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五十八
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 卷第五十八 宋 司马光 撰 景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藏宋绍兴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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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国文正公文集卷第五十八
书启一
上许州吴给事书
荅胙城郭太丞书
与薛子立秀才书
上庞副枢论贝州事冝书
谢校勘启
授校勘谢庞参政启
谢检讨启
上宋侍读书
回状元第二第三先軰启
荅薜号州谢石砚屏书
荅谢公仪启 荅闻喜马寺丞〈中庸书〉
与范景仁书与李子仪书
别刘孝叔𮦀端手启〈时谪知江州名述〉
与范尧夫经略龙图书〈第二书〉
上许州吴给事书
月日具官光谨再拜献书某官执事光昔者未冠为
书生从师友间得执事所对直言䇿及后䇿𮗚之喟
然叹曰道之不明久矣蔽于古者迂大而不可从溺
于今者浅薄而不足用今执事论高而不悖于今议
实而不戻于古所讥切皆当丗之病所区画皆应事
之冝粲然虞夏商周之道可以覆手而取举足而登
也非夫深明于道之夲其孰克以致此哉由是私自
誓曰异日傥得出入门下承事之间以受一言之教
使皦然睹道之正涣然识道之归事君行己知所取
舍而无所疑则私愿足矣及举进士幸免黜去始敢
进谒朝之公卿大夫当是时蓄才德名声出入帝
廷荣耀辉赫照人者众矣光皆未及往见首求执事
之门而叩之诚欲急于学术之明而成𪧐昔之志也
并褏其所为文以为始见之贽执事不责其僣而辱
赐之诗以振饰之且曰道为根抵言为华由来表里
相经纬光由是益知君子务知大者远者则光愿受
学之志愈固而专矣不幸光献文之明日西出之官
自是巳来非奔走吏道则在苫𠙽衰绖之中矣东西
南北﨑岖𡒄坎过阙门上逆旅㸑未及燃巳复出外
矣是以役役十年而不得卒业也去年罢滑台从事
至京师则执事既为天子辅弼臣矣光贱士也其敢
不自分限而屡以其不肖之迹污辱门下之尘称道
旧恩以求瞻望几杖哉必若是而为天下之人谓之
不营禄位而为道则难矣光是以屏身退处不敢屡
进以烦将命非为辄自踈外诚惧不知者不能察其
区区而有尘累于至公也今圣主以许田股肱大郡
屈烦执事暂镇治之光然后敢复叙昔日之知而求
毕其戆愚之志夫肝鬲之所崇聚而欲杼展于左右
者固不可立谈而尽也是敢复缮缀近所为文凡五
卷而荐之非敢以为文也贵露下情而巳伏惟亮其
狂简之诛而矝其自幼及长企仰之意副其所以来
求考正道义之诚则没齿衔戴盛德永永为执鞭秉
辔门下之士矣不宣光惶惧再拜
荅胙城郭太丞书
光顿首再拜𥨸以前丗郡县以来朝廷唯置太守都
尉令长自他属皆官长所自辟除供趋走治文书
而已今幕府吏犹古之属也职至轻位至微独命
于朝廷差异耳执事以老成之德任百里之重官为
三丞著籍于朝虽大君子卑逊不以自重然考之古
视之今其事任位序不轻章矣而岁时月朔必以贺
牍为赐词恭礼备若小邑长之事牧伯然此岂光之
所能堪哉是以日夜鞠躬重足継为书启布之左右
乞停此仪以安反侧而执事好谦之志确然愈固虽
于盛德益有光美将使无似之躯于何自置殆非所
以相全爱之道也廼者韦城张秘丞亦然光具此意
因书请焉韦城悟其不可幸赐惠许独执事未炤愚
𣢾祈请喋喋不垂允纳每得一纸流汗霑足光闻君
子与人恭而有礼固不若此也今不敢避烦再荐言
庶几高明垂意察古今之体酌重轻之冝凡此过礼
率从翦削时有惠训手笔往来使得㤗然自安无
踧踖幸之大者不宣光顿首再拜
与薛子立秀才书
顿首前日承不赐弃外辱以所为文示之使得𥨸观
甫尽数篇不觉喟然置之而叹噫士之读书者岂专
为禄利而巳哉求得位而行其道以利斯民也国家
所以求士者岂徒用印绶粟帛冨宠其人哉亦欲得
其道以利民也故上之所以求下下之所以求上皆
非顾其私主于民而巳矣近丗为士者颇谬于古往
往以读书为资身之货耳彼又恶知所谓利民者邪
顾足下之文上以荐之于宰辅下以贻之令长求盗
之吏未尝不以民为先皆闾里素所疾苦而上不获
知者深切著白使其人果举而行之则足下虽未得
位而泽固施于民矣且夫身为布衣巳能孳孳念民
若此况得位邪光𥨸有以知异日卓然为名臣使所
至之方蒙其福者非足下而谁此真古人之志也
朝廷得之亦异于刻经史润饰文采以自售施之
于政而不逹者矣光是用矍然喜于今之丗而复见
古之士且竦首倾耳以俟朝廷之得人而贺之也其
文编不敢久留谨奉而归之晨起使者至门立欲返
报匆匆不宣光再拜
上庞副枢论贝州事冝书
云云孔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国有大事庙堂之上
谋议素熟方略已定而复以踈贱之人狂愚之议奸
与其间罪之大者也然光闻之受恩而不知报者犬
彘也光虽不才独忍为犬彘之行忘盛德而无所裨
益哉是以夙夜思之苟有以报万分者虽䧟入大罪
不敢爱也窃闻贝州军士恩过而骄厌其久生罪求
速死虽狂戆妄为埶无所至蚤晚之间终就屠㓕若
兵久不决难久不解万一城中之冦未即伏诛而它
变旁起不逞之人同恶相济乘衅而动则为朝廷之
忧方此始耳此不得不为之过虑也虽国家恩德在
民沦于骨髓根深柢固万无所虑然王者举事固当
计万全之埶然后行之者也不则狂贼自知罪恶无
状降首亡繇独守穷城埶不支久则拥其徒众盗取
库兵収载宝贿豨突而出建旗鸣鼔攻剽城邑以数
千之盗散之赵魏之郊东连青徐亦足以为齐民之
患未可以旬月擒也以光之愚窃谓城中之众未必
皆有怨叛之志其造计首恶者不过数人自馀皆迫
于凶威不得已而从之者也其望大军之至赦令之
降若坠涂炭者之待救纺于树者之求解也朝廷诚
以此时发近郡之兵堑环其郛勿攻勿战使不得出
而巳又阴以重赏募人入城焚其积聚坏其所恃使
逃无所出守无所资然后命重臣素仁厚为士卒所
信爱者奉明诏以临之谕以胁从之人有能捕斩首
恶若唱先出降者待以不次之赏其始虽与谋而能
翻然悔过从善者亦除其罪待以不死或为恶不变
敢拒官军者戮及妻子无有所赦如是不过旬月逆
卒之首必函致于阙下矣此坐支解狂贼之术也往
年保州之役威罚实行今为恶者必诳诱其徒曰汝
罪巳大出城必诛保州近事足以为戒自非赏至厚
信至明则不足以破散其谋冝得先降者厚赏赐之
超资越序拜以官爵锦衣骏马徇于城下使足歆慕
以焜燿其馀彼虽甚愚国家昭昭然设贵爵重赏于
前峻刑严诛于后示以大信皦如日月安有不动心
者哉书曰除恶务夲周颂曰铺时绎思我徂维求定
明圣王之诛不在快意多杀要欲布陈条理期于安
而巳今诚贯其胁从之辜开以自新之涂纵未即日
殄灭使其内自相猜肘腋之变纷纷数起支节散落
腹心溃败渠魁之首可指日而烹也然后分别白黒
表章善恶取倡为乱者种族诛之馀皆勿问亦足以
立威而示怀矣讨不失罪赏不失功士卒无伤甲兵
不顿财榖不费盗贼不滋𥨸以为最䇿之得者也或
者必欲以兵力取之贼凭坚城执利兵据仓库比其
授首则河朔之力固巳困矣况加以不虞之变哉夫
炎炎不绝熖熖柰何当事之微治之易耳时至不为
祸如发机今狂贼日夜喣妪其党出库物夺民财以
㗖之又恐喝以国家之威刑沮抑其向善之意不乘
其众心危疑未定之际坏败其谋巳而日寖久罪寖
深朝廷无宽贷之令凶党有㵕毒之威朝薫暮蒸众
志巳固然后图 则招之不来攻之不克用力百倍
而功不可必也故不爱官爵金帛之重赏以坏其党
今其时也过是无益矣朝廷之议高深幽密今日处
置为攻为战为赦为诛非艸茅之所能知也万一议
者有欲用兵碎而不以计破者此乃愚诚区区愿陈
所见者也诗云先民有言询于刍荛夫以周公之才
于天下事冝无所不知而日孜孜礼白屋之士求善
言询政治者诚欲尽众人之思虑执事为天子腹心
之臣典枢机之任凡百筹画得失之数必巳决于𦚾
中矣而某不识分限复妄有云者诚贪于报恩而忘
其愚僣之罪也伏计执事法周公之道亦不厌刍荛
之言以观焉
谢校勘启
蒙恩充前件职者伏以圣哲之道悉载于书书之散
讹道亦郁滞是以国家开图籍之府设校雠之官必
求秀伟绝特之人使之执事诚以道为重也光天与
之分甚鲁且愚徒以丗家相承习尚儒素故自免去
襁褓初知语言父兄提携授以经籍是以不执馀技
而逢衣自名曽未能游圣人之藩篱哜六艺之糟粕
遽用门䕃列于王官始举郷举径叨上第常窃自恨
道未至而受禄学未优而治民虽媮获于一时终不
足为成人也巳而天降之祸服衰五年指景数刻几
无生望洎免䘮为吏从事藩方则牒䜣文移所居委
塞是以旧学盖废翦为荆榛私心怅然毎用叹邑不
自意得承乏东序息肩薄领乃始修励钱镈诛治荒
庶几克徇𪧐昔之志虽失之春芸犹得之秋获足
为愈焉敢谓朝之辅臣不察驽朽遽列其名荐之法
座上方倚信大臣议无不用遂发中诏引登书府使
之款朱阙蹈台倏去蓬蒿颉颃霄汉荣耀过分不
寒而栗夙夜循念罔知所来此盖伏遇某官内竭忠
力以勤王家外隆宽𥙿以延士类各适其噐不遗众
才顾眄所加人増大吕之重议论所与丗剧衮章之
荣俾兹妄庸滥𫉬甄采敢不益自勤敕无违率履勉
服故业期于有成庶几不辱宠灵无知鉴过此以
往未知所裁
授校勘谢庞参政启
蒙恩充前件职者伏以朋友道缺为日久矣陵夷至
于近丗益以衰薄甚者旦为好言暮而反之况于存
没之异贵贱之绝苟能言其姓名识其游处斯可颂
矣矧又収抚其诱掖成就使之自𡖉而翼去幽而
光天下几何人哉光质性愚陋动无可称学古著文
皆不逮众徒以先人畴昔尝托僚采获友高明道同
志合出处如一分义之美近古所希光以童子获执
几杖侍见于前执事抚髫诲道俾之就学以至冒𥨸
科级叨尘禄位始终之赐皆有自焉及夫上天降灾
祸罚崇大屏伏田里号咷待尽执事赐书吊抚俾能
自存又撰著遗烈表之楸柏使其后祀焜燿无穷凡
兹大恩固已无量矣而又以光朴懦自守谓其寡过
毎赐祓饰多逾其实光或闻之流汗颡常惧不能
堪副以累知言曁衰麻外除复从吏𭛠执事以文武
才实入赞枢极荐士之奏首列光名事虽报闻勤恻
愈甚间二岁进参大政则又复前奏出之扆前上方
推信大臣议无不用亟命近署试其所能艺术素踈
果𭧂嗤鄙方自踧踖以湏谴绌不意天恩曲成引内
秘府遽使颉顽禁闼依光紫霄校雠群书参奉游豫
岂光空薄所能堪称承命震骇征营失据静自循度
罔知所来此非先人之馀休被及后昆执事之敦笃
不遗故旧糠秕小生何阶自致衔恩念亲涕泗横集
夫以执事之忠亮纯明岂其私一不肖之人使污蔑
文馆羞士大夫盖将驱一丗之人使媮者日敦薄者
日醇诚有以赞天子之大化非独苟然而巳乃知大
君子之举事用志远矣光敢不夙夜刻励寤寐训辞
进益所长攻去所短苟使不忝前人之教训羞知己
之偁论以明诏之収擢而巳过此巳往不知所为
谢检讨启
蒙恩充前件职者仰戴宠灵俯循涯分任非才称
与愧并𥨸以帝王垂宪于典坟文武布政于方𠕋参
天球赤刀之宝閟石室金匮之严岂繄记述之良抑
亦讨论之美自微贯穿前载浃洽旧闻稽古侔倚相
之才叙事识子长之体则何以懋明得失考合异同
访逸事于名山求绪言于故老使圣哲丕绩弊天壤
而无穷俊乂隆名炳丹青而不朽原立官之甚重冝
择士以恪居岂容冒尘坐致隳旷如光者行能𥚹浅
器质迂踈徒以儒术承家蚤用门资署吏甫任典谒
巳辱闻诗愚者常专虽慕攻坚之业勤而无获正如
毁瓦之为猥玷士科始陪宾幕雕之道未信尹何
之伤实多旋属家艰零丁苫𠙽比还官次汨没道𡍼
辞锋顿而不修学殖落而亡几分从尘役绝觊荣阶
俄承乏于瞽宗遂参华于天禄庆霄清晏蓬渚䆳严
缣素牣盈率多未见英豪坌集叨与并游顾锁陋之
无庸毎怔忪而自失所虞汰敢冀甄収何期佑弼
之司误辱褒称之奏俾登史观赞治信书缉记言记
动之殊辨所见所闻之实详明其故䌷绎厌文窃惟
累洽之辰方咏众贤之冨弗图嘉命遽及窳才靖究
所来孰云无自此盖伏遇某官奖延后进汲引下僚
采其毫发之长振以齿牙之论使不售之马立享千
金之酬无用之材或充万乘之噐敢不劬劳从事恪
慎处躬冀少荅于生成庶无惭于知遇过此以往未
知所裁
上宋侍读书
昔燕王有马干里而天下无敢献马于燕者为其皆
不能及廏中之良也赵王有璧径尺而天下无敢贾
玉于赵者谓其皆不能及椟中之美也彼以物求售
者诚然以道求售者则异矣请以周公言之夫周公
之徳美才智天下固无庶几望其藩篱者然周公沐
则捉发飧则哺汲汲焉走迎天下之士惟恐一人
伏于蓬莱之下者是以锺石筦弦之音歌舞其德于
今未衰曏者傥以己之才德求诸佗人则外逾四海
舟车所极终无一人可収采者又安有晔晔光美施
于千载邪降及后丗贤公卿大夫未有不祖述此道
而能具美者也伏惟执事体纯明以立质积学问以
广德自结圣主优游禁闼四表仰声而响集群士希
光而景附眄睐所被温于春阳咳唾所沾重于珪璧
诚荐绅之表的后进之衡鉴也光才朽行僻学踈丈
陋群居士林无与比数而不自屏绌妄以其技进于
左右是犹献马于燕贾玉于赵也执事傥以二国之
意遇之则光冝驱呵摈逐不得少留于门下矣以周
公之道接之则光必得从七十子之后而俟见焉窃
以古者见于公卿大夫必有贽今其礼亡久矣士非
文无用为贽者是敢不自𨼆其嗤鄙杂录旧所为文
凡五卷执之立于屏外以待进退之命焉
回状元第二第三先軰启
伏蒙某官不以光之愚庸散贱亲枉车骑辱临其门
前之以启以将盛意恐𢙀愧懅于兹未息窃以取士
之详进贤之速视古以来冝无若今者今天下之士
举于其州用不能退者十常七八然后升之礼部礼
部又如之然后升之天子之庭天子临轩亲覆之又
有退者然后解其布衣而禄之如此可不谓之取士
之详欤然其以魁杰秀异在殊级者其视朝廷美官
若寓物禇中不十年毕取之大抵皆至公卿如此可
不谓之进贤之速欤取如是详而能独为群士之先
则其才可知巳进如是速而能不自隆贵以礼于愚
庸散贱之人则其德可知巳才与德二者议士之所
先也而皆有以过绝于人光是用不敢私贺于左右
而贺于朝廷贺于众庶知其将得贤公卿而有所瞻
赖也
荅薛号州谢石砚屏书
光再拜启积日前令嗣先辈访逮出手笔并石月屏
为贶捧玩不胜愧喜比来数于都下朋从处见此屏
𮗚其天质圎莹非刻非绘如秋高气清迥然在望信
乎天地之异气山泽之殊宝也素心恱之无从可得
岂以一旦不烦恳请坐致握中性夲踈野雅叶所欲
虽受文锦十纯白壁百𩀱在光之愚未为重赐谨当
縢閟箱笈不忘惠好耳𰚾序瘅暑信后伏想休胜俗
故匆匆久不遑修谢増悚惧先軰注官甚便想加
慰喜未期接侍倍希珍厚不宣光再拜上启
荅谢公仪启
光之得游于书府也为日寡窃尝侧闻先逹长者之
言曰昔之初有职业于兹者不以位之崇卑名之显
晦皆挚启以造于僚友之门訚訚焉与见于公卿贵
人之礼均若是者非佗盖以凡居此官夲以礼义相
先非以名位相高也兹道之替久矣光不及见焉常
拊髀私叹自恨生之后而进之晚不得目前人盛事
又伤身之贱而名之晦不能率先士夫以振起之也
不意今者某官以英伟之才天下烨烨之望始以
鸿渐之翼翔集兹地独能力探故实勤而行之虽光
之愚陋轻微不足齿于僚列者皆亲枉车骑怀启䄂
谒临其蓬荜一无所遗光始愧中疑终而释然知兹
礼之来非光之为而为台阁之美不可使遂委草莽
而沉绝不継也伏以某官始者游太学则冠诸生登
王庭则先俊选贵名之白若列宿之罗清旻疾风之
走四海凡一事一为皆天下之所仰而趋慕而归者
也若使出于媮则后来之士无自入于敦出于敦则
后来之士无自入于媮况始仕于朝天下方拭目而
观之清耳而听之乃独不出于媮而出于敦是则及
物之利繇此其始矣光是以为天下士大夫贺而不
敢以见礼私自荣也
荅闻喜马寺丞〈中庸〉书
月日光顿首再拜明府寺丞阁下光顷日虽得邂逅
奉望颜色然殊未暇陪从容杼悃𣢾也今者猥蒙记
存远赐之书仍以新与邑中贤士大夫治孔子祠命
为之记何采听之过而责望之重也且愧且恐若无
所容光资性顽蔽辞艺鄙薄平居为朝夕近用之文
犹多乖僻取人嗤傲况于语先圣之道载贤令之功
镌之金石传之将来是犹执尫人而之以千钧之
重虽欲自托于显茂之业而贪不朽之荣独不轻先
圣而累明府羞邑中之贤士大夫乎此诚非光之所
敢任也伏惟宽明当赐开察改求酣鬯于道而冨有
于文者使为之则冝与大名昭昭千古不穷矣若光
类者正可相与诵咏而巳不宣司马光顿首再拜
与范景仁书
月日司马光谨再拜献书景仁足下诗云先民有言
询于刍荛言人君不以鄙贱废善言也又云心乎爱
矣遐不谓矣言人臣不以踈远忘忠爱也又云彼姝
者子何以予之言贤者在位下乐告以善道也又云
何以恤我我其収之言贤者得忠信之言无不受也
光实何人明主以为臣景仁以为友明主方侧身求
諌而景仁以言事为官光又可以嘿而已乎光闻古
者士传言諌盖以士贱不能自通于君故因资卿大
夫以传之光曏者不知其贱且愚以宗庙社稷深
远之计冒闻朝廷诚知位卑而言高智小而谋大触罪
皆死然死者人之所必不免也若忠于国家而死死之
荣也是以剖肝𤁋胆手书缄封而进之庶几得逹法
㘴之前明主或加听采自以圣意建万丗不拔之基
则光退就鼎镬如蒙黼黻此光之夲心也无何自夏
及秋囊书三上皆杳然若投沙砾于沧海之中莫有
知其所之者夫以即日明主求諌之切诏书烂然颁
于天下而光所言又非锁锁不急之务若幸而得閞
圣听则光所言是邪当采而行之非邪当明治其罪
岂有直加弃置曽不谁何此必所言渉千里之远历
九阍之深或弃或𨘤而不得上通也古之人有奏䟽
而焚稿者盖为言巳施行不可掠君之美以为己功
也若奏而不通又自焚其稿则与不言何异哉光是
用中夜起坐涕泣霑衿窃惟当今朝廷諌争之臣忠
于国家敢言大事而又周旋日久知光素心者惟景
仁而巳某之言不因景仁以自通尚谁望哉且景仁
为天子耳目之臣得光之言传于明主天下固莫得
而窥也光是敢取所上奏稿献于左右伏冀景仁察
其所陈果能中于义理合于当今之务则愿因进见
之际为明主开陈兹事之大所当汲汲留意不当因
循简忽以忘祖宗光美之业及乞取光所上三奏略
赐省览知其可取可舍可矜可罪裁定其一而明赐
之无使远之臣徒怀愤嘿嘿而无所告语也昔樊
哙諌汉高祖留止奉宫奉春君请徙都长安始皆未
听得留侯言即日从之盖人主素所信重入其言易
故也今其官于千里之外为边州下吏景仁朝夕出
入紫闼登降丹陛天下之责治乱安危者不在于光
皆在景仁光虽言之终不能有益于国家止于是而
巳矣若夫恳恻复熟以感寤明主成圣丗无疆之休
则在景仁留意而巳如是实天下之幸非独光之幸
也不宣光惶恐再拜
与季子仪书
光再拜昨日值客至不克尽谈宿夕思之终未能逹
子仪高远之虑故辄复布其愚悃以闻左右未审果
肯省视否凡足下今所欲为义邪利邪将不胜其忿
苟为诋讦以快志邪此三者皆未见其可也足下虽
自信其心不为利动然天下之人乌可戸暁万一
渉此谤于何湔洗是弃千金之璧而得腐䑕也虽一
日十官岂足羡哉光辱与足下游最久𥨸𮗚士大夫
间才行具美如足下者能有几人所以孳孳深更重
惜不欲使有毫末之议加于全德事苟上闻不可复
掩朋友虽欲从而辞之亦无及巳足下何不试察光
心所以区区不避谴怒竭忠相告者亦何所利哉正
为贤者惜举措而巳
别刘孝叔杂端手启
光再拜前日暂得诣别怅恋何可胜言比𪧐起居何
如舟舰具未解维果在何时恭惟道胜名立馀无可
贵外物土芥固不足以滑和唯冀亲近药物益自爱
重区区所祷不宣光再拜
与范尧夫经略龙图书
光启昨在洛中及至京师两于河中递次得所赐书
值光治装赴陈州又得旨诣阙寻又忝左省之命匆
匆事多久不修报明恕必察其非踈懈也曏承就移
庆帅既践丗官复修旧治计尧夫必乐然就职然士
论所郁郁者犹多也光今日忝窃皆由尧夫素加诲
诱重以推挽其感戢固不在言今岁大暑异常边地
必稍愈触热饮冷更祈节慎不宣光再拜
第二书
光愚拙有素见事常若不敏不择人而尽言此才性
之蔽光所自知也加之闲居十五年夲欲更求一任
散官守候七十即如礼致事久绝荣进之心分当委
顺田里凡朝廷之事未尝挂虑况数年以来昏忘特
甚诚不意一旦冒居此地蒙人主知待之厚特异于
常义难力辞黾勉就职故事多所遗忘新法固皆面
墙朝中士大夫百人中所识不过三四如一黄叶在
烈风中几何其不危坠也又为丗俗妄以虚名不
知其中实无所有上下责望不轻如何应副得及荷
尧夫知待固非一日望深赐教督以所不及闻其短
拙随时示谕勿复形迹此独敢望于尧夫不敢望于
它人者也光再拜
温国文正公文集卷第五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