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理学汇编 第一百三十三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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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总部杂录一
文学典第一百三十三卷
文学总部杂录一
编辑《汉班固集·与弟超书》:“傅武仲以能属文,为兰台令史, 下笔不能自休。”
《魏文帝集与王朗书》:“人生有七尺之形,死为一棺之 土。惟立德扬名,可以不朽,其次莫如著篇籍。疫疠数 起,士人凋落,余独何人能全其寿?”
《魏应璩集与王子雍书》:“卿校之,从有职之事,足下著 书不起草,占授数万言,言不改定,事合古典,莫不叹 息之矣。”
晋陆云集与兄平原书:“君苗文天才中亦少尔,然自 复能作文。云惟见其《登台赋》及诗颂,作《愁霖赋》极佳, 颇仿云云所如多恐故当在二人后,然未究见其文, 见兄文辄云欲烧笔砚,以为此故,不喜出之。”曹志苗 之妇公,其妇及儿皆能作文,顷借其《释询》二十七卷, 常欲百馀纸写之,不知兄尽有不?
又书云:“再拜。往日论文,先辞而后情,尚洁而不取悦 泽。尝忆兄道,张公父子论文实欲自得,今日便欲宗 其言。兄文章之高远绝异,不可复称言。然犹皆欲微 多,但清新相接,不以此为病耳。若复令小省,恐其妙 欲不见,可复称极,不审兄犹以为尔不?”
又《书》“兄文方当日多,但文实无贵于为多,多而如兄 文者,人不厌其多也。”
又书有作文,惟尚多而家多猪羊之徒,作《蝉赋》二千 馀言,既无藻伟体,都自不似事,文章实自不当多古, 今之能为新声绝曲者,无又过兄。兄往日文虽多瑰 铄,至于文体,实不如今日。〈又〉张公文无他异,正自清 省,无烦长作文,正尔自复佳,兄文章已显一世,亦不 足复多自困苦。适欲白兄,可因今清静,尽定昔日文, 但当钩除,差易为功力。〈又〉云“久绝意于文章,由前日 见敦之后,而作文解愁。聊复作数篇,为复,欲有所为 以忘忧。贫家佳物便欲尽,但有钱谷复羞出之,而体 中殊不可以思虑。腹立满,背便热,亦诚可悲。”
又书云:“故日不作文,而常少张公文,今所作,兄辄复 云过之。得作此,公辈便可斐然有所谢,故自为不及。” 又书,书定自难,云少作书,至今不能令成,日见其不 易。前数卷为时有佳语,近来意亦殊已莫莫,犹当一 定之,恐不全,此七卷无意复望增。欲作文章六七纸, 卷十分可令皆如今所作辈,为复差徒尔。文章诚不 用。“多苟卷必佳,便谓此为足。”今见已向四卷比五十 可得成。但恐胸中成,尔恐兄胸疾,必述作人故计, 兄凡著此之,自损胸中,无缘不病。
又书:景猷“有《蔡氏文》四十馀卷,小者六七纸,大者数 十纸。文章亦足为多,然其可贵者,故复是常所文耳。” 云顷不佳,思虑胸腹如鼓,夜不便眠,了不可,又以有 意。兄不佳,文章已足垂不朽,不足又多。谨启。
《西京杂记》:“枚皋文章敏疾,长卿制作淹迟,皆尽一时 之誉。而长卿首尾温丽,枚皋时有累句,故知疾行无 善迹矣。”扬子云曰:“军旅之际,戎马之间,飞书驰檄,用 枚皋;廊庙之下,朝廷之中,高文典册,用相如。”
北齐邢邵《萧仁祖集序》:“萧仁祖之文,可谓雕章间出。 昔潘陆齐轨,不袭建安之风;颜谢同声,遂革太元之 气。自汉逮晋,情赏犹自不谐;河北江南,意制本应相 诡。”
《唐国史补》:“沈既济撰《枕中记》,庄生寓言之类。韩愈撰 《毛颖传》,其文尤高,不下史迁二篇,真良史才也。 张登长于小赋,气宏而密,间不容发,有织成隐起,往 往蹙金之状。”
近代有造谤而著书,《鸡眼》《苗登》二文有传蚁穴而称 季公佐,南柯太守,有乐妓而工篇什者。成都薛涛,有 家僮而善章句者,郭氏奴,皆文之妖也。
皮日休《鹿门隐书论文学》:“文学之于人也,譬乎药,善 服有济,不善服反为害。”
《云仙杂记》:“人之为文,语意疏慢者,真脱丝布。文士之 病,莫大乎此。”
能诗之士,“《雨泡灭则得意》,《香烟断》而成吟。”
“作诗如绣花女令,笼络枝叶而已,无过不及,乃善 《北梦琐言》。司空图侍郎撰李公磎行状,以公有出伦 之才,为时辈妒忌,罹于非横。其平生著文有百家,著 诸《心要文集》三十卷,《品流志》五卷,《易之心要》三卷,注 《论语》一部,《明无为》上下三篇,《义说》一篇,仓卒之辰,焚 于贼火,时人无所闻也。惜哉!阳春白雪,世人寡和,岂虚言也。”葆光子曰:“唐代韩愈、柳宗元洎李翱、李观、皇 甫湜数君子之文,凌轹荀孟,糠秕颜谢,其所宗仰者, 惟梁补阙一人而已。乃诸人之龟鉴,而梁之声采寂 寂,岂《阳春白雪》之流乎?是知俗誉喧喧者,宜鉴其滥 吹也。”
白太保与元相国友善,以诗道著名,时号“元白。”其集 内有《哭元相》诗云:“相看掩泪俱无语,别后伤心事岂 知。想得咸阳原上树,已抽三丈白杨枝。”洎自撰墓志 云:“与彭城刘梦得为诗友。”殊不言元公,人疑其隙终 也。郑文公畋于卢相,携亲表也。阀阅相齐,词学相均, 同在中书,因公事不叶,挥霍间言语相挤诟,不觉砚 瓦翻泼,谓宰相斗击,亦不然也,竟以此出官。 《摭言》王冷然上时宰书曰:“公有文章时,岂不欲文章 者见之乎?公未富贵时,岂不欲富贵者见之乎?今贵 称当朝,文称命代,见天下有文章未富贵者,宜何如 哉?”
《全唐诗话》:“自贞元后,唐文甚振,以文学科第为一时 之荣。及其弊也,士子豪气骂吻,游诸侯门,诸侯望而 畏之。如刘鲁风、姚喦杰、柳棠、胡曾之徒,其文皆不足 取。余故载之者,以见当时诸侯,争取誉于文士,此盖 外重内轻之芽糵。如李益者,一时文宗,犹曰:‘感恩知 有地,不上望京楼’。其后如李山甫辈,以一名一第之” 失,至挟方镇,劫宰辅,则又有甚焉者矣。一篇一韵,初 若虚文,而治乱之萌系焉。余以是知其不可忽也。 《太平御览》傅子曰:“或问刘歆、刘向孰贤?傅子曰:‘向才 学俗而志忠,歆才学通而行邪’。”诗之雅颂,《书》之典谟, 文质足以相副。玩之若近,寻之益远;陈之若肆,研之 又隐,浩浩乎其文章之渊府也。
李充《翰林论》曰:“潘安仁之为文也,犹翔禽之羽毛,衣 被之绡縠。”
《抱朴子》曰:《世说》:“王充一代英伟,所著文时有小疵,犹 邓林枯枝,沧海流芥,未易贬者。”
又曰:欧阳生曰:“张茂先、潘正叔、潘安仁文远过二陆。” 或曰:“张、潘与二陆为比,不徒步骤之间也。”欧阳曰:“二 陆文词,源流不出俗检。”
又曰:“秦时不觉无鼻之丑,阳翟憎无瘿之人。陆君深 疾文士放荡流遁,遂往不为虚诞之言,非不能也。陆 君之文,犹元圃之积玉,无非夜光也。吾生之不别陆 文,犹侏儒测海,非所长也。”
《退朝录》:宗衮尝言:“律云‘可从而违,堪供而阙’,亚六经 之文也。”宋景文言:“人之属文自稳当字,第初思之未 至也。”又曰:“为文是静中一业尔。”
《东坡志林》:“孔北海与曹公论盛孝章云:‘孝章实丈夫 之雄也,游谈之士,假以成声。今以少年喜谤前辈,或 能讥评孝章。孝章要为有天下重名,九牧之人所共 称叹。吾读之未尝不废书太息也。嗟乎!英伟奇逸之 士,不容于世俗也久矣。虽然,自今观之,孔北海、盛孝 章犹在,而向之讥评者与草木同腐久矣。昔吾举进’” 士,试名于礼部,欧阳文忠公见吾文曰:“此我辈人也, 吾当避之。”方是时,士以剽裂为文,聚而见讪讪公者, 所在成市。曾不数年,忽若潦水之归壑,无复见一人 在此,岂复待后世哉?今吾衰老废学,自视缺然,而天 下之士不吾之弃,以为可以与于斯文者,犹以文忠 公之故也。张文潜、秦少游,此二人者,“士之超逸绝尘 者,非独吾云尔,二三子亦自以为莫及也。士骇所未 闻,不能无异同,故纷纷之论,未尝及吾与二子,吾策 之审矣。士如良金美玉,市有定价,岂可以爱憎口舌 贱贵之欤少游之弟少章,复从吾游,不及期年,而议 论日新,若将施于用者,欲归省其亲,且不忍去。呜呼, 子行矣,归而求诸兄,吾何加焉。”作《太息》一篇,以饯其 行,使藏于家,三年然后出之。
《后山诗话》:“欧阳永叔不好杜诗,苏子瞻不好司马《史 记》,余每与黄鲁直怪叹,以为异事。”
《遁斋闲览》:舒王退谢金陵,幅巾杖履,独游一寺。遇数 客,盛谈文史,词辨纷然。公在其侧,人莫之顾。有一客 徐谓曰:“君亦知书乎?”公但唯唯。复问君何姓,公拱手 而答曰:“安石姓王。”众宾惶惭,遽谢而退。
《避暑录话》:“乐君达州人,生巴峡间,不甚与中州士人 相接,状极质野,而博学纯至。先君少师特爱重之,故 遣吾听读,今吾尚略能记,六经,皆乐君口授也。家贫 甚,不自经理,有一妻、二儿、一跛婢,聚徒城西,草庐三 间,以其二处诸生,而妻子居其一。乐易坦率多嬉笑, 未尝见其怒。一日过午未饭,妻使跛婢告米竭,乐君” 曰:“少忍,会当有饷者。”妻不胜忿,忽自屏间跃出,取按 上简击其首,乐君袒而走,仆于舍下,群儿环笑,掖起 之。已而先君适送米三斗,乐君徐告其妻曰:“果不欺 汝,饥甚,幸速炊。”俯仰如昨日,几五十年矣。每旦起,分 授群儿经,口诵数百过不倦。少间,必曳履慢声,抑扬 吟讽不绝。蹑其后听之,则《延笃之书》也。群儿或窃效 靳侮之,亦不怒。喜作诗,有数百篇。先君时为司理,犹 记其相赠一联云:“末路清谈得陶令,他时阴德颂于公。”又《寄故人》云:“夜半梦回孤月满,雨馀目断太虚宽。” 先君数称赏之。今老书生未有其比也。
《春渚纪闻》:士之所尚忠义气节,不以摛词摘句为胜。 唐室宦官用事,呼吸之间,杀生随之。李太白以天挺 之才,自结明主,意有所疾,杀身不顾。王舒公言太白 人品污下,诗中十句九句说妇人与酒,至先生作《太 白赞》则云:“开元有道为可留,縻之不可矧肯求。”又“平 生不识高将军,手污吾足乃敢嗔。”二公立论,正似见 二公胸次也。
《曲洧旧闻》:东坡尝语子过曰:“秦少游、张文潜才识学 问为当世第一,无能优劣二人者。少游下笔精悍,心 所默识而口不能传者,能以笔传之。然而气韵雄拔, 疏通秀朗,当推文潜。二人皆辱与予游,同升而并黜。 有自雷州来者,递至少游所惠诗书累幅,近居蛮方 得此,如在齐闻《韶》也。女可记之,勿忘吾言。”
《云麓漫抄》:“唐八司马皆天下奇材,岂皆见识卑下而 附于叔文?盖叔文虽小人,欲诛宦官,强王室,特计出 下下,反为所胜被祸耳。善良皆不免,当时有所拘忌, 不得不深诛而力诋之。后人修书,尚循其说,似终不 与为善者,非《春秋》之意也。惟范文正公尝略及之,八 司马庶乎气稍伸矣。”
《芥隐笔记》:“蜂虿发于怀袖出。”《晋书》。邹湛对晋文帝曰: “猛虎在山,荷戈而出,凡人能之;蜂虿发于怀袖,勇夫 为之惊骇,出于意外也。”“蜂虿”二字,东坡屡用之。十馀 岁时,老苏令作《夏侯太初论》,有云:“人能搏猛虎,不能 无变色于蜂虿。”老苏爱此论,年少时所作,故不传。东 坡作《颜乐亭记》与《黠鼠赋》,凡两用之。
东坡试《刑赏忠厚之至论》,其间有云:“皋陶曰杀之三, 尧曰宥之三。”梅圣俞以问苏出何书,答曰:“想当然耳。” 此语苏盖宗曹孟德,问孔北海:“武王伐纣,以妲己赐 周公,出何典?”答曰:“以今准古,想当然耳。”一时猝应亦 有据依。 据《东汉·孔融传》:与操书,称“武王伐纣,以妲 己赐周公,操不悟,后问出何经典,对曰:‘以今度之,想 当然耳’。”
田氏先庙碑铭讫,其外庸可作丞辅,乃用《吕氏春秋》: 晋文公出亡反国,介子推不肯受赏,为赋诗曰:“有龙 于飞,周遍天下。五蛇从之,为之丞辅。龙反其乡,得其 处所。四蛇从之,得其雨露。一蛇羞之,槁死于中野。”而 刊正者以“丞”为承,其未知此欤?
魏陈琳《与曹洪书》云:“萦带为垣,高不可登;折箸为械, 坚不可入。”盖宗路、温舒画地为狱,议不入;刻木为吏, 期不对。
《唐书百官志》席寿,谓器用经久谓之寿。《考工记》“犀甲 寿百年”,起于此。
“装潢”音黄,又音晃,染黄纸修治之名,本《齐民要术》。 《唐后妃传》。举“能钳勒”字,盖本汉梁冀妻性钳忌, 善禁架。用《后汉徐登传》语。
《高祖隐太子建成传》,“利兵鏖之,唾手可决。”用《九州春 秋》唾掌语。
唐《王窦传赞》:“盗亦有道”,用《庄子》记盗跖之言。
左方谓简册之左。《唐书》亦有此语。
《刘子》云:“尧之知舜,不违桑阴。”
二、《李传》“贤长城”,用《汉书》“贤于兵十万、骑五千”之文;房 《杜传》“忠于所事”,用《魏志》注语。
登杀用《唐律》,“即时为登”,谓即时杀之也。
“曲折”出《李广传》。
《杨国忠传》:“以计胜色者昌。”荀悦之语。
《唐传》张皋疏。人无故不应饵药。出《千金方》。序论云。病 患已成。须勤药饵。故立补养之方。平人无事。不宜著 手。
《兰亭叙》云:“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用《京房传》语房 曰:“臣恐后之视今犹今之视前也。”
《唐儒学传》“禅其家”,用东汉叙赞“世禅雕龙”语。
“掫师”用《左氏》捍掫事。“文艺传”“义形于色。”用《左氏》孔子 语。
《唐书》:“干没”、“干没”、“干匿”皆同义。
《后汉·南匈奴传》语曰:“父战于前,子死于后,弱女乘于 亭障,孤儿号于道路,老母寡妻,设虚祭,饮泣泪,想望 归魂于沙漠之表。”全用西汉贾捐之语。
《史记》赵简子曰:“鸷鸟累百,不如一鹗。”邹阳上书亦用 之。孔文举荐称祢衡表,又用此语。
司马长卿《大人赋》全用屈平《远游》中语。
墨子虽有贤君,不爱无功之臣;虽有慈父,不爱无益 之子。故曹植《自试表》云:“故慈父不能爱无益之子,仁 君不能畜无用之臣。”
羊祜《让开府表》云:“德未为人所服而受高爵则使才 臣不进;功未为人所归而荷厚禄则使劳臣不劝。用 《管子》,德业未明于朝而处尊位者则良臣不进;有功 未见于国而有重禄者,则劳臣不劝。”
《史记伍子胥传》:“吾日暮途远,吾故倒行而逆施之。”汉 主父偃曰:“吾日暮,故倒行逆施之退之《送穷文学逐贫赋》。
《上林赋》:东注太湖。郭璞注曰:“太湖在吴县,《尚书》所谓 震泽也。”
《淮南子应劭注》:“尧之时,窫窳、封豨、凿齿皆为人害。”凿 齿,齿长五尺,似凿。故《长杨赋》:“秦封豕其上,窫窳其民, 凿齿之徒,相与摩牙而争之。”
崔骃《达旨》,“譬犹衡阳之林,岱阴之麓,伐寻抱不为之 稀,蓺拱把不为之数。”盖宗扬雄《解嘲》,“譬江湖之崖,勃 解之岛,乘雁集不为之多,双凫飞不为之少。”
《韩非子》:“国平则养儒侠,难至则用介士。所养非所用, 所用非所养。”东坡《六国论》用此语。
《史记张释之传》云:“吏不当如此耶?”《薛广德传》云:“晓人 不当如是耶?”《魏志传》云:“事不当尔耶?”皆有味也。 “曹子丹佳人,生汝兄弟,犊耳。刘景升儿子若豚,犬耳。 生子当如李亚子,吾儿犬豚耳。”
《史记。灌夫传》:“与长孺共一老秃翁,何为首鼠两端。”《后 汉。邓训传》:“首施两端。”《西羌传》亦云:“首施两端。”
《前汉夏侯胜传》:“章句小儒,破碎大道。”《后汉杨终传》:“章 句之徒,破坏大体。”
《鹖冠子》栯枋一术,奚足以游往古来今。事郭为邮《晋 载记》:慕容隽曰:“不可复以西夕之年取笑来今。” 《汉?张禹传》:“后堂理丝竹筦弦”,故右军用之《兰亭叙》。而 或者谓昭明所不取,其未知班孟坚之词耶?
退之《徐偃王庙碑铭》:“秦桀以颠,徐繇邈绵。”盖用扬雄 《廷尉箴》“殷以刑颠,秦以酷败”之语,而意义尤远。 《紫薇诗话》:予旧藏秦少游上正献公投卷,张丈文潜 题其后云:“予见少游投卷多矣,《黄楼赋》《哀镈钟文》,卷 卷有之,岂其得意之文欤?少游平生为文不多,而一 一精好可传,在岭外亦时为文。此卷是投正献公者, 今藏居仁处。居仁好其文,出以示予,览之令人怆恨。 时大观改元二月也。”
文潜尝为其甥杨道孚作《真赞》云:“其气扬以善动,其 神骛以思用。盍观老氏之言乎?君子行不离辎重。”盖 规之也。
《容斋随笔》:“韩退之为文章,不肯蹈袭前人一言一句, 故其言曰:‘唯陈言之务去,戛戛乎其难哉’。”独“‘粉白黛 缘’四字,似有所因。《列子》:‘周穆王筑中天之台,简郑卫 之处子,娥媌靡曼者,粉白黛黑以满之’。”《战国策》:“张仪 谓楚王曰:‘郑、周之女,粉白黛黑,立于衢间’。见者以为 神。”屈原《大招》:“‘粉白黛黑,施芳泽只’。司马相如靓庄刻 饰”,郭璞曰:“粉白黛黑也。”《淮南子》,毛嫱西施:“施芳泽,正 蛾眉,设笄珥,衣阿锡,粉白黛黑,笑目流眺。”韩公以黑 为绿,其旨则同。
文书一字之误,有绝系利害者,予亲经其三焉,至今 思之,犹为汁下。乾道二年冬,蒙恩召还,过三衢,郡守 何德辅问奏对用几札,因出草槁示之,其一乞蠲减 鄱阳岁贡诞节金千两事,言此贡不知起于何时。或 云艺祖初下江南郡库,适有金,守臣取以献长春节, 遂为故事,误书“长春”为“万春”,乃金主褒节名也。德辅 读之,指以相告,予悚然面发赤,亟改之。三年,以侍讲 讲《毛诗》,作发题,引孔子于《论语》中说《诗》处云:“不学《诗》, 无以言误书言为立,已写进读正本。”经筵吏袁显忠 曰:“恐是言字。”予愧谢之。淳熙十三年,在翰苑作《赐安 南国历日诏》云:“兹履夏正,载颁汉朔。”书夏正为周正。 院吏以呈宰执,周益公见而摘其误,吏还以告,盖语 顺意同,一时不自觉也。
予初登词科,再至临安,寓于三桥西沈亮功主簿之 馆。沈以予买饭于外,谓为不便,自取家馔日相供。同 年汤丞相来访,扣旅食大概,具为言之。汤公笑曰:“主 人亦贤矣。”因戏出一语曰:“哀王孙而进食,岂望报乎?” 良久,予应之曰:“为长者而折枝,非不能也。”公大激赏 而去。汪圣锡为秘书少监,每食罢会茶,一同舍辄就 枕不至,及起,亦戏之曰:“宰予昼寝,于予与何诛?”众未 有言。汪曰:“有一对,虽于今事不切,然却是一个出处, 云:‘子贡方人,夫我则不暇’。”同舍皆合词称美。
今人以冬至日为书云至,用之于表启中,虽前辈或 不细考,然皆非也。《左氏传》:僖公五年正月辛亥朔,日 南至,公既视朔,遂登观台以望而书,礼也。凡分、至、启、 闭,必书云物,为备故也。杜预注云:“周正月,今十一月。 分春、秋分也。至冬,夏至也。启者,立春、立夏,闭者,立秋、 立冬。云物者,气色灾变也。”盖四时凡八节,其礼并同。 汉明帝永平二年“春正月辛未,宗祀光武毕,登灵台, 观云物”,尤可为证。而但读《左传》前两三句,故遂耑以 指“冬至”云。今太史局官每至此八日,则为一状。若立 春则曰“风从艮位上来”,春分则曰“风从震位上来”,它 皆仿此,只是定本,元非摭实。《起居注》随即修入,显为 文具,盖古之书云意也。
《容斋五笔》:杨虞卿兄弟怙李宗闵势,为人所奔向。当 时为之语曰:“欲入举场,先问苏张。苏张尚可,三杨杀 我。”而《新唐书》减去“先”字。李德裕赐河北三镇诏曰:“勿 为子孙之谋,欲存辅车之势。”《新书》减去“欲”字,遂使两者意义为不铿锵激越。此务省文之失也。
《前汉书》好用“人人”字。如《文帝纪》,“人人自以为得之者 以万数。”又曰:“人人自安难动摇。”《元帝纪》,“人人自以得 上意。”《食货志》,“人人自爱而重犯法。”《韩信传》,“人人自以 为得大将。”《曹参传》,“齐故诸儒以百数,言人人殊。”《张良 传》,“人人自坚。”《叔孙通传》,“吏人人奉职。”《贾谊传》,“人人各 如其意所出。”《扬雄传》,“人人自以为咎繇。”《鲍宣传》,“人人 牵引所私”;《韩延寿传》“人人问以谣俗,人人为饮”;《张骞 传》“人人有言轻重”;《李寻传》“人人自贤”;《王莽传》“人人延 问”,《严安传》“人人自以为更生”,《王吉传》“人人自制”是也。 《后汉书》亦间有之。如《崔骃传》“人人有以自优”,《五行志》 “人人莫不畏宪”,《吴汉传》“诸将人人多请之”,《申屠刚传》 “人人怀忧”,《王允传》“人人自危”,《荀彧传》“人人自安”,《吕强 传》“诸常侍人人求退”是也。又“元元”二字,考之六经无 所见,而两《汉书》多用之。如《前汉·文帝纪》“全天下,元元 之户”,《武纪》“烛幽隐”,“劝元元所以化元元”,《宣纪》“不忘元 元”,《元纪》“元元失望,元元何辜,元元大困,元元之民劳 于耕耘”,“元元骚动,元元安所归命”,《成纪》“元元冤失职 者众”,《哀纪》“元元不赡。”《刑法志》:“罹元元之不逮。”《严安传》: “元元黎民,得免于战国。”《严助传》:“使元元之民,安生乐 业。”《贾捐之传》:“保全元元。”《东方朔传》:“元元之民,各得其 所。”《魏相传》:“慰安元元,唯陛下留神元元。”《鲍宣传》:“为天 牧养元元。”《萧育传》:“安元元而已。”《康衡薛宣传》:“哀闵元 元。”《王嘉传》:“忧闵元元。”《谷永传》:“以慰元元之心。”《匈奴传》: “元元万民”是也。《后汉?光武纪》:“下为元元所归,贼害元 元”,“元元愁恨”,“惠兹”“元元”,《章纪》“诚欲元元,去末归本”,“元 元未谕,深元元之爱。”《和纪》“爱养元元下济”,“元元”,《顺纪》 “元元被害”,《质纪》“元元婴此困毒”,《桓纪》“害及元元。”《邓后 纪》·《刘毅传》:“垂恩元元”,《王昌传》:“元元创痍”,《耿弇传》:“元元 叩心”,《郎𫖮传》“弘济元元贷赡”元元,《曹裦传》“仁济元元。” 《范升传》:“元元焉所呼,天免元元之急。”《锺离意传》:“忧念 元元。”《何敞传》:“元元怨恨,安济元元。”《杨终传》:“以济元元。” 《虞诩传》:“遭元元无妄之灾。”《皇甫规传》:“‘平志毕力,以庆 元元’是也。”予谓元元者,民也,而上文又言“元元之民, 元元黎民,元元万民”,近于复重矣。故颜注或云:“元元, 善意也。”
故簏中得旧书一帙,题为《晋代名臣文集》,凡十四家, 所载多不能全,真太山一毫芒耳。有张敏者,太原人, 仕历平南参军、太子舍人、济北长史。其一篇曰:“头责 子羽文,极为尖新,古来文士皆无此作,恐《艺文类聚》 《文苑英华》或有之,惜其泯没不传,谩采之以遗博雅 君子。”其序云:“太原温长仁、颍川荀景伯、范阳张茂先”、 士乡刘先生、南阳邹润甫、河南郑思渊。余友有秦生 者,虽有姊夫之尊,少而狎之。同时昵好张荀之徒,数 年之中,继踵登朝。而此贤身处陋巷,屡沽而无善价, 抗志自若,终不衰堕,为之慨然。又怪诸贤既已在位, 曾无伐木嘤鸣之声,又违王贡弹冠之义,故因秦生 容貌之盛,为《头责》之文以戏之,并以嘲六子焉。虽似 谐谑,实有兴也。《文》曰:“维泰始元年,头责子羽曰:‘吾托 为子头,万有馀日矣。大块禀我以精,造我以形,我为 子莳发,肤,置鼻,耳,安眉,额插牙齿,眸子桥光,双权隆 起,每至出入人间,邀游市里,行者辟易,坐者竦跽,或 称君侯,或言将军,捧手倾侧,伫立踦’。”“如此者,故我 形之足伟也。子冠冕弗戴,金银弗佩,艾以当笄,幍以 代带,百味弗尝,食粟茹菜,岁暮年过,曾不自悔。子厌 我形容,我贱子意态,若此者,必子行己累也。子遇我 如仇,我视子如仇,居常不乐,两者俱忧,何其鄙哉!子 欲为仁贤耶,则当如皋陶、后稷、巫咸、伊陟,保乂王家, 永见封殖。子欲为名高耶,则当如许由”、《子臧》,卞随《务 光》,洗耳逃禄,千载流芳。子欲为游说耶?则当如陈轸 蒯通,陆生邓公。转祸为福,含辞从容。子欲为进趋耶? 则当如贾生之求试,终军之请使,砥砺锋颖,以干王 事。子欲为恬淡耶?则当如老聃之守一,庄周之自逸。 漠然离俗,志凌云日。子欲为隐遁耶?则当如荣期之 带索,渔父之《瀺灂》。栖迟“神岳,垂饵巨壑,此一介之人 所以显身成名者也。今子上不睎道德,中不效儒墨, 块然穷贱,守此愚惑。察子之情,观子之志,退不为处 士,进无望三事,而徒玩日劳形,习为常人之所喜,不 亦过乎?”子羽愀然深念而对曰:“凡所教敕,谨闻命矣。 受性拘系,不闻礼义,误以天幸,为子所寄。今子欲使 吾为忠耶,当如包胥、屈平;欲使吾为信耶,则当杀身 以成名;欲使吾为节耶,则当赴水火以全贞。此四者 人之所忌,故吾不敢造意。”头曰:“子所谓天刑地网,刚 德之尤,不登山抱木,则褰裳赴流。吾欲告尔以养性, 诲尔以优游,而与虮虱同情,不听我谋。悲哉!俱御人 体,而独为子头!且儗人以伦,喻子侪偶,曾不如太原 温颙、颍川荀禹、范阳张华、士乡刘许、南阳邹湛、河南 郑诩。”此数子者,或蹇吃无宫商,或尪陋希言语,或淹 伊多姿态,或讙哗少智谞,或口如含胶饴,或头如巾 虀杵,而犹以文采可观,意思详序,攀龙附凤,并登天 府。夫舐痔得车,沉渊窃珠,岂若夫子徒令唇舌腐烂手足沾濡哉!居有事之世,而“耻为权谋,譬犹凿地抱 瓮,难以求富。嗟乎,子羽!何异牢槛之熊,深阱之虎,石 间饿蟹,灶中饥鼠,事虽多而见工甚少,宜其卷局煎 蹙,至老无所睎也。支离其形者,犹能不困,命也夫!”与 子同处,其文九百馀言,颇有东方朔《客难》,刘孝标《绝 交论》之体。《集仙传》所载《神女成公智琼传》,见于《太平 广记》,盖敏之作也。邹湛姓名因羊叔子而传。而字曰 润甫,则见于此。
“桯史赵良嗣既来降,颇自言能文,间以诗篇进,益蒙 眷遇,至命兼官史局,令。《续通鉴长编》重和元年十二 月丁未,推修《国朝会要》帝系、后妃、吉礼三类,赏良嗣 实,窜名参详,与转一秩焉。”亦可占其非据矣。后既坐 诛,其所自为集凡数十卷,时人皆唾去不视,荡毁无 收拾者。余读《北辽遗事》,见良嗣与王瑰使女直,随军 攻辽上京,城破,有诗曰:“建国旧碑胡月暗,兴王故地 野风干。回头笑向王公子,骑马随军上五銮。”上京盖 今虏会宁,乃契丹所谓西楼者,实耶律氏之咸镐丰 沛良嗣,世仕其国,身践其朝,贵为九卿。一旦决去,视 宗国颠覆,殊无禾黍之悲,反吟咏以志喜,其为人从 可知也。纵有名篇,正亦不足录,况仅止尔耶。“五銮”乃 上京殿名,保机之故巢也。
《挥麈三录》:秦会之暮年作《示孙文》云:“曾南丰辟陈无 己、邢和叔为《英宗皇帝实录》检讨官,初呈槁,无己便 蒙许可,至邢乃遭横笔,又微声数称乱道。邢尚气跽 以请曰:‘愿善诱’。南丰笑曰:‘措辞自有律令,一不当即 是乱道,请公读,试为公檃括’。邢疾读,至有百馀字,南 丰曰:‘少止,涉笔书数句’。邢复读,南丰应口以书,略不” 经意。既毕,授归就编。归阅数十过,终不能有所增损, 始大服。自尔识关楗,以文章轩轾诸公,间以上秦语。 其首略云:“文之始出秦方,气焰熏天,士大夫争先快 睹而传之,今犹有印行者存焉。”是时,明清考国史及 前辈所记,尝与苏仁仲、训直父子言之矣。按:曾南丰, 元丰五年受诏修《五朝史》,为中丞徐禧所沮,寝命,继 丁忧而终,盖未尝濡毫,初亦不曾修《英宗实录》也。陈 无己元祐三年始以东坡先生、傅钦之、李邦直、孙同 老荐于朝,自布衣起为徐州教授,距南丰之没后十 年始仕,亦未始预编摩也。邢和叔,元丰间虽为崇文 馆校书郎,不兼史局。《英宗实录》,熙宁元年曾宣靖提 举,王荆公时已入翰林,请自为之,兼实录修撰,不置 官属,成书三十卷,出于一手。东坡先生尝语刘壮舆 义仲云:“此书词简而事备,文古而意明,为国朝诸史 之冠。不知秦何所据,而云:义仲,道原子也。”
《齐东野语》:外大父文庄章公自少好雅洁,性滑稽,居 一室必汛扫巧饰,陈列琴书。亲朋或讥其龌龊无远 志。一日,太书素屏云:“陈蕃不事一室,而欲扫除天下, 吾知其无能为矣。”识者知其不凡。后入太学为集正, 尝置酒揭馔单于炉亭,品目多异。其间有大鶵卵者 最奇,其大如瓜片,切饾饤大盘中,众皆骇愕,不知何 物。好事者穷诘之,其法乃以凫弹数十黄白各聚一 器,先以黄入羊胞蒸熟,次复入大猪胞,以白实之,再 蒸而成。尝迎驾于观桥,戏以书句为隐语云:“仰观天 文,俯察地理,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 如学也。”众皆莫测,公笑云:“乃此桥华表柱木鹳耳。”其 他善戏多类此。其后居两制,登政地,有《嘉林集》百卷。 间作小词,极有思致。先妣能口诵数阕。《小重山》云:“柳 暗花明春事深。小阑红芍药,已抽簪。雨馀风软碎鸣 禽。迟迟日,犹带一分阴。把酒莫沉吟。身闲无个事,且 登临。旧游何处不堪寻。堪寻处,惟有少年心。”今家集 已不复存,而外家凋谢殆尽,暇日追忆,书之以寄余 凯风、寒泉之思云。
番阳布衣姜夔尧章出处备见张辑宗瑞所著白。〈阙〉 《小传》矣。近得其一书,自述颇详,可与前传相表里,云: “某早孤不振,幸不坠先人之绪业。少日奔走,凡世之 所谓名公钜儒,皆尝受其知矣。”内翰梁公于某为乡 曲,爱某诗似唐人,谓长短句妙天下;枢使郑公爱某 文,使坐上为之,因击节称赏。参政范公以为翰墨人 品,皆似晋、宋之雅士;待制杨公以为于文无所不工, 甚似陆天随,于是为忘年友。复州萧公,世所谓“千岩 先生”者也,以为四十年作诗,始得此友。待制朱公既 爱其文,又爱其深于礼乐。丞相京公不独称其礼乐 之书,又爱其骈俪之文。丞相谢公爱其乐书,使次子 来谒焉。稼轩辛公深服其长短句,如二卿孙公从之。 胡氏应期、江陵杨公、南州张公、金陵“吴公及吴德夫、 项平甫、徐子渊、曾幼度、商翚仲、王晦叔、易彦章之徒, 皆当世俊士,不可悉数。”或爱其人,或爱其诗,或爱其 文,或爱其字,或折节交之。若东州之士,则楼公大防、 叶公正则,则尤所赏激者。嗟乎!四海之内,知己者不 为少矣,而未有能振之于窭困无聊之地者。旧所依 倚,惟有张兄平甫,其“人甚贤,十年相处,情甚骨肉,而 某亦竭诚尽力,忧乐关念。平甫念其困踬场屋,至欲 输资以拜爵,某辞谢不愿。又欲割锡山之膏腴,以养其山林无用之身,惜乎平甫下世,今惘惘然若有所 失。人生百年有几宾主,如某与平甫者复有几?抚事 感慨,不能为怀。平甫既殁,稚子甚幼,入其门则必为 之凄然。终日独坐,逡巡而归。思欲舍去,则念平甫垂 绝之言,何忍言去?留而不去,则既无主人矣,其能久 乎”云云。同时黄白石景说之言曰:“造物者不欲以富 贵浼尧章,使之声名焜燿于无穷也。”此意甚厚。又杨 伯子长孺之言曰:“先君在朝列时,薄海英才云次鳞 集,亦不少矣,而布衣中得一人焉,曰姜尧”章。呜呼,尧 章一布衣耳,乃得盛名于天壤间,若此则轩冕锺鼎, 真可敝屣矣。是时又有单炜丙文者,沅陵人,博学能 文,得二王笔法,字画遒劲,合古法度,于考订法书尤 精。武举得官,仕至路分,著声江湖间,名士大夫多与 之交,自号“定斋居士”,与尧章投分最稔,亦韵士也。尧 章诗词已板行,独杂文未之见。余尝于亲旧间得其 《手槁》数篇,尚思所以广其传焉。
《道山清话》:黄庭坚宜州之贬也,坐为承天寺藏记。 张舜民彬州之贬也,坐进兵论。世言“白骨似山沙似 雪”之诗,此特一事耳,兵论近于不逊矣。舜民尝因登 对云:臣顷赴潭州任,因子细奏陈神宗感疾之因。哲 宗至于失声而哭。
《贵耳集》:项平斋自号江陵病叟。余侍先君往荆南,所 训学诗当学杜诗,词当为柳词。扣其所云,杜诗柳词, 皆无表德,只是实说。尝为潭教,与帅启云:“抆泪过故 人之墓,惊鬓发之皆非;倚杖看祝融之峰,喜山色之 如旧。”
竹隐徐渊子似道,天台人,韵度清雅。《买砚》诗云:“俸馀 宜办买山钱,却买端州一砚砖。依旧被渠驱使出,买 山之事定何年。”《游庐山,得蟹》诗曰:“不到庐山辜负目, 不食螃蟹辜负腹。亦知二者古难并,到得九江吾事 足。庐山偃蹇坐吾前,螃蟹郭索来酒边。持螯把酒与 山对,世无此乐三百年。时人爱画陶靖节,菊绕东篱 手亲折。何如更画我持螯,共对庐山作三绝。”渊子为 小蓬,朝闻弹疏,坐以小舟,载菖蒲数盆,翩然而去,道 间争望若神仙然。
《蒙斋笔谈》:“李习之学识实过韩退之,盖其所知者各 异。退之主张吾道,千载一人,而余为是言,固不韪矣。 然余自不以为疑,曷不取其原道读之,醇粹而不杂, 明果而不二,世皆以比孟子,然究其所终,则得儒者 之说,而苟知学孔子者,皆能为是言。习之他文不多 见,而其《复性书》三篇,于秦汉以下诸儒略无所袭,独” 超然知颜子之用心,若唐人之为佛者,亦或似然。其 言矫而中幸,中必有乖忤,未能如习之坦然至到。盖 二人之为儒,一也。今世言三代周公、孔子之道详者 莫如《礼记》。《礼记》之传驳,而真得孔子之言者,惟《中庸》 与《大学》。退之出于《大学》而未至,故《原道》之末,论正心、 诚意曰:“古之为是者将以有为;今之为是者,外其天 下国家而灭其天常。”盖以诋佛、老,意谓绝仁义,弃礼 乐,皆以其庄语而不穷其旨,区区以孟子与荀卿、扬 雄为辨,则已下矣。故曰“未至习之”,学出《中庸》而不胶 其言。故论至诚尽性之道,自孟子推之至于子思,子 思推之至于孔子,合于《易》之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 下之故,知颜子之不“远复”,为“三月不违仁”卿与雄,曾 无足议,而退之之所未尝语也,故曰“不胶其言。”二人 要不可偏废,将以正人,则不可无退之,将以自治,则 不可无习之。习之惟其所见者明,故其文章合处,亦 追迹退之,无甚愧。唐人记习之,退之侄婿,似不肯相 下,虽退之强毅,亦不敢屈以从己。弟子之者,惟籍、湜 辈尔。近岁无能知习之者,惟老苏尝及之,然止与其 文辞,子瞻兄弟不复言。甚矣学之难也!后必有与余 同者,然后知余之言不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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