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斋全书/卷百四
经史讲义四十一○易四
编辑继之者善。成之者性。则宜其性无不善。而其有刚柔缓急昏明强弱之不同何欤。张子论气质之性。可谓备矣。而其曰性未成则善恶混。故亹亹而善继者。斯为善之说。先儒以为疑焉。未知如何。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朱子以仁阳知阴释之。而与上章所谓知属乎天。仁属乎地者不同。故曰彼以清浊言。此以动静言。然而论语不云乎。知者乐水。仁者乐山。此亦岂非以动静言之。而以知属动。以仁属静。三说皆出于夫子。而何其不同之如是也。
种仁对。继善成性之说。已经周程张朱。则非臣蒙陋所可辨论。而第继善之时。说性不得。成性之性。说恶不得。盖继之云者。接续之称也。此理流行。撒出磨心。此乃天与人。接续之会。而姑未及赋与万物之界。则只可谓之善。而不可言性也。成之云者。凝成之谓也。理堕气中。宝珠炯然。此乃理与气妙凝之初。而姑未论清浊粹驳之际。则但可谓之性。而不可言恶也。故先儒云成性之后。又复继善。良以性之所受而成者。即是继善。故是性之用。亦不过善端之相续耳。即此一言。可见人性之本善。而若其刚柔缓急昏明强弱之不同。则就成性以后。气质上清浊粹驳之不齐者言之耳。若张子之说。固不能无疑。夫性未成时。只著善字可也。又岂有恶之混乎。意者张子之论此性字。不以此理之凝成者看得。而乃以人事之成就者论之。故有是说也。至若夫子三说之不同。则以其地头之不同故也。盖动静无端。体用相须。若其知属天仁属地者。天是太虚而前知之道较虚。地是厚载而仁人之利亦博。故分清浊而属仁知。此则非仁知之体。而即仁知之用也。若其仁谓阳知谓阴者。阳是发生而仁有春嘘之端。阴是收敛而知有坤藏之义。故分动静而论仁知。此则言仁知之以一动一静为体也。若其知者水而仁者山。则水是活动而知有周通之妙。山是静镇而仁有安宅之称。故又以动静分言仁知。此则言仁知之以一动一静为用也。虽其清浊。异于动静。动静又相不同。而至于体用也动静也。循环无端。则或舍体而言用。或舍用而言体。或言动中之静。或言静中之动。以是求之则夫子三说。又何尝不同乎。
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本义与程子。皆以无心有心释之。而上章言乐天知命故不忧。论语曰仁者不忧。以此言之则宜其圣人之无忧。而此独言不能无忧者何欤。
崑秀对。孟子曰尧以不得舜为己忧。舜以不得禹皋陶为己忧。此非所谓圣人之忧者耶。夫惟天为大。惟圣人则之。天与圣人一也。然而考其神妙运行之迹。差有无为有心之别。何则天道不言而四时成。洋洋乎发育万物。而未见其声臭之可寻。功用之可求。日月所照。霜露所坠。物各付物。默运神机。而天之道于斯至矣。圣人则虽如孔子之生知安行。毕竟是有心做去。故自不能无忧。其所谓忧者。非忧心忡忡之忧也。不得如上天之无为故耳。是故程子以有心无心释忧字。夫上章之乐天知命故不忧。论语之仁者不忧云者。此单言圣人之无忧也。此章之独言不能无忧者。兼言天与圣人之同异也。以此究之则经旨可辨。〈以上系辞上传第五章〉
易中之言阴阳者。动静而已。动便是阳。静便是阴。乾坤二卦。是纯阳纯阴之卦。乾阳而主动。坤阴而主静。则动者宜一于动。静者宜一于静。而此于乾坤二卦。兼言动静者何也。本义以静别而动交释之者宜矣。而大凡阳中有阴阴中有阳。干之静。其阳中之阴乎。坤之动。其阴中之阳也耶。
翼晋对。易有二义。交易变易是也。交易从对待。变易从流行。流行而非对待则无以立其体也。对待而非流行则无以达其用也。此易之所以参天地而行鬼神也。是以纯阳为干而主乎动。纯阴为坤而主乎静者。对待之为也。纯阳之中。也有动有静。纯阴之中。亦有动有静者。流行之为也。阳中有阴。故干乃以刚而能静。阴中有阳。故坤亦以柔而能动。本义所云体静用动之训。是诚不易之定论矣。
易𥳑之善配至德。本义与诸说。皆以乾坤易𥳑之善。配人之至德。而汉上朱氏则以为至德者。天地之德。隐于无形者。若以至德为天地之德。则上下文势。似尤连续。未知如何。
崑秀对。本义曰易𥳑之善。配天道人事则如此。所谓天道。即天地阴阳日月。所谓人事。即至德也。详其文势。似如是分属。而易之为道。神变不测。可以上配天下配人。不必泥看。则高明者天之至德也。博厚者地之至德也。象天地之至德者。即圣人之至德。以至德属之天地之至德者。非但朱氏之说为然。今按吴氏澄曰广大变通阴阳。皆易𥳑之善为之主宰。而天地之至德。亦此易𥳑而已。此两说似尤兼备矣。〈以上系辞上传第六章〉
此一段。承上文知崇礼卑而言也。卢氏曰天地位而易行。是天地德业之盛也。知礼存而道义出。是圣人德业之盛也。吴氏曰道义之出不穷。犹易之生生不已。然未有不存存而能生生者。语类曰识见高于上。所行实于下。中间便生生不穷。故易行于其中。成性存存。道义之门。盖卢氏则分作两截看。吴氏则作譬喩看。语类则谓不必分易与圣人。道义便是易也。卢氏吴氏之说。虽甚明快。语脉之贯通。终不如语类之一串说来欤。
煕朝对。朱子之释此章者。语脉贯通。意趣浑全。尚矣无容更议。而但卢氏之言曰天地位而易行。是天地德业之崇也。知礼存而道义出。是圣人德业之盛也。此乃两截看者也。吴氏之言曰道义之出不穷。犹易之生生不已。此即譬喩看者也。虽然乾卦体仁之义。先儒释之曰在天为元。在人为仁。固是两样说。而体之于人则元便是仁。仁便是元。然则卢氏之两截看者。毕竟无天人之分矣。中庸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又曰文王之德之纯。先儒解之曰借他天命之不已。以喩圣人之至诚无息。此便可见天人为一处。然则吴氏之譬喩看者。真个得天人之妙矣。夫如是两家之说。似若与朱训崖异。而苟究其下落处。亦与朱子之意一般欤。
夫子之于易。取象乎门户者多矣。其曰阖户谓之坤。辟户谓之干者。以阴阳动静之机言之也。其曰乾坤易之门者。以六十四卦。由乾坤出而言也。然则道义门之门。其专以出而言耶。抑兼出入之义而言欤。或曰知崇于内则万理由此生。是道所从出之门也。礼卑于外则万行由此成。是义所从入之门也。不可专以出言。此言果何如也。
种仁对。门之为门。实兼出入之义。若曰出门有功则是从其出者而言。若曰入室由户则是从其入者而言。才有门便有出。才有出又有入。固不可专言一边。而第此道义之门则见其出而不见其入。盖言道义从此而出。与乾坤阖辟者固不同。而与乾坤易门之义。即一般也。或者以知崇之知属内。而谓道之所由出。以礼卑之礼属外。而谓义之所从入。其所为说。非不大煞分明。而但道义二字。初不当分而言之也若以仁义言之则仁为发用之源。义为收敛之地。一出一入。或可分属而此道字所包甚广。曰仁曰义。孰非此道。则又何可出一边言道。入一边言义乎。夫道者理之总名。义者心之制事而合于理者。则必以一门字为言者。槩言天理人事。皆从此出之意也。然则或说恐不必从。〈以上系辞上传第七章〉
见天下之赜。或释以深远。或释以杂乱。又或以为杂乱之中。兼有深远之意。然必以杂乱看解。然后与下文所云不可恶者。尤相照应耶。象之未成曰拟。拟之已定曰象。郑氏所谓拟之在心。象之在画者。同欤异欤。象其物宜。如干称龙坤称牝马之类是已。既曰物而又必曰宜何也。
济鲁对。赜字之义。朱子据许氏说必以杂乱释之。盖以若从伊川深远之解。则于下文不可恶之语。却说不去故也。或说所谓杂乱中兼有深远意云者。虽似包涵。恐近于囫囵无意味矣。郑氏所谓拟之在心。象之在画者。如是说虽亦得之。然自拟诸其形容时。便已有成象在。所谓画前有易。圣人特有见于此而摸写出来尔。以此而言则向所谓拟与象心与画。初无同异之可言也。象其物宜。即说卦所别是也。而不但曰物。而又必下宜字者。亦所以见这个形象这个物事之合当如此。各有攸主而不可乱也。拟议变化之方。观象玩占之道。尤可见于一宜字矣。
拟之而后言。议之而后动。盖言其一言一动。皆即易而拟议之也。其言拟议以成变化者。与上章所谓变化见生变化之变化。果可以一意看去欤。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何莫非拟议者。而此于七卦特言之者何欤。且就七卦而论之。则鸣鹤言处隐之诚。同人言同心之利。白茅贵信也。终吉尚谦也。亢龙恶亢也。户庭以教密。负乘以戒慢。取象也不一。取义也至广。先儒所谓养人之敬心者。果可以一言蔽之耶。至于作易者其知盗乎一句。郭氏以为圣人叹易之道无不备也。此言果何谓欤。
晴对。变化者。易之道也。以言乎天地。阴阳往来屈信之道而变化见矣。以言乎六十四卦。刚柔相推之象而变化生矣。以言乎人之一身。言行动静之事而变化成矣。是以圣人观天地变化之道而生卦爻之变化。观卦爻变化之象而成吾身之变化。然则吾身之变化。即卦爻之变化也。卦爻之变化。即天地之变化也。三处之言变化者。其意则自相通贯。而其言则各有攸主矣。盖天地与吾身。本为一理。而其所以变化之理。至精而难知。至微而难见。故取象于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中。拟之而后言。议之而后动。无一卦不拟议之。无一爻不拟议之。一言一默一动一静。皆中于道。易之变化。不在于易而在乎吾身矣。是故特举鸣鹤以下七卦而拟议之。以为三百八十四爻之凡例。而亦不外乎慎其言动而已。先儒所谓即此七爻而三百八十四爻之义。可类推而尽者此也。其论七爻之义则项氏郭氏之说。虽极其详。然若只曰养敬心则似欠兼动静之义。若只曰无不备则恐涉汗漫说去矣。蔡节斋所谓鸣鹤以下七爻。是皆拟议言动。以成变化之事。而特举其一端云者。正是的确之论矣。〈以上系辞上传第八章〉
天地之数。合为五十有五者。此乃天地自然之生数也。而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虚其一而不用者何欤。丹氏以为数始于一而四十有九数之所宗者一也。丘氏以为一者数之始。天下之数无穷而一无为。故无为之一。以象太极。康节以为一者数之始而非数也。故二二为四。三三为九。四四为十六。五五为二十五六六为三十六七七为四十九八八为六十四。九九为八十一。而一不可变也。百则十也。十则一也。亦不可变也。是故去其一而极于九。皆用其变者也。康节之说。较诸二说。可谓尤详。而意则别无异同欤。
翼晋对。河图之五十五点即天地自然之数也复以天五衍母。乘地十衍子。得大衍五十之数。是亦自然而然。非人力之所可安排处也。至于虚一不用之象。则诸家之说。不胜其纷纭。如圣问中三说。虽不无详略浅深之殊。而究其本则一也。此外又有虚天一象太一。太极不杂阴阳。参天两地。不用一等说。有不可胜数。而亦莫不有所根据。无少破绽。无乃阴阳之数。自然凑合。无理不载。无象不具。横解竖解。无处不合。故凡此数说。各得其一段而然欤。然观于邵尧夫天向一中分造化之诗。则凡天下万事万物。无一不本于一。而大衍之虚一不用。乃所以为用之原也。数理至妙。恐不可以言语文字求之矣。
五位相得之说。朱子以一与二三与四五与六七与八九与十。各以奇耦为类者释之。而龚氏则曰五位相得。是指一六居北。二七居南。三八居东。四九居西。五十居中而言。若以一二三四之相得为言则不见其用。胡氏亦曰即此以论河图之数可也。此言果何如也。
世纶对。五位相得之义。以一六居北。二七居南。三八居东。四九居西。五十居中释之。则是只言河图之位也。以一与二三与四五与六七与八九与十。各以奇耦为类者释之。则是总言河图之理也。盖天地间。只是一个理而已。是理也得气而流行。分而为二则为阴阳。而五行造化。万物终始。无不原于一理矣。一六之共宗。二七之为朋。三八之同道。四九之为友。五十之相守者。亦不过一理之流行。而各相为位者也。然则朱子之说。原其本而言也。龚氏之说。见其迹而言也。奇耦为类。刚柔相得。而天地间生生不穷之理。于是乎生焉。则岂可于本义之释。不见其用乎。胡氏之以生数成数。分阴阳进退之用者。亦可谓发明河图之数。而朱夫子奇耦为类四个字。固已该此等意思。则两先儒之说。固不若本义之含包。然而彼亦各自分释。可备一说。则虽并存之。似不悖于经旨矣。〈以上系辞上传第九章〉
此章始曰圣人。而是以之下继曰君子。其言君子者。指上圣人而言欤。抑泛称君子者耶。有为有行四字。朱氏则曰有为造事也。有行举事也。吴氏曰有为谓作内事。有行谓作外事。蔡氏曰行于身是有为。措之事业是有行。未知何说为长欤。
世纶对。上圣人。是作易之圣人。即伏羲文王周公之谓也。下君子。是用易之君子。后于三圣而能知用易之道者。皆可当是君子之称矣。然无远无近。遂知来物者。惟天下之至精。乃可以与此。则非吾夫子。谁可以当之。然系辞是夫子之言。则其曰君子者。似是泛称之君子矣。至于为行二字。诸家之分属多端。然而为者事之始也。行者事之终也。始之于身。终之于事。则亦可谓有内外之别矣。吴蔡两先儒之说。固不为无据。而造事举事。其事不异。则朱氏之说。太无义意矣。且其有为也有行也。皆是将为将行之事。则此不过互文对待之例也。如是分属。恐非圣人立言之旨矣。
邵子之言曰寂然不动。反本复静。坤之时也。感而遂通。阳动于中。间不容发。复之义也。郭氏曰易无思无为。宜其不能与人事相感。而反能通天下之故。是易为天下之至神。程子曰此只言人分上事。若论道则万理皆具。更不说感与未感。朱子曰此本是说易。不是说人。而诸家皆是借来就人上说。果如朱子说则经文本旨。元不交涉于人分上耶。
晋贤对。此章之旨。乃是圣人用易之要。而其所谓卦变象占。亦皆从易道中推去。仍以为人分上需用。则今此寂然不动。感而遂通云者。亦是四者之体。而发而为用者也。若就其体一边说则纯是易也。若从其用一边说则易岂能自用乎哉。邵子以寂然为坤之静。以感通为复之动。此固以动静之理言之也。若只以卦变象占言之。则恐不可专属理一边。而不能无人为于其间。此则程子所以必以人分上解说者也。然而若论道则万理已具。更不说感与未感云者。乃是不可晓者。盖易道之有寂有通。亦是自然底理也。夫太极者寂也。分而生两仪则通。阴者寂也。变而为阳则通。而若其所感者。即二气之流行者也。二气流行而天下之事无不通焉。则朱子所以以本是说易。不是说人为训者。岂无所以哉。虽然此章之旨。专就蓍卦而言之。则寂然不动者固易也。遂通天下之故者亦易也。而其感之者果谁也。譬之叩钟则叩之者人也。譬之照镜则照之者人也。道不虚行之训。岂不信然乎。然则经文本旨。盖亦就道与人而统言之也。程朱之训则各就其一端偏重说去者也。至若郭氏之说则直以不能与人事相感为言。是岂知道者之言乎。〈以上系辞上传第十章〉
蓍之圆神。卦之方知。皆以德言。而独于爻之易贡。以义言之者何欤。语类以洗心退藏为体。以知来藏往为用。然若以神以知来。知以藏往二句。分言之则藏往为体。知来为用欤。以易洗物心之说。先儒非之固是也。本义无一尘之累云者。亦不能无疑。圣人之心。本自无累。何必洗之而后为无尘累耶。龚氏以无思释洗心。以无为释退藏者。似有理。以为如何。
行恁对。圆而神方以知者。言蓍卦之德也。而爻以断疑。故谓以变易以告人。此以义言也。朱夫子体用之说。已具于语类。而若以知来藏往。分二句体用而言。则朱子又以为蓍之数七。而七七四十九而属于阳。未有定体。卦之数八。而八八六十四而属于阴。已有定体云。则二句体用。朱子亦已详之矣。若夫洗心之训。即无一尘之累之谓也。龚氏无思无为之释。亦不无考据矣。
易只是阴阳。其所以为阴阳变化之理则太极也。故曰易有太极。与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者。其理一也。道与太极。本无二体。而道有道之名。太极有太极之名。理则同而名则殊何欤。上章言六爻之动三极之道。三极之极。与此所谓太极之极。为极则一。而彼曰三极。此曰太极者。亦有同异之可言欤。
晴对。道与太极。本一物而异其名。指其所以为阴阳变化者言之则曰太极。指其所以为循环运行者言之则曰道也。盖太极具动静之理。故能动而为阳能静而为阴。能者气也。所以能之者理也。然理不能自行。必以气而行之。故气行则理亦行。合理与气然后方能运行。若只言理而不言气。则无以见运行之意。只言气而不言理。则无以见所以运行者。故就运行之中。兼指所以运行者而谓之道也。然则太极者。是理之至极处也。道者即所以运行者也。所谓一物而异其名者此也。若夫三极与太极。本一极也。而太极是卦爻未生之先。统体一太极也。三极是卦爻已动之后。各具一太极也。是以本义曰天地人三才。各一太极也。以此言之。太极与三极。所指者虽不同。而究其本原则同一太极也。实无异同之可言矣。〈以上系辞上传第十一章〉
朱子答或人之问。以奇耦两画释立象。以奇耦之设于卦释设卦。而崔氏则曰立象。言伏羲仰观俯察。立八卦之象。以尽其意。设卦。谓因而重之。为六十四卦。情伪尽在其中矣。作卦爻之辞。以系伏羲立卦之象。象既尽意。故辞亦尽言。此说较似明白。从之无妨耶。变通豉舞。语类俱著占筮说。然象辞之中。便已具变通鼓舞之妙。特因占筮而用耳。故下文所云化而裁之存乎变。推而行之存乎通。皆是指象辞中之理有变有通。似非专为七八九六之变而言。未知如何。
种仁对。圣人设卦。象在其中。则象不得离卦而立。然而有象而后有卦。则象在前而卦在后。故朱子遂以象乾坤虚实而为奇耦者属立象。以奇耦之形于卦画者为设卦。此其条理脉络。极为精密。若如崔氏之说则其曰立八卦之象者。已犯设卦底意。卦与象殆无分别矣。且自两至八。以至于六十四者。即其自然之数。则虽但言卦画而固含因而重之之意。然则以伏羲卦画文王卦名分二层者。臣未见其可也。后儒之亟称崔吴二说。果是何所见也。若变通鼓舞之云。则惟其阴阳老少之变。见于占筮。因其变而通之。因其通而怡然理顺。自底于鼓舞之盛。盖其所以然之妙则虽在占筮之外。而抑其能如此之道则必因占筮而显。朱子之断以是为占筮者。特据其发处而言也。然而体用本不相离。则后儒所云象辞中有变有通。非专为七八九六者。亦可谓发明朱子之馀意矣。
下言乾坤其易之门。此言乾坤其易之缊。上言天地设位而易行于其中。此言乾坤成列而易立乎其中。其所以曰门曰缊曰行曰立之义。皆可详言欤。形而上者谓之道之道字。与一阴一阳之谓道之道字。盖无异同。自其一阴一阳之谓道而言之。则阴阳犹属形而下。自其天地之穹窿磅礴者而言之。则阴阳反当属之于形而上耶。
晋贤对。以缊字言之则有若乾坤在内而易包于外者然。以门字言之则有若乾坤在外而易行于中者然矣。然而缊之为言。即包蓄之意。则此谓易书之所包著者。大较是乾阳坤阴之道也。门之为物。有阖辟之象。则此谓易道之所变化者。不过是阴阖阳辟之理也。其说虽异。而其义则同矣。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云者。盖谓才有天地。便有是易。而流行于天地之间。乾坤成列而易立乎其中云者。盖谓乾阳坤阴。既成其列。则易之体立于其中也。自其造化流行而言则曰行。自其卦位成体而言则曰立。经文之不同。固其宜也。阴阳非道也。而所以一阴一阳之理乃是道也。则夫所谓阴阳者。亦不过形而下之器也。今夫天斯穹窿之器。而亦自有所以为天之理。地斯磅礴之器。而亦自有所以为地之理。则其所谓理者。即所谓形而上之道也。若乃阴与阳也则既可以把捉也。又可以摸象也。恐不可属之于形而上之理。而遂谓之道也。〈以上系辞上传第十二章〉
动在其中之动字。生乎动之动字。本义皆以卦爻之动释之。而苏氏则以为此动字。与下文生乎动天下之动三动字俱同。易之辞。原是圣人见天下之动而系之者。故曰鼓天下之动存乎辞。此即动在其中之说。非当动卦爻之谓也。语意尤似圆畅。而本义不取者何也。
煕朝对。此章三动字。训释不同。朱子之意。盖以为动虽一也。如言惟德动天则其动在人。如言今天动威则其动在天。有不可以一例论。故动在中之动字生乎动之动字。属之于卦爻之动。下段天下动之动字。归之于事物之动。此固说易之真正义理。而彼苏氏者徒袭虞仲翔之馀论。乃以为三动字俱同。甚矣见解之难也。昔王弼释天下之动之动字曰天下万事之动。王弼犹能知此。而苏氏乃反不知。宜乎本义之不取其说也。
吉凶者。悔吝之积也。天下之事。非吉则凶。非凶则吉。常相胜而不已。以常胜释贞胜者。已多诸家之定论。而张子以正为胜之说。亦有可取欤。爻象动乎内。吉凶见乎外。本义以蓍卦之中外释之。而或者曰爻象者动而无形。故曰内。吉凶者显而有迹。故曰外。斯言可以互相发明欤。
种仁对。吉凶著乎象。胜负存乎数天下有一定之象。而无一定之数。故数与象相乘。而吉或胜凶。凶或胜吉。其理贞正而有常。常常而不已。盖亦理之自然也。朱子之以常训贞。其旨如此。而张子之说。则专以为天下之正者必胜。而要其终。则凶不能胜吉也。盖惠迪吉。从逆凶。理之正也。而善或遇凶。恶反获吉者。非其正也。则以正为胜。语意似甚较切矣。然而以贞言常则固已包得正字。而以贞训正则不得兼包常字。观于下文所云贞观贞明者。又不相属。若以贞观贞明。谓正观正明。则果成甚说。蓍圆卦方之中。爻象先具。故曰爻象动乎内。揲蓍扐卦之后。吉凶始著。故曰吉凶见乎外。本义之旨如此。而或以爻象之无形属乎内。吉凶之有迹属诸外。其言内外之分。似若衬切。而然而舍蓍卦而只言内外。则爻象见于怎地。吉凶验于甚事耶。若是则下文所称见乎变见乎辞者。不可谓蓍卦之变与辞欤。此说恐有窒碍矣。〈以上系辞下传第一章〉
象以气言。法以形言。象于天者日月星辰莫非文也。而但言鸟兽之文。形于地者走潜动植莫非形也。而只言宜者何欤。且鸟兽之文。谓天产之物。而飞阳而走阴也。地之宜即地产之物。而木阳而草阴也。然则观象之中。法在其中。观法之中。象在其中欤。
勉兢对。观象于天者。日月星辰风云雷雨寒暑昼夜之类是已。观法于地者。山林川泽金玉土石流峙高下之属是已。以至于鸟兽之文。草木之宜。无不取云也。王昭素所云与地之间。有天字之说。虽不可信。然不必以鸟兽属天宜属地。有若对举而言者。亦不必于飞走草木之中。分阴阳而属之于象法。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则一飞一走一草一木。何尝不具阴阳之理。而独以飞与木为阳。走与草为阴耶。柴氏项氏之说。恐不必多辨。
此章盖言圣人画八卦以前民用。立成器以利天下之事。而若以十三卦之制作。谓圣人必观此卦。以取其名象云尔。则其义泥而不通。庖牺之时。但有八卦之名象而已。至六十四卦之名象。则自文王始。黄农尧舜。曷为预取其名象而制作之欤。经文盖取之义。其以是欤。且其制作。始于结绳。终于书契。或取卦象。或取卦德。或取卦义。其所以取象取德取义。与夫先后之次序。亦可以详言欤。中间一章。言通变神化之功。而独于黄帝尧舜详之。言黄帝尧舜。而独取诸乾坤者。何义欤。
煕朝对。伏羲所画。不过八卦而已。乃若六十四卦。分明是文王所演。则上古圣人之制作也。各于十三卦中取象者。诚亦可疑矣。或曰伏羲时已有六十四卦。又曰连山之辞。八万馀言。其卦亦为六十四。而神农之一名列山氏。则连山乃神农之易也。果如是也。文王以前群圣人之制器取象。固也无足怪也。但上项二说。朱夫子答之曰此无可据。姑阙之可也。然则后人之疑。终不可破。而臣愚独以为六十四卦。固自文王始。而若其天地造化之理。已具于文王前。故群圣人胸中。自有此一部卦象。或以为耒耜。或以为舟楫。或以为宫室栋宇。曾不待十三卦之画。而许多制作。已与十三卦之象。默然相契。如是说去。经文盖取之义。似无窒碍者矣。至若取象取义之别。或先或后之序。注脚固已言之。臣不必加详。又若变通神化之独详于黄帝尧舜。言黄帝尧舜而独取乾坤者。抑有吴氏苏氏之二说。盖神农以上。民用未滋。人文未开。而及到黄帝尧舜之世。民用日滋。人文日开。不可复守朴略。故通其变。使民由之而不倦。神其化。使民宜之而不知。变通神化之独详者此也。乾坤诸卦之宗。而黄帝尧舜之治。中天地之运。洗鸿荒之陋。有以为千古圣人之宗。乾坤之独取者此也。二家之说。岂欺我哉。〈以上系辞下传第二章〉
吉凶言生。悔吝言著者。盖取其在事在心之异。而悔之著为吉。吝之著为凶。则是吉凶生于悔吝。而此却言吉凶生而悔吝著者何欤。
晋贤对。先儒之解此者曰原其始而言则吉凶生于悔吝。要其终而言则悔吝著而为吉凶。此诚明切之论也。盖改过为悔而有终吉之理。文过为吝而有必凶之道。则悔于心者虽隐。而观其事之有吉则终必著矣。吝于中者虽微。而验其事之有凶则终必显矣。然则夫所谓吉凶生而后悔吝著者。盖欲教之曰莫显乎隐。当慎其微者也。〈系辞下传第三章〉
阳卦宜其多阳。阴卦宜其多阴。而二耦一奇。必以奇为主。二奇一耦。必以耦为主者何欤。其德行是指阴阳之德行。而必曰德行者亦何欤。
崑秀对。谨按集说曰少者多之所宗。一者众之所归。阳卦二阴。故奇为之君。阴卦二阳。故耦为之主。阴阳奇耦之多少。先儒已备言之矣。下章之德行。虽指阴阳之德行。而阴阳有君民之象。则亦可参以人事。故不曰阴阳。而曰德行者此也。〈系辞下传第四章〉
天下之理。屈信而已。以天地而言之则太极之所以动静。日月之所以往来。寒暑之所以相推。昼夜之所以相代。皆屈信也。以人之一身而言之。则出处语默。动静呼吸。皆屈信也。其所以屈之者。将有以信之也。此造化不测之妙。贞元周复之几也。故曰屈信相感而利生焉。人皆知信之为利。而不知屈之为利。尺蠖龙蛇。所以明屈之为利以示人也。兪氏曰精义入神内也。致用外也。自内而达外。犹尺蠖之屈而求信也。利用安身外也。崇德内也。犹龙蛇之蛰以存身也。蔡氏曰精义以知言。利用以行言。由前之说则精义也致用也利用也崇德也。各为体用。由后之说则精义利用为体用。二说虽有详略之不同。而亦可以相通欤。
馥对。弛者张之本。阖者辟之机。屈者信之始。草木之萌也。必句而后信。流水之盈科也。必渟而后流。此屈信之义也。且夫至健者天地也。未有不屈而能信者。阳屈于阴而为复。日屈于月而为昼。暑屈于寒而为春。其于人也亦然。孔子屈于止而信于行。颜氏屈于藏而信于用。虽以小者言之。张良圮下之履。韩信袴下之辱。先儒皆谓其屈而能信。信乎其方屈者所以方信。而易所云龙蛇尺蠖之义。其不以此乎。人皆知信之为利。而不知屈之为利。则此所以行潦之水。未达于海。而小人之行。的然而日亡也。至若两先儒精义利用之说。各有攸当。盖兼指下文致用崇德而言。则精义之于致用。利用之于崇德。各自为体用。而为内外交养之义。单指上文精义利用而言则精义也致用也。又自为体用。而为知行相须之义。虽谓之互相发明可也。
先儒以咸下十爻。为皆承咸九四。发明理之贞一。往来屈信无二致。试就十爻而分言之。则何者为能知动静之一致。何者为能知大小之一致。何者为能知安危之一致。何者为能知显微之一致。何者为能知损益之一致。何者为昧于屈信而至于取凶耶。夫阴阳并行。而以阳为君。则所以归其权于君者一也。动静相循。而以静为主。则所以专其事于主者一也。此所以天下之动。贞夫一者也。贞一之义。其可因此而竭论之欤。
行恁对。欲言动静之一致乎。解之上六。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则固可谓静以动也。欲言安危之一致乎。否之九五。安不忘危。存不忘亡。则固可谓危以安也。欲言显微之一致乎。豫之六二。知微知彰。知柔知刚。则固可谓微以显也。欲言损益之一致乎。损之六三。三行损一。一行得友。则固可谓损以益也。欲言大小之一致乎。噬嗑之初九。不畏不义。小惩大诫。则固可谓小以大也。若夫复之初九。实兼安危显微之义。而颜子以之。故孔子谓之以颜氏之子其庶几。臣无容间然。而至如益上九之勿恒。鼎九四之覆𫗧。噬嗑上九之何校。困六三之困石。昧于屈信而自取凶吝。固无足道也。夫贞者有两义。贞亨贞吉贞无咎贞悔亡者。盖谓久于此则有亨吉无咎悔亡之象也。贞厉贞吝贞凶不可贞者。盖谓久于此则有厉吝凶不可久之象。此指久而言也。利贞之性情贞固之干事。此指四德而言也。然则贞一之义。不难辨矣。〈以上系辞下传第五章〉
彰往察来。朱子定论。固已详矣。而一说所谓以八卦言之则自震至干为彰往。自巽至坤为知来。以重卦言之则前卦为往。后卦为来云者。亦有可取欤。
翼晋对。易中言往来者甚多。如日往月来。以天道言也。小往大来。以消长言也。数往知来。以先天图方位言也。刚来柔往。以卦变图爻位言也。至若此章中彰往察来之说则本义详矣。而第以经传上文义求之。则彰往云者。如孟子所云苟求其故。千岁之日至。可坐而致者是也。察来云者。如中庸所云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善必先知。不善必先知者是也。或说所谓八卦来往者。从先天图说也。重卦来往者。以卦变图说也。如是为说。亦何知其必不然也。
因贰以济民行。本义则以疑贰之贰释之。而郭氏则直以得失二者释之。程氏则曰天下之理。贞夫一者。而民贰之。有得有失故贰也。明夫得失之报。则天下晓然归于理之一。民行济矣。济者出之陷溺之危。而措之安吉之地。程说较似精密。未知如何。
种仁对。卜筮之法。专为稽疑而作。上古民心淳厖。一而不贰。质而无疑。故只有易画而以著吉凶之象。及世降而民俗益渝。俗渝而疑贰日甚。临得失则疑于趋舍。遇事变则眩于贞悔。故易之书始作。而因民心疑贰之端。明事物吉凶之应。而以济成其所行之事。若程氏之说则释贰字而分为得失二途。以济民而看作救溺措安。晓天下而率归于不贰惟一之地云者。盖亦多所发明。而第下句既云以明失得之报。则固不必将贰字训得失。以犯语复意叠之病。惟其语虽出于郭氏。而恐未免穿凿之嫌。牵强之归也。〈以上系辞下传第六章〉
朱子以文王拘羑时。当作易者其有忧患一句。程子亦曰天下既有忧患二字。则圣人安得无之。谷氏则曰忧患二字。以忧患天下言。乃吉凶同患之意。民志未通。诸务未成。圣人切切然为天下忧患之。于是作易。故易皆处忧患之道。未知此说亦通否。然以作易者其有忧患七字文势看之。则似直指为作易者忧患。未见其为忧患天下之意。更有他定论之可闻欤。
晴对。忧患者。圣人之所不能无者也。文王当羑里之囚。则是乃文王之忧患也。周公被流言之谤。则是亦周公之忧患也。盖处忧患之道。惟在于反身而修德。故文王始有彖辞。而周公继之以爻辞。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中。皆有戒慎底意。而无非处患难之道也。自汉以来。诸儒之论易者何限。而皆言文王羑里之事。以明作易者其有忧患之义。而程朱两夫子亦皆因此而释之。则此所谓考其事而明其义者也。谷氏所谓忧患天下云者。盖原圣人忧天下之语。则似为近理。而既与系辞之文势。不相通贯。且于处忧患之义。亦不衬著。恐不免务新好奇之病矣。
九卦之列。是君子修身之要也。缺一不可。自履至巽。其进德之次序。可以详言欤。一章之中。三陈九卦之说。而必以巽以行权终之者何欤。胡氏曰九卦非谓文王处羑里之时。逐卦而以之也。夫子姑论其处忧患之道。以其近似者言之。或曰圣人用易。于上篇言之详矣。修德之事。或未尽也。故举九卦以明之。二说孰胜欤。
世纶对。九卦之为进德次序。经文之旨。本义之释。固已备言之。臣无容更辨。而第君子之修身。践履为本而谦退为次矣。人非圣人。不能无过。则复者所以改过而复善也。善之既复。虑在不久。则恒者所以守此而不失也。损其恶而益其善者。又为日新其德之工。而苟处于困则可验其进修之力也。不变如井则可见其德泽之及也。君子之德。到得这个境界。然后可以义精仁熟。优游制变于事物之间矣。其所为序。大槩如是。而巽之行权。必居八卦之下者。亦可见圣人大而化之之权也。然则一部羲易。莫非君子修德之道也。其所以用易者。乃所以修德也。或说之以上下二篇。分属于用易修德之事者。岂知易之言乎。朱子曰上面说忧患一句。而圣人于这卦中。看得这个道理。偶然说此九卦。而意思自足。若更添一卦也不妨。更不说一卦也不妨。此可谓正得夫子立言之意也。盖文王之于易也。心会而神融。其居平时也处忧患也。无一不由于大易之道。则何独于九卦之上。逐卦而以之乎。然则胡氏之说。可谓发明朱子之馀意。而不悖于经文之本旨也。〈以上系辞下传第七章〉
不可远之远字。或训忘。或以心不存而言。或以不观其书而言。当从何义欤。大抵易之为书。明天地之用。虽变动无常。而其用则不过六爻。不可远也。远此而求之则违道远矣。此说是本义及程张诸说之所未发。而文理似最顺。未知如何。
显道对。远之训忘。是朱子说。心不存不观书。是张子说。六爻不可远。又是或说。而心不存便是忘。远六爻便是不观书。欲不忘则只当存心。欲存心则只当观书。观其书则六爻自不远矣。六爻之外。别无所谓书者。后来诸家之说。骤看则文理似顺。语脉似密。细看则终不出于传义之外。虽以此章所论言之。或说要不外于张子之训。而张说又不外于本义之一忘字矣。
出入以度。外内使知惧一段。朱子虽以为未详。而潘氏所谓出入往来。皆有法度而非妄动。故卦之内外。皆足以使人知惧者。亦不为无理。本义之不取何也。
晴对。系辞之为书。文理接属。语义深厚。令人读之。自不觉手舞足蹈。而惟此出入以度一段。与上下文义。都不相属。故朱子所以断以为未详。而疑其脱误者此也。潘氏之所释。虽似有理。以出入以度。谓之人之出入皆有法度。以外内使知惧。谓之卦之内外使人知惧。则文势似甚间断。意味亦似浅短。实无使人警发底意思。本义所以不取者其以是欤。〈以上系辞下传第八章〉
诸家以其初难知其上易知。属学易者。以下句初拟之卒成终。属作易者。然圣人作易。六爻之条理浑成于心。岂有难易哉。且以上一节属学易者。下一节属作易者。则文势颠倒。不相贯续。然则初拟之卒成终两句。特申上两句之意耳。俱以属之学易者看似好。未知如何。
翼晋对。此章两转语。诸家注释。虽有云云。以臣愚见。似不必分作两人看。盖上一节。只就爻位上。言其事之自本而末。语其理之自微而显。故有难知易知之殊。所谓难易者。亶在爻义中而已。未便说到作易人学易人。而至于下一节则始就人上说。虽以作易人当之。未或不可。学易人当之。亦无不可。然而曰辞拟曰成终。终是有作易人意思。恐当以是看矣。
本义以卦中四爻为中爻。或以互卦当之。或以二五当之。未知何者为是欤。
勉兢对。中爻之释。当以本义卦中四爻之说为主耳。互卦之说。朱子亦取之。而互卦特中爻中一义耳。若只以互卦为中爻。则乾坤剥复姤夬之类。亦无中爻之可取何哉。若看以二与五也。则三画卦之中爻。非六画卦之中爻。似亦不可但以此当之矣。〈以上系辞下传第九章〉
兼三才而两之。是言天地人三才。一物而两体也。天之道。阴阳而已。地之道。刚柔而已。至若人道之所以立。不特仁义而已。五常具而后可以为人。而特言仁义者何欤。抑所以配阴阳刚柔之义而然耶。盖天之阴阳。是阳中之阴阳也。地之刚柔。是阴中之阴阳也。以人之仁义。分属于阴阳刚柔。则仁为春生。义为秋杀。仁固属阳。义固属阴。且以扬子于仁也柔。于义也刚之说观之。则仁体刚而用柔。义体柔而用刚。朱夫子所谓阳中之阴阴中之阳。互藏其根者。可谓尽之欤。此外抑别有可闻欤。
世纶对。以一卦之六画而言之。五与上为天则是天之阴阳也。三与四为人则是人之仁义也。初与二为地则是地之刚柔也。此所谓兼三才而两之者也。天道以气言而曰阴阳。地道以质言而曰刚柔。人道之仁与义。乃以理而言者。而在人之理。不独仁义而已。则固宜并言五常之理。然仁义之中。莫不包礼之理知之理信之理。则仁义特是人道之大者也。故孟子曰有仁义而已。然则称人之道而特言仁义者。盖其举二包五。以配于阴阳刚柔之义也。至于阴阳刚柔仁义之分属。圣教中已昭晰无馀。臣无容更辨。而第易之为书。圣人所以为斯人作也。故曰将以顺性命之理。理者即天之所赋于人。人之所受于天者也。三才之道。虽各有阴阳刚柔仁义之殊。而仁义之中亦具阴阳刚柔之理。盖人负阴阳之气。以有其生。肖刚柔之质。以成其形。具仁义之理。以成其性。则是三才之道。兼乎一身者也。仁属春生而其气也发舒则是天之阴阳也。义属秋杀而其气也收敛则是地之阴阳也。仁体刚而用柔则是阳中之阴也。义体柔而用刚则是阴中之阳也。然则能尽仁义之性。可以尽天地之道矣。朱子互藏其根之说。可谓发明天人间微妙之理。则以臣蔑学。更何敢别立己见。发朱子所未发耶。〈系辞下传第十章〉
夫子于系辞之中。始曰其衰世之意乎。继曰作易者其有忧患乎。此曰当文王与纣之事耶。一篇之中三致意焉者何欤。危者使平。易者使倾。柴氏则曰圣人论易道。能使如此。朱氏则曰危惧者使之可平。慢易者使之必倾。一则从易上说。一则从人上说。二说未知孰通。
晋贤对。易者伏羲之书也。上古淳厖之世。复岂有人情世道若此之险。忧患艰难若此之甚者乎。是故其书也。只是奇耦之画而已。至于殷周之际。王道陵夷。世变层生。以文王之圣而身阽羑里之厄。以箕微之贤而躬蹈危险之机。于是而有扶困济坎之道。于是而有蒙难伤明之忧。故文王之演是易也。切切于吉凶悔吝之象。致意于九卦修德之道。以明处患难之法。于是乎孔夫子痛殷周之寖衰。伤文王之苦心。始曰衰世之意。而以见伤叹之意。犹以为未足也。又曰作易者其有忧患乎。又以为未足也。末乃以殷周文王之说。明言而快辨之。噫夫子之意。其亦伤周公之其衰。而寓深叹于是书也。若夫危者使平。易者使倾之训。观其语脉。其意若曰文王作是易而发危辞。使天下后世之人。皆知夫危惧者天使之平。慢易者天使之倾。乃是易道之常。而君子之所不可忽者也云尔。故朱子之释。亦未尝不如是也。今此柴氏之说。则看作文王演易。使人平且倾也。朱氏之说则看作易之道。可使平且倾。纷纷之论。俱未免有失于系辞之本旨也。独有徐几之言曰危者使平。易者使倾。非有使之也。栽者培之。倾者覆之。亦自然之理也。此可谓能得圣人之旨意者也。〈系辞下传第十一章〉
险阻二字。当从人事上说耶。当从乾坤上说耶。朱子曰健者如自高临下而知其险。顺者如自下趋上而知其阻。盖从人事上说。而张氏则以不为阴所陷。释知险。不为阳所拒。释知阻直从乾坤上说。张说较似明白。本义或失照检欤。
行恁对。大抵易者。即变易无穷造化不测之谓也。故先儒曰若以一爻指一人之事。则是三百八十四爻。不过三百八十四人事。然则固何有乾坤上说去。人事上说来之分乎。健而知险。即干之健而君子以之。𥳑而知阻。即坤之顺而君子以之。则乾坤之健顺。人可得以则之也。人之所以知险阻而履健顺者。虽谓之盖取诸乾坤亦可也。
易中必以吉凶对言。而此独言吉而不言凶者何也。恶则固当相攻。爱亦可以相攻否。
种仁对。有吉则有凶。理之常也。故六十四卦之言吉凶。无不对待说去。而然而言吉凶则先吉而后凶。言善恶则先善。而后恶以至刚柔贞悔之类。莫不皆然。圣人扶抑之微意。于斯可见。而此章之独言吉事者。专为迪人以吉之义也。先儒所谓易为君子谋者。非此之谓欤。爱恶其情也。相攻则以其所处之位不同也。盖近则虽是可爱之地。而不相得故相攻。远则虽有可爱之情。而不相亲故相攻。恶而相攻。如同人九三之伏戎。恶其九五也。爱而相攻。如谦之六五之侵伐。爱其九三也。徐氏诸儒之论。尽有可据矣。〈以上系辞下传第十二章〉
圣人幽赞神明而生蓍。其所以幽赞者用何道。而蓍之为物。非圣人幽赞之功则不能生耶。
种仁对。幽赞二字。别无赞之之迹。若其王道得而天下和平。则自然与神明通。而神物亦应期而生。盖言蓍为圣人之用。故殆若圣人之生之者然。非谓必待幽赞而生也。
参天两地。参与两之意。何以则可以勘破。而倚数之倚。抑又何说耶。
种仁对。奇则围三。耦则方四。而阴减阳之半。故四为二。第其不曰三不曰二。而必言参两者。从其人事上说得参之两之之意也。至于倚数云者。谓数之从此而起也。如云天下万数。举皆倚著于五数而起也。〈以上说卦传第一章〉
妙万物之妙字。何以看则可得其义耶。
煕朝对。此句神字。即指乾坤。而观乎雷动风挠火燥泽说水润艮止者。则其所以流行往来。能成变化者。无非乾坤之为。而妙字盖形容此意思者矣。〈说卦传第六章〉
震一索而得男。巽一索而得女。所谓一索者。即何义也。
显道对。震一索者。坤求于干也。巽一索者。干求于坤也。
震一索则何以得男。巽一索则何以得女耶。
显道对。阳根于阴故得男。阴根于阳故得女也。〈以上说卦传第十章〉
说卦之义。朱子亦以为不可晓。而学者不可一向抛却。不究其义也。坤即地也而说坤之卦曰其于地也为黑。此为何也。震之为苍筤竹为萑苇为馵足为作足为的颡何义。巽之为不果为臭为近利市三倍。其究为躁卦何说。
馥对。大凡说卦。多是一时取义。或取一画。或取卦义。今欲尽究其义则凿矣。以先儒所解者言之。坤为地而其曰于地为黑者。言其色也。震之下画实而上二画虚。则所以为苍筤萑苇也。馵足作足。取其下健也。的颡取其上虚也。阴性柔顺。不如阳刚之上进则为不果。声臭属阳而上二画为阳则为臭。吝啬之性。以利为主则为三倍之利。一阴之进。将变纯阴则为柔躁之卦。此其大略。而若其微辞奥义。则臣不敢指的历陈也。〈说卦传第十一章〉
物畜然后有礼。畜于礼固不相近。则礼何必畜然后行耶。履而泰然后安。履者礼也。礼所以泰者又何也。大抵乘除。物理之常也。故如损益剥复之类。交互言之。独于此自比至泰。有吉无凶。其所以专用吉卦者。抑有意义于其间耶。
种仁对。先儒云履之继畜。即衣食足知礼节之意。礼是天理之节文。则顺理而行。心常舒泰。泰之继履。或以此也。大凡易之为书。不可为典要。故或吉凶相间。或联之以纯吉之卦。此等处可验易道之未尝硬定也。〈序卦传上〉
有其信者必行之者。果何以为小过耶。若司马温公真可谓笃行君子。而朱子尝曰知边不足。故犹且煞有不得行之意。此旨可以详言欤。以此看之。有信必行之意。果可谓小过耶。
济鲁对。有孚有自任之意。故未免为小过。若朱子之说。盖是责备于温公者也。
以未济终焉者何也。
启洛对。若以既济为终则虽有坎离生生之象。圣人犹以为有穷也。故终以未济。以示常久之意。而亦可见损益否泰之象矣。〈以上序卦传下〉
序卦则井井有序。杂卦则杂乱无次。同一易也。而有此不同果何也。
种仁对。序卦言易道之常。杂卦言易道之变。此所以不同。而常变每相因。则异中自有同者矣。
以丰多故之文势例之。则宜云旅亲寡。而今反以亲寡先于旅字何也。
种仁对。先儒亦疑此。而无指的言之者矣。
夬之时。何以为君子道长小人道忧也。
世纶对。阳君子也。阴小人也。夬之为卦。五阳进而决一阴。故曰君子道长。小人道忧也。〈以上杂卦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