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礼记义疏 (四库全书本)/卷31

卷三十 钦定礼记义疏 卷三十一 卷三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钦定礼记义疏卷三十一
  礼运第九之二
  孔子曰呜呼哀哉我观周道幽厉伤之吾舍鲁何适矣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杞之郊也禹也宋之郊也契也是天子之事守也故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
  舍音舍禘大计反契息力反
  正义郑氏康成曰周衰政乱礼失以为鲁尚愈孔疏言鲁尚胜于馀国故韩宣子适鲁曰周礼尽在鲁矣非犹失也周公其衰言子孙不能奉行兴之事守言先祖法度子孙所当守也孔氏颕达曰孔子答子游问毕乃发明所以自叹之意言观周家文武之道以经幽厉之乱而伤独鲁秉周礼庶几可观而子孙不能承奉兴行周公之道是可叹也郊禹郊契是夏殷天子之事杞宋乃其子孙常所保守勿使有失 马氏睎孟曰郊天子外祭之重禘天子内祭之重非诸侯所宜有祀宋之郊禘皆天子之事守鲁非天子之事守也天子与天地参天有覆物之功地有载物之功故天子祭天于圜丘祭地于方泽诸侯守天子之土养一国之民故祭社稷而已天子亦祭社稷诸侯不得祭天地盖上得以兼下下不得以兼上也
  存异郑氏康成曰鲁之郊牛口伤鼷鼠食其角又有四卜郊不从是周公之道衰 孔氏颕逹曰鲁合郊禘但郊失礼则牛口伤禘失礼则跻僖公 王氏安石曰有伊尹之志则放其君可也有汤武之仁则诛其君可也有周公之功则用郊不亦宜乎
  辨正张子曰鲁之郊禘非礼夫子已明言之杞宋则为其二王之后也鲁用天子礼乐必是成王不敢臣周公故以二王之后待鲁然非周公之意也以成王尊徳乐道之心则善矣伯禽不当受也其后家臣僭大夫三桓僭鲁鲁僭天子已启其阶 程子曰周公之功固大矣皆臣子之分所当为鲁安得独用天子礼乐哉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非礼也其因袭之弊遂使季氏僭八佾三家僭雍彻故仲尼讥之 林氏之竒曰春秋书郊先儒无得其旨者知求小礼而昧于大礼也经书郊九或因卜不吉或因牲死伤先儒止罪其屡卜与养牲之不谨不知圣人乃恶其非礼之大未暇及此琐琐也夫子伤周之衰礼乐自诸侯出鲁之郊禘则有周公其衰之叹使诸侯而可郊禘则圣人不以礼乐自诸侯出为伤矣汉儒不知道者但见春秋书鲁祭祀多天子礼始妄设周赐之说虽周郊以冬至鲁用之启蛰天子四望鲁三望似乎稍降但窃郊望之名已有罪矣予谓春秋正以有故而不郊为幸无故而郊为罪也泰山不享季氏之旅曾上帝而享鲁之郊乎至三卜四卜五卜不从可见天心之不享也春秋书乃不郊乃免牲其深矣乎其微矣乎 蒋氏君实曰君臣天下之大分也礼不王不禘郊以祖配天其义甚重鲁侯国安得有郊周成王时礼典未坏安得以赐鲁吕览载鲁恵公使宰请郊庙之礼于天子天子使史角往止之使成王之世而鲁已郊恵公奚请恵公之请殆由平王以下也圣人观周道而伤幽厉论郊禘而衰周公其义甚明注疏殊失圣人立言之旨 郝氏敬曰鲁颂言周公之孙庄公之子龙旗承祀及皇皇后帝皇祖后稷故春秋书郊自僖公始使鲁郊由伯禽则僖以前岂无一牛之伤而独于僖后数数书之耶则鲁郊断非周公之旧夫子所以叹之
  案鲁之郊禘明堂位谓成王赐祭统谓成王康王赐或曰成王或曰康王则出于传闻附会可知此篇直指为非礼叹为周公之衰而疏反谓鲁合郊禘何其蔽也鲁之僭礼先儒多归罪于成王伯禽独蒋氏归罪恵公郝氏归罪僖公为得其实但细案之有王所赐者有鲁自僭者不可不辨也成王之赐以康周公惟禘祭耳而鲁之禘亦与天子之禘不同天子之禘追所自出鲁之禘不追所自出故明堂位言季夏六月以禘礼祀周公于太庙不言祀文王于周公之庙鲁颂言周公皇祖亦其福女不言文王福女也若其郊则何与于公而曰康周公乎且周正郊以至月祈糓以启蛰春秋惟言启蛰而郊是鲁未尝大郊也祭社以稷配为农报也祈糓以稷配为农祈也大郊以稷配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之义也以稷配同而所以配之义则异鲁颂言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亦鲁人以后稷为远祖而夸之非祈糓之本义也况祈糓之郊诗于僖公始言之春秋于僖公始书之其非出于成王之赐更为明著即禘礼祀公所用者诗言白牡用殷天子礼也祭统言八佾以舞大夏用夏天子乐也明堂位言殷之玊豆夏之嶡俎虞之雕篹杂用三代天子器物是特比于三恪以尊公耳其馀牺象山罍玊盏斚角璧散考之周礼皆降天子一等则仍上公礼耳至于阙春一祭无皋应二门皆诸侯制也乌睹所谓王礼乎子家驹谓设两观乘大辂舞大夏大武久僭天子盖阙门之作炀公时亦因周废象魏而作其后周复象魏而鲁仍而不革大武原无八佾只朱干玉戚为僭耳馀皆恵僖以下为之也吕览言鲁使宰让如周请郊禘礼王使史角谕止之恵公怒执王使则恵公之罪甚于楚之问鼎晋之请隧矣安得以为成王伯禽罪而反失出恵与僖乎郑氏于凡周礼无考者悉以鲁礼实之曰鲁礼即王礼也坚执郊服大裘不服衮之说于礼记王被衮以象天则曰此王鲁君也赵匡释鲁禘以周礼推之曰周禘追后稷所自出为帝喾鲁必追周公所自出而祭文王似此附会而成王伯禽遂为败法乱纪之首矣商沃丁八年伊尹薨沃丁祀以天子礼成王以禘礼祀公亦犹行先代之道也但因此赐而僭端以开篇首称成王谨于礼且有此失况不谨者哉
  祝嘏莫敢易其常古是谓大假
  正义郑氏康成曰假亦大也不敢改其常古之法度是谓大大也将言今不然 孔氏颕达曰祝以主人之辞告神神以嘏福与主皆依旧礼无敢易其常事是于礼法大中之大自此以下皆论今时之恶 陈氏澔曰祝于始嘏于终礼之成也中间礼节一遵常古内尽于己而外顺于道矣假亦当作嘏犹上章大祥之意言行当然之理则有自然之福其福大矣存异黄氏震曰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各有分守今乃诸侯用天子礼而祝嘏皆莫敢易其辞竟以天子之辞而用之诸侯之国假窃莫大于是是谓大假此章本叹非礼先儒误也 方氏悫曰祝君假以告神者嘏尸假以告主人者
  案郑训假为大乃礼夏者假也易王假之尚大也之义陈作嘏谓犹大祥二说皆可通但家语作嘉中庸嘉乐君子诗作假似陈说近之方说巧而纤黄氏辟郑孔尤谬
  祝嘏辞说藏于宗祝巫史非礼也是谓幽国
  正义郑氏康成曰藏于宗祝巫史言君不知有也幽暗也国暗者君与大夫俱不明也 孔氏颕达曰祝嘏皆当从古法今乃弃去不用改易古礼自为辞说君臣皆不知是上下俱暗也
  通论方氏悫曰祝以孝告嘏以慈告祝嘏有常古焉天下所共知也若藏于宗祝巫史之家则非慈孝之言且不欲使人知矣 刘氏彛曰周官大祝掌六祝六祈六辞六号皆系诸六典之籍而藏于大史属于春官上下相维不可少废也今藏于宗祝巫史之家使国之礼典幽暗不明矣
  馀论应氏镛曰祝嘏辞说藏于公而不藏于私金縢之纳匮中命祝史勿言周公不欲宣其事而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己功也若常时之辞说未尝不欲人知若私为之而私藏之不为随之矫举则为汉之秘祝矣
  案孔方以变易旧法为说刘以具文无实为说考家语与上通为一节作今使祝嘏辞说徒藏于宗祝巫史则无实而又矫举以求媚是二义兼之
  盏斚及尸君非礼也是谓僭君斚古雅反又音嫁
  正义郑氏康成曰盏斚先王之爵惟鲁与二王后用之其馀诸侯用时王之器而已僭君僭礼之君也孔氏颕逹曰夏曰盏殷曰斚祭祀尸未入时祝酌奠于铏南尸入乃举之若寻常献尸则用玉爵时诸侯有同二王后用盏斚者是僭礼矣 周氏谞曰及尸君君以献尸尸以酢君也 刘氏彛曰天子备六代礼乐故用盏斚 蒋氏君实曰用器或忘乎分守则僭上之患起天子奠斚诸侯奠角等级甚明诸侯用盏斚大夫安得不僭诸侯哉
  冕弁兵革藏于私家非礼也是谓胁君胁许劫反
  正义郑氏康成曰冕弁君之尊服兵革君之武卫及军器胁君劫胁之君也案记文皆大夫劫胁之事注以为劫胁之君者谓其不能正名分而启人劫胁之君也 孔氏颕达曰大夫以下称家冕衮冕弁皮弁私藏公物则见此君恒被臣之劫胁也 顾氏临曰冕有五𫄨冕玄冕卿大夫得服之皮弁通用其饰不同
  通论蒋氏君实曰繁缨小物君子犹惜之弓矢𫓧钺诸侯犹俟命于天子今竟藏于私家此所以攘窃僭逆莫之能御也 黄氏乾行曰臣而胁君其罪易见君而见胁宁无不善之积乎记者深罪君之见胁与春秋君出奔书名同义
  存疑姚氏舜牧曰胁君臣胁其君也
  案君之冕弁臣不敢服臣何故藏之私家若谓臣之冕弁亦藏公府则卿大夫有公事至公府服之事毕至公府脱之亦殊非礼左传晋以黻冕命士会是卿大夫之冕弁必命乃得服之东周时世卿僭侈卿不待君命而自居之冕弁不待君命而自为之如诗所云岂曰无衣者其君直视为无可如何故曰劫胁之君也
  大夫具官祭器不假声乐皆具非礼也是谓乱国正义郑氏康成曰臣之奢富拟于国君败乱之国也孔子谓管仲官事不摄焉得俭 孔氏颕达曰天子六卿诸侯三卿大夫有地者置宰一人兼摄众职大夫无地不造祭器有地造而不具唯公孤以上得备造故周礼四命受器大夫乐有判县而祭不得用乐故少牢馈食无奏乐之文惟君赐乃有之 陈氏澔曰大夫乐有判县不得如三桓舞八佾
  故仕于公曰臣仕于家曰仆三年之丧与新有昏者期不使以衰裳入朝与家仆杂居齐齿非礼也是谓君与臣同国期期通朝音潮
  正义郑氏康成曰臣有丧昏之事而不归反服其衰裳以入朝或与仆相等軰而处是谓君臣同国无尊卑也有丧昏不归唯君耳臣有丧昏当致事而归仆又不可与士齿 孔氏颕逹曰仕于诸侯自称曰臣臣者卑贱之称仕于大夫自称曰仆仆又贱于臣臣有丧昏则归其家一期之闲不复役事今臣有丧乃不致事身著衰裳入朝是君与臣同国臣是君之臣仆是臣之仆今卿大夫与仆杂居亦是君与臣同国也 方氏悫曰臣者对君之称诸侯称君仆者对主之称大夫称主左氏人有十等递相臣而位不可不辨故与家仆杂居齐齿为非礼 陈氏澔曰昏丧不使所以体人情也而丧尤重于昏今乃不居丧于家而以衰裳入朝是视君之朝如巳之家矣卿大夫于君为臣仆又其臣也今卿大夫乃与仆杂居齐列是忘己之身在君之朝矣 吴氏澄曰先言臣仆之不同称以见臣仆杂齐之非礼先言昏丧之不使以见衰裳入朝之非礼 黄氏乾行曰无吉凶之辨无贵贱之分是皆君无节制使然罪在君也
  通论张子曰鲁之于阳货岂特杂居齐齿哉且有畏偪之势焉
  案或谓礼惟君门脱齐衰观檀弓蟜固事是春秋时于卿大夫之门且不敢以衰裳入矣岂有入朝而反以衰裳者今案其文义承上不使当是专责君之不以礼使臣谓三年之丧而使之是夺人之亲而使以衰裳入朝也新有昏句只带说郑孔并说谓君有昏丧臣皆不归夫君有父之丧则臣有君之丧臣之不归居君丧也君昏于臣何与而不归乎诗大夫夙退无使君劳安见大夫之不归耶与家仆杂居齐齿亦是君使之君以是轻其臣殊不知臣与家臣无别即君与臣无别矣所谓陛无级廉近地则堂卑也故曰君与臣同国罪君也附存之
  总论徐氏师曾曰自祝嘏至此七节皆言失礼之辨
  故天子有田以处其子孙诸侯有国以处其子孙大夫有采以处其子孙是谓制度
  正义郑氏康成曰言今不然也春秋昭元年秦伯之弟鍼出奔晋刺其有千乘之国不能容其母弟 孔氏颕逹曰将论其臣之恶先明古之制度天子子孙有功徳者封为诸侯无功徳者食邑于畿内诸侯子孙封为卿大夫有大功徳亦有采地大夫位卑不能割采地以处子孙但以采地之禄养其子孙而巳陈氏祥道曰制则有所裁度则有所限先王以人之子孙莫不思有以处之然不可无尊卑隆杀之别故为之大法如此若诸侯大夫之子不肖亦不可以世食大夫之子贤亦不止于食旧已也
  通论应氏镛曰制度一定则欲偏厚子孙者固无所容其私心而侵剥枝叶兼并同姓者亦不容薄于所厚春秋时京之不度沃之盛强皆私䁥为患也至晋无畜群公子秦不能容一弟甚矣 徐氏师曾曰制度不止此举其大而馀可知
  案此节亦以起下文见天子诸侯大夫各有以处子孙则不相䙝不相渎如命士以上父子异宫皆是也如此则天子自不可不以礼籍入诸侯之国诸侯非问疾吊丧自不可入诸臣之家矣
  总论王氏炎曰上五节言诸侯卿大夫之失礼礼之失起于制度之坏故此明言先王制度大小有等尊卑有辨安得有前五失诸侯僭差起于天子之失礼大夫僭差起于诸侯之失礼也故下文言之
  故天子适诸侯必舍其祖庙而不以礼籍入是谓天子坏法乱纪诸侯非问疾吊䘮而入诸臣之家是谓君臣为谑坏音怪谑许约反
  正义郑氏康成曰以礼籍入谓太史典礼执简记奉讳恶也天子虽尊舍人宗庙犹有敬焉自拱敕也无故而相之是戏谑也陈灵公与孔宁仪行父数如夏氏以取弑焉 刘氏彝曰诸侯敬于天子虽其祖先宗庙亦不敢私有而天子入处其庙言动必据乎礼亦不敢慢交相敬也 蒋氏君实曰天子适四方曰巡守因以考制度于四方诸侯皆朝于方岳所以巡省风俗而混一轨辙也岂有躬造诸侯之国而可不以礼籍入乎诸侯问疾吊丧入诸臣之家所以悯难恤患见厚下之礼也岂可出入无名率意以行乎君臣无私交圣人严之在易之履上天下泽𣺌不相接也而上下以辨民志以定圣人观其会通必出于名义之所宜有而后交际酬酢兴焉不然妄动兆乱事出于微而祸成于著矣 徐氏师曾曰此又言失礼之弊
  案天子巡守所经之国诸侯待于竟故舍其祖庙若至方岳则居有常所不必舍其祖庙矣礼籍凡巡守所当考正者皆是先儒专指诸侯之庙讳太拘国有大贤诸侯亦亲就见如鲁穆亟见子思宜也若齐桓饮酒于陈敬仲之家而将之以礼犹有古迭为宾主之意焉非是则断不可
  是故礼者君之大柄也所以别嫌明微傧鬼神考制度别仁义所以治政安君也柄兵命反傧必刃反
  正义郑氏康成曰疾今失礼如此为言礼之大义也柄所以治事 孔氏颕达曰惟失礼故致上祸败之事言人君治国湏礼如巧匠治物执斧斤之柄然其下明用礼为柄之事如寡妇不夜哭是别嫌君子表微是明微接宾以礼曰傧郊天祀地及一切神明是傧鬼神考成也广狭丈尺以礼成之是考制度仁生义杀各使中礼是别仁义用礼为柄如此故治国得政君得安存 刘氏彝曰天下甚众也非一人之力可得而治惟礼明然后可以无为于岩廊之上而四海莫不尊亲故曰大柄尊卑嫌者以贵贱别之长少嫌者以亲疏别之先后嫌者以上下别之则人伦之道正矣著诚去伪莫善于礼正民心于几微之先定民志于意虑之始则未形于言动而先定之于心矣用礼以致其诚则天神地祗人鬼可得而飨是傧鬼神也谨礼莫大于制度巡守及四方协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所以考之也仁义之贤由之可别悖乱之失由之可除则所以治政安君者不柄以礼其可致哉 马氏睎孟曰嫌者人所难别礼以别之微者人所难明礼以明之鬼神在幽而难测礼以接之制有所裁度有所节礼以考之仁有杀义有等礼以别之故礼所以治政安君也
  总论顾氏临曰别嫌明微则不为僭君胁君傧鬼神则祝嘏不敢易其常古考制度若有田有国有采别仁义若适诸侯诸臣不为乱谑之类
  故政不正则君位危君位危则大臣倍小臣窃刑肃而俗敝则法无常法无常而礼无列礼无列则士不事也刑肃而俗敝则民弗归也是谓疵国
  正义郑氏康成曰又言政失君危之祸败也肃骏也疵病也 孔氏颕达曰大臣大夫以上小臣士以下倍倍君行私窃窃盗府库君位已危大夫又倍小臣盗窃愚君无奈此何惟知暴怒急行刑罚上下乖离法教无常皆国之病 陈氏祥道曰政不正则君位危所谓上无道揆也大臣倍而不法小臣窃而不廉所谓下无法守也上无道揆下无法守则刑肃而不中俗敝而不美法乱而无常礼紊而无别所谓士者亦不事其事也士不事其事则民亦不归之矣重言刑肃俗敝以乱之所致多由刻核太至也夫治之为道由内以及外故礼出而后有法法出而后有刑及其乱也由外以及内故刑肃而后法无常法无常而后礼无列 方氏悫曰法以礼为体礼以法为用用既无常则体亦无列矣礼失其序则人不安其职故士不事刑肃而俗敝则民畏罪而离散故民弗归俗敝民散何以致国之肥故以疵言之
  总论徐氏师曾曰自天子有田至此四节言礼之得失系国之存亡而归重于君也
  故政者君之所以藏身也是故夫政必本于天殽以降命命降于社之谓殽地降于祖庙之谓仁义降于山川之谓兴作降于五祀之谓制度此圣人所以藏身之固也殽户教反
  正义郑氏康成曰于此又遂为之言政也藏谓光辉于外而形体不见若日月星辰之神降下也殽天之气以下教令天有运移之期阴阳之节孔疏天有运移若星辰围绕北极气有阴阳若冬夏之有寒暑命降于社谓教令由社下者也孔疏命政令之命降下于社谓从地而来以教民社土地之主也孔疏指其神谓之社指其形谓之地周礼土会之法有五地之物生孔疏地有五土生物不同人君法地亦养物不一教令由祖下者大传曰自祢率而上至于祖远者轻仁也自祖率而下至于祢高者重义也孔疏父亲仁也祖尊义也言法此父祖施仁义于民教令由山川而下者山川有草木鸟兽可作器物共国事孔疏人君效法山川以兴作其器物教令由五祀而下者五祀有中霤门户灶行之神此始为宫室制度孔疏初造中霤门户灶行大小形制各有法度后王所取以为制度等级也政之行如此何用城郭沟池之为 孔氏颕达曰殽效也上文言政不正则国乱君危此乃广言政之大理本于天地及宗庙山川五祀而来所来既重故君用之得藏身安国也身在于中政行于外人见其政不见其身政美盛而身安静故曰藏身左传云礼者天之经地之义为父子兄弟昏媾姻亚以象天明为温慈恵和以效天之生殖长育为刑罚威狱以类其震曜杀戮皆法天之所为以下教令也此言政之所行若能法天阴阳使赏罚得所法地高下使尊卑有序法祖庙而行仁义法山川五祀而为兴作制度则民怀其徳祸害不来何所防御 方氏悫曰道徳仁义兴作制度皆政之所存而圣人特寓之天地祖庙山川五祀使万物莫不听命焉然未尝有迹也故谓之藏身先天后地上下有序次以祖庙尊卑之序次以山川内外之序次以五祀大小之序 蒋氏君实曰自有天地万物而是理已具于混然之初天高地下是气形焉类聚群分是理形焉故圣人本天理以出政天不言而六子运四时行百物生吾则效之以降命于天下凡其兴建显设咸有定序使万物森列各居其位而不相夺者皆非私意为之也是以命降于社因地事地教民美报而地道以显也降于祖庙反本复始尊祖敬宗而人道以立也降于山川备物致用率作兴事而职业以起也降于五祀门行有守外内有职而宫室以居也皆因天理之自然运机缄于不露盖人道立于天下莫先于天地鬼神各安其位莫先于孝慈报反各有其常又莫先于养生居处各有其序此二帝三王所以为天下开物成务身处法宫而民莫与为敌也
  存疑吴氏澄曰当作本于天殽于地以降命命降于郊之谓本天降于社之谓殽地为政降下教命必原本于天效法于地取法于中鬼神因郊祭而降教命是法天也因社祭而降教命是法地也降于祭祖庙之时是取法亲亲尊尊之仁义降于祭山川之时是取法山川所生之材可以兴功作事降于祭五祀之时是取法户灶中霤门行之各有制度也教命各于祭礼而有所取法是故皆出于礼圣人使君行此政是所以藏蔽其身之固也
  案殽者散布之谓天下之理一天而已矣天无乎不在则殽之以见命者亦无乎不在乾元统天坤顺承天则观地之载物而知天之命已降于地天者万物之祖天生人而人递生生则观人各有祖而知天之命巳降于祖庙山川亦天所生之物而山川又各能生物则观山川之兴殖而知天之命已降于山川天之生物播于五行而五祀乃五行之功之最切于人者则观五祀之为功于人而知天之命已降于五祀夫祖庙山川五祀皆殽列于地之上而实皆本于天则圣人效天以降命即地道之承天而自仁率亲自义率祖仁义一天命也山川生物圣人用之兴作一天命也五祀分职圣人则之制度一天命也其所以为政者神而明之化而裁之人见圣人之用而不见圣人之所以用而圣人之藏身则巳固矣 又案统言之则祖庙山川五祀皆鬼神故前止曰殽于地列于鬼神分言之则春秋之荣枯冬夏之盈涸其屈伸往来在山川尤为易见故后曰山川所以傧鬼神此只就政上说与中庸建天地质鬼神同义后祭天于郊祀社于国方氏専以祭祀言吴氏增改恐非是
  故圣人参于天地并于鬼神以治政也处其所存礼之序也玩其所乐民之治也治政之治平声乐音洛
  正义郑氏康成曰并并也谓比方之也治所以乐其事居也 孔氏颕达曰此结上政令之降鬼神则祖庙山川五祀也天有运移寒暑地有五土生殖庙有祖祢仁义圣人处此以为政则礼得其次序兴作器物宫室制度皆是人所乐圣王能爱玩民之所乐以教于民则民所治理各乐其事业居处也 方氏悫曰天地祖庙山川五祀皆礼之妙理所存圣人因其所存而处之不违其先后道徳仁义兴作制度皆民之良心所乐圣人因其所乐而玩之不紊其条理朱氏申曰参于天地以本天降命而殽于地也并于鬼神以降于祖庙山川五祀也
  存疑郑氏康成曰存察也 孔氏颕达曰皆人之所观察 陈氏澔曰此承上章言政之事谓圣人所以参赞天地之道比拟鬼神之事凡以治政而已故处天地鬼神之所存则天高地下万物散殊圣人法之此礼之所以序也玩天地鬼神之所乐则流而不息合同而化圣人法之此民之所以治也 沈氏括曰士农工商各安其业君臣父子各适其宜此之谓处其所存
  案此节语意与易君子所居而安者易之序所乐而玩者爻之辞正同言圣人体天地鬼神之理于身然后有以及于民所存者体于身而藏于心所乐者诚于身而及于物圣人平日所居而安者莫非天地鬼神自然之秩序而所乐而玩者又皆人情受治之所当然此其所以能参并而无不治也陈以两其字皆指天地鬼神似与上藏身之固下立于无过不甚恊
  故天生时而地生财人其父生而师教之四者君以正用之故君者立于无过之地也
  正义郑氏康成曰君顺时以养财尊师以教民而以治政刑无过差矣易曰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财 熊氏安生曰天生四时地生百物父生师教四者各不能相兼惟君正身修徳则兼用之而礼序民治矣此见君必正身立于无过之地而与天地合其徳鬼神合其吉凶以为治政之本也 马氏睎孟曰天虽生时而茂对育物非君不能地虽生财而理财正辞非君不能人虽生于父而非君则无以胥匡以生虽教于师而非君则无以协于大中至正故惟君能以正用之 沈氏括曰人君以有心扰天下天下必以多事累圣人行其所无事而我无与焉此之谓以正用 吴氏澄曰耕种收获之时天所生也谷粟桑麻之财地所生也人类繁衍父之所生修其孝弟忠信师之所教人君因天所生之时以授人因地所生之财以聚人因父所生师所教以为己之民其用时用财用民一出于正 陈氏澔曰以正用之谓人君正身修徳顺天之时因地之利而裁成其道辅相其宜以左右民使之养生送死无憾然后设为庠序学校之教申之以孝弟之义则有以富之教之而治道得矣然其要在君之自正其身立于无过之地而后可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徐氏师曾曰天不能兼乎地父不能兼乎师惟圣人之身克正故能用天之道因地之利养之为父教之为师用是四者以自立于无过之地也苟不正身则四者皆废恶能若是之无过哉
  馀论孔氏颕达曰若天不生时地不生财父不生子师不教训直欲令人君教之不可教诲则君多过今君皆因其自然之性其功易成故无过差也
  故君者所明也非明人者也君者所养也非养人者也君者所事也非事人者也故君明人则有过养人则不足事人则失位故百姓则君以自治也养君以自安也事君以自显也故礼逹而分定故人皆爱其死而患其生所明明人之明则君之则今皆如字分扶问反
  正义吴氏澄曰所明谓人所视效明人谓视效人所养谓食于人养人谓食人所事谓役人事人谓役于人君者立身无过则徳可为师而人视效之若犹视效于人则身犹有过不足以为人师矣以一人而享万方之奉者君也若君养人则以寡养众而赡给不足矣以万人而受一人之役者君也若君事人则以上事下而失君位之尊矣百姓取则于君之徳以自治者也出贡赋以供养君君抚临之而得自安竭膂力以服事君君任使之而得自显者也此礼既逹于下为下皆知尽其分故危难之世皆思尽节以委命安平之世亦思尽忠而以窃食为耻也 郑氏康成曰人之道身治居安名显则不苟生也不义而死舍义而生是不爱死患生也 孔氏颕达曰此一节论政之大体上下分定则人皆以死事上 方氏悫曰人之所爱莫如生所恶莫如死所欲有甚于生所恶有甚于死也 蒋氏君实曰上论君人之道此别君臣之体 徐氏师曾曰君为所则固矣然有善当从有谏当听亦未尝不则人也君为所养固矣然巳欲当节民劳当恤亦未尝不养人也君为所事固矣然大贤当友亦未尝不事人也
  序异郑氏康成曰明犹尊也 孔氏颕达曰在下百姓尊奉其君使之光显 陈氏澔曰三明字皆读为则君为臣民所则效非则效人者也
  案郑读下则字为明谓君尊人则有过陈读上明字为则谓君不可取则于人揆之于理似皆未安书明哲实作则盖君当立身无过之地必自明其明徳乃能以其昭昭使人昭昭而人自则之不然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身且多过人何则焉所谓藏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两字皆读如字其义自明不必改读也爱其死求得礼也患其生恐失礼也礼者天理之正人心之安也处治处乱莫不皆然
  故用人之知去其诈用人之勇去其怒用人之仁去其贪知音智去羌吕反
  正义孔氏颕达曰此因上患其不义而生论去不义之事知谓计谋晓达勇谓果决敢断仁者好施不苟求财若诈怒贪皆不敢为之心惭止息也 张子曰礼达而分定则仁知勇之士皆尽诚于上而不过其分用知而知去其诈用勇而勇去其怒用仁而仁去其贪怒如子胥郤克以公战报私怒也贪如田氏好施以掠美于己也 朱子曰人之性易得偏仁善的人便有贪便宜意思廉介多是刚硬的人 蒋氏君实曰人狃于性质之所趋而不知反于义理之所止则善端之所形反足为终身之累知固可尚也而不能行所无事则将变诈以坏礼圣人本礼以用知则止邪于未形而诈去矣勇固可尚也而不能以礼为主则将肆怒以为乱圣人本礼以用勇则暴慢远而怒去矣仁主于有已由尽已而至尽物仁之推也然贪心一形施济莫广圣人本礼以用仁则欲立立人欲达达人仁有所广道有所推而贪去矣
  存异郑氏康成曰用知者之谋勇者之断仁者之施足以成治矣诈者害民信怒者害民命贪者害民财三者乱之源故去之 陈氏澔曰言用人之长当去其所短
  案礼不达分不定人皆爱生而恶死则凡可以趋利可以避害者无不为若臧武仲之要君是知用其诈郤克之战鞌是勇用其怒陈氏之厚施是仁用其贪惟君以正用则下化之而用仁之知仁勇者自去其诈怒与贪矣承上文而言郑陈谓君之用人非也
  故国有患君死社稷谓之义大夫死宗庙谓之变变注作辩今如字
  正义郑氏康成曰患谓见围入 方氏悫曰诸侯为守土之臣故死于社稷则为义义之为言宜也大夫有可去之义死于宗庙则为变矣 陈氏祥道曰社稷天子之社稷也故君死之则义而正宗庙己之宗庙也故大夫死之则非义而变也然则大夫之义而正者如之何曰死众而巳
  存异郑氏康成曰变当为辨声之误也辨犹正也君卫社稷臣卫君宗庙孔疏人臣义则进不义则退不可致死于已之宗庙故知为君之宗庙
  案用其诈怒与贪则背公死党之行成若栾盈之入曲沃众愿为孺子死鱼石之入彭城至于君臣日战彼视大夫之死宗庙与君之死社稷同皆以为义为之而不知其非也故特以变名之见此为败常乱礼之极也礼达分定则人皆知此之为变而死于公不死于私矣郑氏改读非是 又案自故政者至此言政之必本于天以申前先王承天之道以礼正之之意
  故圣人耐以天下为一家以中国为一人者非意之也必知其情辟于其义明于其利达于其患然后能为之
  耐能同辟婢亦反
  正义郑氏康成曰耐古能字传书世异古字时有存者则亦有今误矣孔疏古能字皆作耐堪其事谓之耐后来能字乃假借鳖三足为能是世异也此与乐记人不耐无乐是古字时有存若刘向说苑能字皆为而是又有今误也意心所无虑也孔疏谓于无形处用心思虑无虑即虑无也辟开也 孔氏颕达曰言圣人所以能和合天下为一家中国为一人者非是以意测度谋虑必知民之情也情即下七情开辟其义以教之显明利事以安之晓达祸患而预防之然后能使天下中国皆感义怀徳而归之也马氏睎孟曰言天下则兼乎四海也言中国则异乎夷狄也圣人之治略远而详近如一家言其俗不殊若父子之亲上下有以相使如一人言其道之同若手足之用左右有以相卫风俗虽异而趋向则一贵贱虽殊而趋善则同非顺性命之理而明利达患孰能为之 潘氏植曰众人徇私而自蔽则虽父子犹有豺狼焉兄弟犹有参商焉圣人深探本源万物一体是谓践形由是乐民之乐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民亦忧其忧不以一已外天下而以一体视天下此天下所以一家中国所以一人也 徐氏师曾曰天下非一家而能以为一家若家人父子然中国非一人而能以为一人如腹心手足然此岂私意臆度所能为哉盖天下中国之离合系乎人情故必先知其情
  何谓人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弗学而能何谓人义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义妇听长恵幼顺君仁臣忠十者谓之人义讲信修睦谓之人利争夺相杀谓之人患故圣人之所以治人七情修十义讲信修睦尚慈让去争夺舍礼何以治之恶乌路反下同弟弟下音悌长竹丈反去舍并上声治平声正义郑氏康成曰极言人事见惟礼可耳 熊氏安生曰礼即三千三百因人情而为之节文者 孔氏颕达曰此申释上文十义从亲者为始以渐至疏故长幼在后君臣处末七情不定故云治十义是事故云修信是深隐故湏讲睦恐乖离故云修 陈氏祥道曰喜爱欲者阳之情怒哀惧恶者阴之情皆出于天然者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义妇听闺门之义长恵幼顺乡党之义君仁臣忠朝廷之义皆出于人为者信则无所欺罔睦则有所顾省皆足以和义故谓之人利争而后相夺夺而后相杀皆足以召祸故谓之人患 蒋氏君实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动情遂形焉方其动与义俱天理自见及乎人欲日长贪嗜无厌淫湎无耻而争夺之患作矣然人岂本有是患哉情我固有也义亦我固有也本义以制情斯因义以成利惟舍义而求利乃因利而生患君子论人道之大揭此情此义于利害间而教以制情立义兴利去患纳天下于相安相养之域则自礼之外无馀说也 朱氏申曰情恶其乱故言治义恐其坏故言修
  通论孔氏颕达曰左传云天有六气在人为六情喜怒哀乐好恶六气阴阳风雨晦明喜生于风怒生于雨哀生于晦乐生于明好生于阳恶生于阴此欲则乐爱则好也增惧为七
  案爱与欲微有别爱因物生欲自我出爱泛悦之欲则求必得之也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贫苦人之大恶存焉故欲恶者心之大端也人藏其心不可测度也美恶皆在其心不见其色也欲一以穷之舍礼何以哉度大洛反见贤遍反舍音舍
  正义郑氏康成曰言人情之难知明礼为重 孔氏颕达曰端谓端绪言人深心厚貌内外乖违包藏欲恶之心不可测知故外边不见其色人君欲専一穷尽人美恶之情若舍去其礼更将何事以知之盖有事于心貎形于外七情美善十义流行则举动无不合礼若七情违辟十义亏损则动作皆失其法故观其貌知其心也 马氏睎孟曰莫非欲也而饮食男女为甚莫非恶也而死亡贫苦为甚喜怒哀惧爱恶欲皆情而情不外欲恶故曰心之大端 朱氏申曰心有所欲然后有喜爱心有所恶然后有怒哀惧欲恶得其正则美失其正则恶 董氏应旸曰穷之者不惟知其欲恶必知其欲恶之善恶穷其情乃知其情知其情乃能治其情
  通论蒋氏君实曰人各有心自命于天而谓之性感于物而谓之情制于理而谓之义因其所适而后利害之名立焉原其治人之要必先正其欲恶之大端致力于危微之际饮食我所欲也觞酒豆肉让而受恶男女我所欲也无媒不交无币不见死亡贫苦我所恶也而国君死社稷大夫死众君子仕而不稼田而不渔凡以使内之所存不为外之所夺一隐显而见定形也然后此心不离而可孚于天下矣
  案自故圣人至此言知人情必以礼穷之以申前先王治人之情天下国家可得而正之意














  钦定礼记义疏卷三十一
<经部,礼类,礼记之属,钦定礼记义疏>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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