滹南遗老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十二

卷第十一 滹南遗老集 卷第十二
金 王若虚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旧钞本
卷第十三

滹南遗老集卷之十二

          滹南王(⿱艹石)虚 从之

  史记辨惑

    议论不当辨

史氏之评因人事之善恶而正其是非以示劝戒而禆

 教化故可贵也迁之赞田完徒谓易术幽明非通人

 逹才孰能注意此固不必道者而又云田乞及常所

 以比犯二君专齐国之政非必事势之渐然也盖(⿱艹石)

 遵厌兆祥云则乱臣贼子皆得以天命自觧而无所

 惩矣岂史氏之所宜言乎

孔子世家赞云余读孔氏书想见其为人夫圣人道徳

 光𬒳万世虽鄙夫孺子皆知之矣而迁因读书始想

 见其为人之大概非𠩄宜言

仲尼弟子传赞云学者多称七十二子之徒誉者或过

 其寔毁者或损其真钧之未睹厥容貌则论语弟子

 籍出孔氏古文近是余以弟子名姓文字悉取论语

 弟子问并次为篇疑者阙焉予谓论人者亦据其行

 事而已岂必容貌之睹以貌取人孔子㦯失之而迁

 顾以为准平且迁𠩄引雑说鄙事有不足信者又岂

 皆论语之𠩄载耶

魏世家赞云说者皆曰魏以不用信陵君故国削弱至

 于亡余以天方令秦平海内其业未成魏虽得阿衡

 之佐SKchar益乎此大谬之说也魏之亡既迫于秦兴而

 非人谋之𠩄䏻救则秦之亡亦迫于汉兴而无可为

 者也而迁于本纪乃取贾生之论以不任忠贤罪二

 世何哉夫无忌之徒固未足以益国然迁之失言不

 得为罪也

循吏传赞云孙叔敖出一言郢市复子产病死郑民号

 哭公仪子见好布而家妇逐石奢縦父而死椘昭君

 立李离过杀而伏剑晋文以正国法无乃少评论総

 结之语乎

吕不韦赞曰孔子之𠩄谓闻者其吕子乎按孔子所谓

 闻者似逹而非者也虽不取于君子然不韦亦不足

当之也

项羽传赞云吾闻之周生舜目盖重瞳子又闻项羽亦

 重瞳子羽岂其苗裔耶何兴之暴也陋哉此论人之

 形貌容有偶相同者羽出舜后千有馀年而独以此

事遂疑其为苗裔不亦迂乎商均舜之亲子遗体在

 焉然不闻其亦重瞳也而千馀年之远裔乃必重瞳

 耶周生何人𠩄据何书而上知古帝王之形貌正复

 有据亦非学者之𠩄宜讲也夫舜以元徳升闻四岳


 荐之帝尧试之上当天心下允众望然后践天子之

 位其得之固有道矣岂专以异相之故而暴兴者哉


 使舜果由此而兴则羽之成功亦应略等奚其不旋

 踵而剿灭也迁轻信爱奇𥘉不知道故其𮘸妄每如


 此后世状人君之相者类以舜瞳为美谈皆史迁之

 𠩄启而后梁朱友敬自恃重瞳当为天子因作乱而

 伏诛亦本此之误也悲夫

司马迁赞䔥何云与闳夭散宜生争烈赞韩信则云可

 以比周召太公之徒赞周勃则云伊尹周公何以加夫

 史氏儗人必于其伦不可不慎也以何信等軰而上

 方三代圣贤谈何容易哉至论张耳陈馀则又讥其

 异于太伯季子迁之品藻陋矣

迁论壶遂云天子方倚以为相会遂卒不然壶遂之内

 廉行修斯鞠躬君子也夫鞠躬特折身耳而以为君子

 之盛徳何也且天子以辅相期之而充其所有𦆵止

 于是乎

李广传云其射见敌急度不中不发发即应弦而倒用

 此其将兵数困辱其射虎亦多为𠩄伤此在阴里容

 或有之然亦失之意料非史氏𠩄可必者也

汲郑赞无他褒贬独叹其有势则宾客十倍无势则否

 至并载翟公署门事此何足道而著之史评哉

滑稽传首云孔子曰六艺于治一也礼以节人楽以发

 和书以道事诗以道意易以神化春秋以道义太史

 公曰天道恢恢岂不大哉谈言微中亦何可以觧纷

 夫天道恢恢巳不见发明滑稽之意而六艺之事又

 何𠩄干渉也

货殖传云无岩处奇士之行而长贫贱好语仁义亦足

 羞也贫贱而羞固已甚𮘸而好语仁义者又可羞乎

 迁之罪不容诛矣

外戚世家序云夫妇之际人道之大伦也礼之用唯㛰

 姻为兢兢夫乐调而四时和阴阳之变万物之统也

 可不慎哉人能弘道无如命何甚哉妃匹之爱君不

 能得之于臣父不能得之于子况卑下乎既驩合矣

 或不能成子姓能成子姓矣或不䏻要其终岂非命

 也哉孔子罕称命盖难言之也非通幽明之变恶能

 识乎性命哉夫一妇人之遇否亦不足道矣且凡人

 事孰非命者而迁于此反复致意何其费辞也人能

 弘道之语其意尤疏

滹南遗老集卷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