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全堂集/自叙
< 樂全堂集
余十二仪宾,宣庙殊加眷爱,许出入禁闼无间也。时父母兄弟俱存,先君方官宗伯,余每朝回,庭闱之乐融融如也。如是者十年所,而先王弃代,名臣、故老骈首就狱,先君亦被放逐,归金浦墓下,余削迹随之,耕钓以为养。五年而祸复作,编管春川。戊午奸臣议废母后,驱廷臣以为请,余不从论以远窜。又五年而反正,荡涤昏朝罪籍,余父子俱被恩数,未几先君捐馆舍。余自此无意于人世,求赵州参法,是以四方老宿闻之,皆来参证,余因其证而觉其非真也。
丁丑以后,不能安于朝,遂筑舍于墓傍。地饶秫,鱼鳖甚贱,时时退居,闭门却扫,所接引不过村翁、野老而已。中外目之以为为大明守节,流入沈阳,遂加锒铛锁去。人谓必死,亦竟不死焉。世称粗解属文,而余实未尝读书。少时见太史公书,心喜之,抽出叙、传若干篇读之,口熟而止。傍及《左》、《国》、《庄》、《骚》,皆略知其体裁,不复深究。然为序、记、碑、志文字,先君以为能,谓有作者气。于诗道尤不着功,瑕瑜不相掩。先王爱才,多出纸笔课书者数年,是以于书法颇有功程,而以懒废卒无成也。
性喜山水,所游历妙香、西岳、五台、金刚。蹑毘卢,望北海上诸山,循海而东登大岭。其他域内名山大川,迹殆遍也。既大观而归卧其舍,迺复自笑曰:“所游观,大则大矣。虽然,非吾物也。”收拾古籍,得洛、闽诸书,瞿然若自失曰:“记吾迹,失吾志,殆半生。”始返吾故居,读吾古书,则宿諐未可补也,汗盖浃背矣。先君尝欲以东国事迹,补入于邵子《经世书》,而竟不果,小子遂编摩成书十卷。摭古笥得平生所为古、今诗一千七百有奇、杂文、序、记、铭、赞、志、碑四百有奇。承命为篆宝章、铭旌,为隶玉册、陵表、题木主,录在史官。东阳申翊圣君奭识。
〈今印先生遗集,凡一十五编,得诗七百十五首,文一百八十七首,盖东州李公敏求所选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