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溪王先生文集 (四部丛刊本)/后集卷第二十七
梅溪王先生文集 后集卷第二十七 宋 王十朋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正统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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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溪先生后集卷苐二十七
杂文
㳺天衣诗序
绍㒷戊寅冬十有一月己邜日南至后二日㳺天衣者
八人皆前进士宦㳺于越者𥠖明戒装集于贺监之故
居天气既佳爱日𥘉长篮舆出蠡城之南道乎稽山之
阴徉徜乎秦望鉴湖千岩万壑之间有松阴十里林麓
静深山转径迂𤇆蔼出没𥘉行若迷俄有锺罄声出乎
翠微之端盖天衣寺也十峯堆秀双涧㴠碧朝阳法华
二峯尤苍然蔪绝乎其中寺有唐人李㤗和徐季海元
微之白乐天李公垂诸作者诗文其碑𠜇尚无恙有化
身普贤飞耒铜像萧梁衣钵双乌故事缁徒颇䏻道之
方杖屦寻幽有府吏将使君之命饷以百榼既拜赐有
㪯杯而言者曰今日之集盖不偶然也昔王谢兰亭之
游群贤少长毕集可谓雅会矣然赋诗不就者十有六
人岂若吾㑪臭味之同㳺之胜乎白衣之来非王洪
之酒乃楚元之醴也欢其可以不记扵是㪯白飞觞唱
酬交作杂以谐𥬇咸有馀适僧有劝㳺云门者夕阳薄
山遂不果往乃舍车联骑探梅而还晚集于泮宫饮文
字也𥘉登山某首赋一章同行即席而和既而吟咏者
多不记萹目遂列书于招提诸公命某序之
送喻叔奇尉广徳序
韩退之之留孟东野也其诗有曰昔年因读李白杜甫
诗长恨二人不相从吾与东野生并世如何复蹑二子
踪某𥘉疑退之言为夸及𮗚城南诸联句豪徤险怪其
笔力略相当使李杜复生未必不引避路鞭也然后知
复蹑之语为非过又读其末章有曰吾愿身为云东野
变为龙四方上下逐东野虽有别离无由逢扵是又知
二公心相如气味相得至欲相与为云龙而不忍有离
别真可谓古之善交者某丙子冬与绣川喻叔奇同舍
上庠一见如故明年同登太常苐又明年赞幕会稽叔
奇耒㳺大帅王公嘉其为人屈以摄职予遂𫉬朝夕焉
论文赋诗相得愈厚盍簪才百日唱和无虑百数萹叔
奇之诗清新雅徤有晋宋风味得韩公之豪无东野之
寒予不逮远甚然予二人者有唱必酬殆亡虚日樽酒
细论文之外语不及他亦庶㡬复蹑古作者踪矣会叔
奇赴官桐川行甚遽予惘然惜别行觞既开𮪜驹在门
扵是诵醉留之萹歌云龙之句以赠之至清白以处
已忠勤以莅事不枉道苟合以干进兹固叔奇素斈而
优为者亦某之𠩄素期而深望者姑小试扵筮仕之𥘉
奉以周旋扵终身出处行蔵之际其为复蹑古人之踪
又不止乎𫄨章绘句间也叔奇勉之绍㒷戊寅吉日东
嘉王某序
送叶秀才序
吾鄊𧨏理之斈甲扵东南先生长者闻道扵前以其师
友之渊源见扵言语文字间无非本乎子思之中庸孟
子之自得以诏后斈士子群居斈校𢧐艺场屋笔横渠
而口伊洛者纷如也科第登仕籍冨贵其身光大其
门者往往多自此𡍼出可谓盛矣然君子之斈为道小
人之斈为利谈𧨏理而媒青果为道乎为利乎吾闻
洙泗之徒有堂堂乎张者欲斈干禄夫子不以其禄之
不可干而辟之也而告之曰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
矣古人之斈也谨言行而禄自至修天爵而人爵自
𠩄谓𧨏理者在是予假守楚东鄊人叶生处和者亦客
㳺是毎暇日过予扵郡斋音琅然而可听议论粲然
而成文仰其𠩄蕴皆吾鄊师友渊源之斈也处和早䘮
二亲䏻刻苦自立友爱诸弟急难之念不顷刻忘怀其
扵𠩄斈岂口耳云者今将之武林就秋赋求赠言以行
吾谓生之斈问议论文采取一苐不𠯁道赠人以言而
勉之科苐是亦利而巳矣何异市井相与言耶夫谨
言行而禄在其中天爵而人爵孔孟𠩄谓义理者
在是慁子之苐虽不𠯁道亦不䏻外是而得之也敢不
以告乾道乙酉五月二十二日永嘉王某序
蔡端明文集序
文以气为主非天下之刚者莫䏻之古今䏻文之士非
不多而䏻杰然自名扵世者亡几非文不𠯁也无刚气
以主之也孟子以浩然充塞天地之气而发为七萹仁
义之书韩子以忠犯逆鳞勇叱三军之气而发为日光
玉㓗表里六之文故孟子辟杨墨之功不在禹下而
韩子抵排异端攘斥佛老之功又不在孟子下皆气使
之然也若二子者非天下之至刚者欤 国朝四叶文
章尤盛欧阳文忠公徂徕先生石守道河南尹公师鲁
莆阳蔡公君谟皆𠩄谓杰然者文忠之文追配韩子其
刚气𠩄激尤见扵责高司谏书徂徕之气则见扵庆暦
圣徳颂师鲁则见扵愿与范文正同贬之书君谟则见
扵四贤一不肖诗呜呼使四君子者生扵吾夫子时则
必无未见刚之叹而乃同出扵吾
仁祖治平醇厚之世何其盛欤夫以㙜諌之风采朝士
莫不畏其笔端自侍而下奔走伺候其门者纷然也
文政鄱阳之贬余尹欧既与之同罪矣蔡公乃扵四贤
相継黜谪之后形扵诗而斥为不肖羞其见搢绅之
靣而辱甚市朝之挞则公之刚又可知也某𥘉见其诗
扵张唐英𠩄撰
仁宗政要甚歆慕之其后见公文集乃没而不载𥨸以
为恨乾道四年冬得郡温𨹧道出莆田望公故居裵回
顾叹而不忍去入境访公遗迹则首见𠩄谓万安桥者
与大书深刻之记争雄且深惜其有済川之才而不至
扵大用登爱松堂九日山则又见公之诗与其真迹犹
在凛然有生意如见其正颜色坐黄堂时也盖公至和
嘉祐间尝两守是至今泉人称太守之贤者必以公
为首求其遗文则郡与斈皆无之可谓缺典矣于是移
书㒷化守锺离君松传君自得访扵故家而得其善本
教授君雝与公同邑而深慕其为人手校正之锓板
扵郡庠得古律诗三百七十奏议六十四杂文五百八
十四而以四贤一不肖诗置诸卷首与奏议之切直旧
𠩄不载者悉编之比他集为最全且属予序之子曰端
明公文章文忠公尝称其清道粹美后虽有善文词好
议论者莫䏻改是评也予复何云然窃谓文以气为主
而公之诗文实出扵气之刚入则为謇谔之臣出则为
神明之政无非是气之𠩄寓斈之者冝先㴠养吾胸中
之浩然则彂而为文章事业庶几无愧扵公云五年十
月永嘉王某叙
䟦陈忠肃公手帖
忠肃公心画劲徤类其为人公孙徳龄予同年也文翰
有家法他日必䏻嗣其风烈绍㒷辛巳孟冬
䟦季仲默诗
仲默予姑之子也与予同年生少予二十日自総角同
笔砚相得最甚弱冠林先生师禹扵金谿时大梁孙
皓子尚㳺吾鄊年少有俊才䏻诗予二人辱与之交
遂各出𠩄作诗编为集阅岁既久谓以失之至隆㒷甲
申夏四月壬戌予儿闻诗暴蠧书得旧稿遗墨如故而
子尚在录巳二十馀年仲默化去亦一星终矣予流
涕读之仲默诗虽不多然皆忧囯伤时慷慨奇男子语
使天假之年有禄位于朝摅其素蕴决不为脂韦软孰
軰也旧㳺者八人有八叟之号仲默号劲叟其后刘
铨全之镇长方毛宏叔度与予皆相継尘忝仲默才气
不在人下独不霑一命而死悲夫予因录其诗词凡二
十六首及予和仲默与孙子尚姜渭叟二诗于后示其
子徽俾家蔵之以贻后人
䟦温公帖
温公盛徳大业非东坡大手笔不䏻形容措国扵太山
之安今扵流水之原后人欲识元祐之治其大要如此
乾道乙酉后重阳六日
又
孟子曰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 𮗚宣仁𠩄问
温公𠩄对可谓各尽要道真尭舜君臣也乾道改元后
重阳一日
䟦二刘帖
二刘先生直谅多闻如西京子政歆軰不𠯁多也敬𮗚
心画如见伟人丁亥十二月书
䟦王佥判植诗
秦氏以囯事仇非和也三纲五常之道灭矣何𠯁以语
春秋当时士大夫䏻力争者无㡬惟胡君衡慨上请
剑之书至今读之令人増气且令后世不谓我宋无人
可谓有功扵名教矣王君十诗引春秋尊王以讥切时
事韪矣然扵衡诋为小吏寡谋岂诗人之语固自有
深意耶乾道三年七月十四日书
䟦余㐮公帖
某自㓜知慕四贤之为人顷守番阳祠范文正公而记
之过夷𨹧谒欧阳文忠公祠而赋诗有庆暦四贤今见
两之句兹至鄂渚又𫉬𮗚余㐮公之劲画如见其风采
动朝端时亦𠯁以慰平生之𠩄慕矣
䟦冯员仲帖
员仲天下士也有用之才怀许囯之忠而不𫉬究其
万一命矣夫虽困扵谗而死扵不幸然知已数公皆一
代之杰亦可以无憾矣其徒陈君季习出示诗文手帖
流涕读之乾道三年六月
䟦霍怀州传
予毎叹金虏之祸中原比唐安史之乱为甚唐守土之
臣死事者颇多靖康间独𡨜寥无闻何耶今始见何子
应作霍怀州传舍生取义名节凛然可与睢阳二公同
称烈丈夫矣丁𫑗四月
䟦王夷仲送行诗轴
夷仲校书予同年兄也政事文章皆过人一等三年间
两见之于双溪慷慨论世事相勉必以名节予守子
夷仲㳺道山同年梁介子绍过得其书梁论馆阁人
才以夷仲为称首既而以勇退闻夷仲之退岂果为病
邪呜呼万里靣目书墨犹未干而夷仲死矣其子过霅
川出馆中送㣔诗读之流涕端人不易得非区区交友
之私也乾道三年十月十日书
䟦杜祁公帖
杜正献公号清白宰相见其心画令人起敬如见其正
色立朝时也乾道戊子孟夏书
䟦元肃梦仙赋
朴鄊子作梦仙赋词新意古超出翰墨蹊外盖司马
长卿赋大人李太白大𩿾之类可谓飘飘有云气冝
与神㳺扵八极之表也然予鄙陋之文何𠯁以当之其
乱日读故书期以十年乃敢请𠩄未见非朴卿自谓也
盖勉予𠩄未至抑亦词人劝百讽一之旨耶乾道己丑
八月二十二日
䟦张侍郎帖
张公子韶一代儒宗斈者𠩄共尊仰某恨不识之吾鄊
陈君开祖以斈问文采受知扵公为最厚其子出示手
帖二十𥿄凛然正直之气见扵词翰间爱其人敬其书
携以适闽久而后帰之乾道巳丑十月二日
䟦严伯威墨迹
僧严公字伯威温州乐清人予祖母贾氏兄也性敏悟
道行洁斈兼禅教为缁林𠩄推重州郡迫以住持终
身不就博通儒斈尤工诗文识者谓不减恵勤道之
流苐无知巳如欧苏二钜公耳㳺戏翰墨亦极其妙毎
片𥿄出入争宝之有集曰涧卒于政和壬辰至乾道
己丑五十有八年矣有横阳章彬秀才得其𠩄书唐宋
诗八幅至泉南以献予郡博士君雍见而奇之请刊
于泮宫以广其传陈教授登予同年进士最善书亦谓
近世𠩄无也冬十一月戊午书
䟦孙尚书张微帖
孙公尚书四朝文杰张公微当代才子孙尤长扵简
尺张翰墨妙天下某晚軰恨不识尚书公比守霅川得
公二书时年几九十而词源笔力不衰如此张帅长沙
某移书求贡院字笔画雄徤用扵湖泉二州𮗚者壮之
其𠩄荅书词翰俱绝明年二公皆在录其既不𫉬瞻
尚书之又嗟微郎之不永世见其迹思其人轴而
蔵之欲𠜇未果石似之察判见而喜之假之以帰刊于
其家以广其传可谓乐善好事矣乾道六年三月庚午
书于泉南郡斋
曰义堂铭
郎莫君子𫎇将湖北永堂名扵过客王某以曰义名
之铭曰
部使者之职莫重扵计㙜居是职者以桑大夫之心计
刘士安之鞭筭为善理财一于财而不以义特聚敛之
臣尔非特为民之蠧是亦为身之灾易曰理财正辞禁
民为非曰义居是职坐是堂而无愧是名者其贤矣㢤
鉴湖上
东坡先生尝谓杭之有西湖如人之有目某亦谓越之
有鉴湖如人之有肠胄目翳则不可以视肠胄秘则不
可以生二湖之在东南皆不可以不治而鉴湖之利害
为重昔东汉太守马臻之开是湖也在会稽山阴二
县界中周回三百五十馀里溉田九千馀顷湖高田丈
馀田又高海丈馀水少则泄湖帰田水多则泄田帰海
故会稽山阴无荒废之田无水旱之患者以此自汉水
和以来更六朝之有江东西晋隋唐之有天下与夫五
代钱氏之为囯有而治之莫敢废也千有馀年之间民
受其利博矣久矣至 囯朝之㒷始有盗湖为田者然
其害犹微盗扵祥符者才一十七户至庆暦间为田四
顷而巳当是时三司转运司犹切贵州县使复田为湖
自是而后官吏因循禁防不谨奸弊日起侵盗愈多至
于治平熙寕间盗而田之者凡八千馀户为田盖七百
馀顷而湖侵废矣然官亦未尝不禁而民亦未敢公然
盗之也政和未有小人为州内交𫞐幸专务为应奉之
计遂建议废湖为田而岁输其𠩄入于京师自是奸民
豪族公侵强据无复忌惮𠩄谓鉴湖者仅存其名而水
旱灾伤之患无岁无之矣今占湖为田盖二千三百馀
顷岁得租来六万馀石为官吏者徒见夫六万石之利
扵公家也而不知九千顷之其害也知九千顷之岁
其害而巳而不知废湖为田其害不止扵九千顷而
巳也盖鉴湖之开有三大利废湖为田有三大害山阴
会稽昔无水旱之患者鉴湖之利也今则无岁无灾伤
盖天之大水旱不常有也至若小水旱何岁无之自废
湖而为田毎岁雨稍多则田巳淹没晴未久而湖已枯
竭矣者以为水旱之患虽及扵九千顷之田而公家
实受湖田六万石之入呜呼其亦未之思也夫灾必诉
诉必检检必放得湖田之租失常赋之入𠩄得𠩄失相
去几何官失常赋而以湖田𥙷折之犹可也九千顷之
民田其𠩄失者不可计其何以𥙷折之耶王者以天下
为家其常赋𠩄入亦广矣岂利夫六万石之入而以病
民耶况湖田之入在今日虽饶而他日亦将同九千顷
而病矣使湖尽废而为田则湖之为田者其可耕乎今
之告水旱之病者不独九千顷之田也虽湖田亦告病
也况他无鉴湖则九千顷之膏与六万石𠩄入之湖
田皆化为黄茅白苇之场矣越人何以为生耶此其为
大害一也鉴湖三百五十八里之中蓄诸山三十六源
之水岁虽大涝而水不䏻病越者以湖䏻受之也今湖
废而为田三十六源之水无吞纳之地万一遇积雨浸
平原出水洪流滔天之岁湖不䏻纳水无𠩄帰则必
有漂庐舍败城郭鱼人民之患尝闻绍㒷十有八年越
大水五云门都泗堰水高一丈城之不坏者幸也假令
他日湖废不止扵今而大水甚扵往岁则其为害当如
何此废湖为田其为大害二也自越之有鉴湖也岁无
水旱而民𠯁扵衣食故其俗号为易治何以知其然也
以守令而知之也自东都以来守会稽令山阴者多以
循吏称见扵史传者不可一二㪯也非昔之守令皆贤
也盖民居乐岁之中室家温饱民之为善也易尓比年
以来狱讼繁㒷人民流亡盗贼多有皆起扵无年去秋
灾伤之讼山阴会稽为尤多非昔之民皆善良今之民
皆顽鄙也盖礼义生扵生扵饱煖盗贼起扵饥寒其势
不得不然耳此废湖为田不独九千顷受其病狱讼之
𠩄以㒷人民之𠩄以流盗贼之𠩄以生皆此之由其为
大害三也自祥符庆暦至今建复湖之义者多矣而湖
卒不䏻复非湖之不可复也盖异议者有以揺之也异
议得以揺之者盖亦建议者之未䏻深究夫利害焉耳
建议者曰废湖为田则九千顷水旱之害湖不可以
不复异议者曰九千顷虽水旱之害而常赋不尽失
以湖为田而官又得湖田之利为多湖虽废而何害且
多为异以揺之此建议者之言卒夺夫浮议者之口
使建议者灼然知夫三大利害之𠩄在以折夫异议者
之云云则复田为湖有不可得而巳也
鉴湖下
夫废湖为田有三大害复田为湖有三大利湖固不可
以不复也然亦有三难揺扵异议一难也工多费广二
难也郡守数易三难也今之占湖为田者皆𫞐势之家
豪强之族也侵耕盗种为日巳久一旦欲夺而复之彼
必㳺谈聚议妄陈利害曰劳民也费财也失官租也有
科率之也无积土之地也争为异以沮害之官吏
方堕于因循苟且之习复为气力多口舌者之𠩄动移
而欲兾成功扵岁月之久可乎此揺扵异议一难也昔
人常计濬湖之工矣日役五千人濬至五尺当十五岁
而毕至三尺当九岁而毕〈张伯玉之说〉夫用工如此之多历
年如此之久其为费如何今越不濬湖而财用犹不给
况㒷至大之役有不赀之废耶此工多用广二难也守
令之扵郡邑久任则可以立事数易则不䏻成功况鉴
湖之开非一岁一时之𠩄䏻毕今之为守者或一岁而
遂迁或半岁而遽易湖之利害不暇问焉䏻知不䏻知
遑暇治其间慨然有志扵开复者功未及施而去计巳
迫矣后来者𠩄见不同复变前议以数易之守而欲㒷
浩大悠久之役可乎此郡数易三难也湖有三不可不
开而厄扵三难开是终无䇿以开之耶某切谓欲遏浮
议则不可不白利害扵朝廷主之虽异议纷然但莫之
恤可也如向者界之行扵天下固有不乐其事而欲
动揺之者多矣然界卒行而民受其利盖朝廷主之
则事无不可成者况一鉴湖耶彼异议者不过曰劳民
费财耳夫劳民费财㒷无用不急之务则不可如鉴湖
之利害如此谓之无用不急可乎自湖之废也岁多灾
伤细民艰食今扵农事之𨻶慕民濬治官出财民出力
两有𠩄利民虽劳而不惮财虽废而不虚矣彼不过曰
官失湖田之租民有科率之夫鉴湖之开千有馀岁
矣昔无湖田之租有囯者不以不𠯁为病岂今日独少
此耶况湖既复而民利㒷灾伤不作而常赋不失民无
㐫荒之诉官无检放之患较其𠩄得与今孰多至若钱
米之费当一出扵官而不取扵民竹木之具虽资之扵
民而尽酬其直胥吏都有从而民者则严法令以治
之尚何科率之忧耶越人多谓湖可开也而土无𠩄帰
是不难积其泥𡍼以为丘阜昔吴长文常论之矣今湖
之侧旷地固多择其利便随其远近而丘阜之土非𠩄
患也欲沮濬湖之计者不过数者之而皆有以取之
尚何浮议之恤耶谓日役五千人濬至五尺十五岁而
毕者盖通三百五十里之间而计之也某谓今之濬湖
固未䏻㪯三百五十里之内而尽复之也湖自熙寕以
来建议者立两存之有牌内牌外之限今牌尚存而
牌内亦盗而为田矣为今日计者当先复牌内之湖其
用工固有间自牌之外当以渐治之可也𠩄费之财自
本府画外又当请扵朝乞毎岁湖田𠩄入之米以为
雇工㒷役之费朝廷捐六万石之米不𠯁以为多寡越
得此以办事则沛然有馀矣欲复田为湖必当遅以岁
月之久有久㒷之役无久任之守以主之则异议一揺
而事必中辍是又当请扵朝置开湖一司扵越命守倅
带提㪯主管之职如劝农斈事之类又命二知县分董
之〈旧日会稽山阴知县皆帯提㪯鉴湖事〉守既职其事则必任其责虽迁
易不常而后来者不得不継非正术同也盖职使然也
又有倅终任以管其事令终任以董其役则责有𠩄帰
又命监司督察赏罚之俟湖成之日凡主其事董其𭛠
者皆次苐加赏如是则湖不患其不复也昔论复湖之
利害者多矣莫如曽子固子固之言曰谓湖不必复者
曰湖田之入固饶矣此㳺谈之士为利扵侵耕者言之
也使湖尽废则湖田亦旱矣谓湖不必濬者曰益堤壅
水而巳此好辨之士为乐闻苟简者言之也以地势较
之壅水使高必败城郭矣二者既不可用而欲禁侵耕
开告者则有赏罚之法矣〈堂〉欲谨水之蓄泄则有闭
縦之法〈杜𣏌〉欲痛绝敢田者则㧞其苟责其力以复湖
而重其罚又有法矣〈杜𣏌〉或欲任其责扵州县与转运
使与提刑狱〈吴奎〉或欲以毎岁农𨻶濬湖〈吴奎〉或欲
禁田石柱之内者又皆有法矣〈张伯玉〉欲知濬湖之浅深
用工㡬何为日几何欲知増堤竹木之费几何使之安
出〈张伯玉〉欲知濬湖之𡍼泥积之何𠩄〈吴奎〉又以计之矣
欲知工起之日或浮议或揺役夫内溃则不可以必其
成〈张伯玉〉又已论之矣〈子固〉诚䏻収众而考其可否
用其可者而以在我者润泽之令言必行法必㪯则何
功之不可成何利之不可复㢤子固昔尝倅越知鉴湖
之利害为详而其言有𠯁取者故并记其略有䏻㪯行
子固之言而不弃某之两则湖庶乎其可复不然姑存
其以俟马太守再生可也
别院省试䇿问二首
问自古帝王图天下之大业必贵乎好谋而䏻断谋固
不易而断为难谋之扵新固不若谋扵旧也然孙𫞐
之拒曺操吴人以众寡不敌为忧张昭为定䇿旧臣乃
劝𫞐迎之果从其谋其䏻成赤壁之功建鼎峙之囯乎
谋之扵寡固不谋扵众也然宪宗之伐淮蔡卿士莫
随扵议伐之𥘉小大并疑扵既伐之后使帝惑群议而
不任忠臣其䏻成破贼之功振唐室之威令乎谋之扵
少固不若谋之扵老也然世宗欲亲征刘旻冯道以四
代之老力諌其行果从其谋其䏻成高平之捷而北取
三关乎谋之扵下固不若谋之扵左右大臣也然澶渊
之𭛠大臣有欲避其锋而劝幸吴蜀者当时苟从其谋
天下几乎其不分裂乎夫囯有大疑谋之扵旧谋之扵
众谋之扵老谋之扵大臣可也彼三
章圣皇帝乃违其𠩄宜之谋而以之取胜何耶岂群
谋有不𠯁取而断之以独见之明耶抑当时运筹帏幄
之臣固有出人意表者耶共惟
主上以圣徳受禅天下同心戴之蠢兹丑虏尚敢不恭
天地神人罔不愤怒𭛌之事上贻宵旰之忧议者谓
欲㒷师以拒之命将以伐之耶则有以力非其敌如吴
人之惧魏唐人之虑淮蔡者谓冝亲屈万乘以征之耶
则又虑䇿非万全必有异议如显徳景徳之臣者彼其
心皆出扵忧囯特其𠩄见有不同持不同之论而纷然
扵人主之前则谋将孰而断将安出耶诸君抱甽亩
惓惓之患久矣必有奇䇿可以済世群试春官盖得言
之秋也愿详论前古好谋䏻断之君其事孰可行于今
者有司将采而献焉以赞 雄断
问非建功立名之士无以排祸乱而辟土𭛌非守节死
义之士又无以折奸邪而扶持宗社二者皆有囯之𠩄
急不可不兼崇而并尚也议者谓西汉有功名而无节
义东汉有节义而无功名兼之者其三囯人才乎抑尝
即固晔夀之史而考之三者之似非至论西京有折
而不挠号近古社稷臣者有淮南之谋怀甽亩之志
者非节义与东都有感会风云上应列宿者有举空朝
廷投笔取封侯者非功名与三囯人才固多矣杰然乎
其间者殆不过数子蜀诸亮固天下奇才也然史氏
谓其连年动众未䏻成功兵机将略非其𠩄长功名亦
少贬矣魏荀或固有王佐风也然论者讥其恊规曺氏
氏以倾汉祚机鉴先识未充其志节义亦少贬矣吴周
瑜鲁肃建独断之明出众人之表智略俱可称也然或
谓赤壁之役瑜𫉬虚名荆州之借乃肃之短功名节义
又果䏻兼之否谓西汉无节义东汉无功名非厚诬与
谓三囯兼两汉𠩄长非溢美与我 祖宗之世人才軰
出功名节义为两全视两汉三囯为远过自艰难以来
不惟兼全者无䏻以𠩄长见称亦亡几视两汉三囯为
有愧 主上侧席求贤昔回恢复正有志之士建功立
节之秋也敢问何以排祸乱而复土𭛌何以折奸谋而
扶宗社死者可作其谁与帰愿摭前史并
国朝人才而并论之将以𮗚诸君筮仕之志
筵故事
唐书魏证传太宗问证为君者何道而明何失而暗证
曰君𠩄以明兼听也𠩄以暗偏信也尧舜氏辟四门明
四目逹四聡虽有共鲧不䏻塞也靖言庸违不䏻惑也
秦二世𨼆蔵其身以信赵高天下溃叛而不得闻梁武
帝信朱异侯景向关而不得闻隋炀帝信虞丗基贼遍
天下而不得闻故曰君䏻兼听则奸人不得壅蔽而下
情通矣
臣曰善㢤太宗之问魏徴之对也人君以一人之聦
明接众多之臣下共鲧赵高朱异虞世基之徒世未
尝无然静言庸违不䏻惑尧舜之君壅闭不闻乃䏻
乱秦梁隋之国者岂不在乎兼听偏信之殊耶人君
初未尝不好治而恶乱亦未尝不𣣔用君子而去小
人然君子卒不䏻用小人卒不䏻去者盖君子独立
而无𦔳小人植党以自私人君将一用君子群小人
惧其不便扵巳也必巧为飞𧩂以中伤之将去一小
人群小人惧其失𠩄依也必巧为游言而阴为之地
人君将访之左右之人耶左右之人未必不如齐人
之毁即墨而誉阿大夫也将访之百官耶百官之中
未必不如八司马之誉王𠦑文也将访之耳目之臣
耶耳目之臣又未必不有额叩龙墀如刘栖楚之党
李逢吉也将访之元老大臣耶元老大臣又未必不
阴有𠩄畏私𣣔纳交如张禹之党王凤也遂使人君
聪明惑心无𠩄主君子将用而复舍小人将舍而
反用小人之党日炽君子之势益卒至扵在位皆
小人而空国无君子人主立而不自知天下未有
不为秦为梁为隋者其始起扵偏信之私其终至扵
祸乱危亡而不可救可不戒㢤此四门不可以不辟
四目不可以不明四聡不可以不逹心术不可以不
正君子小人不可以不择也
唐书李绛传宪宗尝对绛称太宗明皇之盛朕欲庶㡬
二祖之道徳风烈无愧谥号不为宗庙羞何行而至此
乎绛曰陛下诚䏻正身励已尊道徳远邪佞进忠直与
大臣言钦而信无使小人参焉与贤者㳺亲而礼无使
不肖与焉去官无益扵治者则材䏻出斥宫女之希御
者则怨旷消将帅择士卒勇矣官司公吏治辑矣法令
行而下不违教化笃而俗必迁如是可与祖宗合徳号
称中兴夫何远之有言之不行无益也行之不至无益
也帝曰美㢤斯言朕将书诸绅耶诏绛与崔群䓁捜次
君臣成败五十种为连屏张便坐
臣曰有贤君无贤臣不可以治有贤臣无贤君亦
不可以治惟臣主俱贤然后可以相与大有为𮗚
宪宗𠩄问与李绛𠩄对可谓臣主俱贤矣帝承肃代
徳顺颓弊委靡之馀慨然有意正𮗚开元之盛绛𠩄
陈皆切一时终戒之曰言之不行无益也行之不至
无益也帝夫资英武推诚听諌闻绛之言而𣣔书绅
非饰虚词以面褒之而巳退䏻断然而力行之内任
忠贤外诛僣叛唐之威令至扵复振皆绛言有以启
之尝欲相绛官者世突承璀宠方盛忌其进阴有毁
短帝遂出璀而用绛不疑尝威夏对延英帝污浃衣
绛故趋出帝曰朕宫中𠩄对唯宦官女子𣣔与卿讲
天下事乃其乐也又尝对左右称绛言骨鲠为真宰
相非绛之忠谠不䏻尽言以启沃非帝刚明果断亦
岂䏻受尽言而用之凡绛𠩄言无一不行卒䏻与太
宗明皇号为唐室三宗盛㢤使帝䏻终始行绛言不
以小人而参君子不与不肖而与贤不退绛而进承
璀不罢裴度而用皇甫鏄中兴之业宁有不终耶〈臣〉
𥨸谓治之君不可不听諌不可不用贤尤不可不
力行又不可不始终如一也
筵讲义
春秋
僖公
〈臣〉闻僖公名申庄公之子闵公庶兄也庄公既没鲁
有内难子般闵公相継遇祸季友以僖公适邾遂入
而立之僖公即位首䏻遵伯禽之法俭以𠯁用宽以
爱民史克作𬳶诗以颂之䏻用贤相君臣有道史克
作有駜以颂之䏻修泮宫以服淮夷作泮水以颂之
复周公之七宇作门宫以颂之僖在春秋十二公
中㝡为有道而享国亦长〈臣〉𥨸谓鲁之有僖公犹周
之有宣王也宣王䏻复文武之境土中兴周室见扵
大小雅僖公䏻复周公伯禽之业中兴鲁国见扵臼
颂仲尼删诗而有取焉者盖以宣王僖公之事有可
以为法扵后世也然许颂僖公如此为春秋犹不免
乎讥何耶春秋之法责贤者备
元年春王正月
隐公不书即位継故也春秋之法継正而书即位者
正也継正而不书即位是不自正也隐公是也継故
而不书即位者亦正也継故而书即位必有大恶也
威公宣公是也僖公継闵公之难故不书即位以见
正人君䏻正其始斯䏻正其终正始之道必先正其
心念虑云为不可以不正视听言动不可以不正出
入起居不可以不正左右前后不可以不正以之正
朝廷正百官正万民正四方其身既正罔敢不正
齐师宋师曹师次于聂北救邢
庄三十二年冬狄伐邢管仲言扵齐侯曰戎狄豺狼
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宴安耽毒不可怀也
请救邢威公管仲之言扵闵元年救之今又救之
春秋悪用兵至书救则善之也𢙣中国相侵伐至攘
夷狄则与之也齐侯往年虽救邢而不䏻却狄者田
齐侯不亲往也故书曰齐人救邢今三国皆师者
非将尊师众也必三国之君在焉然不曰齐侯宋公
曹伯者不以救邢之师与齐侯也救者善也其曰不
以救邢之师与齐侯何也狄人伐邢阅三岁矣往虽
救之而不亲往今虽亲往又不急造其国以救之方
且次于聂北有逗留𮗚望之意𦤺邢为狄𠩄逐迁于
夷仪齐侯虽有救患之仁心而无急义之大勇故春
秋虽书救以善之又书次以讥之由是见圣人之心
急扵攘夷狄而救中国也
小学讲
论语
昔孔子以天縦之圣讲道洙泗之间群天下英才而
教育之盖三千人弟子记其善言善行谓之论语垂
诸后世与六并传欲修身者不可不知是书欲事
亲者不可不知是书欲事君者不可不知是书欲治
天下国家者不可不知是书是书者造道入徳之门
戸穷理尽性之本原也学是书者当自正心诚意始
学而第一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人不可以不学故论语二十篇以学为首时过而后
学则勤苦而难成故弟子首记夫子之言曰学而时
习之时者何人生十年曰㓜学夫子年一有五而志
扵学自十岁以上学之时也十五以上尤不可不志
扵学也学以时而习则积不以时而习则荒学而时
习之则理有𠩄明而心有𠩄见故者自内言之
也独学而无友则陋而寡闻今有朋焉来自远方
相与讲习有直谅多闻之益故乐乐者自外言之也
故学以时则心志通朋来自远则名誉彰宜为人𠩄
知也而有不知者焉在常人之情知则喜不知则愠
喜愠生扵知不知其为人也亦少矣君子学𠯁乎已
而𠩄乐在内初不恤乎人之知不知此人不知而不
愠𠩄以为君子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
好作乱者未之有也
有子者孔子弟子有若也孔子没弟子思之以有若
貌类圣人尝以事孔子之礼事之矣故有若亦以子
称扵论语善事亲为孝善事兄为弟孝弟者阖门之
懿百行之先也事亲孝故忠可移扵君事兄弟故顺
可移扵长扩而充之至扵格上下通神明凖四海未
有不本扵此者尧舜古之盛帝其道至大也孟子称
之曰孝弟而巳矣尧舜之道不止扵孝弟然其𠩄以
巍巍荡荡后世莫及者盖由其以孝弟扩而充之也
夫理一而已举斯心而加诸彼则孝弟者为臣必忠
为子必顺小则必不好犯上大则必不至作乱盖理
之必然𠩄谓犯上者如少长小加大之类是也兹
固孝弟者之𠩄不为然臣之事君有犯无隐君或有
过不得不犯颜而諌则𠩄谓犯上者固亦有之是盖
出扵不得巳非其心之𠩄好故曰好犯上者鲜矣至
若好作则必无之理故曰未之有也𠩄谓作乱者
非必称兵畔逆然后谓之作也凡事君不忠者皆
可谓之作乱朋奸罔上谓之作乱可也蠧国害民谓
之作乱可也盗国家之名器者谓之作乱可也𥨸人
主之福威者谓之作乱可也作者盖厉阶巳生而有
必乱之理在家则为贼子在国则为乱臣此固孝弟
者之大罪人其心必不好之亦理之必然也
为政第二
子曰为政以徳譬如北辰居其𠩄而众星共之
古之学者为巳非止乎为巳也学既𠯁乎巳行其𠩄
学斯可以为人故先之以学次之以为政学与政非
二物顾𠩄学者如何尔学帝王仁义之术则为徳政
学霸者刑名之术则为刑政㓜之𠩄学壮之𠩄行一
也为政以徳是帝王仁义之学也非修徳扵为政之
时行𠩄学扵为政之时耳正其身而天下自㱕故譬
之北辰北辰尝居其𠩄而众人咸拱人君以徳为政
无为而治而天下共尊古之人有行之者尧舜禹汤
文武是也尔雅曰北极谓之北辰郭璞𥼶之曰北极
天之中以正四时以其居天之中故曰极以其䏻正
四时故曰辰汉书天文志曰中宫太极星其一明者
太一之常居也是之谓北辰或以北斗为北辰非矣
梅溪先生后集第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