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经济汇编 第三十四卷 |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食货典
第三十四卷目录
农桑部总论四
古今治平略一〈一代农政 汉唐农政〉
食货典第三十四卷
农桑部总论四
编辑古今治平略一
编辑《三代农政》
编辑
自耒耨之教,始于炎帝;井野之画,肇自轩辕。而农事 为万世永赖。尧、舜继之,敬天授时。命禹敷土,则壤经 邦。暨稷播种,树艺百谷蒸民以粒。故五材并用,归修 土谷;八政农用,爰宝稼穑。文王卑服,即康功于田功。 豳《诗》陈风,“诚爱忠利,养老慈幼,食节而事时。”盖于耜 举趾,筑场纳稼之间,王化基焉。则知土田者,圣王所 以奉顺天德,阜育群生,理财聚人,守邦之本也。至于 《周官》,尤为详备。大司徒之掌建土地也,以土宜之法 辨十有二土之名物,以相民宅而知其利害,以阜人 民,以毓草木,以任地事;辨十有二壤之物而知其种, 以教稼穑树艺焉。于是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则九 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四甸为都,而 以分地域,以辨地守,以任地事焉。其任土之法,则有 《载师》以物地事,授地职,而施其政令,曰“以廛里任国 中之地,以场圃任园地,以宅田、贾田、士田任近郊之 地,以官田、牛田、赏田、牧田任远郊之地,以公邑之田 任甸地,以家邑之田任稍地,以小都之田任县地,以 大都之田任畺地。”盖自国中场圃以及甸稍县畺,毕 垦之为田,而天下无不耕之地。其任民之法,则有《闾 师》以掌其数,以任其力,而待其政令,曰:“任农以耕事, 任圃以树事,任工以饬材,任商以市事,任牧以畜事, 任嫔以女事,任臣妾以疏材,任闲民以转移,执事任 虞衡以山泽。”盖自园圃虞衡以及工商闲民,毕有事 于田,“而天下无不耕之人。”于是乎遂人掌辨其野之 土,上地、中地、下地,而颁田里焉,以听于《司徒》。“地肥美 可岁耕种者,为不易上地,休一岁乃可耕者,为一易 中地;地瘠卤,休二岁乃可耕者,为再易下地。”上地,夫 一廛,田百亩,莱五十亩,馀夫亦如之。中地,夫一廛,田 百亩,莱百亩,馀夫亦如之。下地,夫一廛,田百亩,莱二 百亩,馀夫亦如之。于是以下剂致甿,爱其力;以田里 安甿,厚其俗;以乐昏扰甿,洽其恩;以土宜教稼穑,阜 其产;以兴锄利甿,通其力;以时器劝甿,趋其功;以疆 予任甿,防其惰。其治野也,则匠人制之。而夫间有遂, 遂上有径,十夫有沟,沟上有畛,百夫有洫,洫上有涂, 千夫有浍,浍上有道,万夫“有川,川上有路,以达于畿。” 其修稼泽也,则稻人掌之,而以潴畜水,以防止水,以 沟荡水,以遂均水,以列舍水,以浍泻水,以涉扬其芟 而作田,夏则以水殄草而芟夷之,及其泽草所生,则 种之芒种。其掌土化也,则草人相之,而骍刚用牛,赤 缇用羊,坟壤用麋,渴泽用鹿,咸泻用貆,勃壤用狐,埴 垆用豕彊。“用蕡,轻𤐫用犬”,以物地,相其宜而为之 粪种。凡周悉如此。于是遂师则巡其稼穑,而移用其 民,以救其时事。遂大夫则正岁,简稼器,修稼政,而以 教稼穑,稽其功事。县正则趋其稼事而掌其赏罚。酂 长则趋其耕耨而稽其女功。里宰则岁时合耦于锄, 以秩叙其耕耨而司稼又为之辨穜稑之种,周知其 名与其所宜地以为法,而悬于邑闾,则众著于土谷 之宜矣。又为之巡野观稼,以年之上下出敛法,均万 民之食,以赒其给而平其施,则众足于丰歉之常矣。 当其时,民年二十受田,六十归田。七十以上,上所养 也;十岁以下,上所长也;十一以上,上所强也。种谷必 杂五种,以备灾害。田中不得有树,用妨五谷力耕数 耘,收获如寇盗之至。环庐树桑,菜茹有畦,瓜瓠果蓏, 殖于疆场,鸡豚狗彘,毋失其时。女修蚕织,则五十可 以衣帛,七十可以食肉。在野曰庐,在邑曰里。“春令民 毕在于野,冬则毕入于邑,所以顺阴阳,备寇贼,习礼 文也。春将出民,里胥平旦坐于右塾,邻长坐于左塾, 毕出然后归。夕亦如之。入者必持”薪樵,轻重相分,班 白不提挈。冬民既入,妇人同巷相从夜绩。女工一月 得四十五日必相从者,所以省费燎火,同巧拙而合 习俗也。男女有不得其所者,因相与歌咏,各言其伤。 若乃岁届孟春,农祥晨正,日月底于天庙,土乃脉发, 先时九日,太史告稷曰:“自今至于初吉,阳气俱蒸,土 膏其动,弗震弗渝”,脉其满眚,谷乃不殖。稷以告王曰: “史帅阳官以命我司事曰:‘距今九日,土其俱动,王其 祗祓,监农不易’。”王乃使司徒咸戒公卿百吏庶民,司 空除坛于籍,命农大夫咸戒农用。先时五日,瞽告,有 协风至,王即斋宫,百官御事各即其斋三日。及期,郁人荐鬯,牺人奉牲,酒人荐醴。王祈谷于上帝,祼鬯享 醴乃行,百吏庶民毕从。及籍,后稷监之,膳夫、农正陈 籍礼,太史赞王,“王敬从之。”王耕一墢,公、卿、大夫、士以 其班三之,庶人终于千亩。后稷省功,太史监之;司徒 省民,太师监之。既毕功,宰夫陈飨,膳宰监之。膳夫赞 王,“王歆太牢,班尝之,庶人终食。”是日也,太师帅乐官 吹律,同以占风土,廪于籍东南,钟而藏之,而时布之 于农稷。乃遍戒纪农协功,曰:“阴阳分布,震雷出,滞土 不备,垦辟在。”《司寇》乃命其旅曰徇。农师一之,农正再 之,后稷三之,司空四之,司徒五之,太保六之,太师七 之,太史八之,宗伯九之。王则大徇,耕获亦如之。而肆 师之职,则又尝之日莅卜来岁之芟,狝之日莅卜来 岁之戒,社之日莅卜来“岁之稼。”故凡民之无职者出 夫布,不畜者祭无牲,不耕者祭无盛,不蚕者不帛,不 绩者不衰。是时也,王事惟农是务,无有求利于其官, 以干农功。民用莫不震动恪恭,修其疆畔,日服其镈, 不解于时,故财用不乏,而民用和同,胥此道也。自今 观之,其重农之意,一何至哉?盖太宰九职之任,一曰 三农;司徒十二职之颁,首曰稼穑。而地有肥硗,则由 百亩而差之至三百亩;功有勤惰,则由上农而辨之 至下农。夫器不足,则有合耦之法,力不足则有转移 执事之利。小司徒之井牧,立田制也。遂人之沟洫,兴 水利也。草人辨其地之刚泻坟垆,别壤粪也。稻人掌 其畜止均泻,防旱潦也。一稼穑之教,司徒既教之,遂 人又教之一耕耨之趋,酂长既趋之,里宰又趋之一 穜稑之种,舍人既县之,司稼又辨之。一媺恶之地,旅 师既等之,土均又均之。用力不过三日,恐其夺民时 也。起役无过一人,虞其妨农业也。田不耕者出屋粟, 惧其游惰而不勤也。民无职者出夫布,忧其舍本而 从末也。甸师何与于农,而师“属以耕王籍,所以劝天 下之力田;内宰何关于农,而率官以献王种,所以示 天下之重谷。尝之日,预卜来岁之芟,而为田业荒芜 之虑;社之日,预卜来岁之种,而为旱干水溢之备。”其 始也,祭田祖而祈年,以新农事;其终也,享百神而祭 蜡,以报农功。凡有可以佐百姓力农者,无不设官而 教导之。盖以农者天下之本,食者生民之天,农不耕 则失业,食不给则伤生。既思所以厚其生,又思所以 利其用,既思所以兴其利又思所以除其害。先王拳 拳重农之意如此,百姓岂有不从事耒耜而服勤田 亩哉!是故《周诗》有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在民则有 先公后私之意,“骏发尔私,终三十里。”在君则有先私 后公之心,君民上下皆相勉以农力,不啻如父兄子 弟,则其农盖有不待劝矣。虽然,周人虽曰重农,而实 以士待农,不以农待农也。六乡六遂之民,皆受田之 农也。乡大夫三年大比之宾兴,遂大夫三岁大比之 兴甿,皆于乡遂中得之。耕则为井邑之农,学则游州 党之序,居则联夫家之数,出则预闾族之书。故教之 以稼穑者所以劝农也;教之以游艺者所以教士也。 向也民数谷数之登,必拜而受之,藏于天府,所以重 农也。今也贤书能书之登,亦拜而受之,藏于天府,所 以重士也。岂非士藏于农则有待,农亦待士乎?《诗》云: “十月获稻,为此春酒。”曰“杀羔羊,跻彼公堂。”又曰:“或耘 或耔,黍稷薿薿。攸戒攸止,烝我髦士。”夫公堂之跻,即 前日获稻之夫,髦士之烝,即平日耘耔之子。以此见 井田之行,不惟兵农不分,而士农亦不分也,此所以 为王政欤。数传至宣王,不籍千亩,虢文公谏曰:“不可。 夫民之大事在农,上帝之粢盛于是乎出,民之蕃庶 于是乎生,事之共给于是乎在,和协辑睦于是乎兴, 财用蕃殖于是乎始,敦庞淳固于是乎成。是故先王 三时务农而一时讲武,则享祀时至而布施优裕也。 今天子欲修先王之绪而弃其大功,匮神之祀而困 民之财,将何以来福用民?”王弗听。已而战于千亩,王 师败绩于姜氏之戎。至于幽王,宠嬖褒姒,荒弃厥政, 群小用事,夺人之土田。而《诗》人刺之曰:“妇无公事,休 其蚕绩。”周于是乎东迁。嗟乎!农桑系王业根本,观周 之所以盛衰不益,可见也哉!春秋时,齐桓公图霸,与 管仲谋所以富国足民之道。管仲对曰:“昔者圣王之 治其民也,参其国而伍其都,定民之居,成民之事,以 为民纪。谨用其六秉,则民情可得而御。”公曰:“为之奈 何?”对曰:“士、农、工、商四者”,国之石民也。四民者,勿使杂 处,杂处则其言咙,其事易。是故圣王处士就使闲燕, 处工就官府,处商就市井,处农就田野。今夫农群萃 而州处,审其四时权节,具备其械器,用此耒耜谷芨, 及寒击槁,除田以待时,乃耕深耕,均种,疾耰先雨,芸 耨以待时雨。时雨既至,挟其枪刈、耨、镈,以旦暮从事 于田野。“脱衣就功,别苗秀,列疏遫,首戴茅蒲,身服袯 襫,沾体涂足,暴其发肤,尽其四支之力,以疾从事于 田野。少而习焉,其心安焉,不见异物而迁焉。”故农之 子常为农,朴野而不慝,其秀才之能为士者,则足赖 也。是以圣王敬畏戚农焉。至其著论有曰:“牧民者务 在四时,守在仓廪。国多财则远者来,地辟举则民留处,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故积于不涸 之仓者,务五谷也;藏于不竭之府者养桑麻育六畜 也。农事先则野不积草,谓之野与市争民。藏于民则 府不积货,谓之家与府争货。家用足则市不成肆,谓 之金与粟争贵。”乡分治则朝不合众,谓之乡与朝争 治。此治之至也。苟有地不务“本事君,国不能壹民,而 求宗庙社稷之无危,不可得也。故修火宪,禁山泽林 薮积草。夫财之所出,以时禁发焉。《虞师》之事也,决水 潦,通沟渎,修障防,安水藏,使时水虽过度,无害于五 谷。司空之事也,相高下,视肥墝,观地宜,明诏期,前后 农夫以时均修焉。由田之事也,行乡里,观树艺,简六 畜,以劝勉百”姓,使力作毋偷,乡师之事也。论百工,审 时事,辨功苦,上完利,使刻镂文采,毋敢造于乡,工师 之事也。凡地十仞见水者不大潦,五尺见水者不大 旱。距国门以外,穷四境之内,丈夫二犁,童五尺一犁, 以为三日之功。正月,令农始作,服于公田。农耕及雪 释,耕始焉,芸卒焉。故均地分力,使民知时也。民乃知 时日之早晏,日月之不足,饥寒之至于身也。是故夜 寝早起,父子兄弟不忘其功,为而不倦。地利不可竭, 民力不可殚,不告之以时而民不知,不道之以事而 民不为。与之分货则民知得正矣;审其分则民尽力 矣。是故不使而父子兄弟不忘其功。桓公尝问乘马 之数,对曰:“国无储,在令一农之量,壤百亩也,春事二 十五日之内。”公曰:“何谓也?”对曰:“日至六十日而阳冻 释,七十日而阴冻释,而𢓃稷,故春事二十五日之内 耳。今君立扶台,五衢之众皆作,君过春而不止,民失 其二十五日,则五衢之内阻弃之地也。起一人之繇, 百亩不举;起十人之繇,千亩不举;起百人之繇,万亩 不举;起千人之繇”,十万亩不举,春已失二十五日而 尚有起夏作,是春失其地,夏失其苗,秋起繇而无止, 此之谓谷。地数亡,谷失于时,君之衡籍而无止。民食 什五之谷,则君以籍九矣。有衡求币焉,此盗暴之所 以起,刑罚之所以众也。随之以暴,谓之内战。故曰:“观 其耕耘,计其农事,而饥饱之,国可以知也。”其耕之不 深,耘之不谨,地宜不任,草田多秽,耕者不必肥,荒者 不必浇,以人猥计其野,草田多而辟田少者,虽不水 旱,饥国之野也。若是而民寡,则不足以守其地;若是 而民众,则国贫民饥。以此遇水旱,则众散而不收。故 曰:“有地君国”,而不务耕耘,寄生之君也。行其山泽,观 其桑麻,计其六畜之产,而贫富之国可知也。夫山泽 广大,则草木易多也;壤地肥饶,则桑麻易殖也;荐草 多衍,则六畜易繁也。山泽虽广,草木无禁;壤地虽肥, 桑麻无数;荐草虽多,六畜有征,闭货之门也。故曰:时 货不遂,金玉虽多,谓之贫国也。山林虽近,草木虽美, 宫室必有度,禁发必有时。是何也?曰:大木不可独举 也,大木不可独运也,大木不可加之薄墙之上。故曰: “山林虽广,草木虽美,禁发必有时,国虽充盈,金石虽 多,宫室必有度。江海虽广,地泽虽博,鱼鳖虽多,网罟 必有正船。”非私草木,爱鱼鳖也,恶废民于生谷也。故 先王之禁山泽之作者,博民于生谷也。彼民非谷不 食,谷非地不生,地非民不动,民非力无以致财。天下 之所生,生于用力;用力之所生,生于劳身。是故主上 用财毋已,是民用力无休也。故曰:“台榭相望者,其上 下相怨也。民有馀积者,其禁不必止;众有遗苞者,其 战不必胜;道有损瘠者,其守不必固。凡为国之急者, 必先禁末作文巧。末作文巧禁,则民无所游食,民无 所游食,则必农。民事农则田垦,田垦则粟多”,粟多则 国富。是以先王知众民彊,兵广地富,国之必生于粟 也,故禁末作,止奇巧而利农事。今为末作奇巧者,一 日作而五日食,农夫终岁之作不足以自食也。然则 民舍本事而事末作,民舍本事而事末作,则田荒而 国贫矣。凡农者,月不足而岁有馀者也,而上征暴急 无时,则民倍贷以给上之征“矣。耕耨者有时而泽不 必足,则民倍贷以取庸矣。秋籴以五,春粜以束,是又 倍贷也。故以上之征而倍取于民者四,关市之租,府 库之征,粟什厮舆之事,此四时亦当一倍贷矣。”夫以 一民养四主,故逃徙者有刑,而上不能止者,粟少而 民无积也。常山之东,河、汝之间,蚤生而晚杀,五谷之 所蕃熟也。四“种五获,中年亩二石,一夫为粟二百石。” 今也仓廪虚而民无积,农夫以粥子者,上无术以均 之也。故先王使士农工商四民交能易作,终岁之利, 无道相过也。是以民作一而得均。民作一则田垦,奸 巧不生,田垦则粟多,粟多则国富,奸巧不生则民治。 富而治,此王之道也。不生粟之国亡,粟生而死者“霸, 粟生而不死者王。粟也者,民之所归也;粟也者,财之 所归也;粟也者,地之所归也。粟多则天下之物尽至 矣。”其后魏文侯时,李悝作《尽地力之教》,以为地方百 里,提封九万顷,除山泽邑居参分去一,为田六百万 亩。治田勤谨则亩益三升,不勤则损亦如之。地方百 里之增减,辄为粟一百八十万石矣。及秦孝公用商 鞅,益务耕战,鞅以三晋地狭人贫,秦地广人寡,故草不尽垦,地利不尽出,于是诱三晋之人,利其田宅,复 三代无知,兵事务本于内,而使秦人应敌于外,故废 井田,开阡陌,任其所耕,不限多寡,数年之间,国富兵 强,天下无敌其垦。《令》曰:“无宿治,则邪官不及为私利 于民,而百官之情不相稽,则农有馀日邪?官不及为 私利于民,则农不败;农不败而有馀日,则草必垦矣。 訾粟而税,则上一而民平;上一则信,信则官不敢为 邪。民平则慎,慎则难变。”上信而官不敢为邪。民慎而 难变,则下不非上,中不苦官;下不非上、中不苦官,则 壮民疾农不变;壮民疾农不变,则少民学之不休;少 民学之不休,则草必垦矣。无以外权爵任与官,则民 不贵学问,又不贱农。民不贵学问则愚,愚则无外交, 无外交则勉农而不偷。民不贱农,则国安不殆,国安 而不殆,勉农而不偷,则草必垦矣。厚禄而税多,食口 众者,败农者也。则以其食口之数贱而重使之,则辟 淫游。食之,民无所于食。民无所于食,则必农,农则草 必垦矣。使商无得籴,农无得粜;农无得粜,则窳惰之 农勉疾商;不得籴,则多岁不加乐;多岁不加乐,则饥 岁无裕利;无裕利,则商怯;商怯则欲农,窳惰之农勉 疾商。欲农,则草必垦矣。声服无通于百县,则民行作 不顾,休居不听;休居不听,则气不淫;行作不顾,则意 必一。意一而气不淫,则草必垦矣。“无得取庸”,则大夫 家长不见缮,爱子不惰食,惰民不窳,而庸民无所于 食,则必农。大夫家长不见缮,则农事不伤。爱子、惰民 不窳,则故田不荒。农事不伤。农民益农,则草必垦矣。 “废逆旅”,则奸伪、躁心、私交、疑农之民不行,逆旅之民 无以食,即必农农,则草必垦矣。一山泽,则恶农、惰慢、 倍欲之民无所于食。无所于食,则必农;农,则草必垦 矣。贵酒肉之价,重其租,令十倍其朴,然则商贾少,农 不能喜酣奭,大臣不为荒饱。商贾少,则上不费粟;民 不能喜酣奭,则农不慢。大臣不荒,则国事不稽,主无 过举。上不费粟,民不慢农,则草必垦矣。重刑而连其 罪,则褊急之民不斗,狼刚之民不讼,怠惰之“民不游, 费资之民不作,巧谀恶心之民无变也。五民者不生 于境内,则草必垦矣。使民无得擅从,则诛愚乱农。农 民无所于食,而必农。愚心躁欲之民一意,则农民必 静。农静愚诛,则草必垦矣。国之大臣诸大夫,博闻辩 慧游居之事,皆无得为。无得游居于百县,则农民无 所闻变见方;农民无所闻变”见方,则智农无从离其 故事,而愚农不知,不好学问;愚农不知,不好学问则 务疾农,智农不离其故事,则草必垦矣。百县之治一 形,则从迂者不敢更其制,过而废者不能匿其举。过 举不匿则官无邪,人迂者不饰,代者不更则官属少 而民不劳,官无邪则民不傲,民不傲则业不败,官属 少则征不烦,民不劳,则农多日;农多日,征不烦,业不 败,则草必垦矣。重关市之赋,则农恶商,商有疑惰之 心;农恶商,商疑惰,则草必垦矣。无得为罪人请于吏 而饟食之,则奸民无主;奸民无主,则为奸不勉;为奸 不勉,则奸民无朴;奸民无朴,则农民不败;农民不败, 则草必垦矣。故曰:“农战之民千人,而有《诗》《书》辩慧者 一人焉,千人者,皆怠于农战矣。农战之民,百人而有 技艺,一人焉,百人者,皆怠于农战矣。”国待农战而安, 主待农战而尊。夫民之不农战也,上好言而官失之 也。今上论材能知慧而任之,则知慧之人希主好恶, 使官制物,以适主心,是以官无常,国乱而不一辩说 之人而无法也。如此,则民务焉得无多?而地焉得无 荒?《诗》《书》《礼》《乐》,善修,仁,廉、辩、慧。国有十者,上无使守。战 国以十者治:敌至必削,不至必贫;国去此十者,敌不 敢至,虽至必却;兴兵而伐,必取;按兵不伐必富。国好 力者以难攻,以难攻者必兴;好辩者以易攻,以易攻 者必危。今夫蛆《蚼蠋》春生秋死,一出而民数年不 食。今一人耕而百人食之,此其为“蛆。”蚼,蠋亦大矣。 虽有《诗》《书》,乡一朿,家一贠,独无益于治也,非所以反 之之术也。故先王反之于农战,故曰:“百人农、一人居 者王,十人农、一人居者强,半农半居者危。”故民避农 战则必轻其居,轻其居,则必不为上守战也。是以圣 人作,壹搏之也。国作一岁者十岁强,作十岁者百岁 强,作百岁者千岁强,千岁强者王。夫刑生力,力生强, 强生威,威生惠,惠生于力。粟生而金死,粟死而金生。 金一两生于境内,粟十二石死于境外,粟十二石生 于境内,金一两死于境外。国好生金于境内,则金粟 两死,仓府两虚;国好生粟于境内,则金粟两生,仓府 两实。故为国任地者,山林居什一,薮泽居什一,谿谷 流水居什一,都邑蹊道“居什四,此先王之正律也。故 为国分田,薮小亩五百,足待一役,此地不任也。方土 百里,出战卒万人者,数小也。此其垦田足以食其民, 都邑遂路足以处其民,山林薮泽谿谷足以供其利, 薮泽堤防足以畜。”故兵出粮给而财有馀,兵休民作 而蓄长足,此所谓任地待役之律也。今世主有地方 数千里,“食不足以待役,实仓而兵为邻敌。”夫地大而
不垦者奥,无地者同;民众而不用者与无民者同。故为国之数,务在垦草;用兵之道,务在一赏。私利塞于外,则民务属于农,属于农则朴。私赏禁于下,则民力 搏于敌,搏于敌则胜。奚以知其然也?夫民之情,朴则 生劳而易力,穷则生知而权利。易力则轻死“而乐用, 权利则畏罚而易苦,易苦则地力尽,乐用则兵力尽。 夫治国者,能尽地力而致民死者,名兴利并。”圣人之 为国也,入令民以数农,出令民以计战。夫农,民之所 苦;而战,民之所危也。犯其所苦,行其所危者,计与数 也。故民生则计利,死则虑名。名利之所出,不可不审 也。利出于地,则民尽力;名出“于战,则民必致死;入使 民尽力,则草不荒;出使民致死,则胜敌富强之功可 坐而致也。”故事《诗》《书》谈说之士,则民游而轻其君;事 处士,则民远而非其上;事勇士,则民竞而轻其业;伎 艺之民用,则民剽而易徙;商贾之事佚且利,则民缘 而议其上。故五民者加于国,则田荒而兵弱;谈说之 士,资在于口,“处士资在于意,勇士资在于气;伎艺之 民资在于手;商贾之事,资在于身。故天子一宅而环 身资,民资重于身,而偏托势于外,挟重资归偏家。尧、 舜之所难也,故汤、武禁之,则功立而名成。”圣人非能 以世之所易胜其所难也,必以其所难胜其所易。彼 民愚则易力而难巧,世巧则易智而难力,故神农“教 耕而王天下,师其智也;汤武致强而征诸侯,服其力 也。今世巧民淫,方效汤武之时,而行神农之事,以随 世禁,故千乘式乱,此其所加务者过也。国之所以求 民者少,而民之所以避求者多。”圣人之治也,多禁以 止能,任民以穷诈,故民资藏于地而偏托危于外。资 藏于地则朴,托危于外则惑。民入“则朴,出则惑,是以 农勉而战戢也。”行之数年,国以富强。至吕不韦为相, 作《吕览》,言农事甚悉。其《上农篇》曰:“古先圣王之所以 道其民者,先务于农。民农非徒为地利也,贵其志也。 民农则朴,朴则易用,易用则边境安,主位尊。民农则 重,重则少私义,少私义则公法立,力专一。民农则其 产复,其产复则重”徙,重徙则死其处而无二虑。民舍 本而事末则不令,不令则不可以守,不可以战。民舍 本而事末则其产约,其产约则轻迁徙,轻迁徙则国 家有患,皆有远志,无有居心。民舍本而事末则好智, 好智则多诈,多诈则巧。法令以是为非,以非为是。《后 稷》曰:“所以务耕织者,以为本教也。”是故天子亲率诸 侯耕帝籍田,大夫士皆有功业。是故当时之务农,不 见于国,以教民尊地产也。“后妃率九嫔蚕于郊,桑于 公田,是以春秋冬夏皆有麻枲丝茧之功,以力妇教 也。是故丈夫不织而衣,妇人不耕而食,男女贸功以 长生,此圣人之制也。故敬时爱日,非老不休,非疾不 息,非死不舍。上田夫食九人,下田夫食”五人,可以益, 不可以损。一人治之,十人食之,六畜皆在其中矣。此 大任地之道也。故当时之务,不兴土功,不作司徒,庶 人不冠弁,娶妻嫁女,享祀不酒醴,聚众农不上闻,不 敢私籍于庸,为害于时也。然后制野禁,苟非同姓,农 不出御,女不外嫁,所以安农也。野禁有五,地未辟易, 不操麻,不出粪;齿年未长不敢为园囿,量力不足不 敢渠地而耕,农不敢行贾,不敢为异事,为害于时也。 然后制四时之禁,山不敢伐材下木,泽不敢灰僇缳 网罝罦不敢出于门,罛罟不敢入于渊泽,非虞命渔 不敢缘舟,为害于时也。凡民自七尺以上,属诸三官, 农攻粟,工攻器,贾攻货,时事不共,是谓大凶;夺之以 土功,是“谓稽。不绝忧,惟必丧其秕,夺之以水事,是谓 籥。丧以继乐,四邻来虚,夺之以兵事,是谓厉祸。因胥 岁不举,铚艾数夺,民时大饥乃来,野有寝耒,或谈或 歌,旦则有昏,丧粟甚多,皆知其末,莫知其本。”真其《任 地篇》曰:“后稷曰:‘子能以洼为突乎?子能藏其恶而揖 之以阴乎?子能使吾土靖而𤰝浴土乎?子能保湿安 地而处乎?子能使萑荑毋淫乎?子能使子之野尽为 冷风乎?子能使槁数节而茎坚乎?子能使穗大而坚 均乎?子能使粟圜而薄糠乎?子能使米多沃而食之 强乎?凡耕之大方,力者欲柔,柔者欲力;息者欲劳,劳 者欲息;棘者欲肥,肥者欲棘;急者欲缓,缓者欲急;湿 者欲燥,燥者欲湿。上田弃亩,下田弃𤰝。五耕五耨,必 审以尽其深殖之度。土贻必得,大草不生,又无螟蜮。 今兹美禾,来兹美麦。是以六尺之耜,所以成亩也;其 博八寸,所以成𤰝也。耨柄尺,此其度也;其耨六寸,所 以间稼也’。”地可使肥,又可使棘。人肥必以泽,使苗坚 而地隙;人耨必以旱,使地肥而土缓。冬至后五旬七 日,菖始生。菖者,百草之先生者也,于是始耕。孟夏之 昔,杀叶三而获大麦,日至,苦菜死,萯生而树麻与菽, 此告民地宝也。尽死凡草,狶首生而麦无叶,而从事 于蓄藏,此告民究也。五时见生而树生,见死而获死, 天生时,地生财,无失民时,下知贫富,利器皆时至而 作,竭时而止,是以老弱之地可尽起。不知事者,时未 至而逆之,时既往而慕之,当时而薄之,使其民而郄 之,使从事之下也,是以粟少而失功。其《辨土》篇曰:“凡 耕之道,无与三盗任地。夫四序参发,大𤰝小亩,为青鱼胠苗若直猎地,窃之也。既种而无行,耕而不长,则 苗相窃也。弗除则芜,除之则虚,则草窃之也。故去三 盗者,而后粟可多也。”所谓今之耕也,营而无获者,其 早者先时,晚者不及时,寒暑不节,稼乃多菑。其为亩 也,高而危,则泽夺,陂而埒,见风则蹶,高培则拔,寒则 雕,热则修。虚稼先死,众盗乃窃。望之似有馀,就之则 虚。农夫知其田之易也,不知其稼之疏而不适也;知 其田之际也,不知其稼居地之虚也。不除则芜,除之 则虚,此事之伤也。故亩欲广以平,甽欲小以深,下得 阴,上得阳,然后咸生。稼欲生于尘而殖于坚者,慎其 种勿使数,亦无使疏;于其施土无使不足,亦无使有 馀。熟有耰也,必务其培其耰也植,植者其生也必先; 其施土也均,均者其生也必坚。是以亩广以平,则不 丧本。茎生于地者,五分之以地。茎生有行,故遫长;强 弱不相害,故遫大。衡行必得,纵行必术。正其行,通其 风。木心中夬帅为冷风苗。其弱也欲孤,长也欲相与 居,其熟也欲相扶,故三以为族,禾乃多粟。凡禾之患, 不俱生而俱死,是以先生者美米,后生者为秕。是故 其耨也,长其兄而去其弟。树肥无使扶疏。树墝不欲 专生而族居,肥而扶疏则多秕,墝而专“居则多死。不 知稼者,其耨也,去其兄而养其弟,不收其粟而收其 粗。土不安则禾多死。厚土则孽不通,薄土则蕃轓而 不发。垆埴冥色,刚土柔种,免耕杀匿,使农事得其。”《审 时篇》曰:“凡农之道,厚之为宝。斩木不时,不折必穗,稼 就而不获,必遇天菑。夫稼为之者人也,生之者地也, 养之者天也。是以人稼”之容足,耨之容耰,芸之容手, 此之谓耕道。是故得时之稼与失时之稼,约茎相若 而称之,得时者重粟之多量粟,相若而舂之,得时者 多米量米相若而食之,得时者忍饥。是故得时之稼, 其臭香,其味甘,其气章。百日食之,耳目聪明,心意叡 智,四卫变彊,𣧑气不入,身无苛殃。黄帝曰:“四时之不 正也,正五榖而已矣。”
《汉唐农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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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兴,接秦之弊,民失作业而大饥馑。高祖轻徭薄赋, 与民休息;孝惠、高后之间,衣食滋殖。文帝即位,躬修 节俭,乂安百姓,然民犹背本趋末者众。贾谊说上以 积贮,于是始开籍田,躬耕以劝天下。六年,诏曰:“间者 数年,比不登,又有水旱疾疫之灾,朕甚忧之。愚而不 明,未达其咎。意者政有所失而行有过与?乃天道有 不顺,地利或不得,人事多失和,鬼神废,不享与?何以 致此?将百官之奉养或废,无用之事或多与?何其民 食之寡乏也?夫度田非益寡,而计民未加益,以口量 地,其于古犹有馀,而食之甚不足者,其咎安在?毋乃 百姓之从事于末以害农者蕃,为酒醪以靡谷者多, 畜之食焉者众与?”晁错复说上曰:“圣王在上而民不 冻饥者,非能耕而食之,织而衣之也,为开其生财之 道也。故尧、禹有九年之水,汤有七年之旱,而国无捐 瘠者,以蓄积多而备先具也。今海内为一,土地人民 之众,不避汤禹,加以无天灾,数年之水旱,而蓄积未 及者,何也?地有遗租,民有馀力,生谷之土未尽垦,山 泽之利未尽出也,游食之民未尽归农也。民贫则奸 邪生。贫生于不足,不足生于不农,不农则不地著,不 地著则离乡轻家,民如鸟兽,虽有高城深池,严法重 刑,犹不能禁也。”夫寒之于衣,不待轻煖;饥之于食,不 待甘旨。饥寒至身,不顾廉耻。人情一日不再食则饥, 终岁不制衣则寒。夫腹馁不得食,肤寒不得衣,虽慈 母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知其然也, 故务民于农桑,薄赋敛,广蓄积,以实仓廪,备水旱,故 民可得而有也。民者在上,所以牧之,趋利如水走下, 四方无择也。夫珠玉金银,饥不可食,寒不可衣,然而 众贵之者,以上用之故也。其为物轻微易藏,在于把 握,可以周海内而无饥寒之患。此令臣轻背其主,而 民易去其乡,盗贼有所劝,亡逃者得轻资也。粟米布 帛,生于地,长于时,聚于力,非可一日成也。数石之重, 中人弗胜,不为奸邪所利,一日弗得而饥寒至,是故 明君贵五谷而贱金玉。今农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 不下二人,其能耕者不过百亩,百亩之收不过百石。 春耕夏耘,秋获冬藏,伐新“樵,治官府,给繇役;春不得 避风尘,夏不得避暑热,秋不得避阴雨,冬不得避寒 冻,四时之间,无日休息。又私自送往迎来,吊死问疾, 养孤长幼在其中。勤苦如此,尚复被水旱之灾,急政 暴虐,赋敛不时,朝令而暮改。当其有者,半贾而卖,亡 者取倍称之息”,于是有卖田宅鬻子孙以偿债者矣。 方今之务,“莫若使民务农。欲民务农,在于贵粟。贵粟 之道,在于以粟为赏罚。至于粟有所渫,可时赦,勿收 农民租。如此德泽加于万民,民愈劝农。”上从其言。诏 曰:“道民之路,在于务本。朕亲率天下农,十年于今,而 野不加辟,岁一不登,民有饥色,是从事焉尚寡,而吏 未加务也。吾诏书数下,岁劝民种树,而功未兴,是吏 奉吾诏不勤,而劝民不明也。且吾农民甚苦,而吏莫 之省,将何以劝焉?其赐农民今年租税之半。”明年,又诏曰:“农,天下之本,务莫大焉。今瘽身从事,而有租税 之赋,是谓本末者无以异也,其于劝农之道未备,其 除田租税,赐天下孤寡布帛絮各有差。”盖汉兴天下, 新去汤火,人民乐业,上因其欲,能不扰乱,故百姓无 内外之繇,得息肩于田亩,天下殷富,粟斗十馀钱。景 帝二年,诏曰:“雕文刻镂,伤农事者也;锦绣纂组,害女 红者也。农事伤则饥之本也,女红害则寒之原也。夫 饥寒并至,而能无为非者,寡矣。朕亲耕,后亲桑,以奉 宗庙,粢盛祭服,为天下先。不受献,减大官,省繇役,欲 天下务农蚕,素有蓄积,以备灾害。强毋陵弱,众毋暴 寡,老耆以寿终,幼孤得遂长。今岁或不登,民食颇寡, 其咎安在?或诈伪为吏,吏皆以货赂为市,渔夺百姓, 侵牟万民。县丞,长吏也,奸法与盗,盗甚无谓也。其令 二千石各修厥职,不事官职,耗乱者,丞相以闻,请其 罪。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其后上郡以西旱,复修《卖 爵除罪之令以广用。然屡敕有司以农为务,民遂乐 业。武帝承之,外事四夷,内兴功利,役费并兴,而民去 本。董仲舒言曰:〈春秋〉》他谷不书,至于麦禾不成则书 之,以此见圣人于五谷最重麦与禾也。今关中俗不 好种麦,是岁失春秋之所重,而损生民之具也。愿诏 关中民益种宿麦,令毋后时。迨末年功费弥甚,天下 虚耗,人复相食。帝乃悔征伐之事,封丞相为富民侯。 下诏曰:“方今之务,在于力农,以赵过为搜粟都尉,过 能为代田,一亩三甽,岁代其处,故曰代田,古法也。后 稷甽田,以二耜为耦,广尺深尺曰甽,甽长终亩,一亩 三甽,一夫三百甽,而播种于甽中。苗生叶以上,稍耨 陇草,因𬯎其土,以附”苗根。故其《诗》曰:“或耘或耔,黍稷 儗儗。”芸,除草也;耔,附根也。言苗稍壮,每耨辄附根,比 盛暑,陇尽而根深,能风与旱,故儗儗而盛也。其耕耘 下种田器,皆有便巧,率十二夫为田,一井一屋,故亩 五顷用耦,犁二牛三人。一岁之收,常过缦田,亩一斛 以上,过使教田。太常、三辅大农置工巧奴,与从事为 作田器。二千石遣令长、三老、力田及里父老善田者 从受田器,学耕种,养苗状。民或苦少牛无以趋泽,故 平都令光教过以人挽犁。过奏光以为丞,教民相与 庸挽犁,率多人者田日三十亩,少者十三亩,以故田 多垦辟。于是过以离宫卒试田其宫壖地,课得谷皆 多。其旁田亩一斛以上,令命家若公卒田、三辅公田, 又推之以教边郡。是后边城起居,延至河东、弘农、三 辅、太常民皆便代田,用力少而得谷多矣。至昭帝,流 民稍还,田野益辟,颇有蓄积。自此贷种假租之诏,间 岁辄下。元帝建昭中,诏曰:“方春农桑兴,百姓戮力自 尽之时也。《礼》,是月劳农劝民,无使后时。今不良之吏, 覆案小罪,征召证案,兴不急之事,以妨百姓,使失一 时之作,亡终岁之功,公卿其明察申敕之。”哀帝阳朔 四年,诏二千石勉劝农桑,出入阡陌,致劳来劝农。而 孝平、元始中,置大司农部丞十三人,人部一州,劝课 农桑,不二年内,垦田八百二十七万五百馀顷,天下 安乐,户口綦盛焉。世祖中兴,更乱离之后,海内人民 可得而数“裁十二三。”帝生长民间,见百姓稼穑艰难, 谙所疾苦,又数引公卿郎将,广求民瘼。建武六年,以 郡国旱蝗,谷价腾踊,特诏二千石勉加抚循,无令失 职。久之,以屯田粮储有积,遂减田租,如旧制。至十六 年,以郡国盗戢,徙其渠帅,他郡皆使之赋田受廪,自 是牛马放牧,邑门不闭。明帝嗣之,躬耕籍田,尝以谷 麦登丰,大赦天下。诏曰:“方今盛夏,万物长养,其荡涤 宿恶,以报农功,百姓勉务桑稼,以备灾害。吏敬厥职, 无令愆堕。”章帝建初元年,即以方春东作,下弘致劳 徕,勉务农桑之诏。又以人稍受廪,往来烦剧,或妨农 耕,令州郡核实,尤贫者计所贷与之。元和改元,诏曰: 人政以食为本,古者急耕节用,“厚储畜以备凶灾。自 牛疫以来,谷食连步,良田吏劝课未至,刺史、二千石 不以为负也。其令郡国募民欲徙他界就肥饶者,恣 听。在所给公田,为雇耕、佣赁种、饷贳与田器,勿收租, 五岁除筭,三年后欲还本乡者听。”二年,东巡狩,耕于 定陶。诏曰:“三老,尊年也;孝弟,淑行也;力田,勤劳也。国 家甚休之。其赐帛,人一匹,勉率农功。”已,北巡魏郡,诏 肥田未垦者,悉赋贫民,给粮种,尽地利焉。迄孝和以 后,如匮乏不能自农者,贷之粮种,贫民无以耕者,给 雇牛直。犹屡申饬,故两汉不失富庶,俗多近古,而一 时循吏,亦往往以劝课为本,有足述者。龚遂守渤海, 劝民农桑,“令口种株榆百本,薤五十本,葱一畦,韭三” 亩家,二母彘,五母鸡。民有带持刀剑者,使卖剑买牛, 卖刀买犊,曰:“何如带牛佩犊?”春夏令趋田亩,秋冬课 之收敛,益畜果实菱芡,使民皆富实。召信臣守南阳, 好为民兴利,务在富之。躬劝耕农,出入阡陌,止舍乡 亭,希有安居。时视郡中水泉,开通沟渎,起水门提阏, 凡数十处,以广灌溉。民得其利,蓄积有馀。久之,吏民 亲爱,号曰召父。黄霸为颍川守,使邮亭乡官皆畜鸡 豚,以赡鳏寡。贫穷者务于耕桑,节用殖财,种树畜养。 诸为令,凌杂米盐皆具。民有孤独死无以葬者,乡部书言霸具为区处,某所木以为棺,某亭豚以祭。其精 详若此。东汉之初,杜诗为南阳守,善于计略,爱省民 役,作造水排,铸为农器,用力少而见功多,百姓便之。 又修治陂池,广拓田亩,郡内比室殷足。时人以方召 信臣,为之语曰:“前有召父,后有杜母。”时九真俗以射 猎为业,不知牛耕,民常告籴交趾,每致困乏。任延为 之守,乃令铸作田器,教之垦辟田畴。岁岁开广,百姓 充给。而王景之守庐江,亦教其郡以牛耕,境内由是 丰足焉。其后有王丹者,家居好施与,周人之急,每岁 时察其强力多收者,辄历带酒殽,从而劳之,便于田 头树下饮食劝勉,留其馀而去。其惰者,独不见劳,各 自耻不能致丹,后无不力耕者聚落以致殷富。而《时 仲长统》言:“今远州县界至数千里,而诸夏有十亩共 桑之迫;远州有旷野不发之田,而代俗有安土即死 不离去之心。宜令诸土广人稀,地未垦者,限大家勿 过制,颇徙民力农者往业之,亦可因徙罪人以守御 便。”崔实著《论》言:“圣人分耦耕口地,令各相副适,使人 饥饱不悬,所以齐劳逸而均贫富也。秦隳法制,而尊 奖并兼之人。乌氏以牧竖致财宠,比诸侯寡妇。清以 攻丹穴,殖业擅其利,礼以”上宾。于是巧猾之氓,遂肆 其意,家累钜亿,地侔封君,行苞苴以乱执政,养剑客 以威黔首。专杀不辜,号无市死之子。死生之奉,拟于 人主。故下户崎岖,无所托足。乃父子低首而奴事之, 犹不赡于衣食。生有终身之勤,死有暴骨之忧,岁小 不登,流离沟壑。其所以伤心腐脏,失生人之乐者,盖 不可胜陈“也。古有移人通财,以赡蒸𥟖。”今青、徐、兖、冀 之间,人稠土狭,不足相供,而三辅左右及凉、幽州,内 附近郡,土旷人稀,田不垦发。小人之情,安土重迁,宁 就饥馁,终无适乐土之虑。故人之为言瞑也,谓瞑瞑 无所知,犹群羊聚畜然,须牧者之所置之。置之茂草 则肥泽繁息,置之硗卤则零耗。宜徙贫人不能“自业 者于宽地,此亦辟土振人之术也。”时不能用。汉自董 卓之乱,天姓乱离,民失农业,谷石至五千馀万,人多 相食。魏武既破黄巾,欲经略四方,而苦军食不足。羽 林监颍川枣祇建置屯田,募民田许下,教耕作,于是 诸郡国列置田官,数年之中,所在积粟仓廪皆满。建 安初,关中百姓流入荆州者十馀万家,及闻本土安 宁,皆企望思归而无以自业。于是卫觊议:“为盐者,国 之大宝,自丧乱以来放散,今宜如旧。置使者监卖,以 其直益市犁牛。百姓归者,以供给之。勤耕积粟,以丰 殖关中。远者闻之,必多竞还。”于是魏武遣谒者仆射 监盐官,移司隶校尉居弘农。流人果还,关中丰实。黄 初中,四方郡守垦田又加,以故国用不匮。时济北颜 斐为京兆太守,京兆自马超之乱,百姓不专农殖,乃 无车牛。斐课百姓,令闲月取车材,转相教匠。其无牛 者令养猪,投贵卖以买牛。始者皆以为烦,一二年中, 编户皆有车牛,于田役省赡,京兆遂以丰沃。其后皇 甫隆为敦煌太守,敦煌俗不作耧犁,及不知用水。人 牛,功力既费,而收谷更少。隆到乃教作耧犁,又教使 溉灌,岁终率计所省,庸力过半,得谷加五,西方以丰。 吴孙皓时,仓廪无储,华核上疏曰:“先王治国,惟农是 务。军兴以来,已向百载,农人废南亩之务,女工停机 杼之业。推此揆之,则蔬食而长饥,薄衣而履冰者,固 不少矣。且饥者不待美馔,寒者不俟狐貉。”今事多而 役繁,民贫而俗奢,百工作无用之器,妇人为绮靡之 饰,不勤麻枲,并绣文黼黻,转相仿效,耻独无有。兵民 之家,犹复逐俗,内无担石之储,而出有绫绮之服,至 于富贾商贩之家,重以金银,奢恣尤甚。夫天下未平, 百姓不赡,宜一生民之原,丰谷帛之业。而乃弃功于 浮华之巧,妨日于侈“靡之事,上无尊卑等级之差,下 有耗财费力之损,岂所宜哉?”臣闻“主之所求于民者 二,民之所望于主者三。二谓求其为己劳也,求其为 己死也。三谓饥者能食之,劳者能息之,有功者能赏 之。”民以致其二事,而主失其三望者,则怨心生而功 不建。今帑藏不实,民劳役猥,主之二求已备,民之三 望未报,何爱而不暂禁,以充府藏之急乎?此救乏之 上务,富国之本业。汉之文、景,承平继统,天下已定,四 方无虞,犹以雕文之伤农事,锦绣之害女工,开富国 之利,杜饥寒之本。况今六合分争,豺狼充路,兵不离 疆,甲不解带,而可不广生财之原,充府藏之积哉?晋 初,江南未平,朝廷励精于稼穑,躬耕籍田,以为天下 倡。诏郡县长吏,奉宣德意,竞农劝功。又戒敕郡国,务 尽地利,禁游食商贩。已,诏以司隶石鉴所上汲郡太 守王宏勤恤百姓,遵化有方,督劝开荒五千馀顷,遇 年普饥,而郡界独无匮乏,可谓能以劝教,时同功异 者矣。其赐谷千斛,布告天下。八年,苞又奏:“州郡农桑, 未有殿最之制,宜增掾属令史,有所循行。”帝从之。泰 始时,诏以仓廪不实,关右饥穷,欲大兴田农,以蕃嘉 谷。束晳上议曰:“农穰可致,所由者三,一曰天时不愆, 二曰地利无失,三曰人力咸用。若必春无霡霂之润, 秋繁滂沱之患,水旱失中,雩禳有请。虽使羲和平秩后稷新农,理疆甽于原隰,勤藨蔉于中田,犹不足以 致仓庾盈亿之积也。然地利可以计生,人力可以课 致,诏书之旨,亦将欲尽此理乎?”今天下千城,人多游 食,废业占空,无田课之实。较计九州,数过万计。可申 严此防,令监司精察,一人失课,负及郡县,此人力之 可致也。又州司十郡,土狭人繁,三魏尤甚,而猪羊马 牧,布其境内,宜悉破废,以供无业。业少之人,虽颇割 徙,在者犹多。或谓北土不宜畜牧,此诚不然。案古今 之语,以为马之所生,实在冀北。大贾牂羊,取之清、渤, 《放豕》之歌,起于钜鹿,是其效也。可悉徙诸牧,以充其 地,使马牛猪羊龁草于空闲之田,游食之人,受业于 赋给之赐,此地利之可制者也。又如汲郡之吴泽,良 田数千顷,泞水停洿,人不垦植。闻其国人,皆谓通泄 之功,不足为难。泻卤成原,其利甚重。而豪强大族,惜 其鱼捕之饶,构说官长,终于不破。此亦谷口之谣,载 在史篇。谓宜复下郡县,以详当今之计,荆、扬、兖、豫,污 泥之土,渠坞之宜,必多此类最是,不待天时而丰年 可获者也。以其云雨生于畚锸,多稌生于决泄,不必 望朝𬯀而黄潦“臻,禜山川而霖雨息。是故两周争东 西之流,史起惜漳渠之浸,明地利之重也。宜诏四州 刺史,使谨按以闻。”又昔魏氏徙三郡人在阳平顿丘 界,今者繁盛,合五六千家。二郡田地逼狭,谓可徙迁 西州,以充边土。赐其十年之复,以慰重迁之情。一举 两得,外实内宽。增广穷人之业,以辟西郊之田,此又 农事之大益也。元帝为晋王,课督农功,诏二千石长 吏,以入谷多少为殿最,其非宿卫要任,皆宜赴农,使 军各自佃作,即以为廪。太兴元年,诏曰:“徐、扬二州,土 宜三麦,可督令熯地,投秋下种,至夏而熟。继新故之 交,于以周济,所益甚大。”昔汉遣轻车使者汜胜之督 三辅种麦,而关中遂穰,勿令后晚。其后频年麦虽有 旱蝗,而为益犹多。二年,三吴大饥,武帝时,使黄门侍 郎虞𬴂、桓彝开仓廪振给,并省众役,百官各上封事。 后军将军应詹表曰:“夫一人不耕,天下必有受其饥 者。而军兴以来,征战运漕,朝廷宗庙百官用度,既已 殷广,下及工商、流寓僮仆,不亲农桑而游食者以十 万计。不思开立美利”,而望国足人给,岂不难哉!古人 言曰:“饥寒并至,尧舜不能使野无寇盗;贫富并兼,虽 皋陶不能使强不凌弱。”故有国有家者,何尝不务农 重谷?近魏武皇帝用枣祗、韩浩之议,广建屯田,又于 征伐之中,分带甲之士,随宜开垦,故下不甚劳而大 功克举也。间者流人奔东吴,东吴今俭,皆以还反。江 西良“田,旷废来久,火耕水耨,为功差易。宜简流人,兴 复农官,功劳报赏,皆如魏氏故事。一年中与百姓二 年分税,三年计赋税以使之公私兼济,则仓盈庾亿, 可计日而待也。”是时周访在襄阳则务农训卒,刘弘 督荆州则劝课农桑。而桓宣之镇襄阳也,或载锄耒 于轺轩,或亲耘获于陇亩;王骏之镇关中也,劝课与 士卒分役寮佐及兵将计亩。至咸康中,荀羡镇下邳, 起田于东阳之石鳖,公私利之。此皆当时之著绩劳 徕者。史谓其太元之末,时和年丰,谷帛殷阜,几乎家 给人足,厥有由哉。义熙七年,刘毅建议代田,参军袁 豹议曰:“国因民以为本,民资食以为天,修其业则教 兴,崇其本则末理,实为治”之要道,致化之所阶也。不 敦其本,则末业滋章;饥寒交凑,则廉耻不立。当今接 篡伪之末,值凶荒之馀,争源既开,雕薄弥启,荣利荡 其正性,赋敛罄其所资,良畴无侧趾之耦,比屋有困 馁之患。中间多故,日不暇给。自卷甲郤马,甫一二年, 积敝之𥟖,难用克振,实仁怀之所矜恤,明教之所爰 发也。然斯“业不修,有自来矣。司牧之官,莫或为务;俗 吏庸近,犹秉常科,依劝督之故典,迷民情之屡变。譬 犹修堤以防川,忘渊丘之改易;胶柱于昔弦,忽宫商 之乖调。徒有考课之条,而无毫分之益。不悟清流在 于澄源,止轮由乎高阈,患生于本,治之于末故也。夫 设位以崇贤,疏爵以命士,上量能以审官,不取”人于 浮誉,则“比周道息,游者言归。游子既归,则南亩辟矣。” 分职以任务,置吏以周役,职不以无任,立吏必以非 用省。冗散者废,则莱芜垦矣。器以应用,商以通财,剿 靡丽之巧,弃难得之货,则雕伪者贱而谷稼重矣。耕 耨勤瘁,力殷收寡,工商逸豫,用浅利深,增贾贩之税, 薄畴亩之赋,则末技抑而田畯喜矣。居位无义从之 徒,在野靡并兼之党,给赐非可恩致,力役不及私门, 则游食者反本,肆勤自劝。游食省而肆勤众,则东作 繁矣。密勿者甄异,怠慢者显罚,明劝课之令,峻纠违 之官,则懒惰无所容,力田有所望。力者欣而惰者惧, 则穑人劝矣。凡此数事,亦务田之遄趣也。莅之以清 心,镇之以无欲,勗之以弗倦,翼之以廉谨,舍日计之 小成,期远致于暮岁,则浇薄日淳,大化有渐矣。宋孝 建中,周朗疏曰:“重农之政,宜以谷帛为赏罚。凡自淮 以北,万匹为市;从江以南,千斛为货,亦不患其难也。 今且听市至千钱以还者用钱,馀皆用绢布及米,其 不中度者坐之。如此则垦田自广,民资必繁。又田非胶水,皆播麦菽;地堪滋养,悉艺麻纻;荫巷缘藩,必树 桑柘;列庭接宇,惟植竹栗。若此令既行,而善其事者, 庶民则叙之以爵,有司亦从而加赏。又取税之法,宜 计人为输,不应以赀。云何使富者不尽,贫者不蠲?”乃 令桑长一尺,围以为价;田进一亩,度以为钱。屋不得 瓦,皆得赀实。民以此树不敢种,土畏“妄垦,栋焚榱露, 不敢加泥。岂有剥善害民,禁衣恶食,若此苦者?凡为 国不患威之不至,患恩之不下,不患土之不广,患民 之不育。”故饥寒一至,慈母不能保其子。欲其不为寇 盗,岂可得耶?既御之使然,复止之以杀,彼于有司,何 酷至是?且草树既死,皮叶皆枯,是其梁肉尽矣;冰霜 已厚,苫盖难资,是其“衣裘败矣。比至阳春,生其馀几。 今自江以南,在所皆穰,有食之处,须官兴役。宜募远 近能食五十口,一年者赏爵一级,不过千家,故近食 十万口矣。使其受食者悉令就佃,淮南多其长帅,给 其粮种,凡公私游手,悉发佐农。令堤湖尽修,原陆并 起。仍量家立社,计地设闾,检其出入,督其游惰,须待 大熟,可移之复旧。”时皆不能用。北魏初定中原,接丧 乱之弊,兵革并起,民废农业。方事虽殷,然经略之先, 以食为本,使东平公仪垦辟河北,自五原至于棝阳 塞外为屯田。既定中山,分徙吏民十万馀家以充京 都,各给耕牛,计口授田。天兴初,制定都邑,东至代郡, 西及善无,南极阴馆,北尽参合,为畿内之田。其外四 方四维,置八部帅以监之。劝课农耕,量校收入,以为 殿最。又躬耕籍田,率先百姓,自后比岁大熟,匹中八 十馀斛。太宗永兴中,敕有司劝课留农者曰:“《前志》有 之,人生在勤,勤则不匮。”自是民皆力勤,故岁数丰穰。 太武帝常引高允与论刑政,言甚称旨,因问允曰:“万 机之务,何者为先?”是时多禁封良田,又京师游食者 众,允因言曰:“臣少也贱,所知惟田,请言农事。古人云, 方一里则为田三顷七十亩,百里则田三万七千顷。 若勤之则亩益三升,不勤则亩损三升。方百里损益 之率为粟二百二十二万斛。况以天下之广乎!若公 私有储,虽遇饥年,复何忧哉!”帝善之,遂除田禁,悉以 授民。至恭宗,又下令修农职之教。此后数年之中,军 国用足矣。文帝延兴元年,诏牧守令长,勤率百姓,无 令失时。同部之内,贫富相通,家有兼牛,通借无者。若 不从诏,一门之内,终身不仕。守宰不督察,免所居官。 太和元年,诏曰:“今牧民者,朕共治天下也。宜简以徭 役,先之劝奖,相其水陆,务尽地利,使农夫外布,桑妇 内勤。若轻有征发,致夺民时,以侵擅论。民有不从长 教,惰于农桑者,加以罪刑。”此元魏所由成太和之治 也与!逮于唐贞观初,太宗方锐意于治,官吏课考,以 鳏寡少者进考。如增户法,失劝导者以减户论。而脱 户者有禁,漏口者有禁,浮浪者有禁,占田违限者有 禁,官司应授田而不授,应课农桑而不课者有禁,而 天子以至诚行之,故能民物蕃息,马牛被野,号称太 平。高宗即位,耕籍东郊,有司进耒耜雕饰之,帝曰:“耒 耜,农器也,今雕饰,何以训农?”以他耒耜,耕竟九推乃 止。元宗开元十九年,躬耕于兴庆宫侧。后以种麦苑 中,帅太子以下亲往芟之,谓:“此所以荐宗庙,不敢不 亲,且欲使汝曹知稼穑艰难尔。”明年,春,耕籍田,九推 乃止,公卿以下皆终亩。德宗时,关东、淮南、浙江大水。 权德舆建言:“江淮田一善熟则旁资数道,一不收亦 旁为数道忧,故天下大计咸仰于东南。今淫雨二时, 农田不辟,宜择群臣明识通方者,持节劳徕,问人所 疾苦,蠲其租,与连帅、守长讲求所以佐民者。”帝从之, 乃遣奚陟等循行慰抚焉。贞元五年,宰相李泌请令 百官进《农书》,司农献穜稑之种,王公戚里上春服,士 庶以刀尺相问遗,祭勾芒、祈年,从之。七年,以关辅牛 疫,遣使以两税钱置牛,散给耕者。大抵自安、史之后, 兵乱荐兴,凶荒沓至,人民流徙,荡其本业。又佛、老盛 行,为游食逋逃之薮。当时议者至谓“计口而分之:绛 衣浅带以代农者,人十之一;缦胡之缨、短后之服,仰 衣食县官者,人十之二;髡头坏衣、不耕不蚕,坐而供 养者,人十之二。”“曲面势,以饬五材,鬻工而衣食者, 人十之二;乘时射利,贸迁有无,取倍称之息而衣食 者,人十之二;游手倚市,以庇妻孥,以给衣食者,人十 之一。其馀为农桑之数焉。农夫糠核不足,而十人者 畜马厌粱粟,蚕妇衣不蔽形,而十人者咸袭罗纨。”是 以性近儒则入仕,近武则从军,善计则贸迁,避事则 髡削,技巧则为工“师,拙奸则为驵侩,非戆愚专一无 他肠者,孰肯勤体效力,为稼穑之苦乎?且时日趋于 华侈,而上之人工作无度,赋敛无艺,贵货贱谷,输纳 多以钱估,故宫室池台之盛,则人务采伐,而辄趋斧 斤之利,此耕夫十去其一也。后宫罗纨铅红者数十 人,日费数千金,此耕夫十去其一也。尚食之馔,穷水 陆之珍,以充上方一饭之资,亦中人百家之产,此耕 夫十去其一也。厩马与鹰犬之多,皆使厮养之,其刍 粟粱肉之供,一物之命,有甚于人,此耕夫十去其一 也。车舆服玩,皆错以兼金,䤹以美玉,或文犀玳瑁、大贝明珠、齿革羽毛,穷异极奇,采之者或航溟海,梯崇 山,力尽不回,继之以死,此耕夫十去其一也。又崇信 左道,建立寺宇,刻雕象形,度天下之多,不下数十万, 此耕夫十去其一也。奸吏理人,苟以应办为先,急征 其租,厚剥其赋,以媚于左右,此耕夫十去其一也。上 好珍奇,则商通无用之货,上好伎巧,则工作无用之 器。器与货皆出于人力,乃委于无用之地,此耕夫十 去其一也。此数者,皆困生人之力而竭国用之甚者。 故凡民之舍本业趋末作者,非恶本而爱末也,去无 利而就有利耳。”非上劝相之欲其无为游惰,岂可得 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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