻,大司马熊明遇以起衅为伉罪,遂与洪范俱被逮,士昌死于阵。明声虽战胜,仍巧词乞抚,当道惩前事,不复致讨。总督朱燮元自黔至,以兵威抚定焉。广西郡守张继孟奉委抚明声,思以计杀之,每称明声才武,且有功,不宜摧毁以致变乱,皆有司之过也。明声闻之喜,一日继孟将谒兵备道于临安,先诫其下,必取途阿述见明声。将至,故熟睡舆中,其下不得请,醒而问所次,已逾其境数里矣。佯怒,责其从行者,且曰:“我有事,须急至临郡,往返恐后期,可沿途置骑俟我,今回见普公。”遂尽屏舆盖先行,独与从者驰数骑,趋阿述。明声先已有人侦继孟,闻其言,益大喜,出迎谒语甚欢。方持茶饷客,继孟戏曰:“尝闻南中土司善药人,我不敢饮。”明声惊遽,指天誓曰:“方德公无以报,何有此?公果疑,明声请先饮。”竟易盏饮之。不知继孟执茶时,已预藏毒药手中,置茶内矣。明声留治馔,辞以有事谒兵备急,俟回,当痛饮。明声已闻其途中言,信以为真,因别去。继孟疾驰,易数马,即夕达临安。明声发药始觉,命其党率兵追之,不能及。明声死,其妻万氏,江右寄籍人女也。狡而淫,据其众,役使诸小彝,选部下壮而美者,更番入侍。沙源诸子定海、定洲、如琦等,皆与之私。既久,觉无以服人,乃招定海为赘婿。已而复嫌其朴陋,而定洲少年白晰,更窃杀定海而赘之洲。其子普眼远耻之,与万氏分寨而居。后服远以病死,定洲遂兼有安南、阿述之众,并近彝地愈广,南至交冈。甲申张献忠陷蜀,云南震恐,使参将大贽率兵防金沙江。吾必奎者,其先为元谋土知县,久绝不嗣矣。至必奎以战功得官,仍居故地,自阿述卖陈后杰骜日甚,大贽贪墨,屡以事侵之。乙酉八月,必奎聚众反,连陷武定、禄丰、楚雄诸郡县,黔国公沐天波檄各土司兵会剿。十月官军与土官禄永命、龙在田等击败必奎擒之。永命宁州知州,在田石屏州人也。俱以水乌之乱,有战功,在田历级副将。崇祯十一年,奉调至襄阳,隶总理熊文灿军前,击流贼革里眼、射塌天于双沟败之,以是知名。张献忠等受抚毂城,颇与密。既而献忠叛,文灿获罪,在田亦罢归。元谋之役,与永年俱在行间。十一月沙定洲兵亦至,时必奎已伏诛,定洲犹留城外不肯归。会奸人饶希之、余锡朋等,逋骗天波金宝,无以偿,以贸易往来各土司营中,夸天波家饶富。定洲心动,阴结都司阮韵嘉、张国用、袁士宏等为内应,以十二月朔入城辞行,天波以家忌未出见。定洲入门大呼,其下蜂起焚劫,天波由小窦出西城,时禄永命在省,方巷战拒贼,从官周鼎止天波讨贼。天波疑鼎见诱,杀之,遂走楚雄。其母陈氏,妻焦氏,亦走城北普吉村之金井巷,当夜举火自焚死。定洲因尽得沐氏所有,盘踞省城,劫巡抚吴兆元为题请,代天波镇滇。又至禄丰,执家居大学士王锡衮,置贡院胁之,与兆元传檄各郡县,龙在田在安宁,与禄永命等,各引所部归。万氏在阿述闻变,惊曰:“吾家当为此贼败矣!”谋至省执定洲以投诚。既至,见定洲气焰赫然,资用饶洽,更喜过望,夫妇坐八人舆,持刺与抚按往来,欣然自得也。沐天波至楚雄,定洲率众追之。是时楚雄新为吾必奎所破,金沧道副使杨畏知奉调监军至楚,楚人留之,畏知遂驻楚。闻定洲西出,与天波计守御之具未集,曰:“公在楚,贼以全力聚攻,城必破。公不如西走永昌,使楚得为备,贼即西追,恐楚塞其后;留攻楚,又恐公从西来,首尾牵制,上策也。”天波从之,定洲至楚雄,城闭不得入,为畏知所绐,遂去,遣其党王朔、李日芳等,分攻大理、蒙化,陷之,屠杀以万计。畏知乘间彻城外居民,尽入城,清四野,筑隍陴,檄调汉土兵马,郡县多遥应之。其明年丙戌,定洲恐畏知截其归路,又闻迤东禄永命、龙在田等,各自守,因不敢至永昌,撤兵回,竭力攻楚雄。楚雄守具既集,屡攻不能下。一日畏知坐城楼,贼发巨炮击之,烟焰所指,正罩畏知,贼相庆,谓必死。须臾烟散,畏知端坐如故,惟击去左帻耳,因惊叹以为神。畏知视贼懈,辄出奇兵奋击,前后所杀甚夥。至夏,贼稍稍引去,东攻石屏,石屏守亦坚,复向攻宁州,破之,永命死,至峨土官王克猷走死于路。龙在田在石屏惧,与其党许明臣窜大理。定洲既定迤东,复引而西,攻楚雄,分兵为七十二营,每七营各为一大营屯之,环城挖濠为久困计。畏知守益坚,终不能入。又明年丁亥,张献忠被诛于西充,其义勇孙可望等,率残兵由遵义入黔,龙在田使人告变,且劝其至滇。可望因诈称黔国焦夫人弟,率兵来复仇。云南初苦沙乱,皆延颈望其来,不知为贼也。三月可望等至真定洲,解楚雄之围,率众御于革泥关,大败遁归阿述。可望破曲靖及交水,俱屠之,遂由陆凉、宜良入省。宜良知县方兴佐率众持羊酒迎,可望贼喜,不入城,至省,巡抚吴兆元等迎于郊。巡按罗国𤩽在曲靖被执不从,带至省,自焚于署前。通判朱寿琳以佥都御史奉差募兵于滇,亦不屈,从容赋《绝命诗》,被杀。可望等因尽据城池官署,布列以居,法禁苛切,百姓失业流离,视昔较甚矣。既而分遣李定国徇迤东诸郡,可望自率兵西出,杨畏知御于启明桥,兵败被执。可望闻其名,不杀,诱降之曰:“吾今已不为贼,当与尔共扶明耳。”畏知曰:“果尔,当从吾三事:一不用献伪号,二不杀百姓,三不掳妇女。”可望皆许之,即拆箭对誓,迤西得免屠戮,畏知之力也。可望至大理,龙在田、许名臣迎降之,复以书谕沐天波,如与畏知言,天波遣子报命。永昌通判刘廷标上杭人,推官王运开夹江人,俱不屈,自缢死。可望分兵入丽江,悉取其数代所畜,厚待天波子,阴使刘文秀随之疾驰,度兰津桥,至永昌。会天波与乡官龚彝等于北城楼,遂携之,同杨畏知等俱至省。姚安举人席上珍拒贼见执,至省被磔甚惨。李定国至临安,临安为定洲都目李阿楚驻守,拒战甚力。定国穴地道置炮,炮发而城陷,阿楚赴火死,兵犹巷战。定国怒,执城中绅衿兵民,尽戮之于城外白场,所杀七万八千馀人,而阵亡与自焚自缢者不与焉。初意遂袭阿述、蒙自,取定洲,闻习宁有变,因尽掠临安子女而回。过河西,在籍巡抚都御史耿廷箓赴水死,其妻杨氏被执,亦不屈见杀。至晋宁围之,屠其城,并屠昆阳、呈贡、归化,所杀又数十万人。先是昆阳有孔师程者,以从军得官,纠合晋宁各城人拒贼,定国既至,师程入舟遁去。晋宁知州石阡冷阳春,呈贡知县嘉兴夏祖训俱死之。定国又尽杀临安被获妇女于路,亦千馀人。江川知县周柔强不迎定国,率众屯于抚仙湖中之孤山,定国既至省,使人出击,尽歼之。盖迤东屠戮之惨,几与蜀省同,而迤西独免,宜楚雄人至今尸祝杨畏知不衰也。然城亡与亡,大节不夺,如冷杨春诸人,亦何可多得哉?可望、定国既俱回省经营土木,毁南城民居万间,作演武场。城内置四王府,砖石毁呈贡、昆阳二城为之。可望、文秀、定国与艾能奇皆僭称王,在籍御史任馔等,又倡议尊可望为国主。可望遂置六部等官,以馔兼吏礼二部尚书,铸兴朝通宝钱。括近省田地,及监井之利,俱以官四民六分收取,各郡县工技,悉归营伍,以备军资。可望饶机智,既据有全滇,益自尊大,而其党犹侪视之。李定国尤崛强,每事相阻忤。明年戊子,可望与刘文秀等,议缚定国于演武场,声其罪,杖之百。既复相与抱持而哭,命定国取沙定洲以赎罪。定国心憾之,念相推奉已久,无能与抗也。初定洲归,屯兵洱革童,与万氏分险自守,其下汤嘉宾、陈长命等各据一山立营,相去数十里,为犄角之势。私通交址,借其援,以固诸蛮心。一日偶集于加宾营,定国侦得之,率兵遽至,围以木城,困守三阅月,绝其水源。诸蛮惧,出降者相续,遂械定洲等数百人回省,剥其皮。于是沐天波具衣冠,谢雪祖宗母弟妻子之仇,滇人之被沙毒者,亦咸以为快焉。(《滇放》)

己丑四月,孙可望遣龚彝之弟龚鼎献南金二十两,马四匹,移书桂林,求封亲王名号。给事中金堡固诤,以为祖制无有。而广西南宁府与云南广南府错趾,可望来书,有不允封号,即提兵出战等语。陈邦传恐甚,先封秦王,寻封为制郡王,可望不受后封。(《明季遗闻》)

◎四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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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厦将倾,虽忠肝照日,犹不能善其后,况恃势恣横,本起盗贼者乎?独靖南之殁,人有馀哀,至今村赛列之神庙,与武穆埒。未可同日而共道也。

靖南侯黄得功字浒山,京营名将也。尝败张献忠于潜山之方岭,杀万人,献忠几获而佚。为人戆而忠,所部不过三万。每战,身自冲突,劲疾若飞,江淮人呼曰:“闯子。”几诧以为无敌。(《绥寇未刻续编》)

靖南起徒步,为郡商执鞭往都,经山东,值响马;众商俱逃遁,靖南独手提两驴蹄御贼,贼无不披靡,由是勇名震远近。(《啸虹笔记》)

休宁汪耐庵曾拜靖南侯门下。高杰引兵争扬州,公从靖南侯饮,盘列生彘肩,割啖之。帐下骁将能饮者,以次坐,人浮巨觞。有丘总兵弟守备,辞不能饮,侯怒,欲杖之,总兵目公,公大笑,侯问故,曰:“生笑丘守备腿不及杖粗也。”侯笑而止。俄报高兵十里外将至矣,侯笑饮不动。又报距五里,又报仅三里,饮如故。乃报已抵城下,侯乃上马,旁一卒授之弓,执左手,又一卒授之枪,挂于肘,又一卒授之鞭,跨左腿下,一卒授之锏,跨右腿上;背后五骑,骑负一箭筒,筒箭百,随之往。抽箭乱射,疾如雨,箭尽掷弓,继以枪,枪贯二骑折旋,又击死二骑。须臾掷枪,用鞭锏双挥之,肉雨坠,众军已歌凯矣,归而豪饮如平时。(《柳轩丛谈》)

黄得功副将林报国勇敢当先,为得功前锋,所向有功。左金王、老犭回犭回、革里眼等,数惮之。革贼大管队二将者,王营中以骁勇闻,设伏以待报国。报国恃勇深入,隋其伏中,二将截战,射伤报国之马,报国步战,遂不得脱。二将提报国首上山骂,诱得功,盖恃其有伏也,各路兵皆集,无一敢前。得功正切齿,欲为复仇,匹马直取二将。贼四起,用挠钩钩得功,得功奔回,二将追近,得功回身,联箭中喉落马。贼兵救夺,得功铁鞭打开,提归二将首级,以祭报国。群贼丧气,我兵惊散,自是贼营相传须避黄闯矣。(《寇志》)

靖南自刎后,金陵有人忽奔真武庙中者,跳舞大呼曰:“我靖南侯也,上帝命我代岳武穆王为四将,岳已升矣。”言毕,手提右廊岳像于中,而己立其位,作握鞭状,良久乃苏。(《啸虹笔记》)

广昌伯刘良佐字明宇,故东抚朱大典之旧将,后总督淮扬再率麾下,从护祖陵,御革左,最后收永城亦有功。(《绥寇未刻编》)

东平侯刘泽清字鹤洲,家在曹县,尝一渡河救汴;壁垒未成,辄遁走。其为人好声色,将略本无所长,修科臣韩如愈一言之怨,乘乱徼半道斩之(上遣科臣韩如愈督江浙饷,马嘉值督闽广饷,泽清遣兵徂击之于东平戴家庙,而见白公贻清,询其名曰:“非是。”既而遇韩,斫数刀,韩挺挺不挠,惟以幼子不宜杀劫者,曰:“无与小儿事。”舍之去。马以变服免。如愈在垣,性严正无所依附,其纠泽清也。泽清持重币贿之,如愈呼使诮让,反其币。故及)。自云先帝已行封,而诏不达,故与广昌兴平拜独进侯,人莫得而辨也。(仝上)

兴平伯高杰字英吾,系降将,初从孙傅庭于曾头冢破贼。又一年而郏县溃,潼关不支。杰率其下李成栋,杨绳武等十三总兵,有众四十万渡河,大掠晋中,鼓行南下,邳泗之间,惊曰:“高兵至矣!”居人丧失魂魄。阁部史可法谋于朝,分江北地为四镇,一淮徐,一扬滁,一凤泗,一庐州,俾画疆以守,勿妄有所越轶。诏未行而军候言高兵先驱至江浦,颍守将张上仪巨炮遮击之,始却。职方司主事万元吉者,故武陵相监军也,亟请行,扁舟径造其垒曰:“吾欲犒军,其将出告之,以戢兵听朝命,奈何索渡?”将曰:“吾规欲寄家。”元吉曰:“公等所进取淮北而并孥淮南甚便,过江逼天子辇毂地,今渡即先自溃乱,非公等所以兼为国家意也。”诸将佥应曰:“诺。”顾独有意扬州。扬州居天下膏腴,有新旧二城,城外为肆卖区,子女环宝累万万。高放手剽掠人,屠脍日以百数,保者恐,授兵登陴,誓死守。江都进士郑元勋雅负才地,为乡里服,且忧拒守,而城未必全,锐然出身为游说,兼以早自异,无随俱死。高闻郑至,则大喜置酒,酣饮达旦,厚金帛遗之,且陈所以定居维扬,非有他意,相与约结而后入。郑自诩得高要领,气甚扬,语于众曰:“高帅来,敕书召之也,彼手马相国聘礼以相示,且言入城,当镇慰父老以无动,苟如是,即南京且听之入,况扬州乎?”百姓闻之,叫呼起曰: “元勋与高反卖吾城以市德。”捽其首,脔割之殆尽。是时史公方渡江誓师,高见扬人之暴骨者载道,虑公以为非法,趣其下宵坎而埋之。见升帐,洒然变色易容。既庭谒,而公平易朴诚,人人引见加慰劳,则大喜。然其中慢以易,久之杰傲复出,固以元勋死无罪,请公诛首恶,开城门纳其兵。公弗许,谋止公以要之,渐屏其左右,见己所亲者,仗刀侍侧。公论笑不为动,徐草奏与以瓜步城,众稍稍慑服,公遂进而按部淮安。刘泽清之抵淮安也,过安东,守将丘磊邀取其辎重,恐贻侪辈笑,匿不闻。史公至,诸将俱橐键迎,视高加恭,顾其兵徒虚夸不足用。公自念:“谁可与共功者?不得不专意兴平,勿虞与靖南之交恶也。”初靖南分地在仪真,广昌在寿州,两人交颇合,泽清颇以唇齿倚。登莱总兵黄蜚之南也,道出维扬,惧为两人所胁,而素善得功,贻书请以兵逆。得功欣然,引轻兵三百骑来会。三义河守备某者,高裨将也,遽以告。高内疑士人叛已,而忌黄威名,得百姓心,骤闻而愕曰: “是殆将袭我。”遣将卒出半道,别出千人,间走袭其城,而黄不知也,至土桥,解鞍下马作食。高精骑伏道旁者猝起,得功角巾缓装,出不意,亟环甲而飞矢雨集,所乘马值千金,俄中矢踣,腾而上他马驰去。高之遣兵也,戒之曰:“若擒得功,必生致之。”战既合,有十七骑者,皆枭卒,追且及,注槊未下。黄大呼反斗,发腰间所馀七矢,杀七人,矢尽挥长刀,复殪其三,乃及于大军以免,惟从行一百骑皆殁。高所出千人袭仪真者,夜至,守将丘钺、马岱侦知设守,令将军且食且休于城外,棋置炬火为疑兵。高兵知有备,不敢进,又望见炬火,以力趋半夜,实力尽,马岱开门出击,尽歼之。黄之还也,闻知,益大怒,按刀嗔目切齿。自以于同事本无歼芥,一朝见袭,又慨然于扬人之危逼,而思救之也。引广昌为之助,誓必与英吾一决。万元吉偕故将张文昌、李栖凤参语于两家者,百端,诇者曰:“天长有傅烽,得功引真州之兵将以至。”高刘皆束戴应敌,高曰:“曩千人多维扬猾少,吾故驱之,假于吾之士卒,讵至于败?黄不足擒也。”元吉侧身讲解,文昌、栖凤各以其众来曰:“兵交绥,吾属置横阵以止斗,即阁部亦不得已于一行。”会得功有母之丧,公入吊,立而语之曰:“土桥之衅,无智愚知其不义,今将军以国故亲故,而蠲盛怒,是归其曲于高,而将军收名于天下也。”得功色稍和,尚以失亡三百骑为恨。公命监纪应廷吉、陆逊之入高营曰:“靖南听我矣,君何爱数百骑而害大事乎?”高如命人马,马羸多病死;公自以三千金偿之,又令高出千金为黄母<贝冒>。二憾之讲暂以成,陆犹未也。当是时兴平最强,公锐意中原,念非高不足以委任;其人虽抗暴,然慷慨识机变,可说而动。有僧德宗者,谈祸福奇中,高亦折节称弟子。尝与公及陆逊之四人者同坐,高谓僧曰:“弟子他日得免于祸乎?”僧曰:“居土起扰攘,今归朝为大将,为通侯,此不足为居士重。惟率从史居士,儒家所称圣人,我法所称菩萨,居士与之一志并力,可谓得所归矣,徒以问老僧无为也。”高不觉敛容服。高之妻邢夫人饶权智,高尝语人曰:“邢有将略,吾得以自助,非贪其色也。”邢见史公出至诚,所以调护之良厚,乃亦劝高倾心。公喜曰:“吾诚得高而训扰之,大事集矣。”命王相业监其军,奏李成栋、贺大成、王之纲、李本深、胡茂桢为大将曰:“速驱之,可以专制河南。”高曰:“杰既以身许公,而将使妻子暴露野次,非所以安内顾也,敢终用扬城为请。”扬士绅复震动,守士以未除馆为辞。公遽迁于东偏,虚己府以为之舍。刑夫人约其兵听节制,士民安堵无恙。高乃趣治装行,九月之十日,祭旗,疾风折大纛,西洋炮无故裂。应延吉私于其友曰:“明年太乙在震,角亢司垣,始击掩迫寿星之次,法当蹶上将,吾惧阻众,不敢言。”睢州许定国者,七十馀矣(许定国太康人,以故总兵赦罪出狱,收兵大纵掠,考城被其毒尤惨),毁家养士,负其功不得讨,上书诋高为贼。高由是怨许,常曰:“吾见许必手刃之。”公之遣高图中原也,争之经年,始见从。定国惧讨,贻书公求自全计。公语其使曰:“许总兵何地不可居,而必睢州乎?”兴平于十月十四日启行过徐州,以马士英指,斩其将程小子。小子者,丰沛大盗(小子名继孔,萧将健步也。宿州有干贼,小子之仇,诬告与之通,官府不察,往擒,激变程下,从干贼,自据所居之梧桐山为乱),马为凤督时所俘以献,未及诛,京师破而南下聚众,以恢复为名者也。定国闻之益惧。乙酉正月之十一日,高兵至睢州,定国先数十里跪马首迎,高扶起之曰:“若总兵,奈何行此礼?顾尔众焉在?”许故隳其军以羸见,高嗤之曰:“尔有此军,何不以之开藩乎?”居明日,召询之:“若岂不知我之将杀汝而顾不去,何也?”许顿首曰: “定国固知公之怒也,然不知其罪。”高曰:“若累疏名我为贼,安得无罪?”许曰:“此定国之所以不去也,定国目不知书,仓皇中假手记室,而代者误入公名,定国不知疏中何等语也!若以此杀定国,不亦冤乎?”高索记室者姓名,许曰:“彼知公之怒也,先期遁,迹之不获。彼先去而定国不去,以明向名公者,非定国意也。”高粗人,见其屈服,且怜之,闻谩语以为信。无何,有某千户者,遮马投牒云:“定国谋公。”兴平故以示勿贰,马前笞六十,送许诛之,遂刑牲约为兄弟。定国饰美妹进,兴平屏不御,笑谓之曰:“军行无所事女子,第畜之,侯我功成后,以娱老乎!”定国唯唯退。时兴平大营去城二十里,悬王命旗于城曰:“非有合,不得入。”从兴平入者,左右饶健三百人。十三日夜,定国张晏烧灯,厚具乐以饮兴平,令其少弟饮诸亲将在别所,妇女宾客,皆杂坐。酒半酣,许弟动静失常度,坐者觉,起而耳语兴平曰:“今日之晏,视其弟志意有非常,得无谋我?”兴平推之以手曰:“去,夫何敢?”亲将退而意亦安之,三百人皆沾醉。兴平所居为睢人甲第,垣墙高四周,有重廊复室,许于璧后置人,不及知。将卒俱就别所休息,卧榻畔,二三治衣书者,与传事小儿。漏将残,闻屋瓦历然有声,惊出视,则壮士逾垣屋者数十辈。兴平有备身铁杖,亟索之,已失,犹夺他人枪刀,斗而后就执,从者三百人,皆同毙。一人床下伏,值床箦陷而免,他日为人说其事。定国蹀血南向坐曰:“三日来受汝屈辱,亦已尽,今定何如?”兴平大笑曰:“吾乃为竖子所算,呼酒来,当痛饮死。”明日日中城不开,李本深、王之纲、郭虎攻东门始入,定国已渡河北去。睢人知其事,皆已行,诸将致疾于睢旁之二百里,悉屠之。阁部至徐州,初勿信,既而审知兴平实死,大痛哭,知中原不可复图,至还师以返救根本。东平侯泽清乃于其间大治淮邸,极宫室之盛,取美人锺鼓以充之。尝篝一水榭,费千金,诸生争献歌诗颂功德,于天下事,置勿闻也。匿丘磊之怨,中之以他罪,顾就系所,置酒为极欢,卒文致之,以至于死。向特以计厚兴平,闻其死,与二镇谋曰:“我维孺子不足立,固当分其众将之。”马士英持不可曰:“彼所部恶肯轻属人?亟假诸将以军号,待固元爵长而还之以兵。”扬人之闻高死也,酌酒贺。靖南攘袂起曰:“固当以此州还我。”引其师至境上。二月十五,公既还自徐州,令同知曲从真、中军马应魁入其营,问故。黄曰:“吾为国大将,功最多,僻处濒江一小邑,高杰有何功绩而食数城?姑念其不终,割之以三县足矣,馀地非高有也。”公曰:“吾岂不知将军功,又非爱高而故右之也,因士马多而令不一,今日骤夺而明日必乱,乱且曰首难自将军始,其争之也。”黄挥其兵,姑少却,亦会高卢二监以王命解,因罢去,然其中不无鞅鞅。马、阮因之,故靖南遂为其所用。嗟乎!自古衅难之生,非人力之所可及,以予观乎四镇之事,土桥则其曲已甚,睢州乃不戢自焚。在督师止以大计用兴平,而靖南未能以苦心量师相。《诗》曰:“纠纠武夫,公侯腹心。”信哉!其为腹心之难也。(仝上)

许定国守河南某城,流贼奄至,箭如雨射之。定国立敌楼,以刀左右挥,箭尽两断,高与身等,笑向贼曰:“若之乎?急归,人障一版来,受洒家箭。”贼挟版至,国射以铁箭,枝皆贯入于版,死焉,贼惊遁。(《舟居闲语》)

许定国常与众少年聚饮,众请曰:“欲观公神勇。”许曰:“可。”忽跃起,手攀檐前椽,全身悬空,左右换手,走长檐殆遍,颜色不变。(《柳轩丛谈》)

得功有爱将曰林报国,每用兵,报国辄为前驱,贼畏之,亚于得功。于是报国至而贼赵虎者佯北,诱报国深入杀之,群贼正相贺,而得功突入虎阵斩虎,贼众复溃而走。贼中有勇将,年少嗜杀,号无敌将军。于是无敌将军呼于阵曰:“汝曹何怯也?吾为汝曹擒黄将军以来。”众贼皆按辔观之,无敌将军奋勇大呼,驰至得功前。得功立擒之,横置马上,左手按其背,右手策马去,贼众大惊。(《孑遗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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