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六 明通鉴
卷十七
江西永甯知县当涂 夏燮编辑
卷十八
【纪十七】起著雍掩茂,至昭阳单阏,凡六年。

成祖启天弘道高明肇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永乐十六年(戊戌,一四一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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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甲寅,交阯俄乐县土官巡检黎利反。利初事陈氏,为金吾将军。归命后,授巡检,常怏怏。及大军还,遂反,僭称平定王,以弟石为相国,与其党段莽、范柳、范宴等放兵劫掠。李彬遣将朱广讨之,禽宴,斩以徇,利败走。

甲戌,倭陷松门卫。时,浙江按察司佥事石鲁不设备,寇薄城下,逾城遁。事闻,坐诛。

是月,命兴安伯徐亨、都督夏贵备边开平。

戒谕朝觐官,有过者,姑贳之。

陕西耀州民献元兔,击臣以为瑞,上表称贺。又有献诗文者,上封以示皇太子,曰:“一兔之异,喋喋为谀。夫好直言,则德日广;好谀言,则过日增。汝其审之。”【考异】陕西民献元兔事,《明史·本纪》不载。《宪章录》系之是年正月。证之《实录》,则正月丙寅。今据增,并据《实录》补入谕皇太子语。

二月,辛丑,交阯故四忙县知县车绵之子三杀知县欧阳智以叛。李彬遣将击走之。是时,乂安知府潘僚、南灵州千户陈顺庆、乂安卫百户陈直诚等,皆乘机作乱。其它奸宄,范软起浮乐,武贡、黄汝典起偈江,侬文历起邱温,陈木果起武定,阮特起快州,吴巨来起善誓,郑公证起同利,陶强起善才,丁宗老起大湾,范玉起安老,皆自署官爵,杀长吏,焚庐舍。而僚兴玉尤猖獗。僚者,故乂安知府季祐子也。嗣父职,不堪马骐虐,遂反。玉为涂山寺僧,自言天降印剑,遂僭称罗平王,纪元永甯,署相国、司空、大将军官号,政掠城邑。彬东征西剿,日不暇给。

是月,行在礼部试天下贡士。三月,甲寅,赐李骐等进土及第、出身有差。

命都督佥事刘鉴充总兵官,备边大同练兵。

戊寅,姚广孝卒,上震悼,辍视朝二日,命有司治丧,以僧里葬,追赠荣国公。上亲制神道碑,志其功。

是月,改令民运。自支运法行,东南之漕运至淮安仓,即由官军递运入北,岁以为常。至是,因连年征讨,官军悉以供调遣,仍令民自运轮之北京。

夏,四月,乙己,日本遣使随吕渊等来贡,托言海寇旁午,贡使不能上达,其无赖鼠窃者,实非下国所知,愿贷罪,容其朝贡。上以其词顺,许之,礼使者如故。然海上之警,犹不绝。

代王桂自奉戒敕,稍稍敛戢。己酉,命复其护卫及官属。

五月,庚戌,重修《太祖实录》成,尚书夏原吉等上之,共二百五十七卷,为二百五十册,又《宝训》十五卷,为十五册。上御殿以受,令别录,藏古今通集库,颁赏有差。《实录》自是始定。

丁巳,胡广卒。广与同里解缙迎附,擢为阁臣,同预机务,而广独以醇谨见幸。从上北征,与杨荣、金幼孜数召对帐殿,或至夜分。过山川厄塞,立马议论,行或稍后,辄遣骑四出求索。再北征,皇太孙从,上命广与荣、幼孜军中讲经史。凡所献纳委蛇求,合上意。又性缜密,在上前所言及所治职务,未尝告人,故始终得保恩龙。时人以方汉胡广。卒,赠礼部尚书,谥文穆。文臣得谥自广始。初,广与缙同侍宴,上曰:“尔二人,生同里,仕又同官。缙有子,广女可妻之。”广顿首曰:“臣妻方振,未卜男女。”上笑曰:“定女矣。”已,果生女,遂约婚。缙败,子祯亮徙辽东,广欲离婚,女截耳誓曰:“薄命之婚,皇上主之,大人面承之,有死无二。”及赦还,卒归祯亮。时人以此少广而重其女云。

辛未,以行在主事李时勉为翰林侍读,陈敬宗侍讲。时勉,安福人。敬宗,慈谿人。

皇太子之监国也,上在北京相隔数千里,而诸小人阴附汉、赵者谗构百端。侍从监国之臣,皆朝夕惴惴,人不自保。会有陈千户者,擅取民财,事觉,太子令谪交阯立功。数日,念其有军功,复宥之。有谮于上曰:“上所谪罪人,太子曲宥之矣。”上大怒,立逮千户杀之。是月,又逮东宫官属赞善梁潜、司谏周冕。于是,上复疑太子。

六月,遣礼部侍郎胡濙巡江浙诸郡,陛辞,谕曰:“人言东宫多失德,汝至京师,可多留数日,试观何如,密奏。来奏字须大,晚至,即欲观也。”濙至京师,居稍久,杨士奇等疑之,趣之行。濙以治冬衣为辞。比行至安庆,以皇太子诚敬孝谨七事密奏之。自是,上疑始释。【考异】《明史·成祖本纪》不载。惟《仁宗纪书》,胡濙出使觇太子事于十六年。证之《列传》,濙巡江、浙、湖、湘诸府在十七年。据《皇明通纪》、《纪事本末》皆系之是年六月,言“遣濙出巡江、浙诸郡,陛辞,上面谕:‘东宫多失德,汝至南京,多留数日,试观何如,密奏’”云云。按是年五月,成祖以太子宥陈千户事,大怒,杀千户,并逮东宫官属梁潜、周冕故。逾月,有遣濙出巡江浙之命,使过南京就访太子也。诸画言濙至南京,居稍久,杨士奇谓公为命使,宜亟行。濙权词答,以制冬衣未完。至安庆,始以所见七事密奏。据此,则濙至安庆,已在冬暮春初。其时,访察太子事毕,遂庸出巡之命,历江、浙、湖、湘。《诸府传》中系之十七年者,似不误。惟传言“太子监国南京,汉王为诽语谤太子。帝改濙官南京,因命廉之”云云。按是时,尚未迁都,安得有改南事?”濙以奉命巡湖、湘,便过南京。至冬即行,并无授官之事。

秋,七月,己巳,敕责陕西诸司。比闻所属,岁屡不登,致民流莩,有司坐视不恤。又不以闻,其咎安在?其速发仓储振之。

甲戌,下梁潜、周冕于狱,以辅导皇太子有阙也。潜等至行在,上亲诘之,具以实对。上谓杨荣、吕震曰:“事岂得由。”潜然卒,无人为白者,遂与冕俱论系。未几,有言冕放恣者,上怒,遂并潜诛之。潜妻杨氏,痛潜非命,不食死。【考异】《明史·本纪》系之是月己巳。今据《实录》日分。《纪事本末》系之五月,盖是时,成祖在北京。诸书皆据逮冕等之月日。而《实录》则据其至北京下狱之月日也。今分书之。至冕等被诛。又在七月之后,并据《潜传》牵连记之。

冬,十二月,戊子,申严官吏犯赃禁,谴法司曰:“唐太宗恶官吏贪浊,有犯赃者,必寘于法。故吏尚清谨,民免括克,贞观之治所以为盛。朕屡敕中外诸司,不许妄役一夫,擅敛一钱。而官吏恣肆自若,百姓苦之。继今有犯赃官吏,必论如法。”

辛丑,陕西旱。命成山侯王通偕户部官驰传往振,谕之曰:“民饥,朝不保夕。譬之赴救水火,当速往,毋缓。”于是,振饥民九万八千馀户,给米十万四千三百馀石。

是岁,威喇特玛哈穆特之子托懽旧作脱懽遣使随中官海童来贡,请袭爵。诏封托懽为顺甯王,而海童抚谕太平、巴图博啰等,皆听命。自是,威喇特三部皆奉贡。

成祖启天弘道高明肇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永乐十七年(己亥,一四一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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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安定王尚炌有罪,废为庶人。尚炌,秦愍王之庶子也。

二月,乙酉,命兴安伯徐亨备边兴和、开平、大同。

三月,诏吏部尚书蹇义起复。义以父丧归,上及皇太子皆遣官致祭,寻夺情起视事。【考异】蹇义丁父丧起复。证之《本传》在是年。而《七卿表》不载。证之《实录》在是年之三月。今增入。

夏,五月,交阯贼黎利复出,踞可蓝堡。丙午,李彬遣都督方政击之,获其伪将军阮个立等,利匿徒老挝。

六月,壬午,免顺天府去年水灾田租。

戊子,辽东总兵刘江大破倭寇于望海埚。初,江守辽东,以不谨斥堠,为海寇所乘,边军致败。上怒,遣人斩江首。既而,宥之,使图后效。江巡视各岛,至金州卫金线岛西北望海埚上,其地特宽广,可驻兵防御,询之土人,云“洪武初,都督耿忠曾于此筑堡备倭,去金州城七十馀里。凡寇至,必先经此,实滨海咽吭之地。”上疏请于此筑城堡,设烽堠,严兵以待寇。诏从之。一日,了者言“东南夜举火,有光江度,寇将至。”亟引兵赴埚上。倭至王家山岛,乘海[舟酋]直逼埚下,登岸鱼贯行。一贼貌狞恶,挥兵率众,势锐甚。江令犒师秣马,略不为意,别遣都指挥徐刚伏兵山下,百户江隆帅壮士潜烧贼船,断其归路。自以步卒迎战,佯却,贼悉众赴之。一时旗举炮发,伏兵尽起,贼大败,走入空堡中。江开西壁纵之,复分两翼夹击,尽覆之,斩首千馀级,生禽数百人,无一逸者。倭频年入寇,至此始受大创,不敢复窥辽东。捷闻,赐敕裦美。【考异】此据《明史·本纪》,江即《列传》之刘荣也。《弇州史乘考》误云“望海之捷”。《辽东志》以为刘江。《水东日记》载其事而遗其姓名考之。《国史》荣父名江,卒于戍,仍父名补伍,累功至右都督。当奏捷之日,尚名江,及封伯,始具其事,遂更名荣。按荣之更名。《明史·本传》亦言之,盖本之《实录》也。又考《功臣年表》,刘荣以是年九月壬子封。是破倭在六月,论封在九月。今分书之,并于封爵下,著其更名事。

秋,七月,庚申,郑和使西洋还。凡历满剌加、古里等十九国,咸先后遣使朝贡。

八月,癸未,官兵败交阯于乂安。潘僚率众走玉麻州。

九月,壬子,封都督刘荣广甯伯。荣冒其父江名,曾给事燕邸,从起兵为前锋。至是,以破倭功论封,始更名荣。

丙辰,卿云见,礼官请表贺,不许。

是月,召刑部尚书宋礼还。

十一月,学士杨荣疏陈十事,皆指斥府部法司积弊。上览之,密谕荣曰:“卿言甚当。但侍臣,腹心之臣。若进此言,恐群臣相猜疑,不若使御史言之。”于是,御史邓真疏入奏,众皆请罪。诏诸司即日悛改怙终者,不赦。

十二月,庚辰,谕法司曰:“刑者,圣人所慎,匹夫匹妇不得其死,足伤天地之和。召水早之灾,甚非朕宽恤之道。自今在外诸司,死罪咸送京师审录,必三覆奏,然后行刑。

乙未,遣工部侍郎刘仲廉等核实交阯户口、田赋,察军民利病以闻。

是月,巡按交阯御史黄宗载上言:“交阯人民,新入版图,劳来安辑,尤在得人。而郡县官多两广、云南举贡,未历国学,遂授远方牧民之任。若俟九年,黜陟,恐益废弛。宜令至任二年以上者,巡按御史及两司窍实举按以闻。”从之,因谓行在吏部曰:“守令,民之师,帅不得其,人民受其殃。前除交阯郡县官出,一时之宜。今御史所言良是,自今宜慎选之。”【考异】黄宗载请定交阯考绩,诸书皆系之是年十二月,据《实录》也。事见《明史·本传》中。今增入。

成祖启天弘道高明肇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永乐十八年(庚子,一四二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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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癸卯,李彬及都指挥孙霖、徐謜败交阯黎利于磊江。利伺方政等还,潜出杀玉局巡检。已,复出磊江劫掠,官兵追击,败之。是时,群盗次第殄灭,而利益深匿不出。

闰月,丙子,以学士杨荣、金幼孜为文渊阁大学士。庚辰,擢荐举人材布表马麟等十三人为布政使参政参议。

二月,己酉,山东妖妇唐赛儿作乱,诏安远侯柳升帅师讨之。赛儿,蒲台县民人。林三之妻,自称佛母,以幻术往来诸州县,煽惑乡民。奸人董彦昇等,帅众附之,据益都之缷石栅寨。诏升帅京军往剿,都指挥刘忠副之。时,青州卫指挥高凤帅兵往捕,贼乘夜冲击,官兵溃,凤等陷没,贼势益张。

三月,辛巳,柳升师至益都,围缷石寨。贼遣人诡乞降,云寨中食尽且无水,东门旧有汲道,议趋之。升自以大将,意轻贼,信之。即往,据汲道。夜二鼓,贼袭官军营,都指挥刘忠力战,中流矢死,赛儿遁去。比明,升始觉,追之不及,仅获其党刘俊等男妇百馀人。时,赛儿之别党宾鸿等攻安邱急,知县张旟、县丞马㧑集民夫八百馀人,以死拒战,贼复下莒,即墨合众并力攻之,声言屠城,城中人凶愳。会都指挥佥事卫青备倭海上,亟帅千骑昼夜驰至。甲申,奋击,败之。贼收合馀众再战,又大败之,斩馘六千馀人。时,城垂陷复完,青之力也。比三日,升始至,青迎谒,升怒其不待己,捽出之。而鳖山卫指挥王真亦同时败贼于诸城,贼遂平。惟赛儿卒不获云。上以三司纵寇殃民,戊子,征山东布政使储埏张海、按察使刘本等下狱,诛之。于是,刑部尚书吴中劾奏:“升征剿失机,当贼凭高无水又乏粮,宜坐困之,升乃全不为意。及贼夜斫营杀伤将士,刘忠身先士卒,升不救援。卫青解安丘围,反忌其功而摧辱之,请治其罪。”上曰:“升方命失机,媢功忌能,罪不可宥。”戊戌,征升下狱,寻释之。

夏,四月,戊午,广甯伯刘荣卒。荣为将骁果善战,驭士卒明纪律,有恩信。于诸夷,凡款塞者,绥辑有方。既卒,人悲思之,追赠侯,谥忠武。

五月,壬午,命左都督朱荣填辽东。

上以交阯久不平,命荣昌伯陈智为左参将,助李彬讨贼。又降敕责彬曰:“叛寇沈僚、黎利、车三、侬文历等,迄今未获,兵何时得息,民何时得安?宜广设方略,速奏,荡平。”彬得书皇恐。会黎利出没交阯,剽掠郡县。左参政冯贵练土兵二万馀人,每出战有功,马骐疾之,尽夺其兵,仅馀羸卒数百人。右恭政侯保亦率民兵筑堡捍御,而贼势披猖,官军失援。庚寅,贵保等御黎利不克,皆力战死之。

六月,丙午,北京地震。

秋,七月,丁亥,命徐亨备边开平。

是月,擢刑部郡中段民为山东左参政。时,上以唐赛儿久不获,虑削发为尼,或混处女道士中。乃下诏大索,尽逮山东、北京尼。已,又尽逮天下出家妇女,先后凡几万人。民至,加意绥抚,凡株连者悉,曲为矜宥,人情始安。【考异】诸书皆系之七月。《三编》、《辑览》汇记于二月赛儿作乱目中。惟《吾学编》所载年月同。而《传》中则系之十九年之冬,误也。民后升刑部侍郎,以宣德九年卒。而《吾学编》记其卒于永乐九年八月,此尤舛误。

八月,丁酉朔,日有食之。

是月,置东厂于北京。初,上命中官剌事皇太子监国,稍稍禁之。至是,以北京初建,尤锐意防奸,广布锦衣官校,专司缉访。复虑外官瞻徇,乃设东厂于东安门北,以内监掌之。自是,中官益专横,不可复制。【考异】设东厂,诸书皆系于是年之八月。《三编》系于是年之末。《辑览》则汇记于元年内臣出镇下注云设东厂在十八年。按七年令中官剌事,是厂卫之设已久,此以将迁北京复设耳。今增入“北京”二字。

九月,己巳,上定都北京。钦天监奏明年正旦吉,宜御新殿,遂遣户部尚书夏原吉赍敕召皇太子,寻敕太孙从行,期十二月终至京师。

丁亥,诏自明年正月改京师为南京,北京为京师,设六部,去行在之称,并取南京各印信给京师诸衙门,别铸南京诸衙门印信,皆加“南京”二字。

是月,复遣中官侯显使西域。初,显以通榜葛剌国,使随贡麒麟,上悦之。至是,榜葛剌国王赛佛丁遣人来告,以己居东印度之地,为西境沼纳扑儿所侵。上乃命显复往宣谕,赐金币,遂罢兵。显自元年奉使西域,至是,凡五出,与郑和相亚云。【考异】显以是年九月使西域,事见《宦官传》。今据增。

擢教授兰从、善林长楙教谕徐永达,并为翰林院编修,侍皇太孙讲读。

冬,十月,壬子,皇太子登南京。

庚申,都督方政追黎利于老挝,败之。时,老挝请官军毋入境,当尽发所部兵捕利送大军,许之。然仍匿利不遣。

是月,有告周王橚谋反者,上察之有验,乃发金符,召王期以明年二月至京师。

十一月,戊辰,以迁都北京诏天下。

是月,振青、莱饥。

皇太子过凤阳,谒祭皇陵,耆老进谒,有知太祖隆兴时事者,留从容与语,赐劳优厚。过邹县,岁荒民饥,耆老迎谒者,皆赐之钞,问以所苦,辍所食赐之。时山东布政使石执中来迎,太子命亟发官粟振之。执中请人给三斗,太子曰:“与六斗。汝勿以擅发为惧。吾见上当自奏也。”

十二月,己未,皇太子、太孙至京师。太子因奏山东发粟振饥事。上曰:“善!昔范仲淹之子犹能举麦,舟济其父之故旧。况百姓固吾之赤子乎!”

癸亥,北京郊庿、宫殿成。论营建功,进封薛禄阳武侯,擢工部郎中蔡信为工部右侍郎。

是月,以右副都御史李庆为工部尚书,寻兼领兵部事,以右副都御史王彰为右都御史。

成祖启天弘道高明肇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永乐十九年(辛丑,一四二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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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甲子朔,上恭诣太庿奉安五庿神主,命皇太子诣郊坛奉安天地神主,皇太孙诣社稷坛奉安社稷神主,黔国公沐晟诣山川擅奉安山川诸神主。上御奉天殿受朝贺,大宴群臣。

甲戌,大祀南郊。

戊寅,诏曰:“朕荷天地祖宗之祐,统驭万方,祗勤抚绥,夙夜无间。乃者仿成周卜洛之规,建立两都,为永远之业。爰自经营以来,赖天下臣民殚心竭力,趋事赴工,今宫殿告成,祗祀天地社稷,眷怀黎庶,嘉与维新宏敷,宽恤之仁,用洽好生之德,其大赦天下。”

癸巳,命郑和复使西洋。

是月,户部奏直隶开州等州县民饥。上命复申先振后闻之令。

礼部尚书吕震言于皇太子曰:“殿下前在南京,数遣中使进案牍。每以殿下过失上闻,上斥其妄。今宜疏此人。”皇太子曰:“吾岂能无过。今至尊既不信之,我又与人计较耶?”卒置之。

二月,辛丑,命都督佥事胡原帅舟师巡海捕倭。

是月,阿噜台贡使至边,邀劫行旅。上谓杨荣、金幼孜曰:“阿噜台为卫喇特所攻,穷而归我,我待之甚厚,生聚畜牧,日以滋蕃,遂慢我使者,既拘留之。又时窥我边塞,吾欲北征,何如?”荣等请先遣使敕谕,从之。乃遣使者赍敕谕其部落,然阿噜台终不㥄。

周王橚至京,上示以所告词,王顿首谢罪。上怜之,不复间,遣归国。王归献还三护卫。

三月,辛巳,赐曾鹤龄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夏,四月,庚子,奉天、华盖、谨身三殿灾。诏群臣直陈阙失,其略曰:“朕仿古建二京,不意三殿同灾。实惟祗惧意者,敬天事神礼有怠欤?祖法戾政务乖欤?小人在位,贤士隐遁欤?刑狱冤滥欤?谗慝交作欤?掊克及田里欤?蠹财妄费无度欤?租税太重,徭役不均欤?军旅未息,征调无方,馈饷乏欤?工作过度,民力敝欤?奸人附势,群吏弄法,有司阘茸不治欤?尔文武群臣其尽言无隐。”

乙巳,以三殿灾诏罢不便于民及不急诸务,蠲十七年以前逋赋,免去年被灾田粮。

己酉,万寿节,以殿灾止贺。

癸丑,敕尚书蹇义等二十六人分巡天下,问军民疾苦,及文武长吏扰民者,奏黜之。

是月,杀主事萧仪。【考异】《明史·纪》不载。诸书多系之九月。《三编》系之四月殿灾之下,并李时勉下狱书之,盖牵连记事体也。《重修》据《明史·本纪》,时勉下狱在十一月辛巳。而分书杀仪于四月,皆据《实录》。今从之。时,言者多以建都北京不便,致召天灾,而仪言之尤峻。上大怒,曰:“方迁都时,朕与大臣密议数月而后行,非轻举也。”遂坐仪诽谤,下狱诛。一时言者因劾大臣,上命跪午门外质办,诸大臣争詈言者。惟尚书夏原吉独奏曰:“彼应诏无罪。惟臣等备员大臣,不能协赞大计,罪在臣等。”上意稍解。或尤原吉背初议,原吉曰:“吾辈历事久,言虽失幸,上怜之。若言官得罪,所损不细矣。”众始叹服。

翰林院侍讲邹缉应诏上封事,其略曰:“陛下肇建北京,工作之大,调度以百万计。农民终岁供役,不暇力作。犹且征求无艺,至伐桑枣以供薪,剥桑皮以为楮。加之官吏横征,日甚一日。本非土产,动科千百。民相率敛钞,购之它所。及其进纳,又多留难,往复展转,甚至竭二万贯之钞,不足供一柱之用。又自营建以来,工匠小人假托威权,驱迫移徙,号令方施,庐舍已坏。及遣移甫定,又复驱之他徙,至有三四徙不得息者。迨其既去,所空之地,经月逾时,工犹未及。此陛下所不知,而人民疾怨者也。贪官污吏,虐取苛求,无有限量。朝廷每遣一人,有司承奉,惟恐不及,因而货赂公行,剥下媚上,有同交易。夫小民所积几何,而诛求若此。今山东、河南、山西、山西水旱相仍,民至剥树皮草根以食。老幼流移,颠踣道路,卖妻鬻子以求苟活。而京师聚集僧道万馀,日耗廪米百馀石,此夺民食以养无用也。朝廷岁令天下织锦、铸钱,遣内官市马外蕃,所出常数十万,而所取曾不能一二。马多驽下,责民牧养。及至死伤,勒令赔补,甚至鬻妻子以供养马,此尤害之大者。漠北降人,陛下赐居室,盛供帐,意欲招其同类也。不知来者,岂真远慕王化,靡不有意窥觇。宜于来朝之后,遣归本国,不必留为后日子孙患。至宫观祷祠之事,有国者所当深戒。古人有言,淫祀无福。况事无益以害有益,蠹财妄费者乎!凡此数事,上违天道,下失民心。奉天殿实明堂也。而灾首及焉,可不儆乎?国家所恃以长久者,惟天命人心,而天命常视人心为去留。今天意如此,不宜劳民,愿陛下毋听小人之言,复有兴作,以误于后也。”书奏,不省。缉,吉水人。同时翰林院侍读李时勉上书,条时务十五事。时勉性刚鲠,慨然以天下为己任。上建都北京,方招徕远人。而时勉极言营建之非,及远国入贡人不宜使群居辇下。忤上意。已,观其它说,多中时病,抵之地;复取视者再,然终以斥时政衔之。惟缉得无罪,居数月,进右庶子,仍兼侍识。

五月,乙丑,出给事中柯暹、御史郑维桓、何忠、罗通、徐瑢等俱为交阯知州。时上遇灾而惧,下诏求直言,而言者多触时忌。于是,工部尚书李庆等复希旨诋言者,请罪之。上以夏原吉言,宥不问,寻有是谪。【考异】出建言诸臣于交阯,是谪也。《宪章录》误以为陞,且云言者语侵工部李庆等,数请罪之。上恐庆等谋害诸人,故悉陞外任,此语全非事实。今据《明史·柯逻等传》,并参《夏原吉传》书之。

庚寅,丰城侯李彬上言:“交阯地远,不通馈运。乞依各都司卫所例,分军屯田,以供粮饷。度地险,易为屯守,征调之多寡。”诏从之。

六月,甲辰,发仓粟振苏州之吴县、浙江之西安、江西之瑞昌。乙卯,又振安庆之潜山、河间之东光。

是月,西僧大宝怯王来朝,上欲郊劳之。尚书夏原吉川以为不可。及法王入,原吉但长揖不拜。上笑曰:“卿欲效韩愈邪?”

秋,七月,己巳,上将北征阿噜台,敕都督朱荣领前锋,安远侯柳升领中军,甯阳侯陈懋领御前精骑,永顺伯薛斌、恭顺伯吴克忠领马队,武安侯郑亨、阳武侯薛禄顿左右哨,英圆公张辅、成山侯王通领左右掖。

八月,辛卯朔,日有食之。【考异】《吾学编》、《国史纪闻》皆作是月辛巳朔,日食,误也。今据《本纪》,证之《实录》同。

九月,李彬奏老挝久不遣黎利,观望持两端。上敕彬拘其头目,送京师诘之,老挝惧,乃逐利。【考异】《吾学编》、《纪事本末》皆书赦黎利,授清化知府于是年之十耳。证之《明史·安南传》,是时,利方在老挝,安得有敕赦授官之事。直至仁宗践阼,以中官山寿自安南还,力言利可抚,请往论之,乃有遣寿赍敕赦利授官之事而利仍寇清化不已。今据《安南传》,但叙老挝逐利事而改系赦黎利于二十二年寇清化下。

冬,十月,阿噜台复寇边。

十一月,辛酉,分遣中官杨实、御史戴诚等查勘两京及天下库藏,递年出纳之数,核实以闻。

丙子,上锐意亲征沙漠,召户部尚书夏原吉、礼部尚书吕震、兵部尚书方宾、刑部尚书吴中等议,皆言兵不宜出。未奏,会上召宾,宾力言军兴费乏,上不怿。召原吉问边储多寡,对曰:“比年师出无功,军马储蓄十丧八九,灾眚迭作,内外俱疲。况圣躬少安,尚须调护,乞遣将往征,勿劳车驾。”上怒,立命原吉出理开平粮储。而吴中入对如宾言,上益怒,乃召原吉还,并中系之内官监,又系大理丞邹师颜以尝署户部也。宾惧,自缢死。上遂欲杀原吉等,召杨荣问原吉等平日所为。荣力言其无它,上意稍释,乃籍原吉家,自赐钞外,惟布衣、瓦器而已。上既系原吉等,乃以震兼领户、兵部事。震亦自危,上令校官十人随之,曰:“若郑自尽,尔十人皆死。”盖是时,论北征事,惟震独无迕。又乘间言宾等憸邪,诬罔,故上独任之。

辛巳,下侍读李时勉于狱。上虽可时勉奏,终恶其言近讦直。会有大臣希旨诋以谤讪者,于是,上发怒,并诸言者,先后下狱。

甲申,命侍郎张本等分往山东、山西、河南、顺天及应天五府,滁和徐三州督造粮车,发丁壮挽运,期以明年二月集宣府。

是岁,卫喇特贤义王太平、安乐王巴图博啰来朝。

成祖启天弘道高明肇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永乐二十年(壬寅,一四二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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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己未朔,日有食之,免朝贺,诏群臣修省。

辛未,大祀南郊。

壬申,丰城侯李彬卒,诏荣昌伯陈智代填交阯,赠彬茂国公。

二月,乙巳,诏北征军饷分前后运。前连随大军行,后运继之。以隆平侯张信总前运,兵部尚书李庆、侍郎李昶副之;保定侯孟瑛总后运,遂安伯陈英副之,各帅骑兵千人,步兵五千入护行。凡前后运用驴三十四万,车一十七万七千五百两有奇,役民夫二十三万五千有奇,运粮三十七万石。瑛,善之子;英,志之孙,俱以靖难功袭封者。

三月,丙寅,诏有司遇灾先振后闻。

乙亥,阿噜台复大举寇兴和,杀守将都指择王唤。【考异】“唤”,诸书作“焕”,又作“瑛”。惟《三编》据《明史》及《实录》作“唤”。今从之。

丁丑,上亲征,告庿,命皇太子监国。

戊寅,车驾发京师。

辛巳,驻跸鸡鸣山,阿噜台闻上亲征,惧而宵遁。诸将请追之,上曰:“虏非有它计,譬之狼贪,得所欲即走,追之徒老。少俟草青马肥,道开平,逾应昌,出其不意,直抵窟穴,破之未晚也。”

夏,四月,辛丑,师次龙门,戍卒言卤仓卒遁去,遗马二千馀匹于洗马岭,敕宣府指挥王礼尽收入城。乙卯,次云州,大阅。

是月,倭寇浙东之象山。

五月,辛酉,驻跸独石,以端午节赐从征文武群臣宴。乙丑,度偏岭,命将士猎于道旁山下。丁卯,复大阅诸将,谕侍臣曰:“兵行犹水,水因地而顺流,兵因敌而作势。水无常行,兵无常势,能因敌变化取胜者,得势也。然必先使之熟习行阵,猝遇寇至,麾之左右前后,无不中节矣。”戊辰,观土卒射,有一卒射小旗,三发皆中,赐牛羊钞锭。上自制平卤曲,俾将士歌之。

辛未,车驾发隰甯,次西凉亭。亭为故元往来巡游之所,上望其颓垣遗址,树木森然,谓侍臣曰:“元氏创此,将遗子孙为不朽之业,岂计有今日。书云:‘常厥德、保厥位;厥德匪常,九有以亡。’况一亭乎?”因下令禁军士斩伐树木。

壬申,大阅于西凉亭,命自张辅以下皆就营驰射,上亲观之。惟辅及陈懋连中,馀或半中,应城伯孙亨以不中被罚,罢其领兵之任。张信托病之至,降充办事官。

癸酉,次闵安,下令军中樵采不得出长围二十里外。时营阵,大营居中,营外分驻五军,建左右哨、掖以总之。步卒居内,骑卒居外,神机营在骑卒之外,神机外有长围,周二十里。乙酉,次开平。

六月,壬辰,令军行出应昌,结方阵以进。癸巳,次威远。会开平来报寇攻万全,诸将请分兵还击,上曰:“诈也。彼虑大军捣其巢穴,欲以牵制我师,敢攻城哉?”甲午,次阳和谷攻万全者,果遁去。

秋,七月,己未,车驾次沙珲原,阿噜台大惧。初上封阿噜台并其母妻皆为王太夫人、王夫人。至是,闻大军出,其母妻皆詈之曰:“大明皇帝何负尔,而必为逆?”于是,阿噜台尽弃其辎重、马畜于库楞海,以其帑北徙。上命焚其辎重,收其马畜,遂班师。方阿噜台之入寇也,大甯三卫之众实阴附之。至是,上谓诸将曰:“阿噜台恃乌梁海为羽冀,二寇相结,边患无已时。今当移师翦之。”庚甲,简步骑二万,五道并进,谕曰:“军至,寇且西走,邀之必获。”庚午,师次奇拉尔河旧作屈裂儿河,三卫数万纲之众果驱牛马、车辆西走。仓卒遇,大军迎战,上麾骑夹击,自率前锋冲之,斩首数百级,馀皆走散。其地背河面左皆山,大军依山而军。上乘高望之,见其众稍聚,乃麾兵绕出其右,分兵渡河,断其后。众突至,尽获之。又麾兵绕出其左,先伏神机弩于深林中,又命严阵山下以待。已而,其众尽弃辎重走左,上麾骑合山下兵,驰追之。及林间伏发,遂大溃,追奔三十里,斩部长数十人,虏牛羊十馀万,荡其巢而还。辛未,复分兵徇河西,捕斩甚众。甲戌,乌梁馀党诣军门降。

是月,皇太子奏免南、北畿、山东、河南郡县粮刍,共六十一万有奇。以五、六月间霪雨伤禾稼也。

工部尚书宋礼卒。礼自蜀召还,以老疾免朝参。至是卒于官。礼,治河著绩,卒之日,家无遗财。洪熙改元,礼部尚书吕震请予祭葬如制。

八月,戊戌,车驾次玻瓈谷,诸将分道者,俱来献捷。辛丑,以班师诏天下。

壬寅,命武安侯郑亨、阳武侯薛禄守开平。

是月,中官郑和自西洋还。

九月,壬戌,车驾至京师。

癸亥,下左春坊大学士杨士奇于狱。丙寅,下吏部尚书蹇义、礼部尚书吕震于狱。时,皇太子屡遭谗构,上以士奇辅导有阙。会吕震婿张鹤朝参失仪。太子以震故宥之。上闻之,怒义不能匡正。于是,并震及士奇等俱先后下狱,寻皆释之。逾年,皆复官。

辛未,录从征功。封左都督朱荣武进伯、都督佥事薛贵安顺伯。

冬,十月,癸巳,分遣中官及朝臣八十人核天下仓储出纳之数。

十二月,辛卯,命朱荣填辽东。

闰月,戊寅夜,乾清宫灾。【考异】明人野史皆书阿噜台弑本雅失里于是年十二月《宪章录》、《吾学编》则系之闰十二月。,与正史全异。惟证之杨文敏《北征记》,言永乐二十二年,金忠来归。言阿噜台弑主虐民,数为边患,似即指本雅失里,近事也。文敏身历之事,不应歧异。今据正史书之十一年而附识其异于此。

成祖启天弘道高明肇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永乐二十一年(癸卯,一四二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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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乙未,大祀南郊。

癸卯,荣昌伯陈智追交阯黎利于甯化州车来县,败之。利自被老挝逐后,窜入车来。至是,复遁去。

二月,壬戌,蜀献王椿薨。王以洪武二十三年就藩成都。性孝友慈祥,博综典籍,容止都雅,太祖尝呼为“蜀秀才”。既至蜀,聘礼方孝孺陈、南宾等。王祎死于滇,其子绅往求遗骼,王闻其贤,资给之,聘至蜀,待以客礼。时诸王皆备边练士卒,王独以礼教守西陲。前代两川之乱,多因内地不逞者钩致为患。有司私市蛮中物,或需索启争端。王定缯锦香扇之属,以为常贡,此外悉免需索。蜀人由此安业,日益殷富。川中不被兵革者二百年,王之力也。至是薨,世子先卒,孙靖王友堉嗣。

己巳,柳州蛮叛,广西参政耿文彬会桂林卫指挥鹿荣讨平之。

三月,庚子,监察御史王愈及刑部、锦衣卫官会决重囚,误杀无罪四人。上怒,命法司执愈等抵罪,即日皆弃市。

是月,盗窃大祀坛苍璧二、黄琮二。

夏,四月,卫喇特托欢攻阿噜台,败之。【考异】《明史·本纪》不载,《列传》则但记其宣德元年败阿噜台之事。据《吾学编》、《宪章录》,于是月书云“瓦剌脱懽攻阿噜台,败之。”按是年七月亲征诏书,已有闻阿噜台为瓦剌所攻之语。又《纪事本末》记知院等来降,言今夏阿噜台为瓦剌所败。今据系之四月。

五月,癸未,免开封、南阳、卫辉、凤阳等府去年水灾田租。

己丑,常山护卫指挥孟贤等谋逆,伏诛。初,赵王高燧与汉王高煦谋夺嫡,时时谮太子。后上渐闻其恃宠不法事,诛其长史显晟,褫高燧冠服,以太子力解,得免。至是,上不豫,其护卫贤等结钦天监官王射成及内侍杨庆养子造伪诏,谋进毒于上,俟晏驾,诏从中下,废太子,立赵王。时,总旗王瑜姻家高以正者,为贤等画谋,谋定告瑜。瑜乃上变。上曰:“岂应有此!”立捕贤等,得所为伪诏。上顾高燧曰:“尔为之耶?”高燧大惧,不能言。太子又力为之解,曰:“此下人所为,高燧必不预知。”乃得免。贤等悉伏诛,升瑜辽海卫千户。

六月,庚戌朔,日有食之。

秋,七月,戊戌,复亲征阿噜台。时,边将言阿噜台将率众南犯,上曰:“去秋寇犯兴和,朕帅大兵祷其巢穴,复剿其党乌梁海,其穷甚矣。今以朕既得志,必不复出。朕当帅兵先驻塞外以待之,彼不虞我出而轻肆妄动,我乘其劳而击之,破之必矣。”于是,部分诸军,命安远侯柳升、遂安伯陈英领中军,武安候郑亨、保定侯孟瑛领左哨,阳武侯薛禄、新甯伯谭忠领右哨,英国公张辅、安平伯李安领左掖,成山侯王通、兴安伯徐亨领右掖,甯阳侯陈懋领前锋。忠,渊之子;安,远之子也。

庚子,释李时勉于狱,寻以学士杨荣荐,复其官。

辛丑,命皇太子监国。壬寅,车驾发京师。甲辰,次土木河,大会诸将,命学士杨荣参决军务。戊申,次宣府,敕居庸关守将,止诸司进奉。【考异】《明史·本纪》,七月,壬寅,车驾发京师。是月,庚辰朔,壬寅,二十三日也。是月小建。八月,己酉朔,大阅。时,驻宣府,即在宣府出关也。《纪事本末》汇贯书发京师于八月癸丑,误。今据《本纪》。

是月,朝鲜国王李祹遣使朝贡。祹,芳远子也。芳远初立世子禔,后请废之。诏听王所择,乃立裪。是时,芳远已卒,祹嗣位,以上迁都北京,密迩朝鲜。于是,事大礼益恭。先是,敕祹贡马万匹。至是如数献之,赐白金绮绢。祹又请立适子珦为世子,从之。【考异】事见《明史·朝鲜傅》,言“甘一年七月,李祹请立适子珦为世子。先是,敕祹贡马万匹。至是,如数进之。”云云。《明史·本纪例》书藩贡于本年之末,是年不书,漏脱耳。《明史稿》是年朝鲜入贡者三。今增入。

八月,己酉朔,大阅军士。甲寅,车驾发宣府,次沙岭,赐诸将内厩马。庚申,诏塞黑峪、长安岭诸边险要。

丁丑,免南、北京及山东郡县水灾田租。皇太子奏也。

九月,己卯朔,驻跸沙城。故晋王济熺及子美珪谒行在。上见济熺病,恻然,乃封美圭平阳王,令奉父居平阳,并拨恭王故连伯滩田予之。初,济熿以构济熺得为晋王。既立,益横暴,至进毒弑嫡母谢氏,逼蒸恭王侍儿吉祥,幽济熺父子,蔬食不给。父兄及故侍从宫人多为所害,莫敢言。其后有恭王宫中老媪走诉于上,乃即狱中召晋府故承奉左微问之,尽得济熿谗构状,立命微驰召济熺父子。时,济熺幽空室已十年,微以济熺故,牵连系狱,或传微死已久。及至,一府大惊,微入空室,释济熺父子,相抱持大恸。至是,偕诣行在,故有是封。【考异】晋王济熺之谒行在及封其子美圭事,《明史·本纪》不载。但于宣德二年书晋王济熿有罪,废为庶人。《三编》则汇记济熺、美圭事于二年目中。今证之《诸王传》,言济熺幽空室十年,至是,帝北征驻跸沙城,乃与其子谒行在。帝见济熺病,恻然云云。据此则正是年九月次沙城之日也。今据增。

戊子,车驾次西阳河。癸巳,鞑靼故知院人等来降,言:“今夏,阿噜台为威喇特所败,部众溃散。今闻大军出,疾走远遁,不复萌南向意。”上命赐之酒,俱授正千户,遂班师。

冬,十月,甲寅,师次上庄堡,先锋陈懋追寇至饮马河,会蒙古王子额森耗噶旧作也先土干率妻子部属来降。时,六师深入,寇已远遁。上方耻无功,见懋偕额森托噶来,大喜,赐姓名曰“金忠”。庚申,封忠为忠勇王,又投其甥及部属七人皆为都督都指挥等官,赐冠带织金袭衣。上曰:“昔唐突厥韵利入朝,太宗矜言胡越一家,朕所不取。然天下之人,皆遂其生边境无患,兵甲不用,此朕志也。”遂下诏班师。

十一月,戊寅朔,车驾次怀来。甲申,至京师,陈卤簿,上乘御辇入告,祭天地、宗庿、社稷,御奉天门,受朝贺。时诸蕃贡使咸集阙下,群臣上表称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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