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法院 裁判書 -- 刑事類
【裁判字號】 94,台上,4741
【裁判日期】 940831
【裁判案由】 殺人等罪
【裁判全文】
最高法院刑事判決 九十四年度台上字第四七四一號
上 訴 人 甲○○
20巷24號（另案在台灣台南監獄台南
分監執行中）
上列上訴人因殺人等罪案件，不服台灣高等法院台南分院中華民
國九十四年四月七日第二審判決（九十三年度上重訴字第一九二
號，起訴案號：台灣嘉義地方法院檢察署九十二年度偵字第四二
七一、五七八五號），提起上訴，本院判決如下：
主 文
原判決撤銷，發回台灣高等法院台南分院。
理 由
本件原判決認定(一)、上訴人甲○○於民國六十三年間與被害人曾
碧霞結婚，於婚姻關係存續中，以曾碧霞為被保險人，上訴人為
受益人，向原判決附表一所示保險人投保人身保險。嗣於七十四
年一月一日晚上，曾碧霞在嘉義縣水上鄉下寮村四十一之二十號
住處浴室滑倒，左上眼瞼部裂傷，至嘉義市○○○路三八三號江
外科醫院就診，經縫合四針後，因有輕微腦震盪現象，住院觀察
治療。於同年月七日凌晨三、四時許，上訴人在該院二０二號病
房看護時，為工作問題與曾碧霞口角，上訴人盛怒之餘，思及如
殺害其妻，將可領取保險金，竟不顧結褵之情，萌生殺意，明知
曾碧霞當時盤坐之病床離地面高約七十公分，病房鋪設堅硬之磨
石子地板，如猛拉曾碧霞使其頭部撞地，將導致死亡結果，竟仍
基於殺人以詐領保險金之犯意，出手猛掐曾碧霞之左肩窩，順勢
將其摜落床下，頭部碰撞地板，造成顱底骨骨折併發顱內出血，
隨即昏迷。上訴人見狀，不動聲色，將曾碧霞抱回病床，至凌晨
四、五時許，待曾碧霞已無鼻息，應無生機，始通知值班護士及
醫師江啟生至病房，曾碧霞終因上開傷害於同日死亡。上訴人於
曾碧霞死亡後，即承前意圖為自己不法所有之詐欺概括犯意，連
續隱瞞殺害被保險人曾碧霞之事實，使原判決附表一所示保險人
陷於錯誤，交付保險金共計新台幣（下同）二百三十五萬元（詐
欺部分追訴權時效已消滅）。(二)、上訴人殺害曾碧霞後，因詐得
保險金，經濟寬裕，染上賭癮，並於七十四年間再與被害人王淑
嬰結婚，婚姻關係存續中，上訴人也以王淑嬰為被保險人，向原
判決附表二保險人投保人身保險（編號(七)部分雖自七十三年八月
九日即已生效，但二人結婚後，家庭保障特約之被保險人範圍即
包括王淑嬰），其中編號(一)、(四)至(八)部分以甲○○為受益人，編
號(二)、(三)以王淑嬰之妹王淑貞為受益人。八十五年八月十九日晚
上十時二十分許，上訴人駕駛車牌號碼ＰＲ－０二八九號汽車附
載王淑嬰前往嘉義縣新港鄉探視王淑嬰同事，行經嘉義市○○路
○○路段，二人因金錢問題口角，上訴人怒火中燒，思及如殺害
王淑嬰，將可領取保險金，又另行起意，不顧王淑嬰為其妻，頓
萌殺意，持其所有長約三十六公分、直徑約四公分平日置於車內
防身用之實心木棒，猛擊王淑嬰左顳部，造成左顳部四乘二乘一
點五公分裂傷，王淑嬰受創後向前趴倒，上訴人再以木棍猛擊王
淑嬰後腦死亡。上訴人為掩飾犯行，將車駛至嘉義市○○路啟聰
學校前路段，前保險桿抵住道路水泥護欄，並將王淑嬰移至駕駛
座，製造假車禍現場，再向路人攔車回家，適其同事郭明憲駕車
偕妻吳素蘭行經該處，上訴人招呼後上車，謊稱係前往處理其妻
之死亡車禍，始由郭明憲載送返回嘉義縣水上鄉水上村四五之六
一號住處。上訴人於王淑嬰死亡後，即基於意圖為自己不法所有
之詐欺概括犯意，連續隱瞞殺害被保險人王淑嬰之事實，使原判
決附表二所示保險人陷於錯誤，交付保險金共計一千一百四十三
萬八千零三十元等情。因而維持第一審併論處上訴人殺人罪刑（
無期徒刑），又殺人罪刑（死刑）之判決，固非無見。
惟查(一)、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九條第一項規定：被告以外之人
於審判外之言詞或書面陳述，除法律有規定者外，不得作為證據
。其立法本旨係以證人於審判外之言詞或書面陳述，屬於傳聞證
據，此項證據，當事人無從直接對於原供述者加以詰問，以擔保
其真實性，法院亦無從直接接觸證人而審酌其證言之憑信性，違
背直接審理及言詞審理之原則，故除具有必要性及信用性情況之
除外者外，原則上不認其有許容性，自不具證據能力。至所謂具
有必要性及信用性情況者，例如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九條之一
至第一百五十九條之五及第二百零六條等情形，仍例外認其有證
據能力，惟應於判決理由說明。原判決採證人羅賢澤於偵查中、
郭明憲、吳素蘭於警詢及偵查中、莊絮雲、鍾燿州、林雍順於警
詢中、告訴人王椿根、曾王蜜於警詢及偵查中之陳述為斷罪之證
據。然此均係被告以外之人於審判外之陳述，原判決未說明其是
否符合上述具有必要性及信用性之除外情況，遽採為斷罪之證據
，尚有未合。(二)、刑法第六十二條所謂發覺，固非以有偵查犯罪
權之機關或人員確知其人犯罪無誤為必要，而於對其發生嫌疑時
，即得謂為已發覺；但此項對犯人之嫌疑，仍須有確切之根據得
為合理之可疑者，始足當之，若單純主觀上之懷疑，要不得謂已
發生嫌疑。上訴人於原審辯稱本件係其向警方自首。原判決則以
依卷附分案簽呈，本件於八十九年十月二日已由台灣嘉義地方法
院檢察署政風室簽請檢察長分案，且上訴人涉犯殺其養子陳宗慶
部分，經該署檢察官指揮警方輔助偵查，認上訴人所涉五起命案
之被害人均頭部受傷，皆為上訴人親屬，所投保之保險受益大多
為上訴人，被害人王淑嬰車禍係上訴人報案，但車輛未嚴重受損
，該被害人顯非車禍受傷致死等間接證據，認定上訴人涉嫌犯罪
，已據證人蔡培元證述明確。因認上訴人於九十二年五月二十七
日及同年六月五日於警詢中向蔡培元坦承殺害曾碧霞、王淑嬰尚
不構成自首。然查曾碧霞、王淑嬰之死亡，經檢察官相驗後，分
別以「曾碧霞自己二次摔傷致死，擬不分案」「（王淑嬰）無他
殺嫌疑」不分案偵查簽結，有台灣嘉義地方法院檢察署七十四年
度相字第二一號、八十五年度相字第五四四號相驗卷可稽。而上
述該署政風室剪報簽請檢察長分案之八十九年度他字第二０五七
號甲○○殺人案，亦經承辦檢察官於九十一年八月三十一日以「
因暫查無具體事證足認被告有殺人犯行」，簽請准予暫行報結，
有該簽附於卷內可按（第一九０頁）。證人蔡培元於第一審證稱
：「（您是九十一年接觸配合曹合一檢察官來查甲○○，那時候
是查甲○○涉嫌？）主要是針對陳宗慶那個案子，……前面四個
案子，並沒有說很確定，所以我們主要是針對陳宗慶這個案子來
查。」「（所以說你在九十一年那時候對於被告是否涉及到曾碧
霞或王淑嬰命案並沒有掌握到……？）應該是這樣說，（因）為
我們有看過案子之後跟檢察官聯繫，然後跟當時每一個案子承辦
的分局……去取得聯繫，也有安排測謊，當時我們心裡面覺得應
該是甲○○做的，但是我們沒有證據。」「測謊主要是針對陳宗
慶的案子，但是在測謊後晤談的時候我們有談到其他的部分。」
「（被告跟你承認、告知他有殺害曾碧霞跟王淑嬰之前，你們並
不知道、不清楚曾碧霞跟王淑嬰是他殺的，是不是？）我們心裡
面是認定他啦。」「（心裡面是認定他，只是主觀上懷疑？）因
為我們沒有直接證據可以證明就是他。」「我們在檢察官的辦公
室開小型會議討論的時候，就說懷疑是他做的，那當時就是因為
沒有其他直接證據，所以沒有辦法作更進一步。」「（是不是從
那時候就懷疑他涉嫌？）對，所以才會實施監聽。」「（是懷疑
他涉及那一件命案？）當時是針對陳宗慶。」等語（第一審卷(二)
第二一七、二一八、二二一、二二五、二二六）。如果無訛，則
上訴人於九十二年五月二十七日及同年六月五日警詢中分別供出
其殺害曾碧霞及王淑嬰之前，有偵查犯罪之機關或人員包括蔡培
元是否已知悉該二被害人係遭他殺，而非意外死亡，是否已懷疑
上訴人即是殺害各該被害人之人，有無確切之根據而為合理之懷
疑，或僅是單純主觀之懷疑，以及上訴人是否於另涉其他案件，
於警詢中自動供出其涉犯本件犯行，均有欠明瞭而待進一步究明
。原判決未就卷內相關資料詳予調查釐清，剖析明白，遽為上開
論斷，亦有未當。(三)、科刑判決書記載之犯罪事實，為論罪科刑
適用法律之基礎，故凡於適用法令有關之事項，必須詳加認定明
確記載，然後於理由內敘明認定犯罪事實所憑之證據及其認定之
理由，使事實與理由互相一致，方為合法。原判決引用上訴人於
警詢及偵查中之供述，認定上訴人將盤坐於病床之曾碧霞，出手
猛掐其左肩窩，順勢將其摜落床下，頭部碰撞地板等情（原判理
由二(一)之１）。惟卷查上訴人於九十二年五月二十七日警詢時供
稱：「我因為知道她（曾碧霞）有投人壽保險，為求詐領保險金
，於是趁他在熟睡之時，放了一張床在她的病床邊，並把她從床
上推下去撞到我的床角，……」同年六月五日警詢中供稱：「當
時她盤坐在病床上，我則站在床邊，口角之後我和她則互相拉扯
，我面對著她並用我的雙手拉住她的雙肘，……她則一直用力拉
回她的手，一陣拉扯之後，我用力過猛就把她往我的左邊拉過來
，致使她往我左邊的床下摔下去，頭部撞擊到病床的地板，……
」（警卷第七、八、二十頁），於偵查中供稱：「曾碧霞是我把
她從床上推下來」、「我就用力把她從床上拉下來，她的頭部撞
擊到地板」（他字第七七九號卷第三十四頁背面、五十六頁背面
）各等語。前後所供情節不一，亦與原判決所認定上訴人出手猛
掐曾碧霞左肩窩，順勢將其摜落床下之情節不盡相符，原判決對
此未說明其取捨之情形及認定之依據，併採為斷罪資料，尚有未
洽。又原判決以上訴人於警詢及偵查中之自白，認定上訴人以實
心木棍猛擊王淑嬰左顳部，造成四〤二〤一．五公分裂傷，王淑
嬰受創後向前趴倒，上訴人再以木棍猛擊其後腦死亡等情。然依
台灣嘉義地方法院檢察署八十五年度相字第五四四號卷所附之驗
斷書，王淑嬰後腦並無受傷之記載，上訴人之自白是否與事實相
符，已非無疑。雖鑑定人王約翰證稱：因被害人為女性，頭髮遮
住後腦傷口，相驗時乃未發現及此等情。但王約翰並非相驗之法
醫師，究憑何而為如此推論，原判決未予調查說明。上訴人於原
審曾聲請調取王淑嬰在新陽醫院之病歷調查其當時受傷情形，以
證明其自白係出於虛構，為究明真相，自有調查之必要。乃原判
決猶以被告之自白與事實相符，未予調取該資料審認，亦有可議
。上訴意旨指摘原判決不當，非無理由。按第三審法院應以第二
審判決所確認之事實為判決基礎，刑事訴訟法第三百九十四條第
一項前段定有明文。案關極刑重典，原判決上述之違背法令影響
於事實之確定，本院無可據以為裁判，應將原判決撤銷，發回原
審法院更為審判。上訴人牽連犯詐欺部分，雖屬不得上訴第三審
案件，但基於審判不可分原則，仍為上訴效力所及，併予發回。
末查原判決以上訴人殺害曾碧霞後，又於七十七年四月二十四日
殺死陳一志，故此部分無中華民國八十年罪犯減刑條例減刑之適
用。惟對檢察官起訴上訴人涉嫌殺害陳一志部分，判決結果如何
，是否成立殺人罪，原判決未予說明，案經發回，更審時並應注
意及之。
據上論結，應依刑事訴訟法第三百九十七條、第四百零一條，判
決如主文。
中 華 民 國 九十四 年 八 月 三十一 日
最高法院刑事第二庭
審判長法官 董 明 霈
法官 林 茂 雄
法官 張 祺 祥
法官 呂 永 福
法官 韓 金 秀
本件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書 記 官
中 華 民 國 九十四 年 九 月 六 日
Ｌ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