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岩集
正集
(卷一 十)
别集 

烟湘阁选本 孔雀馆文稿 映带亭杂咏 映带亭賸墨 书事 锺北小选 放璚阁外传 考槃堂秘藏 罨画溪蒐逸

烟湘阁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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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厚贺子诗轴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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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山李子厚行年四十六。始得男子子。眉修而目深。鼻高而额丰。嶷然世家儿也。亲戚故旧之贺子厚者。竞作诗以识喜。子厚联为长轴。属余文以弁之。噫。子厚之方未有子也。朋侪之与子厚厚者。莫不为子厚忧焉。余独言子厚必有子。吾虽未尝从子厚游。然吾知子厚有德者也。人之所以忧子厚者。见其年未及衰而发秃齿颓。偻然一老翁。此似亦岌岌乎嗣胤也。然子厚为人。重厚木讷。悃愊无华。其中必诚实而无伪者。夫德之凶。莫如不诚。不诚则无物。故秋之不实曰凶。惟德能远其世。故曰迈种德是也。譬诸草木。既实矣。宜可以种。种者。生生之道也。故称仁焉。仁者。不息之道也。故称子焉。推一果核。而众理之实。可验矣。及子厚有子。而余之侨居与子厚对巷。日从邻里游于子厚。而子厚儿生且阅岁。习趋拜。能指长者辨谁某。倩笑娇瞬。日益娟好。向之为子厚忧者。莫不信余言而征其理。余曰。是不难知也。夫君子之恶夫华。何也。华大者。未必有其实。牡丹芍药是也。木瓜之花。不及木莲。菡萏之实。不如枣栗。至若瓠蓏之有花也。尤微且陋。不能列群芳而媚三春。然其引蔓也远而长。其一颗之硕。足以供八口。其一窝之犀。足以荫百亩。刳以为器。则可以盛数斗之粟。其于华若实。顾何如也。噫。子厚勉之哉。子厚之秾纤绮丽。不足以媚当世而播众誉。然其蕴于中者。完厚敦朴。则可验其实之有种。其种之也既厚。则其生也宜迟。而其托根也宜固。吾奚独于子厚之子而征之哉。诗云。孝子不匮。永锡尔类。推是类也。可征其不匮于永世矣。吾乃书此而为子厚俟之。

会友录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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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乎三韩三十六都之地。东临沧海。与天无极。而名山巨岳。根盘其中。野鲜百里之辟。邑无千室之聚。其为地也亦已狭矣。非古之所谓杨墨老佛而议论之家四焉。非古之所谓士农工商而名分之家四焉。是惟所贤者不同耳。议论之互激而异于秦越。是惟所处者有差耳。名分之较画而严于华夷。嫌于形迹。则相闻而不相知。拘于等威。则相交而不敢友。其里闬同也。族类同也。言语衣冠其与我异者几希矣。既不相知。相与为婚姻乎。不敢友焉。相与为谋道乎。是数家者。漠然数百年之间秦越华夷焉。比屋连墙而居矣。其俗又何其隘也。洪君德保。尝一朝踔一骑。从使者而至中国。彷徨乎街市之间。屏营于侧陋之中。乃得杭州之游士三人焉。于是间步旅邸。欢然如旧。极论天人性命之源。朱陆道术之辨。进退消长之机。出处荣辱之分。考据证定。靡不契合。而其相与规告箴导之言。皆出于至诚恻怛。始许以知己。终结为兄弟。其相慕悦也如嗜欲。其相无负也若诅盟。其义有足以感泣人者。嗟呼吾东之去吴几万里矣。洪君之于三士也。不可以复见矣。然而向也居其国。则同其里闬而不相知。今也交之于万里之远。向也居其国。则同其族类而不相交。今也友之于不可复见之人。向也居其国。则言语衣冠之与同而不相友也。迺今猝然相许于殊音异服之俗者。何也。洪君愀然为间曰。吾非敢谓域中之无其人而不可与相友也。诚局于地而拘于俗。不能无郁然于心矣。吾岂不知中国之非古之诸夏也。其人之非先王之法服也。虽然。其人所处之地。岂非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所履之土乎。其人所交之士。岂非齐鲁燕赵吴楚闽蜀博见远游之士乎。其人所读之书。岂非三代以来。四海万国极博之载籍乎。制度虽变。而道义不殊。则所谓非古之诸夏者。亦岂无为之民而不为之臣者乎。然则彼三人者之视吾。亦岂无华夷之别而形迹等威之嫌乎。然而破去繁文。涤除苛节。披情露真。吐沥肝胆。其规模之广大。夫岂规规龌龊于声名势利之道者乎。迺出其所与三士谭者。汇为三卷以示余曰。子其序之。余既读毕。而叹曰。达矣哉。洪君之为友也。吾乃今得友之道矣。观其所友。观其所为友。亦观其所不友。吾之所以友也。

楚亭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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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文章如之何。论者曰。必法古。世遂有儗摹仿像而不之耻者。是王莽之周官。足以制礼乐。阳货之貌类。可为万世师耳。法古宁可为也。然则刱新可乎。世遂有怪诞淫僻而不知惧者。是三丈之木。贤于关石。而延年之声。可登清庙矣。刱新宁可为也。夫然则如之何其可也。吾将奈何无其已乎。噫。法古者。病泥迹。刱新者。患不经。苟能法古而知变。刱新而能典。今之文。犹古之文也。古之人有善读书者。公明宣是已。古之人有善为文者。淮阴侯是已。何者。公明宣学于曾子。三年不读书。曾子问之。对曰。宣见夫子之居庭。见夫子之应宾客。见夫子之居朝廷也。学而未能。宣安敢不学而处夫子之门乎。背水置阵。不见于法。诸将之不服固也。乃淮阴侯则曰此在兵法。顾诸君不察。兵法不曰置之死地而后生乎。故不学以为善学。鲁男子之独居也。增灶述于减灶。虞升卿之知变也。由是观之。天地虽久。不断生生。日月虽久。光辉日新。载籍虽博旨意各殊。故飞潜走跃。或未著名。山川草木。必有秘灵。朽壤蒸芝。腐草化萤。礼有讼。乐有议。书不尽言。图不尽意。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故俟百世圣人而不惑者。前圣志也。舜禹复起。不易吾言者。后贤述也。禹,稷,颜回其揆一也。隘与不恭。君子不由也。朴氏子齐云年二十三。能文章。号曰楚亭。从余学有年矣。其为文慕先秦,两汉之作。而不泥于迹。然陈言之务祛则或失于无稽。立论之过高则或近乎不经。此有明诸家于法古刱新。互相訾謷而俱不得其正。同之并堕于季世之琐屑。无裨乎翼道而徒归于病俗而伤化也。吾是之惧焉。与其刱新而巧也。无宁法古而陋也。吾今读其楚亭集。而并论公明宣,鲁男子之笃学。以见夫淮阴,虞诩之出奇。无不学古之法而善变者也。夜与楚亭言如此。遂书其卷首而勉之。

论文正经晓人处。如铜环上银星。可以暗摹而知尺寸。

文有两扇。一为断崖。一为长江。有明诸家相訾謷。莫可归一。斯可谓片言折狱。

赠白永叔入麒麟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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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叔。将家子。其先有以忠死国者。至今士大夫悲之。永叔工篆隶。娴掌故。年少善骑射。中武举。虽爵禄拘于时命。其忠君死国之志。有足以继其祖烈。而不愧其士大夫也。嗟呼。永叔胡为乎尽室秽貊之乡。永叔尝为我。相居于金川之燕岩峡。山深路阻。终日行不逢一人。相与立马于芦苇之中。以鞭区其高阜曰。彼可篱而桑也。火苇而田。岁可粟千石。试敲铁因风纵火。雉格格惊飞。小麞逸于前。奋臂追之。隔溪而还。仍相视而笑曰。人生不百年。安能郁郁木石居食粟雉兔者为哉。今永叔将居麒麟也。负犊而入。长而耕之。食无䀋豉。沈樝梨而为酱。其险阻僻远。于燕岩岂可比而同之哉。顾余徊徨歧路间。未能决去就。况敢止永叔之去乎。吾壮其志。而不悲其穷。

其人 行之。可悲如此。而却不为之悲。其不能去者之尤有可悲可知。

音节豪壮。如闻击筑。

族兄都尉公周甲寿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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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之九年乙巳十月二十一日朝。 传曰。锦城都尉。即 先朝仪宾。而最承 先王钟爱之 恩。予亦致意敬礼。今日乃其回甲也。户曹输送衣食之物。史官存问以来。公出迎叩头曰。贱臣感激 殊恩。不知所对。日未午。 上遣司谒。加 赐锦䌷貂帽。他珍错不可胜数。日将晡。司谒又临。 宣 御札及御制七言诗一章。所以褒嘉慰宠之典。虽旷世不可一得。而公乃于一日之中。自朝至晡。凡三遇焉。亲戚宾客。竞奔走来贺公。公辄涕泣。一一道 圣恩。夜不敢寐。晓奉 笺。导以细仗鼓吹。谢恩而退。于是国中莫不荣公之周甲。而庆其所遇。噫。古所称达尊者三。而乃备于公之一身矣。岂不盛欤。趾源窃尝听士大夫之谈公者曰。出入 禁闼五十年。口不涉朝议。足不及廷绅也。自年十四。即贵以富。未闻声色之娱。裘马之饰也。平生坐卧一室。而席外不设他座曰。自容其膝足矣。背后一素屏。眼前一古砚。窗下书数帙。枕边酒半壶。及日于其中。幽闲如闺门也。或曰。是何足贤哉。公之从子判书迭长两铨十馀年。公一不以私事相干。家庭之内。肃若朝廷。判书亦能敬承公志。恬约自持。终身无訿谪于世者。寔公家法之严也。或曰。公之不乘命车。有以哉。位高而非具瞻之职。禄厚而无素餐之责。其心岂不曰吾驸马也。乌得与宰相并驱。以疑国人乎。故行不呵辟。路不由中。不令国人知有己也。或曰。是何足多也。 先王晩节。久在违豫。公所共日趋 起居之列者。何如也。地比迹班。亲踈俱难。而利害系于眉睫。恩雠藏于谈笑。公能远之于联膝之地。超然于侧目之场。苟非智足自卫。祸福两忘。能若是乎。或曰。世亦有侮公者矣。仆隶之屹然大唾者去之。视高而步阔者去之。眦浓而眵。瞿瞿褎褎。涕长连须者留与衣食。故市井之相訾谑软弱。必称某房稤奴。或曰。世亦有怨公者矣。公尝三 奉使。虽在异域万里之远。夙夜憧憧如在 上前。则诸象译窃相怨曰。公胡不少安于厥躬。以曁我乎。我辈之从公原隰屡矣。使事既毕。则恒拒我辈之及门何也。使还。不以丝毫自随。孰敢匿禁物为机利乎。凡若是者。固若卓绝难行。而在公则不过得之于家传也。吾先祖文贞公为 穆陵仪宾。昭俭以啬福。敦礼以裕后。守拙为全身之符。避权为保家之经。则公之风流文章。虽不及先人。若其贵不离士。富不忘本。志亢而谦克。气降而耻胜。则乃能追先而有馀。故向之称公者。固不越乎 三朝恩遇之境。然由公自处而视之。则不饥不寒一老儒耳。噫。世之嗤儒而贱士者。久矣。公之心以为儒则吾何敢焉。我求尚志而未能也。故未尝征诸色而显于辞。然处尊居宠而不见其泰。宿望令闻而不易其介。虽曲谨细廉人所易忽。而公则慥慥焉六十年如一日。盖公操履端方。自然近道。精思默践。暗合于古尔。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焉者。庶几其公之谓欤。此非趾源之私于公。诵其国人之言而为公周甲之寿。

议论无非叙实。字句皆有秤量。非及闻某公之风者。亦不能深识此作之为佳。

洪范羽翼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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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弱冠时。受商书里塾。苦洪范难读。请于塾师。塾师曰。此非难读之书也。所以难读者有之。世儒乱之也。夫五行者。天之所赋。地之所蓄。而人得以资焉。大禹之所第次。武王箕子之所问答。其事则不过正德利用厚生之具。其用则不出乎中和位育之功而已矣。汉儒笃信休咎。乃以某事必为某事之征。分排推演。乐其诞妄。流而为阴阳卜筮之学。遁而为星历谶纬之书。遂与三圣之旨。大相乖谬。至于五行相生之说而极矣。万物莫不出于土。何独母于金乎。金之坚也。待火而流。非金之性也。江海之浸。河汉之润。皆金之所滋乎石乳而铁液。万物无津则枯。奚独于木而水所孕乎。万物归土。地不增厚。乾坤配軆。化育万物。曾谓一灶之薪。能肥大壤乎。金石相薄。油水相荡。皆能生火。雷击而烧。蝗瘗而焰。火之不专出于木。亦明矣。故相生者。非相子母也。相资焉以生也。昔者夏禹氏。善用其五行。随山刊木。曲直之用得矣。荒度土功。稼穑之方得矣。惟金三品从革之性得矣。烈山焚泽。炎上之德得矣。疏下导水。润下之功得矣。民物之相资焉以生者。如此其大也。何莫非物也。独以行言者。统万物而称其德行也。后世用水之家。淫于灌城用火之家。淫于攻战。用金之家。淫于货赂。用木之家。淫于宫室。用土之家。淫于阡陌。由是而世绝九畴之学矣。余问曰。吾东方。乃箕子所莅之邦。而洪范之所自出。则宜其家喩而户诵也。然而漠然数千年之间。未闻以范学名世者。何也。塾师曰。噫嘻。此非汝所能知也。夫建极者。必至其所当至。而期中于理也。后之学者不然。舍其明白易知之彝伦政事。而必就依俙高远之图像。论说之争辨之。牵合傅会。先自汨陈。此其学弥工而弥失也。今吾先言五行之用。而九畴之理可得而明矣。何则利用然后可以厚生。厚生。然后德可以正矣。今夫水蓄泄以时。值岁旱干。漑田以车。通漕以闸。则水不可胜用矣。今子有其水而不知用焉。是犹无水也。今夫火四时异候。刚柔殊功。陶冶耕耨。各适其宜。则火不可胜用矣。今子有其火而不知用焉。是犹无火也。至于我国百里之邑。三百有六十。高山峻岭。十居七八。名虽百里。其实平畴。不过三十里。民之所以贫也。彼崒然而高大者。四面而度之。可得数倍之地。金银铜铁往往而出。若釆矿有法。鼓炼有术。则可以富甲于天下矣。至于木也亦然。宫室棺椁车舆耒耜各异其材。虞衡以时。养其条肄。则足用于国中矣。噫。五土异粪。五谷殊种。而明农之智。寄在愚夫。任地之功。不识何事。则民安得不饥也。故曰既富方糓。先明其日用常行之事。则富且糓而九畴之理。不出乎此矣。夫何难读之有哉。余宰花林。首访县之文献。有言涑水禹公。深于洪范。著有羽翼四十二编。衍义八卷。亟取而读之。井井乎其区而别之矣。纚纚乎其方而类之矣。语其大则治国经邦之所必取。而语其小则经生帖括之所必资。信乎其不为难读者矣。今我 圣上久道化成。建中于民。搜访岩穴。阐发幽微。吾知是书之遭逢有日矣。姑书此以俟𬨎轩之釆焉。公讳汝楙。字某。丹阳人也。 仁祖甲戌。中文科。官至河东县监。尝敷衍皇极之旨。上疏于 朝。特赐 圣批。奖之以格言至论云。

管商之学文亦瑰奇辨白。

海印寺唱酬诗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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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尚道观察使兼巡察使李公泰永士昂行部。路入伽倻。宿海印寺。善山府使李釆季良,居昌县令金鍒孟刚曁趾源。迓候会寺下。皆公之里闬旧要。以次参见。公各询当邑年成民之疾苦。然后起更衣。因剪烛命酒。宽假礼数。欢然道旧。殊不见其高牙大纛拥七十二州以自尊大。而在列者。亦不自觉其身在大岭千里之外。恍然若履屐征逐于平溪盘池之间。甚盛事也。明日公拈韵。各赋二律。命趾源序之。趾源复于公曰。昔曺南冥之还山也。历访成大谷于报恩。时成东洲以邑倅在座。与南冥初面也。南冥戏之曰。兄可谓耐久官也。东洲指大谷笑谢曰。正为此老所挽。虽然。今年八月十五日。当待月海印寺。兄能至否。南冥曰。诺。至期。南冥骑牛赴约。道大雨。仅渡前溪入寺门东洲已在楼上。方脱蓑。噫。南冥处士也。东洲时已去官。而尽夜相语。不离于生民休戚。寺僧至今相传为山中故事。趾源岁迎𬨎轩。入此寺已三更。使亦可谓耐久官矣。非有候月邂逅之约。而不敢避甚风疾雨。每入寺门。不期而会者。常七八邑。梵宇如传舍。缁徒如馆妓。临场责诗如催博。进供张如云。箫鼓啁轰。虽枫菊交映。流峙竞奇。亦何补于生民之休戚哉。每一登楼。未尝不愀然遐想于昔贤之雨蓑也。并录此。以备山寺掌故。乙卯九月廿日。安义县监朴趾源仲美。序。

曺南冥名植。成大谷名运。成东洲名悌元。俱征士。报恩县名。

士之出处一也。处而不志乎生民休戚。则髡缁而已矣。出而无涉于枫菊岩泉。则徒隶而已矣。南冥东洲之禅榻忧民。按使太守之官尊赋诗。其事正相反。而其志则未始不同。

不为旧要而昵慢。不为上官而谄屈。若风若颂。文旨剀切。

澹然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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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判敦宁府事李公。治小亭于居第之西。而凿池亭下。穿墙引泉而注之。墙之南。有石壁长丈馀。有松老于壁之罅。蟠其干而偃其柯。荫满一庭。公日与宾客逍遥亭中。琴奕自适。萧闲夷旷。殆若忘物我而齐得失。于是乎名其亭曰澹然。属趾源为文而记之。趾源复于公曰。潢沟潴泽之间。有食鱼之鸟。其名曰淘河。唼淤泥而蒐𬞟荇。惟鱼之是求。羽毛趾吻。蒙秽浊而不耻。遑遑焉若有遗失而索之者然。竟日而不得一鱼。有青庄者。立于清冷之渊。怡然敛翼。不移其处。其容若惰。其色若忘。静如听歌。止如守户。游鱼至前。俛而啄之。故青庄逸而常饱。淘河劳而恒饥。古之人以此。喩世之求贵富名利者。而号青庄。为信天翁。噫。世间万事。莫不有命存焉。则亦奚特征信于一禽之待鱼哉。然而有愚人焉。俟命于岩墙之间。而视天瞢瞢。望其雨粟。有躁人焉。今日行一善事。而责命于天。明日出一善言。而取必于物。则天将不胜其劳扰。而为善者固亦将惓然退沮矣。天固冲潢无朕。任其自然。四时奉之而不失其序。万物受之而不违其分而已。天何尝有意于立信。而屑屑然逐物而较挈也哉。世之论享有全福者。必先推公。然殊不识所以致之者。亦有其道。公之职。乃宗正也。世嫡相承。自其有生之初。即贵而富。其处世也。以无求之心。居不争之地。位跻崇秩。而人不忌嫉。 恩渥日隆。而物莫与竞。固无所事乎征逐势利。夸衒名能。惟其恬慎自持。息虑忘情。不离斯亭。而凡人之日夜营营。乃不一得者。公则不劳而自至。亭之所以名澹然者。非特公之自号也。世亦以此推之。不其然乎。

忽然说亭池人物。忽然说禽名鸟性。忽然说天理人事。文如朝日观池上凫翳。金碧闪目。

有比有兴。迩之可以事父。远之可以事君。多识乎鸟兽草木之名。说诗。最解颐处。

江海以其善下。故能为百谷王。夫惟澹然而已。

陜川华阳洞丙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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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祖冶川先生 赠领议政文康公墓。在陜川华阳洞南距郡治四十里。祭田沦为民耕。而守户贫单。初无所谓丙舍者。本倅李侯义逸来拜墓下。周瞻咨嗟曰。先生道义之尊尚。为后学之所向慕。矧我以外裔来守玆土。其敢不致力于墓事哉。亟就先生八代孙安义县监趾源。谋所以赎还祭田。趾源谢曰。有是哉。夫以先生之后嗣子孙。罔有内外。既世益昌。世所称华胄显阀。必先推我潘南之朴。而莫非先生之馀庆。亦莫不受荫于是兆也。惟其远 京国八百里。而世之相后也二百馀年。则省扫莫能以时。守护未得其方。香火久冷。蒭牧不禁。此实后孙之所大惧。而今侯以外裔独贤。岂非我辈之耻耶。今先生云仍之为同路守宰者五人。当自我先之。遂乃发书于从弟善山府使绥源,族弟闻庆县监彛源,族侄晋州牧使宗厚,盈德县令宗敬。颂侯之义以愧之。于是争捐俸以助之。大邱判官李侯端亨闻之曰。我亦外裔也。安可使陜守专美哉。七代孙师诲。时在营幕。而族弟林川郡守知源。亦各出镪。前后合三百三十两。祭田之转卖者。赎而还之。祭器之陶而易缺者。木而髹之。又将以馀财。新营丙舍。有议于乡者曰。华岩书院。乃先生独享之地。而 先朝赐额之祠也。祧墓之祭。不过岁一。书院者。百世俎豆之所。而且在一洞之中。盍以是田属之乎。矦谕之曰。物各有主。礼亦殊情。夫瞻松柏而伸其怵惕之思者。后人追远之孝也。陈俎豆而寓其宗仰之诚者。诸生慕贤之礼也。此墓与院之所以异也。如之何其移斯田而属之院乎。既而善山闻庆晋州后先罢官去。矦喟曰。官事未可知。惟此丙舍。未竟吾志耶。遂鸠工授材。靠山拓地。亟建屋五楹。左右有房。而中为厅事。为图示趾源曰。吾惟地主而相其役已矣。若其规画保守之方。顾惟君在焉。子其识之。趾源曰。诺。先生祧主之归陜川也。吾大考时为畿伯。宗族悉会营中。锦平尉年九十。导几杖来。文敬公亦至自江外。相道语皆先生事。环坐而听者。皆老人。有涕出而顾谓少年曰。他日汝曺事也。吾时虽幼。尚记其连车骑送至铜雀津上。于时后孙拜辞者四百馀人。何其盛也。噫。先生以硕德邃学。早岁蜚英。珪璧含辉。黼黻彪章。执策 雷肆。正色讨论。将以辅 圣明弘大猷。卒为憸人者所摈挤。遁迹流离。惟玆外氏尹是依。尹坡平之大姓。而世居陜川。及先生殁而诸孤并幼。望绝归榇。尹氏诸宗。怜而借地。葬于所寓舍后。今亥坐之原是也。夫人洪氏挈穉弱。遄还 京师。五子皆显。而女孙 懿仁王后。为 穆陵元妃。及洪夫人卒。 赐葬地杨州。遂与先生之墓千里各葬。则地遥力分。历纪滋久。侵寻怠荒。势所然也。趾源忝职近县。亦尝一再瞻扫。因得行审其形局。岗麓蟠厚。水泉泓渟。如钜公贵人俨然临堂。而气宇凝重。不觉其望而畏之。及其承颜色接语言。温粹和雅。自然亲爱。久而不能去也。呜呼。先生之葬于此也。当时君子之所深悲。然已有名山巨岳。函灵秘秀而待之。发其不匮之福。而为世臣贵戚。与 国家同休于无疆。则向之小人所以沛然为得计者。未尝不反为之地焉。岂非所谓莫之致而至者欤。凡为先墓久长之图。莫先于置祭田。有田然后可以存守户。存守户。莫如置丙舍。今此数顷之田。一亩之屋。乃守墓者之所受。而后孙所以遥寄其霜露之感也。百年未遑之事。一朝得李矦而毕举。然而吾与李矦俱有官守。官守者。有时而归。则终始之义。尤有望乎尹氏之居此洞者。

吾亦外裔也。今观此记。冈峦体势。可以想像。而用敷遗后。休于无穷。文亦有一唱三叹之意。

永思庵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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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客游中京。与南原梁氏相厚善。其从父昆弟数十人。皆质厚少文。恂恂爱人。意其上世。有钜人硕德。发祥垂庥于无穷也。及历其坟庵。山雄谷邃。岗麓盘纡。松楸森郁。翁仲华表。宏侈鱼雅。而堂斧马鬣之封。若木之互根。水之分派。如孝悌睦任之家。连墙比屋而居。器什之相资用。谷帛之无私藏。信乎其子弟之多质厚长者。得其庇荫。而保流庆于久长也。其庵名曰永思。噫。为此号者。庶乎其仁也欤。诗云。永言孝思。孝思维则。谓其不替追远之心。而能为可继之法也。天下之人莫不思孝于其父母。苟能溯而原之。则虽鼻玄之远祖。皆吾之考祢也。推而广之。则虽袒免之疏属。皆吾之同气也。然而世衰俗敝。族系浸䟽。分门异爨。糓帛器什。不相资用者久矣。而况堪舆祸福之说。胜其孝悌睦任之心。而各私其茔域乎。甚者。至讼其兆穴。争其梧槚。奸宄起于族党。敌仇成于门庭。由是而世罕族葬之家。窃尝痛心于此也。若使人人者。不忘其本。追思祖先之心。则未有不欲其列子孙于膝下。虽百世而同居者也。今梁氏之山。近自期功。远至袒免。皆得世葬。树木相养而长也。封域同护而守也。春秋霜露。会祭其先。同登斯庵。尊长居前。卑幼在后。共饮其福。退而四望。则北阡南陌焉。有昭而有穆也。东冈西麓焉。若缌而若功也。其有不怆然远慕。僾然永思者乎。诗云孝思不匮。永锡尔类。梁氏之子孙。能不绝其孝思。则天之降福。山之发祥。长以类至矣。吾将见其族世益大以昌。夫然后世俗所谓堪舆之说。将不诬吾。姑书此而俟之。

敦风俗裨世教之文。读之令人孝悌之心油然而生。

从山家福荫上立言。而归重在孝友敦睦。堪舆之说。无所容其诬诞。

以存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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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士张仲举。魁杰人也。身长八尺馀。落落有气岸。不拘小节。性嗜酒自豪。乘醉多口语失。以故乡里厌苦之。目之以狂生。谤议溢于朋曺间。有欲以危法中之者。仲举亦自悔焉曰。我其不容于世乎。思所以避谤远害之道。扫一室。闭户下帘而居。大书以存而颜其堂。易曰。龙蛇之蛰。以存身。盖取诸斯也。一朝谢其所从饮酒徒曰。子姑去。吾将以存吾身。余闻而大笑曰。仲举存身之术止此。则难乎免矣。虽以曾子之笃敬。终身所以服而诵之者何如也。常若莫保其朝夕。至死之日。启示手足。始能自幸其全归。而况于众人乎。一室之推而州里可知也。州里之推而四海可知也。夫四海如彼其大也。自众人而处之。殆无容足之地。一日之中。自验其视听言动。罔非侥生而幸免尔。今仲举惧物之害己也。蛰于密室。欲以自存。而不知自害者存乎其身。则虽息迹闭影。自同拘系。适足以滋人惑而集众怒也。其于存身之术。不亦疏乎。嗟乎。古之人。忧忌畏谗者何限。类藏于田野。藏于岩穴。藏于渔钓。藏于屠贩。而巧于隐者。多藏于酒。如刘伯伦之伦。可谓巧矣。然至荷锸而自随。则亦可谓拙于图存矣。何则。彼田野岩穴渔钓屠贩。皆待外而藏者也。至于酒昏冥沈酣。自迷其性命。遗形骸而罔觉。颠沟壑而不恤。又何有乎乌鸢蝼蚁也哉。是饮酒欲其存身。而荷锸适以累之也。今仲举之过在酒。而犹不能忘其身。思所以存之。则谢客而深居。深居不足以自存。则又妄自标其号而昭揭之。是何异乎伯伦之荷锸也哉。仲举悚然为间曰。如子之言也。提吾八尺之躯。将安所投乎。余复之曰。吾能纳子之躯于耳孔目窍。而虽天地之大。四海之广。将无以加其宽博。子其愿藏于此乎。夫人物之交。事理之会。有道存焉。其名曰礼。子能克子之身。如摧大敌。节文于斯。仪则于斯。非其伦也。不留于耳。身之藏也。恢恢乎有馀地矣。目之于身亦然。非其伦也。不接于目。身不碍乎睚眦矣。至于口也亦然。非其伦也。不设于口。身不入乎𬺈龁矣。心之于耳目有大焉。非其伦也。不动于中。则吾身之全体大用。固不离乎方寸之间。而将无往而不存矣。仲举扬手曰。是子欲使我藏身于身。以不存存也。敢不书诸壁以存省焉。

不过是四勿章注脚。吾儒茶饭说话。文却幻脱霛巧。妙得禅旨。所以不归于老生常谈。

安义县社稷坛神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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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不屋而坛。古也。郡县社稷。皆藏主于吏厅之傍。及祭之日。前期奉诣于坛。以行祀焉。揭灵妥神之所。既逼侧阛阓。而往来之际。舆儓之所撼顿。风露之所触冒。非所以致崇严于大祗也。安义旧监金矦在淳。莅县之越四年庚戌。除坛左向巳之地。建神宇二楹。移安县社县稷位板。而藏其尊罍笾豆之属。又于坛之右缭垣之北。建典祀之厅。执事之房。礼备事称。岁以丰乐。 上之十六年壬子冬。以外邑祀典之莫能修举。下教切责之。仍 颁坛宇仪则于诸州。于是列郡山陇墟落之间。凡新其甍桷而焕然丹雘者。莫不遣吏。视式于玆邑之坛宇。于是乎金矦事神重农之道。亦可见知所先后矣。趾源忝职玆土。赖矦之克举阙典。幸逭黜免。然亦不敢无所更事而有弛乎常职也。遂乃自董吏隶。益治坛壝。增筑垣墙。改树四棂星门。选邑中子弟之聪明秀俊者。录为执事。假设俎豆于坛外大树之下。以肄其荐祼兴俯进退趋拜之节。已乃叹息谓诸生曰。夫礼莫重于祀典。祀典莫重于社稷。每岁上辛。肆我 圣上必亲祈糓于 太社。虽甚寒。未尝或摄。贱臣尝从百执事之后。以观八音之谐者。屡年矣。享之前一日。 上亲视牲涤器。夜鼓三下。庭燎既设。 上冕服执圭。林锺太簇。迎以顺安。百僚陪位。屏息俯伏。无敢哗者。但闻佩声自天锵锵。乃敢默识 御步周旋升降于尊俎阶戺之间。而百灵洋洋。嗅歆饱饫。无有选槩洽受包举。毓嘏娠瑞。地轴坤舆。益见其负重载厚。而后土勾龙。阴来助相。君王万岁。八域康年。奏假既成。工戛虎背。仰观天宇。星润露溥。充然如有足乎所为享者。若是其著明。而圣人犹有憾于民时之或愆。本业之失课。 退御斋殿。秉烛呼写劝农纶音。颁示八路。以董饬之。所以为万姓尽心。又若是其笃至也。外之州县长吏。莫能仰体分忧之 盛意。往往于其境内之祀。反狃故常。或不以躬。灵𫮃神厨。级夷草鞠。斋沐奠献。鲜能中礼。及此致勤 严教。则始乃惭悚警省。遑遑焉惟恐缮修之后时。此不过遵 朝廷之教令而已。非诚之积于中而礼之素讲于平日也。贱臣自出宰以来。奉读 纶音下者。于玆二年矣。未尝不北向稽首。感激流涕。叹 天威之孔迩。而仁言之入人深也。为今之长吏者。曷敢不怵然悸恐。祗慎乃职。以对扬 忧勤之万一也哉。今诸生生长遐陬。闻见不广。礼仪未闲。固其势然也。虽时膺邑檄。勉强在列。而将事之际。率安旧舛。草草应文而止。以此而妄希其邀福于明神。其亦难矣。自玆以往。百里之内。风雨不时。寒暑不节。则曰惟太守之不精禋。五糓不登。畎亩不治。亦曰惟太守之不明农。书曰。黍稷非馨。明德惟馨。敢以是诵于县之执事者。

典雅。

上一半叙事。下一半谆谆语诸生。一气至终篇。而既典既则。亦宽亦严。秩秩礼乐之文。

安义县厉坛神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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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人之际其微矣乎。牲币而将之。容声而象之。气臭而求之。齐明盛服以承之。而曰神之在此欤。在彼欤。曰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若是则民之惑也滋甚焉已矣。何则。夫言如在者。设意于恍惚。借辞于疑似。而非能目亲睹之也。耳真听之也。乃欲使民必信于依俙渺茫之间者。不其难乎。且夫黍稷粢盛。玉帛锺鼓。萧艾膏膋。黼黻葱璜。固生民之所日用也。以此而享之人鬼。则固矣。以此而荐之天神地祇。日月星辰。风云雷雨。山川岳渎之群灵。则其为物也不已踈乎。然而圣人有质言于斯者曰。多才多艺。能事鬼神。曰我祭则受福。盖言其必如此而后。必有此理也。故晦夜至茫昧。渐晓而致明者。天之诚也。厚地至顽塞。久穿而得泉者。人之思诚也。由是观之。其所以致敬于不睹不闻之中。感通于幽明屈伸之故者。不其著乎。故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岂非以所以事人者。事鬼神之明验欤。然则今之州县诸祀之执事之长吏儒生。果皆专心致志。齐明盛服。以交神焉矣乎。其黍稷牲醪。果皆馨香丰洁。而其笾豆尊罍席羃之属。果不倾侧啙窳讹陋敝破苟且之甚者乎。其社稷山川城隍马祖国殇族厉燎望坛𫮃之灵。果皆勿勿焉歆之而不吐欤。苟非然者以之而羞之。于人亦必有踧踖不甘者矣。而况于鬼神乎。而况于邀福弭灾之事乎。谨按 国制。厉在中祀。岁三祭焉。其地有疾疫。则特 降香祝以祭。前一日。发告于城隍。礼也。 上之十有六年壬子。以中外诸祀之不虔。仪物之坏废。下令于国中。大行修举。安义厉坛在县治之东。隔溪之原。雨潦冲穿。阶级陵夷。乃燔甓甃石。新其𫮃墄。增筑缭垣。改树四棂星门。别建神宇二楹。移奉神位及祭器。夫巫觋之祀木石也。有眚咎。则稽首服过。以为不享。而况于正直之神乎。而况于列在祀典之严且重者乎。不佞蒙 恩来莅此邦。于其境内之事。宜无不用力。而况上奉 朝廷之令。下为吾民以邀福弭灾者乎。于是特记其事。并论礼之本。以为官箴焉。

力如屈铁。而不见斧凿痕。调如峡水舂撞。而无激怒声。直由理胜故耳。

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今读此文。知诚之无不格。而其于郡县祀典之讹陋苟且。叙得刺骨。

百尺梧桐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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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正堂西北数十举武。得废馆十有二楹。而轩无栏。阶无甃。大抵墀墄所筑。皆水磨。乱石叠卵絫碁。岁久颓圮。满地磊落。倾侧腻滑。难着履屐。草蔓之所萦。蛇虺之所蟠。遂乃日课僮隶。撤砌夷级。凡石之圆者。尽辇去之。择石于崩崖裂岸之间。若冰之坼也。珪之削也。觚之楞也。争来效伎。呈巧于甍檐之下。獒牙互嗑。龟背交灼。窑皲袈缝。以文以完。不施绳刃。宛若斧劈。沿甃正直。有廉有隅。于是乎堂有陛而门有庭矣。复斥其前楹。补以修栏。新其涂墍。铲除猥杂。馆客䜩宾。以遨以息矣。百笏量庭。十弓为池。盛植芙蕖。种以鱼苗。于是乎揭风棂凭月楹。俯清沼而幽敻窈窕。众美毕具矣。夫宿浆换器。口齿生新。陈躅殊境。心目俱迁。士民之来观者。不觉池之昔无。阁之旧有。而咸谓斯轩之翼然涌出于池上也。墙外有一树梧桐。高可百尺。浓阴暎槛。紫花飘香。时有白鹭翘翼停峙。虽非凤凰。足称嘉客。遂榜之曰百尺梧桐阁。

世人恶圭角而喜圆浑。故用字为文。辄颓弛腻溜。实皆危兀如累卵。吾欲使僮隶。悉去其字之不中律者。亦恐赢他白。本燕岩之用字。尖方斜正无不可。但恶圆耳。故上者不可置下。东者不可移西。而极错落处。还极齐整。文理灿然。自出古色。

孔雀馆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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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尺梧桐阁之南轩曰孔雀馆。南距不数十武。顶胡卢而对峙者曰荷风竹露堂。隔其中庭。架竹为棚。杂植枸杞,玫瑰,野棠,紫荆于其中。修条柔蔓。缀络扶踈。掩暎亏蔽。春夏为屏。秋冬为篱。屏宜错花。篱宜积雪。因圭其窦。为天然之门而不扉焉。穿北垣。引沟浍。纳之北池。又溢北池。经其前为曲水。摘莲叶以承杯。以泛以流。此孔雀馆之所以同室殊境。移席改观者也。余年十八九时。梦入一阁。穹深虗白。类公馆佛宇。左右锦匣玉签。帙然排插。曲折经行。才通一人。中有数尺绿甁。插二翠尾。高与屋齐。裴徊久之而觉。其后二十馀年。余入中国。见孔雀三。小于鹤而大于鹭。尾长二尺有咫。赤胫而蛇退。黑嘴而鹰弯。遍体毛羽。火殷金嫩。其端各有一。金眼石绿。点睛水碧。重瞳晕紫界蓝。螺幻虹毅。谓之翠鸟者。非也。谓之朱雀者。亦非也。时警竦而入。晦即鬖髿而还魂。俄闪弄而转翠。倏葳蕤而腾焰。盖文章之极观。莫尚于此。夫色生光。光生辉。辉生耀。耀然后能照。照者。光辉之泛于色而溢于目者也。故为文而不离于纸墨者。非雅言也。论色而先定于心目者。非正见也。在皇城时。与东南之士。日饮酒。论文于段家铺。每举。似孔雀为之评其诗若文。而座有高太史棫生。戯之曰。我客斯容。何如夫子家禽。相与大笑。其后五年。客之游中州者。得孔雀馆三字而还。钱塘人赵雪帆所书也。曩者吾于赵。未有一面。岂于他人乎。闻余之风。而万里寄意者耶。然而馆非私室之号。而吾且老。无一廛之室。顾安所揭之。今幸蒙 恩。得宰名区。水竹四载。以官为家。则旧书弊簏。随身俱在。霖馀曝书。偶得此笔。噫。孔雀不可复见。而追思畴昔之梦。安知宿缘之不在于斯乎。遂刻揭前栋。并识如此。

目之于色同得也。至于光也辉也耀也。有视之而不能睹者。有睹之而不能察者。有察之而不能形诸口者。非目之不同也。心灵有通塞焉故也。譬如此楮与此墨。有不辨黑白者。瞽者也。辨黑白而不知其为文字者。婴儿也。知其为文字而不能声读者。奴隶也。堇能声读而半信半不信者。村坊学究也。顺口一读。如诵夙记。而恬然不以为意者。场屋秀才也。此文宜书之雪笺。点以乳碧。藏之老蠧箧中。不然。宁可翻说一遍。使不辨黑白者听之。切不可一经此辈口眼。此辈熟见优人笠上攒翠叠钱气像。却不知绿甁琐窗中风韵。

荷风竹露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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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西厢。废库荒顿。厩湢相连。数步之外。委溷弃灰。朽壤堆阜。积高出檐。盖一衙之奧区。而众秽之所归也。方春雪消风薰。尤所不堪。遂乃日课僮隶。畚担刮剔。匝旬而成旷墟。横延二十五丈。广袤十之三焉。刜灌薙茀。夷凸塡坎。槽枥既徙。地益爽垲。嘉木整列。虫鼠远藏。于是中分其地。南为南池。因废库之材。北为北堂。堂东面横四楹纵三楹。会檼如髻。冒以胡卢。中为燕室。连为洞房前左挟右。虚为敞轩。高为层楼。缭为步栏。疏为明窗。圆为风户。引曲渠穿。翠屏画苔。庭铺白石。被流暎带。鸣为幽磵。激为喷瀑。入于南池。架砖为栏。以护池坞。前为修墙以限外庭。中为角门以通正堂。益南以折。属之塘隈。中为虹空以通烟湘小阁。大抵堂之胜在墙及肩以上。则更合两瓦。竖倒偃侧。六出为菱。双环为琐。绽为鲁钱。联为薛笺。𥦔空㻏珑。窈窕邃敻。墙下一树红桃。池上二树古杏。楼前一树梨花。堂后万竿绿竹。池中千柄芙蓉。中庭芭蕉十有一本。圃中人参九本。盆中一树寒梅。不出斯堂。而四时之赏备矣。若夫涉园而万竹缀珠者。清露之晨也。凭栏而千荷送香者。光风之朝也。襟烦郁而虑乱。巾亸垫而睫重。听于芭蕉而神思顿清者。快雨之昼也。嘉客登楼。玉树争洁者。霁月之夕也。主人下帷。与梅同癯者。浅雪之宵也。此又随时寓物。各擅其胜于一日之中。而彼百姓者无与焉。则是岂太守作堂之意也哉。噫。后之居斯堂者。观乎荷之朝敷而所被者远。则如风之惠焉。观乎竹之晓润而所沾者匀。则如露之漙焉。此吾所以名其堂。而以待夫后来者。

文如作九层露台。辟除筑累。若是其勤。而一朝登览。怡然快乐。不知其材力工费。已是中人十家。

此篇当最谐俗眼。尤宜入选。

独乐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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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天下乐之有馀而独乐于己不足。昔者。尧游于康衢。煕煕然可谓乐以天下矣。及辞封人之祝。则忧苦悲悴。悸然有不终夕之叹。嗟乎封人之祝。可谓备人生之大愿。极天下之至乐夫。岂尧以㧑谦饰让而为悦哉。诚有所病于己。而独专之为难也。今有一妄男子。嚣嚣然号于众曰。我能独乐。人孰肯信之而犹然。名其斋曰独乐者。尤岂非愚且惑欤。噫。人情孰不欲欣欣然乐于心而终身哉。然而自天子之尊。四海之富。常求其一日之乐。所以称于心而足乎己者。几希矣。而况匹夫之贫贱。有不胜其忧者乎。此无他。好恶系于外物。得失交乎中情。心营营而有求。恒汲汲而不足。又奚暇志于乐哉。故自得于中而无待于外。然后始可与言乐矣。非剿袭而可得。岂强勉而致。然含元气之氤氲。軆刚健而不息。无愧怍于俯仰。虽独立而不惧。知其理之必当。良独由乎至诚。父不可以与其子。子不可以得之于父。尧以之而治天下。舜以之而事其亲。禹以之而平水土。比干以之而事其君。屈原以之而悯其俗。长沮,桀溺耦耕于野。而刘伶,阮籍之徒。终身饮酒。虽所性之不同。亦至乐之所寓尔夫。是数君子者。苟一毫之不慊。若四軆之罢役。尧不待耄期而倦于勤矣。舜懈于鼓琴而禹瘁于乘𥌦矣。比干不必剖而屈原不必沈矣。长沮,桀溺不安于耕田。而凡天下之利害荣辱。皆得以动其心而挠吾之素行矣。故得行其所性而能专于己。则饮酒者犹然终身。而况疏其牖而静其几。蚤夜读书而匪懈者乎。崔氏子镇谦。作堂于霞溪之上。与同志之士数人。读书于此堂之中。而以独乐名。所以志于古人之道也。吾大其志而为之记如此。欲以益其专而众其独。此吾所以广其乐于天下也。

独乐之乐。非乐以天下。未可以与论。此篇历叙古圣贤所乐处。见解透脱。发前人之所未发。燕岩岩居之乐。于是乎槪见矣。

安义县县司祀郭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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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视事安义之岁八月旬有七日。户长河谒曰。明日甲申。将有事于县司。敢以吏奴之供事者。退以齐明。余问县司奚事。对曰。曩在 万历丁酉。倭陷黄石。县监郭矦死之。黄石吾城。而郭矦吾邦之贤府君也。故岁以是日祀。勿之敢有替也。余曰。勤死捍患。在法当祀。郭矦守孤城以卫百姓。至于三年之久。可谓捍大患矣。卒能死职下。其孤忠毅节著于国。可谓勤死矣。故 朝廷累加褒美之典。赠官至吏曹判书。 赐谥曰忠烈。旌其闾而荫其孙。则庙于家而世祀不迁矣。矦玄风人也。祠院之在玄风者。 赐额曰礼渊。在本县者。赐额曰黄岩。则两县俱俎豆而崇报之矣。夫县司者。侧陋之地而小吏之处也。县司之私祀矦。不已渎乎。况矦之神。亦安肯自贬其威尊。降食于此乎。及祭之夕。户长率一县之吏隶僮奴小大奔趋。震悚严恭。僾然如复见矦之坐衙而帣韝进食也。肃然如复闻矦之发号而抑首承令也。炬燎煌煌拜跪有数。自奠斝至彻豆。毋敢讙哗惰容者。然后益知夫礼缘人情。人情之所不能已者。圣王之所不能夺也。匹夫抱木而燔。何与于岁历之节气。而后世之百姓。犹不热食于是日。况矦之尝父母玆土而身膏草莽。以殉其吏民者耶。噫。今之百司。外而州县。其吏厅之侧。莫不有赛神之祠。皆号府君堂。每岁十月。府史胥徒醵财贿。醉饱祠下。巫祝歌舞鼓乐以娱神。然世亦不识所谓府君何神。而所画神像。朱笠贝缨插虎须。威猛如将帅或言高丽侍中崔莹之神。其居官廉于财。关节不行。有威名于当世。吏民怀之。迎其神。尊之为府君。信斯说也。莹尝身都将相。不能支颠扶危。以存其社稷。死而不得为明神以登祀典。乃反哺啜于吏胥台隶之间。乐其媟嫚。可谓愚鬼不霛矣。恶在其居官廉也。非其鬼而事之。君子犹谓之谄也。而况事之以淫亵非礼之祀。谄孰大焉。今安义吏厅。独无所谓府君之堂如郭矦者。为良长吏于是邑。死王事为明神。岂非真玆土之府君欤。然而县司之祠之也。独不以府君称之何也。盖耻混于非礼之祀而嫌其号也。呜呼。今之为守令者。盛容临吏民。顾眄指挥。若可以唯意汤火。而即日解印绶归送。不半途而背弃者有之矣。丁酉之距今为二百馀年。当时之人吏其有子若孙在者乎。然而安义之人。至今畏爱矦若是。苟非忠义之感人者深。恶能使人不叛至此哉。祠屋仅二楹。卑狭未足以庙貌。矦今年春。奉 朝命。新建县之城隍宇于厉坛之左。县之人吏请其馀材以修其祠屋。稍广其旧制。加丹雘焉。余嘉县吏之于郭矦。不以久远而礼义严且悫。享祀之于县司。不循讹谬而号名正。而辨其义。有足以听闻于国中。为傍县视效。第恐岁纪浸久。慕向益浅。则礼仪或愆于前日。号名易舛于习俗。人之视祠之在于县司而有疑也。谨书矦讳䞭字养静及其享祀本末。俾藏诸祠壁。岁 崇祯纪元后三癸丑我圣上十七年。通训大夫行安义县监,晋州镇管兵马节制都尉潘南朴趾源。记。

于县人久远不忘处。生感慨。其所为别嫌辨名。乃出于县人之所不及置虑处。生波澜。斯其为君子之爱人。

忠臣 赠大司宪李公述原旌闾阴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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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之即祚十二年戊申三月初一日。 传曰。是年是月。即我 先大王扬武戡乱之年若月也。旧甲重回。曷其不酬忠报劳。以答 前宁人攸受休哉。赠大司宪李述原。骂贼而死。祠名褒忠。其子遇芳。殡父从军。手斩三贼。可谓是父是子。亦令就其祠赐祭。录其后孙。于是 御制文赐祭于褒忠祠曰。大岭以南馀七十州。得一功曺。义凛如秋。 英考曰。嗟在唐杲卿。迺立之祠。褒忠其名。迺赠之秩。惟都御史。死有荣时。降夫在市。欲说往事。士犹冲冠。蠢丑操兵。仓卒叫讙。吏投帖迎。官弃绶遁。骂不绝口。气与血喷。腾为紫电。𫖯决妖氛。有子誓天。殡父从军。遂寝其皮。王师奏功。旧甲云回。纪勋曁忠。即祠以祀。录及后裔。文以侑酒。纲常是揭。先朝己酉初。 赠公执义。 㫌其闾曰忠臣之门。丁卯。屡 赠公都宪。当宁十八年癸丑。 命旌公之子开宁县监遇芳之闾曰孝子之门。于是增广其闾。改树绰楔以联之。呜呼。父子两世。维忠维孝。乃人纪之极而萃于一门。是岂特一乡之荣耀哉。可以树风声于百世矣。公之孙今青山县监之汉。属不佞为记其改树始末。以识其阴。敬书如此。

居昌县五慎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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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吏之为言。理也。有天吏者。有命吏者。有长吏者。有椽吏者。代天理物之谓天吏。承流宣化之谓命吏。辅世长民之谓长吏。椽吏者。古之府史胥徒佐长吏治簿书管府库。所谓庶人而在官者也。人微职卑。不命于天子。不足为王臣。然先王之制。犹得与下士同禄。故自天子达于胥史。虽所理有大小。其职则无非吏也。噫。今之州县小吏。岂非庶人而在官者欤。其所以禄养者。能与下士同。而足以代其耕耶。今之为州县长吏者。岂非大夫士欤。其所以辅世长民者。能不异于古之大夫士耶。庶人而在官者。既无下士代耕之禄。则其窃府库。鬻狱讼。弄刀笔为奸利。固其势然也。大夫士之临州县者。有能大畏众吏之志。而莫敢为非法欤。是未可知也。然而人有恒言曰。如束湿薪。彼其束之也。果以礼义廉耻。则几何其不可与并升于朝也。如以缧绁己也。桁杨己也。常置之僇辱之地而曰。我善束吏也。则是马牛视而贼盗治也。人之于马牛贼盗。非可责之以节义忠信也明矣。彼其奔趋承事者。我尝见之也。膝行不及喘者。谓之慢。失视上于带者。谓之顽。一号一令。明有不合于理。而不应声对至当。而或敢曰可乎。曰不可乎。则其有不盛气呵曰尔恶敢乃尔者乎。故其进退抑首。跪伏泥涂。曾是以为恭。而一有违于是者。非但莫逭于滥猾之诛。为其令长者。以不能束湿。往往被下考去。故大夫士俨然临视其趋走唯诺。若可以唯意汤火。而一朝有事且急。尚能望其亲上死长之节耶。岭南之县曰居昌。其治之左瀯溪之上。有慎姓五人。并列而祀者。皆 赠官佐郞。名锡显,克终,德显,致勤,光世此五人者。县之小吏也。其忠功义绩。著于国志于邑。岂非所谓能捍大患则祀之者欤。呜呼。当 英宗四年戊申。凶贼大起岭南。当时守宰之弃印绶窜伏草间者有之。则列邑吏胥之煽附胁从者可知也。惟其首挫凶锋。使贼不敢逾牛峙之岭。蹂湖右而北向者。是谁之功也。噫。彼据高堂。拊印符顾眄指挥。俯临此五人者谁欤。其平日束之者。果何术欤。是果工趋下视。称之为善承事令长者耶。抑不能自逃于滥猾之目。而使其长官被下考去者耶。方其变起苍卒。吏民惊扰。鸟兽奔散。五人者抗声陈大义。卒能折难凶丑。捍卫 京国。其树立之卓绝有如是者。苟非义理之心。素积于中而确乎其不拔者。恶能办此哉。洪惟我 圣上御极之十有二年。历纪重回。 宸感倍激。追 先朝戡乱之烈。茂当日御侮之绩。诞宣 宝纶。涣谕方域。风辉日翥。动荡𬊤爀。无远不迩。无微不显。旌貤褒录之典。至及于下邑匹庶之家。猗欤盛哉。趾源分符邻县。每过五慎之祠。为之徊徨而不能去。县令兪矦汉纪。属余为记。遂书其所感如此。且以警夫大夫士之为长吏者。

当五慎褒录之际。吾亦尝与闻末议。今读祠记。益壮其烈。

咸阳郡学士楼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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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郡治东距百武。临城而楼凡几楹。岁久荒颓。榱桷摧朽。丹雘昧䵝。上之十九年甲寅。郡守尹矦光硕。慨然捐廪。大兴修治。悉复楼之旧观。仍其古号曰学士。属不佞为文而记之。咸阳。新罗时为天岭郡。文昌矦崔致远字孤云。尝为守天岭而置楼者。盖已千年矣。天岭民怀矦遗惠。至今号其楼曰学士者。称其所履而志之也。初孤云年十二。随商舶入唐。僖宗乾符甲午。裴瓒榜及第。仕为侍御史内供奉赐紫金鱼袋。淮南都统高騈奏为从事。为騈草檄召诸道兵讨黄巢。巢得檄惊坠床下。孤云名遂震海内。唐书艺文志。有孤云所著桂苑笔耕四卷。及光启元年乙巳。充诏使东还。所谓巫峡重峯之岁。丝入中原。银河列宿之年。锦还东国者是也。国史孤云弃官入伽倻山。一朝遗冠屦林中。不知所终。世遂以孤云得道为神仙。此非知孤云也。孤云尝上十事谏其主。主不能用。伽倻之于天岭。不百里而近。则其超然遐举者。岂非在郡时耶。嗟乎。孤云立身天子之朝。而唐室方乱。敛迹父母之邦。而罗朝将讫。环顾天下。身无系著。如天末闲云。倦住孤征。卷舒无心。则孤云所以自命其字。而当时轩冕之荣。已属腐鼠弊屣矣。乃后之人。犹恋其学士之衔。不几乎病孤云而累斯楼哉。然而郡人之慕孤云者。不曰崔矦。而必号学士。不曰孤云。而必称其官。不颂于石而惟楼是名焉。不信其遗蜕林泽之间。而彷佛相遌于是楼之中。若夫月隐高桐。八窗玲珑。则依然学士之步曲栏也。风动修竹。一鹤寥廓。则恍然学士之咏高秋也。楼之所以名学士。其所由来者远矣夫。

咸阳郡兴学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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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县长吏初除。邸吏授笏记七事。及 陛辞。 特命上 殿。承旨令自奏职官姓名。屏息俯伏。称某官臣姓某。次令奏七事。更端起伏。战兢诵农桑盛。户口增。学校兴。军政修。赋役均。词讼简。奸猾息。以次趋出。乃敢戒行事之官。或失次误读。坐黜者往往而有。夫此七事者。皆治郡之大经。长民之极致。 国家所以明戒而责实也如此。一有不能于是者。固未可以寄百里之命。而任民社之责矣。然徒以口诵而可也。则大学之三纲八条。圣人之能事。而夫人也能诵之矣。夫人也苟能诵之。则向所谓圣人之能事。不系于诵亦明矣。又安用长吏之徒诵此七事为哉。且不曰盛农桑而曰农桑盛。则是乃其成效。而非所以勉其方来也。户口以下诸条。莫不皆然。况初拜者。固未及莅事。岂宜捃摭古循良之迹。猥自张皇于辞 陛之日耶。无已则喉舌之臣。警咳胪宣曰盛农桑。增户口。兴学校。修军政。均赋役。简词讼。息奸猾。令赴任者。稽首肃听。庶几古读法之意也。然而君子为政于七。所急者三。而所先者一。奚急乎曰农桑也。赋役也。户口也。曷为急乎三。经曰既富方糓。夫农桑不盛。无以兴学校。赋役不匀。无以增户口。户口不增。无以修军政。苟能盛其农桑。匀其赋役。则流亡还业。户口自增。宁忧军政之不修乎。词讼奸猾。不烦刑狱。而固将简且息矣。然则奚先焉。曰莫先于学校也。曷先之。曰躬先之也。农桑虽当务之所急。勤其劝课已矣。有非守土者。所得以躬先之事也。匀赋增户简讼息猾。文非可以力袭而致之者。则为长吏者。惟于学校而可得以躬焉。子游为武城宰。以弦歌为政曰。闻之夫子。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后世之言学校者。空谈诗书之文。徒数六艺之目。而其于耳目手足之所闲习。心志气血之所流通。今之所谓君子固漠然所昧于平生。而况于小人乎。噫。古者乡饮乡射养老劳农考艺选言之政。与夫献馘讯囚受成之事。无一不出于学。则凡此七事。虽若分科异目。无非学校之所日讲也。子游之为政。亦安能家谕户说以爱人易使之道哉。不过择乡闾之秀俊。纳之党庠遂序之间。所以示导振厉之方。莫不出于是道。而身率之民之从化也。如草之偃风。而苗之勃雨也。故为政所急乎七者三。而所先乎三者学也。尹侯光硕。莅咸阳郡三年。郡之儒士相与谋曰。吾乡之学不讲久矣。得无为贤矦病哉。曰。有精舍于西溪之东。是则占毕,南溟诸贤杖屦之地。乡先生卢玉溪,姜介庵之所游息也。盍于此乎而藏修焉。侯闻而喜曰。是不诚在我乎。为之捐俸而助之。置田藏书。修其室宇而新之。名其斋曰兴学。噫。矦之为郡才数期矣。而郡学之兴不已兆乎。然而斋名兴学。则其亦有意乎方来。而非敢曰已然者。其为政亦可谓知所先后。吾知尹矦之于学校。必以身率先之也。使㞐是斋者。学已成矣。毋遑曰已成矣。而将以成之也云尔。则其所成就。岂不远且大。而庸讵止一乡之善而已哉。趾源忝职邻县。其于 国家责实之意。一未能奉承。早夜震悚。尝恐职事未效。闻矦之为政。窃有感于是斋之名。为之记。俾藏诸壁。

发僧庵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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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东游枫岳。入其洞门。已见古今人题名大书深刻。殆无片隙。如观场叠肩。郊阡丛坟。旧刻才没苔藓。新题又焕丹朱。至崩崖裂石。削立千仞。上绝飞鸟之影。而独有金弘渊三字。余固心异之曰。古来观察使之威。足以死生人。杨蓬莱之耽奇。足迹无所不到。犹未能置名此间。彼题名者谁耶。乃能令工与鼯猱争性命也。其后余游历方内名山。南登俗离,伽倻。西登天摩,妙香。所至僻奥。自谓能穷世人之所不能到。然常得金所题。辄发愤骂曰。何物弘渊。敢尔唐突耶。大凡好游名山者。非犯至危排众难。亦不得搜奇探胜。余平居追思往䠱。未尝不栗然自悔也。然而复当登临。犹忽宿戒。履巉岩。俯幽深。侧身于朽栈枯梯。往往默祷神明。惴惴然尚恐其不能自还。而大字朱塡。如鹿胫之大。隐约盘挐于老槎寿藤之间者。必金弘渊也。乃反欣然如逢旧识于险厄危困之际。为之出力而扳援先后之也。或有素知金行迹为道。金乃阔者。盖闾里间浪荡迂阔之称。如所谓釖士侠客之流。方其少年时。善骑射。中武科。能力扼虎。挟两妓。超越数仞墙。不肯碌碌求仕进。家本富厚。用财如粪土。傍蓄古今法书名画。剑琴彛器。奇花异卉。遇一可意。不惜千金。骏马名鹰。动在左右。今既老白首。则囊置锥凿。遍游名山。已一入汉挐。再登长白。辄手自刻石。使后世知有是人云。余问是人为谁。曰金弘渊。所谓金弘渊为谁。曰字大深。曰大深者谁欤。曰是自号发僧庵。所谓发僧庵谁欤。谈者无以应。则余笑曰。昔长卿设无是公乌有先生以相难。今吾与子。偶然相遇于古壁流水之间。相答问焉。他日相思。皆乌有先生也。安有所谓发僧庵者乎。客勃然怒于色曰。吾岂谎辞而假设哉。果真有是人也。余大笑曰。君太执拗。昔王介甫辨剧秦美新。必谷子云所著。非杨子云。苏子瞻曰。未知西京果有杨子云否也。夫二子之文章。烟蔚当世。流名史传。而后之尚论者。犹有此疑。而况寄空名于深山穷壑之中。而风消雨泐。不百年而磨灭者乎。客亦大笑而去。其后九年。余遇金平壤。有背指者。此金弘渊也。余字呼曰大深。君岂非发僧庵耶。金君回顾熟视曰。子何以知我。余应之曰。旧已识君于万瀑洞中矣。君家何在。颇存旧时所蓄否。金君怃然曰。家贫卖之尽矣。何谓发僧庵。曰不幸残疾形毁。年老无妻。居止常依佛舍。故称焉。察其言谈举止。旧日习气犹有存者。惜乎。吾未见其少壮时也。一日诣余寓邸而请曰。吾今老且死。心则先死。特发存耳。所居皆僧庵也。愿托子文而传焉。余悲其志老犹不忘者存。遂书其旧与游客答问者以归之。且为之说。偈曰。

乌信百鸟黑。鹭讶他不白。白黑各自是。天应厌讼狱。人皆两目俱。矉一目亦睹。何必双后明。亦有一目国。两目犹嫌小。还有眼添额。复有观音佛。变相目千只。千目更何有。瞽者亦观黑。金君废疾人。依佛以存身。积钱若不用。何异丐者贫。众生各自得。不必强相学。大深既异众。以玆相讶惑。

警世之切切然好名。托物以图不朽者。观此文。未有不怃然自丧。笔舞墨跳。诗云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其此之谓欤。

偈语。尤圆悟警发。

寘之灵感。偈罗汉赞之间。未知孰古孰今。

骚坛赤帜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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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为文者。其知兵乎。字譬则士也。意譬则将也。题目者。敌国也。掌故者。战场墟垒也。束字为句。团句成章。犹队伍行阵也。韵以声之。词以耀之。犹金鼓旌旗也。照应者。烽埈也。譬喩者。游骑也。抑扬反复者。鏖战撕杀也。破题而结束者。先登而擒敌也。贵含蓄者。不禽二毛也。有馀音者。振旅而凯旋也。夫长平之卒。其勇㥘非异于昔时也。弓矛戈鋋。其利钝非变于前日也。然而廉颇将之。则足以制胜。赵括代之。则足以自坑。故善为兵者。无可弃之卒。善为文者。无可择之字。苟得其将。则鉏耰棘矜。尽化劲悍。而裂幅揭竿。顿新精彩矣。苟得其理。则家人常谈。犹列学官而童讴里谚。亦属尔雅矣。故文之不工。非字之罪也。彼评字句之雅俗。论篇章之高下者。皆不识合变之机。而制胜之权者也。譬如不勇之将。心无定策。猝然临题。屹如坚城。眼前之笔墨。先挫于山上之草木。而胸里之记诵。已化为沙中之猿鹤矣。故为文者。其患常在乎自迷蹊迳。未得要领。夫蹊迳之不明。则一字难下。而常病其迟涩。要领之未得。则周匝虽密。而犹患其踈漏。譬如阴陵失道而名骓不逝。刚车重围而六骡已遁矣。苟能单辞而挈领。如雪夜之入蔡。片言而抽綮。如三鼓而夺关。则为文之道如此而至矣。友人李仲存集东人古今科軆。汇为十卷。名之曰骚坛赤帜。呜呼。此皆得胜之兵而百战之馀也。虽其軆格不同。精粗杂进。而各有胜筹。攻无坚城。其铦锋利刃。森如武库。趋时制敌。动合兵机。继此而为文者。率此道也。定远之飞食。燕然之勒铭。其在是欤。其在是欤。虽然。房琯之车战。效迹于前人而败。虞诩之增灶。反机于古法而胜。则所以合变之权。其又在时而不在法也。

笔犀墨利。字飞句腾。艺垣中颇牧。

世谓文之照题紧衬者。为科举之文。则殽铅杂铁。外若精炼。而内实有参恕处。苟能十分照顾十分紧衬。无一字浮辞漫语。便是得意古文之上乘。命意缀文。如尉缭子之谈兵。程不识之行师。当为功令之上乘。篇篇若此。岂不使举世心折。

玉玺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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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得和氏璧。秦以十五城易之。蔺相如完璧归赵。及秦兼诸矦。璧复入秦。为传国之玺。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论曰。古之传国者道也。今之传国者宝也。太尉勃得以私之。奇货其君。大将军光得私之。亲佩之其君。亲解之其君。由是而玺为轻重于天下。视玺之所在。环起而觊觎焉。而况仓卒之际。奄宦妇妾得以市恩于所私好者。则大臣唯唯。天下莫敢贰议。呜呼。传天下。大事耳。岂可以一玺为信。如怀印绶之官。若丞尉之为哉。夫道之所在。德之所聚。宝之所居。盗之所萃。故小盗入室。而大盗邀之。始皇始行劫于诸矦。故莫能禁胡亥之为盗。则陈胜,吴广,项籍之徒。已环起而邀之矣。故子或窃之于其父。妇或窃之于其夫。奴或窃之于其主。众盗聚室。兵戎以兴。玺之祸极矣。元皇后以天下假莽。乃欲以一身守玺。嗟呼。一玺之存亡。不足与天下也。彼乃区区妇人之智。无足怪者。莽亦愚矣。苟历数在躬。安事乎一玺。孙坚扶义而西。扫清宫禁。慨然同盟。力奖王室。功可与桓,文列矣。得玺而启其邪心。为义不终。此其器妖也欤。江左之君。正朔相承。犹耻白板之讥。天子而耻白板。是玉玺为告身。而皇帝为命爵矣。是四海万国之尊。而玺使之卑焉。岂非可笑之甚者乎。得之者本非由玺而兴焉。则其未足为瑞于天下也明矣。亡之日。或系颈而降。禅代之际。或奉献之不暇。则其凶衰不祥也。莫过于此器也。谓之亡国之物则可。吾未见其兴国之宝也。吾以为后之传天下者。坏其不祥之器。以塞盗贼之心。乃拜手稽首。敬而飏言曰。惟精惟一。允执厥中。百辟卿士。冕咸在位。拜手稽首曰。惟天命靡常。眷于有德。念哉帝。

立论峻正。其言玺之来历。似议论似叙事。错落顿挫。中含慷慨悲惋。结尾处又极典严。要是不刊之文也。 古之献物者以轻先重。如乘韦先十二牛是也。自勃以下。犹以玺先天下。而乃元后则不然。天下可献而玺不可献。是所重在于玺。而天下反轻也。是岂非区区妇人之智乎。彼莽既负其柜箧。并其縢𫔎。而犹恐其不终归已。汲汲然劫取。则是所欲又专在是也。道既丧矣。天下之大宝曰玺。何以得玺曰盗。缺钮折角。而大盗不止。然而既寿永昌之刻。又往往迭出于泥沙崩岸之间。而荧惑疑乱。真假莫辨。玺之流祸。终古不熄。谁能为天下撞破此器。永绝其祸源哉。使彼五季云扰之世。衣玉而怀璧者。早读此文。则庶乎知其所重之不在乎此。而有可以易其所宝焉。于是乎连城之珍。可以抵鹊矣。

金孺人事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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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古昔传记所载节妇烈女。立名虽同。制义颇殊。夫守义之谓节。立节之谓烈。故节视于义。其志更苦。烈比于节。其迹尤刻。如夏矦截耳以矢其心。凝妻断臂以洁其身。盖其所遇不幸而有不得已者。则其义有不期刻而自酷耳。至若我东民俗。从一而终。即其常经。虽穷阎匹庶。贫贱无依。青孀守寡。皓首自了。若以古义律之。无非节妇。是环东数千里立国四百年。怀清之台。可以里筑。守义之㫌。可以户设。故三从之训。非所劝于民俗。靡他之矢。无可议于士族。然而创或甚于杞妇。礼有严于宋姬。自刻之义。过于待烛。下从之志。切于崩城。蹈水火如乐地。就鸩缳而为慊。然后乃得为尽性于所天。而始见其节义也。噫。其制行之严酷刻烈有如彼者。而君子犹有憾乎。不伤肤发。处义怡然。则岂非所谓慷慨从容。有难易之辨哉。如近日吴氏妇金孺人之就义。可谓得性命之正。而无憾于君子之所难矣。孺人父故郡守某。沙溪先生之后也。孺人生于诗礼之家。幼有至性。端庄柔谨。动必以礼。清秀高洁。不染一尘。自其未笄。咸以女中君子称云。及其择婿于忠义之门。而归士人吴允常。允常今大提学载纯长子也。恺悌笃行。通国之所称。慕古迈往。世罕俦侣。而独于闺阃之内。匹懿媲美。为世族模范者二十馀年矣。允常殁。孺人哀不过情。殡敛衣衾。手自裁缝。家人初不觉其殉从之志已决于皋复之日。既成服而请于舅姑。移处密室。自是蒙面而卧。不复见天日。不与人接语。水糓不入口。舅姑泣谕反复。则强收戚容。略呷数口。旋服姜汤消涤。胃气日就澌灭。旁人虽知其不为仓卒径情。而其于潜销暗尽。亦非防护所可奈何。夫党一妇人。冀回其心。谕之曰。尊舅尊姑。老矣。子于下从则得矣。独不念平生之诚孝乎。且毋重戚逝者之心。孺人泣曰。吾岂不念此。顾有两贤娣。奉养有托。于是出嫁时衣裳。洗濯改缝。俾作敛具。遂告辞舅姑。遍诀家人。盥栉才竟。如膏尽而灯熄。闻者莫不咨嗟挥涕曰。烈哉斯人。是竟死矣。盖其声闻见孚之有素也如此。呜呼。如孺人者。可谓取义于从容之地。全归于遂志之日矣。士林之慕义者。咸相谕告。谋所以阐扬之举。而吴金两家坚拒牢辞。盖恐违畴昔之志也。以故其潜懿幽操。莫得其十一。而众情之激感如彼。则亦岂民彝之所得以已者哉。古者男女告戒之辞。不过闾巷风谣之语。而陶出性情。有裨风教。则采诗之官。献诸王国。典乐之职。播之弦歌。所以风动四方。感发民生也。今金氏之所成。若是其卓绝。有光 圣化。则岂特风谣之所采而弦歌之所播而已哉。嗟吾搢绅大夫章甫诸君子。合辞同声。走告执事。

烈女咸阳朴氏传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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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人有言曰。烈女不更二夫。如诗之柏舟是也。然而国典。改嫁子孙。勿叙正职。此岂为庶姓黎甿而设哉。乃国朝四百年来。百姓既沐久道之化。则女无贵贱。族无微显。莫不守寡。遂以成俗。古之所称烈女。今之所在寡妇也。至若田舍少妇。委衖青孀。非有父母不谅之逼。非有子孙勿叙之耻。而守寡不足以为节。则往往自灭昼烛。祈殉夜台。水火鸩缳。如蹈乐地。烈则烈矣。岂非过欤。昔有昆弟名宦。将枳人清路。议于母前。母问奚累而枳。对曰。其先有寡妇。外议颇喧。母愕然曰。事在闺房。安从而知之。对曰。风闻也。母曰。风者。有声而无形也。目视之而无睹也。手执之而无获也。从空而起。能使万物浮动。奈何以无形之事。论人于浮动之中乎。且若乃寡妇之子。寡妇子尚能论寡妇耶。居。吾有以示若。出怀中铜钱一枚曰。此有轮郭乎。曰。无矣。此有文字乎。曰。无矣。母垂泪曰。此汝母忍死符也。十年手摸。磨之尽矣。大抵人之血气。根于阴阳。情欲锺于血气。思想生于幽独。伤悲因于思想。寡妇者。幽独之处而伤悲之至也。血气有时而旺。则宁或寡妇而无情哉。残灯吊影。独夜难晓。若复檐雨淋铃。窗月流素。一叶飘庭。只雁叫天。远鸡无响。穉婢牢鼾。耿耿不寐。诉谁苦衷。吾出此钱而转之。遍模室中。圆者善走。遇域则止。吾索而复转。夜常五六转。天亦曙矣。十年之间。岁减其数。十年以后。则或五夜一转。或十夜一转。血气既衰而吾不复转此钱矣。然吾犹十袭而藏之者二十馀年。所以不忘其功。而时有所自警也。遂子母相持而泣。君子闻之曰。是可谓烈女矣。噫。其苦节清修若此也。无以表见于当世。名堙没而不传何也。寡妇之守义。乃通国之常经。故微一死。无以见殊节于寡妇之门。

余视事安义之越明年癸丑月日夜将晓。余睡微醒。闻厅事前有数人隐喉密语。复有惨怛叹息之声。盖有警急而恐扰余寝也。余遂高声问鸡鸣未。左右对曰。已三四号矣。外有何事。对曰。通引朴相孝之兄之子之嫁咸阳而早寡者。毕其三年之丧。饮药将殊。急报来救。而相孝方守番。惶恐不敢私去。余命之疾去。及晩为问咸阳寡妇得甦否。左右言闻已死矣。余喟然长叹曰。烈哉斯人。乃招群吏而询之曰。咸阳有烈女。其本安义出也。女年方几何。嫁咸阳谁家。自幼志行如何。若曺有知者乎。群吏歔欷而进曰。朴女家世县吏也。其父名相一早殁。独有此女而母亦早殁。则幼养于其大父母尽子道。及年十九。嫁为咸阳林述曾妻。亦家世郡吏也。述曾素羸弱。一与之醮。归未半岁而殁。朴女执夫丧尽其礼。事舅姑尽妇道。两邑之亲戚邻里。莫不称其贤。今而后果验之矣。有老吏感慨曰。女未嫁时隔数月。有言述曾病入髓。万无人道之望。盍退期。其大父母密讽其女。女默不应。迫期。女家使人覸述曾。述曾虽美姿貌。病劳且咳。菌立而影行也。家大惧。拟招他媒。女敛容曰。曩所裁缝。为谁称体。又号谁衣也。女愿守初制。家知其志。遂如期迎婿。虽名合巹。其实竟守空衣云。既而咸阳郡守尹矦光硕。夜得异梦。感而作烈妇传。而山清县监李矦勉斋。亦为之立传。居昌慎敦恒。立言士也。为朴氏撰次其节义始终。其心岂不曰弱龄嫠妇之久留于世。长为亲戚之所嗟怜。未免邻里之所妄忖。不如速无此身也。噫。成服而忍死者。为有窀穸也。既葬而恐死者。为有小祥也。小祥而忍死者。为有大祥也。既大祥则丧期尽。而同日同时之殉。竟遂其初志。岂非烈也。


烟湘阁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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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三从侄宗岳拜相。因论寺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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趾源少时尝病心。忽念天下妇人新娩昏倦。万一睡中乳压儿口。当奈何。夜起彷徨。莫为置身。顾今白头为吏。字得五千户众男众女。孟子所谓赤子。老聃所称婴儿也。婴儿怒则自掠其发。啼则卧揩其足。他人虽千譬百喩。莫晓其呢喃之何语。旨趣之何在。而唯慈母者。乃能句而解之。逆探而中其意。始知新娩者。寤寐一念。憧憧在乳。默听于声臭之外。潜伺于梦魂之中。非至诚。能之乎。自谓新莅初手。无甚殢邮。至于寺奴三百口。思之又思。腹背沸热。三十年前心恙复作。尝闻加括充额之时。徒凭头目密封之招。其所加括。俱是外孙之外孙。其所悬保。又皆母党之母党。世之簪缨家。鲜能修八世谱。盖缘氏族屡变。考据未详也。而况下土蚩氓。类多不记父名。焉能识迤斜外出之所源乎。似此戚分。虽在士夫。马上一揖足矣。焉有终身牵缠。乐为之倾家破产而后已哉。正使此辈。土著是邑。则虗实之间。按名检阅。犹可说也。匿迹他境。潜输贡布。尝隐本名。存没非真。虽欲点簿穷查。其势末由也。或死者复起。或女化为男。或未嫁而责其所生。或假名而督现真身。头目之到处訹迫。因缘作奸。势所必至。此等有甚于白骨黄口。而犹不得发舒呜冤。楚痛入骨。而犹恐或露暗地遗赂。而自掩邻里。谚所谓隐旅添粮。讳疾求药。不指痒处。望人觅爬。此岂非迫不得已至难处者存乎其间也哉。以故微涉奴案。虽有五女。无人入赘。头白清寡。赍恨而终。其为感伤和气。当复如何。守令之以此获罪。前后种种。而亦所不恤。但为 国家导迎天和。宣布德泽。无出于速釐此弊。今愚非谓安义一县。独为尤甚。此邑如此。他邑可知。一道如此。八路可想。今明公入自藩臬。新登鼎席。当于此事。必所目击其为弊源。应有熟察。初 筵陈白。无出此右。区区一念。窃有深望于先天下之忧而忧者。某再拜。

贺金右相履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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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望所归。 天实副之。大拜之夕。同 动色。独此柏悦之怀。尤不胜加额。今阁下四世五公耳。具瞻之地。鼎轴之重。未尝加尊于昔。而有逊于今也。不必远求史传。而近师家庭。则生民之福也。泉币轻重。有区区一得。录在他纸。幸勿以出位僭妄责之也。不宣。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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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今民忧国计。专在财赋。我国舟不通外国。车不行域中。财赋之生。常有此数。不在官则在民矣。然而公私匮竭。上下俱困者。何也。理财之术。不得其道故也。夫币重则物轻。币轻则物重。物重则民国俱病。物轻则农贾共伤矣。 列圣朝深轸币轻之患。间尝铸钱。而乍行旋罢。诚以布楮虽轻。更有银货之重。为之折中于贵贱之间。夫此三币者。皆出于民手。疾作则可以自裕。钱非私铸之货。而仰给于官。当时铸既不多。其散于民者。未及遍敷。民之不便用钱。良以此也。故善为财者。无他道焉。不过量泉币之轻重。制物情之贵贱。壅者䟽之。滥者闭之。使无偏重偏轻之势。而莫有甚贵甚贱之时矣。钱行百十有三年。内而地部赈厅五营。外而八道两都统营。率皆再铸。或三四铸。年条数爻。当具在有司。一按可知目今官钱。留贮几何。则民间所在。从可推知。百年之间。亦不无残坏破缺。水火閪失。商略计除。而公私现钱。计应不下数百万两。较之初年始行。想多十倍。而大小遑急。莫不以钱为忧甚者。以为国中无钱何也。噫。钱号常平者。常欲与物俱平也。民之用钱既久。则目熟手惯。不识他币。并与银货而不用。钱日益多而物日益贵。凡所贸迁。非钱莫可。泉货所流。就倾而泻。物既重矣。钱安得不倾哉。故昔之以一文二文而可得者。或有至三四文而不足。今以钱平物。不啻数倍。则斯岂非钱贱币轻之明验欤。然而通国之说财赋者。咸曰。钱贵故物随而贵。何其不思之甚也。且夫银乃财赋之上币。而天下之所共宝者也。迺者。民俗狃于钱而不习于银。银遂归物而不入于币。非货于燕市。则便同无用之物。年至历咨。所带包银。不下十万。通计十年。则已为百万。兑拨装还。只是毳帽。帽过三冬。则弊弃耳。举千年不坏之物。易三冬弊弃之具。载采山有尽之货。输之一往不返之地。天下拙计莫甚于此。窃闻国中将通用唐钱。以救钱荒。自今冬至使行。始许贸来云。此非计之得者也。钱非有风霜水旱之灾。恶得如年糓之大无而称荒哉。所以称荒者。钱道殽杂。譬如草莱稂莠之不除耳。中国关外。以纹银一两。易钱七钞。每钞以百六十三文为缗。若以我钱为准。则一两之银。大率得钱一十一两四钱一文之多。将为十倍之利。除车雇马贳。犹为五六倍。彼象译辈徒知目前之利。而不识经远之谟。数十年来。日夜所愿。惟在通用。是何异于随矢立的。溲足救冻哉。国中钱币之轻。而犹令百物踊贵。奈何益之以方外滥恶之钞。自淆其货泉哉。毳帽尚为黎庶御冬之具。而犹不可以银易之。况为象译一时之小益。驱八域土产之白金。凿尾闾于燕市而凑之哉。其利害得失。皎然易晓。不待智者而明也。为今之计。莫如先清钱路。姑闭银货入北之门。何以清钱。自方内用钱以来。莫善于旧钱。旧钱莫不敦重坚厚。字体分明。而壬申癸酉之间。禁御训局。同时并铸。忽变旧式。多杂铅铁。形軆浅薄。触手易碎。最称滥恶。首为钱祟。物价翔腾。实自其时。其后继铸者。軆益减小。以今新钱。同缗混贯。则入于旧钱轮郭之内。难以考校。钱之殽杂。此为尤甚。今诚仿古五铢三铢之制。悉令所在旧钱。一以当二。一易缗索。大小立判。不烦炉冶。坐得百万。虽大小并行。使轻重异用。则不悖物情。而泉货易流。壬癸所铸三营之钱。大不及旧。小不中新。制既违式。体又薄劣。悉令停行。无敢入市。则钱道斯清矣。何以闭银。公私所藏。土产白金。毋得生解为币。悉输户曹。率以五两十两为大小之锭。铸天马朱雁之形。还归本主。而仍行十一之税。所贸唐钱。勿令入国。留之湾府。以充后行盘缠之资。凡使行员役。宜减冗额。至于书状。任非专对。职殊从事。其糇粮夫马。一应烦费。别添一价。而多带傔隶。寄厨两房。其去其来。本非大国所知。而凡干宴赉。随例冒受。最是无谓。于彼于此。苟且亦甚。三大通官之外。凡押物从事。并宜停减。写字图画医官。分排于正副裨将。其无赏从人及湾贾。一切严禁。所贸非药料。毋得阑出。则边门严。而方内银货自足矣。

切时之言。如汉之贾山。唐之陆贽。行文却甚雅洁。

答巡使论玄风县杀狱元犯误录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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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于要害之处。虽一拳一踢。立便致命。既有法文所论。则今此金福连之致死兪福才。其脑后也咽喉也两胯诸处。伤损之痕。极其狼藉。分寸之地。几至数尺。观于尸帐。无容更议。第其正犯执定。初检以朔孙归重。复检以福连论断。观于看证之前后异辞。不无俯仰左右之意。福连即朔孙之父也。朔孙乃福连之子也。虽是死囚。亦有伦理。父子相让。果是何物。狱体轻重。犹属馀事。方其致命之斗。拳踢交加。则虽在邻里。固将被发而救之。为其子者。虽曰腹痛就煖。宁有闭户之理乎。事之曲直。斗之缘起。不须问人。必当忿不顾身。张拳突出。尽力挟打。以救危祸。乃其常理。怒拳之下。虽登场致毙。自缚首官。请为凶身之不暇焉。有父子争死。而若是其雍容乎。乡曲愚氓。妄生俱全之计。有此依违之供。原情定罪。邂逅杀人之罪小。而勉强纳招之罪大。果如切邻所证。则战阵无勇。尚称非孝。况是不反兵之斗乎。复检之易其元犯。大关风教。朔孙首实之前。此狱不正。别为按查。更卞首从。实合审慎之道。

可谓片言折狱。

答巡使论密阳金贵三疑狱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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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古疑狱何限。而至于密阳金贵三之致死其女婿黄长孙而极矣。初检之实因曰自缢。而复检实因。亦惟曰自缢。则今此三检之忽加被逼二字。以为实因。未知有何别见而为此断案也。大抵此狱已为三经检验。而一直摸捞伤痕。分寸既多加减。套头死活。亦不分明。到今论断。固不可以检案之煞有详略。全疑于初覆。归重于三检也。盖长孙之缢项。权舆于改娶。结果于争牛。虽使行路闻之。固多致疑于妇翁。况以检官慎重之道。虑有隐情。期欲穷核。乃是必然之势乎。际此吊挂木之讳近指远。屡变其招。则旧讶新疑。转生府节。此三检实因之所以遽添被逼一案也。所谓被逼。外面骤看其所下语。虽似紧重。细究本事。无迹可寻。或情外见疑。或事违初心。而匪谑匪詈。来辞芒刺。外烘内熬。转益烦冤。心之茶苦。孰使之然。不耐躁妄。守谅沟渎。所谓被逼之形。往往有似此者。孽虽由人。死则自遂。则今虽加被逼二字。无甚加重于狱情。今以可疑之迹。参究可原之情。则夫妻翁婿之间。曾无反目翻唇之事。而一朝因甚索牛之举。宁有暗地戕害之理乎。且其破衣冠裂文记。虽似断情。常汉之乘愤隳突。即其常事。少焉沽酒同醉。联席共眠。则宿怒已解。旧情可见。而忽地自缢。实非常理。大抵长孙之自决。有两般情境。新买之畓价几何。旧喂之牛价几何。宴尔之初。万事商量。只在此牛。及其来索之日。非但未遂初计。反被无限嗤骂。谚所谓刀入他鞘。则忿头愚计。以死吓人。霎时弄假。遂以成真一者。受人怂恿。僶勉更娶。驱牛永去。非厥本心。而宿处难忘。还寻故居。偏谪交加。无地自容。恋旧之情。虽切于中。妒狠之女。不肯惠顾。中夜徊徨。影响断绝。谚所谓失蟹兼网。则去留双难。尤悔并至。酒后动悲。宁就溘然。究厥情事。必当居一于是。且以理势言之。贵三老孱。而长孙壮男也。设使贵三真有潜害之计。为长孙者。宁肯任人结项。拱手就绞乎。设或勒杀。则何不速塡沟壑。以灭其迹。而汲汲通讣于漠然不知之尸亲。遑遑首告于必也检验之官家。甘作元犯。自纳死地乎。所可痛者。吊挂处所。终不直陈。以致狱情之疑晦。惟彼愚氓。徒为死中求生之计。有此呑吐。长孙之自缢致死则一也。灯油木都里木之间。无甚轻重于其罪。而不即指一首实者。论其迹则虽似狡恶。究其情则无足深怪。此等付之惟轻。允为审恤之道。伏惟裁酌。

答巡使论咸阳张水元疑狱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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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张水元致死韩女鸟笼。而初检及复检。俱以自溺为实因者。反复文案。参究情实。则鸟笼之为水元所威逼。非至一再。而身是未笄。依止挟室。惭愤虽切。无地可泄。情穷势蹙。无处可往。则惟彼清泠之渊。乃其洁身之所。虽非水元交手推纳。致令守红之女。抱此怀沙之冤者。非渠而谁。究厥情状。焉逭偿命。而前后所供。屡变其说。此不过狡顽之性。欲掩其强暴之迹。然非欲奸骗。则挟室之处女。胡为捽曳乎。非渠捽曳。则鸟笼之头发。缘何见擢乎。事非至愤。则见擢之发。胡为留置乎。留此一撮之发。泣托穉弟。一以为当日不污之验。一以为死后雪冤之资。所谓猎虱收绩之诱。传锄失袜之哄。无甚关紧于是狱。则水元强暴之赃。惟此发也。鸟笼死拒之迹。惟此发也。身虽百烂。此发尚存。则一发之微。可断全狱。然而议谳之地。执迹而论。孽由己作。律止威逼。以此论勘。岂足以小泄死者之幽郁乎。参情较迹。威逼之律。终涉太轻。从重论。施以奸未成之律。恐似得宜。

两篇俱深切事情。行文踈鬯。

答巡使论密阳疑狱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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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阳府通引尹良俊致死僧顿守。而初检及复检。俱以被打为实因。此狱既无尸亲之发告。则揆以法意。自官径检。已违狱軆。而第缘寺僧所抵由吏书末。漫及顿守事。有曰。顷日顿守通引厅解罚时折困。因为病故。此意知之。其所为说。虽甚未莹折困二字。极涉殊常。且其事端虽微。起自官属。则未及看详于病故。先自动心于折困。继又远谦。即行初检。而及究本事。不过略施笞警。则折困二字。自归妄告。初既因此检验。而终亦莫晓其语。笞痕之外。别求他伤染疾之证。常若非情欲为穷核。更无摸捉。所以转辗成狱。结而不解者此也。凡系被打致命。必有行凶器仗。行凶器仗。先辨其名。则此狱立判矣。以下官浅见。折困二字。似是决棍之误也。决棍决笞。同是打臂。则不甚分别于用处之轻重。而折决易音。常汉之通患。困棍误书。无识之所致。遂令观者。骤骇于折拉之折。而滋惑于困迫之困。至于诸通引之甘受同罪。首从难别。则有似乎奋力共打。狼藉致伤。众僧徒之齐称染疾。词证雷同。则无怪其怵畏官属。烂熳和应。此前后检官之所以不敢轻议其情迹。而历岁未决。职由于此。直以狱情断之。则十五度之笞罚。宁有致命之理。数三处之痕损。况非要害之地乎。大抵列邑通引剪纸之板。号为长尺。乃是渠辈头目。行用臀杖。则通引之以此施罚。而或讳为笞。僧徒之误看长尺。而或认为棍。求之常理。不甚相远。为检官者。当先讯其折困之何语。果是决棍之误。则且当详辨其棍笞之间。果是何杖。若曰。非棍而笞。则且当详辨其大小之何样。以验其受杖之处。则板痕笞迹。自可立辨。夫然后笞警与否。染疾真伪。从可推知矣。参证诸供之。有曰。烦躁索水。坠阶触石也。有曰。过炊取汗。致此烂伤也。热病颠狂。理或无怪。煖堗泡肿。不是异事。今此实因之。但以被打悬录。不成狱軆。元犯之独以首番勒归。尤涉冤枉。伏惟裁量。

切事近情。

答丹城县监李矦 论赈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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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承惠牍。谨审春寒。政履增重。良慰瞻咏。来教有曰。礼云礼云。赈民云乎哉。何其为言之悖谬而不思之甚也。顷缘行忙。末由长话。但言惟礼可用于赈。语虽不伦。自有斟量。而既无颠末。突如拈出。足下未亮本事。蓦然骇听。反作口实。笑仆迂僻。阔于事情。迂诚有之。心所愿安。若谓赈民无涉于礼。岂不过欤。噫。君子为政。何往而非礼也。况赈者。有国之大政。而众命之所系乎。虽其考之云汉。而节文无稽。视诸乡饮。而舒惨有间。然馈师为犒。䜩老为养。莫不有仪。民以饥至。振瘠为赈。独不可以有则乎。夫致一邑之大众。以馈则似犒。以养则同䜩。而男女杂坐。长幼争席。如之何其无别无序也。向所云云。非谓行揖让于饥民。效旅酬于赈庭。非谓箪瓢可以讲俎豆。尩羸可以步肆夏。非谓勉摄齐于鹑结。戒流歠于菜色也。槪以礼者。防于未然之前。法者。禁于已然之后。彼饥民者。颜色肿哙。衣裳褴褛。右手持瓢。左手挈槖。非人非鬼。伛偻就庭。纵为非法。孰能禁之。顷于晋州之行。历入贵县。适值赈日。千百饥口。坌集门下。而衙门内闭。无一阍者。立马良久。无路相通。众男众女。扶老携幼。或叩关大呼。或言语噂𠴲。略无顾忌。观其貌则莫非颠连奄奄之形。察其意则皆有怙纵堂堂之势。俄有小校来谕众民。自晓煮粥。鼎大米多。苦迟烂熟。姑俟须臾。即当招入云尔。众怒齐起。群驱小校。裂破衣笠。掠发擢须。无所不至。忽有一人。自搏其鼻。出䘐涂面。声张杀人。众口同唱。吏打饥民。彼虽情急就赈。要趣开门。其所寻闹。亦极惊心。少焉迎客。门遂以辟。饥民杂遝。一拥入庭。因以设饷。群嚣自息。伊日光景。既在门外。足下之所未闻睹也。彼此寒暄之外。足下先叙俄刻闭门之由曰。民之所居各有远近。其所来赴。亦有后先。先至者围灶附火。烹粥未半。众瓢径搅。全鼎致坏。不得不闭门。止民以待齐集。非敢拒客也。遂客主一笑。而不提所见者。非但语涉张皇。座有监赈营裨。不必烦闻生面。且念今日饥民。譬如旧病之儿。逞其㤭痴。为厥父母者。区区善诱。顺适其意而已。宁能辄加呵叱如平日乎。孔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故与其法胜。不如礼屈。何则。法之所须。刑威从后。礼之为用。耻恶在先。民有侮威而蔑刑。则是我能胜于畏法者。而反输于不畏者也。而况藉饥而为强乎。常情所羞。莫如贫饿。斯须之廉。在于豆羹。是我因其固有之性。而为之别嫌疑。列次序。辨名分。秩然不可以相逾也。而况黾勉庚癸之呼。而非其本情者乎。故畏之不若耻之。胜之不若屈之。免而无耻者。胜之谓也。有耻且格者。屈之谓也。今岭南全道。不幸值岁极无。举设大赈。为守令者竭力办糓。殚诚抄饥。孰敢不仰体 朝廷若保之盛念。思所以对扬 忧勤之万一也哉。又况陟罚臧否。系此一举。则畏慎儆励之有馀。而未免要誉之归。慰藉呴嚅之太过。而反致竭恩之叹。公私之间。不思日后之难继。功罪之外。多务目前之弥缝。其所措糓物。非不多也。其所济人众。非不大也。凡百赈政。无不善之邑也。但恐撤赈之后。苟延之馀喘。将以何术而济之。幸恩之婾俗。将以何法而胜之乎。故吾所谓礼者。非欲舍常赈之式。而别有他法也。但于愍恤之中。务存大体。馈飨之前。先养其耻。必令男女分席。长幼异坐。士族置前。庶甿居下。各寻其位。不相乱次。则设粥之时。男左而女右。不期整而自整矣。老先而少后。不期让而自让矣。分糓之际。置前者先受而不妒。居下者待次而不争矣。此吾所谓夫礼而可继之道也。

先生平日。酷嗜陆宣公。而今读此书。特类紫阳。无亦紫阳夫子。亦好宣公耶。

答大邱判官李矦端亨论赈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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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上鸣鸠。唤雨唤晴。宛是酿花天气。远际游丝缬眼。官池绿水涵影。讼者不来。公庭吏退。今日偶得一闲。方知周岁太守之乐。负手循栏。永言怀想。不在他人。际此华牍。忽坠我前。可谓情与神会。不以山川而隔之也。全道七十二邑。不幸值岁歉荒。举设大赈。为今之字牧者。饥口则思其精抄。赈资则营其广聚。积虑劳神。安得不弊弊焉辛苦憔悴。而况营下剧邑。其艰虞溢目。有倍他郡者乎。每接同省守宰之书。忧恼太过。嚬蹙之色。达于纸面。吟呻之声。不绝笔头。执书以还。未尝不代为之不宁也。不意足下乐天任物之性。未能自觉。其亦作此态。宁不慨然哉。噫。我国用人之路至狭。非由科目。虽学贯天人。才兼文武。固无出身之道。今之翺翔 王朝。筹谟民国。参赞治化者。其有不大科而进者乎。其次小科。然后始得补荫。仅通仕籍。而不离郞署之间。日夜所望。惟是出宰。商邑况之厚薄。询土物之有无。其所自处。无异下流。虽名莅民。事无专辄。奔趋承奉。惟恐居殿。邑之痼瘼。民之疾苦。无暇致心。不惟无暇。虽欲矫救。事不由己。其势无奈也。故其能者。谨簿书。严典守。可幸无罪而已。然而一得展布其平生之志业者。独有赒赈一事耳。吾与足下。大之既不得及第。小而又不成进士。俱白徒无聊。阘茸闾里。游谈送日。自詑衿绅。而蓝缕已久。权称两班。而冒滥可羞。皓首黄馘。望绝当世。何幸迟暮一命。后先同采。虽逾古人强仕之年。如欲尽分于职下。则尚有馀日矣。不出五六年。足下已再典要邑。仆亦得一县。当此大无之岁。其经济布施。顾不在此欤。政宜殚竭心膂。视荼如荠。如之何其叹到身命。自作苦况哉。顾此五十年簟瓢屡空。不阅我躬者。厚蒙 天恩。忽作富家翁。庭列数十大鼎。招来一千四百馀口。顑颔颠连之同胞。月三与之湛乐。乐莫乐兮。何乐如之。彼张公艺勉强九世。所忍何事。孔子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圣人之不忍于不可忍者如此。忍之为字。一之犹甚。忍书百字乎。其百忍之时。首其疾焉。頞而蹙焉。满面皱文。横纵竖倒。想见其眉间川字额上壬字。忍于目而为瞽。忍于耳而为聋。忍于口而为哑。不仁哉。欲断其恻隐之萌。心上一刃足矣。恶用是叠写百字之多也。今吾书一乐字无数。笑字随之。推此以往。

答南直阁公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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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年正月十六日。得吾兄去腊廿八日所出书。方知足下职在 内阁。忙手发函。又审足下起居万胜。奉读未半。魂神飞越。双擎跪伏。以首顿地。盖书虽私抵。命自 天衔。始则惝恍震惕。继而涕泗横流。诚知天地之大。无物不育。日月之明。无微不烛。然岂意兔园之遗册。上污 龙墀之清尘也哉。下邑千里之远。而 天威不违于咫尺。踈野一介之贱。而恩教无间于近密。严师而临之。慈父而诏之。不惟不加以两观荧惑之诛。乃反命赎其一部醇正之书。虮虱贱臣。何以得此于 君父也。噫。士之生斯世者。躬逢尧舜之化。不能振沨瀜和平之响。追典谟大雅之作。黼芾皇猷。以鸣 国家之盛。固士之耻也。况如仆者。中年以来。落拓潦倒。不自贵重。以文为戯。有时穷愁无聊之发。无非驳杂无实之语。自同俳优资人谐笑。固已贱且陋矣。性又懒散。不善收检。未悟雕虫画芦之技。既自误而人误。致令覆瓿糊笼之资。或以讹而传讹。骎寻入稗官小品。则莫知为而为。转辗为委巷所慕。则不期然而然。文风由是而不振。士习由是而日颓。则是固伤化之灾民。文苑之弃物也。其得免明时之宪章。亦云幸矣。至若违鸿厖典厚之軆。嗟小子之不肯构。悦虫鸟啾喞之音曰。昔人之无闻知。是则仆与足下俱有罪焉。今其魑魅莫衒。桑谷自消。究厥本情。虽伎俩之所使。是诚何心。自楚挞而为记。赦过宥罪。固知幷囿于陶甄。改心易虑。庶不自弃于菁莪。是则仆与足下。至死所共勉者也。敢不亟图其黥刖之补。桑楡之收。无复作 圣世之辜人也。

原书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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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雪盈尺。非重裘不能出。未知南信如何。瞻怅无已。伏惟履玆政軆候万相。岭以南灾荒溢目。贵县则催科营赈。不至恼神否。种种伏虑。记下生粉尘丝梦。依旧吾也。顷日以文軆之学明清。大被 恩讉。与穉教诸人。至蒙缄推记下生。则又自内阁从重照律收赎。赎钱设酒馔。自本阁饯送。北青府使成士执槩。士执文軆醇正。故有是 命也。洛瑞令及诸检书。皆与此会。文苑盛事。銮坡美谈。荣极感随。玆以仰报耳。昨日 筵中 下教于贱臣曰。近日文风之如此。原其本则莫非朴某之罪也。热河日记。予既熟览焉。敢欺隐此。是漏网之大者。热河记行于世后。文軆如此。自当使结者解之。仍 命贱臣。以此意作书。执事斯速著一部纯正之文。即即上送。以赎热河记之罪。则虽南行文任。岂有可惜者乎。不然则当有重罪。以此即为贻书事 下教矣。承此 恩言。想必荣悚俱集。而第此纯正书一部。诚难猝然办得。未知欲何以为之耶。此实出于我 圣上敦世教。振文风。正士趣之苦心至德。敢不对扬其万一。况执事则其在讼愆赎罪之道。尤不容顷刻暂缓。而命题苦不易。以排斥明清学。作一二卷文字。上送为好耶。不然则南中山水记一二卷。或三四卷。醇正著出好耶。毋论如此如彼。数月内上送。如何如何。为此姑不备。

答族兄胤源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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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承新春。道軆起居清重。慰慰贺贺。族弟五载倦游。六旬奄届。耳宜顺而渐塞。齿虽添而加颓。人生一周甲。岂易得哉。第其朝闻无几。用是嗟悼。来教华阳先墓用祝事。此殆以告者过也。祭田之毕赎在于癸丑冬间。其明年甲寅。自宗中始为定议。付诸本郡秩厅。每岁寒食。俾行一祭。当年则冷节已过。新议未行。户长行祭。非所可论。又明年乙卯。弟以寒食日。官厨备物。谨作文十数句。躬行一祭。以展追远之慕。户长之无庸赘祝。从可知矣。其时本郡公兄。始为受田而来。故与之详录田号卜数。参定陈设图式。盖将自明年寒食。始令依式举行也。去年之明年。即今岁丙辰也。户长行事。当自今年始。而冷节未届。享事尚远。来书中祝用户长名者。果未知孰见而孰传之也。用祝当否。姑舍是。三年之间。户长固未尝一番行祀。虽欲用祝。安所施乎。事实之易辨如此。传说之无根若彼。而来书广引礼说。明垂诲责。俯诘其谁为此论而谁作此事。夫以吾兄之达理明辨。犹有此疑。则众听之骇惑。当谁晓之。思之及此。不觉心寒。凡系奉先之事。设有区区一得。自信合礼。尚惧父兄宗族不我足也。难慎周咨。未敢专辄。固其义然也。又况众论难齐。而人各自效其诚谨。与我无不同乎。如之何妄作无稽。率尔独行。以自速辜于宗党。取讥于君子哉。求之事情。殆不近理。此无乃墓下诸尹之所诪张耶。弟之独取怨怒。盖亦有由。当初李矦之谋赎祭田。果出于诸尹之陈告。而非可远议于在京之诸朴。陜川之于安义。不过数舍之近。则李矦之前后往复。每属此身。故乃诸尹。则意吾主张此田。与夺在手。弟之昨年祭墓也。诸尹称戚者五六辈。迭相来见。大抵皆田事也。以为祭田之年久。沦没而摘发。其伏在某处者。吾辈也。知其本价之为几许。而得以本价赎出者。即吾辈也。院儒群起。呈官横执。而力嘱本倅。永无见夺之患。即吾辈也。事当见付吾辈。分掌赌地。彼秩厅者。既无曾前效劳。而坐受渔人之功。在吾辈之心。宁不落莫哉。言虽朴鄙。犹见情实。弟应之曰。君辈劳绩则多矣。今此付田秩厅。乃吾宗之佥议。而门长之所命也。吾在邻邑。故俾吾举行。则吾惟奉而行之而已。岂敢从中擅便而挠改之乎。夜有一客独来。言辞视瞻。颇自修饰。长叹良久曰。夫惟先生之墓也。而户长之祭也。抑或古礼有之否。弟笑应曰。君诚能知古礼乎。古不祭墓。况既祧之墓乎。诚以世代浸远。而惧失墓兆。则因其旧置之田庐。或付守直之奴属。或托山下之乡士。岁一以祭。非但遥寄其霜露之感。所以要识其某家之先陇也。世族之付田秩厅。其义大同。奴属之盛衰存亡不恒。而乡士与郡吏。其非族则一也。然而秩厅者。郡在与在。则将百世而不替香火。田入都众。则非一人之所可迁动。既付其田。则受田者祭之而已。何必论礼之古今人之尊卑乎。客貌应而去。其后闻之。反与院儒合势。图嘱本郡新倅。以为移属书院之计。而本倅不为之听施云。其他怪说。不一而足。乡曲固陋之见。徒知祭者之必有祝。而不识户长之必可以无祝。其所斥者。户长之品卑。而未必谓用祝之非礼。直是妄意。其有祝而遽播此说也。噫。墓而祭也。尚或有不智之讥。既不得已焉。乡士郡吏之间。倩陈其芬苾则有之。焉有非族而可以祝告之乎。远地传闻之讹谬。类多如此。此后怪说。又将不胜其纷纭。幸望以弟此书。轮示诸宗。以破群惑如何。

原书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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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新。不审尊政履何似。悬溯悬溯。族从老且病。愦愦日甚。怜叹奈何。闻先祖冶川先生墓祀祝。用户长名云。不胜惊怪。若非传说之讹。则实是违礼之大者。未知谁为此论而谁作此事耶。礼虽有冢人为尸之文。而户长非冢人也。礼固有宾客助祭之规。而主祀非助祭也。进退无所据。而且行之惑也。传曰。神非其族类。不歆其祀。陜川户长之于先祖。非族类也。夫以我先祖平日非礼不动之心。其于赫之精灵。岂肯来享于非族之祀乎。思之及此。不觉伤痛。夫岁一祭。即亲尽之后。子孙所以伸追远无竆之思。而不限代数者。盖墓异于庙也。然宗已毁矣。故诸支孙皆得以祭焉。亦礼也。尝见杨州洪夫人墓。每岁春。定送子孙一人祭之。而于先生墓。独不能然者。以其道远千里故也。诸孙既不得轮往行祭。则不得已使乡人或邑吏。陈馔献酌。如墓直执事之例。容或可也。必用祝文而曰。户长某敢昭告云云。岂非不似之甚乎。非贱其人也。为非族也。为非礼也。到此惟当不用祝而已。岁一祭欲三献者。愚伏之论也。欲单献者。沙溪之说也。愚意从沙溪说。单献无祝为宜。而虽或三献无祝。亦无妨矣。曾闻祭田亡失。香火苟简。自座下出宰于岭。推得旧田土。托付本郡作厅。以为久远之图。颇以善区处为幸。不谓其祝文一节。谬误至此。反为玷累于芬苾之仪也。此必是付祭田时。未及议到于用祝与否有所指挥。而郡吏辈擅自为之如此。不然而或出于高明之意。则恐未之深思也。既知其非礼。厘改不容小缓。自今年寒食为始。勿用祝文之意。详明作牌。戒饬于所托户长处。如何如何。夫然后祭礼正而情理安矣。不可忽。不可忽。事关享先。义难泯默。不得不𫌨缕言之。幸愿深加谅察焉。

答任亨五论原道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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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者。吾子与卢生。论原道之篇。而不得其说来。吾问其所以原于道者。将以答彼也。吾亦实无以对子。谚所谓两牝一厩。不几近乎俾出童羖乎。吾裴徊数日。才得孟子一语曰。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遂为之衍绎其说。设为问答。不识高明以为如何。吾尝试问之子之来也。整冠饬衣。束带綦屦而后出门也。此一物不具。固将不出门也。子之就夫路也。必将舍偏侧避险阻。循乎众人之所共由也。夫若是者。所谓不难知也。然而有人焉。披荆棘穿阡陌。罥其冠而决其屦。颠倒喘汗。子将谓何若人矣。子将应之曰。是必失路人也。吾且问之。同是行也。或就其正路。或寻其傍歧者。何也。子将应之曰。是必好迳而欲速者也。是必行险而徼幸者也。不然则是必误听人指导者也。曰。否。此非在路而遂迷也。其出门之前。已有私意者先之也。吾且问之。路信如彼其中正也。如彼其当行也。非子之信步安行。恶能自知。夫然则知所当行。谓将在路乎。谓将在足乎。子将应之曰。真知在心。实践在足。然则子之为足也。我知之矣。必将迭举互踏。以为步也。一移二住。以为行也。吾不识也。踏处有确。举处无凭。移时虽进。住时不行。是子之两足。将有一妄。恶在其真知而实践也。吾且不识也。子之来也。先左足乎。先右足乎。子将仰而思。俯而不答。盖妄于足也。妄之非为妄也。不勉非违道也。有人焉。急求诸己曰。马牛之起枥也。圆蹄先前。耦武先后。人之利用。右便于左。夫然则安在其男左而女右也。亦安事乎吉凶之异尚哉。鸡雏脱壳。警鸢则隐。小儿啼饥。惴虎则止。吾不识也。凡若是者。得之性乎。得之形乎。故如使吾子。行思置足。步步安排。则终日而不能数里矣。故良知也良能也。似乎自然。最为近之。然或笃焉。或略焉。或通焉。或塞焉。非所以原于道者也。然则道将恶乎在。在于公。公恶乎在。在于空。空恶乎在。在于行。行恶乎在。在于至。至恶乎在。在于止。止恶乎在。在于平。平恶乎在。在于正。正恶乎在。在于中。中恶乎在。在于道。盖一原也。故孔子一以贯之曰。吾道也。子思复述其所以然曰。可离非道也。然则道可见乎。曰。非气则无以见理。故配义与道而养之为浩然。合仁于人而言之则道也。天人之一原。而道气之不离也如此。文王之望道未见。身之也。张子之晩逃佛老。反之也。反而求之。当遇于身矣。故非中则莫可以准正。非正则莫可以定平。非平则莫可以安止。止而后。见其至也。至而后。见其行也。行而后。见其空也。使天而不空。雷风安所响。而日月安所照乎。使天而不公。雨露有所择。而品物有所憾矣。所谓不直则道不见者是也。易曰。时乘六龙。以御天。六龙者。气也。上下四方也。时乘者。理也。无时不乘也。故无固无必无适无莫。天何有哉。一团理气而已。光御而不显其天德乎。生成而不我。其天道乎。故天道无他。示而已矣。地道无异视而已矣。人道无贰。辨而已矣。然而示视之间。有命存焉。譬则呼吸为息。而脉络相连。此性之所以承天接地。而实含斯活。盖纯一不杂之品。而好生乐从之理也。才得是命。则其迓续之敏疾。如春之于冬也。如寤之于寐也。如云之勃而雨之霈也。如渠之䟽而水之至也。此其所谓天命之性。而孟子辨其明德至善。乃其率性之道。则复推其所原曰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天命者。降衷也。降衷者。由中也。由中者。无伪也。以无伪之身。受由中之命。顶天立地。公行斯道。一举足而忘空。忘空者。乐天也。一著脚而复实。复实者。信地也。乐天者。形而上者也。信地者。形而下者也。仁义礼智。本乎天者也。孝悌忠敬。本乎地者也。故至诚而能化者。亲下者也。物格而知致者。亲上者也。尊德性而道问学。吾道之彻上彻下也。崇虗无而遗形骸。异端之索隐行怪者也。由是观之。无声无臭者。天之所以自乐也。有物有则者。地之所以自信也。践形者。知命也。达道者。自得也。难罔者。鬼神也。穷道之自反也。涂听而途说者。斯道之自弃者也。

以我视彼。则匀受是气。无一虚假。岂非天理之至公乎。即物而视我。则我亦物之一也。故軆物而反求诸己。则万物皆备于我。尽我之性。所以能尽物之性也。

性者。心之德而生之理也。清明纯粹。其心德乎。公正灵活。其生理乎。易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故乾道者。元亨利贞也。变化者。理气也。各正者。四时也。温凉寒热者。四时之气也。春夏秋冬者。四时之命也。元亨利贞者。四时之德也。仁义礼智者。四时之理也。

天之所以为天者。理气也。言语者。理气之容声也。天既默而示之。则人得以軆。其容声而发之言语。指事比物。立名喩义。动静互根。軆用相资。有虚有实。以见其真伪。或先或后。以辨其终始。所以通天下之故而尽万物之情者。言语也。

言语者。分别也。欲其分别。则不得不形容。欲其形容。则援彼证此。此言语之情实也。至于性也。其軆本虗。无可以譬喩形容。粗言则涉气。精言则嫌虗。不言则情实有在。欲语则顿泊无所。谓之众妙。玄玄则非可名状。谓之性成。存存则已凝气质。故古来言性者。莫不认气。告子之谓生也。荀子之谓恶也。杨子之谓混也。韩子之谓三品也。佛氏之谓作用也。皆气也。非吾所谓性也。孔子之言相近也。喩其气质之各殊也。故人心道心之喩。界限虽严。而本非两心也。孟子之养气也。以为难言者是也。故语其纯一不杂之品。而子思之谓命。语其自然也。孟子之道善。语其本然也。程子之训理也。喩其当然也。大低兼之则无辨。合之则太混。二之则不可。孤行则堕虗。何以明之。性之为字从心从生 缺。心直指则气之盛而有质者也。性专言则理之全而无形者也。故非心则性无所宇。非气则理无所活。此似乎性次于心。而理听于气。然无性则心为空舍。无理则气是过客。

心乃五脏之一也。若但曰心。则与肝肺肾脾何异。若以健顺五常各成形质。则性虽相近。习则相远也明矣。何以明之 缺。

天命之谓性。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所以欲明其性善。易曰。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此孟子所以欲明其性之善。则必称尧舜而证之也。尧譬则天也。舜譬则性也。舜之所以继尧者。善也。尧之所以成舜者。性也。

心譬则锺也。性譬则声也。物譬则莛也。故锺之不动。声在何处。莛之不击。五音何辨。六律何分。

任生问曰。心者。形器也。性者。道义也。

性之本然。无处可见。故天理之公。时或感发于猝然勃然之间。盖其未及商量于利害之道。揣摩于可否之际。而善端立见。若使论仁于井边。讲礼于水上。匍匐之孺子。将无可救之日。失坠之亲嫂。安有手援之时乎。秦皇环柱而走。设使胜广在列。恐不让义于提囊之无且。吾闻悔过者。改心易虑矣。未闻改性易理矣。知理之不可易。则可以知性之本善矣。

善之于性。如火之明。

任生问曰。心则一也。危微殊涂。性所同也。理气分原。今夫明德何状也。属之心乎。则恐掩于气。寓之性乎。则若堕于虚。敢问如何。斯可谓明德。

曰。子不见执烛者乎。一手奉盘。一手护影。蹑履踧躩。屏息审前。虽顽僮惰隶。未或不敬。敬之于烛亦远矣。其不可斯须离者如此。况人之于身。其相近也莫己若者乎。故烛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践形也必直。其立命也必正。其宅心也必中。其就类也必和。夫此四德者。烛之所以为明也。其志也焰焰思进。其气也赫赫求照。此天下之达道也。而烛有之。故烛也者烛也。如仁之为人也。

心也者炷也。炷之言主也。谓其建中而主火也。燃而后知其性也。性者。所以然之故也。夫烛之未燃。明在何处。故 缺。

火。诚之物也。诚之为物。真实无伪。真有之谓性。实得之谓德。无伪之谓明。故明德者。自诚明也。明明德者。自明诚也。此之谓本然。

任生曰。昔者窃闻之。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故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者。谓之道。又曰。理气相乘。品物流形。今以烛喩气。以火喩性。火亦气也。形而下者也。恶得为性乎。

曰。火。信气也。独不有形而上者乎。万物之生。惟人与火直遂。易曰。天与火同人是也。孟子曰。不直则道不见。故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

大凡物之成形也。必有其质。形虽毁矣。质犹存焉。木烧金铄。水流土溃。而其质未尝无也。今夫火也。燃时有光。息时无迹。摸之而不碍。执之而无获。原其本则盈天地问矣。此似乎性之待气而后形焉者也。烛有时而昏。岂火之性也哉。物有以蔽之也。或查滓之未净也。或形质之未粹也。芒忽之差而横流莫遏。纤芥之累而傍峙如疣。人见其如此也。而乃反咎火。或谓火有清浊之光。或谓火有昏明之德。是岂理也哉。世无冷煖之火。则可以知性之有在矣。

万物之生。何莫非气也。天地大器也。所盈者气。则所以充之者理也。阴阳相荡。理在其中。气而包之。如桃怀核。万颗同兆。如钱散地。万铢同贯。此理之一原而殊涂同归者也。今夫火也。金石相薄。诚则得之。投水求焚。非所见也。

其为物也养精于太阳。守神于太阴。虽盛夏。不加其热。虽大冬。不损其光。富贵者。不为有馀。贫贱者。不为不足。百姓日用而不知。故易薪不易火。性也。称行不称气。德也。吾闻之也。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夫烛似之矣。

任生曰。性之相近者。莫善于火。则取以为譬。既闻命矣。火亦有天命气质之不同欤。

曰。有万物同在气化之中。何莫非天命。夫性者。从心从生。心之具而生之族也。无气则命绝矣。性安从生。非生则性息矣。善安所系耶。苟究天命之本然。则奚独性善。气亦善也。奚独气善。万物之含生者莫不善也。乐其天而顺其命。物与我无不同也。是则天命之性也。

论原道书。书后杂说德性理气共二十四条。府君晩年手笔也。其他亦有箚录语及性理者。而散稿涂乙。多属未定。玆不敢附载。男宗侃。谨书。

与尹咸阳光硕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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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于足下。本无葭莩之亲。又无纤芥之嫌。及在安义。则与咸阳元定兼官也。四载相邻。不设畛域。月三同推之会。邻倅暇日之集。谈笑款洽。情志无阻。虽同闬旧要。何以过之。荷堂竹馆。未尝不联枕也。风轩月榭。未尝不飞觞也。临水登山。筇屐相随。民忧邑瘼。造次共商。而公牒私牍。靡日不往复也。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旧者。岂虚语也哉。苟无大故。则庶几其共期岁寒矣。今见顷来后村集。诬辱吾先祖锦溪君。罔有纪极。今仆与足下。一朝为百世之雠也。是吾与百世之雠。飞觞联枕。谭笑追随。而不觉于四载之中也。凡为吾先祖后孙者。孰不同此冤愤沫饮之情。而仆于足下。尤有所痛恨者。曩岁会推之罢还也。足下出一草册曰。吾家本无文献。而先祖后村公。有数篇遗文。将付剞劂而裒集。墓文及年谱遗事。仅成一册。愿为略阅凡例。仍手自裹纸。嘱付鄙隶。归后乍展。则标签丛杂。涂乙胡乱。性不耐烦。姑且折置。继有翻库之行。竟未一目。而足下谓急于送京净写。不日推去。则实未知其中有何许说话也。其后陪臣传之釆录。仆所指也。刻手僧之来借。仆所遣也。仆之又以会推往也。与足下共登郡楼。是时楼中刻役方张矣。仆取看本县僧所刻之数板。且诩手品之精好。因要印后之见赐。仆之所以乐与成美者。诚以江都一节。起人旷感。而故家遗乘。盖欲藏弆其一本也。讵料其中诬悖之至此哉。顷者。足下突如其来。为谢不审之失。且曰。吾以俸廪馀资。虽任剞劂之役。而若其删述之事。自有其人。且吾时病甚。亦未及详阅。若果知有此一段。而故为送示。则世岂有如许心术哉。本事爽实既如此。则惟当亟图毁改而已。纷纭告绝。犹属馀事。尹说止此。 其说丁宁似出真情。及见足下答尹莘叟书。有曰。朴某在安义时。屡阅而称善。仆于是又不觉心颤而胆掉也。人非枭獍。以何肠肚。人辱其先而反谓之称善乎。人非鬼蜮。抑何心肝。辱人之先而以其书遗之乎。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足下既怀此阴谲。则何以来见其方此血视之人乎。何以摧谢其从前不审之失。而又言其亟图毁板乎。何为言自此转往绫州族兄之家乎。噫嘻痛矣。在昔七臣之被告也。吾先祖尤为凶徒之所仇嫉。隐锷伺影。厥有年所。及其捏合。高成金应璧之狱。以为借口之资者。李尔瞻之凶国也。搀引前后。不相涉之事。添之播告之文者。奇自献之逞憾也。逮癸亥改玉之后。年少喜事者。不详本事。依俙抉摘。谤议喧腾。喙喙邮传。从以修隙者起焉。乐祸者起焉。吾先祖遂以获罪。窜谪流离者十馀年矣。其后 圣母遗命。涣发雷雨。 先朝昭晣。高揭日月。当时群公之议谳王府。俱在同朝众贤之伸卞。神明可质。故清阴金文正公之铭碑则曰。近世士林之所倚重者。有若李梧里,李白沙,申玄轩,吴楸滩,郑守梦数公。而不阿私以废公议也。惟时訾公之口。哆若南箕。公不自白。数公者白之众人所毁。君子所完。其言足征。百世永观。铭辞止此。 尤庵宋文正公之表墓则曰。当时国舅之狱。延及诸公。而公只明其不乐于平日者。入于爰辞。亦谓其事已泯于无征。则可保无伤于国舅也。凶徒之追人前爰。蔑公于播告之文。尤非始虑所到。故沙溪老先生。尝言锦溪断无他意。不幸蛊狱继起。而遂为今日之诬案。表辞止此。 噫。此皆先贤之定论也。墓道显刻。昭布森罗于诸集之中。一国之疑谤快释。百世之公议已定。则后生小子之追加恶言。妄肆诬笔于数百年之后。抑独何心哉。语意憯毒。诬我先祖之不足。而直驱延兴于巫蛊。抑又何心哉。吾未知尊家后村公。所欲比。而自同者谁欤。捃摭爰辞。则凶徒之借口如彼。愍䀌冤枉。则群贤之笃论若此。设令当时不详事实。酒席噂𠴲。有或随众。其后事根。彰明较著。则必将悔失前言。乐与众贤同归矣。设又当时笃信浮谤。株守前惑。自世之掌故家观之。尚骇其道涂掇拾。卤莽言议。况非当日之手笔。而专出于后人之追演乎。是欲扬其先烈。而先自陷于诬先之科。名为实记。而不念反置于爽实之地也。设又当时被枳台路。未克臆唱。其后十数年之间。台端出入。非止一再。则何所顾忌而竟不一摅其素蓄乎。设又当时蓄怨既深。手自录置。适见其志切荣涂。留憾传家也。岂以后邨之贤。而果有是哉。且吾宗之玄石先生。锦溪君之孙也。尊家鲁西。即后邨公之犹子也。尊家包藏若此。则必有闻乎其家庭。如之何匿怨而友其人乎。以今推之。其所匿怨。自有传来之家法耶。是未可知也。呜呼。当城陷草芟之日。敌锋一慬。亦足以彪扬一世。荣耀后昆。而区区台地之一差池。固不足轻重于已办之大节矣。何必厚诬他人之祖先。然后始益光显于厥世耶。后人之摸捞追述。亦可见欲巧而反拙也。近日入闻益有可骇者。足下不惮说谎。到处张皇曰。与某不废往还。杯酒团乐。无异平昔。其说之谬悖一至此哉。追思岭邑往还之时。尚切痛恨于胸中。忍复团栾于刺心次骨之日乎。今日足下之云为。辄出于天理人情之外。古所称知人未易。正谓此也。顷日相对足下。容怍而语絮。要不出改镌一款。则仆之所以含忍须臾。不为门中众议之愤薄峥嵘者。诚以望诚于毁板之一言。而且为历举吾先祖被诬本末以畅晓之也。虽不免言语酬酢。以此谓之杯酒团栾。不异平昔可乎。吾宗中亦有咎仆以不可与雠人相对。亦不必与雠人交口辨论。并此洞陈。从今以往。但愿勿复饰辞于常情之外。俾绝口语之纷纭焉。今仆于足下。怨既深矣。交已绝矣。犹复披露衷曲者。窃自附于不出恶声之义也。

与族弟彛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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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昨极扰中。贵伻适到。兼索尹牍。而尹牍借他未推。所以未送。尚切耿耿。此书之来。本欲轮示诸宗。而间作楸行。阅月方还。比又非锁直。则奔汨公冗。讫此未遂也。瑞雪连日。起居益胜。溯仰区区。顷者金居昌孟刚。以差员入京也。闻尹袖此牍。往示孟刚。而宾客满座。酬应颇烦。则略视其起头数行。因为卷而还之曰。似此长牍。非竆日难竟也。且今吾于君。其所处义。虽有暂殊于朴友。实不欲干涉于此事往复也。尹即还纳袖中。草草作别而去云。今观此书。其末端。有会安义时。与孟刚同观之语。其所用意。一至此哉。印本之送投。吾果不识里面之有何语。而要得一本也。及其乍阅原文数篇。则无甚可观。而因为杂置于他帙中矣。所谓孟刚来会之时。乃尹满瓜辞去之日也。于时妓乐满前。杯盘狼藉。夕会朝散。极欢而毕。亦奚暇竆搜觅得于晓夜乱帙之中。以作汗漫之披阅乎。假令吾歇后看过于前日。及此聚首同观之际。宁有不觉之理乎。且况孟刚家先故诬逼。同此一款。双行并列。则孟刚亦安肯恬然鼎坐。不为之惊痛乎。前日真诚图所以改镌者。今既其势末由。则乃反姑为此立证以自明。独不内愧于心乎。且其书中高抬引重者。乃松郊一人耳。未知松郊为号者。谁耶。必欲背驰于诸先正众贤。而强引一松郊何也。尤可骇惋者。讥切我文纯公不有馀地。未知贤辈处义。将若之何耳。又未知新出之书何样文字云耶。并吾原牍以送。纸头所付。幸勿脱落。览后即还如何。

答公州判官金应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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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日参核事。诸囚既皆取招。至于再供。而其于狱情。别无疑眩之端。则文案可谓已具。而特所未及成者。谳辞也。贱疾猝剧。有难暂时淹留。非但吾兄之所备悉。棠轩亦已俯谅。且其 启闻日子。非甚促迫。跋尾构出。兄若以独当为难。则虽往复商确于还官之后。亦似绰有馀裕。故敢以告退者此也。营门既许其还官调理。而深轸其道途添症。密訽其所乘。至许其从便。则其非托病避事。不辞径还也明矣。今此追执陪吏。替受刑讯。是岂意虑之所敢到耶。至于更请查官。兄亦可谓不善周旋矣。既非翻案。何必改定查官。以致许多纷纭乎。无论如此如彼。事已至此。只有一归字而已。辞状书去。索览如何。岁寒相逢。白头如新。忽此颠沛。还极怅结。

在贵衙时。初无疾恙。健饭善睡。稳度几日矣。一日饭后。与兄对睡。弟忽惊觉胸膈中若有物挂。急觅煖水呑下。则层层辊转。分作三块。意中其大如芋。俗所谓土卵。 历碌然与呼吸相薄。又或如五指扱揽。则百脉皆解。万事都休。倏忽之间。旋复如常。从此以后。其证欲生。其来如烟饭飧全废。而所饮者惟茶水而已。兄亦见而病之。又其后则无论水与酒。吸而在口。忽忘呑咽意。若无喉乳者。数十年前见一人有此证。医言此心病也。心血干枯。则例有此证云。弟之今者证形。忽类前闻。心界不宽。忽忽自疑。夕间胸膈。大致怔忡。脰腹中漉漉。如甁中摇水。虽不闻其声。上与怔忡相应。益自疑怪。实无指向。又一身轻浮如在空中。行步虚掷。似不踏地。最是心意忽忽不乐。与兄虽竟日闲语。声音忽忘。自其口出。兄之语音。亦觉未尝入耳。转疑其身非我有。如此怪证。不一而足。将还之夕。晓睡方醒。左部头面。不痛不痒。忽似涂糊。口旁眼尾。牵动掀斜。大惊起坐。急呼屏外睡者。焫烛之顷。此证旋止。而面部麻痹之证。手摸如他人肌肤。今此诸证。皆发于与兄对坐数日之中。心虽自恶。而强作巾栉。似此证情。有非他人所可细审。亦未曾为兄张皇者。非所乐闻。而例为慰勉。以宽病者之怀而已。然而客地淹留。一时为难。所以汲汲辞退者此也。以此获罪。实非本情。惭愧柰何。贵州医者已去。洪衙未得诊视。幸以此纸所录诸证。待还详论。如可劝送。得其肯诺。后便详报。则人马凡百。当自我备送耳。

答应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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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教意谨悉。不觉大发一噱。弟何尝含怒于吾兄。而兄何以臆忖。每有此分䟽耶。可谓浅之知我也。知我罪我。摠祟我病。孽由己作。干人甚事。第其情势姑舍。病状转㞃。危证败兆。叠见层出。仲存数昨。又复起去。独卧空衙。傍无一人。可谓食肉之定僧。佩符之谪客。检束归装。只一携来之弊簏。而满贮数帙。残书胡乱。夹充者尽是盎叶所记。偶阅一片。不觉怅然疚怀。此乃年少时眼明不惮细书。或纸如蝶翅。或字如蝇头。既无伦次。终当委弃。譬如明珠不穿。钢针无孔。人生卒卒。常有来日。今忽目视茫茫。字画渺渺。乍聚玄驹。俄赢白本。此皆平生经纶。足备昭代文献。若不及今手自寻绎。实非他人所能编摩。此来海畔。孤城邑僻。事简木落。花发朱墨。有暇则庶可编成几种奇书。今此颠沛。空复携还。蟫溺鼠勃。同归泥土。此可伤心。他复何恋。至于公私。例患别无狼狈。盖其到官裁满五朔。其为冷煖。亦不自知。然似无致烦故人盛念耳。

答应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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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番纷纭。只缘宿病。客地猝剧。毫忽之间。翻成厉堦。灾由我起。谁怨谁咎。使家之断断苦心。亶由乎笃爱文字。必欲谳辞之专出此手。卑职之咄咄怪事。果在于妄恃矜许。不料归后之追执陪吏。始则交际尚浅。而倾向过深。终焉情志未孚。而疑怒横生。疾既无妄。而权舆不承。疑则非情。而渊膝太遽。医书所云角弓反张。不幸近之。角弓既劲。筋胶新合。挽引过力。弦弰逾分。握未及释。两𫸩先臾。凡上下不通。是为关格。医家见其脑跖互接。腹背交盭。取喩反张。今日审证无乃类是乎。昨夜官僮进药。失手翻坠。淋漓几席。若谓掣肱紾肘。则傍无他人。若谓造次惰慢。则奉盈惟谨。若谓故致跌覆。则大非本情。然而既覆之水。不可复盛。但当拭而净之而已。辞状见阻。添一病端。此心躁郁。宁有极哉。投印一款。非但 朝令申严。考绩在前。亦安可不自顾嫌。径为悻悻之举也。残梅饯岁。还成冷话。尤不觉怅黯之至。

答应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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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之无妄。疑之非情。已属既往。不须更卞。所谓欠诚几分。殊未可晓也。恕己责人之间。亦有说焉。营门主推也。守令参核也。时当极寒。主推之地。未曾一番开坐。则参核无处。始终一旬。难以久滞。故乃于贰衙。镇日同推。诸囚再拱。查案已具。则可谓吾事毕矣。营门何其缓于按查而急于议谳也。欠诚之责。恐未必专归此身。所谓大关公格。亦有说焉。莫重启闻。守令为之乎。营门为之乎。公格所在。为守令者似不敢赞一辞矣。跋尾代撰。是岂有例之公格乎。又况来汝则来。归汝则归。亦未敢一毫违越。乃反以公格见责。殊未可晓也。虽然。查事而都付也。谳辞而专畀也。信之果笃矣。既闻命矣。文固当就矣。且其狱情别无疑晦。初复检案。实因皆同矣。前使题旨。既严且明。而元犯自在偿命之科矣。今此查事。乃其死中求生之计。而使其子鸣冤。其所鸣冤。节节诬罔。则只是就其爰辞。逐条卞破而已矣。如是论理。则元犯之罪。益无所逃矣。成案跋尾。不过十馀行文字也。吾何苦而不为也。不意夜来。疾恙猝剧。呼吸难通。前书所云胸膈之中。有若五指扱揽。则百脉皆解。万念都冷。客地淹留一时为难。自念年老病频。死亡无日。而他乡宦游。身如孤僧。亦岂无怛然自危之心乎。所谓人生一世间。忽如远行客。盖非虚语也。又况旅馆永夜。越吟政苦。饮啖易手。床笫失旧。所以遥起古人幷州之思耳。兄亦查官而意见大同。则跋尾构出。不必更倩他手。所以仰告旬席。傍托吾兄者此也。事既不幸。转辗至此。但当默而逃之。又安可独洁其名乎。今已整顿行装。而归期迟速。亦不在我。是为闷郁。

答应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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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公私冗扰甚剧。未及拜书。方问状吏行否。则俄已发矣。耿怅何极。想必谓我无意笔砚而阙之也。及承先施短牍。果如妄揣。不胜悚恧。弟岂若是小丈夫然哉。一失意则茫然痴坐。咄咄书空耶。奈何益令人羞死也。望日之朝。列邑群吏坌集。布司门外。短管呵冻。挨肩叠迹。如场屋悬题。举子誊解。谜语相呼曰。冀州田赋耶。檀公之走耶。卞子无髻耶。卜氏戴一耶。精一之执欤。子莫之执欤。何赃之执。曰随陪之执。遂哄场大笑曰。吾以汝倅。为荫官也。乃今巧发奇中。可谓善射汝倅。或者其冷武乎。沔吏卒大惭而还。弟方拥衾吃早粥。闻此不觉轩渠捧腹嗢噱。绝缨如拉朽。喷饭如飞蜂。譬如毒肿方浓。大针裂破。衣裳虽污。心意顿爽。我东迩言有之。毋交三公。淑慎尔躬。此自勉之辞也。非汝牛角。焉坏我屋。此咎人之辞也。夜毋踏白。非水则石。此戒人冥行也。出俛入俯。非为敬户。此警人所抵触也。主人乏酱。客辞羹汤。此谓主客俱便也。未知吾兄忠告。观此数条。迪我何方。为今之策。莫如善后。善后令图。莫如善其行止。行止久速。虽不敢妄拟于圣之时中。亦安可草草益为人耻笑也哉。

与应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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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今情病之外。尤有所切至之悲。先山迁厝事也。前此经纪。非止一再。而事巨力绵。难慎荏苒。淹逾卅载。常恐溘先朝露。此事便已。及其岭邑以还。事力粗集。几年准拟。只在去秋。畚锸已具。涓择有期。遽此南来。实为狼狈。况复贱甲已周。前涂苍茫。今又羁縻职名。迁就岁月。则非但阴阳多忌。利年难逢。空山占置。易致侵夺。顷日使家深轸情曲。差待献发呈由。面诺丁宁。今此情理危蹙。乞由一款。非敢更论。皮膜相持。坐失时序。徒亏人理。更伤事軆。望须将此事情。一一详告。以为亟图罢归之地。如何如何。不宣。

答李仲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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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示人言。可发一笑。鄙言有之。梦僧成癞。何谓也。僧居寺。寺在山。山有漆。漆能癞人。所以相因于梦也。吾昔入中州。中州者。胡之所据也。吾尝与之游处饮食焉。不啻若梦中之见僧。无怪乎世人之谓我癞也。葱篠旧交之至老相狎者。戯寝冠为毳帽。笑弊褐以毡裘。是岂真弁红丝而褏马蹄耶。盖以胡嗤之则童稚之所羞也。故比物连类。所以相谑。同浴讥裸。谁其为怒。悠悠数十年来。旧日朋游凋谢殆尽。虽欲为一夜笑谐。不可得矣。宁不悲哉。今有平生所不知何人。忽以胡服等语。直加诸人。则不可也。况其作为文字。丑辱狼藉乎。人非病风而丧性。奈何一朝。自为左衽。以受人嗤骂耶。究之常情。殆不近理。僮仆且羞见之。又况䩄颜于吏民之上乎。其所为说。大是卤莽。虽街童市卒。谁复信之。付之一笑足矣。幸为戒家儿辈。切勿对人辨说。如何。设有问乌有先生姓名者。将以答白晳踈眉目乎。

答李仲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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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多忙。听言糊涂。传说混沦。此近日言者之所以益无伦脊。吾当详言之。足下无亦复嫌其拖长乎。吾初𦲷岭邑也。祷雨龙湫。有刘先生者。名处一。 以祝史。来斋于湫上佛庵。须眉皓白。襟裾古奇。为问先生所着何服。对曰。鹤氅衣也。盖仕宦燕服称氅衣。故加鹤以别之也。方领而直衽。素质而玄纯。音准。 三袿旁通。两衿相当。甚伟如也。谓刘曰。先生慎勿游山。刘请其故。吾笑曰。记昔尝夜集坐。有赵敬庵者名衍龟。好古笃行人也。尝携二学童游九月山。缁冠深衣而行。山城别将领数卒踪迹之。赵殊不觉也。顾语其弟子曰。山名九月。而本号阿斯达山也。城将疾呼曰。果是兀良哈也。目左右欲缚之。赵怒曰。尔奈何辱人胡也。城将骂曰。汝胡服而语侏𠌯。岂非胡耶。赵大窘。露其顶而示之曰。尔何曾见有髻之胡耶。俄有寺僧认之曰。此骊州赵生员也。城将犹疑之。戒僧毋饭客。逐出山外。至今思之。背犹汗也。一座皆大噱。吾语赵曰。君子庸言之慎。庸行之谨。夫以温公之赠焉。而康节犹不常服。岂非庸行之君子乎。赵曰。然。吾方窘时赖有发耳。如今年老发尽秃。何以自明。一座尤大笑不止。今先生所服。不乃为城将所疑乎。刘大笑因瞿然曰。此吾乡林葛川,卢玉溪之遗制也。敢问城主所服何衣也。曰。是亦所谓氅衣也。刘曰。名实无稽也。析羽为衣之谓氅。氅本鹤翅。展其翅则如玄缘。所谓缟衣玄裳者是也。古者衣服。莫不缘黑。故所以名氅也。今之所谓氅衣者。不为釆纯而袖若僧衫。况其督衽。常开玄武不严乎。是特习俗为然耳。以古人观之。其不为城将之惑者几希矣。因指傍侧通引。慷慨语曰。总角者。童子未弁之称。所谓总角丱兮者是也。今辫发垂踝。而尚谓之总角可乎。蒙养不端。名义俱舛。是何异于氅衣之坼后也。故吾乡之郑桐溪退居山中也。童子皆解辫双结。所以别嫌疑也。顷之吾宗人数辈。为游三洞。要借妓乐。吾谢曰。君今所向一山。都是妓也。众惊问何也。吾笑曰。赤裳山也。因戯举前言。为游山之戒曰。此乡多贤者。客怫然起曰。安有土民而讥其倅胡服哉。其后四五邻宰之相会也。有忧其岭俗之悍。而为倅之难也。有问胡服深衣之说何谓也。吾曰。此传之者误也。然亦安从闻之。曰。君家族兄有旧。间者历访。颇传异闻。噫。其所传说虽甚骇异。亦无足多辨。且盘飡继进。琴歌竞奏。所以未详其委折。而人亦所不肯审听也。时大雪初霁。新月淡黄。相携入园中。使群妓列烛。看万竿修竹。因争取其折枝。煖酒烧肉。左右爆响。迭发如炮。芦鸦山鸠。翅冻乱落。酒酣相视语。阴山夜猎。不免寒乞。貂裘飘零。坼后犹存。琵琶冷落。弹指欲堕。方其谐笑跌荡。莫非取欢一时。孰知善谑之转而为虐哉。足下岂忘之乎。夜从吏校数十骑。雪天纵猎。皆此等翻覆。因为口实。足下尝不为我辨。鹰非夜纵之物。峡邑吏校。安从得许多马匹乎。

答李仲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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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所云虏号之稿。不识何所指也。谓其年号耶。地名耶。此不过纪行杂录也。其有无得失。本非有关于世。初何尝比数于春秋之义也哉。今忽有人焉。为若责备于贤者则过矣。噫。年号之始行于天下也。我东之先正。请毋书告身之上则有之矣。士大夫墓道之刻。追识以 崇祯纪元之后则有之矣。至于公私文簿之间。有不能避焉。盖不得已也。故田宅人莫不欲其世也。其立券也。非具书当世之年号。则卖买不成。吾未知世之独严于春秋者。其将谓虏号之室而不居也。亦将谓虏号之田而不食也欤。吾曩于远游也。其行程顿宿。阴晴日时。未可以无记也。故首为起例于渡江之日曰。后三庚子。复自传之曰。曷称后也。 崇祯纪元后也。曷三也。纪元后三周也。曷隐之。将渡江故也。掷笔而笑曰。古有皮里春秋。今为鞹外公羊。未尝不自悲其苟假也。然若于阴晴之上。必大书特书曰。春皇正月。则诚为不可也。其称谓之际。往往以康煕乾隆。别其时世。而乃反责之以史笔。则岂非惑欤。是果未见其稿而强为之说也。必斥其胡皇虏帝而后。始得为严于春秋耶。如耻其虏地。而不可以名篇则尤惑也。古之凾夏不幸而陷于胡虏者。非独于今日而为然也。举将夷之而不名耶。舜东夷之人也。文王西夷之人也。由今之为春秋者。其将为舜文王曲讳其所生之地耶。春秋固尊华攘夷之书也。然夫子尝欲居九夷。由今之道者。圣人何为欲居其所攘之地乎。若人而为春秋者。其将废胡传而不讲耶。知我罪我之间。当有以辨之者矣。大抵吾废科颇早。心意闲旷。方外逍遥。庶遂宿愿。所以远慕牧隐。近效稼斋。一鞭轻装。万里在前。第念身虽白徒。名则青衿。非译非医。踪迹不便。潜往潜来。号名难掩。诚以操饬大雅律之。未尝不自恧于中也。每晓天揽辔。独语于心曰。龙门壮游。胡大事也。朝歌回车。曾不闻乎。少焉。鲜旭荡红。圆满辽东。晶塔浮空。遥迎马首。汞烟迷树。金甍耸云。吾于是中左环沧海。右拥太行。行而复行。心目日新。笑前志之碌碌。觉是气之浩浩。遂出长城。北临大漠。此其所以为热河之游也。及其归后。非但物议不到。反有羡吾之是行者。山居无聊。掇拾故纸。编成几卷。此其所以为热河日记也。自谓燃犀之观。无物不有。而及入文字。九牛一毛。笔墨憔悴。睡馀支枕。已孤发轫之初心矣。回思往䠱。云水俱空。时阅残篇。溲勃并见。无足自嬉。谁复观者。中间忧患死丧。未遑收弆。又自宦游以来。益复散失。只存其名。梼杌可憎。此其所谓虏号之稿也。悠悠廿载之间。蕉鹿之藏。久已付之一梦。市虎之传。忽又添其两翼。岂非过欤。足下为我谢今之为春秋者矣。何不责我曰。子之前游。乃三代以来圣帝明王汉,唐,宋,明彊理之地也。今虽不幸而为夷狄之所据。然其城郭宫室人民。固自在也。正德利用厚生之具。固自如也。崔,卢,王,谢之氏族。固不废也。关,洛,闽,建之学问。固未泯也。彼夷狄诚知中华之可利。故至于夺而有之。子何不尽得其古来固有之良法美制。中华可尊之故常实迹。归而悉著于篇。以为一国用也。子不此之事。而徒随皮币之使为哉。今其记述。无非驳杂无实之语。一时浪迹。何足以向人夸诞也。只自丧志而败德云尔。则听之者宁不背寒而口呿。羞愧而没世乎。搂诸侯以伐诸侯。此春秋之所由作也。今忽有人焉。搂春秋以辱人可乎。吾不识也。春秋岂可以声音笑貌为哉。

答巡使论赈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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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事奉悉。大凡赒恤之政。其大经大法。莫如公赈。而公谷之分为私赈。近例也。然公私名实之间。俱有大惶恐大难便者存焉。抄饥虽约。而每致虚张之疑。求蒭徒勤而反涉滥觞之嫌。所以饥口之多减而捐瘠莫恤。斛缩之罔勘而糓品难精。此公赈之合有商量者也。名为私赈。而实藉公糓。则疑虑更深。管束尤苛。盖缘名实无谓。公私有间故耳。此私赈之未可遽议者也。所谓自备救急。尤为不诚。如非贳马雇牛。駄致庄糓。将于何处自备许多乎。前之立本取剩者。多为有司所觉。绣廉道按。旁午先及。孰敢犯之。至若愿纳之还给。劝分之严防。旧令新甲。昭布森罗。外此数条。办糓无路。其势则然也。只有捐廪一事。最为无弊。何则。官需名正。而本出玆土。以玆土出。自赈我民。乃吾职也。然此亦有未佳于心者。迹涉干名。资实难敷今之守土者。籧戚之病。都萃一身。顷于列邑轮甘之询。莫适所定。姑以随众为报者此也。区区所以仰成于节下。而亦未敢自保其大信者。何也。尤甚分等之转置之。次晩移俵灾之。勒勘其半。已验于目下矣。然而前头接济之尤甚施行。饥口赈资之从优划付。赐书丁宁。奉若金石。而亦岂无默揣于中者乎。已自季夏旬间。潜措极备之策。不欲烦营门之费心分排。此其本所意也。犹然久而徘徊。未能确有定规者。正以饥口多寡。姑难预料。正租贩易。尚未就緖耳。大抵荒政之难。莫难于抄口。是岂吏校面纲。家至户阅。而得其情实哉。襁褓婴孩。不眠则啼。非有言语足以达其辞也。非有志意足以通其愿也。闻其声而知其乳。惟其慈母者为然。摸其胸而止其啼。是有必哺者存焉。故温摩柔按。所以体之也。潜候默聆。所以时之也。是岂邻舍行路所能及哉。今与营门。约抄其饥口。不须问也。名为公糓。不须与也。逐旬例报。不须责也。监赈营裨。不须遣也。使家巡历。不须临也。海西小米。不须分也。忘此四千户众男众女于妪煦之一老守。则庶可自策其驽钝。上不负分忧之至意。下不孤待哺之众情。苟赈事罔效常式有违。则想应莫逃于明鉴之下。亦安敢私恃其旧谊宿情。而有所自恕也哉。果以私赈 定后录胎纸。并为入鉴如何。

答巡使论赈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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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于西成之日。饥户之差鲜于邻邑。诚非始虑所到及。其抄饥之际。其壮者则辞曰。秋已种麦矣。愿受粜作农。负薪则曰。有捆屦者。纺绩则曰。有赁舂者。从愿成册。不甚争挐。盖去秋霜信最晩。代播之糓。颇能食实。涤场之后。日候温暖。举善秋耕。所以目下聊赖。前头延活。不无所恃。且饭牛之户。沽卖生涯之类。初不入录。则今此俯询。无惑乎抄口之反虑其太精也。今日乃再巡分赈。而姑无以冤漏来诉者。幸甚幸甚。不然则庚癸之呼。日应盈庭。而将不胜其干糇之愆矣。所可恨者。上不足以黼黻皇猷。下不足以服勤南亩。丰年乐岁。不足以贲饰太平。一值歉荒。则自为家计者。何其多也。百包惠助。岂不仰感盛念哉。第惟前此所厝。非曰丰裕。而顷者入鉴后录。似可当之。来头添入虽伙。似不至是数。庭前租堤。虽不及商邑糟堤。犹可以望五里。望五里者。忘忧哩也。且贸租馀资。尚有半千。既为吏民之所共知矣。此非自备也。亦非私物也。乃官需则号名虽殊。其出于民则一也。何莫非公糓也。谓之节用而有备则可也。若视同私槖。有若自备。则殊非设施之本意。况又添多分外之赈资。以婾其已定之民志也哉。前日帖加之还纳。正以此也。更愿特寝其百包。俾伸其区区之微志。得有所尽分于职下。如何如何。

上巡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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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以本郡泛川面居民金必军所纳册子之报营。大致愠怒于兵营。至有移罪刑吏之举。不安甚矣。金汉本以邪学中一人。去年冬间。空室在逃。今年九月中。其本户统内居民。有以金汉之还接旧居为告。而姑且缓之。稍俟其安顿。然后使督籴。仓卒招之。而不以牌子。亦不使官差者。意实在于若知不知之中。有意无意之间。渠果大生疑惧。即为来现。而袖纳册子并呈所志。以为首实免罪之资。渠本蚩蠢无识之汉。册子有无本所不虑。而渠既自纳。则不必追究既往。沮其方新之心。故以场日烧火之意。题其所志。而颇示慰勉。即为退送矣。其后兵营下吏。历过吏厅。详问境内邪学有无。群吏为言。前之学习者。自然消息。皆作平民。而其中金必军者。最是难化。日前又自纳册。则今此境内。更无可疑。阃吏微露所以侦探列邑之意。因为转向他处。其本事委折又如此而已。初意则拟于场市焚烧。而伊日值雨。众民不集。更念此等事。未可自擅。所以亶报巡营者此也。且列邑之于兵营。非军务则本无相关。岂料兵营之忽地来索乎。以顷日送上巡营之意。论报矣。谓以不关由兵营。遽闻巡营。大示憾意。更为秘关。捉囚金汉于郡狱。穷核其从前藏册之由。必以兵营所捉。强要捧招。此何举措也。未知兵营遣谁执捉乎。如或暗地搜得。则何不直为持去。有此追索之举乎。曾闻此汉辈积年梗化。凡于绣衣之行。巡部之路。屡经追捕。棍之刑之。移囚之而不服。前后守土者。充定徒隶之役。并其妻孥而系绁之。或多发校卒。不时围搜。至探其瓮盎。振摅箱簏。曾莫能获其片纸。其深藏不露。推此可知。非渠自纳。何缘转在官庭乎。化民成俗之方。虽勤示其至诚无伪。常患孚感之未深。今乃反是。欲为立迹于厉禁。先自损威于愚民。其于事面。果何如哉。使此汉果能觉迷革心。纳册归化。则国家不过得一平民。如其未也。殪殄灭之。无俾易种于玆邑。此在古不过刑政之一事。如得其情。则所谓哀矜而勿喜之而已。今欲禁民之为邪。而先示不诚。恶乎其可乎。所谓诇吏。不过以传闻之说。依俙归告。而自是吏胥下流之本色。则实嫌于碌碌卞暴。而略举本末于囚供之报矣。毕竟所以处置者。要不出当初所志之题辞。而一不中意。至于替治下吏。抑何意也。下官虽甚老残罢劣。亦安可抱羞忍耻。晏然于职次乎。辞状书呈。幸伏望亟赐黜罢。以安私分焉。兵营报牒。并为录上。一览则当悉其事状矣。

附兵营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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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项金必军。依秘关捉来。严查盘问。则必军所供内。矣身以农业愚氓。目不知书。矣身子息。自幼聪明。性好读书。及其稍壮。勤习儒业。故资其游学。出入科场。在家则能自孝谨。不撤诵读。时为矣身。翻说书中旨义。且深疾僧尼巫觋。以为邪妄。见其平日言行。绝无悖逆欺诈之事。迥异于乡曲愚民之不善持身。贻辱其父母者。则矣身果以爱子之心。言言是听。事事皆从。意谓所学必是好书。乐闻其说。以子为师。惟自尊信。闷人不知。去乙卯二月日。矣子不幸身死。矣身痛毒悲冤。日愿速死。地下相从。每日思念。前日所语历历在耳。而其所留手迹。只此一书。则矣身或恐其遗失伤污。十袭藏之。动必随身。时或开视。如复觌面。但矣身不能晓真书。而未解一字谚文。则实不知其中更有何许邪书。而邻里之指目矣身。盖出于此也。矣身之屡经推阅。亦由于是也。矣子身死之后。听习无路。加以年久消忘。不复以此事为意。而昨年秋官家到任之后。以邪学禁断事。传令各面。极其严截。故矣身先自惧㥘。逃接他处矣。 朝廷德化如天。刑期无刑。本郡境内此等之类。次次觉迷。各安其业云。故矣身亦于月前。复还故土。所藏册子。宜即纳官。而非惟矣身真情如右所陈。又恐官家执为真赃。以此加罪。又欲潜投水火。以灭其迹。或虑日后事端复起。则真伪难明。如是趑趄之际。果自外仓传来牌旨。只令来待。矣身而元无册子现纳之语。矣身自念前岁隐避。无所逃罪。而今此纳册。则庶可自赎。故不解旧裹。都数手挈。与仓差。苍黄同来。及抵邑下。矣身则觅人写状。而仓差则直先告官为。以渠自搜得。有若立功者然。如渠搜来则何为空手告官乎。其谩言售衒之状。官家既已洞烛。今不必复辨矣。册子出处。矣身不知其所从来。而十二卷。皆似小儿手掌则想必矣子生前之所述作也。画幅则每云自京买来。而初则误认为绣矣。久后乃觉其非绣伊画。则二百馀两重价。实为过当。而其时矣身深信亡子。虽荡尽家产。迷不知惜矣。到今追思。则矣子以年穉所致。必是为人所欺矣。且其死后四年之间。时或现梦。而未尝以此事问答。亦不告往在佳处。生死判异。期望顿违。以此自验。则几年积功。果安在哉。今此必军曾虽迷惑。其所悔悟。已征于前呈所志。披露款服。似无隐情。今又反复究诘。所供一如前招。其顿然革心之状。颇达言面。窃伏念 朝家于此等愚民。本期牖迷觉非。不烦刑政。率服 圣化。而太阳方昇。魑魅莫衒。薰风乍扇。冰雪自消矣。故惑如必恭。而一朝感悟。辄酬当窠。凶如存昌。而七年顽拒。尚靳显戮。今此在囚。尤是下乡蚩蠢之氓。而其所畏服前后如一。心口无贰。如以诚伪难悉。反复是虑。追究既往。穷寻宿处。则非但前此首服之辈。转生疑惧。抑亦后来感化之类。当怀顾望。此职在守土之列者。日夜憧憧。恐负 朝家所期之风化也。其所纳册子。事当所在焚烧。而犹难擅便。则所以直上巡营。以待处分者此也。又况巡营之以此事提饬前后申严者乎。又况册子送上。在于去月十七日。而秘甘承见。差后旬日。则先送巡营之责。庶可见谅矣。设令预料知委直上兵营。而巡营复以事面见责。则未知将何以自容乎。今承可讶之教。不胜悚仄。同金必军段。仍为牢囚。以待处分。巡营回题。亦为誊后牒报。

答巡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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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营旨意有不难知。故依其甘辞捧招之际。谕示丁宁。而厥汉以非渠首实之本意。反生疑惧以为如是纳供。则永作难明之真赃。至请谚翻报牒。自执一券。其自为后虑者。若是其深切。亦非可自官反示不诚。此其兵营所以致憾之由也。此犹细事。无足多辨。而至于风教之一大关棙。不得不为世道一诵焉。大抵自古异端。其始也。何尝自命为邪学哉。民之秉彝。莫不有乐善好贤之心。而惟其择之不精。卞之不早。故仁义之差而为杨墨。其无父无君之祸。已验于释氏矣。今之禁邪者。缚致此等愚民而庭跪之。直以桁杨而临之曰。尔胡为邪学也。彼以片言遮截曰。小人曾莫之邪学也。为长吏者。既不识其学之所以为邪。则究诘无稽。先自哑谜。因其所对。而姑认输服。强捧侤音。其黠者反笑其不诚。其愚者滋惑于心曰。吾所乐者善。而所敬者天也。如之何遏我善而禁吾敬也。此无他。原头之未劈而欲澄末流。窝窟之徒寻而自迷路陌。或急于制服。径施栲击。或威克匪道。譬说乖方。或逼令其诅盟耶苏指斥天主。以验其畔倍。以观其诚伪。彼所矫假立号。虽是御口忌器之资。而遂有愚民若为之伏节死义者然。诬惑至此。则其自谓得制胜之要者。既轻之为刑威。而又失于言语也。是岂 圣世化民敦俗之至意也哉。今欲其诛绝。而其徒寔繁。此不载之漏船泛之湖海。则亦末如之何耳。凡在辅世长民之列者。何莫非承流宣化之职哉。正己率民。自作砥柱。亟明其秩叙命讨之所以然。诐淫邪遁之所由分。使其旧染新蔓之俗。自瀜于金膏玉烛之下。无迹于太虚过云之中。此其上也。计功较利。亵用国威。使斯民疑信相半。官民互角。虽取胜一时。所伤更多。如易师之否臧皆凶。此其下也。纵莫效徐辟之转告夷子。昌黎之序赠文畅。亦安可自损威信。因人自赎之资。而为功于已降哉。此所以弥禁而弥不服也。下官之日夜憧憧。其忧深思远。未遑于灾荒一年之患。伏惟明公聪明绝世。器度迈伦。凡世间之人情物熊。莫逃于眉睫气色之间。区区所以仰成于节下者。夫岂独一路俵灾之公。万民恤饥之劳而已哉。此特一有司职耳。先忧后乐。不以奇功近效而自多。必有所素期于冲襟者。愚不于节下而告之。而尚谁与语乎。

从古异端之为天下乱久矣。杨墨学仁义者。处士归之。老佛弥近理也。故高明者逃焉。然孟程朱子必辞而辟之廓如也者。特以本原有毫厘之差。而末流之弊。将至于无父无君故也。况今所谓西洋之学。非杨非墨非老非佛。直一无义理。妖邪悖说。不待至于末流。而其弊之为祸。不啻甚于洪水猛兽而已矣。盖其火气水土之说。灵魂帝旁之说。不过是佛氏糟粕之糟粕也。而若其所谓父母模质等句语。极其悖伦。无所逃于纲常之罪。虽使孩提之童。听之犹知耻。骂而呵斥之。然独其为说也刱新而骛奇。为道也肤浅而易晓。为行也淫悖而无忌。为法也踈财而贵党。以此之故。一种麤党之尚新而恶拘检者。犂然而悦之。愚夫愚妇之苦贫穷而乐财利者。靡然而从之。甚至于子背其父而逃焉。女弃其夫而奔焉。上自缙绅章甫。下至台隶贱氓。如兽走圹。殆已半国。非无 朝家之禁令。而其柰失之太宽。诛殛只加于一二穷贱之类。外补适足为十百滋蔓之阶。如水益深。如火益炽。不出数年。将见举一国而皆归。末之何其禁止矣。噫。彼邪学之类。本以麤悖之性。厌故常而好奇。乐放肆而惮检。淫亵贪鄙。即其伎俩也。学问义理。素所背驰也。则今日之尊尚是学。以其性相近也。况其渊源之有自来乎。

野乘仇罗婆之国。有道曰伎利但者。方言事天也。有偈十二章。许筠之使中国。得其偈而来。然则邪学之东。盖自筠而倡始矣。顾今学邪之辈。自是筠之馀党也。其言论习尚。一串贯来。宜乎其邪说之酷好而偏惑也。

吾且闻之。其法斁败伦纲。不顾名教。男女混处。上下无别。而轻生乐死。以兵死刑戮。暴骨原野。为第一因果。且以一人教十人为大功。以此推之。一人教十人。十人教百人。百教千。千教万。徒党之众。不知至于几万万矣。

又有所谓红米妖术。能以咒章幻无为。有眩惑愚民。无异于张角之符水疗病。则夫以寔繁之徒。挟惑民之术。以乐死之心。行斁伦之事者。其毕竟祸变。将无所不至。而无一人为深长虑者何哉。噫。

汉武帝元光二年。汉以聂壹为间。约单于入塞。单于攻亭得雁门尉史。欲杀之。尉史告汉兵所在。单于大惊。乃引兵还出塞曰。吾得尉史天也。以尉史为天主。天主二字。始见于此。

吾以为即今中国所有天主堂。西洋人虽精于历法。皆幻人也。西南夷传。幻人能变化。吐火自支解。易牛马头。自言海西人。海西即大秦也。注今按大秦。即武帝时犂轩国。今谓之拂林。又汉安帝时。永宁元年。永昌徼外檀国王雍曲。调遣使者。献乐及幻人。

邪学所谓伎离施端四字。不知是人名术号。而大抵极妖怪也。初居日本之岛原。以耶稣之学倡教。于是日本民众一听其说。靡然心死。视其形骸。若浮查断梗遗落世事。不知有生之可乐。兵死刑戮。反为身荣。或曰。伎离施端者。非人名。乃其事天之号也。小西行长学其术。为关白源家康所诛。行长家臣五人。坐行长被谪于岛原。复煽动邪教。其党至数万人。袭杀肥前州太守。家康剿捕尽歼之。移书契我国告之。故约沿海诇捕馀党。其后加藤清正谋叛。事觉。家康使之自尽。清正辞以自奉耶稣教者。自裁则灵魂不得陞天。愿得釖解。遂斩之。行长清正俱倭之枭将。壬辰之来寇也。最为凶残。实我国万世之仇。而竟逭天诛。神人之冤愤莫雪。而末乃自陷邪教。共就斧锧。神理昭著。有不可诬者。台疏中彼家焕亦 圣世中一物。乃敢恃天常而梗圣化。胡至此极。盖家焕之得此指目久矣。偏被 恩造何如。而不悛旧习。诚若台章。则三苗之诛。乌可逭乎。

邪学本以升天之说。诳诱愚民。本出柔然。柔然可汗伏名敦之妻。侯陵吕氏。生伏跋可汗及阿那瓌等六子。伏跋既立。忽亡其幼子祖惠。有巫地万言。祖惠今在天上。我能呼之。乃于大泽中施帐幄。祀天神。祖惠忽在帐中。自言恒在天上。伏跋大喜。号地万为圣女。立为可贺敦。祖惠浸长。语其母曰。我常在地万家。上天者。地万教我也。其母以告。伏跋不信。既而地万谮祖惠杀之。侯陵吕氏。遣其大臣具列等。杀地万。此柔然乱亡之始。

父母模质等句语凶秽绝悖。不欲泚笔。其原。始见于汉书祢衡传中。盖构捏之辞甚矣。诬人何恨。无辞而绝悖。乃尔卒为邪学之作俑。

府君在沔阳时。与监司往复有讨邪文字。因复论邪学源委。凡几条。并附于此。时沔阳多染邪。 府君悯之。随闻摘发。縻之官。隶之役。每衙罢招致一二辈。反复开谕。不劳刑威。而皆得感悟归正。至有悔恨垂涕者。及辛酉大狱。沔境晏然。其时晓告诸条。亲自随录于日记中。明白妙悟。令愚民易晓。今遗失不得附载。痛惜。男宗侃。谨书。

答巡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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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草堇堇构出。不免踈略。未知合用而能无后时之叹否也。缔思多日。自致稽滞。非但笔墨焦涸。无以畅叙。盖缘事情回互。措辞实难。此囚积年顽化之馀。要丐残命。目下输款。虽似革心。日后反复。难保无他。其与悯旱虑囚。軆段不同。则遽请全释。有骇物情。喉舌言议之地。其所峻斥。势所必至。当之者只自深引而已。尤安敢分䟽卞暴。有若对举者然哉。节下之意。岂不曰今此邪学。多出于聪明艺术之中。其为巨魁自在于簪缨世阀之间。而薄罚只勘于外补。禁书莫露于内蓄。崇秩旋叙。真赃暗传。华衔依旧。邪说益炽。逋主渊薮。孰大于此。而惩讨不严。孰甚于此。惟彼下乡村氓。至迷至蚩。目不知书。其所学习。无非谚绎。囫囵口授。转相诖误。此实邪学之糟粕。异端之末流。而执一愚氓。则辄以巨魁目之。诇一麁迹。则便以窝窟称之。明目张胆。声讨先加。可谓本末倒置。议律乖当也。向来状请。果出于此。而意虽严峻。迹涉宽纵。则似此本旨。谁复谅核。此所以难于措辞。而自引之中微带是意也。未知如何。

附监司自劾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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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顷以邪学久囚李存昌放释事状请。蒙 允矣。 圣德好生。神武不杀。臣方钦颂攒仰之不暇。而仄听物议沸腾。谓臣缓于惩讨。堤防不严。以至宪章终屈。末俗难靖。臣诚骇恧震懔。靡所容措。疏率之罪。臣实有之。恭俟邮罚。安敢自解。臣猥以无似。忝按一道。顾其职则承流宣化之地也。凡所以对扬万一者。有如刑法未一。民志莫定。亦岂非其责欤。窃伏念 朝家于此等愚民。本期牖迷觉非。不烦刑政。率服 圣化。而斁伦悖常之如权尹。则亟正典刑。革心改过之如必恭。则辄酬当窠。春生秋杀。莫非 造化。信乎魑魅之伏赫曦。冰雪之遇熏风。何物存昌。乃敢迷藏乡曲。不悛旧习。而尚容于覆载之间乎。顷于收议之日。莫不以湖西巨魁目之。邪学窝窟称之。而执法之论。孰不曰可杀。臣亦尝意其为人必是至凶至憯。而稍有地阀。杰然为一乡之望。不然则必是言貌足以动人。识慧足以惑众。且闻其徒寔繁。迭相顾存。酒食淋漓。给养赡厚。其所忧愤实同舆情。此不显戮。则其于王章何。其于民俗何。及臣按道以来。严加考核。密布采探。则目下所见。颇殊传闻。向来遥度。多是过虑。听言察貌。即一蚩蠢编氓。巨魁之目。太不衬着。五年牢犴。无人资给。一缕尚延。仰馂他囚。窝窟之称。于渠即滥。细究本情。乃是穷民之稍点者。盖其为士则族微不齿。为农则佃作无力。为工则手劣。为商则资乏。四民之中。无处着身。纵羡浮屠。而妻子为累。宁学穿窬。而羞恶犹存。粗解文字。为厥身灾。左道邪径。乃是捷路。则侥幸发贫。诳诱为事。本罪之外。此固罔赦。而似此等类。亦复何限。廼于申禁之下。首先被捉。故遂作凶渠。或急于制服。径施栲击。或威克匪道。譬说乖方。或逼令其指斥诅盟。以试其向背真伪。彼矫假立号。大是不敬。而以若愚民。则滋惑于心曰。吾所乐者善。而所敬者天也。如之何遏我善而禁吾敬也。遂以益坚其邪心。而若为之伏节死义者然。诬惑至此。则桁杨徽墨。徒为虚器。为命吏者。惟当钦奉 圣世化民敦俗之至意。亟明其秩叙命讨之所以然。诐淫邪遁之所由分。使其旧染新蔓之俗。自消于金膏玉烛之下。无迹于太虚过云之之中。夫何得一寒乞。屹然若大敌。亵用国威。欲以力制。及其事到难处。则因以推上 朝廷。章皇若是哉。臣之顷者所请。果是信心径行。而浅深轻重之间。亦有所斟量矣。前后服习者。虽是一串邪学。而士族与微匹。不无差殊。专门与诖误。亦有等分。惟彼存昌。比之两贼。则既无干纪之迹。比之必恭。则顿有觉迷之心。由前则合施差等之律。由后则宜同参恕之科。观其书纳爰辞。虽不成文理。追悔刻骨。愿作 圣世之平民。辞意哀切。有足感人。 国家于此等诖误。有获辄戮则已。苟觉其迷。则且许其不死矣。如其痛悔信若渠言。 国家不过得一平民。如其不然。则诛之殛之。无俾易种。不过刑政之一事。如得其情。则所谓哀矜而勿喜之而已。若为情伪难悉。反复是虑。追究既往。穷寻宿处。置之不生不死之地。而长在非人非鬼之关。向臣所谓刑法未一。民志莫定。非细故也。非但前此首服之辈。转生疑惧。抑亦后来感化之类。当怀顾望。此臣所以日夜憧憧。恐负朝家所期之风化也。与其使斯民。疑信相半。宁失不经于一存昌。臣之区区愚见。果在此而不在彼也。

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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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孙 赠弘文正字朴君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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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任吏曹判书朴公相德。丧其长子及第君绥寿。经为长子三年。盖继其大考礼曹参判 赠领议政府君讳某。考进士 赠吏曹判书府君讳某。为别宗也。将以某年月日。葬于坡州筐岘某坐之原。公执趾源手。泣曰。以吾儿之尝爱吾叔文也。不特得其铭以不朽死者。庶几生者。时阅而得其容声。以塞其无穷之思也。趾源复于公曰。唯唯。朴维八望氏于潘南者。族钜而显。独其天赋之拙。与姓俱得传世。楷范迥异他族。皆内师父兄。外绝浮慕。名论不出户庭。步屧罕及闾闬。其穷者笃饥工寒。恭惟素分。其达者牧谦养耻。疾或离士。贤者困于自得。而见善则固执之。愚者宁坐𫍲寡不振。而亦不肯与世推移。朴野隘讷。画成一家之风。所谓世态时规。不惟欲学而不能。亦其耳目未曁。无缘薰袭。稠人广众。其色赧赧然若夏畦之行于庄岳者。必我朴也。故虽以公之早贵。视其拥笏垂绅。周旋乎廊庙之间。有足自验其家风也。然而世或不识我家品性之如此。而与人少款曲。则颇疑其简傲。酬事多踈略。则反归之矫亢。举谓潘南之朴无挟而自骄也。一有子弟之聪明才俊稍露风调者。则聚族而惴之曰。是何以异于吾家之雅规也。吾尝见长逝者之如彼其才美也。而犹恐或露于家庭。厚自掩匿之不暇。而况于他人乎。虽邂逅科第。泊然寡味。时时望远。而思如鹤在樊。顾郁郁无谁语。则独自鬯以酒。尘垢满室。丌上草草数帙书。恒若旅舍一宿。屡随父大藩。而箧中无一墨之贮。尝欲造砚室。难于工值。而己之其拙如此。平壤都邑富丽。泉货如流。其名楼高台。四方游客辐凑。清歌妙舞。动在左右。而君方俛首课程文。户外二履。乃其同砚士也。时或自命小僮。携一壶。飘然独步出。凭眺咏哦。忽忽如过客。一营军吏。莫有知君在衙。有嘲君者。君谢曰。在家则督。在衙则客。嗟乎。公之为父二十九年。所知于其子者。惟其孝友恭俭。不失家风。而忘忧于穷达。贤愚之间。若其思致之清旷。文词之瑰丽。亦莫得以知焉。则君之贤有大过于人。而今不忍为之详。其平生以重戚公心也。公大恸曰。有是哉。有是哉则乃生者之冤酷于死者。愿以此志其墓。遂书而序之曰。君字公履。母贞夫人平山申氏。佥正㬛之女。君生于 上之甲子。殁于壬辰某月日。二十三。中进士。二十八。中文科。其翌年殁。而未及分馆。故例 赠弘文馆正字。娶县监韩山李应重女。有一女方五岁。君方新进。将业其家世。而顾病于酒益饮。疸而黄。引镜自照。抵镜于地曰。我其久于世哉。书空若有思。因整衣冠。辞诀于父母。语多悲怆。家大惊。始知其病。方邀医治疸。未及。而君因喑不言。数日而殁。善相人多奇中。铭曰。

贵之征啬。富之征浊。寿之征虐。慈谅者夭之躅。皭无滓者贫之宅。好施多予者无高爵。于玆六德。吾将焉择。吁。不肖者劝以作。恺悌者沮而抑。有不信视此刻。

千古写照之文。莫如司马迁。每于人疵处阙略处。必极力摹写。要知疵处阙略处。人之馀也。馀者。神所寄也。所谓笔之前文之外也。戴葭湄为人写照曰。貌圆而以方写之。貌长而以短写之。写者方且短。而肖者圆而长。此语最宜操觚家。余尝于众中一见此人。今读此篇。约略得笔墨蹊径。

伯姊 赠贞夫人朴氏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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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人讳某。潘南朴氏。其弟趾源仲美志之曰。孺人十六。归德水李宅模伯揆。有一女二男。辛卯九月一日殁。得年四十三。夫之先山曰鸦谷。将葬于庚坐之兆。伯揆既丧其贤室。贫无以为生。挈其穉弱婢指十。鼎枪箱簏。浮江入峡。与丧俱发。仲美晓送之斗浦。舟中恸哭而返。嗟乎。姊氏新嫁。晓妆如昨日。余时方八岁。娇卧马𩨍效婿语。口吃郑重姊氏羞。堕梳触额。余怒啼。以墨和粉。以唾漫镜。姊氏出玉鸭金蜂。赂我止啼。至今二十八年矣。立马江上。遥见丹旐。翩然樯影。逶迤至岸。转树隐不可复见。而江上遥山。黛绿如鬟。江光如镜。晓月如眉。泣念堕梳。独幼时事。历历又多。欢乐岁月长中间。常苦离患忧贫困。忽忽如梦中。为兄弟之日。又何甚促也。

去者丁宁留后期。犹令送者泪沾衣。扁舟从此何时返。送者徒然岸上归。

缘情为至礼。写境为真文。文何尝有定法哉。此篇以古人之文读之。则当无异辞。而以今人之文读之。故不能无疑。愿秘之巾衍。仲存。

伯嫂恭人李氏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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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人讳某。完山李东馝之女。 王子德阳君之后也。十六。归潘南朴喜源。生三男。皆不育。恭人素羸弱身。婴百疾。喜源大父。为世名卿。 先王时每举汉卓武故事。以增秩。其居官。不长尺寸为子孙遗业。清寒入骨。捐馆之日。家乏无十金之产。岁且荐丧。恭人力能存活其十口。奉祭接宾。耻失大家规度。绸缪补苴。且廿载呕肠擢髓。甁槖垂倒。屈抑挫销。无所展施。每值高秋木落天寒。意益廓然霣沮。疾益发。绵延数岁。竟以 上之二年戊戌七月廿五日殁。嗟乎。贫士之妻。昔人比之弱国之大夫。其拄倾支覆。莫保朝夕。犹能自立于辞令制度之间。而涧繁沼毛。不馁其鬼神。不腆之厨庖。足以嘉会。岂非所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者耶。夫弟趾源生子才脱胞。恭人视其男也。遂子之。今十三岁。趾源新卜居华藏山中燕岩洞。乐其水石。手剪荆蓁。因树为屋。尝对恭人言。我伯氏老矣。行当与弟偕隐。绕墙千树种桑。屋后千树栽栗。门前千树接梨。溪上下千树桃杏。三亩陂塘。一斗鱼苗。岩崖百筒蜂。篱落之间。系牛六角。妻绩麻。嫂氏但课婢趣榨油。夜佐叔读古人书。恭人时虽疾甚。不觉蹶然起。扶头一笑谢曰。是吾宿昔之志。所以日夜望。其同来者甚殷。禾稼未熟。而恭人已不可起矣。竟以柩归。以其年九月十日。葬于舍北园中亥坐之兆。所以成恭人之志也。地系海西之金川。趾源求铭于其友人 奎章阁直提学兪彦镐。彦镐方留守中京。地接燕岩。为助葬且铭之。其铭曰。

燕岩之洞。山窈而水渌。繄惟小郞之所营筑。呜呼鹿门尽室之计。竟于焉而托体。既安且固。以保佑厥后。

无一婉嫕庄淑勤俭等字。而恭人之奉先御家友慈和顺之德。像想如见。要是至真至洁之文。读之凄惋动人。仲存。

昔原宪言。贫也非病。近世寒士。闺阁中人。贫则是病。病则是贫。缠绵胶漆。莫可解释。百家同证。千人一祟。往往诊察。得其源因。而无妙文。为之诠录。虽有诠录。如此妙文更无。国医为之处方。铸铜贯𫄧。若绣蟒蟠。布帛开箱。米糓入仓。以手一摩。痛苦如失。举目一见。补心归脾。起死回生。斯为上药。鹿头截茸。神参如婴。瘳此妇人。如水投石。此出药王菩萨。救苦真经。仲存。

洪德保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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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保殁越三日。客有从年使入中国者。路当过三河。三河有德保之友曰。孙有义号蓉洲。曩岁。余自燕还。为访蓉洲不遇。留书俱道德保作官南土。且留土物数事。寄意而归。蓉洲发书。当知吾德保友也。乃属客赴之曰。乾隆癸卯月日。朝鲜朴趾源顿首白蓉洲足下。敝邦前任荣川郡守南阳洪湛轩讳大容字德保。以本年十月廿三日酉时不起。平昔无恙。忽风㖞噤喑。须臾至此。得年五十三。孤子薳。哭擗未可手书自赴。且大江以南。便信无阶。并祈替此转赴吴中。使天下知己。得其亡日。幽明之间。足以不恨。既送客。手自检其杭人书画尺牍诸诗文共十卷。陈设殡侧。抚柩而恸曰。嗟乎德保。通敏谦雅。识远解精。尤长于律历。所造浑仪诸器。湛思积虑。刱出机智。始泰西人谕地球。而不言地转。德保尝论地一转为一日。其说渺微玄奥。顾未及著书。然其晩岁益自信地转无疑。世之慕德保者。见其早自废举。绝意名利。闲居爇名。香鼓琴瑟。谓将泊然自喜。玩心世外。而殊不识德保综理庶物。剸棼刽错。可使掌邦赋使绝域。有统御奇略。独不喜赫赫耀人。故其莅数郡。谨簿书。先期会。不过使吏拱民驯而已。尝随其叔父书状之行。遇陆飞,严诚,潘庭筠于琉璃厂。三人者俱家钱塘。皆文章艺术之士。交游皆海内知名。然咸推服德保为大儒。所与笔谈累万言。皆辨析经旨。天人性命。古今出处大义。宏肆儁杰。乐不可胜。及将诀去。相视泣下曰。一别千古矣。泉下相逢。誓无愧色。与诚尤相契可。则微讽君子显晦随时。诚大悟。决意南归。后数岁。客死闽中。潘庭筠为书赴德保。德保作哀辞具香币。寄蓉洲。转入钱塘。乃其夕将大祥也。会祭者环西湖数郡。莫不惊叹。谓冥感所致。诚兄果 名 焚香币。读其辞。为初献。子昂 名 书称伯父。寄其父铁桥遗集。转传九年始至。集中有诚手画德保小影。诚之在闽。病笃。犹出德保所赠乡墨嗅香。置胸间而逝。遂以墨殉于柩中。吴下盛传为异事。争撰述诗文。有朱文藻者。寄书言状。噫。其在世时。已落落如往古奇迹。有友朋至性者。必将广其传。非独名遍江南。则不待志其墓。以不朽德保也。考讳栎牧使。祖讳龙祚大司谏。曾祖讳㴋参判。母清风金氏。郡守枋之女。德保以 英宗辛亥生。得荫除缮工监监役。寻移敦宁府参奉。改授 世孙翊卫司侍直。叙陞司宪府监察。转宗亲府典簿。出为泰仁县监。升荣川郡守。数年以母老辞归。配韩山李弘重女。生一男三女。婿曰赵宇喆,闵致谦,兪春柱。以其年十二月八日。葬于清州某坐之原。铭曰。铭佚原稿。

首尾八百馀言。以友朋起结。一字不及孝友慈敬居家行谊。然其人笃于伦懿。言外可见。

墓碣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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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庵崔翁墓碣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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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固有急人之难而不惜千金者。然义不足以胜其为惠。则是特州里之侠。而难继乎一乡之归善也。如痴庵崔翁之急人。乃自急于义也。人之有忧患死丧。惄然若馋者之莫可以终朝。其心不耐。若芒栖眦。乃急求诸己曰。是何以不吾告也。我其或者见鄙于人乎。自反而无是。则喜曰。吾今幸而先闻也。促促焉若行旅之趁日也。为之婚嫁者几家。为之敛葬者几家。则朝夕洗鼎而待之者可知也。有嗤之者曰。甚矣。翁之痴也。不待求而先施之。故常济人于急而无德而称焉。或曰。是何足痴也。或虑其有不当于意者。常讳其妻子昆弟。而潜施之。是岂非大痴耶。遂以痴号翁。翁亦安其号。至老死不变。故人无贤不肖。谈翁如谈故事。数人坐相语。辄大笑者。必翁之行某事某事也。宗弟年少浪荡。尽丧其田宅。为买屋。以妥其先灵。为之改营祭田。则宗族相与止翁曰。徒费无益也。翁愀然曰。有田虽不祭。于我心犹祭也。助之立业尝千金。宗族窃议。翁前既无益益其过。今又复益之。岂非翁之过耶。不数年而果干没焉。又与之千金。卒立业为善士。非翁至诚。能化之乎。或曰。是犹其宗弟也。翁之友某丈贤而早殁。为抚养其幼穉。闻于古未见于今也。孤子既长。贫无以为家。则为营其赀产。尝数千金。于古闻之乎。况又为之刻石表其墓。以不泯其贤行乎。某姓某丈。翁之父友也。贤而老无依。则必晨往起居。自视菽滫。又别贮月给之赢。以备岁制之需。古亦有若翁之笃厚者乎。或有疑翁之轻财义也。至于族党之遘厉。必躬护之。于义何如哉。或曰。是奚特于其族党也。闻知旧之垫热方殊。翁手调药。辄一下得汗。其僮仆病亦如之。翁非医者也。翁所视常得活。翁每忿然曰。一人遘厉。举族奔避。使病者汗违其时。欲不死得乎。默征其事行。一皆小学所列嘉言善行。有一于此。固当卓荦瞻耸。而在翁则茶浆于朝夕。器服于左右。令人不觉其高远难行。盖其资性敦厚笃实。羞为边幅敛饰。酷嗜古礼。冠昏丧祭。颇诡时眼。乡里益以此痴翁。而翁益自喜。观其言谈举止。无非典礼中所日讲也。养邱木如养赤子。海松之结子者。数万株环茔域。置客户守护。抚以恩信。咸相告戒曰。此孝子之所手植也。忍能剪一枝乎。家累钜万。及殁之日。无一金在者。余与翁之诸孤相善。得翁之详莫吾若也。今于墓道之刻。谊其辞乎。翁讳舜星。字景协。始祖远。高丽时封伯于阳川。仍氏焉。曾祖讳某 赠执义。祖讳某 赠左承旨。考讳某赠户曹参判。某年某月日生。某年月日终。寿七十一。以某年月日。葬于某坐之原。四子镇宽进士。镇咸,镇益,镇谦。铭曰。

有茔于崇。君子攸封。有树如葱。五粒之松。谁忍毁伤。如见其容。俾也可忘。恂恂痴翁。推孝为忠。忠厥友朋。义行礼中。罔不由衷。匪博厥声。德实润躬。千载想风。视此刻铭。

从乡里族党口中画出。索性嗜义。急难人活动如在。

如登九层之台。一层高一层。辄见所未见。如入洞天。水只一泓源泉。而每一曲辄改前观。悬者为瀑。激者为湍。渟者为潭。有纹绮沦涟者。有琴筑环珮者。树不厌曲。石不厌怪。岸不厌侧。径不厌欹。茅茨竹篱。不厌其掩映亏蔽。而时逢耕夫樵叟。不厌其癯颜古怪瘦骨荦确。

李处士墓碣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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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制表忠纶音一卷。题 内赐故士人李圣择家。上首安 奎章之宝。盖戊申三月。即我 英宗大王扬武勘乱之年若月也。洪惟我 圣上御极之十有二年。历纪重回。 宸感倍激。诞 宣宝纶。涣谕方域。若李处士者。平生不自言功。而褒录获列于简策。存恤至及于子孙。岂不盛欤。处士初讳圣时。字执中。圣择其改讳也。高丽时礼部尚书琚。得封于河滨。因氏焉。入我 朝有讳策。知平康县事。世居居昌。自处士高祖。始为安义人。号曰弄月潭。同春宋文正公来寓邻洞。则寔为之主。曾祖讳某。祖讳某。考讳万龄。妣恩津宋氏。参奉奎昌之女。以 肃宗丙寅十一月廿八日生。幼有异质。稍长。才识过人。虽生长遐陬。明习 国朝掌故。士大夫吉凶礼疑。远近考质者。踵相接焉。弱冠北学。最受知于金三渊李陶庵诸先生。而闵文忠公镇远李奉朝贺秉常。皆许以国士。赵相国道彬尝荐其才行于 朝。及辛丑诬狱起。遂谢世自放山泽之间。 英宗四年。凶贼郑希亮起安义。连陷傍数郡。最忌处士。迹之甚急。处士直夜半逃去。疾趋 京师。道逢鞭一骑来者。乃新尉也。方驰入贼中。而莫知要领。及得处士大喜。密谋讨贼。既到县。贼已就诛。而馀党假息岩薮中。遂赞尉悉捕斩。贼既平。 上深疾恶县之出大怼也。乃革其邑。以其地分属居昌咸阳。两邑俱在县之下流。往时漑田。常丐馀波。即山樵苏。毋带斧斨。地既附庸。则公先决堤下水。白昼取薪。赭人邱木。而立视噤嗄。莫之敢诘。即微动唇。反骂以贼。吏隶之从役者。虏奴苦使之。括丁签军。侵及士族。楚痛入骨。无所告诉。咸思复邑。无可任其事者。县之父老咸造请处士。处士立起之 京师。䟽万馀言。为五千户请命。守 阙数岁。有司莫有以安义事上 闻者。视其地蔑然若凂之也。自岭中来者。不欲对面语。彷徨旅邸。困顿憔悴。无可以投足。处士尝有旧于相国金公在鲁。说之曰。敝乡之山神水鬼。顽愚不灵。胎獍卵枭。化为逆亮。底罚城隍。馁固当也。夫乱逆之生。污潴其环堵之室。使不毛焉。今敝乡井泉不改。聚落如故。乃废其邑治。墟其社稷。是环百里而潴泽之也。然而糓粟之赋。丝麻之供。不以土产而旷其惟正。则后土氏何辜焉。勾龙氏何辜焉。 先圣先师释奠无主。牲齿已老。弦诵之地。鞠为茂草。使其子弟无以自立于声教之中。社稷废而不祀。尚犹冤矣。矧又坐废其学校乎。因条民之疾苦十馀事。感慨泣下曰。朝歌胜母。地名偶尔。君子犹不蹈焉。故非不恋其乡井。重其桑麻。怀其冢墓。而居者思迁。迁者不还何也。皆欲湔洗自拔耳。将见其无复居人。则吾恐玆土之遂迷魑魅而为狐虺之所藏也。于是金公大感悟曰。诺。当为子力陈之。明日谒 上。极言安义不可废置状。悉如处士所条。 上恻然怜之。遂 命复其邑。置倅如故。邑革凡九年而复。于是县社县稷。四封修矣。吏隶之分属者。悉还旧职矣。城隍旅厉之鬼。无不从食矣。处士以壬戌九月日终。寿五十七。以其年九月日。葬于县南严田洞午坐原。初娶郑文献公后。生一男廷铨。早殁。一女适士人某。后娶骊兴闵氏。生一男宅铨。今年八十。 上推恩国中赐士民高年爵。于是得阶通政大夫。二女适士人某某。宅铨二子宗汉。后廷铨。次天汉。孙某某。噫。自古忠义之士。曷尝不以社稷为悦哉。一县之推而天下国家可知已。虽其坛壝之制有等威。牲币之数有隆杀。而神人之所依附。未始不同也。苟能图存于既亡之后。则宁或以邑之十室。而小其忠信也哉。铭曰。

粤昔戊申。安阴社亡。凶渠之故。瘅厥胎乡。土壤遂丑。凡民何殃。人神无依。九换星霜。 王降沛泽。一涤腥衁。山高水清。草树回光。灵坛改筑。复受天阳。弦歌增蔚。亦奉苾芗。云谁之功。处士执中。太守作铭。亦与有荣。

赠司宪府持平芮君墓碣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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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昔大猷天下之为子者。其色无不怡。其声无不愉。其气无不下。其容无不婉。其勤无不服。其养无不就。其丧无不致。当是之时。天下无孝无孝者。无不孝也。孟子曰。事亲若曾子者可也。岂非曾子之事亲。不过人子之常职。而固无事乎耸然而异之。太息而称之欤。夫惟太息而称之曰孝哉若人。若人者。固将隐痛于斯名。而此非独若人之不幸。乃天下之不幸。如之何其使若人。特异于当世也。然而若人者。尽分于天理之极。而其切至微密之际。有非众人之所能察。则君子不得已倡言垂教。以明夫天下后世也。嗟乎。后世孝子之旌。何往往而设也。吾每过孝子之庐。未尝不怵惕。足为之蹰躇而恐伤孝子之心也。如 赠持平芮君者。何以称焉。君讳归周。字让卿。系出周司徒芮伯万。有讳乐全。高丽时官门下赞成事。始贯义兴之缶溪。入我 朝有讳兰。礼曹参议。讳思文。兵曹参判。讳承锡。吏曹参议。至汉城府右尹。讳忠年。庆州府尹。皆以文科进。高祖讳景绩。奉事。曾祖讳应善。祖讳贵连。考讳福林。妣沃川李氏。宗信女。君以 崇祯己卯月日。生于尚州回龙里。幼而安详恺悌。拔出丑类。学于同郡李通礼元圭。笃志力行。不以荣进入心。尝为观赴举。至京师。将入礼围。闻通礼讣。即日归。服丧。遂隐居尚志。筑室于金山之北。名其居曰慕初。究心经传。娱意山林。于世味泊如也。尝言人之所当勉者三。忠信学。所当戒者三。色斗得。手书以自警。又曰。人言某也贤。厥父母常有不贤之戒。父母曰。吾之子孝。厥子常有不孝之惧。则家道庶几乎。又为文饬诸子。其目曰思慕曰无隐。皆实学也。以 肃宗戊子月日卒。月日葬于甘文山北亥坐原。配商山金以鸣女。生三男二女。君殁后数十年。乡人士称君至孝。宜可以表章。癸酉。因道臣登 闻。赠司宪府持平。其曾孙某以今古阜郡守洪侯元燮书来。请碣铭。故大提学南公有容, 赠大提学李公镇衡, 奎章阁直提学沈公念祖。俱有撰述。以记其孝感异绩。而故参赞兪公最基志君墓详次其言行。俱可征也。盖君之事亲。不自有其躬。自乳哺至葬祭。莫不忠敬有礼。亲戚化之。以至于通鬼祗而感虫兽。此一乡之所以至孝称君。而若君之所自为心。则以为我于子职。未能尽其分焉已矣。遑敢曰。善事其亲乎。然而有人焉。从而号于众曰。此孝子孝子云尔。则亦异曾子所以事亲之义云。铭曰。

盖有小人而爱亲。未闻君子而私其身。一肤一发。跬步瞬息。横之则无方。竖之则无极。笋可雪抽。鲤可冰跃。有或俛黾。神不尔若。彼䯱髵者。含鹿来效。人所称异。在君何恔。毋言其孝。以戚其心。我刻铭诗。同好为箴。

参奉王君墓碣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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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高丽时。皆公族。当鼎革时。自相怖吓。变姓逃匿。世所传玉琴马全田五姓。多王氏寄窜。有遇诸野行歌且和曰。彼珮玉者不忘本也。有琴无弦。其声哑哑。非蒭伊粟。饭彼之马。伏于田间。甘处人下。盖不能无畏约为隐以相识云。 国朝设参奉。求王氏在麻田者。奉崇义殿。在开城者。奉显陵。皆太祖后也。有讳某字某。自其曾祖讳某。祖讳某。考讳某。至君连四世。皆为显陵参奉。妣蔚山朴氏某之女。君生于 肃宗丙辰月日。外若退巽无所措躬。内能综理事物。莫遗纤忽。 上临善竹桥。御笔褒高丽忠臣文忠公郑梦周曰。日月精忠亘万古。太山高节圃隐公。 命有司刻石为碑。树之桥头。君感激泣下。率其宗族。日赴碑役。碑跗赑屃成。曳者且万人。重莫能动。竖碑有日时。有司惧不及期。君免裼执絙。呼邪一挽。众力齐奋。石行如流。遂以胆勇称。将建阁。采础故宫之墟。君慷慨曰。是役也。夫谁之旌。而坏丽氏台为哉。有司呿良久。噫曰。夫也是。竟取他所。丽陵享祀。岁久弛堕。仪物缺秃。爵蹩卣皲。云雷蜼彛之象。磨灭不章。君恳于府留守。且申秩宗。席几纯仍。簠簋有饰。搢盥兴俯。咸中仪式。家初赤贫。君积苦锱铢。克口贬腹。晩业阜润。诱启后人。大致富厚。甲于乡里云。丙寅月日终。寿八十三。葬于府南凤鸣山东麓庚坐之原。配丹阳禹氏某女。一男某。二女适士人某某。孙五人。长某武科壮元。前任义盈库主簿。次某进士。次某进士。馀幼。铭曰。铭佚原稿。

神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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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义大夫行三道统制使 赠资宪大夫兵曹判书兼知义禁府事,五卫都摠府都摠管,谥忠烈李公神道碑铭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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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当清人建号之初。劫执我使。必欲一得其庭拜。是固将声噪于天下曰。朝鲜礼义之邦。率先诸国而帝我也。为使者。噫其急矣。其头可斫而不可叩。其膝可断而不可跪者。苟非如故统制使李公之为。使环东海数千里之国。将何以自明于天下乎。力可以拔沈阳举全辽。而不能胜弱国一介之使。威足以服蒙古四十馀王。不终朝而破杜松二十万之众。不能折匹夫之腰而膝之庭。获玉玺陈符命。沛然自以为得之于天者。若彼其易焉。其得我使之一拜。若是之难也。然而事在疆域之外。有非国人之所快睹。则身既生还。迹涉受书。当时辱国之论。恶可已乎。其后 明边帅之奏 天子。中原遗民之所图画。稍稍得之于传闻之中。而国疑渐释。始加褒赠之典。然其敌庭强悍之迹。尚在国人信惑之间者。于玆百有四十馀年。此固万世公议之所不能泯。而清皇帝之所不得掩也。谨按公讳廓。字汝量。系出 璿派。其所自祖曰 王子敬宁君。考讳裕仁。文科咸镜道观察使。倭寇时被害。 赠礼曹判书。妣贞夫人庆州崔氏。万历庚寅生公。三岁而孤。及长。身长八尺。声如巨锺。膂力绝伦。屹然将帅材也。李文忠公恒福怜其孤贫。劝武中甲科。除宣传官。猛虎入 禁苑。公射杀之。贼臣胁文武百官。庭请废 大妃。公不参班。人皆危之。劝公称疾。公怒曰。不病则当参乎。光海日悖乱。有探公意者。公谢曰。我有母在。未敢从公等。然第努力无我疑。及靖社有密期。东城君申景禋要公俱去。公不应。公时带御营千摠。朴承宗素信公。急招公谓曰。有告若与大将李兴立叛者。吾不若疑。急聚军敦化门外。以备非常。公遂令军中曰。今日我特将专号令。敢违者斩。夜义旗指门。军中扰扰。告有外兵。公乘马东向立曰。视我马首。有行且字公者。公阳为不闻。呼公者东城君也。事定。诸功臣疑公。欲并诛之。延平君李贵力争曰。使廓不让阵。谁敢入者。延平君以平山府使举义。而超拜扈卫大将。则力保公为中军。复荐公代平山以庇之。然承宗以首相诛。而尝为其所厚。则无以自晰。常郁郁不得意。明年适叛报至。公适在理。趣 召见。赐弓釖御敌。猪滩兵溃。自投江。贼购公急。及得公马死浮水。谓公已死。乃去。公乘流尸得不死。赤身赴都元帅张晩军。军中疑公贼谍。欲斩之。晩赦公为先锋。使立功自赎。遂破贼复 京城。功疑不得勋。出为安岳郡守。寻移慈山府使。姜弘立引满州陷义州。列郡瓦解。观察使尹暄急招公援平壤。道闻平壤已陷。而慈亦失守。狼狈失所。据檄召诸邑兵。将赴节度使。及金起宗代暄为观察使。疑公在道顾望不急援平壤。欲斩之。会 朝廷属公能捕诛金德卿,高汗龙者。二贼俱西陲小译。投满洲。德卿伪署安州牧使。公请擒二贼自赎。遂设计斩汗龙。擒德卿。击贼半渡。夺还俘口。追高遮博氏。射杀二从骑。起宗握手欢饮曰。恨相知晩也。遂留为中军。悉以军事委之。敌退。入拜同知中枢府事。出为庆源府使。旋移永兴府使。入为都摠府副摠管。复出为济州牧使。还拜同枢兼摠管。寻除会宁府使。以母老辞不赴。时满洲已据沈阳。数侵扰山海关。尽服属蒙古诸番。然犹以邻道待我。不绝聘报。崇祯九年丙子。满洲使英儿阿代,马福塔来遗书。辞甚悖慢。所望非前日者。台阁及太学诸生。交章请斩其使。凾首奏 天子。英儿阿代等。大恐跳出馆。夺马驰去。弃 国书道中。是时士大夫皆避使沈中。乃以公充回答使。持书追至龙湾。时春信使罗德宪先公发。方留湾上。遂偕行入沈阳。汗见公等。益慢不肯受币。迭使馆中诮让十馀事。汗将郊天。先使郑命寿诱胁万端。公拔佩刀。授命寿曰。持我头去。明日满洲数十骑。鞭门大呼曰。朝鲜使趣整服。公叹曰。今日死得所矣。遂与罗公东向四拜。遥辞 国。手自裂袍。踏坏纱帽。以示不复服。自解髻。騈首交绾。两相抱持卧。汗遣壮士。挟持公等。驱至坛下。贝勒八固山番子等皆班立。蒙古骑数十万环坛而阵。汗衣柘黄袍。执圭升坛。受尊号曰宽温仁圣皇帝。建有国之号曰大清。改元崇德。壮士拥公立。公辄掷身伸脚卧。壮士争前执其臂股。抑首揭尻。四举而覆之地。公则大呼翻身背卧。有近前者。卧辄踢其面。鼻溃血溅。是日观者。骇恶不忍视。遂倒曳锁于馆。明日复祀东郊。又拥公等去。公等益暴抗裂眦大骂。真悖戾不可当。满洲群臣请衅鼓威众。汗曰。彼方自求杀。今杀之。反适其愿。且有杀使名。不如赦还。遂为书置装中。使百馀骑押公。驰至鸦鹘关而去。公等始检装。果得汗书。惊曰。书封新印。其中可知。万一发书。有不中旧式者。将奈何。遂置书店中。驰还脱出栅。边上讙言。公等拜蹈敌庭。观察使洪公命耈驰 启。请枭示境上。于是三司及太学生交章请诛。金文正公尚宪力言两使不验问。奈何独先斩之。得末减。公谪宣川。罗戍白马城。久之 朝廷得都督沈世魁奏 天子手本。始知公等抗义状。两司姑停枭首之 启。然言者犹谓沈帅诈报天朝。及马福塔以店中所弃书。至盛怒言皇帝郊天。使臣当执礼惟恭。乃廓等悖乱。廷辱天子。何不杀是贼。以谢大国。于是从行译官申继愔等。始发舒鸣冤。释公等谪。是年冬。满洲大举袭我。 上入南汉城。时公丁崔夫人忧。 命起复。入觐围中。使守城。 遣中使劝肉。又 亲临劳勉。督战御史金益煕,黄一皓,金寿益,李厚源,林坛诸公。见公备御有奇略。许以国士。始信前使沈中事。围解。请归葬崔夫人。制终。拜同枢摠管。出为忠清道兵马节度使。擢拜三道统制使。其在沈阳。被捶驱。瘀血内肿。下軆不仁。年老田居。屡辞除拜。 显宗乙巳。卒于家。葬杨根郡北郁业里坐乙原。配贞夫人兴阳李氏。应培女。生三男一女。益章,益常,益行。女适尹世美。益章,益常无后。益行五男。誢,䜣,𬤝,谞,谅。林将军庆业入登州。为马弘胄所执。送北京。道见一画。乃公等不屈状也。先是。 皇明烈皇帝。遣御史黄孙茂。奖谕公节义甚盛。而椵岛已破。 诏书竟莫能传。自是 天子之使。不复至朝鲜矣。及今清皇帝论述历代帝王。以及汗建号时事。题曰御题全韵诗。诗刊五卷。布行天下。诗有朝鲜使不拜独乖之语。亲自详注言。太宗既受尊号。而朝鲜使臣李廓罗德宪。独不拜。太宗谕群臣曰。使臣无礼。欲朕先启衅戮其使。加我以败盟之名。朕终不肯逞忿于一时戮其使。其勿问。寻遣归廓等。其所称太宗者。汗也。今上三年。特 命购其书。 览而嘉叹之。 命旌其闾。而谥之曰忠烈。呜呼。是奚特公等百年之疑快卞于一朝哉。使天下万世。益义我 朝鲜独不帝满洲于当时也。遂为之铭曰。

维我先王。亦维有君。 大明天子。我 君之 君。清未受命。即我强邻。入据辽沈。挥戈四瞋。鄂罗回回。杜尔伯特。扎赖翁牛。乌珠土默。莫不称臣。益强以傲。羞称可汗。谋僭大号。我有虎将。曰廓汝量。聘在彼馆。元不忘丧。彼虽自帝。若饱于梦。必借公拜。以夸其众。辫发朱帽。焰瞳鬼腭。前拥后驱。若霆摧岳。清之帝不。系公一俯。撑宙亘宇。确植如柱。项领土梗。腹背瓮盎。屠肠刳胃。任汝饫胀。独保此膝。为天下伸。彼亦赧义。以儆厥臣。巡远不剐。武骞生还。国言沸腾。喙喙邮讪。谓公媚敌。蹈跃拜舞。洵若斯者。其咽可斧。于存于殁。迹秽名蔑。挽河为盥。谁为涤之。斲华为觹。谁为摘之。幽昧暗黮。谁为晰之。清今四叶。号登乾隆。亲作歌诗。颂厥祖功。讶公不拜。谓志独乖。获此一言。若天难阶。观其所注。理当粉骸。詈公悖常。即公义勇。自述宏度。非为公颂。大书特书。非为公宠。孰章赂帝。孰与怂恿。胡靳一杀。刻公百年。无直不伸。可质苍天。我 圣家法。攘夷尊周。环东为国。一部春秋。有臣若公。旷世如昨。爰 命太常。政府馆阁。考文选号。以旌毅魄。绰楔有俨。揭名列爵。显报既崇。九原可作。视此豊珉。色庶无怍。

通篇以疑字为案。叙事奇崛。得史迁神髓。铭亦奇极典极。学昌黎而换脱得妙。 李罗姓名。见于一统志。在全韵诗。前特无人表章。故百馀年寥寥无闻耳。 假使当时万有一或者。心欲偃而力不能不覆。彼将权认为拜。公将奈何乎。此幸天赋公熊虎之材。以当此境。而其时诸公孰不斥和。而大抵皆文儒也。心刚骨则软。貌毅质则弱。虽节义建天地。血愤撑宇宙。未必能勇力麤豪如将军。我为念此。未尝不怵然心悸。

塔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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麈公塔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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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麈公示寂六日。茶毗于寂照庵之东台距温宿泉桧树下不十武。夜常有光。虫背之绿也。鱼鳞之白也。柳木朽之玄也。大比邱玄朗。率众绕场。斋戒震悚。誓心功德。越四夜。廼得师脑珠三枚。将修浮图。俱书与币。请铭于余。余雅不解浮图语。既勤其请。廼尝试问之曰。朗我畴昔而病服地黄汤。漉汁注器。泡沫细张。金粟银星。鱼呷蜂房。印我肤发如瞳。栖佛各各现相。如如含性。热退泡止。吸尽器空。昔者惺惺。谁证尔公。朗叩头曰。以我证我。无关彼相。余大笑曰。以心观心。心其有几。乃为系诗曰。

九月天雨霜。万树皆枯落。瞥见上头枝。一果隐蠧叶。上丹下黄青。核露螬半蚀。群童仰面立。攒手争欲摘。掷砾远难中。续竿高未及。忽被风摇落。遍林索不得。儿来绕树啼。空詈鸟与鹊。我乃比诸儿。尔目应生木。尔既失之仰。不知俯而拾。果落必在地。脚底应践踏。何必求诸空。实理犹存核。谓核仁与子。为生生不息。以心若传心。去证麈公塔。

佛说譬喩品曲尽。种种物相。弥觉高妙。此文近之。而解脱六谛圆。证实相决。非大乘以下口气。


孔雀馆文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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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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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以写意则止而已矣。彼临题操毫。忽思古语。强觅经旨。假意谨严。逐字矜庄者。譬如招工写真。更容貌而前也。目视不转。衣纹如拭。失其常度。虽良画史。难得其真。为文者亦何异于是哉。语不必大。道分毫厘。所可道也。瓦砾何弃。故梼杌恶兽。楚史取名。椎埋剧盗。迁固是叙。为文者惟其真而已矣。以是观之。得失在我。毁誉在人。譬如耳鸣而鼻鼾。小儿嬉庭。其耳忽鸣。哑然而喜。潜谓邻儿曰。尔听此声。我耳其嘤。奏鞸吹笙。其团如星。邻儿倾耳相接。竟无所听。闵然叫号。恨人之不知也。尝与乡人宿。鼾息磊磊。如哇如啸。如叹如嘘。如吹火。如鼎之沸。如空车之顿辙。引者锯吼。喷者豕豞。被人提醒。勃然而怒曰。我无是矣。嗟乎己所独知者。常患人之不知。己所未悟者。恶人先觉。岂独鼻耳有是病哉。文章亦有甚焉耳。耳鸣病也。闵人之不知。况其不病者乎。鼻鼾非病也。怒人之提醒。况其病者乎。故览斯卷者。不弃瓦砾。则画史之渲墨。可得剧盗之突髩。毋听耳鸣醒我鼻鼾。则庶乎作者之意也。

赠季雨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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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道废久矣。自仲尼殁而孟子已下。皆未得以师道自居。彼曰师曰弟子云尔者。未必真知其师之贤。则信道未必笃。道既不足以必信。则师斯不足以为尊矣。孔子呼门弟子。必称参,回,赐,商,赤,由,雍而尔汝之。夫斥名而尔汝者。自子弟逾下。而至厮役仆隶举得而施之也。门人疑孔子服。子贡曰。昔子丧颜渊。若丧子而无服。今门人若丧父而无服。门人之于师犹父子。然其不信矣乎。请车则不许。厚葬则叹。欲其同乎子也。诗礼之外。未有异闻。欲其同乎门人也。孟子未尝名门弟子。必称子。子者尊之之辞。由敌已上。可以至君公父师。施之门人。则此友与友之道也。七十子之徒。有称其师贤于尧舜而不为僭。彼既真知而深信。则日月不足以为大。泰山不足以为高。河海不足以为深。万章,公孙丑之徒。才识下未足真知而深信。则极尊其师。不过乎管仲,晏子之流。故孟子于门人。有问则答。未尝言其志。既不能知且信。则其与涂途异者几希矣。执途之人而尔汝之且不可。又况敢以师道居乎。虽然。孟子尝严于师道。责陈相绝曹交。盖未尝不叹息于七十子之服孔子也。尝思得天下之英才而教育之。又患人之好为师。其不欲轻师于人亦明矣。今季雨年才弱冠。不远道路之险。抱枣脯负书笈。往从乎其师。吾知先生必思得英才而教育之也。又不欲轻师于人人也。其必以吾说。先贽于先生。则先生宜有以答也。遂书而赠之。

孔与孟不过百馀年。师弟间契谊。判若淄渑。余读斯文。未尝不叹世道之趋下也。

送沈伯修出宰狼川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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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川。古貊国。地僻而民贫。友人沈君伯修为令于此。意气充充然涓期束装。挈家而行。甚类得志者。沈君才弱冠。容姿端丽。文学辞章。隽杰精敏。议论风发。笔翰如飞。声誉遂振一世。其所交游。皆屈辈行。 国朝以来。历数夙达。方期之汉阴文谷之间。 上尝召进士试殿庭。 亲临赐纸。时天雨。士皆争先受赐。避雨入庑下。君拱手独雨立庭中。 上望见异之。顾问彼独立者谁。左右以君名对。 上叹曰。安得不奔竞独如此人者。所以勉其中第。将大用者甚盛。君亦尝擢置巧黜者数矣。 上每闻其名。未尝不叹惜。久之。君亦废程工。益读书。文章日高。然顾浮沈郞署间。今其视古人典文拜相之年。而乃得山僻一小邑。斯岂非命也哉。送君者。方交口诵君之屈。而君则将蚤夜治簿书。孜孜访民瘼。廨宇当何补葺。邑弊当何沿革。若平生雅志于此者。其称君之竆而戚戚以相悲者。举将怃然。而自小之不暇也。君其真得于中而有以忘其外者欤。士于得失荣辱之际。数数以道命。其真不知命者欤。君尝卖田买书。身致万卷。日讲读楼中。其于术也备矣。今其为小邑也。何有。

送徐元德出宰殷山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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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者士大夫重内而轻外。近密之臣。非情迹不安于朝。及 特旨谴补者。莫肯以吏职自縻。耻言才谞。矜饰名节。盖其标望高峻。自处绝异。故名益重则官益清。官益清则其所取也益廉。间有家贫亲老。则例得乞郡。而其雄府大邑。虽据府库之实。擅鱼盐之利。既不敢丝发自腻。堕损名节。则固无所事乎繁华膏腴之地。必择山水胜区。有登临之乐闲僻之趣。然后乃肯暂出休息。露鸡石蜂。足以取养。舞妓歌儿。可以自娱。日出游䜩。漫不省事。而动以威重。不屑去就。故观察使洞洞畏忌。文报牒请。无不曲施。盻盻然常若绣衣监临。谨饬自修。而武倅荫宰。视效仰成。民怀其简。吏惮其廉。课功考绩。常最诸郡。非独威望特绝。声张势使而然也。其廉操简政。文理自优。不烦施措。著效实然。近世名宦既坏。则士大夫日益惰肆。无所爱惜。廉防名论。日随以颓。其所自处。无异流品。则莫不以田宅产业为事。既留心家计。则腴邑一出。万目睢盱。请托旁午。非势劲力捷。乃不一得。其得之也固难。故早夜干没于簿书期会之间。昔之所以矜饰威重者。痛自抑损。类为练熟。非但方伯连帅。辄以军务吏事。动相督过。虽镇司防营。皆得以上官弹压。则听号承令之不暇。顾何能登临游䜩之足娱哉。呜呼。内轻外重。而士大夫始言才谞。则近密之臣。固无休息之所矣。友人徐君元德以弘文馆校理出宰殷山。于其行也。固索余言。余固勉之以自重。无屈于上官。夫外内重轻之辨。亦有待乎物者也。君子处之。何轻重之辨而今昔之异哉。故曰君子不以昭昭信节。冥冥隳行。所谓自重。非为其地望威重。所谓不屈。非为其傲慢不恭。廉简清慎。则民安而吏畏。不屑去就。则上官不责以难强之事。于是乎世之重外者。非因货利膏泽而重也。将自徐君而为清官望职。则殷山固将率先他邑。而屹然为四方之望也。夫如是。则吾于外邑之重。亦复何憾焉。

说得外内轻重。娓娓有据。可为士大夫官箴。

大隐庵唱酬诗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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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寅十二月十四日。与国之谊之元礼。夜登白岳之东麓。列坐大隐岩下。涧冰溜漏。蹲蹲累积。冰底幽泉。琮琤萧瑟。月严雪玄。境静神夷。相视笑谐。乐而和诗。已而叹曰。此昔南衮士华之遗址。而朴訚仲说。一国之名士也。仲说之饮酒。必于大隐之岩。而其赋诗也。未尝不与士华相属也。当是时也。文章交游之盛。可谓极一代之选。流而数百年之间。前人之胜迹。皆已湮灭而不可知。则而况于衮者乎。今其颓垣废址之间。慨然而为之踌躇者。悲盛衰之有时。而知善恶之不可磨也。今元礼寓居于此。歌嬉倾倒。殆将轩轾仲说。而涧流松风。尚有馀韵。呜呼。当二子之游于此也。其意气之盛。顾何如哉。剧饮大醉。两相吐露。握手歔欷。气可以崩山岳。辩可以决河汉。尚论千古。顾何尝不严于君子小人之辨哉。然而仲说谏死于燕山之朝。而其为诗也不为不多。然尚恨其少。至今读其诗。凛凛乎想有以立也。衮启祸北门。斩艾正类。而衮之将死。悉焚其稿曰。使稿传者。孰肯观之哉。由是观之。文章奇游。信一馀事尔。何与于其人之贤不肖。而在君子则来者慕其迹。后世尚恨其传之不多也。而在小人则犹且自削之不暇也。而况于他人乎。诗凡几篇。仲美。序。

自笑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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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乎。礼失而求诸野其信矣乎。今天下薙发左衽。则不识汉官之威仪者。已百有馀年矣。独于演戯之场。像其乌帽团领玉带象笏。以为戯笑。嗟乎。中原之遗老尽矣。其有不掩面而不忍视之者欤。亦有乐观诸此而想像其遗制也欤。岁价之入燕也。与吴人语。吴人曰。吾乡有剃头店。榜之曰盛世乐事。因相视大噱。已而潸然欲涕云。吾闻而悲之曰。习久则成性。俗之习矣。其可变乎哉。东方妇人之服。颇与此事相类。旧制有带。而皆阔袖长裙。及胜国末。多尚元公主。宫中髻服。皆蒙古胡制。于时士大夫争慕宫样。遂以成风。至今三四百载。不变其制。衫才覆肩。袖窄如缠。妖佻猖披。足为寒心。而列邑妓服。反存雅制。束钗为髻。圆衫有纯。今观其广袖容与长绅委蛇。褎然可喜。今虽有知礼之家。欲变其妖佻之习。以复其旧制。而俗习久矣。广袖长绅。为其似妓服也。则其有不决裂而骂其夫子者耶。李君弘载自其弱冠。学于不佞。及既长。肄汉译。乃其家世舌官。余不复勉其文学。李君既肄其业。冠带仕本院。余亦意谓李君前所读书颇聪明。能知文章之道。今几尽忘之干没可叹。一日李君称其所自为者。而题之曰自笑集。以示余。论辨若序记书说百馀篇。皆宏博辩肆。勒成一家。余初讶之曰。弃其本业。而从事乎无用何哉。李君谢曰。是乃本业。而果有用。则盖其事大交邻之际。莫善乎辞令。莫娴乎掌故。故本院之士。其日夜所肄者。皆古文辞而命题试才皆取乎此。余于是改容而叹曰。士大夫生。而幼能读书。长而学功令。习为騈俪藻绘之文。既得之也。则为弁髦筌蹄。其未得之也。则白头碌碌。岂复知有所谓古文辞哉。鞮象之业。士大夫之所鄙夷也。吾恐千载之间。反以著书立言之实。视为胥役之末技。则其不为戯场之乌帽。邑妓之长裙者几希矣。吾故为是之惧焉。特书此集而序之曰。嗟乎。礼失而求诸野。欲观中原之遗制。当于戯子而求之矣。欲求女服之古雅。当于邑妓而观之矣。欲知文章之盛。则吾实惭于鞮象之贱士。

赠悠久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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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悠久随父任。将之关西之永桑县。其所与游者咸送之。家皆世之知名士也。以游而以处。读书而谈义。今悠久舍其友生。去其学业。出京邑六百里。离群而索居耶。关西山水佳丽。都邑富豪。谣俗侈淫。出则有楼观之游。处则有妓乐之娱。分队陆博。结曺投壶。清歌剑舞。动在左右。足以忘京邑之思。而慰索居之忧也。然而视其色似郁郁意忽忽。类不得志者。吾以是知悠久不久居于此也。非离群而索居者也。处者非久。别而行者。必归来之速也。以故吾不须多言也。或曰悠久。虽为学。将旷其定省何。余曰。古人有数千里游学者。况其父母未老。而亦非久留其子者。咸曰然。

夏夜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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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日。与曲翁步至湛轩。风舞夜至。湛轩为瑟。风舞琴而和之。曲翁不冠而歌。夜深流云四缀。暑气乍退。弦声益清。左右静默。如丹家之内观脏神。定僧之顿悟前生。夫自反而直。三军必往。曲翁当其歌时。解衣磅礴。旁若无人者梅宕。尝见檐间。老蛛布纲。喜而谓余曰。妙哉。有时迟疑若有思也。有时挥霍若有得也。如莳麦之踵。如按琴之指。今湛轩与风舞相和也。吾得老蛛之解矣。去年夏。余尝至湛轩。湛轩方与师延论琴。时天欲雨。东方天际云色如墨。一雷则可以龙矣。既而长雷去天。湛轩谓延曰。此属何声。遂援琴而谐之。余遂作天雷操。

貂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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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文王归自沈质。慨然有复雠之志。盖未尝一日而忘在沈也。是时 明亡十馀年矣。清既得志于天下。臣妾万邦。而天下之士大夫皆已薙发左衽。立其朝而事其君者。亦既有之。则天下不复有 明室矣。然而独 王之志。未尝不存 明室也。 王既承大统。首聘尤庵宋先生。待之以宾师之礼。谋所以复 大明之雠。雪 先生之耻。盖将学焉而后臣之也。先生朝夕告 王以诚意正心之学。 王既乐闻其言。而岩穴之士。皆出而列于 王朝矣。一日先生直 禁中。 世子跪授 王手书。先生趋侍于 朝。王屏左右。出貂裘以赐曰。燕蓟早寒。可以御风雪。于是先生遂许 王以驱驰。盖将生聚十年。然后奋大义于天下。虽君臣同死行间。不怨也。既而 王薨。岩穴之士。稍稍自引而去。先生既退居葩谷。而每独入深山。拊膺呼天。未尝不泣貂裘也。贼臣多阴害之者。为飞语以风清。清人盛兵临界上。先生内既数绌于贼臣。而外为清人所持。然与学者必讲春秋之义。以明 先王之志。其失志于 先王者。多怨先生。数置之死。先生流离海上。痛大义之未伸也。 宗国之将危也。每追念 先王。未尝不抱裘而泣也。罪人皆伏其辜。先生既还。而 先王之遗老。已无在者。则不复言复雪之事。而漠然四十年之间。皮币之使。岁走燕蓟之郊矣。及议礼起。贼臣复执 国命。以为先生不满于先王。贬宗而降服。卒置之死。国中遂讳言貂裘事矣。门人以先生遗命。立祠葩谷。祀 明显皇帝及烈皇帝。 明陵时筑坛苑中。并祀 二帝。存葩谷之祠。以识先生之义也。 今上三十二年。以先生从祠孔子。而先生之子孙奉其遗像及貂裘进于上。 上作赞而赐之。三月十九日。烈皇帝殉社之日也。 崇祯纪元后为三甲申。 上率群臣。亲祀大报坛。于是里中之父兄。至宋氏城西之寓舍。拜先生之像。出貂裘。陈之于中堂。相与叹息流涕。咸属某曰。曲阜之后。世宝其遗履。鼎湖之群臣。泣其坠弓。则况是裘也。 先王之赐而先生之所受欤。况乎其是年而是日欤。某不敢辞。乃拜手稽首。系之以诗曰。

维我 先王。亦维有君。 大明天子。我君之君。 先王有臣。时烈英甫。忠于 天子。如忠其主。 先王有仇。维彼建州。岂独我私。 大邦之仇。王欲报之。大老与谋。 王曰懋哉。赐汝貂裘。秋毫衔霜。紫塞腾光。大功未集。 王遽陟方。大老其寒。抱裘而泣。其泪满地。化而为碧。匪裘不温。未服是矣。 先王之命。命弊是矣。今夕何辰。甲其三申。 明之遗民。 先王圣人。

王考手书翰林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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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此吾王考主荐翰林时手书二人名也。其二人为谁。领议政申公晩,吏曹判书尹公汲也。 本朝立国既久。士大夫专尚门阀。其门阀清宦。惟翰林与吏曹佐郞为尤重。吏郞自三品以下。皆得主其通塞。亦自荐其代。然其名位。犹不离郞署。而翰林故事。回荐到门。馆隶以故事。白在座回避。则虽大官。自非宿趼。例避席谢去。膺选者其地望才学。无一毫疵摘。然后乃为完荐。其完荐之日。焚香誓祝曰。荐非其人。殃及子孙。所以重史事也。故官虽卑。而无所统属。视吏郞名尤华显。古有戒仆。益马豆晒。糓自挥雀。而遂被琐屑之谤。终身枳清选者。夫益马挥雀。何与于贤不肖。而不几伤于太薄乎。然而士大夫处家犹耻。其自亲庶事。则其居官任职。所以望其养廉节重名论者。顾何如哉。由是观之。责其细节。非几于太薄。乃其所以厚养士大夫也。故其地望才学。足膺是选。则虽十年不调。犹自伫望。不以超迁为荣。由是而当途者。恶其名论在下。遂一切破坏其故事。而翰荐为召试。吏郞归庶僚。由是而沛然日趋于贵富利达之涂。一资半级。犹恐或后。三百年所以厚养士大夫者。几乎尽矣。呜呼。起居时政日历之重焉。而焚香誓祝之辞。不可以复见。则谁复知此书之为翰林故事也哉。二公者犹以士大夫进退荣辱为己任。而笔札俱绝。当时为缙绅楷范云。

酬素玩亭夏夜访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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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某日。洛瑞夜访不佞。归而有记云。余访燕岩丈人。丈人不食三朝。脱巾跣足。加股房栊而卧。与廊曲贱隶相问答。所谓燕岩者。即不佞金川峡居。而人因以号之也。不佞眷属时在广陵。不佞素肥苦暑。且患草树蒸郁。夏夜蚊蝇。水田蛙鸣。昼夜不息。以故每当夏月。常避暑京舍。京舍虽甚湫隘。而无蚊蛙草树之苦。独有一婢守舍。忽病眼狂呼。弃主去。无供饭者。遂寄食廊曲。自然款狎。彼亦不惮。使役如奴婢。静居无一念在意。时得乡书。但阅其平安字。益习疏懒。废绝庆吊。或数日不洗面。或一旬不裹巾。客至或默然清坐。或贩薪卖瓜者过。呼与语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款款语屡数百言。人或让其迂阔无当。支离可厌。而亦不知止也。又有讥其在家为客。有妻如僧者。益晏然。方以无一事为自得。有雏鹊折一脚。蹒跚可笑。投饭粒益驯。日来相亲。遂与之戯曰。全无孟尝君。独有平原客。东方俗谓钱为文。故称孟尝君。睡馀看书。看书又睡。无人醒觉。或熟睡尽日。时或著书见意。新学铁弦小琴。倦至为弄数操。或故人有饷酒者。辄欣然命酌。既醉乃自赞曰。吾为我似杨氏。兼爱似墨氏。屡空似颜氏。尸居似老氏。旷达似庄氏。参禅似释氏。不恭似柳下惠。饮酒似刘伶。寄食似韩信。善睡似陈搏。鼓琴似子桑户。著书似扬雄。自比似孔明。吾殆其圣矣乎。但长逊曹交廉让于陵。惭愧惭愧。因独自大笑。时余果不食三朝。廊隶为人盖屋。得雇直。始夜炊。小儿妒饭。啼不肯食。廊隶怒覆盂与狗。恶言詈死。时不佞才饭。既困卧。为举张乖崖守蜀时。斩小儿事。以譬晓之。且曰。不素教反骂。为长益贼恩。而仰视天河垂屋。飞星西流。委白痕空。语未卒而洛瑞至。问丈人独卧谁语也。所谓与廊曲问答者此也。洛瑞又记雪天烧饼时事。时不佞旧居。与洛瑞对门。自其童子时。见不佞。宾客日盛。有意当世。而今年未四十。已白头。颇为道其感慨然。不佞已病困。气魄衰落。泊然无意。不复向时也。玆为之记以酬。

洛瑞记曰。季夏之弦。步自东邻。访燕岩丈人。时微云在天。林月苍翳。锺声初起。其始也殷殷。其终也泛泛。若水沤之方散。意以为丈人在家否。入其巷。先觇其牖灯照焉。入其门。丈人不食已三朝矣。方跣足解巾。加股房栊。与廊曲贱隶相问答。见余至遂整衣坐。剧谈古今治乱及当世文章名论之派别同异。余闻而甚奇之也。时夜已下三更。仰见窗外。天光倏开倏翕。轻河亘白。益悠扬不自定。余惊曰。彼曷为而然。丈人笑曰。子试观其侧。盖烛火将灭。焰动摇益大。乃知向之所见者。与此相映彻而然也。须臾烛尽。遂两坐黑。室中谐笑犹自若。余曰。昔丈人与余同里。尝雪夜访丈人。丈人为余亲煖酒。余亦手执饼。爇之土炉中。火气烘腾。余手甚热。数堕饼于灰。相视甚欢。今几年之间。丈人头已白。余亦髭须苍然矣。因相与悲叹者久之。是夜后十三日而记成。

不移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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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涵自号竹园翁。而扁其所居之堂曰不移。请余序之。余尝登其轩而涉其园。则不见一挺之竹。余顾而笑曰。是所谓无何乡。乌有先生之家耶。名者实之宾。吾将为宾乎。士涵怃然为间曰。聊自寓意耳。余笑曰。无伤也。吾将为子实之也。曩李学士功甫。闲居为梅花诗。得沈董玄墨梅以弁轴。因笑谓余曰。甚矣。沈之为画也。能肖物而已矣。余惑之曰。为画而肖良工也。学士何笑为。曰有之矣。吾初与李元灵游。尝遗绡一本。请画孔明庙柏。元灵良久。以古篆书雪赋以还。吾得篆且喜。益促其画。元灵笑曰。子未喩耶。昔已往矣。余惊曰。昔者来乃篆书雪赋耳。子岂忘之耶。元灵笑曰。柏在其中矣。夫风霜刻厉。而其有能不变者耶。子欲见柏。则求之于雪矣。余乃笑应曰。求画而为篆。见雪而思不变。则于柏远矣。子之为道也不已离乎。既而余言事得罪。围篱黑山岛中。尝一日一夜疾驰七百里。道路传言金吾郞且至。有后 命。僮仆惊怖啼泣。时天寒雨雪。其落木崩崖。嵯砑亏蔽。一望无垠。而岩前老树。倒垂枝若枯竹。余方立马。披蓑遥指。称奇曰。此岂元灵古篆树耶。既在篱中。瘴雾昏昏。蝮蛇蜈蚣。纠结枕茵。为害不测。一夜大风振海。如作霹雳。从人皆夺魄呕眩。余作歌曰。南海珊瑚折奈何。秪恐今宵玉楼寒。元灵书报近得珊瑚曲。婉而不伤。无怨悔之意。庶几其能处患也。曩时足下尝求画柏。而足下亦可谓善为画耳。足下去后。柏数十本留在京师。皆曹吏辈秃笔传写。然其劲干直气。凛然不可犯。而枝叶扶踈。何其盛也。余不觉失笑曰。元灵可谓没骨图。由是观之。善画不在肖其物而已。余亦笑。既而学士殁。余为编其诗文。得其在谪中所与兄书。以为近接某人书。欲为吾求解于当涂者。何待我薄也。虽腐死海中。吾不为也。吾持书伤叹曰。李学士真雪中柏耳。士竆然后见素志。患害愍厄而不改其操。高孤特立而不屈其志者。岂非可见于岁寒者耶。今吾士涵性爱竹。呜呼士涵。其真知竹者耶。岁寒然后。吾且登君之轩而涉君之园。看竹于雪中可乎。

素玩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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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山李洛瑞。扁其贮书之室曰素玩。而请记于余。余诘之曰。夫鱼游水中。目不见水者。何也。所见者皆水。则犹无水也。今洛瑞之书盈栋而充架。前后左右无非书也。犹鱼之游水。虽效专于董生。助记于张君。借诵于东方。将无以自得矣。其可乎。洛瑞惊曰。然则将奈何。余曰。子未见夫索物者乎。瞻前则失后。顾左则遗右。何则。坐在室中。身与物相掩。眼与空相逼。故尔莫若身处室外。穴牖而窥之。一目之专。尽举室中之物矣。洛瑞谢曰。是夫子挈我以约也。余又曰。子既已知约之道矣。又吾教子。以不以目视之。以心照之可乎。夫日者。太阳也。衣被四海。化育万物。湿照之而成燥。暗受之而生明。然而不能爇木而镕金者。何也。光遍而精散故尔。若夫收万里之遍照。聚片隙之容光。承玻璃之圆珠。规精光以如豆。初亭毒而晶晶。倏腾焰而熊熊者。何也。光专而不散。精聚而为一故尔。洛瑞谢曰。是夫子警我以悟也。余又曰。夫散在天地之间者。皆此书之精。则固非逼碍之观。而所可求之于一室之中也。故包牺氏之观文也。曰仰而观乎天。俯而察乎地。孔子大其观。文而系之曰。㞐则玩其辞。夫玩者。岂目视而审之哉。口以味之。则得其旨矣。耳而听之。则得其音矣。心以会之。则得其精矣。今子穴牖而专之于目。承珠而悟之于心矣。虽然。室牖非虚。则不能受明。晶珠非虚。则不能聚精。夫明志之道。固在于虚而受物。澹而无私。此其所以素玩也欤。洛瑞曰。吾将付诸壁。子其书之。遂为之书。

琴鹤洞别墅小集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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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佞燕岩峡居。距中京才三十里。以故常客游中京。今年冬。 奎章阁直提学兪士京方留守中京。间尝旅邸相遇。欢然道旧如布衣。盖世俗所谓升沉荣枯。不相有也。一日士京简其趋导。携其子来。视琴鹤洞。时不佞寓梁氏别墅。促煖酒。各出所为文。两相考评。相视而笑曰。何如夜宿摩诃衍时。独无白华庵比邱缁俊参禅。小集似灌泉。而吾辈几时俱白头灌泉。不佞汉阳白门旧宅。而归自枫岳。小集于此。不佞时年二十九。少士京七岁。两鬓已有五六茎白。自喜得诗料。今已十三年。所谓诗料不禁撩乱。而士京带文权拥兵柄。镇大府城。今其髭须尽白乃尔也。士京自循其鬓后金圈曰。自视缺然矣。况鬓后不自视乎。曩日不佞自燕岩。适入城。路值留守讲武还府。时方昏黑。下马杂士女伏道左。炬烛煇煇。旗旆勿勿。不佞为言曩日道左观军容。士京大笑曰。何不字呼。曰。恐骇都人士。遂相与大笑。士京曰。军容何如。曰。䲶鸯作队。三行十步。小巽于训局。大逾于平壤。且拦后兵。不淅巾衣。前后短二寸。方轩然益健。士京问我何如。曰。我见将军画像。不见将军。士京问何谓也。曰。左温元帅。右马元帅。前赵玄坛轺。后独马上持帜。黑质绘星似勾陈。吾尝见招工写真者。必默然整色。类非常度。将军曩时必忍咳耐喋。痒不敢搔尔。士京大笑曰。果有一我观我道旁。不佞大笑曰。昔曹公自起握刀立床前。此观我法也。然将军身不跨马似杜元凯。而未闻注左氏缓带。儒雅似羊叔子。而未知他日谁堕望碑之泪也。因大笑起去。门外月色正圆。余送之门曰。来夜月益明。吾且赏月南楼。将军复能步来乎。曰。诺。灌泉旧有小集记。士京先有中京小集记以示。乃作此以酬。

晩休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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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昔与故大夫金公述夫氏。雪天对罏。烧肉作煖会。俗号铁笠围。室中熏烘。荤臊袭人。公先起相携退。就北轩下。摇扇曰。犹有清凉地。可谓去神仙不远。俄见群隶供役。立庑下。寒甚顿足。而子弟群哄。溅羹烂手。喧戯不止。公大笑曰。热处早退。立见其效。而雪中顿足者。未沾一沥。是可念也。余亦以少年溅羹讽公。因极论古今人进退荣辱。公愀然曰。知足于富贵之馀。思休于迟暮之境。则亦已晩矣。何乐之有。盖公未必能勇决于早退。而其为此言。亦有所感于中也。及余西游松京。与梁氏子廷孟相厚善。尝游其大人鹤洞别墅。花树整列。庭宇汛治。而名其堂曰晩休。梁翁休休然有古长者风。日与里中诸老。射奕为事。琴酒自娱。盖能蚤息于声名利势之涂。而久享于衰晩之际也。岂非真得晩休之乐者哉。尝请余文为之记。噫。金公尝尹玆都。有去思。为道其围罏故事。以贺翁晩休之乐。且书此以警夫世之群哄烂手者。

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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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者。枵然大器也。何以持之曰名。然则何以导名曰欲。何以养欲曰耻。万物之易散而莫可以相属也。名以留之。五伦之易悖而莫可以相亲也。名以系之。夫然后彼大器者。其能充实完好。而无欹覆坏缺之患也。天下之爵禄。莫可以遍赏乎为善。则君子可以名劝。天下之刑罚。莫可以遍惩乎为恶。则小人可以名愧。今夫投璧于暮夜之中。莫不按釖而待之者。何也。知名之无因而不可以为悦也。而况天下之大器乎。委裘于朝堂之上。莫不摄衽而趋之者。何也。知名之有在而不可以相逾也。而况忠孝之实而恻怛之际乎。故当周之衰也。拥虚器于强大诸侯之上。而莫敢先加以无礼者。犹惮其空名也。鹿马之形相似也而一乱其名。则天下有弑其君者。嗟乎。彼鹿马之名。何与于天下之存亡。而犹不可乎一日而无辨。而况善恶之不同而荣辱之判乎。夫天下之祸莫憯于泊然而无欲也。先王知其将怠惰崩弛一于退而无进。则为之黼黻藻绘𫄨绣。以导其目焉。为之锺鼓琴瑟笙镛。以导其耳焉。圭组轩驷。以导其身。褒异旌惠。刻勒咏叹。以导其志气。使天下之众。莫不奋发淬砺。以兴于可欲而无退托自沮之心。然而一于进而无退。则天下之祸又莫憯于恬然而无耻。先王为之束帛加璧。以养其高尚。慰谕敦勉。以养其退让。威武不能屈。所以养其节也。刑不上大夫。所以养其廉也。黥劓流殛而又从而示其伤惨矜恤之意。使天下之众。莫不贞介自守。而将有所不为也。故人之所欲。莫甚于富贵。而其所欲反有甚于富贵。则爵禄可辞也。人之所耻。莫大于刑戮。而其所耻反有大于刑戮。则白刃可蹈也。是孰使之然哉。岂非所谓名耶。由是观之。刑赏而为政者。有穷之道也。厉名而为治者。无方之道也。何者。人或有为善而不待赏者。则是爵禄不足以胜其为善矣。亦有为恶而不忌刑者。则是捶楚不足以胜其为恶矣。此必有不待赏而劝。不待刑而愧。勃然可欲而莫之能御者耳。或曰。义之为名也公而大。名之为名也私而鄙。如子之论也。将率天下而为伪者也。曰。凡所谓恶夫名者。一人之好名也。其蔽也𫘤。犹将矜庄自爱。污不至随俗沉浮也。今虽有好名之人。猝然被之以过情之誉。彼亦将退然而谦辞。惄然而不自居矣。夫何患乎相率而为伪。苟使天下之人。是皆君子也。亦奚事乎名也。如其勉强而就之。则仁义之行可以导之以欲矣。不义之事可以愧之以名矣。假使天下之大众。漠然无好名之心。则先王之所以长民御世之策。忠孝仁义之实。举将濩然为空器。其将安所托而自行乎。

伯夷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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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武王伐纣。伯夷叩马而谏。武王既改殷命。伯夷耻之。饿死首阳山。论曰。伯夷之谏武王。不见于经。此齐东野人之言。而司马迁取之以为之史。此不足信也。虽然。信斯书也。容有可议。夫伯夷者。所谓天下之大老贤人也。西伯尝礼养之。当是时。左右欲兵之。呜呼。以先王礼养之臣。而天下之所谓大老贤人也。而左右直欲兵之于前。则武王尚谓非我也兵也。向微太公。伯夷其免矣乎。昔伊尹一夫不获其所。若己推而纳之沟中。杀一不辜而王天下不为。是亦武王之志也。将号于天下曰。商民不获所。然而周之将兴也。大老贤人者。不获其所。则武王之得天下。将自不获所始。又号于天下曰。商弃老成言。然而周之将兴也。大老贤人者。谏其不义。则武王之得天下。将自不听谏始。又号于天下曰。商杀不辜。然而周之将兴也。大老贤人者。不得其死。则周之有天下。将自杀不辜始。夫此三者。武王所以伐人者。而恤然而不自顾耶。武王释箕子之囚。封比干之墓。式商容之闾。独不致意于伯夷。玆曷故焉。呜呼。其生也。礼养之如文王。其去也。不臣之如箕子。义之表章之如商容。其死也。封之如比干可也。吾故曰汤伯夷武王同道。为其为天下后世虑也。汤放桀而天下逌然而莫之怪。则汤固已虑之曰。吾恐后世。以吾为口实。武王乃踵而行之。天下又逌然而不怪。则其为后世虑诚大矣。故伯夷之非武王。非非其举也。明其义而已矣。武王之不封伯夷。非忘之也。显其义而已矣。其虑后世天下同也。呜呼。礼养之不足以明其义于后世也。表章之不足以明其义于后世也。不臣之不足以明其义于后世也。封之不足以厚伯夷也。

伯夷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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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称古之仁人。箕子微子比干是也。三人者之行各不同。犹不失乎仁之名。孟子称古之圣人。伊尹柳下惠伯夷是也。三人者之行各不同。犹不离乎圣之号。夫太公者。古所谓大老贤人。则为其行同伯夷。而道似伊尹也。然而孔子不称其仁以列之三仁。孟子不称其圣以列之三圣何也。呜呼。以余观乎殷。其有五仁乎。何谓五仁。伯夷太公是也。夫五仁者。所行亦各不同。皆有丁宁恻怛之志。然而相须则为仁。不相须则为不仁矣。微子之为心也曰殷其沦丧。我与其不可谏而谏之。孰若存殷之祀也。遂行。是微子须谏于比干耳。比干之为心也曰殷其沦丧。我与其不可谏而不谏。宁熟谏也。遂谏而死。是比干须传道于箕子耳。箕子之为心也曰殷其沦丧。我不传道而谁传道也。遂阳狂为奴。箕子若无所相须者也。虽然。仁人之心。未尝一日而忘天下。则是箕子须拯民于太公耳。太公之为心也。自以殷之遗民也。曰殷其沦丧。小师行王子死太师囚。我不拯其民。将天下何哉。遂伐纣。太公亦若无所相须者也。虽然。仁人之心。未尝一日而忘后世。则是太公须明义于伯夷耳。伯夷之为心也。自以殷之遗民也。曰殷其沦丧。小师行王子死太师囚。我不明其义。将后世何哉。遂不宗周。夫是五君子者。岂乐为者哉。皆不得已也。或曰若相须而为仁也。无太公则箕子当为牧野之事。非伯夷则太公当为叩马之谏乎。曰非然也。如此而为仁者。非谓须其人也。须其义而已矣。非若申包伍胥之相告也。然而微王子小师不必行矣。无小师之行焉。而王子独死。王子为不足仁矣。王子既死。小师既行。而太师不阳狂。太师为不足仁矣。太公不以天下为心。伯夷不以后世为虑。是伯夷太公为不足仁矣。然则其奔周为不得已也。谏而死为不得已也。传道为不得已也。伐纣为不得已也。不宗周为不得已也。吾故合伯夷太公之道于殷之三仁焉。是亦孔子之志也。不称太公。盖难言也。至于伯夷亟称其德曰。求仁得仁。又何怨乎。虽然。不敢系之于三仁者。盖为武王讳之欤。或曰。如五仁而为仁。不亦劳乎。曰。非斯之谓也。其理则然也。若夫一事而为仁。隘与不恭。恶得掩清和之为圣哉。

行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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炯庵行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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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定宗恭靖大王第十五男茂林君谥昭夷公讳善生。十世而有讳廷衡。监察 赠户曹参判。生讳尚馠。生讳必益。江界府使。生讳圣浩。是炯庵之考也。妣潘南朴氏。兔山县监讳师濂女。锦平尉谥孝靖公讳弼成孙也。炯庵讳德懋。字懋官。炯庵其号也。以 英宗辛酉生。生而有异质。性度端严。三岁时。有邻娼遗一文钱。即投于地曰。秽秽。钱误落鞋上。以巾拭其鞋。甫六七岁。能属文。嗜书籍。家人尝失所在。向夕于厅壁后积草间得之。盖耽观涂壁之古书。不知日之暮也。稍长。笃志力学。坐卧起居。有恒处。不失尺寸。群居终日。庄而不矜。和而不狎。家甚贫。破屋数间。䟽粝不继。处之晏然。人不见其忧色。凡世间货利声色玩好技戯之物。一切不入于心。为文章。必求古人旨趣。不为蹈袭虚伪之辞。一字一句。皆切近情理。摸写真境。每篇可读。曲尽其妙。与同志数人。讲讨之外。不肯以所著诗文示人。不妄交游。亦未尝识一宦达人。以是年逾弱冠。名不出里巷。得一书。必且看且抄。看书殆逾数万卷。抄书亦几数百卷。虽行路时。必以书卷贮袖中。至赍笔砚而随之。店次舟行。亦未尝掩卷。若得奇语异闻。辄记之。著书善于考据辨证。尝于鸟兽草木名物度数经济方略金石碑板。以至 国朝典章外国风土。莫不细究焉。少以亲命为功令文。工于诗。当世之以科诗鸣者。自以为不及。间尝赴举而不乐也。卒未有遇而不愠。乙酉。丁内忧。三年不解绖带。晨夕哀号。邻人为之掩耳。若非上墓。虽宗子之家。未尝往焉。戊戌。随使价入燕都。观山川风物。多与一时名儒谈辩唱酬。杭州人潘庭筠见之叹曰。眼光烨然。是异人也。己亥。拜外阁检书官。是 圣上御极三年也。时 上念文风之寝衰。人才之沉沦。思所以振作而拔擢之。仿 英陵故事。建奎章阁。置阁僚。又移置校书馆于丹凤门外。为 奎章外阁。询于阁臣。以布素中有文识者充。外阁官肇锡曰。检书懋官为首选也。 上命诸检书入 侍。赋奎章阁八景近軆八篇。而居魁。翌日。复 命赋登瀛洲二十韵。而又居魁。并赏 赐有次。于是焉未遇于人者。始受知于 君上也。辛丑正月。爰 命以外阁官。移作内阁官。懋官之为 奎章阁检书官。盖始此。三月。升司导寺主簿。自是每以本官兼带检书之职。是年十二月。拜沙斤道察访。沙斤驿有年久公债。每岁取殖为公费。日挞残民。民不聊生。举报上官革罢。邮民至今赖焉。癸卯十一月。入拜广兴仓主簿。甲辰二月。移司饔院主簿。六月。拜积城县监。在积城十考。皆居最。尝语人曰。廉则威生。公则惠及人。或语以俸薄。辄色变曰。吾以一介书生。昵近 耿光。官至县宰。上供老亲。下育妻孥。荣已极矣。只颂 君恩。岂敢言贫。县之南。有青鹤洞。古松白石。幽邃可爱。旧有亭尽圮。更构数间。扁以又醉翁亭。自制两轮小车。暇日独往逍遥而返。己酉六月秩满。内移瓦署别提。庚戌七月。移司导寺主簿。辛亥二月。移尚衣院主簿。三月。移掌苑署别提。五月。移司饔院主簿。懋官自少安于贫窭。或日晩而不具食。或冬寒而不燃堗。及其供仕也。自奉甚略。居处衣服。无异未仕时。亦不以饥寒二字出诸口。而气质素羸弱如妇孺。年垂衰而自不觉其受伤者久矣。冬月寒甚。支一木板于壁。寝其上。已而疾作。病中坐卧言语犹自如也。及临终。更整衣冠。奄然而逝。是癸丑正月二十五日也。得年仅五十三。以二月葬于广州乐生面板桥酉坐之原。尝有著书十二种曰婴处稿。即少时所著诗文。自言持身谨行。当如婴儿处子。因以名稿曰青庄馆稿。青庄即䴔䴖之别名。在江湖间。不营求。唯食过前之鱼。故一名信天翁。其自号者。有以也。曰耳目口心书。即耳所闻目所睹口所言心所思。曰士小节。援昔贤遗训。以备箴警。纪今人近事。以资观感。曰清脾录。载古今人诗话。曰纪年儿览。起自上古至于 明清。及春秋小国而详于华夷之别。曰蜻蜓国志。记日本世系地图风俗言语物产。曰盎叶记。即古今考据辨证之语。曰寒竹堂涉笔。峤南邮丞时。记闻见。曰礼记臆释。礼记难字疑义。曰宋史补传。即奉 教编校 御定宋史筌也。补撰遗民列传及高丽辽金蒙古传。曰磊磊落落书。翻阅群书。编辑 明末遗民。未及删定也。每有文献编摩之役。懋官辄与焉。如 国朝宝鉴,羹墙录,文苑黼黻,大典通编之类也。又尝承 命编进韵书。名曰 奎章全韵。字画皆用六书。注释参以诸家。韵书叶韵通韵。无不详备。竣其事而没焉。甲寅冬。 命锓梓。仍 命其弟功懋及子光葵。同为校正。董其事。既祥而禫。 上教曰。今日因韵书印役事。思之故检书官李某之才识。尚今不忘。其子闻已阕服。特差检书官。又 赐钱五百缗。以为遗稿剞劂之资。仍 命阁臣及抄 启文臣之时带将任外任藩任雄府者。俾各随力助之。至亲训将敬懋。亦一体助给为 教。是日 命光葵 入侍。恩教郑重。宗族亲朋。相顾而贺曰。懋官平日守身勤业。劳于编摩之役。及其身后。 至尊思其才念其贫。迺有录孤镌稿之 命。恩荣所曁。非独深感九泉。亦将兴起一世。曷不盛哉。娶隋城白氏。同知师宏女。 赠户曹判书行平安兵使谥忠庄时耈曾孙。生一男二女。男即光葵。女适全州柳烍,光山金思黄。光葵子女幼。呜呼。懋官行义敦笃。足以模范一世。才识透悟。足以精究万物。其为学笃于内修。屏绝外诱。本軆澄澈。其用纤悉。颜氏之四勿曾氏之三省。皆勉焉用力者也。其为文。博采百氏。自成一家。匠心独诣。不师陈腐。奇峭而不离于真切。朴实而不堕于庸凡。使千百载下。一读而宛然如目击也。若其该洽今古。辨析名物。虽谓之旷前绝后可也。自在韦布。亦尝惓惓于生民之困悴。才俊之沉没。慨然有志于经济。其议论记述。尤致意于典章制度。以救民济物为要。然则其忧国忧民之意。未尝须臾忘也。固宜举而试之。将无所不可。而唯其厌流俗之淊淊。乐本地之恢恢。守志信命。澹然无欲。蓬荜萧条。贫贱是甘。足不到 缺。名不闻贵要。不知而有不愠之实。独立而有无惧之想。几乎坎坷终老。湮灭不称。唯我 圣后阐右文之化。广蒐才之路。懋官穷阎一布衣。日登 文陛。 上已知其所蕴。趋走于深严之地。供奉于编摩之役。世所未知而 上独知之。人未之奇而 上独奇之。其迹则一踈贱。而其任则掌奎璧。其官则一流品。而其事则备顾问。前后奖谕之勤。 锡赉之渥。殆贵臣之所罕得。懋官之遇亦盛矣。若夫仕路崚嶒。官止一县。天不假年。未能展布于当世。赍志而没则是命也。非时之不遇也。然及其没也。 上有恩言。既以为才识不可忘。又以 内家钱。锓遗稿而寿其传。以其官。官其子。终始哀荣至矣。历数古人。能得此于君上者几人矣。于是乎懋官可以无戚矣。内阁诸臣方奉 教编其遗集。以某知懋官之本末。托为之状云。

为学之方图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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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学之方图上下二卷。图凡几篇。说若识凡几。则赵君衍龟。号敬庵之所搜辑成书者也。嗟夫。此为冥道之指车。迷津之宝筏。安容多方騈赘。以为圭驷之嗟哉。辞既不获焉。则迺言曰夫道者犹途也。请以途喩。行旅之适乎四方者。必先审问所向程里几舍。所费糇粮几何。所经亭津驲堠远近次第。了然吾目中。夫然后脚踏实地。素履坦坦。其知也先明。故不为邪径走造。不为别歧彷徨。又无捷路榛芜之险。半途废辍之患。此知行所以兼致也。或有行当自知之说。则亦何异于泅水涝月。负鼓觅子哉。其卒不为阮哭杨泣者鲜矣。譬若京坊子弟徒闻力穑之为贵。不待人时之敬授。穷冬耕播。血指汗颜。则行虽力矣。于知如何。此行先知后之卒无有获。而赵君之所以为惧也。苟使学者。按是图而为方。则如夜之悬灯。如瞽之有相。如兵阵之按图。如医药之循方。一以为田家之时历。一以为行旅之亭堠。凡百君子。盍勉斯诸。

绘声园集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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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言朋友者。或称第二吾。或称周旋人。是故造字者。羽借为朋。手又为友。言若鸟之两羽而人之有两手也。然而说者曰。尚友千古。郁陶哉是言也。千古之人。已化为飘尘泠风。则其将谁为吾第二。谁为吾周旋耶。扬子云既不得当世之知己。则慨然欲俟千岁之子云。吾邦之赵宝汝嗤之曰。吾读吾玄而目视之。目为子云。耳聆之耳为子云。手舞足蹈。各一子云。何必待千岁之远哉。吾复郁陶焉。直欲发狂于斯言曰。目有时而不睹。耳有时而不闻。则所谓舞蹈之子云。其将孰令聆之孰令视之。嗟乎。耳目手足之生幷一身。莫近于吾。而犹将不可恃者如此。则孰能郁郁然上溯千古之前。昧昧乎迟待千岁之后哉。由是观之。友之必求于现在之当世也明矣。嗟乎。吾读绘声园集。不觉心骨沸热。涕泗横流曰。吾与𡊋圭氏。生既幷斯世矣。所谓年相若也。道相似也。独不可以相友乎。固将友矣。独不可以相见乎。地之相距也万里。则为其地之远欤。曰非然也。嗟乎嗟乎。既不可得以相见乎。则顾可谓之友乎哉。吾不知𡊋圭氏之身长几尺须眉何如。不可知则吾其于幷世之人何哉。然则吾将奈何。吾将以尚友之法友之乎。𡊋圭之诗盛矣哉。其大篇发韶頀。短章鸣𤧚珩。其窈窕温雅也。如见洛水之惊鸿。泓渟萧瑟也。如闻洞庭之落木。吾又不知其作之者子云欤。读之者子云欤。嗟乎。言语虽殊。书轨攸同。惟其欢笑悲啼。不译而通。何则。情不外假。声出由衷。吾将与𡊋圭氏。一以笑后世之子云。一以吊千古之尚友。

笔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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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鬻古器而三年不售者。质顽然石也。以为饮器也。则外窳而内卷。垢腻之掩其光也。遍国中未有顾之者。更历贵富家。价愈益下至数百。一日有持而示徐君汝五者。汝五曰。此笔洗也。石产于福州寿山五花石坑。次玉而如珉者也。不问值高下。立与八千刮其垢。而昔之顽然者。乃石之晕而艾叶绿也。形之窳且卷者。如秋荷之枯而卷其叶也。遂为国中之名器。汝五曰。天下之物。其有不器者乎。顾所以用得其当耳。夫毫之含墨胶固则易秃。常涤其墨而柔之。此其器之为笔洗也。夫书画古董。有收藏鉴赏二家。无鉴赏而徒收藏者。富而只信其耳者也。善乎鉴赏而不能收藏者。贫而不负其眼者也。东方虽或有收藏家。而载籍则建阳之坊刻。书画则金阊之赝本尔。栗皮之罏以为霉而欲磨。藏经之纸以为涴而欲洗。逢滥恶则高其值。遗珍秘而不能藏。其亦可哀也已。新罗之士朝唐而入国学。高丽之人游元而登制科。能拓眼而开胸。其于鉴赏之学。盖亦彬彬于当世矣。 国朝以来。三四百年。俗益鄙野。虽岁通于燕。而乃腐败之药料。麁疏之丝绢耳。虞夏殷周之古器。锺王顾吴之真迹。何尝一渡乎鸭水哉。近世鉴赏家号称尚古堂金氏。然无才思则未尽美矣。盖金氏有开创之功。而汝五有透妙之识。触目森罗。卞别真赝。兼乎才思而善鉴赏者也。汝五性聪慧。能文章工小楷。兼善小米泼墨之法。旁通律吕。春秋暇日。汛扫庭宇。焚香品茗。尝叹家贫而不能收藏。又恐流俗从而噪之。则顾郁郁谓余曰。诮我以玩物丧志者。岂真知我哉。夫鉴赏者。诗之教也。见曲阜之履。而岂有不感发者乎。见渐台之斗。而岂有不惩创者乎。余乃慰之曰。鉴赏者。九品中正之学也。昔许劭品藻淑慝。判若泾渭。而未闻当世能知许劭者也。今汝五工于鉴赏。而能识拔此器于众弃之中。呜呼知汝五者。其谁欤。

借笔洗而自悼无人知自家文者。

拟请疏通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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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云天之降才。非尔殊也。故颠蘖騈枝。均霑雨露。朽株粪土。蒸出菌芝。圣人致治。士无贵贱。诗云文王寿考。遐不作人。是以王国克宁。骏声不已。呜呼。 国朝废锢庶孽三百馀年矣。为大敝政无过于此。稽之往古而无其法。考诸礼律而无所据。则此不过 国初宵小之臣。乘机售憾。遽成大防。而后来当途之人。托论名高。袭谬成俗。年代浸远。因循不革矣。由是而公朝专尚门阀。缺 遗才之叹。私家 缺 严 缺。为斁伦之端。以之立后于支族。则率犯欺君之科。归重于外党。则反轻宗本之义。噫嘻等威 缺 殊。而无益于 国軆。区限太刻。而少恩于家庭。夫自家之庶孽。则诚足卑矣。非可绌于举世一门之名分。则固当严矣。非可论于通朝耳。然而胶守名分之论。则枳塞转深。诿以 祖宗之制。则更张猝难。玩愒至今。因循而不革者何也。于古则无稽。于礼则无考。而为有国大痼深弊。则先正名臣深识治道者。莫不以此为先恢张公理。必欲疏通。 筵陈箚论。前后相望。 列圣建中治軆。荡荡设官。须贤分职。惟能一軆均 缺。岂复差于 缺 哉。故未尝不 临朝博询。䀌然矜惜。思所以通变疏涤之道。只缘士族权重。议论在下。清途华贯。固所已有。则犹恐歧路多旁。权衡有分。同是世胄。铢秤缕度。一经政注。羞怒横集。弹轧蜂起。况乃庶孽名胶迹泥。久屈于世。不肯等列。固其势也。虽然。此实专门济私之 缺。大非有国共公之通道也。臣请极言其失也。夫庶孽之与正嫡。诚有差等。而顾其家世。亦一士族。固何负于 国家。而禁锢之废绝之 缺。不得齿衿绅之列哉。孟子曰。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夫君子野人。以位言也。缺 而明明扬侧陋。帝尧之官人也。立贤无方。成汤之求治也。繇是观之。三代之时。已有君子小人之别。而举人之际。固无间乎贵贱。不问其汇类。而况 国朝所谓庶孽。世有簪缨。门阀𬊤赫。则宁可以母族之卑微。混蔑其本宗之华显也哉。晋唐以来。渐尚阀阅。然而江左衣冠。不摈陶侃王谢。贵族亦齿周𫖮苏𨘀。乃苏瓌之 缺 产。而位至平章。李愬乃李晟之孽子。而官至太尉。韩琦范仲淹。为宋贤相。胡寅陈瓘邹浩。为世名儒。当世不以庶孽锢禁者何也。诚以论人门阀者。只重其父世。不问其母族。其不重母族者何也。重本宗也。夫然则母族虽显。父世甚微。则其不可以华阀著称。亦且明矣。胜国之时。郑文培为礼部尚书。李世璜为阁门祇侯。权仲和以大司宪。亦入我 朝为都评议使。若以我 朝之法律之。则陶周之贤。将不厕衣冠。苏李之才。将不得将相。韩琦范仲淹胡寅陈邹之徒。举将抑塞禁废。文而芸馆。荫而典狱。位不离流品。禄不过升斗。而功业志节。将不得赫然当世。流光于百代耶。此臣所谓稽之往古而无其法者也。经曰。庶子不得为长子三年。郑玄注曰。庶子者。为父后者之弟也。言庶者。远别之也。夫庶子虽与 缺。而其截然别而远之者。如此其严。至于妾子之贱。为尤卑于庶子。而更无所区别于庶子何也。礼所以序也。故宗无二本。杀无再降也。记曰。父母有若庶子庶孙甚爱之。没身敬之不衰。陈澔注曰。贱者之所生也。夫父母之所爱。虽妾之子犹尚引而重之。不敢疏略而外之者。亦所以重本而尊宗也。会典曰。凡袭职替职。无适子孙。则庶长子袭替。庶长子。妾子之谓也。夫礼所以别嫌疑也。故正名而定分。则虽同母之适弟。尚且别而远之也。夫礼所以厚也。故重其本支。则虽妾之贱子。尚且引而内之也。律之所以袭替父职。不以适庶为拘者。良以此也。周官周公之定官制也。汉之百官表所以分庶品也。禁锢庶孽之文。不少槪见焉。此臣所谓考诸礼律而无所据者也。臣尝闻之古传。锢废庶孽。盖亦有由 缺。相郑道传庶孽子也。右代言徐选为道传宠奴所辱。思所以报仇者。及道传败。选乃傅会名分之论。逞快一辱于既死之后。非为其言之必立。其法之必行也。方是时。道传以罪新诛。所以其言易售而其法易成也。赞成姜希孟安玮等。草创大典。文理未遑。庶孽停科锢仕之论。条列撰入。及戊午之祸。士流积怨于子光。无所发愤。禁锢庶孽之论。益严且深。其所泄怒。诚亦悲矣。虽然。自古乱贼。岂专出于子光者流哉。不幸一出于庶孽之中。而因一子光尽塞庶孽。则若不幸而接迹于士族。亦将何法而处之耶。呜呼。儒宗文师。磊落相望。一转而局于名分之论。再转而屈于门地之尚。宋翼弼,李仲虎,金谨恭之道学。朴枝华,李大纯,曺伸之行谊。鱼无迹,鱼叔权,杨士彦,李达,辛喜季,梁大朴,朴淲之文章。柳祖认,崔命龙,柳时蕃之才谞。上可以黼黻大猷。下可以标准一世。而卒老死于蓬荜之下。时有间沾微禄者。碌碌栖息于冗仕末品之中。虽其守分行素。佚厄而不愍。 圣王之所以设官分职待贤守能之意。果安在也。至若李山谦,洪季男奋义纠旅。摧破倭贼。权井吉沫血誓众。入援南汉。其忠胆义肝。犹能自振于众弃之中。如彼其卓卓也。然而时平世恬。则 朝廷之上。漠然相忘。曾不识其何状。此古人所谓所用非所养也。臣尝慨然于此也。以近事观之。洪霖一孱孽。白头阃幕。凄凉口腹之计。而猝然殉难。凛然有烈士之风。 朝廷不惜褒赠之典。虽加以非常之职。与其生为百夫之长。屹然临城。则其固圉捍患。岂特幕府之一死也哉。噫。禁锢之不足而弃绝之。使其固有之伦常。不得自列于平人。则恩莫重于父子。而不敢称父。义莫大于君臣。而不得近君。老者坐末。而庠塾无长幼之序。耻与为类。而乡党无朋友之道。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而父。父父而子子。兄兄而弟弟。此所以正其名也。故人伦之尊称。莫加于父兄。而今之庶孽则不然。子弟之于父兄。犹不敢斥然正而呼之。自同奴仆之于其主。所谓名分者。适庶之谓也。岂为其称谓之间。不得曰父曰兄。下同于奴仆之贱。然后迺谓之严名分而别适庶也哉。今之庶孽。郞署犹不得为。侍从安敢望乎。虽有愿忠之心。补衮非职。虽抱经纶之才。展布无地。引仪胪传。暂序 朝班。而卒同舆儓。该署轮对。或衬 耿光。而不免疏逖。进不敢为大夫之事。退不忍为齐民之业。所谓国之孤臣。家之孽子。疹疾而心危者也。礼曰。入学以齿。以齿者。尚年也。传曰。燕毛。所以序齿也。毛者。发之黑白也。今之庶孽入太学。则不得序齿。黄发鲐背者居下。胜冠者反坐上座。夫太学所以明人伦也。故自天子之元子众子。以至诸侯之世子。尚得齿学。所以示悌于天下也。天子视学于辟雍。有乞言飨食之礼。所以广孝于天下也。由是观之。庶孽之不得序齿于太学。非先王广孝悌之道也。传曰。以文会友。以友辅仁。孟子曰。友也者。友其德也。故不挟长。不挟贵。不挟兄弟而友。贵贱虽殊。有德则可师也。年齿不齐。辅仁则可友也。况乃庶孽。固皆士族之子弟耳。其无才美贤能则已。若其谅直多闻。才德贤我。则顾安可以庶孽耻之哉。然而庶孽之于士族。相交而不得友。相亲而不得齿。无忠告责善之道。绝琢磨切偲之义。言辞之间。礼数太苛。揖让之际。谤讟横生。由是论之。伦常之中。不绝而仅存者。惟夫妇一事耳。呜乎。才贤遗而莫之恤。伦常斁而莫之救。曰庶孽无才贤。亦曰如此而后名分正。是岂理也哉。夫无子而立后者。所以继祖而传重也。昔石骀仲无适子有庶子六人。卜所以为后者。祁子兆是择贤也。唐律诸立嫡违法者。徒一年。议者曰。适妻之长子为适子。妇人年五十以上。不复乳育。则许立庶子为适。不立长者律亦如之。是防乱本也。 大明律凡立适子违法者杖。适妻年五十以上无子者。得立庶长子。不立长者同罪。经国大典适妾俱无子。然后取同宗之支子而为后。于是焉官斜私契。明证考据。然后廼得告君。重造命也。世之士夫熟习见闻。率蹈谬规。正适无男。则虽多众妾之子。反为门户之私计。割情忍爱。杜撰告君之文。取嗣支族。不择远近。噫。父传子继。血脉相承。祖祀孙将。气类以感。今也徒拘适庶之分。或有远取乎族。系既踈之后。以奉其先灵。此正古人所谓所不知何人耳。挟甒灌鬯。夫何恍惚之有乎。焄蒿凄怆。夫何精气之交乎。诗云。明发不寐。有怀二人。二人者。父母之谓也。故曰。致爱则存。致悫则著。君子之祭也。然而舍其亲而求诸踈。以祭其先人。夫何僾然著存之有乎。逆天理畔人情。以礼则远祖。以法则罔君。臣尝痛恨于此也。夫名分之论胜。而习俗难变。门庭之内。区限之法。殆同外人。甚者至于父兄。而奴虏其子弟。宗族耻于为类。或有黜于族派之谱者。或有别其排行之名者。此但归重于外党。而不知反轻乎本宗。则此于伦常。不其太刻而少恩乎。先正臣赵光祖建白于 朝曰。本朝人物。少于中国。而又有分别适庶之法。夫人臣愿忠之心。岂有间于适庶。而用舍偏隘。臣窃痛惜。请于庶孽中择才而用之。贵显之后。或有乱分之罪。严立科律。及 宣庙时申𣸣等一千六百人。上章吁冤。 上下教曰。葵藿向阳。不择旁枝。人臣愿忠。岂必正适。于是先正臣李珥首建通用之议。始得赴举。先正臣成浑,先正臣赵宪。连上封事。各请其通融清要。 仁庙时故相臣崔鸣吉为副提学。与馆僚沈之源,金南重,李省身应 旨联章。请通用庶孽。其言甚切。故相臣张维亦上䟽启论。 上下其议。于是故相臣金尚容为吏曹判书回启曰。天之生才。无间适庶。而禁锢之法。所未有于古今也。玉堂箚陈。可见公议。欲为痛革宿弊。应 旨切言。请议大臣定夺。事下备局。故相臣李元翼,尹昉等议曰。卑薄庶孽。天下万古所无之法。儒臣箚陈大有所见。故相臣吴允谦议曰。禁锢庶孽。古今天下所未有之法。朝廷用贤收才而已矣。贵显之后。名分紊乱。则邦宪固严。非可虑也。户曹判书沈悦,顺兴君金庆征,工曹判书郑岦,判决事沈諿,同知郑斗源,护军权帖立异。都承旨郑蕴陈䟽立异。先正臣宋时烈尝拟䟽引郑道传。犹为大提学。盖防限之法。出于中世。请一切䟽通。䟽未果上。而载尤庵集中。且先正臣朴世采启曰。庶孽之中。虽有奇才异等。无以进用。请大加通变。愿 上勿滞于流俗。勿拘于常规。自见必然之理。断而行之。故知事臣金寿弘䟽请通用。事竟不行。故判书臣李袤为大司宪。上䟽通用庶孽。都承旨臣金徽郤之䟽未上。其后故相臣崔锡鼎为吏曹判书上䟽。请通用庶孽。然议久不行者。何也。噫。专门济私之计。深则胶守名分之论。通塞与夺之权。重则反诿 祖宗之法。忍情弃恩而蔑重本。舍亲取䟽而故欺君。袭谬成俗。而不知斁伦。铢称缕度而莫恤遗才。名分之说。臣已辨之悉矣。请于更张旧制之论。复得而极言之。夫法久则弊。事穷则通。故时当遵守而遵守者。廼继述也。时当通变而通变者。亦继述也。固执更张。惟其时宜。则其义一也。诗云。天生烝民。莫非尔极。书曰。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夫极者。理之尽也。中者。义之当也。洪范曰。无偏无陂。王道平平。此之谓也。况且禁锢之法。稽之往古而无其法。考诸礼律而无所据。初出于一人之售憾。而本非开 国之定制。百年之后。 宣庙始许赴举。及 仁祖。又许三曹。由是观之。 列朝更张变通之 圣意。断可知矣。嗟乎。生为庶孽。为世大僇。禁锢显要。而踈逖于 朝廷。迁就名谓。而迫隘于家庭。长幼乱于庠塾。朋友绝于乡党。踪迹臲卼。身世踽凉。如负大何。则人贱之。穷无所归。靡所措躬。或遁迹而自靖。离群而尚志。则谓之骄傲。或胁肩而取怜。屈膝而苟容。则谓之鄙佞。噫。非天之降才尔殊也。此特培养殊方。趋向异路耳。孟子曰。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特不培养而作成之庸。何责乎无人于其间哉。或承嫡传而不刊庶名。虽远年代而永为贱属。实同奴婢之律。支属繁衍几至半国。而既无归宿。又无恒产。黄馘枯项。苶然罢弊。贫穷到骨。莫能振刷。呜呼。昔之伊尹一夫不得其所。若己推而纳之沟中。今之庶孽失所颠连者。岂独一夫而已哉。抑塞既久。冤郁弥亘。干和召沴。未必非此为致之也。恭惟我 殿下軆天莅物。 圣功巍焕。率域含生。莫不得所。各得乐其生而安其业。振淹起废。克恢荡平之政。刮垢掩瑕。率囿陶匀之化。宿弊阙典。靡不釐举。而独于通融庶孽之法。未有著政。噫。今臣此言。非臣愚一人之私言。迺一国有识之公言。非一国今日之公言。迺列朝以来先正名臣之所眷眷者也。其立异者。臣既历数而陈之。盖其术识粗浅。规模隘塞。胶乎见闻。徒循流俗。其所执言者。不过严名分难更张而已。当今之世。主张偏私。好生厓异者。未必无此等。而皆引名臣郑蕴之一䟽。以为口实。夫蕴之精忠大节。可与日月争光。则臣未敢知此䟽即何所激。而盖其旨义。亦不过名分 国制两事而已。噫。遐方之人不知来历。而犹能文通两司。武历阃帅。不问其世阀。无所拘碍。而今此庶孽。近则迺祖迺父。俱是公卿大夫。远则名儒贤辅。为厥祖先。比诸遐方之人。来历甚明。而禁废之法。甚于衅累。等杀之分。严于仆隶。岂不冤哉。臣非以为目今庶孽之中有某贤可用某材可拔。而但 朝廷一视之恩。与天同德。大造之化。与物无间。洗濯磨砺。复叙既斁之伦彛。作成培养。复收久遗之才贤。使立后之法无违大典。宗本之义。悉返古礼。家庭之内。正父子之名。庠塾之间。叙长幼之齿。复得为人于三百年积废之后。则人人咸思自新。饬厉名行。愿忠图报。争死 国家之不暇矣。今日王政之大者。无过于此 大圣人寿考作人之功云云。

酒禁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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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人文字多散佚。如伯夷论等篇。从人家古纸中得之。今尚有有目无文者十数种。未可期其一一蒐弃。而若酒禁策三编。辈行长老。多有诵道其句语者。可知其流传不泯矣。谨空其卷以俟他日书塡。或冀同好者见之。不劳传写以归。此区区有望于世之大雅君子。宗侃谨书。

答兪士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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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车众俨临。而适避暑出郊。有失迎晤。瞻怅倍至。即又书至。慰荷殊深。窗外车骑过者日数十辈。从者足声如雷。屋角欲摧。初移家时。小儿辄撤书吐哺。颠倒出看。及其稍久。亦不出看。非但家儿如此。此洞街童视皆寻常。此无他。不辨贤愚。而但日阅故耳。由是观之。凭数尺独轮之车。假皂隶呵导之声。其慕悦不足以颠倒街童。而遽作态色。项长三尺。气涌如山。果以为何如哉。前日安城兪应教。虽蠧鞍羸驹。固无损于所性。今日松都新留守。虽建牙拥纛。固无加乎素行。西京户不下九千。不无忠信豪杰。则又况其智足以辨其大夫之贤愚乎。好呵好呵。

谢黄允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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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顿首。顷者金傔袖致兄手书。备审佥哀孝履支相。而尽室垅亩。依倚松楸。此弟前秋未成之计也。别语耿耿。何使我心悲也。淫潦乍霁。秋序已半。佥兄气力何似。君子孝思。感时增新。新寓凡百。颇得整顿就緖否。系系念念。不胜怅黯之怀。弟顽喘延到。奄阕丧制。天地空廓。身世孤露。恸甚恸甚。平生所以为子职者。几希矣。庶其自致于丧纪之间。而长婴痼疾。躬奉馈奠。亦无几日。转眄之顷。筵几遽撤。攀号无地。痛矣痛矣。元发屈首升斗。滚汨无暇悠久。想已南下。汝中时虽相见。率一岁中不过三数。兄又惸然在疚。而不见者且三年矣。今既结庐墓畔。墨容杳然。人生会散悲欢。不离乘除。缅思相随于大陵小陵之间。若一梦境。宁不慨然。丧威以来。形如枯蝉。痴似团塑。寄宿阎浮。惟是大翫于梦。其寐可乐。其寤可悲。三十年之间。转徙数四。而每夜得梦。则魂神悠悠。常在城西古宅。身游杏梨桃树之下。或捕黄雀儿。或捕蝉逐蝶。东园百花齐发。又摘黄熟。某两世皆无恙在堂。仲父季父与我从父之兄。宛然如平昔。及既悟恍然如失。庶几追而返之也。如复见之而不可得。则悲啼擗摽。悔其觉也。密数其在世者。又不如梦中之多且亲也。梦则乐矣。虽复因此偃然大寝。其乐又有甚于其梦否也。幼子四岁。稍才辨别。不呼他人。为父母常在怀中。口授数十字。忽问我有父在。父何独无。我父之母安在。父亦尝乳乎。不觉推隳膝下。失声长呼。此皆弟丧馀肝膈悲苦之思。不必为他人道之。今哀兄新罹荼毒。情事忧苦。想必为我一泗。未审读礼之馀。复看何书。吾辈从此方便。只是带经躬畊。豳唐之什。农家之时历。一部鲁论。居乡之要诀。中庸三十章。摄生之良方。暮年究竟。不出此等。弟将于季秋望间。为上游之行。求田丹永之间。未知其能成否也。卒卒未能尽意。唯冀节哀自护。毋至伤孝。不备䟽例。允之大兄礼席。八月初二日。禫制人弟某拜。

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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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来哀侍奠气力何似。顾此疾病侵寻。运动无日。则彼此相面。猝难与期。所欲仰告者。非止一再。而其道无由也。今哀弱龄罹忧。无他辅翼之友生。又无强近之亲戚。则每一念至。宁不于悒。托契既深。猥先数齿。可贡一得者。宜莫如我也。故玆病中胡草。统希谅恕。

以子之才。既有温恭岂弟之质。兼之以聪明粹谨之资。加以年富力强。则岂可徒费心力于文词之末。枉用工夫于无实之地哉。读书竆理四字。此是老生朽谭而勉人例语。然大抵及今下工于实地。究竟于本领。则自然心有所底定。气有所归宿矣。仁精义熟。非可造次。慎思明辨。自有次第。则功效得失。未可先论。而其为养寿命全家道。则未必非此为之大端也。

平日于文学好看。批评小品。探索者。惟是妙慧之解。深味者。无非尖酸之语。此等虽年少一时之嗜好。渐到老实。则自然刊落。不必深言。而大抵此等文体。全无典刑。不甚尔雅。明末文胜质弊之时。吴楚间小才薄德之士。务为吊诡。非无一段风致只字新语。而瘦贫破碎元气消削。则古来吴伧楚侬之畸踪竆迹。麁唾淫咳。何足步武哉。

今哀血气未定。荐遭丧威。环顾一身。无所毗覆。单寒孤弱。天地空廓。哀苦竆戚。心志如何。此人间世一大竆民。而亦人生一大变节处也。故凡人其或气弱心孱。震剥摧残。因而澌尽灭性者有之。其或丧威之馀。达观旷念。心灵虚廓。则知百年之无几。悲万事之归空。无所爱惜。不自检摄。因而丧性易心者有之。其或君子以礼自将。动忍增益。譬如艸木之坚固于大冬盛寒之中。收实于风霜刻厉之际。今哀年虽弱冠。志气早定。才艺夙就。苟能立志坚确。稍自奋发于此中。每事皆以古人自期。则亦何患夫力量之不大也。才气之不逮也哉。

人生每于靡逮之后。追念畴昔。则其所为子职也者无几矣。此尤痛骨刺心处也。追致孝思。不但在于侍筵几奉祭奠而已。此则以哀不匮之思。想益无竆。而念此居庐。疾病缠绵。寻常礼节。亦尽废却。则至今惭悚。心骨沸热。故乃追讼而及之。

古人居丧所读。惟是礼书而已。其他汗漫不急之书。废而不观者。为其一念哀疚。未尝小须臾有忘也。然而至于古圣经传。亦何尝一刻废之哉。

家礼虽是朱子未定之书。而先宜熟观。则凡于送养之际。次第节目。可以取衷矣。

何必礼记然后谓之读礼也哉。今哀既入首于大人之学。则于小学不必用工。而古人有至老自称小学童子者。为学次第不可胡乱躐等做去。直先立基于小学。则门路经正。

答洪德保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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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传书。如朗亭汶轩之为。获此于冰崖雪壑之中者。宁不慰踊欣跃。反有胜于乍接清仪。旋惹别緖也。况审至寒侍馀政履神相。令胤无恙。吾辈为别。倏已三载。颜容髭发。凭我准他。第未知自检精力志气衰旺何似。圣人千语。使人消除客气。客气与正气。如阴阳消长。譬如大冶镕锻。客气才除一分。则正气自立。而正气无形可摸。惟俯仰无怍处。可以寻觅。圣人治其一己。何苦如大盗巨奸。而猛下一克字。克之为言。如百道攻城。刻日必胜。故牧野之誓曰。戎商必克。易曰。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所谓汉贼不两立。弟之平生。常以客气为病。所以克治之工。既无九容之闲卫。四勿之兵甲。则耳目口鼻。无非群盗之渊薮。志意言动。俱是客气之城社。比年以来。平生病源。不攻自除。倂与所谓正气。而消落无馀。譬如穷寇恃险。强梁自肆。及其兵散食尽。坐受困弊。志业反不如客气用事时。不知如何涵养。如何集义。如何师资。如何友益。乃得复礼。礼非别事。乃吾固有之天常。常为客气所乘。客气既除。则事事当理。不患正气之不立。而苶然疲惫。澌顿摩耗。情不内炎。澹泊相遭。非复旧日志气。颓然成一老农夫。今承别幅垂勉。不觉愧汗被面。聊此云云。想必发凾一笑曰。是必枵落困穷者日甚耳。若能除得客气。顶天立地。缘何澌苶乃尔。所以澌苶。乃是客气云耳。盖吾平居。虽乏庄敬。日强之工亦有然者。人生学殖。随气衰旺。所以问兄精力志气。自检如何。幸赐详覆。且录切着数语。以为开发振作之也。

答洪德保书[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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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之平生交游。不为不广。挈德量地。皆许以友。然其所与者。不无驰名涉势之嫌。则目不见友。所见者。唯名利势也。今吾自逃于蓬藋之间。可谓不剃之比邱。有妻之头陀。山高水深。安用名为。古人所谓动辄得谤。名亦随之。殆亦虚语。才得寸名。已招尺谤。好名者老当自知。年少果慕浮名。剽饰词华。借藉奖誉。所得名字。仅如锥末。而积谤如山。每中夜自检。齿出酸㳄。名实之际。自削之不暇。况敢复近耶。名之友已去吾目中久矣。所谓利与势。亦尝涉此涂。盖人皆思取诸人而归诸己。未尝见损诸己而益于人。名兮本虚。人不费价。或易以相予。至于实利实势。岂肯推以与人。奔趋者多见其前踬后踣。徒自近油点衣而已。此亦利害卑鄙之论。而其实皭然如此。亦尝受戒于吾兄避此两涂者。亦已十年之久。吾既去此三友。始乃明目。求见所谓友者。盖无一人焉。欲尽其道。友固难矣。亦岂真果无一人耶。当事善规。则虽牧猪之奴。固我之良朋。见义忠告。则虽采薪之僮。亦吾之胜友。以此思之。吾果不乏友朋于世矣。然而牧猪之朋。难与参诗书之席。而采薪之僮。非可寘揖让之列。则俛仰今古。安得不郁郁于心耶。入山以来。亦绝此念。而每思德操趣黍佳趣。悠然沮溺耦耕。真乐依依。登山临水。未尝不髣髴怀想也。念兄于友朋一事。知有血性。而至于九峯诸人。天涯地角。间关寄书。可谓千古奇事。然此生此世。不可复逢。则无异梦境。实鲜真趣。庶几一见于方域之中。无相閟讳。亦不难千里命驾。未知吾兄亦未之有见耶。抑断此念于胸中否也。往日谈屑之际。未尝及此。今适因一段悠郁。聊以奉质焉。

答洪德保书[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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炯楚辈迁乔。可谓奇矣。盛世抱珍。自无遗捐。从此得霑微禄。足以不死。安可责人如枯蝉抱木。窍蚓饮泉而已哉。第其东还以来。心目益高。百无可意。眉眼之间。时露锋颖奇游一段。已于干净录中。耳染目擩。实如足踏。不须更事探讨。非为更无奇事。聊以抑之。故不语芦沟以西事。诸君辈颇亦怪之。不无郁陶之意。想不喩此意也。惠风之道见天子。真是壮观。黄屋左纛。千乘万骑。𬊤爀如雷霆鬼神。而亲驻马按辔。手招东人。令平立仰视。其鼻脊隆起。直插天庭。眼尾甚长。横拂鬓间。胡髯若林。楞骨如岳云。吾答曰。此始皇帝副本也。惠风曰。何以知之。曰吾已识之于三才图会帝王像中矣。三人者皆大笑。对我不复自詑其奇观。炯也得香祖笔。燕岩山居四字以赠。故已刻揭山斋。而其真本奉纳。合附古杭帖中。以为传久之地。如何。其印首章。为暑月亦霜气。名字章及尾识。称德园。未知其字与号也。三人见衔。巧凑一团。其平生游居也同。志趣也同。故自中猜怨颇多。而近者尤甚云。无足怪者。虽无猜疾。自当戒谨。而况处卑而涂荣。职近而事艰。尤当息交诫饮。专精校阅。而浮华者日噪其侧。欲避无门云。势似然矣。已以一书。报知此意。而炯也自尔细心。能自防慎。楚也太锐自用。则安能知之。吾今枯落乡庐。山以外事。不惟不闻。亦所不问。无关他事。第其平生爱惜者存。与吾兄颇同。故临书自然及之。未知其间有尝往复。而诸君日记已成。有所示否。

答洪德保书[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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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之营一邱一壑。今已九年之久。水宿风餐。徒握两拳。心劳才拙。何所成就。才有石田数顷。茅屋三间。而其悬崖束峡。草树蒙茂。初无迳路。既入洞门。则山脚皆藏。忽换面势。岗平麓嫩。土白沙明。夷衍开旷。向南结局。其结局至小而徜徉游息之所。能备其中。前左苍壁削立。如开画障。石罅谽谺自成广厂。燕巢其中。是为燕岩。堂前百馀武有平台。台皆层岩矗成。而溪弯其下。是为钓台。溯溪白石盘陀。如施绳削。或为平湖。或为澄潭。游鱼极多。每西阳映带。影澈石上。是为罨画溪。而山回水复。四绝村闾。出大路七八里。始闻鸡犬。自去秋。所以保聚邻户者。不过三四。皆鹑衣鬼面。啁啾𩴵魀。专事埋炭。不治农业。无异溪獠洞蛮。虎豹之为邻。鼪鼯之与友。其险阻孤绝如此。而心既乐此。无与为易。已葬嫂屋后。为不可迁移之地。茅茨松檐。冬温夏凉。粟麦可以卒岁。蔬蕨甚肥。一采盈筐。或雪天 缺。

旧闻此书共八页。今于箧衍搜得四页。犹未完。

谢留守送惠 内宣二橘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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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托金兰。方深柏悦。香动蓬荜。佳惠木奴。知出 恩宣。亦被溢渥。仆随处为乐。旅味多酸。林泉忘机。宁嫌渡淮之迹。璚琚思报。愧乏作颂之才。窃惟燕岩一区。鹿门晩计。柳惠援止。讵无不恭之嫌。庞公耕耘。窃效遗安之术。昼邑之安步晩食。陋车肉之难忘。孤山之子鹤妻梅。笑家累之尚在。留相阁下。文称绣虎。道希犹龙。直提华衔。长带 奎章之新阁。管理雄府。暂尹高丽之旧都。出入人皆争观。依然君实之守洛。清静谁与为比。宛是盖公之治齐。蜡花题诗。几枉山公之车骑。羊罏煖酒。亦饱奚唐之菜羹 缺。

答族孙弘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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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意奴来。开凾未半。一字一涕。千言和泪。全纸皆湿。此吾畴昔所备尝者也。安得不疚心痛骨。泪落如豆也。呜呼。世间贫士有千冤万屈。而终古莫伸者。夫受一城为国保鄣。而不幸强邻骄敌。迭相侵伐。云梯冲车。百道来攻。外绝蚍蜉蚁子之援。内尽雀鼠马妾之肉。毕竟肝脑与城俱碎。犹不降志屈身者。为有所守之也。故生为忠臣。死为义鬼。封妻荫子。万世永赖。名垂竹帛。不绝俎豆。至于贫士苦节。其经历艰虞。亦何尝小异于烈士之孤城哉。亦惟曰吾有所守之也。然而默计平生。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荡然扫地。末稍成就。不过效谅沟渎而已。存为拙夫。殁惟穷鬼。僮仆流离。妻子莫保。名字湮灭。寂寞邱原。嗟乎嗟乎。天之降衷。宁有尔殊。而志之所笃。亦岂不若乎人哉。此其冤抑沈屈。终古莫伸。而乃世之论者。辄一言磨勘曰。贫者士之常。殊不识此语出在何书。归阅古圣遗训。则孔子曰。君子固穷。孟子则曰。士尚志。天下固穷尚志之士。莫尚于若人。而乃圣人则有若为若人准备此语。丁宁垂戒者然。岂不是至冤至屈之事乎。所以苏季之锥股。穷皋之益读。乃其雪冤伸屈之资耳。留奴奚为而不得不待场贸布。兼为榨絮。颇费空日。且雨雪连仍。不即发送耳。次儿婚期姑无定处。奚论预措耶。庶几谅我平生迂性。而犹出是语。还觉一笑。妹书虽慰。而尽送内行。独守空衙。傍无替读倩写者。奈何。吾之平生。不识一个谚字。五十年偕老。竟无一字相寄。至今为遗恨耳。此事想有闻知。为之传及如何。玄寿有书。而若干物虽欲送助。苦无信便。尚此莫遂。如物在喉。极欲付送此汉。而此汉貌样若不信实。故姑已之。容俟他便而已。治簿已久。毕籴则决归矣。方此挂镜书此未卒。通津两札又至矣。姑未发视。而书中事可知。不宣。

答咸阳郡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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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中惠书。慰荷。防川军丁。排定日字。有此先示。深感深感。第贵郡始役之后。亦应自听弊邑民情。其缓急先后。俾得自由。不当抑之殿后。来教每举居昌。较其远近。有此排定。而弊县抄户调丁。悉出于西北两上洞。此两面之距弊衙。或为八十里。或为九十里。比去役所。皆为百数十里之远。以此较之居昌。返迩于弊县。何者。居昌所募之丁。皆于邑内代立。比距役所为七十里之近故也。今以役处则一也。别无先后利害之殊为教。未敢自安于鄙心。惟恐或后则有之。有何可利。而疾趋争先耶。驱十百无纪律之军丁。食己食而役他役。谚所谓食高阳之饭。赴坡州之役。若又进退号令。不自本县。使之姑徐。则自破已期之日。使之等待。则自夺方农之时。虽趁十一日勉从指挥。又安能视若己事。奔赴努力乎。且以农形言之。野峡悬殊。山高水冷。风霜颇早。耕菑凡节。最先于他。非可与贵郡平旷之地。较其早晩也。来教又以助之。反以害之为责。是又岂所安于鄙心耶。其在共济之义。惟力是勉。而况 朝令之下。孰敢为妨功害事之计乎。设令贵郡役丁颇优。无所更事乎邻邑。而许其中止。则此亦将厌然为得计。逡巡而蹲仍耶。亦未敢晓盛意也。既己役处浩大。他邑役丁若与幷付。则实难监董。凡事不可无主客之别为教。诚如盛虑。则第当于初四日。担曳病躯。亲自领赴。躬率董饬。似当两无相妨。策驽磨钝。固所甘心。望须谅察。毋使已团束之役丁。中道改期。

答巡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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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意谨悉。到任初。寺奴一款。纷纭入听。故趁时密探。则癸卯年间。其头目辈托以防贡。收敛钱财。摠为九百馀两。而都归消瀜。以此败亡者。多痛怨入骨。及夫昨冬加括也。又复乘时作奸。而寺奴之暗地纳赂者。本以图免于将来矣。十年之后。竟入加括。故其他漏名隐身者。举怀危惧。追提往事。胥动怨言也。今此提教似认事在目下。而头目之所以凭借侵虐。自有其时。即岁末加括也。今则加括尚远。虽欲作奸。其势末由也。盖昨冬不无此弊。则捏合往事。怨讟朋兴。非不知严核报闻。而不但事属既往。多关前任。前任之作故者。已是三等。而其中族叔。最为碍逼。故反复沈量。未敢轻发。欲观来头以为处置之计。本事苗脉不过如此。但恐此辈怨毒既深。猥滥 登彻。比比有之。无论某事。若以收敛等说。混沦称怨。则本邑生事姑舍之。其为贻忧上营。当复如何哉。积感既久。腾播亦远。则事非可秘。若蒙直关严查。则亦安敢因循退托。不自图善后之策耶。此呈胎纸。即贺右相大 拜书也。自藩入阁。初 筵陈白。似易为力。故果以此弊。信手录入。此其副本也。览至可谅此固平日苦心矣。不宣。

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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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衙西南面百里外。如垂翠帐者。即雄蟠湖岭九邑之山。其名曰智异也。皇舆考所称天下神山有八。其三在外国。或曰枫岳为蓬莱。汉挐为瀛洲。智异为方丈。秦之方士所言三神山有不死药。此乃后世之人参也。一茎三桠。其实如火齐。其形如童子。古无人参之名。故称不死药。以诳惑贪生之愚天子。今吾出钱数百两。采之于山。养之于后圃。未几而忽病亡阳。采食几尽。味殊清苦。香有远韵。而其实不如常食之当归竹笋菜。然而服此三两而后。能塞数朔如沐之虗汗。未必能令人不死。而亦岂非惑人之妖草乎。日对方丈。其垂翠帐者。忽变为石青。俄顷之间。忽为蓝绿。夕阳乍映。其色又变为烂银。而金云汞烟。横带山腰。化作万朵芙蓉。旖旎如斿旆。疑有仙人隐君子。披雾裾飘霞带。绰约出没于其间。吾顾语阿彭曰。今吾所服三桠。果能令人不死。轻身遐举。云游三山。而如不眷率。又无朋从。有何佳趣。虽得暂遇安期赤松。人间烂柯。乃是仙界一日。其为岁月。又何其促也。一日所啖。虽火枣灵芝。何如近吃之冰梨赤柹哉。设令真遇安期赤松。讲黄庭读绿字。亦何如 缺七字 之玄谈妙偈哉。设令世外谈笑。或有可乐。其谈笑之顷。人间云仍。已为十代矣。不无慈恋之心。有时御风而归。语其云仍曰。我乃汝之十代祖。未有不勃然大怒。荷杖逐之者也。使秦皇汉武。早识此解。则宁肯捐富贵舍真乐。就枯槁甘寂寞。弃其万乘之尊。而栖身于无何有之乡哉。愿足下乘兴而来。吃紧此满园笋蔬鲙错。一川银口鱼。真正流觞泛卮于清池曲水之上。而不让晋贤之风流。无负癸丑之修禊。为真可乐也。

上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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锄后亢旱。忽自夏季。一直到今。天无一点云。摇扇饮冷。昼夜如在炽炉中。六十年来所初经也。伏惟旬宣起居万重。下官衰病转深。而奔走祷雨。霛应弥邈。民事渴闷。居邑三载。无一惠政。灾咎之召。理或固然。但从朝至暮。乱朱胡蹋。莫非不正。今日如是。明日如是。而因讹袭谬。莫之矫革。则庸讵非距心之罪乎。缺七十四字。 今之所谓两班。古之所谓大夫士。今之所谓守令。古之所谓盗臣。如使伯夷于陵。处今长吏之一席。则奚但如坐涂炭。必将出而哇之矣。然而来关去牒。无一实事。民忧国计。了不关涉。囫囵吃着。糊涂做去。如今暑热所病。疟痢也。关格也。或源于风寒暑湿。或祟于虚劳内伤。而忙邀周命新初。何尝诊脉察证。一边呼写二陈汤。一边诵传七律诗。吃面吃猪。匆匆起去。日阅百病。到处如此。吾则执其证曰。因循姑息。苟且弥缝也。以此而以福医行世。岂不痛哉。先治其福医。然后方可。昔之豚蹄禳田者。所持虽狭。其情犹原。其辞甚悫。以今祈雨之祭验之。虽曰扫地而祭。陈席设幕。既不甚平正。而器皿啙窳。俎豆倾侧。乡曲执事。不娴礼仪。跪拜歪斜。冠非古非今之冠。以平去难卞之音。读古淡无味之文。以此而欲邀方千里之大霈。岂不难哉。世间万事。莫非此类 缺。

上金右相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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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秋尽送子女婢仆。衙中一空。随身只与一小童。知印相守。夜辄梦里呼空。寒心怜之。常令更直东轩。独与一盆梅一盆芭蕉。伴宿三冬。古人有妻梅者。而雪天绿蕉。可作虗心之友。春来。上池水溢。循除鸣㶁。响若操琴。堂前一株雪梨盛开地。卧其下仰看。玉葩璚蘂。上承月光。珠露相映。景物太空寂。独咏承天寺记。神骨凄清。不能寐。朝起仲存书来。慰此幽独曰。古来无率眷。神仙寥寂何妨。寥寂然后见神仙。此人即新榜老进士也。想应与渠有先谊。晴窗试笔。信手及之。吉士之诱。迨其今乎。但恨世无知之者。其皎洁可与玉树争华耳。厚蒙 天恩。专城自牧。伊来四载。庖有肥肉。廪有馀粟。荷堂竹阁。清趣自足。奈此衰病日深。归思转甚。而千里久羁。还令燕岩耕凿。用违其时。是为懊怅。尝谓千古喜事者。莫如伊傅。不自竟其畊钓版筑。忙赴他宴。诲排姊梨。未免聒噪于梅酸盐醎之间。固已不紧于自己身分矣。况其所谓万两太守。滔滔逐豕于山。而反纵舍猪者乎。较其得失。孰为多少。又况世间。元无千金太守乎。昨与数三邻宰会。烹河豚。厨人弃卵井栏下。群鸢盘旋久之。次第侧翅。如掣剑敛足。翻身而过。最后一老鸱。大胆一攫。裵徊云霄间。竟坠之屋脊。一乌来坐良久。傍睨而去。哄堂齐笑曰。毒哉斯人。以鸢饕乌贪。犹能致慎于口腹若是之审。而乃坡翁尚直一死也。小焉。厥乌复含一大块黔物而来。得意俛仰。左右交啄。忙了一饱。砺咮瓦上。一魄而飞。使官僮徐审之。前之所衔。乃粪块也。粪能解毒。彼能智于解毒。而于味则未也。未知世间。亦能有解毒良方。果如乌有先生否也。

答金季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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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秋仲存袖传一书。继又圣纬来留。五一亦来会。双池水清。冰梨火枣。磊落盈庭。况复满园高种柹。不减越中红云社。日夜娓娓者。半是松园。是时。虽未奉谢一字。足想足下两耳痒痒。伊后。仲存逼岁起去。圣纬亦趁春科。一鞭驰还。始觉此身忽在岭南八百里外。宁不慨然哉。庚炎比酷。仕履起居神相。令从兄时可氏。奄作故人。痛矣如何。元礼之讣。又至矣。此两人者。皆吾弱冠友也。气可以崩山岳。辩可以决河汉。不知天地间。有甚难事。可以学神仙。可以做将帅。文章功业。指日可建。四十年都会计。不过匆匆做俗吏。才树若干屋子。人生百岁间。忽如远行客。非可黏滞于胸中。每一念至。怅然耿结耳。今之为守令者。以邑贶厚薄。为好否。未闻以山水胜槪为好否也。所谓厚薄指得何物。弟之居官已三载。日阅案头之邑摠 缺。都不见可食之物。一日谓家儿曰。汝读礼乎。片肉之仄切。何害于口腹。小憩之偏倚。何妨于尻股。圣人丁宁垂训于在妊之时曰。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是自胞胎养生。莫不正也。推是类也。盖禄万锺。未必非鶂鶂之鹅。洛邑九鼎。岂不是望望之冠乎。今之所谓两班。古之所谓大夫士。今之所谓好太守。古之所谓盗臣。其所吃著。能有不名色不正者乎。使伯夷于陵处之。奚但如坐涂炭。必将出而哇之矣。然而乌信百鸟皆黑。蛙疑万虫同声。今吾兄出而仕矣。出而仕者。将欲为好太守也。欲为好太守者。将以多吃也。未知足下所自处。不夷不跖可否之间乎。然则牛刀一试。莫如此县。茂林修竹。酷似山阴流觞曲水。不让兰亭。今方龙箨解䙀。银唇入网。虽使伯夷为监。还应欣然一饱矣。深愿足下不必希多钱之好太守。坐待老友之交承如何。少醉倩笔。姑此不宣。

答湖南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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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寒。巡宣軆履万胜。伏慰区区。前书所谕逝者九原。存者晨星。缠绵悲恻。何使我泪下也。昔之范富。未尝非迂儒拙士也。其平居何尝以经济自诩哉。但其平日实心读古人书。及乎出而当世务。则毋论夷险。只是寻方于古人书中。自己所费不过一个诚字而已。顷书所教。有若视此两公。为轩天动地底别般人。非愚之所期于使家也。使家读书。不下范富。而又后范富几百年。则其良方又多于范富也。但所未敢知者。费得一个字。能如古人否也。古之所谓盗臣。今之所谓守宰也。古之所谓聚敛之责。亦岂无所归耶。孟子曰。毋得罪于巨室。一邑之吏属。即一邑之巨室也。列邑之守宰。即亦一道之巨室也。如此是守法。如此是非法。惟彼官吏知之。彼虽畏目下之桁威。亦岂无皮里之阳秋耶。想彼前修。当不得罪于巨室也。顷秋风灾。有甚有不甚。所谓千里不同风者是也。但大岭以南。不似芦岭以北。折木飞瓦则有之。而其万木怒号。八表掀动。何处不然乎。方其风雨时。自永川行向庆州。遥看百里外。海天黑云如泼墨。更似无数菌芝。千万车轮。行人遥指。白龙矫矫。其状更如山陇间樵径歧出。其色非白非玄。澄莹如薄冰。虽未识是龙是云。而伊日风力之猛可知矣。来书不灾之贺非贺也。风者。无乃风耶。自以下邑小吏。千馀里赴 阙。获衬 耿光至荣也。 俯询本县之丰歉。次咨沿路之农形及道内民情如何。向来风灾与否。 天语谆复。至于道内民情较之壬子。以从所闻见仰对之意。丁宁勤挚。于时 殿上玉烛。辉煌左右。惟承史而已。 上之所以待贱臣。无异近密。则在贱臣义分。既借方寸之地。惟当毕陈无隐。而胸中不字万言疏。背上都化一斛汗。踈贱之踪。言不尽怀。固其势也。然其视范富诸公。又何如也 缺。

答李监司书九谪中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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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为行儿婚赴都。得逢贤仲季两上舍。略闻匪所起居。我虽不见宁海。盖天下之东尽头也。上苍下碧。如黏胶线缝。章举鲛人。谁与为邻。戴恩讼愆。古人所以无入而不自得焉。愿言君子益崇明德。秋尽冬届。风霜高洁。瞻怅方切。岂意巢谷忽传手书。时则旧疟方作。重衾寒欷。得书发蒙。欢溢为汗。背搐旋止。因审寓中軆度神护。何由健步勇往。得如韩大夫也。向平之婚嫁已毕。渊明之松菊犹存。胡为久作老饕。独守空馆乎。但梅妻卿。卿能不去帷。又有小盆从而为媵。古人无友蕉者。吾独爱渠。心虽百卷。中兮本虚。一展则无表襮边幅。所以为吾虚心之友。月窗雪户。开襟畅叙。不似中山君狡而默逃也。念少年时。当食忘齿。物无硬毳。运舌如风。鼓颊如雷。殊不觉其啮嗑咀嚼。各有主用。此来四载。龂腭之间。骚然皆动。酸醎温冷。痛各异形。造次饮吃。戒先在心。去秋。左辅第二车。倏已脱去。右辅第三牙。内脱外罥。如枯叶之恋枝。谈言呼噏之际。颠倒出入。珊珊然微闻环珮之声。嗟乎。齿亡而后有齿。有齿者是岂真吾有耶。朝日就窗。细玩落齿。非骨非石。托根甚浅。有非椎凿所可安固。盖一身之全力元气。有以收敛而纪纲之。及其血肉渐干。真元不纲。则昔之为我利用者。涣然先颓。古来天下大势。固多类此。吾今于一齿之落。亦复何哉。近有拙作数篇。玆以录呈。奉慰寂寞。妄希斧政。评语皆仲存笔也。冬暄如春。惟冀台履益加调护。馀万姑不备。

答巡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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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杀狱何限。而未有若此狱之乖常悖理者也。疑于迹者。究之于情。晦于词者。参之于证。审克大軆。固不出此。而至于此狱。以情则囚供所称。亲虽舅甥。而父呼子养也。以迹则检场所验。直是刃刺。而血尽死继也。以词则恩爱至切之间。亶出于警其放心。以证则依违呑吐之中。犹不得讳其持刀。参究情迹。实非常理。反复词证。弥生疑晦。何则。当初判烈之父曹应鹏。与其妻娚林宗德。同闬居生。数十馀年。赀产俱饶。情好幷笃。判烈自其幼时。养于其舅。则宗德视同己子。勤其训课。应鹏实忘其子于宗德也。及判烈既长娶妻。而数年以来。浪荡酒色。被人怂恿。沈惑宗德家童婢。踈弃正妻。从游无赖。非但其舅之所深忧虑。其父夙宵亦思所以惩戢之道。第其慈爱至情。未能威制㤭子。而平日畏惮。不如其舅。则果为躬执判烈。共诣宗德。要其服罪。猛加警觉。伊日事根。不过如此。宗德性是痴蠢。临事无难。妄以家长自处。严峻自任。忽行悖举。自作凶身。噫。父子责善。犹为大戒。何况舅甥之间。不思贼恩乎。儿罪当笞。何忍刀胁。爱之欲生。胡为至死。此狱之所以不烦词证。而执迹而论情。无 缺。

上巡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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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以疑狱郑顺己事。有所面陈。而未毕其委折矣。大抵此狱实涉孟浪。初非再检成狱之事。而其时兼官莅任数日。遽当此狱。则兼邑下属之得得行检。不顾痕损之如何。不计词证之有无。而草草具案。已不免踈率之叹。复检之别添堕胎一款。尤涉无据。前巡使时。不无廉得其冤状。而别关论理。使诸推官。出意见论报者此也。然追反狱情自乖。成案亦不无前后矛盾之嫌。故所以迁就至此也。所谓元犯观其状貌。则庸庸平平。至顺至劣之汉。阅岁牢犴。父母双亡。妻又他适。非但本事之可冤。亦其情理绝矜。无所告诉。况此自前冬囹圄一空。则彼虽死囚。独置空狱。顾养无人。饥病相仍。庚死丁宁。慎重审克之外。亦岂是钦恤之道乎。枚举事实。俱在报牒中。惟望裁处。

报草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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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此狱事。出于郡守上京之时。未得参检。而既无干连之可问。惟以初复检案。反复审核。则尸亲金汗成以为其妻雪云礼。与巡己争斗。欲打其颊。则巡己两手牢执。捽之踢之。痛卧三日。以至致命。而当初争哄之时。渠则出他。初不目睹为招。元犯郑巡己之招。则以为雪云礼争哄之时。厥女持椎奔入。故执其两手。要免其打。相撑拒之际。所昧过去之人。力挽分解。则厥女不胜其毒。投掷四体。自颠自扑为招。观此两招。俱不成说。尸亲虽曰目睹。非可取信。故拘核干连。以为参证。渠既自招。其初不目睹。则必有传闻之紧证。而所证者。不过渠子之七岁奚儿。汗成之家。孤在山谷。则相哄时光景。被打时轻重。无人参看。推此可知。虽他家七岁之儿。年既未满。语言未详。不可为证。况非别人。乃是渠子。则在法非所当问。而乃敢作证。岂成事理乎。至于元犯论之。两相诟辱之层激。持椎欲打。若不避走。则势当迎击。渠以壮丁。岂徒执其两手。挺挺痴立乎。捽之踢之。在所不已。及作凶身。无所逃罪。则极口发明。何所不至。而其曰初不犯手者。岂可成说乎。执手拒打之时。解挽者果是何人。而以所昧过去人。漫漶作证。极为巧恶。此所以词证不备。情迹转晦者也。虽以两案实因论之。未免摸捞。强觅痕损。而一则曰阴岸之红晕。一则曰小腹之青黯。宛是受损之痕。而既无䪿门之血红。则所伤之不深重可知。伤果不重。则岂足致命。宛是者。其然似然之辞也。既无者。果然截然之辞也。小腹阴岸。俱系要害。则亦何能延至三日。宛是之痕。既无之验。岂足以具案乎。腰眼上脊膂下。擦伤之痕。若是丁宁。则其所被踢在前。而不当在后也。巡己之自颠自扑之说。以此抵赖欤。伤痕之不明的。推此可知。实因之一以内伤。一以胎伤。终涉强觅。外痕未著。则率归内伤。内伤难审。则执定以胎伤。其所执定。尤似未审。凡死人大脉既放。则平日癖积瘀血。有自然堆下者。至于多产妇女。其血块之露出。不是异事。则以此硬定其胎伤可乎。况其产后才满十朔。则一年再胎。乃是绝罕之事乎。又况其夫之所不知。而安可以凸物之微见。谓之堕胎乎。且汗成之三日后勉强发告之状。已非苦主。而前巡使别关枚举疑端。以为反复详核。出意见论报。俾无无辜横罹之弊。而其时遽值营门交递之际。未及论报。是后汗成亦无去处。究核无路。以至阅岁迁就。实非重狱軆之道。大抵此狱未有显著之痕损。且无参见之紧证。则堕胎与否。终涉䵝昧。元犯之停推许久。而尸亲之踪迹永绝。更无盘诘之地。则有非审克之道云云。

答巡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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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饰喜。率土同情。虽无盛速。固当翼趋于拱北双树之间。共欢此太平万岁之乐。而顾今中暑暴下。饮啖全废。多日委顿。无以自力。只自慊恨而已。郡郭之东。校宫之前。有废堰周一千五十六尺。堤下蒙利者。可苗种二十馀石。年久塡塞。堤内马冢累累。荆榛之所芜。虫蛇之所藏。春间䟽凿。尽去其马冢。中筑小台。台上树一笠六面草亭。为三空长桥。属之北坞。云水空濛。连山远沉。平畴莽阔。或乘月荡舟。或凭栏垂钓。虽其结构铺置。未免寒俭。至若景物风致。不让昔人。昔人之名亭者。苍颜白发。饮少辄醉。则曰醉翁。一雨三日。吾亭适成。则曰喜雨。今此所构实兼二事。则遂敢题之曰醉翁喜雨。又斯亭欲刻揭此七字。而非但笔意本自荒拙。年来久患风痹。积抛笔砚。迺者临池。浓为墨猪。焦为枯藤。易数十纸。终不成字。玆敢忘其僭妄。仰丐此掌大七字。倘蒙不鄙。则其为湖右侈观。当复如何。非但下邑无刻手。画者难得。更乞亟付剞劂令画裨。略施颜色。俾得成就斯亭。幸甚幸甚。环堤植柳。又种杏子李核五六斗。又嘱官僮。拾秋桃遗仁。为列树计。未尝不自笑其迂。然亦奈何。

上巡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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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山奄过。弓釖永閟。瞻望长号。何所逮及。腊沍。旬宣体履如何。下官衰病日深。而犹复间关岭海。甘作老饕。是诚何心。曩者置对时。适值初寒。五日处冷。脚部不仁。因复跋涉险远。遂成癃痤。自怜奈何。邑瘼民肓。俱属难医。而居止数朔。始觉风气绝殊。盲飓腥飚。发辄飘瓦。鲸吼鼍喷。如在枕头。回想家乡。千嶂插昊。大抵一时游客筇屐赏胜之地则可也。殊非暮境盘桓啬养之所。况其不带一丁。孤栖如僧者乎。到任九日。坐席未温。旋作就理之行。十月望后。扶病更来。遽当黄肠之役。而差官才送催科时急。捧籴才毕。又复速辜镇营。日事恼挠。默计在官未满五旬。则百务倥偬。头緖未定。而镇校之木根摘奸。谲诡莫测。村氓之生㥘投牒。日复盈庭。镇营之慢题谇关。操束甚峻。因一海夫之改船。致令不韪之语。波及前倅。其为不安当复如何哉。此不过当初镇校之历路横侵。乃其伎俩而欲掩索赂之迹。含憾讦诉。则未免偏听。校卒曲为之地。且为发怒于径先报营。必欲右袒立帜。转展至此。非但困境无比。因此事关交承。至于行查之境。此莫非新到昏聩。不谅事势。踈率所致。惭恨何极。前此巡营为轸奸商流入之弊。别关严饬于列邑。非止一再。则何独于襄阳一境。而特使镇营。别为摘奸其木根乎。今其镇校再来三来。不分封山之标内标外。无论木根之若大若小。贪多务得。有见辄录。山下居民。残寺僧徒。咸思骇散。幸望特遣亲裨 缺。

上巡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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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惟新元。旬宣体履神相万重。侍候一向康宁。伏庸慰贺无任下诚。下官前冬重经毒感。两脚无力。因成膝挛。房闼转动。亦须扶拥。岁翻此久。尚稽就拜。下怀怅郁何极。今此礼曹关内。神兴寺杂役蠲减之后。纸墨未干。其所侵征十倍于前。至有首乡吏上使严刑之举。为其守土者。万万震懔。靡所容措。去年夏间。蠲减节目。自营门反贴成册。一置营门。一置本府。一付该寺。以为凭考之地。则设有贪官污吏。宁肯区区于数卷之纸。加征于节目之外。而官属辈方为该寺所胁持。兢业度日。犹恐其一毫执頉。亦安敢横肆十倍之侵征乎。揆以利害。万万无此理也。诚如关辞。则以若无所顾忌之寺僧。何不枚举节目。卞正于本官。亦何不即呈议。送于巡按之下。而乃敢不有营邑。越诉京司。无难构捏。至于此极乎。下官莅任。自去年十月之望。至今晦间。才满百日。其于邑事。未谙头緖。则凡诸施措。只按成规。所谓朔纳纸地。不过数卷。虽名官纳自来。优价贸用。而今又添给价本矣。其他营需纸席。上司例纳。莫不以本钱直买。逐条系价。一按可知。而此犹细事。不须多卞。大抵本府之有神兴寺。即一邑心腹之疾。而该寺之有僧名昌悟巨宽者。亦一寺心腹之疾也。渠以幺麽缁徒。逗遛京山。许多年所。而诱胁众僧。荡尽寺财。言貌奸谲。踪迹诡秘。缔结无赖。猥托莫重。专事陷害长吏。立威官属。此其伎俩则官不得为官久矣。土豪之武断乡曲。把持官府。古或有之。僧徒之若是横恣。今始初见。乃者翻关内司。粘连龙洞宫手本。首举江原道襄阳所在神兴寺。即 列圣朝旧迹奉安之处。胪列守令不谨奉行之罪。此莫非昌悟巨宽之所诬罔也。此不明卞。则一身骇机。固不足恤。而其于邑瘼何。其于国纲何。 列圣旧迹云者。如本府所在洛山寺之谓也。非神兴寺也。 光庙丙戌。洛山为驻跸之所。而 成庙宸翰十袭宝藏。 肃庙御制。纱笼板揭。至今 宝墨。煌煌云汉昭回。成化五年所铸大锺。俱有当时名臣承 命铭述。为一寺重器。此皆洛山古宝也。至若神兴寺。新刱于 崇祯甲申。百馀年间。 列朝遗文。本无有在。而乃敢漫漶引重。瞒嘱宫属。图出手本。若是容易。则他尚何说。昨年营邑。虽知实状之如此。而第以语涉莫重。事关内司。故莫敢明言畅说。弥缝以度。则僧徒之益肆悖慢。职此之由也。该寺素饶田产。号称富刹。多不守分。甚至岁初。乘醉起闹。缚打流丐。几成杀狱。多至六名。辜限既过。五名则仅得生道。扶杖起动。庶可无虞。其中一名。尚在危境。前头之事。有未可知。即此一款。足验僧习怙势顽悖。无所不至。愿堂复设。所重有在。非关于一僧徒。则揆以事理。实无忌器之嫌。伏望将此事情。或论报备局。或状请勘核。亟正妖僧藉重诬罔之罪。如何如何。顾今病势。又挟风感。宿症俱作。实为难强。而方当赴操。期日甚促。束伍之多年阙额。充补无计。则果非言病废务之时。私情闷迫。如何胜喩。过操后势。将控辞申恳。庶蒙谅悉。姑此不备。

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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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荣木堂李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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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岁次乙亥十一月庚午朔一日庚午。潘南朴趾源。谨具酒果之奠。哭诀于弘文馆校理李公灵筵曰。

余年二八。入赘贤门。弟兄湛乐。和气氤氲。外舅谓我。余季好文。仕宦虽疏。文学甚勤。来舍甥馆。余季汝师。公之爱我。视舅亦冞。授我诗书。严课无私。陪公周旋。四年于玆。文与世降。公起其衰。文劈韩骨。诗斲杜肌。小子不佞。才鲁性痴。荷公诱掖。庶几愚移。余方有进。公奄弃世。茫茫歧路。我尚畴诣。读古一传。已多抵滞。数行才下。群疑交蔽。废书太息。继以悲涕。我疑何质。我惰孰励。念玆益悲。实为我地。去夏潦暑。公疾始祟。玉岩清泉。公于濯缨。浴沂新服。此日既成。顾谓小子。盍观于水。盈科而进。有为若是。逝水其忙。言犹在耳。而今思之。警诲止此。天生我公。年命何屯。苫席无孤。萱堂有亲。昧昧者理。难质鬼神。无年无嗣。昔人所愍。孰主张是。其亦不仁。早擢魁科。家甚清贫。历敭华要。养未专城。金马玉堂。于公非荣。曩进一疏。遂窜南荒。余病未别。来拜高堂。壁挂舆图。指示泫然。逖矣迁人。郁缪山川。某水某山。何时度越。不忍生离。况此死别。昔公谪去。奉慰有说。今公此行。忍作何言。余怀抑塞。不觉声呑。维广之阳。即公真宅。启殡隔宵。含哀告诀。文辞虽拙。腑肺攸出。奠物虽薄。情礼所设。尊灵不昧。庶歆玆酌。尚飨。

祭外舅处士遗安斋李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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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岁丁酉六月二十三日丁巳。外甥潘南朴趾源。谨以清酌。哭诀于外舅遗安斋李公之灵曰。

呜呼。小子年十六。入先生之门。于今二十六年矣。虽愚卤颛蒙未能学先生之道。亦自以为不至阿好以羞先生尔。今于先生即远之日。可无一言以摅其无穷之哀乎。呜呼。以士没身。世俗所耻。彼以卑贱。恶能识士。所谓士者。尚志得己。柳介莘嚣。不过如是。由是观之。没身以士。亦云难矣。呜呼先生。存没不违士也。六十四年。善读书者。积久光辉。温乎发雅。乐饥若饱。守节如寡。孤不离群。贞不诡物。发言破鹄。制事截铁。冰壶秋月。外内洞澈。陋世酸儒。耻士一节。夙刊客浮。晩韬英豪。视真履坦。心降气调。所性之外。不著一毫。墨则斯浣。稂岂不薅。曲肱饮水。系马千驷。既无加损。士之一字。命有所定。时有所值。能辨此者。始识公志。呜呼。梁木之哀。江汉之思。奠斝一恸。万事已而。眉宇之寄。独有庭芝。欢戚造次。庶共挈携。不忘偲怡。以报受知。呜呼。昔日小婿。今亦白头。从今未死。庶寡悔尤。维德之爱。愿言冥酬。肝膈之写。灵或知不。呜呼哀哉。尚飨。

祭梧川处士李丈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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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年月日。潘南朴某。谨具只鸡渍絮之奠。祭而哭之以文曰。

呜呼。我生三年。自始能言。栗兮楂兮。咏言梧川。云谁之夸。新妇之家。公来视女。常乘白驴。深目长髯。威仪雅鱼。超跃迎拜。喜阙课书。亦呼丈人。随兄而如。恍若隔晨。三十年馀。公性刚明。深达事情。博古好礼。伦备义精。进不需国。守老一壑。命也何怛。生无悔怍。呜呼。先妣之似。母我嫂氏。嫂氏于家。如古荩臣。尽瘁后已。公癏若身。绸缪殷勤。如古矦邦。恤邻保民。赈粜以时。视厥赤子。女固念矣。推及厥娌。自我孤露。益仰焘庇。路见斑白。我心怵惕。况公年德。父之谊执。胡不百年。使我深戚。小子来哭。周瞻院屋。菊有剩馨。松翠满庭。梧山郁郁。梧水泠泠。遣䠱如昨。拜床非昔。双泪磊落。声苦喉嗌。不倦奖掖。今安请益。丁宁遗托。敢不铭臆。尊灵不膈。庶歆玆酌。尚飨。

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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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梦直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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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人之生。可谓幸矣。而其死也非巧。何者。一日之中。其所以触危亡犯患难者。不知其有几。而特其倏忽于毫发之际。经过于顷刻之间。而适有耳目之捷。手足之捍。故自不觉其所以然者。而夫人者。亦能坦怀安行。无终夕之虑也。诚使人人者。常怀不虞之虑。则憯然畏惧。虽终日闭门掩目而处。将不胜其忧尔。昔有望气者。相一女子戒牛触。尝临户𦗌挑。户激触耳而死。𦗌则牛也。又算命者。论一丈夫当食金而死。尝早食。肺吸其匙而死。其奇中巧验如此。而又未尝不先事而丁宁戒嘱。然金非可食之物。而牛非闺门之畜。则虽知命之士。难可逆料而戒谨于此也。呜呼。君子恐惧乎其所不闻。戒慎乎其所不睹。岂触牛食金之谓哉。要之。不登高不临深。慎言语节饮食。而戒吾一念之所内发耳。其于外至之患。亦复何哉。李梦直讳汉柱。德水人。忠武公之后也。其考节度使讳观祥。与吾姊婿徐金吾重修氏为内舅。故梦直自其幼时从余学。其妹婿朴氏子齐云。年少能文章。号曰楚亭。与余善。梦直世世将家。虽从武业乎。然喜文士。常从楚亭游于余。为人幼娟好。及既壮。疏朗可喜。一日习射南山中。中荒矢死。死又无子。呜呼。国家升平日久。四境无金革可战斗之事。而士之独死乎锋镝之下者。岂非巧欤。夫人一日之生。可谓幸矣。于是作辞以哀。夫壮士之死于战场者。而以吊梦直焉。辞曰。

士踊跃兮赴战场。风沙击兮两军当。声厮暴兮还不飏。口含釖兮前舞枪。目不瞬兮集众铓。踏右足兮左脚扬。竭膂力兮为君王。容声恶兮谅非狂。呜呼死已久兮立不僵。矢犹握兮两目张。荫子孙兮表其乡。史书之兮流芬芳。

余自吾友李士春之死。不欲与人更交。并废庆贺吊慰。平生亲友之如兪士京,黄允之辈。遭罹奇险。几死海岛。而亦未尝以一字相问。虽有过从。不过比邻水火之所资。一门缌服之内而已。人颇怨怒。诮责备至。而亦不敢自言如此。而甘心弃绝。虽目之以狂颠不慧。亦不怨也。盖想皆妄想。缘皆恶缘也。想而缘。缘而交。交而亲。亲而情。情而乃冤业也。其死。如士春之惨。而梦直之巧。则平生欢乐无几。而乃其祸患死丧。痛楚刺骨。玆岂非妄想恶缘。凑为冤业耶。若与梦直。初不识面。虽闻其死。疚心惨怀。应不若此其甚也。梦直之从余游。虽不如士春之情深谊厚。而月明之夕。大雪之夜。辄持多酒而来。按琴评画。跌宕淋漓。余静居习玆。或步月怊怅。则梦直已至矣。见雪则辄思梦直。而门外剥啄。果梦直矣。今焉已矣。余既不能哭吊于其室。则为作此辞。而仿昌黎之自书欧阳生哀辞。乃书一通。以遗楚亭云。

兪景集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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兪景集讳成焕。杞溪人也。状貌魁健。性行顺让。强记绝人。有词翰俊才。年二十二。遘疾没。嗟乎。吾景集之父友也。景集之未有生也。吾知之矣。景集之大父母。唯景集之父早育。而截然无他子。则景集之生也。不以孙而以小子也。景集之父母。亦不敢自子其子。而景集自其幼时。乃大父焉是母。及景集之殁。其父母不敢哭其子。恐伤其老父母心。则泣以肠。大父母不忍哭其孙。恐重其子之戚。则泣以肠。有二岁子。茫然不识其哭父之哀。而唯其母之哀是啼。则其妻李不敢死。亦不敢哭。泣以肠。亲戚故旧。莫不哀。生之有才行。早殁而未暇哭吊其父。则以其有大父母老白首而失小子也。是景集之没重可哀也。乃作辞以哀之曰。

死而不知死之悲。生而知死者之不知其死之可悲之可悲孰悲。或曰死者悲。死者不知其死之可悲。又不知生者之悲其死之可悲是可悲。或曰生者悲。死者既昧昧然无悲可悲。生者则日日思之。思之又思。思之则悲。欲溘然而无知是可悲。或曰不然。孝子或灭其性。慈父或丧其明。而烈妻或决其命。是皆由死者之可悲。而或从死。或以病。由玆以论之。之死也之生也之悲。不可以倂。余于兪生景集之没。而断之曰。生者悲。凡人情之最怨恨痛毒刺骨者。莫若我信而彼欺。受欺之苦。莫苦乎最亲而有情者。忽然背我而去之。然则天下之最亲而有情者。夫孰如孙之于祖。子之于父。夫之于妇。而一朝背之。曾不少迟。其信而无疑。孰如景集之才貌可以有为。而今乃舛常盭理之如斯。安得不怨恨痛毒刺骨。而呜呼嘻噫。虽然。生者自悲其悲。不知死者之悲与不悲。则平日相爱之如我者。庸讵不作辞。一以为生者之悲。二以哀死者之不能自悲其悲。

墓碣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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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从叔父礼曹参判 赠领议政公墓碣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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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讳师正。潘南人也。字曰时叔。考讳弼夏。维我朴氏。肇自新罗。分为八望。潘为大家。维平度公相我 太宗。冶川发祥。族世遂昌。锦溪功业。锦阳文章。曾祖世桥。祖讳泰斗。荣 赠袭休君封世受。妣尹夫人监司攀女。公于 肃庙癸亥以举。己未乃卒。寿五十七。丁酉庭试。翰林玉堂,春坊台阁检详铨郞。周历流转。有冗有兼。间补海邑。亦按湖廉。厥初凶党。图秉史笔。绌公于外。獍枭峙列。公发其奸。遂驳云彬。谁其同剡。可知其人。肃肃 清庙。庭食严哉。若彼三相。寔俱祸魁。并斥其享。以重祀典。持我矫矫。讥彼铨选。并祠四忠。询谋自公。贼臣执命。国是北崩。平陂之会。又一淫朋。公不诡随。贞于介石。视公进退。占时荣辱。董匠迁 陵。劳陞银台。著治安边。廉约自裁。入长薇垣。参议礼刑。三入选部。锱分渭泾。擢守沁府。左右尹京。再佐秩宗。一为知申。阶则嘉义。春秋 经筵。金吾摠管。提举奉常。力辞筹司。首席据光。夫人李氏。其籍咸平。父曰宅相。高祖春英。距公之没十九年卒。六子是举。四男二女。兴源弱冠。迺成进士。昌源魁科。正言而止。亨源蚤殁。俱未卅禩。明源尚主。封锦城尉。 赠公议政。寔用其贵。女金基祚。次李度阳。烈烈李妻。从夫自戕。长派三男。相德吏判。相岳正言。相喆府尹。岳继亨后。喆为尉子。族子相集。亦承昌祀。公美姿度。天姿抗简。视人不正。若攲厥冠。在家献献。在官侃侃。小子作铭。永世不刊。

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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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从兄绥禄大夫锦城尉兼五卫都摠府都摠管 赠谥忠僖公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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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之十四年庚戌三月二十五日乙巳。锦城尉朴公考终于济生洞 赐第之正寝。讣 闻。辍朝。亟 降旨以隐之。股肱肺腑之臣。得一字以为死生之荣者。乃三百馀言。柩 赐长生殿秘器之副葬。用一等之礼。凡赗襚馈奠之物。皆出自 内府。有司者各执其事。方奔走待门下。家人陈遗意。丐免礼葬。 上勉兪之。俾成其志。即 令户曹代输钱三十万。米一百石。绵葛之布千有四百馀疋。既敛。 遣承旨致吊。 命公卿大臣咸赴吊。既成服。 遣承旨宣 御制文以祭之。匪躬尽节之臣。得一字以代旗常之庸者。又三百馀言。乃 命道臣曰。都尉之葬有期矣。予将亲撰其丽牲之碑。以贲其神道。汝其伐穹石以待。乃 命词臣曰。贤都尉厥易名有常典。汝其状厥德。以告太常。于是太常氏。采其特书公始终之槪者。曰密赞翊护。曰建议迁 园。政府馆阁之臣佥议曰。公尝效节于外廷之所不能。毕忠于举国之所不敢。功在 社稷。宜与谥忠僖。 上可其议。谨按谥法。虑国忘家曰忠。小心恭慎曰僖。呜呼。公其得之矣。公讳明源。字晦甫。我朴系出新罗。始祖得氏于罗州之潘南。丽季有讳尚衷。我 朝赠谥文正。是生平度公讳訔。相我 太宗。五传至文康公讳绍。世称冶川先生。 宣庙名臣曰忠翼公讳东亮。勋封锦溪君。子文贞公讳弥。尚 穆陵贞安翁主。国朝文章大家。必数锦阳尉。寔公之五世祖也。高祖佥正公讳世桥。 赠吏曹判书锦兴君。曾祖郡守公讳泰斗。 赠左赞成锦恩君。祖参奉公讳弼夏。 赠左赞成锦宁君。以忠翼世嫡。俱袭勋封。考礼曹参判讳师正。 赠领议政。妣贞敬夫人咸平李氏。学生宅相之女。公以 英宗大王元年乙巳十月二十一日生。十四。尚 英宗第三女和平翁主。初授顺义大夫。积阶至绥禄。兼带都摠管提调,奉常典医缮工司宰长兴济用诸寺监。屡写 金宝玉册。辄蒙 锡马恩。奉使三赴燕。 特旨授都监堂上者三。而最著劳绩于孝昌墓。公美风仪。姿性端吉诚庄。出入 禁闼五十馀年。视不逾履。听无移属。口绝朝议。迹断廷绅。宠 遇冠绝诸贵。而夙夜祗畏。至老靡懈。别 赐田民辄辞曰。臣蒙 恩。早入 禁脔。不忧贫也。 特赉有旧器玩。不敢自留。初 赐宅梨岘宫。上䟽力辞。和平主卒。 英考屡临视丧。公陈章力止乘舆。不得则犹攀 驾固争。家居寂若无人。非迎医。莫接新面。时人为之语曰。谁获心宁。掘金莫饶。舌屈寸铁。故从子宗德。秉铨数十年。世无敢干公者。持身恒若衣新曰。以物相与尚吹尘。况以身献君乎。尝语趾源曰。驸马何官。对曰。秩高而非具瞻之职。禄厚而无素餐之责者欤。公笑曰。尝 赐车 命之乘。乘自南城至湖亭。而止十数年。复 询所乘。惶恐未及对。有从旁替奏曰。是无车。遽 命造给。又自东门出止郊墅。问何为不乘。曰。此命德之器。安得与宰相并驱。他日又谓曰。仪宾何人。对曰。入承 起居。出扈 警跸。盖贵近人欤。公愀然曰。雨露霜雪。莫非造化。若复瞻天望云。妄占雨旸。皆人臣死罪。况贵近人乎。公之心以为跖联 王室者。当靖其声臭。勿为世觇。与其有令闻。无宁国人莫省有某都尉也。故虽步趋嚬笑必慎。几微惟从国是。毋参己意。公听并观。不欲先众。曲谨细廉。未敢后人。其恭谦慎默。皆类此。早承 殊遇于 庄献世子。常默审 艰虞。公曁贵主。外内协赞。竭诚调护。而事在 宫闱。莫有知者。主既早世。公之耿耿孤忠。独记在 圣衷。而不忍详 宣。屡致意于侑主之文。于是始知公有翊辅大功。有微问公者。公默然良久曰。感泣 天恩。及公备陈旧 园四害。上叶 天心。下洽舆情。爰奉吉兆。永巩 邦基。则公之为 先世子未卒之忠。庶几毕愿于斯役矣。方是时。 圣上视为恩人。国中信若蓍龟。而公之疾病浸㞃。几绝粒食将数岁。然犹能相地董工。每一闻 命。必迅往遄反。罔恤颠仆。其忧勤 王事。至死方休者。盖亦天性所然也。趾源尝从公出疆。阻雨辽河。一日公自出视水。遂趣鞭直渡。众错愕随之。既渡河。公招众慰之曰。今日事诚危矣。仗 王灵者。理无溺死。设溺死。职耳。自是众莫敢复言。水盛不可渡者。又疾行。趣热河。其料事应变。动合机宜。律己御众。俨若行陈。不特衔 命。一事有足观。公其明识劲操。可以正色廊庙。而既局邦制。则实惟一世之所共惜。而屡形临 朝之叹也。 上尝辇过公第。嘉公所寝处萧然若素士。 御书赐扁曰晩葆亭。又 赐诗以宠之。及 显隆园礼成。 遣承旨宣赐田奴婢。加 赐白金厩马。凡 赐批。必史官 临宣。皆殊礼也。疾甚。太医赍药。昼夜诊护。 掖庭使者问疾。日属于道。 上欲辇路历临。先使史官往视之。公已不能言。莫可以拖绅矣。 上怅䀌而还。既数日。公竟不起。寿六十六。以五月十六日。合窆于贵主墓。贵主以 英宗三年丁未四月二十七日生。戊辰六月二十四日即世。享年二十二。有 先王御撰孝友录。公有小像两本。 先王俱以忠孝小心赞之。公取兄子相喆为嗣。文科府尹。取安东金简行女。早殁。侧室四男三女。宗善,宗显,宗蹇,宗琏。女张僎,徐瑾修,李建永。相喆系宗德第二子紭寿。进士参奉早殁。子齐一。今承重。 特命待服阕。加补敦宁参奉。女李羲先,洪正圭。 文孝世子丧时。 上察公综练。自攒殡。至建庙。事多委公。公则已积瘁成疾。而犹不觉寒暑之在軆也。静居深念。忽忽若痴。有时忘言。自然流涕。自是不复听丝竹。断后房之娱。绝亭榭之游。虽杯酌小䜩。不设于家。盖有隐痛在心也。临终。执从子宗岳手曰。我受恩 三朝。涓埃未报。是不瞑也。欲艸遗䟽而不能。呼无一言及私者。如公者。可谓国之荩臣。而其得谥忠僖不亦宜哉。铭曰。

献献锦城。作配和平。功在 王室。匹徽共贞。公于古人。将谁与京 缺。

一作翼翼锦城。 天家作甥。功在 王室。匹徽共贞。天作随山 缺。


映带亭杂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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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石亭观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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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旅夜半相叫譍。远鸡其鸣鸣未应。远鸡先鸣是何处。只在意中微如蝇。邨里一犬吠仍静。静极寒生心兢兢。是时有声若耳鸣。才欲审听檐鸡仍。此去丛石只十里。正临沧溟观日昇。天水澒洞无兆眹。洪涛打岸霹雳兴。常疑黑风倒海来。连根拔山万石崩。无怪鲸鲲斗出陆。不虞海运值抟鹏。但愁此夜久未曙。从今混沌谁复征。无乃玄冥剧用武。九幽早闭虞渊冰。恐是乾轴旋斡久。遂倾西北隳环絙。三足之乌太迅飞。谁咒一足系之绳。海若衣带玄滴滴。水妃鬓鬟寒凌凌。巨鱼放荡行如马。红鬓翠鬣何鬅鬙。天造草昧谁参看。大叫发狂欲点灯。欃枪拥彗火垂角。秃树啼鹠尤可憎。斯须水面若小疖。误触龙爪毒可疼。其色渐大通万里。波上邃晕如雉膺。天地茫茫始有界。以朱划一为二层。梅涩新惺大染局。千纯湿色縠与绫。作炭谁伐珊瑚树。继以扶桑益炽蒸。炎帝呵嘘口应㖞。祝融挥扇疲右肱。鰕须最长最易爇。蛎房逾固逾自𦚦。寸云片雾尽东辏。呈祥献瑞各效能。紫宸未朝方委裘。陈扆设黼仍虚凭。纤月犹宾太白前。颇能争长辥与滕。赤气渐淡方五色。远处波头先自澄。海上百怪皆遁藏。独留羲和将骖乘。圆来六万四千年。今朝改规或四楞。万丈海深谁汲引。始信天有阶可陞。邓林秋实丹一颗。东公彩球蹙半登。夸父殿来喘不定。六龙前道颇夸矜。天际黯惨忽颦蹙。努力推毂气欲增。圆未如轮长如瓮。出没若闻声砯砯。万物咸睹如昨日。有谁双擎一跃腾。

赠左苏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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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世人之誉人文章者。文必拟两汉。诗则盛唐也。曰似已非真。汉唐岂有且。东俗喜例套。无怪其言野。听者都不觉。无人颜发赭。𫘤骨喜涌颊。涎垂噱而哆。黠皮乍㧑谦。逡巡若避舍。馁髯惊目瞠。不热汗如泻。懦肉健慕羡。闻名若蘅若。忮肚公然怒。辄思奋拳打。我亦闻此誉。初闻面欲剐。再闻还绝倒。数日酸腰髁。盛传益无味。还似蜡札飷。因冒诚不可。久若病风傻。回语忮克儿。伎俩且姑舍。静听我所言。尔腹应坦奲。摸拟安足妒。不见羞自惹。学步还匍匐。效嚬徒丑䰩。始知画桂树。不如生梧槚。抵掌惊楚国。乃是衣冠假。青青陵陂麦。口珠喑批扯。不思肠肚俗。强觅笔砚雅。点窜六经字。譬如鼠依社。掇拾训诂语。陋儒口尽哑。太常列饤饾。臭馁杂鲍鲊。夏畦忘踈略。仓卒饰緌銙。即事有真趣。何必远古抯。汉唐非今世。风谣异诸夏。班马若再起。决不学班马。新字虽难刱。我臆宜尽写。奈何拘古法。劫劫类系把。莫谓今时近。应高千载下。孙吴人皆读。背水知者寡。趣人所不居。独有阳翟贾。而我病阴虗。四年疼跗踝。逢君寂寞滨。静若秋闺姹。解颐匡鼎来。几夜剪灯灺。论文若执契。双眸炯把斝。一朝利膈壅。满口嚼姜葰。平生数掬泪。裹向秋天洒。梓人虽司斲。未曾斥铁冶。巧者自操镘。盖匠自治瓦。彼虽不同道。所期成大厦。悻悻人不附。洁洁难受嘏。愿君守玄牝。愿君服气姐。愿君努壮年。专门正东閜。

一鹭一作道中乍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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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鹭踏柳根。一鹭立水中。山腹深青天黑色。无数白鹭飞翻空。顽童骑牛乱溪水。隔溪飞上美人虹。

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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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老守雀坐南陂。粟拖狗尾黄雀垂。长男中男皆出田。田家尽日昼掩扉。鸢蹴鸡儿攫不得。群鸡乱啼匏花篱。小妇戴棬疑渡溪。赤子黄犬相追随。

搜山海图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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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奉伯氏。及从弟履仲。约德保懋官游玄园。各出一翫以较之。此轴延袤几竟一帿地。张之园中。群行而翫之。

豢龙服不谁其司。四荒之野多诡奇。北斗星斜拜老狐。华表柱下啼黄狸。南山大玃盗媚妾。与处岩穴强之私。山魈白日下山来。借人灶突烧蟛蜞。揶揄郁累迷伯益。菹泽丛林恣饱饎。关王变相领神兵。白面乃无一茎髭。玄冠赤舃黄罗袍。三尺胡床委皋比。左手垂膝右顾视。怒而微笑竖其眉。奉刀剑者右其柄。小童执弹亲身随。绿衣老吏执白策。鞠躬将趋频先窥。或佩櫜鞬或秉钺。肃敬伊谁敢哕嘻。凤扇鹤伞立簇簇。红旗半遮风旖旎。伏地听令挐云去。尽是黑汉与丑厮。绿者其面如入蓝。黄者其脚如涂栀。有如鸡者喙尖尖。有如兕者角觺觺。生不梳头发鬅鬙。人言鬼憎吾今知。胁上有口吁可怪。其口遇剑如含匙。耳穿铜环臂挑脱。脚系毛偪不屦綦。或不执兵但执石。拔木去枝仍倒持。万丈铁索系毒龙。一声许邪拔泽陂。索绝二鬼颠伤尻。一鬼张臂大笑之。龙也摇头不能落。累累县其鳞之而。无怪惊涛黑如此。应洗鬼脚和龙漦。有捕蛇者蛇缠颈。目涌面赤簸其颐。挥剑直前复小郤。实惮如炎舌有歧。喙且走者衣紫衣。尾丰似是雄绥绥。一妻箭中两臂伸。一妻鹰攫右眉攲。一妻抱儿奉髻走。儿犹吮乳嗔其儿。猴王被打骨到软。头垂过脐委四肢。两女扶腋踉蹡行。手忙触落乌接罹。欲全焦扬一块肉。侍婢泣以锦襁诗。缚虎四蹄贯以木。离披有如裘挂椸。植棒地上缠赤带。手执其尾引如饴。两指穿挽水牛鼻。索絼不得项系縻。飞上鹿定摧角下。太尖只合磨为觿。负龟龟以爪爬腿。抱鲸鲸以鼻嗅髭。曳鳖提蟾挟拥剑。肩豕挥狼佩肥遗。大小鬼凡九十八。又一鬼王不在斯。裸毛之丑二十一。一十有六之魔姬。龙鱼鳖鳖蛇十八。犬一鹰一复一龟。借问何人作此画。王迪起矦之所为。诸客聚观争赞叹。相戒勿污寒具脂。我亦归家眼森森。宵不成寐念在玆。聊复捻笔记其数。时时披阅以自怡。

海印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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陜川海印寺。壮丽称八路。肩舆初入洞。幽事渐相聚。湫深若贮汞。窈窕万象具。树影错胫肘。山光写肺腑。爱羽鸟频窥。恃毛獭能溯。剔幽类梦噩。叫奇竞清酗。鼯廪颊藏栗。猬载背刺芋。俄顷转谲诡。生踈甚疑惧。照烂忽衣锦。十里拥丹树。飞霆疈高峡。百泉涌倾注。搏啮惊相合。触斗郤还赴。水性木柔顺。荦确石与遇。不肯一头让。遂成千古怒。馀湍伏沙鸣。幽咽向人诉。不知水于石。有何相嫉妒。使水不相激。石应无怨忤。愿言石小逊。水亦流平铺。奈何力排争。日夜事喧呼。历险赖轝僧。替担才数步。肩骍怜凹笕。巓赭恐破瓠。捧腰喘方短。透背汗因沍。问尔何所聊。辛苦万山住。杂役供官纸。馀力织私屦。犹将畏过客。犇趋似赴募。见此心悱恻。不忍无控吁。换屦觅短筇。仄迳任颠仆。画史入秋山。意匠在远暮。霜林饶丹青。冷阳替绢素。洞门忽广坼。百车可并驱。叠树远掩映。层阁半呈露。老僧候萝迳。巾衲诡制度。殷勤劳远途。合掌成礼数。引我入寺门。眩转劳眄顾。巨灵屹当前。手脚实危怖。张口裂至目。突睛黄金镀。耳中拔双蛇。蜿蜒若射雾。汗漫拥琵琶。落莫执剑韄。努力蹋鬼腹。鬼目舌并吐。枫魖腕凿落。竹魈爪回互。覆肩薛萝襟。掩肚虎皮袴。乖龙及旱魃。尻角相依附。雷公与飞廉。嘴额独天赋。颠倒窜靴底。爬空匝臂股。佛殿寒洞天。甍桷才容煦。金碧闪相夺。视阳自昏瞀。雕窗成菡蓞。翩翩浴鹚鹭。连理幷紫蒂。比翼结翠嗉。妖童弄骊珠。艳女调凤笯。星官从羽卫。步云集琼圃。玲珑罢周览。怅然使心斁。还如梦中景。沉沉常雨雨。又似愁里膳。满眼不饱饇。始知诡异观。乐极还无趣。我闻牟尼佛。鼻眼本丑恶。或恐后世人。呕秽不爱慕。轻儇齐梁儿。私意傅绘塑。幺麽或如豆。前生若可悟。块然丈六身。一肢可专辂。个个指连坎。巨细悉媺嫮。于佛更何有。此计尽错误。所以尊之者。还自极訿䜑。纷纷妍蚩间。慧心应如故。回廊八十间。荡荡藏经库。漆板明如镜。烹盐备蟫蠹。委积若凌阴。失目惊瞿瞿。譬如列锦肆。五字缺。织织比盾干。箦箦插箘簵。徘徊试抽看。茫然失笺注。光怪时迸发。五金入镕铸。谁能说乘法。无人庐渡。步庭不敢唾。粒坠堪拾哺。除级无封螘。瓦缝绝栖羽。不扫自无尘。净若沐新{氵厨}。寒风瑟然。百神阴呵护。问谁刱此寺。倾国致财赂。宿昔穿胸僧。浮海常来寓。厥像黑如乌。崎岖若老妪。缅言刻经初。荒怪难讨。李氏名居仁。媚佛求嘏祚。家产三眼狗。爱养如养孺。狗去不知处。忽若忘嚅呴。及死到黄泉。乃与神人遌。三目亦如狗。惊喜潜嘱喩。实感主人恩。冥祐行 缺 寤。愿刻八万偈。佛事广传布。汗发若梦寐。洒然去沉痼。亲戚谋棺敛。乡邻致赗赙。感激神所言。全经剞劂付。此事诚荒唐。邃古非可溯。且令真有是。儒者所不措。所叹十三经。远购燕市骛。彼能一人力。刻板千载固。朝上学士台。文昌如可晤。此子喜神仙。终身不再娶。得道忽飞升。双履遗林步。轩辕虽骑龙。乔山尚有墓。暝宿倚禅榻。初月蟾兔。金塔鸣风铎。玉灯贯虹炷。清梵摇鱼。虗籁发钓护。

笠联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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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集烟湘阁。赋笠得未字。以齿次自第一字。余丁巳。青庄辛酉。冷斋戊辰。余遂先倡曰。

布弁周制欤。竹冠汉仪未。金华输雅致。青箬饶风味。白方畿吏愁。骨多丽朝贵。旁圆佛放光。中凸医画胃。结盟越人自。止门箕邦谓。以规不以矩。有经复有纬。蔽阳或异件。折风是常汇。雨冒纸类萆。尘刷毛肖猬。成亏真凡楚。精粗或泾渭。爵颊左绾瑚。儒颔双緌緭。燥髹乘雨霮。致胶藉火煟。独整俨华盖。离立峙象魏。康庄动相触。黎黔闹若沸。仄影看卷荷。疏阴恍棠芾。共食碍堪嫌。如厕免何诽。王圻画殊失。倭奴刻浪费。世传集一倭人见笠好之。以为刻也。国之巧工刻之。终不成云。 可加饭颗甫。宁资椎髻尉。帽妥仕堪诧。簪支老难慰。衬壁倚不便。过楣触可畏。比邱圆覆盂。优婆踈结罻。参座围岌嶪。观场簇蓊蔚。半挫侠故喜。太博矮所讳。达官俨朱线。新婿姣黄卉。不称士冠鹬。宁屑女髢狒。达可鬃而靴。穷可毡而屝。耽罗薄于蜩。高丽染如翡。纤彩旭满眶。圆影午压腓。夕檐蒙蝣蛛。秋场戴跳蜚。平顶天穿补。玄规月蚀既。金雀加优旃。玉鹭赐乐毅。额穹竹弯体。髻郁纻泄气。面覆睡暂悦。腋挟超讵欷。墨涂慰服禫。银饰贺禄{米+气}。迅驰细啸飔。闪睨润缬霼。恐湿撑绳纠。惜汗套匣衣。岸脑则近荡。贴额者若忾。头颅苟不异。朋友可相乞。

澹园八咏事见避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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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蕉绿石出东墙。一树梧桐窈窕堂。傲骨平生迎送懒。丈人惟拜暮山光。右来青阁

南陀竟日影婆娑。耐可呼吾亦唤他。乍缀微风凫鹭去。不禁撩乱百东坡。右鉴影池

己观微白鼻端依。欲辨脏神掩两扉。独有暗香侵梦冷。罗浮明月弄辉辉。右素心居

松覆深深卍字栏。垂萝攲石翠相攒。一任画舫风吹去。尽夜寒声泻作滩。右松荫亭

噀轻堪醒醉魂花。天袅行空翠鬣髿。采药将寻刘阮去。路迷廉闪赤城霞。右飞霞楼

花似将归强挽宾。嘱他风雨反逢嗔。自从洞里修甁史。三百六旬都是春。右留春洞

玉尘清宵独上台。杞棚霜落雁流哀。一声划裂秋云尽。万里瑶空皓月来。右啸月台

花蘂夫人初入宫。含羞将语脸先红。鹦哥舍利元非妙。谁识阿难悟道功。右语花轩

元朝对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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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添得数茎须。全不加长六尺躯。镜里容颜随岁异。穉心犹自去年吾。

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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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鹊孤宿薥黍柄。月明露白田水鸣。树下小屋圆如石。屋头匏花明如星。

极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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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岳高戌削。南山松黑色。隼过林木肃。鹤鸣昊天碧。

山中至日书示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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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室燕岩下。乃在华藏东。倚杖临水石。携镰剪灌丛。奇岩翠滴屏。幽湍响操宫。庭中何所植。桃竹与松枫。磵畔饮苍鹿。阶除啄华虫。檐茅工镂月。楹磬自戛风。尽日不见人。寂寞守窗栊。还如僧入定。复似佛逃空。谁谓冬日短。午睡时矇眬。相随有李生。古书携满笼。山田秋不熟。蔬菽苦未充。犹然勤诵读。伊吾嗌喉咙。感君警衰惰。愧我蔑磨砻。是日值阳至。君读曾传终。问君何所得。一理本相通。消长各有渐。累积乃无穷。及冬虽贞固。至春得发融。不疾亦不舒。来往非匆匆。一事虽得专。四时不自功。譬如鸡伏卵。默化窅冥中。微阳仅如线。初月又似弓。虽有离娄明。复使师旷聪。其几难闻睹。判别肇鸿濛。宁容智力私。乃见运化公。窗晷代历日。何用验漏筒。愿君崇明德。渐看日新工。

山行一作山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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叱牛声出白云边。危嶂鳞塍翠插天。牛女何须乌鹊渡。银河西畔月如船。

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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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家官道下。尽日看行人。去者逢来者。前尘接后尘。由玆千里适。老彼百年身。五字缺。还嗟异所循。

劳军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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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歌樵唱几英雄。战伐飞腾伯气终。昔日御沟流水尽。劳军桥在麦田中。

弼云台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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戯蝶何须骂剧颠。人还随蝶趁芳缘。春青昼白游丝外。井哄烟喧紫陌前。各各禽啼容汝意。头头花发任他天。

江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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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鸠乳鹊绿阴垂。乱颿墙头漕上时。江阁罢眠无一事。紫荆花下录唐诗。

渡鸭绿江回望龙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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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城如掌雨纷纷。芦荻茫茫塞日曛。征马嘶连双吹角。乡山渲入万重云。龙湾军吏沙头返。鸭绿禽鱼水际分。家国音书从此断。不堪回首入无垠。

露宿九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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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念辽阳万里中。山河今古几英雄。树连李𪟝曾开府。云压东明旧住宫。战伐飞腾流水尽。渔樵问答夕阳空。醉歌出塞歌还笑。头白书生且栉风。

滞雨通远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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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雨淋淋未肯休。皇华使者滞行辀。游谈从古羞牛后。眷属还怜恃马头。醉里相看非故国。人间何世又新秋。前河报道阙舟楫。长日无聊那可由。

辽野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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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野何时尽。一旬不见山。晓星飞马首。朝日出田间。

留宿潼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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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溪水涨又停车。只得凭栏唤奈何。自幼读书中国事。从玆观俗大方家。雨今云古才经夏。暮四朝三几渡河。

吟得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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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头白入皇京。服着依然一老兵。又向热河骑马去。真如贫士就功名。

马上口号说见避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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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翎银顶武夫如。千里辽阳逐使车。一入中州三变号。鲰生从古学虫鱼。

弼云台看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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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倏敛魂。上明下幽静。花下千万人。衣须各自境。

绝句四首○无题。似送人入燕。或燕行时杂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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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裙换尽越罗裳。江右文兰满店香。唯有东韩编艶史。城寒榛子带斜阳。

金屋鸡声似柳长。陪臣牙颊至今香。芦沟晓月涓涓在。谁识沈王万卷堂。

六王才毕一椎来。山鬼无声白璧哀。蔗尾闲谈推第一。几人中土似袁枚。

泺水沙晴岛屿孤。䴔䴖身世一尘无。夷齐祠下悄然立。欲写徐煕没骨图。

江居谩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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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门外即湖头。米哄盐喧几处舟。霜雁一声齐举矴。满江明月下金州。

燕岩忆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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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兄颜发曾谁似。每忆 先君看我兄。今日思兄何处见。自将巾袂映溪行。

次洪太和秘省雅集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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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秋清䜩洒兰薰。会饭群公皛毳分。老树蒸芝藏旧雨。一作含积雨。遥楼学蜃拥颓云。诗魔邂逅从他笑。自注。次修见余诗曰。无乃邂逅诗魔乎。座皆大笑。 龙角峥嵘 一作墨画苍茫。 倚半醺。自注。太和展纸。强余画龙。余略泻鳞角以墨泼之。 霜鬓由来优入社。北山应不便移文。

斋居齐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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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酌村醪独自宽。萧萧霜发不胜冠。千年树下苍凉屋。一字衔中冗长官。都付鼠肝闲计小。犹将鸡肋快抛难。逢人尽说前冬苦。最是斋居却忘寒。

小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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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声当户缓。花影上阶迟。酒重添丁日。身轻解绂时。三毛赢旧饭。双鬓耀新丝。静里还寻事。为人写挽诗。

九日登孟园。次杜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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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鬓争夸步屧飞。三清云木望中微。半酣为问枫何似。晩节真堪菊与归。宋洞花糕吟古事。孟园风帽媚秋晖。婆娑又得今年健。千仞冈头试振衣。自注。前此约会宋洞煮糕。登高未果。刘梦得作九日诗。欲用糕字。以五经中所无。辍不复为故。宋子京诗曰。刘郞未敢题糕字。空负诗中一世豪。

诗古今軆共四十二首。府君雅不以诗自命。与人唱酬绝罕。寻常应副之作。亦未曾留之巾箱。故篇目甚鲜。且因人传诵而得者多。故颇有断缺未定处。谨追平日雅意附之文编之末。而旧有映带杂咏编题。今仍之。 男宗侃。谨书。


映带亭賸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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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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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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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六十字 唾以右谨陈。所谓右谨陈。诚俚且秽。独不知世间操觚者何限。印板摠是饾饤馂馀。则何伤于公格之头辞。发语之例套乎。帝典之曰若稽古。佛经之如是我闻。廼今时之右谨陈尔。独其听禽春林。声声各异。阅宝海市。件件皆新。荷珠自圆。楚璞不㔉。则此尺牍家之祖述论语。溯源风雅。其辞令则子产叔向。掌故则新序世说。其核实剀切。不独长策之贾傅。执事之宣公尔。彼一号古文辞。则但知序记之为宗。架凿虚讹。挐挹浮滥。指斥此等。为小家妙品。明窗净几。睡馀支枕。夫敬以礼立。而严威俨悫。非所以事亲也。若复广张衣袖。如见大宾。略叙寒暄。更无一语。敬则敬矣。知礼则未也。安在其婾色怡声。左右无方也。故曰莞尔而笑。前言戯耳。夫子之善谑。女曰鸡鸣。士曰昧朝。诗人之尺牍尔。偶阅巾笥。时当寒天。方涂窗眼。旧与知旧书䟽。得其副墨賸毫。共五十馀则。或字如蝇头。或纸如蝶翅。或覆瓿则有馀。或糊笼则不足。于是抄写一卷。藏弆于放琼阁之东楼。岁壬辰孟冬上澣。燕岩居士。书。

答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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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语关关。所谓送君千里。终当一别。柰何柰何。只有一端弱緖。飘袅缠绵。如空里幻花。来郤无从。去复婀娜耳。顷坐百华庵。庵主处华。闻远邨风砧。传偈其比。北霛托曰。㧻㧻礑礑。落得谁先。托拱手曰。不先不后。听是那际。昨日足下。犹于亭上。循栏徘徊。仆亦立马桥头。其间相去。已为里许。不知两相望处。还是那际。

答京之[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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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精勤。孰与庖牺。其神精意态。布罗六合。散在万物。是特不字不书之文耳。后世号勤读书者。以麁心浅识。蒿目于枯墨烂楮之间。讨掇其蟫溺鼠渤。是所谓哺糟醨而醉欲死。岂不哀哉。彼空里飞鸣。何等生意。而寂寞以一鸟字。抹𢫬没郤彩色。遗落容声奚异乎。赴社邨翁。杖头之物耶。或复嫌其道常。思变轻清。换个禽字。此读书作文者之过也。朝起绿树荫庭。时鸟鸣嘤。举扇拍案。胡叫曰。是吾飞去飞来之字。相鸣相和之书。五釆之谓文章。则文章莫过于此。今日仆读书矣。

答京之[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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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下读太史公。读其书。未尝读其心耳。何也。读项羽思壁上观战。读刺客。思渐离击筑。此老生陈谈。亦何异于厨下拾匙。见小儿捕蝶。可以得马迁之心矣。前股半跽。后脚斜翘。丫指以前手。犹然疑蝶则去矣。四顾无人。哦然而笑。将羞将怒。此马迁著书时也。

与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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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力救人曰侠。以财惠人曰顾。顾为名士。侠犹著传。兼侠与顾曰义。若有其人。岂不诚大丈夫哉。夫礼防专行。义无擅断。然而至于急义而行善。虽擅且专。肖子有所不禀。而贤父有所不禁也。昔汉汲黯矫制发仓。以振河南。范尧夫麦舟付曼卿。夫以矫制。死罪也。私与。非礼也。君父至尊严。至于义有所急。则不避𫓧钺之诛。身犯专行之罪。然而武帝不失为明主。而文正为贤父。长孺不害为直臣。而尧夫为宜子也。今俊也袒括。亲友侧席。当食不饱之时也。非特河南之饥而曼卿之急也。足下匍匐而救之。非如发仓与付舟之为恣也。

与中一[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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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下予士俊百金而为贩。何其少予也。将见士俊空手而归。其时足下勿咎仆不言也。夫能治一家之产者。与为政于天下何异哉。汤之地方七十里。文王百里兴。孟子以为口实。动引殷周以说时君。至于滕。可谓得君而道可行矣。文公天下之贤君也而作之主。许行,陈常当时之豪杰也而为之民。犹去之者何。势不可也。齐魏之君。至不肖。犹眷顾徊徨。不忍去者。何也。以其土地之广也。人民之众也。兵甲之利也。货赂之厚也。因其势则易为功尔。故其言曰。以齐王犹反手也。于滕则曰。截长补短。将五十里。可以为大国师。道非加尊于齐。而有贬于滕也。时有屈伸者。大小之势异也。滕之地非加小于殷周之国也。言实相戾者。古今之时异也。

与中一[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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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子谣曰。挥斧击空。不如持鍼拟瞳。且里谚有之。无交三公。淑慎尔躬。足下其志之。宁为弱。固不可勇脆。而况外势之不可恃者乎。

答苍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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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示文编。漱口洗手。庄读以跪曰。文章尽奇矣。然名物多借。引据未衬。是为圭瑕。请为老兄复之也。文章有道。如讼者之有证。如贩夫之唱货。虽辞理明直。若无他证。何以取胜。故为文者。杂引经传。以明己意。圣作而贤述。信莫信焉。其犹曰康诰曰明明德。其犹曰帝典曰克明峻德。官号地名。不可相借。担柴而唱盐。虽终日行道。不贩一薪。苟使皇居帝都。皆称长安。历代三公。尽号丞相。名实混淆。还为俚秽。是即惊座之陈公。效颦之西施。故为文者。秽不讳名。俚不没迹。孟子曰。姓所同也。名所独也。亦唯曰字所同。而文所独也。

答苍厓[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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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他本分。岂惟文章。一切种种万事摠然。花潭出。遇失家而泣于涂者曰。尔奚泣。对曰。我五岁而瞽。今二十年矣。朝日出往。忽见天地万物清明。喜而欲归。阡陌多歧。门户相同。不辨我家。是以泣耳。先生曰。我诲若归。还闭汝眼。即便尔家。于是。闭眼扣相。信步即到。此无他。色相颠倒。悲喜为用。是为妄想。扣相信步。乃为吾辈守分之诠谛。归家之证印。

答苍厓[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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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中孺子为授千字文。呵其厌读。曰。视天苍苍。天字不碧。是以厌耳。此儿聪明。馁煞苍颉。

答苍厓[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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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令胤来问为文。告之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动。非礼勿言。颇不悦而去。不审定省之际。言告否。

答苍厓[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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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登龙首山。候足下不至。江水东来。不见其去。夜深泛月而归。亭下老树。白而人立。又疑足下先在其间也。

答苍厓[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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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非穷儒之别号。譬如绘事而后素。则自天子达于庶人。皆士也。彼自名官。疲馁士称者。平生干没于场围之间。自憎自侮故耳。天子而非士者。惟朱全忠一人。若曹子桓。东京之秀才。桓敬道。江左之名士耳。

答苍厓[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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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下其税装卸鞍。来日其雨。泉鸣水腥。堦潮螘阵。鹳鸣入北。烟盘走地。星矢西流。占风自东。

答苍厓[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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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树莳花。当如晋人之笔。字不苟排。而行自踈直。

答苍厓[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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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翁饮逾豪而笔逾健。其大点如球。墨沫飞落左颊。南字右脚过纸历席。掷笔笑。悠然向龙湖去。今不可寻矣。

与雪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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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可言何可言。鹅溪题人帖。称鹅翁。松江见而笑之曰。相公今日。唤出自家声。谓其鹅翁。与猫声相类。此人今日写出自家心。可怕可怕。

与穉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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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雨殆其不振乎。女巫入门。鬼盈其室。朝日就诊色煤。睛骍而浮。问之祟。曰。多惧且多悔。是为祟也。曰。君子乐而忘忧。顺命循理。中道而行。夫何惧何悔。侍者目而止。视晷出而问诸左右。对曰。夫子病多恶。妇人最忌。念伯雨晳而都常自容。今祟宠嬖过也。火烁金亏。木克土流。惧来悔乘。是生疑恶。非鬼祟也而祷之用巫。吾恐伯雨之疾。实为鬼祟也。夫鬼有君子有小人。三辰五行。社稷山川。以其利也。勤死劳定。法施御捍。以其功也。功德美利。皆登典祀。是为明神。贤而灵。贵而寿。尊而显。君子之鬼也。至于灶奥户霤。皆得其报。苟非其类。是为奸神。愚而不灵。贱而夭。卑而幽。小人之鬼也。林泽为魅。薮谷为魉。虫鱼为妖。卉木为祥。在物为怪。在人为竖。在梦为魇。在事为魔。在疾为厉。典祀不载。天地不容。日月烛之。风霆荡之。穴窜隙投。穷馁壹郁。间为民慝。女巫仗淫。拊缶而舞。气类以呼。以恐家人。诗云。恺悌君子。求福不回。君子有疾。如之何小人之鬼是事。妇人是简。用是多舌。妇人多舌。巫之囮也。女巫缶舞。鬼之媒也。囮媒既成。实为祸阶。茢祓符詋。阳麾阴招。稽首呼服。实为徕咎。鬼言鬼笑。鬼怒鬼喜。招徕盈室。入则馆喉。出则乘尻。翫疾而货之以饕赂。焉其能振乎。圣人敬鬼神而远之。故曰某之祷久矣。今恒祷于室。鬼孰近焉。是果明神也。其肯舍其牷玉。左食于家人乎。如其奸淫不逞。何福之赖也。龟习其繇。尚且不告。而况丰于非礼。章赂而将之。伯雨言令妹贤。甚有兄风。每事诹于足下。足下知而不谏。与有过焉。足下其图之。

与仲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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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闻足下绝季雨。此何事也。使季雨贤也。不可绝也。如其不肖也。子不能辅之。乃弃其世好。若之何夫绝贤。不祥不辅。不肖不仁也。如使平其曲直也。以俟乡党之父兄也。背祥弃仁。仆知责在足下也。昔子之冠也。子之先君子筮宾于子方氏。伯雨实为之赞。揖子升阶。祝而加之。以成其人。醮而祭之。以定其祥。拜而字之。以表其德。至于带履。皆有训命之辞。子方氏伯雨殁。不有其孤子弱弟。以戚其游魂。子其安乎。使逝者无知也。不可忘也。如其有知也。独无愧乎。二父之心乎。夫冠所以戴也。带所以系也。履所以践也。今子冠而不戴其德。系其带而不系其辞。践其履而不践其训。是隳戴解系。不武其先懿也。将何以冠带衣履。以行于州闾哉。子其图之。

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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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下多蓄古书。绝不借人。何其谬也。足下将欲以世传耶。夫天下之物。不能传世也久矣。尧舜之所不传。三代之所不能守。而秦皇帝之所以为愚也。足下尚欲世守于数帙之书。岂不谬哉。书无常主。乐善好学者有之耳。若后世贤。乐善好学。壁间所藏。冢中所秘。九译同文。将归于南阳之世矣。若后世不贤。骄逸惰荒。天下亦不可守。而况于书乎。马不借乘。仲尼犹且伤之。有书者不借人读之。将若之何。足下若言子孙无贤愚。皆可以世守。则是又大谬。君子刱业垂统。为可继也。故莫不明之以法。将之以德。示之以容。后世犹或失坠。罔有承将。关石和匀。夏之子孙苟可以世守。则九鼎何迁。明德馨香。殷之子孙苟可以世守。则亳社何改。天子穆穆。周之子孙苟可以世守。则明堂何毁。由是观之。明法而垂之。德容而视之。尚犹难守。今乃私天下之古书。不与人为善。挟骄吝以济其世。无乃不可乎。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子如求仁。千箱之书。与朋友共弊之可也。今乃束之高阁。区区为后世计耶。

答仲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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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耳之言。勿听焉。戒泄之谈。勿言焉。犹恐人知。奈何言之。奈何听之。既言而复戒。是疑人也。疑人而言之。是不智也。

答仲玉[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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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艺百忍字。终非活法。张公之九世。唐代宗能之。何以言之。不痴不聋。不作阿翁。然则那是活法。曰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长长幼幼。奴奴婢婢耳。今作忍斋记。欲搀入此意。未知如何。示破。

答仲玉[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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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非吾辈负月。月负吾辈也。世间甚事。摠非彼月耶。一月三十日。有大有小。一日二日。旁魄而已。三日堇如爪痕。而犹为落照所射。四日如钩。五日如美人眉。六日如弓。光辉未敷。自弦至旬。虽云如梳。虚圈犹丑。十一二三。如汴宋之山河。吴蜀江南。次第渐平。尽入版图。而云燕陷辽。金瓯终缺。十四如汾阳之身命。五福俱全。惟是一边旁着鱼朝。恐惧戒谨。乃缺陷事耳。然则正圆如镜。不过十五一夕。或移望在六。或薄蚀晕珥。或顽云掩罩。或甚风疾雨。沮败人意。如昨日耳。吾辈从今。当效宋朝之人物。正希汾阳之惜福可耳。

答仲玉[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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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交人。当看言简而气沈。性拙而志约者。绝有心计之人不可交。志意广张不可交。世所谓可用之人。是必无用之人。世所谓无用之人。是必有用之人。天下安乐。乡井无故。真若可用。亦安肯披露才气。抖擞精神。轻示于人耶。彼被甲上马似勇。而乃老人例习。固请六十万似劫。而乃智士深谋。

贺北邻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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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言侥幸。谓之万一。昨日举人。不下数万。而唱名才二十。则可谓万分之一。入门时相蹂躏。死伤无数。兄弟相呼唤搜索。及相得。握手如逢再生之人。其去死也。可谓十分之九。今足下能免十九之死。而乃得万一之名。仆于众中。未及贺万分一之荣擢。而暗庆其不复入十分九之危场也。宜即躬贺。而仆亦十分九之馀也。见方委卧呻楚。容候少闲。

答士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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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毫呵冻。爪甲衣带。皆有酣臭。如小将酣猎。袍靴麾旆。皆带腥气也。

答冷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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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之戒酒。可谓深矣。使酒曰酗。戒其凶德也。酒器有舟。戒其覆溺也。罍系累。斝借严。杯为不皿。卮类危字。觥戒其触。两戈临皿。戒其相争。樽示撙节。禁谓禁制。从卒为醉。属生为醒。周官萍氏掌几酒。按本草。萍能胜酒。仆辈嗜饮。贤于古人。而昧古人垂戒之义。岂不大可惧哉。愿从今以往。吾辈当酒。辄思古人作字之义。复顾古人制器之名。如何如何。

答冷斋[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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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廋辞也。仆已解之矣。马革裹尸。终军。不敢仰视。严颜。泡者。白起也。橘者。黄香也。云者。岳飞也。瀑者。山涛也。童颜白发者。少翁也。集义所生者。孟浩然也。冯子都者。凶奴也。

答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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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颂野性。自况于麋。所以近人则惊。非敢自大也。今承明教。自比于骥尾之蝇。又何其小也。苟足下求为小也。蝇犹大也。不有蚁乎。仆尝登药山。俯其都邑。其人物之若驰若骛者扑地。蠕蠕若屯垤之蚁。可能一嘘而散也。然复使邑人而望吾。则攀崕循岩。扪萝缘树。既跻绝顶。妄自高大者。亦何异乎头虱之缘发耶。今乃大言自况曰麋。何其愚也。宜其见笑于大方之家也。若复较其形之大小。辨所见之远近。足下与仆皆妄也。麋果大于蝇矣。不有象乎蝇果小于麋矣。若视诸蚁。则象之于麋矣。今夫象立如室屋。行若风雨。耳若垂云。眼如初月。趾间有泥。坟若邱垄蚁穴。其中占雨出阵。瞋双眼而不见象何也。所见者远故耳。象矉一目而不见蚁。此无他。所见者近故耳。若使稍大眼目者。复自百里之远而望之。则窅窅玄玄。都无所见矣。安有所谓麋蝇蚁象之足辨哉。

与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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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言虽知虚诈而不可信。幸勿逆诈。姑许其可信如何。比如谎人说梦。不可认真。亦不可道伪。他人梦里。无可去走一遭。

与石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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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袁愍孙诵傅常侍清德云。经其户。閴若无人。披其帷。其人斯在。吾每雪中步往。开阁寻梅。便觉常侍清德。

与石痴[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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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此语正为梅花颂。子瞻论渊明诗。质而实绮。癯而自腴。以此拟梅。无用更评。

与石痴[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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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陪李学士丈。寻梅溪堂李丈。喟然叹曰。郭有道贞不绝俗。傅钦之清而不耀。不谓孤芳俱此二德。

与石痴[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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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书言梅。论实不论华。吾辈今作梅花诗。评香比色。咀英啜华之不足。又从而传神写影。华之又华。去真逾远。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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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家贫。计拙营生。欲学庞公。叹同苏季。蜕迟吸露之蝉。操惭饮壤之蚓。昔有树梅三百六十五本。日以一树自度者。今仆寄身僦屋。园无孤山。将若之何。砚北小僮。手艺工玄。仆亦时从。偸暇砚田。梅成折枝。烛泪成瓣。麞毛为蘂。蒲黄为珠。为名轮回花。何谓轮回。夫生花在树。安知为蜡。蜡在蜂房。安知为花。然而鲁钱猿耳。菩蕾天成。窥镜迎风。軆势自然。惟其不根于地。乃见其天。黄昏月下。虽无暗香之动。雪满山中。足想高士之卧。愿从足下。先售一枝。以第其价。若枝不如枝。花不如花。蘂不如蘂。珠不如珠。床上不辉。烛下不踈。伴琴不奇。入诗不韵。有一于此。永赐斥退。终无怨言。不宣。

与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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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客他人。须存生涩。故态勿为。练熟多情。洗手作羹。先尝小姑。作此诗者。其知礼乎。入太庙。每事必问。

与某[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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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人京态。摠是乡暗。譬如醉客正色。无非醉事。不可不知。

答君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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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示文。譬如没骨图。著色有浅深。然后可辨眉眼。

与仲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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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宕必发狂疾。君知之乎。其在长渊。常登金沙山。大海拍天。自觉渺小。莽然生愁。乃发叹曰。假令弹丸小岛。饥馑频年。风涛黏天。不通赈贷。当奈何。海寇窃发。便风举帆。逃遁无地。当奈何。龙鲸鼍蜃。缘陆而卵。啖人如麻。当柰何。海涛荡溢。渰覆邨闾。当柰何。海水远移。一朝断流。孤根高峙。嶷然见底。当柰何。波啮岛根。潏汨既久。土石难支。随流而圮。当柰何。其疑虑如此。不狂而何。夜听其言。不觉绝倒。信手录去。

与敬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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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哉妙哉。此缘因凑合。孰执其机。君不先吾。吾不后子。并生一世。子不剺面。我不雕题。并生一国。子不居南。我不居北。幷家一里。子不业武。我不学圃。同为斯文。此大因缘。大期会也。虽然。言若苟同。事若苟合。无宁尚友于千古。不惑于百世。

与敬甫[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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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回陋巷。问所乐之何事。原宪蓬庐曰。非病而乃贫。朝三暮四。既赋芧而怒狙。以一服八。况缘木而求鱼。尔日斯征。我日斯迈。

与远心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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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风家。有续白虎通。汉班彪撰。晋崔豹注。明唐寅评。仆以为奇书袖归。灯下细阅。乃惠风自集虎说。以资解颐。仆可谓钝根。唐寅字伯虎故耳。虽然。可博一粲。览已。可即还投。

与楚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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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下无以灵觉机悟。骄人而蔑物。彼若亦有一部灵悟。岂不自羞。若无灵觉。骄蔑何益。吾辈臭皮帒中。裹得几个字。不过稍多于人耳。彼蝉噪于树。蚓呜于窍。亦安知非诵诗读书之声耶。

与成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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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债客雁行立。屋里醉人鱼贯眠。此唐时大豪杰男子汉。今仆孤栖寒斋。淡如定僧。而但门前雁立者。双眼可憎。每卑辞之时。还念滕薛之大夫。

与成伯[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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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年二十时。元朝对镜云。忽然添得数茎须。全不加长六尺躯。镜里容颜随岁异。穉心犹自去年吾。盖初见颐下鬑鬑短髭。喜而著之也。其后六年。读书北汉。蜡窗朝旭。对镜顾眄。双鬓忽映。数茎银丝。喜不自胜。以为添得诗料。爱不镊去。今复五年。所谓诗料不禁撩乱。颐底鬑鬑者。强如鱼鳃。回思年少痴心。不觉齿冷。若早知如此。虽得新诗几多百篇。安肯自喜。犹恐人之不知耶。吾辈若要乘马出门。难于登龙。相逢何时。意至便去。而但亢暵焦石。风尘扑面。而贵人喝扇。侍生下骑。是为难堪。柰何柰何。

上从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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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于酷暑严沍。不识处之之道。脱衣挥箑。不胜炎热则逾热。炙炉袭裘。不禁寒栗则逾冷。不如着心读书。要之自家胸中。不作寒热。

上从兄[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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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李广数奇。偏裨尽矦。短褐天寒。曳裾何门。俯索文编。谨玆奉献。而但操瑟齐门。笑售技之昧方。献玉楚宫。恐遭刖而靡悔。

答大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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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示远观楼赋。太驰骛横肆。不顾题义。譬如传神写影。无一毫差爽。而若不题某公真。竟不识何人。此犹不可。况复画绿野堂中之人。而更摹白晳疏眉目。虽好挂观。裴霍何有。

答大瓠[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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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与予孰厌。曰求厌。使予者之心。诚若求者之厌。人无予者。今仆不求而获赐至厚。信乎足下之乐予也。

答大瓠[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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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诚者必有应。凝静者必有养。宽厚者必有福。勤俭者必有成。此甘京语也。程山益以四语曰。严敬者必无失。廉谨者必无咎。详慎者必无悔。谦和者必无辱。仆尝诵此两言。李丈曰。何可必也。直须如此。今见无必斋记。洞见圣人无私。

谢湛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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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月明。访斐生。仍相携而归。守舍者告曰。客乘黄马。颀而髯。壁书而去。烛而照之。乃足下笔也。恨无报客之鹤。致有题门之凤。慊慊悚悚。继此月明之夕。聊当不敢出。


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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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李邦翼事沔川郡守朴趾源奉 教撰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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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之二十年 嘉庆元年 九月二十一日,济州人前忠壮将李邦翼,将觐其父于京师。舟遇大风,至十月初六日,泊于澎湖。官给衣食,留十馀日。护送至台湾抵厦门,历福建、浙江、江南、山东诸省,达于北京,由辽阳,明年丁巳闰六月还国。水陆万有馀里。

上特召见邦翼,问以所经山川风俗, 命史官录其事。同舟八人,惟邦翼晓文字,然仅记程途,又追忆口奏,往往失次。趾源以沔川郡守,陛辞入侍于煕政堂。

上曰:李邦翼事甚奇,惜无好文字,尔宜撰进一编。趾源承 命震越,退取其事,略加证正焉。

邦翼父前五卫将光彬。曾赴武举。涉海漂至日本之长崎岛。番舶凑集。市里繁华。有一医士延光彬。至其家。款待劝留。光彬坚请归国。医士引入内堂。出妖娇少娥。使拜光彬曰。吾家累千金。无一个男。只有此女。烦君为吾女婿。吾老且死。千金之财。君所有也。睇其女。齿白如霜。末染铁汁。果是室女也。光彬大言曰。弃其父母之邦。耽慕财色。投属异国。犬彘之不若也。且吾归国登科。富贵可得。何必君之财与君之女哉。医士知其无可柰何。而遣还云。光彬虽是岛中武弁。毅然有烈士之风。其父子远游异国。亦可异也。

济州。古耽罗也。《北史》云:百济南海行。有耽牟罗国。土多獐鹿。附庸于百济。又云:高句丽使芮悉弗言于魏宣武曰。黄金出于夫馀。珂则涉罗所产。今夫馀为勿吉所逐。涉罗为百济所幷。二品所以不登也。《唐书》云。龙朔初。有澹罗者。其王儒理都罗。遣使入朝。国在新罗武州南岛上。俗朴陋。衣犬皮。夏革屋。冬窟室。初附百济。后附新罗。按此皆指耽罗也。东国方言。岛谓之剡。而国谓之罗。罗耽涉澹三音。并与剡相类。盖云岛国也。古记所称。初泊耽津。朝新罗。故曰耽罗者。附会之说也。宋嘉祐中。苏州昆山县海上。有一船。桅折风飘。抵岸。船中三十馀人。衣冠如唐人。系红鞓角带。短皂布衫。见人皆痛哭。言语不可晓。试令书字。字亦不可读。行则相缀如雁行。久之。出一书示人。乃汉字。唐天授中。告敕屯罗岛首领陪戎副尉制。又有一书。乃是上高丽表。称屯罗岛。亦用汉字。知昆山县事。使人为治其桅。桅旧植船木上。不可动。工人为之造转轴。教其起倒之法。按济州古亦称乇罗。韩文公称耽浮罗。所谓屯罗者。乇罗之讹也。天授者。高丽太祖年号也。高丽史天授二十年。乇罗岛主来朝。王赐爵是也。宋人以为则天年号。则尤谬也。济州人之漂入中国,自古有之。

邦翼奏曰:舟为风所飘荡。或东西。或南北。凡十有六日。将近日本。忽又转向中国。粮尽不食者累日。忽有大鱼跃入舟中。八人共生啖之。淡水既尽。天又大雨。争掬饮解渴。船之始泊也。昏晕不省人事。有人远立觇望。小顷成群而至。收拾船中衣服等项。各负一人而去。三十许里。有村落。可三十馀户。中有公廨。扁曰坤德配天堂。以米饮饮之。取火燎衣。稍定精神。乃索纸砚书问。始知为中国福建属岛澎湖地方。

按澎湖岛西。与泉州金门相望。图经。岛有东吉西吉等三十六屿。渡海者。必由二吉以入。旧属同安县。明季。因地居海中。人民散处。催科所不能及。乃议弃之。后内地苦徭役。往往逃于其中。而同安漳州之民。为最多。及红毛入台湾。并其地有之。而郑成功父子。复相继据险。恃此为台湾门户。环绕有三十六屿。大者曰妈祖屿等处。澳门口。有两炮台。次者曰西屿头等处。各屿唯西屿稍高。馀皆平坦。自厦门至澎湖。有水如黛色。深不可测。为舟行之。中道顺风。仅七更半。水程一遇台飓。小则漂流别港。阻滞月馀。大则犯礁覆舟。故舟子有望风占气之法。罗经针定于午。放洋各有方向。春夏。由镇海坼放洋。正南风。坐干亥向巽巳。西南风。坐干向巽。冬由寮经放洋。正北风。坐戌向辰。至夜半。坐干戌向巽辰。东北风。坐辛戌向乙辰。或由围头放洋。正北风。坐干向巽。至夜半。坐干亥向巽巳。东北风。坐干戌向巽辰。至天明。俱可望见澎湖西屿头。由澎湖至台湾。俱向巽而行。薄暮可望见澎湖。初无水田可种。但以采捕为生。或治圃以自给。今贸易辐辏。渐成乐土。

邦翼奏曰:八人同乘彩船。行五里许。诣马宫衙门。沿江彩船数百艘。江边画阁。即衙门也。门内高唱三声。导入八人。马宫大人。红袍椅坐。年可六十馀。美须髯。阶下建红伞。台上侍立者。可八十人。皆纹缎衣。或蓝或绿。或佩剑。或负羽。台下朱衣兵卒可三十人。皆持杖。或竹棍。黄龙旗二双。铜钲一双。引八人升台上。马宫大人问漂海之由。答以朝鲜全罗道全州府人云云。退出有大厦铺设。皆锦缎。各赠竹簟枕。每日给米饮一器。鸡膏一器。又给香砂六君子汤两时。

按马宫大人之宫字,似是公字。公宫华音相同。当是马姓人。作通判者耳。又耽罗人之漂到异国者。讳称本籍。托以灵光康津南海全州等地方者。俗传琉球商舶。被耽罗所害故云耳。或言非琉球。乃安南。李重焕择里志。俱载其诗。然非有古记可证。只是世俗流传。不必多辨其真伪。

邦翼奏曰:以两大船分载。西南向二日。到台湾府北门外下陆。繁华壮丽。楼台夹路。夜张琉璃灯。通明如昼。又有异鸟。驯之彩笼。知更而鸣。

按台湾:《明史》称鸡笼山,又称东蕃。永乐时。郑和历东西大洋。靡不献琛。独东蕃远避。和恶之。家贻一铜铃。俾挂其项。盖拟之狗国也。其后人反宝之。富者至缀数枚曰。此祖宗所遗。俗不食雉鸡。但取其毛以为饰。乾隆五十二年。讨林爽文之乱。爽文兵败。入内山。生蕃等。缚而献之。热河文庙大成门右壁碑。记其事。生蕃等。皆短小。剪发覆额。发色漆黑。眉间或颐上。印烙若卦文。穿耳轮。插锡筒。前后通明。或贯黄木。悬骨牌。其名有曰投旺。曰匀力力。曰啰沙怀祝。曰也璜哇丹。曰怀目怀。曾入朝热河者也。○海环府境。皆是舟人。其渡洋。不辨里程。一日夜。以十更为率。自鸡笼淡水舟行至福州港口五更。自台湾港。至澎湖四更。自澎湖至泉州金门所七更。东北至日本国七十二更。南至吕宋国六十更。东南至大港二十二更。西南至南澳七更。皆就顺风而言。海居极东。月常早上。故潮水长退。视厦门同安。亦较早焉。海多飓风。最甚为台。土蕃有识台草。草生无节。则周岁无风。一节则台一吹。多亦如之。无不验。○鹿耳门在台湾西三十里。形如鹿耳。故名。两岸皆筑炮台。水流峡中。委曲回旋而入。中有海翁崛。多浮沙水浅。风急则深浅顿易。最为险要。门内水势宽阔。可藏千艘。即大圆港也。○嘉义县。郑氏属天兴州。康煕二十三年。分置诸罗。乾隆五十二年。台湾贼林爽文攻县城。城内居民四万。助提督城守。因敕改诸罗为嘉义以㫌之。○安平镇城在一崑身之上。崑身者。蕃语沙堤也。东抵湾街渡头。西畔沙坡抵大海。南至二崑身。北有海门原。红毛夹版船出入之处。按一崑身。周回五里。红毛筑城。用大塼。桐油和石灰。共捣而成。城基入地丈馀。深广亦一二丈。城墙各垛。俱用铁钉钉之。方圆一里。坚固不可坏。东畔设屋宇市肆。听民贸易。城内屈曲如楼台。下上井泉。醎淡不一。另有一井。仅小孔。桶不能入。水从壁上流下。其西南畔一带。原系沙墩。红毛载石坚筑。水冲不崩。○赤嵌城亦系红毛所筑。在台湾海边。与安平镇相向。其城方圆不过半里。鸡笼淡水小城也。红毛筑之以防海飘。然利于南风。不利于北风。

邦翼奏曰:留台湾七日。呈书乞归。官给衣一袭。设饯送别。握手眷眷。舟到厦门。止舍于紫阳书院。入拜朱子像。儒生数百人来见。款款途险。又以竹轿担去。过同安县治泉州府兴化府。有大虹桥。左右龙舟万艘。歌吹喧轰。

按朱子主同安簿。造高士轩。与诸儒讲习其中。今书院或其遗址。又元至正间。邑令孔公俊。建请赐额。大同书院者即此。大虹桥即洛阳桥。唐宣宗微行。览山川之胜。至此叹曰。大类吾家洛阳也。故名洛阳桥。一名万安桥。江口。又有娘仔桥。甚长。先是。海渡岁溺死者无数。郡守蔡襄。欲垒石为梁。虑潮浸。不可以人力胜。乃遗海神檄。遣一吏往。吏酣饮。睡于海厓半日。潮落而醒。则文书已易封矣。归呈襄启之。唯一醋字。襄悟曰。神其命我以廿一日酉时。兴工乎。至期潮果退舍。凡八日夕而工成。费金钱一千四百万。长三百六十丈。广丈有五尺。先是。漂还济人。亦有历此桥者。或称桥长十里。或称五十里。苦无的见。或云长三百六十丈。虹空四十七。

邦翼奏曰:正月初五日。入福建省。门内有法海寺。大麦已黄。橘柚垂实。衣服饮食。与我国仿佛。来见者兢以蔗糖投之。或留恋不能去。或著我人衣服。而相视流涕。或有抱衣归。示其家人而还曰。爱玩传看云。

按漳州,有新罗县,唐时新罗入贡之地。又云,新罗侵吴越,画地而居之。则泉漳之间,遗俗之略同于我人。无足怪者,至见衣服而流涕者,可见犹有思汉之心也。

邦翼奏曰:以行李迟滞。又呈书哀乞于巡抚府。有官人某乘双轿。导黄伞过去。即遮路陈情。某官。思之良久曰。数日后三十五员官齐会时。更来。依其言往诉。则众官轮回看毕。告于巡抚府。以巡检某派定护送。出城西门。行四十里。至黄津桥。登小船。两日下陆。过西阳岭宝华寺。至浙江省度仙霞岭。

按仙霞岭,在江山县。宋史浩帅师过此,以石甃路,凡三百六十级。

邦翼奏曰:到江南省江山县。以舟催行。江上有小船。渔翁载数十青凫。放之中流。凫䘖鱼入舟中。

按江山县,有江郞山故名。船人饲猪以糓,猪味异常。语云性之美者,大荔之羊,江山之豕。又捉鱼青凫乃鸬鹚,非凫也,一名乌鬼。杜甫诗“家家养乌鬼,顿顿食黄鱼”者是也。江南画幅往往有此景。

邦翼奏曰:过龙游县。到严州。登子陵台。台傍有子陵祠。至杭州府北关大善寺。山川之秀丽。人物之繁庶。楼台之侈壮。目不暇给。大船缥缈。妓女数辈。游戯船头。环珮琅然。

按龙邱山。在龙游县。九石秀立。状似芙蓉。汉龙邱苌隐此。与严光善。钓台。即严光隐处也。两崖峭立。夹黔婺之水。而下桐庐。蜿曲如游龙者七里。水涨则矶激如箭。山腰二巨石对峙突兀。欲倾坠。名以钓台。天作之矣。好事者亭其上。左垂纶百尺。右留鼎一丝。登台而俯。深渊水靛如绿玉。山麓万木参天。下有十九泉。陆羽所品。

邦翼奏曰:自杭州六日至苏州。西有寒山寺。黄瓦四十间也。知县王公。设馔款待。使之游赏。舟行十里至姑苏台。又三十里有岳阳楼。以铜为柱。窗户厅版。皆用琉璃。为之凿池于厅底。养五色鱼。前望洞庭还。又至虎邱寺。天下第一大寺云。七级浮图。望见无际。

趾源尝闻中国人称江山杭州为胜,繁华苏州为胜。又曰。妇人首髻。当以苏州样为善。盖以苏州一州赋税观之。比他郡常十倍。则苏州为天下财赋所出可知矣。寒山寺。以寒山拾得。尝止此故名。东人惯听张继诗姑苏城外寒山寺一句。到处必以此题品。失之摸拟。而至于真寒山真姑苏。则从未有身到此地者。今邦翼乃能振衣阊门。濯缨太湖。而其曰岳阳楼者。殆如说梦。盖太湖有东洞庭之名。中有包山。又名洞庭山。以此洞庭之名。遂冒岳州。城西门楼之称。则太迳庭矣。今附太湖诸记。以破耳食之论。○太湖在吴郡之西南。广三万六千顷。中有山七十二。襟带苏湖常三州。一名具区。一名笠泽。一名五湖。虞仲翔云。太湖东通长洲松江。南通乌程霅溪。西通宜兴荆溪。北通晋陵湢湖。东连嘉兴韭溪。水凡五道故。谓之五湖。今湖中亦自有五湖。曰菱湖,莫湖,游湖,贡湖,胥湖。莫釐之东周三十馀里曰菱湖。其西北周五十里曰莫湖。长山之东周五十里曰游湖。沿无锡老岸周一百九十里曰贡湖。胥山之西南周六十里曰胥湖。五湖之外。又有三小湖。曰梅梁湖。曰金鼎湖。曰东皋里湖。而吴人称谓则惟曰太湖云。太湖有七十二峯。其发自天目。迤逦至宜兴。入太湖。峙为诸山。湖之西北为山十有四。马迹最大。又东为山四十有一。西洞庭最大。又东为山十有七。东洞庭最大。马迹两洞庭。望之渺然如世外。即之。茂林平野闾巷井舍仙宫梵宇。星布碁列。马迹之北。津里夫椒为大。夫差败越处也。西洞庭之东。北渡渚鼋山横山阴山奉馀长沙山为大。长沙之西。冲山漫山为大。东洞庭之东武山。北则馀山。西南三山厥山泽山为大。此其上亦有居人数百家。马迹之西北。有若积钱者。曰钱堆。稍东曰大屼小屼。与锡山若连而断。舟行其中。曰独山。有若二凫相向者曰东鸭西鸭。中有三峯稍南大堕小堕。与夫椒相对而差小。为小椒为杜圻。范蠡所尝止也。西洞庭之北贡。湖中有两山相近。曰大贡小贡。有若五星聚。曰五石浮。曰茆浮。曰思夫山。有若两鸟飞且止者。曰南乌北乌。其西两山。南北相对而不相见。见即有风雷之异曰大雷小雷。横山之东。曰干山绍山。曰疃浮。曰东岳。西岳世传吴王于此。置男女二狱也。其前为粥山云。吴王饲囚者也。有若琴者曰琴山。若杵曰杵山。曰大竹小竹。与冲山近。若物浮水面可见者曰长浮癞头浮殿前浮。与鼋山相对而差小者为龟山。有二女娟好相对曰谢姑。有若立柱。嶻㠔玉柱。稍却金庭。其南为峐山为历耳。中高而旁下者。笔格。骧首若逝者。石蛇。有若老人立者石公。石蛇石公最奇。与鼋山龟山南北对面曰鼍山。山旁曰小鼍山。若蠃者青浮二鼍之间。若隐若见曰惊蓝。东洞庭之南。首锐而末歧者曰箭浮。若屋攲者曰王舍浮苎浮。又南为白浮泽厥之间。有若笠浮水面者。曰蒻帽。有逸于前后追而及之者。曰猫鼠。有若碑碣横者。曰石碑。是为七十二。然其最大而名者两洞庭也。汉书云。下有洞穴。潜行水底。无所不通。号为地脉道。书以为第九洞天。○虎邱山一名海涌峯。中多小溪曲。磵夹其间如抱月。然其最幽丽者。莫善和靖祠墟。青攒白外与天接。其上有浮图。下瞰姑苏。可一掌转浮图而南。世传生公讲堂。悟石轩在焉。轩侧有剑池。两厓峭壁如剖。侧立数千尺。水清寒。㶁㶁鸣下。有巨石。环敞磅礴。可坐千人。中有白莲池。白莲挺挺。华若丹碧。又稍下小石路迤逦其间。泉益奇。石益怪。俄斗绝突起。松篁豁然。即和靖读书处也。吴王阖闾葬所。中多金凫玉雁铜驼水精碧海丹砂诸物。尝有白虎盘踞其巓故名。晋司徒王珣及弟珉。俱宅于此。

邦翼奏曰:金山寺以五色彩瓦盖覆。寺前石假山高可百丈。又砌石周五里环。建二层阁。下层则儒生数千居住。鬻书为业。上层歌吹薰天。渔钓之人。携竿列坐。石假山上。横十字铜柱。以石版造厅。即法堂也。又有锺磬十四。木人应时自击。一锺先鸣。众锺次第皆鸣。

按金山在杨子江心。其胜槩为天下第一。山下有石。并峙其前。类双阙然。传为郭璞葬处。泉曰中冷。味极甘冽。陆氏水品以为东南第一。寺曰龙游。阁曰毘罗。毘罗之南。为妙高台。上故有楞伽室。宋眉山苏公尝书经于此。北曰善财楼大悲阁。呑海留云二亭。据山之巓。登而四望。江波渺然。台殿皆在其下。令人神爽飞越。东坡诗金山栖阁何耽耽。撞锺伐鼓闻淮南者是也。亭南石刻妙高台。又玉鉴堂六大字。稍下有塔基二。南北相向。盖宋曾丞相布所建。毁于火。经观澜亭循石级西下。岁久石多断裂。俯视江波。如行天上。足甚危慓。岩曰祖师中肖唐裴头陀像。即开山得金。山因以名者也。岩之右有洞。深黑不可入。有龙池。旱岁祷之。可致云雨。左有龙王祠。著祀典。又有江山一览。烟云奇观。二亭尤为奇绝。邦翼所云二层阁。即江天阁。释惠凯,冯梦桢,吴廷简诸记。可证。

邦翼奏曰:山东省以后。下舟登车。土俗鄙野。人民俭啬。蓬门荜户。食惟黍稷。槩所不录。

邦翼年四十一。登甲辰武科。拜守门将。升武兼宣传官。以试射居首。特陞资。邦翼之 召见也。以壮游劳苦。特 除全罗道中军。以荣其归。在昔 宣庙朝。有武人鲁认者。被俘于倭。逃至婺州。廪食于考亭书院。还自鸭绿闽中诸名士别诗。至今藏于其家。鲁认之后。远游者当以邦翼为首。先是入燕京者。闻有水贼。梗南海商旅阻隔云。今邦翼贯穿万里未之或闻。则宇内之升平可见矣。邦翼所记程途。与周行备览等书。沕合不差。故附录焉。

澎湖 台湾府。 厦门。 同安县。 泉州府。 兴化府。 福清。 福宁。 福建省城。 法海寺。 黄津桥。 闽清县。 黄田驿。 清风馆。  金沙驲。 南平县。 大王馆。 太平驲。 建宁府。 药坊馆。 建阳县。 仁化馆。 西阳岭。 万寿桥。 宝华寺。 浦城县。 浙江省。 仙霞岭。 峡口站。 江南省。 衢州府。 江山县。 齐河馆。 西安县。 浮江山。 龙游县。 严州府。 建德县。 子陵钓台。 铜炉县。 富阳县。 杭州府。 北关大善寺。 石门县。 嘉兴府。 苏州府。 寒山寺。 姑苏台。 虎邱寺。 东洞庭。 常州府。 无锡县。 长州府。 丹阳县。 近江府。 瓜州府。 杨州府。 江都县。 金山寺。 下信县。 高邮县。 高邮寺。 怀府。 怀县。 清江阜。 王家营。 宝应县。 山阳县。 清湖县。 桃源县。 桃源驿。 山东省。 剡城县。 李家庄。 兰山县。 半城馆。 徐公店。 杜庄店。 蒙阴县。 新泰县。 杨柳店。 太安府。 长城馆。 齐河县。 禹城县。 德州府。 景州府。 河闲县。 涿州府。 娘娜县。 北京。

澎湖至台湾,水路二日。台湾至厦门,水路十日。厦门至福建省城,一千六百里。福州至燕京,六千八百里。燕京至我境义州,二千七十里。义州至王京,一千三十里。 王京至康津,九百里。耽罗北抵康津南距台湾,水路不论,合一万二千四百里。


锺北小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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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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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乎。庖牺氏殁。其文章散久矣。然而虫须花蘂。石绿羽翠。其文心不变。鼎足壶腰。日环月弦。字体犹全。其风云雷电。雨雪霜露。与夫飞潜走跃。笑啼鸣啸。而声色情境。至今自在。故不读易则不知画。不知画则不知文矣。何则。庖牺氏作易。不过仰观俯察。奇偶加倍。如是而画矣。苍颉氏造字。亦不过曲情尽形。转借象义。如是而文矣。然则文有声乎。曰伊尹之大臣。周公之叔父。吾未闻其语也。想其音则款款耳。伯奇之孤子。杞梁之寡妻。吾未见其容也。思其声则恳恳耳。文有色乎。曰诗固有之。衣锦褧衣。裳锦褧裳。鬒发如云。不屑髢也。何如是情。曰鸟啼花开。水绿山青。何如是境。曰远水不波。远山不树。远人不目。其语在指。其听在拱。故不识老臣之告幼主。孤子寡妇之思慕者。不可与论声矣。文而无诗思。不可与知乎国风之色矣。人无别离。画无远意。不可与论乎文章之情境矣。不屑于虫须花蘂者。都无文心矣。不味乎器用之象者。虽谓之不识一字可也。

螂丸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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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务,子惠出游。见瞽者衣锦。子惠喟然叹曰。嗟乎。有诸己而莫之见也。子务曰。夫何与衣绣而夜行者。遂相与辨之于听虗先生。先生摇手曰。吾不知吾不知。昔黄政丞自公而归。其女迎谓曰。大人知虱乎。虱奚生。生于衣欤。曰然。女笑曰。我固胜矣。妇请曰。虱生于肌欤。曰。是也。妇笑曰。舅氏是我。夫人怒曰。孰谓大监智。讼而两是。政丞莞尔而笑曰。女与妇来。夫虱非肌不化。非衣不傅。故两言皆是也。虽然。衣在笼中。亦有虱焉。使汝裸裎。犹将痒焉。汗气蒸蒸。糊气虫虫。不离不衬衣肤之间。林白湖将乘马。仆夫进曰。夫子醉矣。只履靴鞋。白湖叱曰。由道而右者。谓我履靴。由道而左者。谓我履鞋。我何病哉。由是论之。天下之易见者莫如足。而所见者不同。则靴鞋难辨矣。故真正之见。固在于是非之中。如汗之化虱。至微而难审。衣肤之间。自有其空。不离不衬。不右不左。孰得其中。蜣螂自爱滚丸。不羡骊龙之珠。骊龙亦不以其珠。笑彼螂丸。子珮闻而喜之曰。是可以名吾诗。遂名其集曰螂丸。属余序之。余谓子珮曰。昔丁令威化鹤而归。人无知者。斯岂非衣绣而夜行乎。太玄大行。而子云不见。斯岂非瞽者之衣锦乎。览斯集。一以为龙珠。则见子之鞋矣。一以为螂丸。则见子之靴矣。人不知犹为令威之羽毛。不自见犹为子云之太玄珠丸之辨。唯听虚先生在。吾何云乎。

绿鹦鹉经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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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瑞得绿鹦鹉。欲慧不慧。将悟未悟。临笼涕泣曰。尔之不言。乌鸦何异。尔言不晓。我则彝 彝一本作夷 矣。于是忽发慧悟。乃作绿鹦鹉经。请序于余。余尝梦白鹦鹉。乃征博士。诉梦占之曰。我平生梦。梦食不饱。梦饮不醉。梦臭不秽。梦香不馨。梦力不强。梦呼不声。或飞龙在天。或凤凰麒麟。鬼物异兽。𬳵𬳵驰逐。四目神将。其背有口。齿嗑其剑。手又有目。小目小耳。大口大鼻。或大海汹汹。火焚青山。或日月星辰。绕身围軆。或雷霆霹雳。惊怖惧汗。或昇㵳天。御彼光云。或飞腾九层楼台。窈窕丹青。琉璃窗户。美女妇人。目笑眉成。妙肉清飏。义舌合奏。或身轻蝉翼。粘彼树叶。或与蚓斗。或助蛙笑。笑一本作哭。 或穿墙壁。即有旷室。或为上客。旗㫌麾幢。芭蕉大扇。轺车百轮。即何妄想。颠倒如是。博士大言。遍身寒栗。恐惧罪过。尔善思念。使汝炼丹。吸气服真而不饮食。渐厌室家而不栋宇。处彼岩广。离妻去子。别其友朋。一朝身轻。肩披橡叶。腰裈虎皮。朝游沧海。夕游崐仑。明日明夕而暂还归。或已千岁。或为八百。如彼长生。即名为仙。则复如何。我乃谢言。是一妄想。千岁八百。游朝游暮何其短也。我则长生。谁复见我。有谁友朋。认吾是我。万一或幸。屋室不壤。乡里如旧。子孙蕃衍。八世九世。至或十世。我归我家。乍喜入门而复怅然。久坐细声。暗谓家人。园后梨树。厨下鼎锜。真珠宝珰。何在何亡。征信有渐。子孙大怒。彼何妄翁。彼何狂叟。彼何醉夫而来辱我。小杖逐我。大杖驱我。我则奈何。无书证我。讼官柰何。譬则我梦。我梦我梦。人不我梦。孰信我梦。博士大言。遍身寒栗。恐惧罪过。发大悲心。叹言尔言。其实大然。汝则知之。子孙妻妾。暂别离舍。即不认识。汝则何恋。西方有国。世界大乐。汝则苦行。修身大刻。往生彼国。度脱三灾。不入锉烧。是名为佛。即复如何。我乃谢言。此一妄想。既云往生。此死可知。茶毗扬灰。何免锉烧。弃今可乐。就此刻苦。俟彼他世。杳杳冥冥。孰知极乐。若知他世。世界极乐。缘何此世。不识前生。或曰非谓其真仙而佛者也。仙灵而佛慧。鹦鹉有其性。则是博士占其灵慧而能言也。子之文章。其将日有进乎。嗟呼。至今十八年矣。道日益拙。而文不加进。其痴心妄想。不梦亦觉矣。今见此经。圆舌㕚趾。宛如梦见。而性霛悟妙。慧语珠转。尽乎其仙而佛者也。博士之征。其在是乎。

愚夫艸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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迩言皆尔雅也。今闾阎之间。指疖谓丽。唤醋为甘。幼女闻里媪卖甘。意其蜜也。倚母肩染指尝之。矉曰酸也。云胡作甘。母无以应。吾惕然曰。是礼也。夫礼缘人情。问梅者齿㳄。故醋之未和也。犹讳其酸。况人之所嫌。有甚于疖之丑乎。于是作士小典以自警。凡聱裒重听。不号聋而曰。不乐嗫唼。蒙翳失明。不号瞽而曰不省瑕颣。噤喑嗄𧦠。不号哑而曰不屑雌黄。钓背曲胸曰不喜便佞。附瘿悬瘤曰不失重厚。至于騈枝跛躄。虽病于形。而无害于德。犹思迂讳。嫌其直斥。况所谓愚者。小人之德而不移之性乎。天下之僇辱。莫加乎此。以汝京之聪明慧智。乃据其愚而不耻自号何也。及读其燕石集。其所以触忌讳犯嫌怒者多矣。掇挹乎百家。牢笼乎万物。得其情状。若燃犀而画鼎。其变化于渺微者。若卵之始毛而蜩之将翼也。云肤石髓。可推爬也。虫须花蘂。可计数也。其所指斥者。奚特聋瞽喑哑。而其所怨怒。亦奚特醋之酸乎。触人怒犹讳之。况造化之所忌乎。夫为斯之惧焉。则聪明慧智之反而自讳之不暇也。世之人无亦指染而齿㳄也夫。噫。

菱洋诗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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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士无所怪。俗人多所疑。所谓少所见。多所怪也。夫岂达士者。逐物而目睹哉。闻一则形十于目。见十则设百于心。千怪万奇。还寄于物而己无与焉。故心闲有馀。应酬无穷。所见少者。以鹭嗤乌。以凫危鹤。物自无怪己。廼生嗔一事不同。都诬万物。噫。瞻彼乌矣。莫黑其羽。忽晕乳金。复耀石绿。日映之而腾紫。目闪闪而转翠。然则吾虽谓之苍乌可也。复谓之赤乌。亦可也。彼既本无定色。而我乃以目先定。奚特定于其目不睹。而先定于其心。噫。锢乌于黑足矣。廼复以乌锢天下之众色。乌果黑矣。谁复知所谓苍赤乃色中之光耶。谓黑为暗者。非但不识乌。并黑而不知也。何则。水玄故能照。漆黑故能鉴。是故有色者。莫不有光。有形者莫不有态。观乎美人。可以知诗矣。彼低头。见其羞也。支颐。见其恨也。独立。见其思也。颦眉。见其愁也。有所待也。见其立栏干下。有所望也。见其立芭蕉下。若复责其立不如斋坐不如塑。则是骂杨妃之病齿。而禁樊姬之拥髻也。讥莲步之妖妙。而叱掌舞之轻儇也。余侄宗善字继之。工于诗。不缠一法。百体俱该。蔚然为东方大家。视为盛唐。则忽焉汉魏。而忽焉宋明。才谓宋明。复有盛唐。呜呼世人之嗤乌危鹤。亦已甚矣。而继之之园乌忽紫忽翠。世人之欲斋塑美人。而掌舞莲步。日益轻妙。拥髻病齿。俱各有态。无惑乎其嗔怒之日滋也。世之达士少而俗人众。则默而不言可也。然言之不休何也。噫。燕岩老人。书于烟湘阁。

北学议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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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问之道无他。有不识。执涂之人而问之可也。僮仆多识我一字姑学。汝耻己之不若人而不问胜己。则是终身自锢于固陋无术之地也。舜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诸人。孔子曰。吾少也贱。多能鄙事。亦耕稼陶渔之类是也。虽以舜孔子之圣且艺。即物而刱巧。临事而制器。日犹不足。而智有所穷。故舜与孔子之为圣。不过好问于人。而善学之者也。吾东之士。得偏气于一隅之土。足不蹈凾夏之地。目未见中州之人。生老病死。不离疆域。则鹤长乌黑。各守其天。蛙井蚡田。独信其地。谓礼宁野。认陋为俭。所谓四民。仅存名目。而至于利用厚生之具。日趋困穷。此无他。不知学问之过也。如将学问。舍中国而何。然其言曰。今之主中国者。夷狄也。耻学焉。幷与中国之故常而鄙夷之。彼诚薙发左衽。然其所据之地。岂非三代以来汉唐宋明之凾夏乎。其生乎此土之中者。岂非三代以来汉唐宋明之遗黎乎。苟使法良而制美。则固将进夷狄而师之。况其规模之广大。心法之精微。制作之宏远。文章之焕爀。犹存三代以来汉唐宋明固有之故常哉。以我较彼固无寸长。而独以一撮之结。自贤于天下曰。今之中国。非古之中国也。其山川则罪之以腥膻。其人民则辱之以犬羊。其言语则诬之以侏离。幷与其中国固有之良法美制而攘斥之。则亦将何所仿而行之耶。余自燕还。在先为示其北学议内外二编。盖在先先余入燕者也。自农蚕畜牧城郭宫室舟车。以至瓦簟笔尺之制。莫不目数而心较。目有所未至。则必问焉。心有所未谛。则必学焉。试一开卷。与余日录。无所龃龉。如出一手。此固所以乐而示余。而余之所欣然读之三日而不厌者也。噫。此岂徒吾二人者得之于目击而后然哉。固尝硏究于雨屋雪檐之下。抵掌于酒烂灯灺之际。而乃一验之于目尔。要之不可以语人。人固不信矣。不信则固将怒我。怒之性。由偏气。不信之端。在罪山川。

枫岳堂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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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为浮屠者。类多聪明英伟隽杰之士。一有世主高其戒行。留心释典。锡号殊礼。宾遇师迎。而于时士大夫亦莫不乐与之游。则苦枯沉没寂寞之行焉。而乃反安富尊荣。此固非空门本分。而有可以劝于其术。其言语文章灿然可观。 国朝以来。专尚儒教。士大夫严于斥异。由是而世无独行自得之士。并与所谓异端之学而不可见焉。今其荒寺废刹。不绝居僧。而皆穷氓饿隶。逃窜丁役。削发被缁。虽名浮屠。顽愚昏蒙。目不知书。则不待禁绝而其道几乎息矣。余常乐游名山。足迹殆半。尝思得异僧。以为方外之游。而登山临水。未尝不怅然裴徊。尝与友人申元发,兪士京。同宿白华庵。有缁俊者。深夜独坐。佛灯炯然。禅榻明净。几上有般若,法华诸经。因问俊尔颇晓经否。谢不知。又问尔能解作诗律否。又谢不能。又问山中有异僧可与游乎。对曰。无有。明日坐真殊潭下。相与言。俊公眉眼清朗。若能粗解文字。诗不必工。可与联轴。谈不必玄。足以写怀。则岂不趣吾辈事耶。因相顾叹息而起。今览枫岳。大师普印诗文。未及卒业而叹曰。余向所欲遇以为方外之游者。失之印公欤。盖其禅定在内圆通。而即余东游时也。及见集中有与缁俊唱酬者。则俊固其友也。何不以印答余之问也。俊其欺余哉。吾于是益知印固高僧。而俊果为之讳之也。由是观之。俊果能诗也。俊果能谈经也。俊亦高僧也欤。吾既失之于同游之缁俊。则况于未见之印公乎。无可以劝于其术。而其信道自修也如此。则其未见而如印公者何限。吾于山犹北有长白。南有智异。西有九月。吾将遍游。庶几一遇。则傥不为俊公之所侮尔。姑为之序此集。

柳氏图书谱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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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玉善刻章。握石承膝。侧肩垂颐。目之所瞬。口之所吹。蚕饮其墨。不绝如丝。聚吻进刀。用力以眉。既而捧腰仰天而欷。懋官过而劳之曰。子之攻坚也。将以何为。连玉曰。夫天下之物。各有其主。有主则有信。故十室之邑。百夫之长。亦有符印。无主乃散。无信乃乱。我得晕石。肤理腻沃。方武一寸。莹然如玉。狮蹲其钮。鞠乳狞吼。镇我文房。绥厥四友。我祖轩辕。氏柳名琏。文明尔雅。鼎鼓鸟云。印我书秩。遗我子孙。无忧散佚。百㢧其全。懋官笑曰。子以和氏之璧。为何如也。曰。天下之至宝也。曰然。昔秦皇帝既兼六国。破璞为璋。上蟠苍蚪。旁屈绛螭。以为天子之信。四海之镇。使蒙恬筑万里之城以守之。其言岂不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竆乎。连玉俛首寂然。推堕其幼子于膝曰。安得使而公头白者乎。一日携其前所集古今印本。汇为一卷。属余序之。孔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今亡矣。盖伤之也。于是幷书之。以为不借书者之深戒。

婴处稿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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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佩曰陋哉。懋官之为诗也。学古人而不见其似也。曾毫发之不类。讵髣髴乎音声。安野人之鄙鄙。乐时俗之琐琐。乃今之诗也。非古之诗也。余闻而大喜曰。此可以观。由古视今。今诚卑矣。古人自视。未必自古。当时观者。亦一今耳。故日月滔滔。风谣屡变。朝而饮酒者。夕去其帷。千秋万世。从此以古矣。然则今者对古之谓也。似者方彼之辞也。夫云似也似也。彼则彼也。方则非彼也。吾未见其为彼也。纸既白矣。墨不可以从白。像虽肖矣。画不可以为语。雩祀坛之下。桃渚之同。青甍而庙。貌之渥丹而须俨然。关公也。士女患疟。纳其床下。𢥠神褫魄。遁寒祟也。孺子不严。渎冒威尊。爬瞳不瞬。触鼻不喋。块然泥塑也。由是观之。外舐水匏。全呑胡椒者。不可与语味也。羡邻人之貂裘。借衣于盛夏者。不可与语时也。假像衣冠。不足以欺孺子之真率矣。夫愍时病俗者。莫如屈原。而楚俗尚鬼。九歌是歌。按秦之旧。帝其土宇。都其城邑。民其黔首。三章之约。不袭其法。今懋官朝鲜人也。山川风气地异中华。言语谣俗世非汉唐。若乃效法于中华。袭体于汉唐。则吾徒见其法益高而意实卑。軆益似而言益伪耳。左海虽僻国。亦千乘。罗丽虽俭。民多美俗。则字其方言。韵其民谣。自然成章。真机发现。不事沿袭。无相假贷。从容现在。即事森罗。惟此诗为然。呜呼。三百之篇。无非鸟兽草木之名。不过闾巷男女之语。则邶桧之间。地不同风。江汉之上。民各其俗。故釆诗者以为列国之风。考其性情。验其谣俗也。复何疑乎此诗之不古耶。若使圣人者。作于诸夏。而观风于列国也。考诸婴处之稿。而三韩之鸟兽艸木。多识其名矣。貊男济妇之性情。可以观矣。虽谓朝鲜之风可也。

炯言挑笔帖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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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小技有所忘。然后能成。而况大道乎。崔兴孝通国之善书者也。尝赴举书卷。得一字。类王羲之坐视。终日忍不能舍。怀卷而归。是可谓得失不存于心耳。李澄幼登楼而习画。家失其所在。三日乃得。父怒而笞之。泣引泪而成鸟。此可谓忘荣辱于画者也。鹤山守通国之善歌者也。入山肄。每一阕。拾沙投屐。满屐乃归。尝遇盗将杀之。倚风而歌。群盗莫不感激泣下者。此所谓死生不入于心。吾始闻之叹曰。夫大道散久矣。吾未见好贤如好色者也。彼以为技足以易其生。噫。朝闻道夕死可也。桃隐书炯庵丛言凡十三则为一卷。属余叙之。夫二子专用心于内者欤。夫二子游于艺者欤。将二子忘死生荣辱之分。而至此其工也。岂非过欤。若二子之能有忘。愿相忘于道德也。

绿天馆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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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古为文。如镜之照形。可谓似也欤。曰左右相反。恶得而似也。如水之写形。可谓似也欤。曰本末倒见。恶得而似也。如影之随形。可谓似也欤。曰午阳则侏儒僬侥。斜日则龙伯防风。恶得而似也。如画之描形。可谓似也欤。曰行者不动。语者无声。恶得而似也。曰然则终不可得而似欤。曰夫何求乎似也。求似者非真也。天下之所谓相同者。必称酷肖。难辨者亦曰逼真。夫语真语肖之际。假与异在其中矣。故天下有难解而可学。绝异而相似者。鞮象寄译。可以通意。篆籒隶楷。皆能成文。何则。所异者形。所同者心故耳。繇是观之。心似者志意也。形似者皮毛也。李氏子洛瑞年十六。从不佞学有年矣。心灵夙开。慧识如珠。尝携其绿天之稿。质于不佞曰。嗟乎。余之为文才数岁矣。其犯人之怒多矣。片言稍新。只字涉奇。则辄问古有是否。否则怫然于色曰。安敢乃尔。噫。于古有之。我何更为。愿夫子有以定之也。不佞攒手加额。三拜以跪曰。此言甚正。可兴绝学。苍颉造字。仿于何古。颜渊好学。独无著书。苟使好古者。思苍颉造字之时。著颜子未发之旨。文始正矣。吾子年少耳。逢人之怒。敬而谢之曰。不能博学。未考于古矣。问犹不止。怒犹未解。哓哓然答曰。殷诰周雅。三代之时文。丞相右军。秦晋之俗笔。

冷斋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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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石谓剞劂氏曰。夫天下之物。莫坚于石。爰伐其坚。断而斲之。螭首龟趺树之神道。永世不骞。是我之功也。剞劂氏曰。久而不磨者。莫寿于刻。大人有行。君子铭之。匪余攸工。将焉用碑。遂相与讼之于马鬣子。马鬣子寂然无声。三呼而三不应。于是石翁仲。哑然而笑曰。子谓天下之至坚者。莫坚乎石。久而不磨者。莫寿乎刻也。虽然。石果坚也。斲而为碑乎。若可不磨也。恶能刻乎。既得以斲而刻之。又安知筑灶者不取之以为安鼎之题乎。扬子云好古士也。多识奇字。方艸太玄。愀然变色易容。慨然太息曰。嗟乎。乌尔其知之闻石翁仲之风者。其将以玄覆酱瓿乎。闻者皆大笑。春日。书之冷斋集。

旬稗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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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川庵杂记域内风谣民彛。方言俗技。至于纸鹞有谱。草谜著解。曲巷穷闾。烂情熟态。倚门鼓刀。肩媚掌誓。靡不蒐载。各有条贯。口舌之所难辨。而笔则形之。志意之所未到。而开卷辄有。凡鸡鸣狗嗥。虫翘蠡蠢。尽得其容声。于是配以十干。名为旬稗。一日袖以示余曰。此吾童子时手戯也。子独不见食之有粔𥺌乎。粉米渍酒。截以蚕大。煖堗焙之。煮油涨之。其形如茧。非不洁且美也。其中空空。啖而难饱。其质易碎。吹则雪飞。故凡物之外美而中空者。谓之粔𥺌。今夫榛栗稻秔。即人所贱。然实美而真饱。则可以事上帝。亦可以贽盛宾。夫文章之道亦如是。而人以其榛栗稻秔而鄙夷之。则子盍为我辨之。余既卒业而复之曰。庄周之化蝶。不得不信。李广之射石。终涉可疑。何则。梦寐难见。即事易验也。今吾子察言于鄙迩。摭事于侧陋。愚夫愚妇。浅笑常茶。无非即事。则目酸耳饫。城朝庸奴。固其然也。虽然。宿酱换器。口齿生新。恒情殊境。心目俱迁。览斯卷者。不必问小川庵之为何人。风谣之何方。方可以得之。于是焉联读成韵。则性情可论。按谱为画。则须眉可征。睐道人。尝论夕阳片帆。乍隐芦苇。舟人渔子。虽皆拳须突鬓。遵渚而望。甚疑其高士陆鲁望先生。嗟乎。道人先获矣。子于道人师之也。往征也哉。

念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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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旭醉宿。朝日乃醒。卧而听之。鸢嘶鹊吠。车马喧嚣。杵呜篱下。涤器厨中。老幼叫笑。婢仆叱咳。凡户外之事。莫不辨之。独无其声。乃语矇眬曰。家人俱在。我何独无。周目而视。上衣在楎。下衣在椸。笠挂其壁。带悬椸头。书帙在案。琴横瑟立。蛛丝萦梁。苍蝇附牖。凡室中之物。莫不俱在。独不自见。急起而立。视其寝处。南枕而席衾。见其里。于是谓旭发狂。裸体而去。甚悲怜之。且骂且笑。遂抱其衣冠。欲往衣之。遍求诸道。不见宋旭。遂占之东郭之瞽者。瞽者占之曰。西山大师断缨散珠。招彼训狐。爰计算之。圆者善走。遇阈则止。囊钱而贺曰。主人出游。客无旅依。遗九存一。七日乃归。此辞大吉。当占上科。旭大喜。每设科试士。旭必儒巾而赴之。辄自批其券。大书高等。故汉阳谚事之必无成者。称宋旭应试。君子闻之曰。狂则狂矣。士乎哉。是赴举而不志乎举者也。季雨性疏宕。嗜饮豪歌。自号酒圣。视世之色庄而内荏者。若凂而哇之。余戯之曰。醉而称圣。讳狂也。若乃不醉而罔念。则不几近于大狂乎。季雨愀然为间曰。子之言是也。遂名其堂曰念斋。属余记之。遂书宋旭之事以勉之。夫旭狂者也。亦以自勉焉。

观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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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乙酉秋。余溯自八潭入摩诃衍。访缁俊大师。师指连坎中。目视鼻端。有小童子。拨炉点香。团如绾发。郁如蒸芝。不扶而直。无风自波。蹲蹲婀娜。如将不胜。童子忽妙悟发笑曰。功德既满。动转归风。成我浮图。一粒起虹。师展眼曰。小子汝闻其香。我观其灰。汝喜其烟。我观其空。动静既寂。功德何施。童子曰。敢问何谓也。师曰。汝试嗅其灰。谁复闻者。汝观其空。谁复有者。童子涕泣涟如曰。昔者夫子摩我顶。律我五戒。施我法名。今夫子言之。名则非我。我则是空。空则无形。名将焉施。请还其名。师曰。汝顺受而遣之。我观世六十年。物无留者。滔滔皆往。日月其逝。不停其轮。明日之日。非今日也。故迎者逆也。挽者勉也。遣者顺也。汝无心留。汝无气滞。顺之以命。命以观我。遣之以理。理以观物。流水在指。白云起矣。余时支颐。旁坐听之。固茫然也。伯五名其轩曰观斋。属余序之。夫伯五岂有闻乎俊师之说者耶。遂书其言。以为之记。

蝉橘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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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处子为堂而名之曰蝉橘。其友有笑之者曰子之何纷然多号也。昔悦卿忏悔佛前。发大证誓。愿弃俗名而从法号。大师抚掌笑谓悦卿。甚矣汝惑。尔犹好名。形如枯木。呼木比邱。心如死灰。呼灰头陀。山高水深。安用名为。汝顾尔形。名在何处。缘汝有形。即有是影。名本无影。将欲何弃。汝摩尔顶。即有发故。而用栉梳。发之既剃。安施栉梳。汝将弃名。名匪玉帛。名匪田宅。匪金珠钱。匪食糓物。匪鼎匪锜。匪鬵匪鼐。匪筐筥棬杯牟甁盎及俎豆物。即匪佩囊剑刀茝香可以解去。匪锦圆领绣鹤补子带犀鱼。果可以脱去。即匪鼓枕两头鸳鸯流苏宝帐可卖与人。匪垢匪尘非水可洗。匪绣梗喉。非水鸦羽可引呕歍。匪疖干痂可爪剔除。即此汝名。匪在汝身。在他人口。随口呼谓。即有善恶。即有荣辱。即有贵贱。妄生悦恶。以悦恶故。从而诱之。从而悦之。从而惧之。又从恐动寄身。齿吻茹吐。在人不知。汝身何时可还。譬彼风声。声本是虗。着树为声。反摇动树。汝起视树。树之静时。风在何处。不知汝身。本无有是。即有是事。廼有是名。而缠缚身劫守把留。譬彼鼓锺。桴止响腾。身虽百化。名则自在。以其虗故。不受变灭。如蝉有壳。如橘存皮。寻声逐香。皮壳之外。不知皮壳。空空如彼。如汝初生。喤喤在褓。无有是名。父母爱悦。选字吉祥。复唤秽辱。无不祝汝。汝方是时。随父母身。不能自有。及汝壮大。廼有汝身。既得立我。不得无彼。彼来偶我。遂忽为双。双身好会。有男女身。两两相配。如彼八卦。身之既多。臃肿阘茸。重不可行。虽有名山。欲游佳水。为此艮兑。生悲怜忧。有好友朋。选酒相邀。乐彼名辰。持扇出门。还复入室。念此卦身。不能去赴。凡为汝身。牵挂拘挛。以多身故。亦如汝名。幼有乳名。长有冠名。表德为字。所居有号。若有贤德。加以先生。生呼尊爵。死称美谥。名之既多。如是以重。不知汝身。将不胜名。此出大觉无经。盖悦卿隐者也。最多名。自五岁有号。故大师以是戒之。夫孺子无名。故称婴。女子未字曰处子。婴处者。盖隐士之不欲有名者也。今忽以蝉橘自号。则子将从此而不胜其名矣。何则。夫婴儿至弱。处女至柔。人见其柔弱也。犹以此呼之。夫蝉声而橘香。则子之堂其将从此而如市矣。婴处子曰。夫若如大师之言。蝉蜕而壳枯。橘老而皮空。夫何声色臭味之有。既无声色臭味之可悦。则人将求我于皮壳之外耶。

爱吾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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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君仁山号其所居之庐曰爱吾。而一日请记于余。余谓仁山曰。夫民物之生也。固未始自别。则人与我皆物也。一朝将己而对彼。称吾而异之。于是乎天下之众。始乃纷然。而自谓事事而称吾。则已不胜其私焉。又况自加以爱之乎。经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敢毁伤。吾既吾之。则今夫牵吾之一发。而举体为之不宁。岂惟举吾之一身而为吾哉。虽一发之微。皆可得以称吾。而固将无不爱矣。呜呼。一发之吾。既无不爱。则其离吾之身者。虽仅一毫之际。固将漠然而不相涉矣。故有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者。彼既重吾之一毛于天下。而爱之也至厚。则思所以全护保啬之者。岂有所不至哉。虽四海之至广。将无以善藏吾一发。则又有外其身而身存者。彼既知外其身之不足以自存。而爱之愈深。忧之益切。至欲寂灭其身。以吾为假合。以爱为冤业。绝弃伦常。视其生如仇怨。彼于其一身之吾。不遑自有。而况于一发之吾哉。向之所谓至厚者。乃反为天下之至薄。则此无他。私吾之一身而自爱之过也。传曰。人之于身也。兼所爱则兼所养也。毋以小害大。毋以贱害贵。故王凝之妻。引斧断臂。以洁其身。彼既受之于父母。则其小大贵贱。夫岂一肤一发之比哉。然而若将凂焉。悍然断之。而不少顾恋者何也。所以爱其臂耳。如爱吾者。若王氏之妇。则斯可谓知所爱也已。

唤醒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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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堂之额。以唤醒者何。主人翁之所自题也。主人翁谁。西峰李公也。唤之者谁。乃自唤也。何以唤之。公平居直内。造次主一。钦钦慥慥。无非一敬字著工。而世界昏蒙。醉生梦死。则无人觑破这个道理。故唤之不足以觉其梦也。醒之不足以解其醉也。于是乎扁其兴居之堂。而以代夫座右之铭。以朝夕自警。而为常目之资。可不韪哉。今公之后孙尚书公不忘肯构之义。轮扁斯焕。克趾前美。可谓家之肖孙。而不忝厥祖者也。吾于斯堂也。重有感焉。所谓故家者。非谓其有乔木也。然而世臣相传之宅。必有数百年之木。今其周瞻园坛。老树偃蹇。孙枝子条。郁郁苍苍。此非但雨露之养而已。若无培植之功。庸讵能至斯其盛也哉。继此而居斯室者。苟不居敬而自持。则其于老树之荫庭。得无愧乎王氏之三槐也欤。夫是之勉旃欤。

翠眉楼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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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价之入燕也。士大夫使象译。求书堂额。则必博明之笔也。明方起居注日讲官。固善书堂额。其后多见明他书。则笔力大逊于堂额。吾心窃怪之。闻一译请书四勿斋。明掷纸而骂曰。东方何其多同号者。吾绿沈笔。尽秃于四勿斋。盖明乃朝鲜主顾黄氏之婿。故象译知博起居善书。而博之善书堂额。盖熟于四勿之号尔。噫。堕井之毛遂。惊座之陈遵。犹笑于当世。况号者。所以别之也。三省九容。到处皆然。讷窝默斋。什居三四。居南山之下者。轩必拱辰。家北里之中者。堂皆悠然。稍有园林。暂涉幽趣。必揭城市山林。一固有之。再则过矣。嗟呼。南阳黄州。地名偶同。必祠卧龙。强构竹楼。此慕实乎慕名乎。余过临津。见江岸。削壁数十里。枫叶正红。与数客沿洄久之。客有愀然整襟而危坐者曰。赤壁依旧。独恨岁非壬戌。且无既望之月。余笑应曰。从今待壬戌。吾寿六十六老人。秋江。风露难胜。且柰君非姓苏。吾不吹箫何。仍相与大笑。今登李君有一书楼。楼在南麓侧。北望白岳。西对鞍岭。东临骆峰。四顾平畅。万户扑地。而远岑浮檐。窈窕如眉。则楼之号翠眉者以是也。然而闻楼名者。谓其似美人闰居。则叱为怪骇。众咻噂𠴲。李君为是之郁焉。请余释之。余直应之曰。自古有忠爱于君者。必咏美人而怀之。诗云有美一人兮。西方之人兮。说者曰。西方美人。文王也。屈原,景差之徒。所以赋颂美人者多。今子之楼。何必曰翠眉。虽谓之美人楼亦可也。况其天际。修眉黛绿如画。则因见起想。如诗人之赋咏。不亦可乎。吾知子不喜雷同者也。为诗文。必务去陈言者也。吾以名楼而占之也。是足以记之也。

题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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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李唐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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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道君时河阳三城人。李唐字晞古。补入画院。建炎间。太尉卲渊荐之。奉旨授成忠郞画院待诏。赐金带。时年八十。善画山水人物。尤工画牛。高宗雅爱之。尝题长夏江寺卷上云。李唐可方唐。李思训此帖出东方。在万历末。题有陈仁锡,申用懋,陈继儒,娄坚,姚希孟,董其昌,文震孟,范允临,薛明益,陈元素诸书。有货此为过岁资。值五千。然讳其主名。意其为杞溪兪氏物也。余既贫无以有之。则为记其来历。时万历后四甲午除夕。典医胡同题。

天山猎骑图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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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骑图出东方者凡五轴。而惟陈氏居中所画最可。树外云气暗惨者乃雪意。而长尾白鸟。势穷投枝。毛羽益白。流睨拔箭。胡眼全白。马上琵琶。弹指妙白。益验其朔气阴澹满天雪意也。

清明上河图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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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邑富盛。莫如汴宋。时节繁华。莫如清明。画品之最纤竗者。莫如仇英。为此轴当费十年工夫。除此轴。计吾所观已七本。十洲自十五丁年始此。当寿九十五。双眸能不眊昏翳花。为秋豪争纤否。街行术敞。依依如梦。豆人芥马。渺渺可唤。最是驱鹅生动有意。

观斋所藏清明上河图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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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轴。乃尚古金氏所藏。以为仇十洲真迹。誓以殉。他日斧堂金氏既病。复为观斋徐氏所蓄。当属妙品。虽使细心人十回玩绎。每复开轴。辄得所遗。切勿久玩。颇惧眼眚。金氏精赏鉴古董书画。遇所妙绝。辄竭家资。卖田宅以继之。以故域中宝玩尽归金氏。家日益贫。既老则曰。吾已眼暗矣。平生供眼者。可以供口已。然所售值不过十之二三。齿已豁。所谓供口者。皆膏汁磨屑。可恨可恨。

日修斋所藏清明上河图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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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盛时。为四十万户。 崇祯末。周王守汴。闯将罗汝才。号曹操者。三次来围。而货宝山积。士女海沸。资粮器械。无不取诸城中而用之。故汴最久陷。方其受围久。粮尽人相食。麦升可直银千百。人参白术茯苓诸药物既食尽。则水中红虫。粪窖蛴螬。皆货以宝玉。而不可得。及河决城没。一夜之间。遂成泽国。而周府八面阁黄金胡卢。才见其头。吾每玩此图。想当日之繁华。而其复殿周廊层台叠榭。未尝不抚心于周府之金胡卢。

湛轩所藏清明上河图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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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为跋此图。亦已多矣。皆称仇英十洲孰为真迹。孰为赝本。吴儿狡狯。东俗眯眊。宜乎其此轴之多东渡鸭水也。书何必锺王颜柳。画何必顾陆阎吴。鼎彛何必宣德五金。求其真迹。故诈伪百出。愈似而愈假。隆福之寺。玉河之桥。有自卖其手笔书画。当略辨雅俗。收而有之。炉则虽乾隆年制。即取型范古怪敦厚者。庶不为燕市之一笑。

题友人菊花诗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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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以参差攲斜为齐整。如晋人之笔字。不苟排而行自疏。直若其黄白相对。便失天趣。无使烟茶致煤以为花瘴。无使俗客妄评以为花馁。时以清水微噀。以顿花神。

墓碣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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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子 赠司宪府持平尹君墓碣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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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子讳观周。字仲宾。漆原人也。自其七世祖霱。从 皇明都督陈璘。御倭驻顺天。及都督归。遂落南。子孙世居。至君连六世进士。君以孝闻乡邑。事后母至孝。君既没。乡人士以状申观察使。盖其状有难言者。君之长子某亦以孝闻。追诸涂坏其状。泣曰。孰谓先君孝者。乡人士无不涕泣感叹者。于是聚议于乡曰。是无与孝子子弟。然与其没其善。宁无戚其孝子心。矧戚其死者。遂改其状埋没。深奥其文辞。呈观察使。观察使察其孝无凭据。置不 启闻于朝。更三使始 启。事下礼曹。礼曹以孝子事亲本末文字。恍惚昧䵝不章。置不覆 启。于是乡人士一十四人。以一道五十七官八百三十六人状。立礼官门下。大言曰。为亲者讳。观过知仁。吾党之直。义在相隐。因涕泣横流。言辞慷慨。礼官曰。诺。即日 启。旌孝子闾。越三年。御史之察是道者。 启赠司宪府持平。墓在郡治南十里坐坤之兆。三子某某。其铭曰。

孝可声。如可声也。太息而铭。

梁护军墓碣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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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营燕岩峡将家焉。数道崧京。客南原梁氏。梁旧大家。多贤豪长者。从其子弟。游崧南水石间。其池台清敻。林木皆合抱。相与饮酒。顾而乐之。有浩孟者叹曰。子不及吾伯父游也。多名酒喜宾客。既而以其状谒曰。伯父魁杰人也。愿吾子之铭之也。按状。讳济泳。字君涉。曾祖敷信。 赠司仆寺正。祖义暹。 赠左承旨。考讳枝盛。通德郞。妣南阳洪氏。君善骑射。登武科。以原从勋。勋扬武。阶折冲。年少富厚。为豪举。自以勋胥。足以荣名当世。则扬阳饰裘马。游历诸公间。诸公荐宠慰藉。目与为可用。咸欲出其门。然居久之。益知金帛有脚手。仕宦多蹊窦。则喟曰。吾可以乐吾乡矣。归益汛。治园宇。一畀弟家人。业无关我。日与乡之父老。饮酒乐而卒。享年六十四。岁癸未十二月十二日。笃于孝友。为一乡式。其居忧既老白首。而礼持崭崭。配平山李氏。基崇女。合葬于先茔坐坤之兆。生四男。皆夭。以其弟济泽子时孟继。早死。以彦孟子景宪嗣之。铭曰。

镃基不如待时。或曰巧宦不如乘时。或曰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

醉默窝金君墓碣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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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尝客松京。观乎其乡人士之饮射者。屡于稠人广众。默而识之。有颀而髯。容姿端凝。竟日于弦歌尊俎之间。而言谈举止。常如初至。类名德贵人。不自矜泰。而軆貌舒重。余既耸然异之。与语良久。知其为贞州金氏。进士亨百其人也。徐而闻诸乡人之伦拟者。则莫不以忠厚长者归之。咸曰。好义乐善。当世其惟金公云。今于其遗状益验焉。向余所默异。与夫乡人之所称道。有以也夫。谨按。君字锡汝。贞州。今丰德府是也。有讳守五。传而至讳大春。卓荦不羁。好游名山水。人以处士号。寔君高祖也。曾祖讳承辉。 赠司宪府执义。祖讳宗烨。 赠承政院左承旨。考讳始光。武科龙骧卫副司果。妣沃野林氏。学生兴良之女。以 英宗二年丙午三月二十四日生君。幼而沉雄异凡。司果君奇爱之曰。儿识度过人。必远大器也。遂谢外事。专意保育。夫妇相劝戒普施。厚积善。为儿养福。备至七岁而孤。及壮。创痛莫逮。遇讳日。辄皇皇如也。终身孺慕。庶几著存。与一兄三姊。共事母林氏。及兄没。哀之如失怙。终事克殚情文。养孤寡温而劬。摄家政审密。视其生顾益治。林氏就养于己。性慈悲。乐施与。不忍于族亲邻里之穷匮者。则意在几微。必先左右之。未尝有难色。既而丁忧。丧制一遵礼则。纯心哀慕。不以他事及闲言语间之。于诸姊友爱均至。生而衣食与共。没而为之抚摩。训诲其遗体子若孙。如树斯壅。如苗斯漑。必期其植立而有遂也。家乘毁于兵。恐先德无征。则亟修世谱。阙疑传信。自为文以叙敦宗之谊。先墓三世阙幽志。则谨具事行及系派。纳于竁。为久远图。族人之当奉祧主者。贫不能家。则为之买舍营产。以需其岁事。外氏孤贫。有一玄孙弱。而育于家。壮为之娶妇。割庄土。以食以祀。其追先虑后。皆至诚如此也。至于朋友之丧。吊赙称情量力。或为之棺椁衣衾以送。穷族之入峡者。或与之田土。旧贷之贫不能偿者。或还其券。闻贫无以嫁娶者。虽非亲知。必助成其人伦。园圃田舍之以业贫人者。率皆薄收其入。赖以全活者甚众。童子时。已能勉励。为学数年间。遍诵四书。有志欲穷经。而自念干蛊无人。为林氏之忧。竟未卒业。以此为终身恨。然识力精确。凡制治规画卓绝。非常虑所及。遇事之是非混淆。而众议方纷纭。君徐以一言析之。见者初以为其然岂然。及事已果验。则众莫不惊服。平居外内肃穆。子弟僮仆。莫不雅驯职职。不逾彀度。君则日必早起盥栉。正衣冠坐听事。宾客常满。必置酒食。下至佃人村夫。杂遝胶挠。求索傍午。随事应副。莫不款洽。与人不设畦畛。襟怀坦夷。独奉身严畏。口不涉乡议。足不及官府。既中司马试。登上庠。游京师。所与游。必谨厚长者。以是终身未尝近殆辱。晩节尤宽乐安荣。为别业于带郭水石之地。坛沼清洗。树木蒨列。日徜徉啸傲于其间。尝东入枫岳。观海上诸胜。西登妙香山。俯沸流水。追蹑古迹。飘然有出世之意。及疾笃。戒家人无怛化。怡然而逝。是己酉七月二十八日也。享年六十四。以是年九月初九日。葬于修隅里高山洞亥坐之兆。配花开金氏。学生丽兑之女。生三男三女。男长载晋进士。次载海早殁。次载普武科。女长适金尚堉。次适生员李煕祖。次适朴尚钦。载晋娶虞侯祥原崔昌祐女。生一女。载海娶文义李春乔女。生二女。继子彦教。载普娶木川马之光女。生一男彦师。为载晋子。一女。铭曰。

未尝奉公。焉知其忠。未尝莅民。焉知其仁。惟孝友于。实源百行。如彼玉帛。未将也敬。不试何伤。利器在躬。必有馀庆。积善之家。善人之藏。泽及松柞。我刻铭诗。以劝衰薄。

云峯县监崔君墓碣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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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讳某。字某。阳川崔氏。高丽时有讳某。三重大匡门下侍中。食釆衿川。子孙世居焉。因籍衿川。后徙开城府。君善骑射。精颖飘疾。众莫能先。 上之四年戊申。岭贼大起西上。君自诣府。隶壮士选。箭锸房马。饰缨挂弓。握刀出曰。大丈夫生当死国。贼平。录扬武勋。 赐铁券。十九。中武科。由部将。升武兼宣传官。 上试才满月台。中格陞折冲。由五卫将。出为云峯县监。兼营将。时郡邑大饥疾疫。君叹曰。我乡废久矣。吾今蒙被 厚恩。佩符组张盖。驱五马。为我乡荣。一不活 国家赤子。为我乡耻耶。悉捐俸以赒救。不足则遍假贷所管五邑以赈之。务出至诚。比岁登。民无瘵札者。以年月日。卒于京第。享年七十一。以年月日。葬于某坐之兆。考讳某。 赠户曹参判。祖讳某。 赠左承旨。曾祖讳某。 赠司仆寺正。配贞夫人某氏。子女录于下方。铭曰。

窖廪囷仓固所藏。庾斛釜锺有司良。升以云峰失所量。积久腐红悲我乡。不振厥躬留后昌。


放璚阁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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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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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居伦季。匪厥疏卑。如土于行。寄王四时。亲义别叙。非信奚为。常若不常。友廼正之。所以居后。廼殿统斯。三狂相友。遁世流离。论厥谗谄。若见须眉。

于是述马驵。

士累口腹。百行馁缺。鼎食鼎烹。不诫饕餮。严自食粪。迹秽口洁。

于是述秽德先生。

闵翁蝗人。学道犹龙。托讽滑稽。翫世不恭。书壁自愤。可警惰慵。

于是述闵翁。

士廼天爵。士心为志。其志如何。弗谋势利。达不离士。穷不失士。不饬名节。徒货门地。酤鬻世德。商贾何异。

于是述两班。

弘基大隐。迺隐于游。清浊无失。不忮不求。

于是述金神仙。

广文穷丐。声闻过情。非好名者。犹不免刑。矧复盗窃。要假以争。

于是述广文。

娈彼虞裳。力古文章。礼失求野。亨短流长。

于是述虞裳。

世降衰季。崇饰虗伪。诗发含珠。愿贼乱紫。迳捷终南。从古以丑。

于是述易学大盗。

入孝出悌。未学谓学。斯言虽过。可警伪德。明宣不读。三年善学。农夫耕野。宾妻相揖。目不知书。可谓真学。

于是述凤山学者。

马驵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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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驵舍侩。击掌拟指。管仲,苏秦鸡狗马牛之血信矣。微闻别离。抛𫸩裂帨。回灯向壁。垂头呑声。信妾矣。吐肝沥胆。握手证心。信友矣。然而界准 音嶻 隔扇。左右瞬目。驵侩之术也。动荡危辞。餂情投忌。胁强制弱。散同合异。霸者说士。捭阖之权也。昔者有病心而使妻煎药。多寡不适。怒而使妾。多寡恒适。甚宜其妾。穴窗窥之。多则损地。寡则添水。此其所以取适之道也。故附耳低声。非至言也。戒嘱勿泄。非深交也。讼情浅深。非盛友也。宋旭,赵阘拖,张德弘。相与论交于广通桥上。阘拖曰。吾朝日鼓瓢行丐。入于布廛。有登楼而贸布者。择布而舐之。暎空而视之。价则在口。让其先呼。既而两相忘布。布人忽然望远山。谣其出云。其人负手逍遥。壁上观画。宋旭曰。汝得交态。而于道则未也。德弘曰。傀儡垂帷。为引绳也。宋旭曰。汝得交面。而于道则未也。夫君子之交三。所以处之者五。而吾未能一焉。故行年三十。无一友焉。虽然。其道则吾昔者窃闻之矣。臂不外信。把酒杯也。德弘曰。然。诗固有之。呜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縻之。其斯之谓欤。宋旭曰。尔可与言友矣。吾向者告其一。尔知其二者矣。天下之所趋者势也。所共谋者名与利也。杯不与口谋。而臂自屈者。应至之势也。相和以鸣非名乎。夫好爵利也。然而趋之者多则势分。谋之者众则名利无功。故君子讳言此三者久矣。吾故隐而告汝。汝则知之。汝与人交。无誉其善。誉其成善。倦然不灵矣。毋醒其所未及。将行而及之。怃然失矣。稠人广众。无称人第一。第一则无上。一座索然沮矣。故处交有术。将欲誉之。莫如显责。将欲示欢。怒而明之。将欲亲之。注意若植。回身若羞。使人欲吾信也。设疑而待之。夫烈士多悲。美人多泪。故英雄善泣者。所以动人。夫此五术者。君子之微权。而处世之达道也。阘拖问于德弘曰。夫宋子之言。陈义獒牙。廋辞也。吾不知也。德弘曰。汝奚足以知之。夫声其善而责之。誉莫扬焉。夫怒生于爱。情出于谴。家人不厌时嗃嗃也。夫已亲而逾疏。亲孰逾之。已信而尚疑。信孰密焉。酒阑夜深。众人皆睡。默然相视。倚其馀醉。动其悲思。未有不凄然而感者矣。故交莫贵乎相知。乐莫极乎相感。狷者解其愠。忮者平其怨。莫疾乎泣。吾与人交。未尝不欲泣。泣而泪不下。故行于国中三十有一年矣。未有友焉。阘拖曰。然则忠而处交。义而得友。何如。德弘唾面而骂之曰。鄙鄙哉。尔之言之也。此亦言乎哉。汝听之。夫贫者多所望。故慕义无竆。何则。视天莫莫。犹思其雨粟。闻人咳声。延颈三尺。夫积财者。不耻其吝名。所以绝人之望我也。夫贱者。无所惜。故忠不辞难。何则。水涉不褰。衣弊袴也。乘车者。靴加坌套。犹恐沾泥。履底尚爱。而况于身乎。故忠义者。贫贱者之常事。而非所论于富贵耳。阘拖愀然变乎色曰。吾宁无友于世。不能为君子之交。于是相与毁冠裂衣。垢面蓬发。带索而歌于市。

滑稽先生友情论曰。续木吾知其胶鱼肺也。接铁吾知其镕鹏砂也。附鹿马之皮。莫致乎糊粳饭。至于交也。介然有闲。燕越之远也非闲也。山川闲之非闲也。促膝联席非接也。拍肩掺袂非合也。有闲于其闲。卫鞅张皇。孝公时睡。应侯不怒。蔡泽噤喑。故出而让之。必有其人也。宣言怒之。必有其人也。赵胜公子为之佋介。夫成安侯常山王。其交无间。故一有间焉。莫能为之间焉。故可爱非闲。可畏非间。谄由闲合。谗由闲离。故善交人者。先事其间。不善交人者。无所事间。夫直则迳矣。不委曲而就之。不宛转而为之。一言而不合。非人离之。己自阻也。故鄙谚有之曰。伐树伐树。十斫无蹶。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其此之谓欤。故导谀有术。饬躬修容。发言恺悌。澹泊名利。无意交游。以自献媚。此上谄也。其次谠言款款。以显其情。善事其间。以通其意。此中谄也。穿马蹄。弊荐席。仰唇吻。俟颜色。所言则善之。所行则美之。初闻则喜。久则反厌。厌则鄙之。乃疑其玩己也。此下谄也。夫管仲九合诸侯。苏秦从约六国。可谓天下之大交矣。然而宋旭阘拖乞食于道。德弘狂歌于市。犹不为马驵之术。而况君子而读书者乎。

秽德先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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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橘子有友曰秽德先生。在宗本塔东。日负里中粪。以为业。里中皆称严行首。行首者。役夫老者之称也。严其姓也。子牧问乎蝉橘子曰。昔者。吾闻友于夫子曰。不室而妻。匪气之弟。友如此其重也。世之名士大夫。愿从足下游于下风者多矣。夫子无所取焉。夫严行首者。里中之贱人役夫。下流之处而耻辱之行也。夫子亟称其德曰先生。若将纳交而请友焉。弟子甚羞之。请辞于门。蝉橘子笑曰。居。吾语若友。里谚有之曰。医无自药。巫不己舞。人皆有己所自善而人不知愍然。若求闻过。徒誉则近谄而无味。专短则近讦而非情。于是泛滥乎其所未善。逍遥而不中。虽大责不怒。不当其所忌也。偶然及其所自善。比物而射其覆。中心感之。若爬痒焉。爬痒有道。拊背无近腋。摩膺毋侵项。成说于空而美自归。跃然曰知如是而友可乎。子牧掩耳却走曰。此夫子教我以市井之事。傔仆之役耳。蝉橘子曰。然则子之所羞者。果在此而不在彼也。夫市交以利。面交以谄。故虽有至懽。三求则无不踈。虽有宿怨。三与则无不亲。故以利则难继。以谄则不久。夫大交不面。盛友不亲。但交之以心。而友之以德。是为道义之交。上友千古而不为遥。相居万里而不为疏。彼严行首者。未尝求知于吾。吾常欲誉之而不厌也。其饭也顿顿。其行也伈伈。其睡也昏昏。其笑也诃诃。其居也若愚。筑土覆稿而圭其窦。入则虾脊。眠则狗喙。朝日煕煕然起。荷畚入里中除溷。岁九月天雨霜。十月薄冰。圊人馀干。皂马通。闲牛下。埘落鸡。狗鹅矢。笠豨苓。左盘龙。翫月砂。白丁香。取之如珠玉。不伤于廉。独专其利。而不害于义。贪多而务得。人不谓其不让。唾掌挥锹。磬腰伛伛。若禽鸟之啄也。虽文章之观。非其志也。虽锺鼓之乐。不顾也。夫富贵者。人之所同愿也。非慕而可得。故不羡也。誉之而不加荣。毁之而不加辱。枉十里萝卜。箭串菁。石郊茄蓏水瓠胡瓠。延禧宫苦椒蒜韭葱薤。青坡水芹。利泰仁土卵。田用上上。皆取严氏粪。膏沃衍饶。岁致钱六千。朝而一盂饭。意气充充然。及日之夕。又一盂矣。人劝之肉则辞曰。下咽则蔬肉同饱矣。奚以味为。劝之衣则辞曰。衣广袖不闲于体。衣新不能负涂矣。岁元日朝。始笠带衣屦。遍拜其邻里。还乃衣故衣。复荷畚入里中。如严行首者。岂非所谓秽其德而大隐于世者耶。传曰。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夫素也者定也。诗云夙夜在公。寔命不同。命也者分也。夫天生万民。各有定分。命之素矣。何怨之有。食虾醢。思鸡子。衣葛羡衣纻。天下从此大乱。黔首地奋。田亩荒矣。陈胜,吴广,项籍之徒。其志岂安于锄耰者耶。易曰。负且乘致寇。至其此之谓也。故苟非其义。虽万锺之禄。有不洁者耳。不力而致财。虽埒富素对。有臭其名矣。故人之大往饮珠饭玉。明其洁也。夫严行首负粪担溷以自食。可谓至不洁矣。然而其所以取食者至馨香。其处身也至鄙污。而其守义也至抗高。推其志也。虽万锺可知也。繇是观之。洁者有不洁。而秽者不秽耳。故吾于口体之养。有至不堪者。未尝不思其不如我者。至于严行首无不堪矣。苟其心无穿窬之志。未尝不思严行首。推以大之。可以至圣人矣。故夫士也穷居。达于面目耻也。既得志也。施于四体耻也。其视严行首。有不忸怩者几希矣。故吾于严行首师之云乎。岂敢友之云乎。故吾于严行首。不敢名之。而号曰秽德先生。

闵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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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翁者。南阳人也。戊申军兴从征功授佥使。后家居。遂不复仕。翁幼警悟聪给。独慕古人奇节伟迹。慷慨发愤。每读其一传。未尝不叹息泣下也。七岁大书其壁曰。项槖为师。十二。书甘罗为将。十三。书外黄儿游说。十八。益书去病出祈连。二十四。书项籍渡江。至四十。益无所成名。乃大书曰孟子不动心。年年书益不倦。壁尽黑。及年七十。其妻嘲曰。翁今年画乌未。翁喜曰。若疾磨墨。遂大书曰范增好奇计。其妻益恚曰。计虽奇将几时施乎。翁笑曰。昔吕尚八十鹰扬。今翁视吕尚犹少弱弟耳。岁癸酉甲戌之间。余年十七八。病久困劣。留好声歌。书画古釖。琴彛器诸杂物。益致客。俳谐古谭。慰心万方。无所开其幽郁。有言闵翁奇士。工歌曲。善谭辨。俶怪谲恢。听者人无不爽然意豁也。余闻甚喜。请与俱至。翁来而余方与人乐。翁不为礼。熟视管者。批其颊大骂曰。主人懽。汝何怒也。余惊问其故。翁曰。彼瞋目而盛气。匪怒而何。余大笑。翁曰。岂独管者怒也。笛者反面若啼。缶者嚬若愁。一座默然。若大恐。僮仆忌讳笑语。乐不可为欢也。余遂立撤去。延翁坐。翁殊短小。白眉覆眼。自言名有信。年七十三。因问余君何病。病头乎。曰不。曰病腹乎。曰不。曰然则君不病也。遂辟户揭牖。风来飕然。余意稍豁。甚异昔者也。谓翁吾特厌食。夜失睡。是为病也。翁起贺。余惊曰。翁何贺也。曰君家贫。幸厌食。财可羡也。不寐则兼夜。幸倍年。财羡而年倍。寿且富也。须臾饭至。余呻蹙不举。拣物而嗅。翁忽大怒。欲起去。余惊问翁何怒去也。翁曰。君招客。不为具。独自先饭。非礼也。余谢留翁。且促为具食。翁不辞让。腕肘呈袒。匙箸磊落。余不觉口津。心鼻开张。乃饭如旧。夜翁阖眼端坐。余要与语。翁益闭口。余殊无聊。久之翁忽起。剔烛谓曰。吾年少时。过眼辄诵。今老矣。与君约生平所未见书。各默涉三再乃诵。若错一字。罚如契誓。余侮其老曰诺。即抽架上周礼。翁拈考工。余得春官。小闲。翁呼曰。吾已诵。余未及下一遍。惊止。翁且居。翁语侵颇困。而余益不能诵。思睡乃睡。天既明。问翁能记宿诵乎。翁笑曰。吾未尝诵。尝与翁夜语。翁弄骂坐。客人莫能难。有欲穷翁者。问翁见鬼乎。曰见之。鬼何在。翁瞠目熟视。有一客坐灯后。遂大呼曰。鬼在彼。客怒诘翁。翁曰。夫明则为人。幽则为鬼。今者处暗而视明。匿形而伺人。岂非鬼乎。一座皆笑。又问翁见仙乎。曰见之。仙何在。曰家贫者仙耳。富者常恋世。贫者常厌世。厌世者非仙耶。翁能见长年者乎。曰见之。吾朝日入林中。蟾与兔争长。兔谓蟾曰。吾与彭祖同年。若乃晩生也。蟾俛首而泣。兔惊问曰。若乃若悲也。蟾曰。吾与东家孺子同年。孺子五岁乃知读书。生于木德。肇纪摄提。迭王更帝。统绝王春。纯成一历。乃闰于秦。历汉阅唐。暮朝宋明。竆事更变。可喜可惊。吊死送往。支离于今。然而耳目聪明。齿发日长。长年者乃莫如孺子。而彭祖乃八百岁。蚤夭阅世。不多更事。未久吾是以悲耳。兔乃再拜郤走曰。若乃大父行也。由是观之。读书多者。最寿耳。翁能见味之至者乎。曰见之。月之下弦。潮落步土。耕而为田。煮其斥卤。粗为水晶。纤为素金。百味齐和。孰为不盐。皆曰善。然不死药。翁必不见也。翁笑曰。此吾朝夕常饵者。恶得而不知。大壑松盘甘露。其零入地千年。化为茯霛。参伯罗产。形端色红。四体俱备。双紒如童。枸杞千岁。见人则吠。吾尝饵之。不复饮食者。盖百日。喘喘然将死。邻媪来视叹曰。子病饥也。昔神农氏尝百草。始播五糓。夫效疾为药。疗饥为食。非五糓。将不治。遂饭稻粱而饵之。得以不死。不死药。莫如饭。吾朝一盂。夕一盂。今已七十馀年矣。翁尝支离其辞。迁就而为之。莫不曲中内含讥讽。盖辩士也。客索问。无以复诘。乃忿然曰。翁亦见畏乎。翁默然良久。忽厉声曰。可畏者莫吾若也。吾右目为龙。左目为虎。舌下藏斧。弯臂如弓。念则赤子差为夷戎。不戒则将自啖自啮自戕自伐。是以圣人克己复礼。闲邪存诚。未尝不自畏也。语数十难。皆辨捷如响。竟莫能穷。自赞自誉。嘲傲旁人。人皆绝倒。而翁颜色不变。或言海西蝗官。督民捕之。翁问捕蝗何为。曰是虫也。小于眠蚕。色斑而毛。飞则为螟。缘则为蟊。害我稼穑。号为灭糓。故将捕而瘗之耳。翁曰。此小虫不足忧。吾见锺楼塡道者皆蝗耳。长皆七尺馀。头黔目荧。口大运拳。咿哑偊旅。跖接尻连。损稼残糓。无如是曹。我欲捕之。恨无大匏。左右皆大恐。若真有是虫然。一日翁来余望而为隐曰。春帖子狵啼。翁笑曰。春帖子榜门之文。乃吾姓也。狵老犬。乃辱我也。啼则厌闻。吾齿豁。音嵲兀也。虽然。君若畏狵。莫如去犬。若又厌啼。且塞其口。夫帝者造化也。尨者。大物也。著帝傅尨。化而为大。其惟𢅛乎。君非能辱我也。乃反善赞我也。明年翁死。翁虽恢奇俶荡。性介直乐善。明于易。好老子之言。于书盖无所不窥云。二子皆登武科未官。今年秋。余又益病而闵翁不可见。遂著其与余为隐俳诙。言谈讥讽。为闵翁传。岁丁丑秋也。余诔闵翁曰。呜呼闵翁。可怪可奇。可惊可愕。可喜可怒。而又可憎。壁上乌未化鹰。翁盖有志士。竟老死莫施。我为作传。呜呼死未曾。

广文者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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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文者。丐者也。尝行乞锺楼市道中。群丐儿。推文作牌头。使守窠。一日天寒雨雪。群儿相与出丐。一儿病不从。既而儿寒专累。欷声甚悲。文甚怜之。身行丐得食。将食病儿。儿业已死。群儿返乃疑文杀之。相与搏逐文。文夜匍匐入里中舍。惊舍中犬。舍主得文缚之。文呼曰。吾避仇。非敢为盗。如翁不信。朝日辨于市。辞甚朴。舍主心知广文非盗贼。晓纵之。文辞谢请弊席而去。舍主终已怪之。踵其后。望见群丐儿曳一尸。至水标桥。投尸桥下。文匿桥中。裹以弊席。潜负去。埋之西郊之墦间。且哭且语。于是舍主执诘文。文于是尽告其前所为及昨所以状。舍主心义文。与文归家。予文衣。厚遇文。竟荐文药肆富人作佣。保久之。富人出门。数数顾。还复入室。视其扃。出门而去。意殊怏怏。既还大惊熟视文。欲有所言。色变而止。文实不知。日默默亦不敢辞去。既数日。富人妻兄子持钱还富人曰。向者吾要贷于叔。会叔不在。自入室取去。恐叔不知也。于是富人大惭广文。谢文曰。吾小人也。以伤长者之意。吾将无以见若矣。于是遍誉所知诸君及他富人大商贾。广文义人。而又过赞广文诸宗室宾客及公卿门下左右。公卿门下左右及宗室宾客。皆作话套。以供寝数月间。士大夫尽闻广文如古人。当是时。汉阳中皆称广文。前所厚遇舍主之贤能知人。而益多药肆富人长者也。时殖钱者。大较典当首饰玑翠衣件器什宫室田僮奴之簿书。参伍本币以得当。然文为人保债不问。当一诺千金。文为人貌极丑。言语不能动人。口大幷容两拳。善曼硕戯。为铁拐舞。三韩儿相訾傲。称尔兄达文。达文又其名也。文行遇斗者。文亦解衣与斗哑哑。俯划地若辨曲直状。一市皆笑。斗者亦笑。皆解去。文年四十馀。尚编发。人劝之妻则曰。夫美色。众所嗜也。然非男所独也。唯女亦然也。故吾陋而不能自为容也。人劝之家则辞曰。吾无父母兄弟妻子。何以家为。且吾朝而歌呼入市中。暮而宿富贵家门下。汉阳户八万尔。吾逐日而易其处。不能尽吾之年寿矣。汉阳名妓窈窕都雅。然非广文声之。不能直一钱。初羽林儿各殿别监驸马都尉傔从垂袂过云心。心名姬也。堂上置酒鼓瑟。属云心舞。心故迟不肯舞也。文夜往彷徨堂下。遂入座。自坐上坐。文虽弊衣袴。举止无前。意自得也。眦脓而眵。阳醉噎。羊发北髻。一座愕然。瞬文欲驱之。文益前坐。拊膝度曲。鼻吟高低。心即起更衣。为文釖舞。一座尽欢。更结友而去。

书广文传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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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年十八时。尝甚病。常夜召门下旧傔。征问闾阎奇事。其言大抵广文事。余亦幼时。见其貌极丑。余方力为文章。作为此传。传示诸公长者。一朝以古文辞。大见推诩。盖文时已南游湖岭诸郡。所至有声。不复至京师数十年。海上丐儿。尝乞食于开宁水多寺。夜闻寺僧闲话广文事。皆爱慕感叹。想见其为人。于是丐儿泣。众怪问之。于是丐儿嗫嚅。遂自称广文儿。寺僧皆大惊时尝予饭瓢。及闻广文儿。洗盂盛饭。具匙箸蔬酱。每盘而进之。时岭中妖人。有潜谋不轨者。见丐儿如此其盛待也。冀得以惑众。潜说丐儿曰。尔能呼我叔。富贵可图也。乃称广文弟。自名广孙以附文。或有疑。广文自不知姓。生平独。无昆弟妻妾。今安得忽有长弟壮儿也。遂上变。皆得逐捕。及对质验问。各不识面。于是遂诛其妖人。而流丐儿。广文既得出。老幼皆往观。汉阳市数日为空。文指表铁柱曰。汝岂非善打人表望同耶。今老无能矣。盖望同其号也。因相与劳苦。文问灵城君,丰原君无恙乎。曰皆已下世矣。金君擎方何官。曰为龙虎将。文曰此儿美男子。軆虽肥。能挟妓超墙。用钱如粪土。今贵人不可见矣。粉丹何去。曰已死矣。文叹曰。昔丰原君夜䜩麒麟阁。独留粉丹宿。晓起将赴阙。丹执烛。误爇貂帽惶恐。君笑曰。尔羞乎。即与压羞钱五千。吾时拥首帕副裙。候阑干下。黑而鬼立。君拓户唾。倚丹而耳曰。彼黑者何物。对曰。天下谁不知广文也。君笑曰。是汝后陪耶。呼与一大锺。君自饮红露七锺。乘轺而去。皆昔年事也。汉阳纤儿谁最名。曰小阿。其助房谁。曰崔扑满。曰朝日尚古堂遣人劳我。闻移家圆峤下。堂前有碧梧桐树。常自煮茗其下。使铁突鼓琴。曰铁突昆弟方擅名。曰然。此金鼎七儿也。吾与其父善。复怅然久之曰。此皆吾去后事耳。文断发犹辫如鼠尾。齿豁口窳。不能内拳云。语铁柱曰。汝今老矣。何能自食。曰家贫为舍侩。文曰。汝今免矣。嗟呼。昔汝家赀钜万。时号汝黄金兜。今兜安在。曰今而后吾知世情矣。文笑曰。汝可谓学匠而眼暗矣。文后不知所终云。

两班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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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班者。士族之尊称也。旌善之郡。有一两班。贤而好读书。每郡守新至。必亲造其庐而礼之。然家贫。岁食郡粜。积岁至千石。观察使巡行郡邑。阅粜籴。大怒曰。何物两班。乃乏军兴。命囚其两班。郡守意哀其两班贫。无以为偿。不忍囚之。亦无可柰何。两班日夜泣。计不知所出。其妻骂曰。生平子好读书。无益县官籴。咄两班。两班不直一钱。其里之富人。私相议曰。两班虽贫。常尊荣。我虽富。常卑贱。不敢骑马。见两班则跼蹜屏营。匍匐拜庭。曳鼻膝行。我常如此。其僇辱也。今两班贫不能偿籴。方大窘。其势诚不能保其两班。我且买而有之。遂踵门而请偿其籴。两班大喜许诺。于是富人立输其籴于官。郡守大惊异之。自往劳其两班。且问偿籴状。两班毡笠。衣短衣。伏涂谒称小人。不敢仰视。郡守大惊。下扶曰。足下何自贬辱若是。两班益恐惧顿首俯伏曰。惶悚小人。非敢自辱。已自鬻其两班。以偿籴。里之富人。乃两班也。小人复安敢冒其旧号而自尊乎?郡守叹曰。君子哉富人也。两班哉富人也。富而不吝。义也。急人之难。仁也。恶卑而慕尊。智也。此真两班。虽然。私自交易而不立券。讼之端也。我与汝。约郡人而证之。立券而信之。郡守当自署之。于是郡守归府。悉召郡中之士族及农工商贾。悉至于庭。富人坐乡所之右。两班立于公兄之下。乃为立券曰。乾隆十年九月日。右明文段

𢈢卖两班,为偿官糓。其直千斛。维厥两班。名谓多端。读书曰士。从政为大夫。有德为君子。武阶列西。文秩叙东。是为两班。任尔所从。绝弃鄙事。希古尚志。五更常起。点硫燃脂。目视鼻端。会踵支尻。东莱博议。诵如冰瓢。忍饥耐寒。口不说贫。叩齿弹脑。细嗽咽津。袖刷毳冠。拂尘生波。盥无擦拳。漱口无过。长声唤婢。缓步曳履。古文真宝。唐诗品汇。钞写如荏。一行百字。手毋执钱。不问米价。暑毋跣袜。饭毋徒髻。食毋先羹。歠毋流声。下箸毋舂。毋饵生葱。饮醪毋嘬须。吸烟毋辅窳。忿毋搏妻。怒毋踢器。毋拳驱儿女。毋詈死奴仆。叱牛马。毋辱鬻主。病毋招巫。祭不斋僧。炉不煮手。语不齿唾。毋屠牛。毋赌钱。凡此百行。有违两班。持此文记。卞正于官城主。旌善郡守押。座首别监证署。

于是通引拓印错落。声中严鼓。斗纵参横。户长读既毕。富人怅然久之曰:“两班只此而已耶?吾闻两班如神仙,审如是,太干没。愿改为可利。”于是乃更作券曰:

维天生民。其民维四。四民之中。最贵者士。称以两班。利莫大矣。不耕不商。粗涉文史。大决文科。小成进士。文科红牌。不过二尺。百物备具。维钱之槖。进士三十。乃筮初仕。犹为名荫。善事雄南。耳白伞风。腹皤铃诺。室珥冶妓。庭糓鸣鹤。穷士居乡。犹能武断。先耕邻牛。借耘里氓。孰敢慢我。灰灌汝鼻。晕髻汰鬓。无敢怨咨。

富人中其券而吐舌曰:“已之已之,孟浪哉!将使我为盗耶?”掉头而去,终身不复言两班之事。

金神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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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神仙名弘基。年十六娶妻。一欢而生子。遂不复近。辟糓面壁坐。坐数岁。身忽轻。遍游国内名山。常行数百里。方视日早晏。五岁一易屦。遇险则步益捷。尝曰。褰而涉。方而越。故迟我行也。不食故人不厌其来客。冬不絮。夏不扇。遂以神仙名。余尝有幽忧之疾。盖闻神仙方技。或有奇效。益欲得之。使尹生申生阴求之。访汉阳中。十日不得。尹生言尝闻弘基家西学洞。今非也。乃其从昆弟家。寓其妻子。问其子。言父一岁中率四三来。父友在体府洞。其人好酒而善歌。金奉事云。楼阁洞金佥知好碁。后家李万户好琴。三清洞李万户好客。美垣洞徐哨官。毛桥张佥使。司仆川边池丞。俱好客而喜饮。里门内赵奉事。亦父友也。家莳名花。桂洞刘判官。有奇书古釖。父常游居其间。君欲见。访此数家。遂行历问之。皆不在。暮至一家。主人琴。有二客皆静默。头白而不冠。于是自意得金弘基。立久之。曲终而进曰。敢问谁为金丈人。主人舍琴而对曰。座无姓金者。子奚问曰。小子斋戒而后。敢来求也。愿老人无讳。主人笑曰。子访金弘基耶。不来耳。敢问来何时。曰。是居无常主。游无定方。来不预期。去不留约。一日中或再三过。不来则亦阅岁。闻金多在仓洞会贤之坊。且董关梨岘铜岘慈寿桥社洞壮洞大陵小陵之间。尝往来游居。然皆不知其主名。独仓洞吾知之。子往问焉。遂行访其家问焉。对曰。是不来者尝数月。吾闻长畅桥林同知喜饮酒。日与金角。今在林否也。遂访其家。林同知八十馀。颇重听曰。咄夜剧饮。朝日馀醉。入江陵。于是怅然久之。问曰。金有异欤。曰。一凡人。特未尝饭。状貌何如。曰。身长七尺馀。癯而髯。瞳子碧。耳长而黄。能饮几何。曰。饮一杯醉。然一斗醉不加。尝醉卧涂。吏得之。拘七日不醒。乃释去。言谈何如。曰。众人言辄坐睡。谈已辄笑不止。持身何如。曰。静若参禅。拙如守寡。余尝疑尹生求不力。然申生亦访数十家。皆不得。其言亦然。或曰。弘基年百馀。所与游皆老人。或曰。不然。弘基年十九娶。即有男。今其子才弱冠。弘基年计今可五十馀。或言金神仙。采药智异山。隳崖不返。今已数十年。或言岩穴窅冥。有物荧荧。或曰。此老人眼光也。山谷中。时闻长欠声。今弘基惟善饮酒。非有术。独假其名而行云。然余又使童子福往求之。终不可得。岁癸未也。明年秋。余东游海上。夕日登断发岭。望见金刚山。其峯万二千云。其色白。入山。山多枫。方丹赤杻梗柟豫章。皆霜黄。杉桧益碧。又多冬青树。山中诸奇木。皆叶黄红。顾而乐之。问轝僧。山中有异僧。得道术可与游乎。曰。无有。闻船庵有辟糓者。或言岭南士人。然不可知。船庵道险。无至者。余夜坐长安寺。问诸僧众。俱对如初言。辟糓者。满百日当去。今几九十馀日。余喜甚。意者其仙人乎。即夜立欲往。朝日坐真珠潭下。候同游眄睐久之。皆失期。不至。又观察使巡行郡邑。遂入山。流连诸寺间。守令皆来会。供张厨传。每出游。从僧百馀。船庵道绝峻险。不可独至。尝自往来灵源白塔之间。而意悒悒。既而天久雨。留山中六日。乃得至船庵。在须弥峯下。从内圆通行二十馀里。大石削立千仞。路绝。辄攀铁索。悬空而行。既至。庭空无禽鸟啼。榻上小铜佛。唯二屦在。余怅然徘徊。立而望之。遂题名岩壁下。叹息而去。常有云气风瑟然。或曰。仙者山人也。又曰。入山为仙也。又仙者。仙仙然轻举之意也。辟糓者。未必仙也。其郁郁不得志者也。

虞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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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关白新立。于是广储蓄。缮宫馆。理舟檝。刮属国诸岛奇材釖客。诡技淫巧书画文学之士。聚之都邑。练肄完具数年。然后乃敢请使于我。若待命策之为者。 朝廷极选文臣三品以下。备三价以送之。其幕佐宾客。皆宏辞博识。自天文地理算数卜筮医相武力之士。以至吹竹弹丝谑浪戯笑歌呼饮酒博奕骑射以一艺名国者。悉从行。而最重词章书画。得朝鲜一字。不赍粮而适千里。其所居馆。皆翠铜甍。除嵌文石。而楹槛朱漆。帷帐饰以火齐。靺鞨瑟瑟。食皆金银镀侈靡。瑰丽千里。往往设为奇巧。庖丁驿夫。据床而坐。垂足于枇子桶。使花衫蛮章洗之。其阳浮慕尊如此。而象译持虎豹,貂鼠,人参诸禁物。潜货玑珠,宝刀。驵侩机利。殉财贿如骛。倭外谬为恭敬。不复衣冠慕之。虞裳以汉语通官随行。独以文章。大鸣日本中。其名释贵人。皆称云我先生。国士无双也。大坂以东僧如妓。寺刹如传舍。责诗文如博进。绣笺花轴。堆床塡案。而类为难题强韵以穷之。虞裳每仓卒口占。如诵宿构。步押平妥。从容席散。无罢色。无软词。其海览篇曰。坤舆内万国。碁置而星列。于越之魋结。笁干之祝发。齐鲁之缝腋。胡貊之毡𣮷。或文明鱼雅。或兜离侏佅。群分而类聚。遍土皆是物。日本之为邦。波壑所荡潏。其薮则搏木。其次则宾日。女红则文绣。土宜则橙橘。鱼之怪章举。木之奇苏铁。其镇山芳甸。句陈配厥秩。南北春秋异。东西昼夜别。中央类覆敦。嵌空龙汉雪。蔽牛之钜材。抵鹊之美质。与丹砂金锡。皆往往山出。大坂大都会。环宝海藏竭。奇香爇龙涎。宝石堆雅骨。牙象口中脱。角犀头上截。波斯胡目眩。浙江市色夺。寰海地中海。中涵万象活。鲎背帆幔张。䲡尾旌旗缀。堆垒蛎粘房。屃赑龟次窟。忽变珊瑚海。煜耀阴火烈。忽变绀碧海。霞云众色设。忽变水银海。星宿万颗撒。忽变大染局。绫罗烂千匹。忽变大镕铸。五金光迸发。龙子劈天飞。千霆万电戛。发鱓马甲柱。秘怪恣恍愡。其民裸而冠。外螫中则蝎。遇事则麋沸。谋人则鼠黠。苟利则蜮射。小拂则豕突。妇女事戯谑。童子设机括。背先而淫鬼。嗜杀而佞佛。书未离鸟鳦。诗未离鴂舌。牝牡类麀鹿。友朋同鱼鳖。言语之鸟嘤。象译亦未悉。草木之瓌奇。罗含焚其帙。百泉之源汇。郦生瓮底蠛。水族之弗若。思及閟图说。刀釖之款识。贞白续再笔。地球之同异。海岛之甲乙。西泰利玛窦。线织而刃割。鄙夫陈此诗。辞俚意甚实。善邻有大谟。羁縻和勿失。如虞裳者。岂非所谓华国之誉耶。 神宗万历壬辰。倭秀吉潜师袭我。躏我三都。劓辱我髦倪。踯躅冬柏植于三韩。我 昭敬大王避兵湾上。奏 闻 天子。天子大惊。提天下之兵东援之。大将军李如松。提督陈璘,麻贵,刘𬘩,杨元。有古名将之风。御史杨镐,万世德,邢玠才兼文武。略惊鬼神。其兵皆秦凤陜浙云登贵莱骁骑射士。大将军家僮千人。幽蓟釖客。然卒与倭平。仅能驱之出境而已。数百年之间。使者冠盖。数至江户。然谨体貌。严使事。其风谣人物险塞强弱之势。卒不得其一毫。徒手来去。虞裳力不能胜柔毫。然吮精嘬华。使水国万里之都。木枯川渴。虽谓之笔拔山河可也。虞裳名湘藻。尝自题其画象曰。供奉白。邺侯泌。合铁拐。为沧起。古诗人。古仙人。古山人。皆姓李。李其姓也。沧起又其号也。夫士伸于知己。屈于不知己。䴔䴖㶉𪄠禽之微者也。然犹自爱其羽毛。暎水而立。翔而后集。人之有文章。岂羽毛之美而已哉。昔庆卿夜论釰。盖聂怒而目之。及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已而相泣。旁若无人者。夫乐亦极矣。复从而泣之。何也。中心激而哀之无从也。虽问诸其人者。亦将不自知其何心矣。人之以文章相高下。岂区区釖士之一技哉。虞裳其不遇者耶。何其言之多悲也。鸡戴胜高似帻。牛垂胡大如袋。家常物百不奇。大惊怪槖驼背。未尝不自异也。及其疾病且死。悉焚其稿曰。谁复知者。其志岂不悲耶。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管仲之器小哉。子贡曰。赐何器也。子曰。汝瑚琏也。盖美而小之也。故德譬则器也。才譬则物也。诗云。瑟彼玉瓒。黄流在中。易曰。鼎折足覆公𫗧。有德而无才。则德为虚器。有才而无德。则才无所贮。其器浅者易溢。人参天地。是为三才。故鬼神者才也。天地其大器欤。彼洁洁者福无所寓。善得情状者。人不附。文章者天下之至宝也。发精蕴于玄枢。探幽隐于无形。漏泄阴阳。神鬼嗔怨矣。木有才。人思伐之。贝有才。人思夺之。故才之为字。内撇而不外飏也。虞裳一译官。居国中。声誉不出里闾。衣冠不识面目。一朝名震耀海外万里之国。身倾侧鲲鲸龙鼍之家。手沐日月。气薄虹蜃。故曰。慢藏诲盗。鱼不可脱于渊。利器不可以示人。可不戒哉。过胜本海作诗曰。蛮奴赤足貌𩴵魀。鸭色袍背绘星月。花衫蛮女走出门。头梳未竟髽其发。小儿号嗄乳母乳。母手拍背鸣呜咽。须臾擂鼓官人来。万目围绕如活佛。蛮官膜拜献厥琛。珊瑚大贝擎盘出。真如哑者设宾主。眉睫能言笔有舌。蛮府亦耀林园趣。栟榈青橘配庭实。病痔舟中卧。念梅南老师言。乃作诗曰。宣尼之道麻尼教。经世出世日而月。西士尝至五印度。过去现在无个佛。儒家有此俾贩徒。𥳽弄笔舌神吾说。披毛戴角坠地犴。当受生日欺人律。毒焰亦及震旦东。精蓝大衍都鄙列。睢盱岛众怵祸福。炷香施米无时缺。譬如人子戕人子。入养父母必不说。六经中天扬文明。此邦之人眼如漆。旸谷昧谷无二理。顺之则圣背梼杌。吾师诏吾诏介众。以诗为金口木舌。诗皆可传也。及既还过所次皆已梓印云。余与虞裳。生不相识。然虞裳数使示其诗曰。独此子庶能知吾。余戯谓其人曰。此吴侬细唾。琐琐不足珍也。虞裳怒曰。伧夫气人。久之叹曰。吾其久于世哉。因泣数行下。余亦闻而悲之。既而虞裳死。年二十七。其家人梦见仙子醉骑苍鲸。黑云下垂。虞裳披发而随之。良久虞裳死。或曰。虞裳仙去。嗟呼。余尝内独爱其才。然独挫之以为虞裳。年少俛就道。可著书垂世也。乃今思之。虞裳必以余为不足喜也。有挽之者。歌曰。五色非常鸟。偶集屋之脊。众人争来看。惊起忽无迹。其二曰。无故得千金。其家必有灾。矧此稀世宝。焉能久假哉。其三曰。渺然一匹夫。死觉人数减。岂非关世道。人多如雨点。又歌曰。其人胆如瓠。其人眼如月。其人腕有鬼。其人笔有舌。又曰。他人以子传。虞裳不以子。血气有时尽。声名无穷已。余既不见虞裳每恨之。且既焚其文章无留者。世益无知者。乃发箧中旧藏。得其前所示才数篇。于是悉著之。以为之传虞裳。虞裳有弟。亦能 缺。

易学大盗传本文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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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山学者传二篇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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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闻之。内舅芝溪公云。易学大盗传。当时有托懦名而潜售权利势焰熏灼者。府君作是文以讥之。盖与老苏辨奸同意。后其人败。府君遂焚弃此文。盖亦不欲以先见自居也。上文之缺。下篇之失,以其联卷。故并为遗佚云。 男宗侃。谨书。

以上九传。皆府君弱冠时作也。家无藏本。每从人得之。府君尝命毁弃曰。此吾少时有意作家。所以肄缀属之法者。至今犹或有以此称道。则余甚愧焉。不肖辈虽欲承命。亦无如人之传布回也。昔日尝就质于内舅芝溪公。公曰。先公立论。固多典重。此等实是笔墨之馀澜。不足为有无。况少时事乎。且古来文章家。固有似此游戯之作。不必废也。但两班一传。语多俚俗。是为小疵。而此实做王褒僮约而作。非无谓也。不肖辈不敢妄有去就。并以附之别集之末。 男宗侃。谨书。


考槃堂秘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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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考资宪大夫知敦宁府事 赠谥章简公府君家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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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君讳弼均。字正甫。初讳弼贤。我朴氏。系出新罗。得姓于罗州之潘南县者。为潘南人也。高丽恭让王时。判典校寺事讳尚衷。首疏请尊 皇明。语载丽史本传。我 朝追谥文正。生讳訔。佐我 太宗。位左议政。谥平度。累传至讳绍。司谏 赠领议政。谥文康。世号冶川先生。为府君六世祖。生讳应福。大司宪。高祖右参赞讳东亮。勋封锦溪君。 赠领议政。谥忠翼。曾祖锦阳尉讳弥。尚 宣祖第五女贞安翁主。谥文贞。祖佥正讳世桥。 赠吏曹判书锦兴君。考讳泰吉。 赠吏曹判书。师事从叔父文纯公世釆。有卓行。名高士友间。早卒。妣漆原尹氏。进士宣绩之女。 赠贞夫人。府君以 肃庙十一年乙丑正月一日生。生五岁而孤。仲父校理公泰万相继陨逝。府君受育于从兄锦宁君弼夏。锦宁君诸子判书公师益。参判公师正。皆长于府君。府君自幼始学。至弱冠。博通经史。皆肩随师资也。及锦宁君久患痰火。而爱府君。独出至性。疾甚则尤忌跫音户响。然步履开阖。独听府君。府君伺颜色。引见诸子。诸子每夜深。拥薪立灶下。得府君密传警欬。乃敢煴火。或未得间。则天寒冻雪。户内外共达曙。未尝不相怜也。凡若是者。积八九岁如一日。判书公兄弟。德府君。恩逾骨肉。一门共称。府君非独移孝所育。为能达人之孝也。先是。士大夫言议岐贰。各师其所贤。虽其一室之中。趍向不同。则门路相殊。府君从父昆弟十数人。府君年最少。然名论最高。从兄黎湖先生弼周。被征而将屏迹江外。取府君幼子为嗣。悉付家事于府君。以出处相勉曰。吾生而负衅。 先生才脱胞。而母夫人未进羹饭而殁。 绝意当世。乃今以虚名自误。不得不画江而为没身之限。吾弟才学俱优。而平生不应举。将何以立身家耶。府君愀然不乐曰。天下之义理无穷。而终未有两是双非也。世之龙断于朝野者多矣。若谬援文纯公。以为罔利之资。则吾家之言议。其将安所出乎。吾家之两世碑碣。大老之所撰。而吾仲父之所谒也。吾仲父不幸早世。而旧有八学士之号。世之背驰国是者。遥相引重。此恶得无辨而已哉。南九万,柳尚运自为身谋。鼓唱邪议。是固将流毒百世。而柳是吾家之外孙。则牵连渐染。当断而不断。此岂非吾家之大累欤。同室之名论。苟得其正。则吾应举虽晩。亦复何恨。及 景庙初载。南,柳之徒。大起诬狱。杀建 储诸大臣。歼刈士类。府君隐居通津墓下。 英宗元年乙巳。始赴庭试。中丙科。时年已四十一。盖一举中第。世所罕也。是年册 王世子。极选侍讲僚属。而参下清望。尤重兼衔。时府君未及分馆。则越例特拜兼说书。寻荐入翰林。为艺文馆检阅。升待教。丙午。丁尹夫人忧。服阕。还入翰林。升奉教。戊申。以前除拜皆旧名。而自奉教以下。乃今讳也。己酉。 景庙实录成。四月奉藏于赤裳山。仍考出 先朝史牒。 上促新荐。府君辞不获。或以金若鲁来属者。府君曰。我尝吊金士直诸孤。有赤眼者。此其人耶。焚香故事。主荐者。袖荐牍。历抵翰林。先进馆隶。先入门高声辟客。虽大官。自非宿趼。例皆谢去。宾主初不交一语。出示新剡。无毫发疵摘。然后始为完荐。其严如此。所以重史事也。当是时。地阀才学莫相上下者五六人。而及荐申晩,尹汲入翰苑。则举世哗然。咸咎府君。专事貌取。或言美如冠玉者。其中未必有。或言何无忌。酷似其舅。或为府君忧之曰。赤眼可怕。遂成口实。众怨之中。金尤甚焉。未几竟以台言败荐。府君坐削职。旋叙陞六品。庚戌。始拜司谏院正言。初 上新即位。首诛镜虎等诸贼。为四忠立祠。不数年。一番人复执国。命追夺四忠爵。是为丁未进退。及戊申逆变以后。收叙旧臣。稍稍复列于朝。然自是混忠逆。齐是非。务为调停。遂有荡平之号。而只复忠愍忠翼爵。仍置忠献忠文于案中。莫有讼其冤者。府君上䟽。极言两臣未伸。则 圣诬莫雪矣。群凶是长。则 君仇自在矣。所谓汉贼不两立者。义理本无二致故也。四臣一軆。而半伸半屈。分作两截。譬如风痹之人。半身偏枯。不识痛痒。谓之不仁。今之体国者。视若秦瘠而莫之恤焉。其亦不仁甚矣。 殿下所欲为者。岂非建极之治乎。然而颠倒是非。强觅互对。是所谓不揣其本。而齐其末。恶在其建极也。故秩叙命讨。不出乎天理之正。则终未免私意而已矣。本源之地。若不亟去此病。虽欲为治。恐无其道也。掌令尹兴茂斥以护党启削职。辛亥。始叙拜正言。坐违 召罢。七月。复拜正言。上䟽曰。 先王有疾无嗣。当时大臣奉 先王之手笔。承慈圣之谚教。为 宗社建储副。此乃大臣之常职。不幸世道反复。新案勒添。岂不重可冤乎。臣之向䟽请伸。乃举国共公之论。而尹兴茂辄谓之护党。彼虽不敢直举其事。而即其俯仰呑吐之间。情态败露。有不能掩者。疏入。 特命还给。坐违 召罢。壬子。出为龙仁县令。癸丑。选入弘文馆为副修撰。升校理。移除司宪府持平。还除修撰。皆不就。历侍讲院司书兼司书,文学,辅德。间带学教授。别兼春秋,训局郞,司仆寺正。庚申。除副应教。六月。加上 孝庙徽号。以大祝劳。进阶通政。拜同副承旨。八月。 上受尊号。以礼房。进阶嘉善。由左承旨。升都承旨。九月。拜汉城府右尹。十月。拜刑曹参判。迁兵曹。辛酉八月。持节为京畿观察使。 上谒陵。还至高阳。赐弓矢虎皮。十月。时相以俵灾事。论启罢职。秋巡到长湍。府使尹庆龙。以报灾滥过事觉。推吏按验。庆龙属权相赵显命启罢。 旋叙拜司谏院大司谏。辞递。拜左尹。寻移户曹参判。甲子。拜司宪府大司宪。辞递。丙寅冬。出为春川府使。戊辰。拜礼曹参判。庚午。拜工曹参判。戊寅。拜同知敦宁府事。 特命入侍。令内侍扶腋上殿曰。见卿今过几年矣。 命进前仰瞻。 上自捋龙髯曰。视不审乎。须发尽白矣。因下 传教曰。此人恬淡。予常嘉尚。宜效汉封卓武。特除知中枢府事。以示予惟昔尊年之意。是日入耆社。庚辰。拜知敦宁府事。间兼摠府金吾。提举槐院。凡一官重除。皆不录。以其年八月初二日。弃世。寿七十六。讣闻。 赐吊祭。后数日。 下教隐卒。别饬有司。加赐米布。以庀丧事。十月初七日。葬于广州草月面鹤岘坐卯原。癸亥。移厝于杨州别斐面星谷戌坐原。府君姿性雅洁恬简。自少至老。未尝以一毫世累婴怀。尝论士子素行曰。以器物相赠者。必洗拭裹袭。谨其操执。况欲致身于君。而先自玷坏乎。是不敬其君者也。立朝三十年。田产无百金之资。城下弊庐。直不过缗钱三十。而没世不易居。独一老仆。糟糠不充。然至死无怨色。搢绅间绝无过从。李公秉泰,郑公亨复,黄公榟最称相善。而岁中率不过一再往还。表里坦白。不设畦畛。常与人言。古来身中清废中权者有之矣。若夫因此而名利并附。则亦岂立义本旨耶。世有闻是言。而终身不能释憾者。朝暮将入选部。而每为人先占。物议颇腾。而府君若为不闻焉。铨法堂下通塞。秉笔郞主之。临当自代。判铨金取鲁忽默然目视郞。郞惧起如厕。金遽拟府君。弘文馆应教。吏坚持旧规。不可径陞。金叱曰。郞投笔起。今日陞拟。乃玉署久次也。府君所以蹭蹬世路者。实由翰荐一事也。判书公尝质黎湖先生曰。李汝五为言。君家二名士。一则鹭立秋水。一鹿不到。一则松挺绝壑。众萝难援。李煕卿闻而善之曰。有一于此。足以立懦廉顽。彼两喩孰贤。先生曰有是哉。时叔矫亢。正甫恬简。恬简者似拙。而其实矫亢。矫亢者近傲。而其实恬简。盖二人而一身也。时叔参判公字也。及参判公小子明源尚和平翁主。封锦城尉。参判公寻卒。无科甲立朝者。府君释褐十六年。皤然老学士。而晩始绯玉。乃素门平进。则初未悟 上意有属也。坐直喉院时。夜 召对。 问承宣年几何。家何在。何不移家处城内。时独有右史。 上命右史。出传政命。府君惶恐将退出。 上遽命进前曰。受号非予所乐。而为奉欢 东朝。勉从群请。李济疏论。予实惭焉。内侍有言。此清朝美事。渠何敢干预朝论乎。承宣犹亲姻故言之。勿令外人知也。府君既退出。且惶且愧。不自意一朝超躐两阶恩遇。有以也。及例陞知申。则引疾十七日。遂不出肃。自此不复入银台矣。翁主始出阁。仪同嘉礼。时宗族宾客悉会。意谓府君鸣驺转轺来主席。不独是日侈门户。抑为 禁脔生辉。向晩从侄某来。劝府君曰。叔父不来。则殊多败意者。府君惊曰。主第岂可外人辄至。顷之。翁主庙见。贞安翁主。贞安孙有位著者。庙门礼貌有 中旨。且将 致祭贞安主以荣之。及府君病不来。无受香者。遂寝 致祭。宗中诸长老。咸咎府君何不强疾对扬。为阖门恩耀。明源沉疾岁馀。太医日夜护视。亲戚顾存。日有录启。独怪府君一无问讯。明源亦尝戚戚恨望。我先世亦姻 天家。今何疏绝我若凂也。独不念我先人。以少庇其孤露哉。从侄某尝来语府君曰。叔父外负山林之望。内托肺腑之亲。不出户庭而坐镇雅俗。则今之秉国是者。孰不敛衽而归重哉。五人未雪。三凶莫讨。叔父所以铁限于三司者几年矣。顾今新被 宠命。进退方亨。有可以主张世道。虽彼荡平诸人。窃覸吾家动静。府君大骇曰。若素戆谁教汝此语者。山林于汝何人也。欲以上累贤父。下贼穉子耶。所谓世道。岂汝一老荫所知。某怃然曰。叔父沓沓。面郭而坐。物议不接。特来情话。乃反怒为。府君曰。归语今之为世道者。迷藏幽隐。谓之罔两。苟患得失。谓之鄙夫。我固沓沓。岂由汝琐琐者所坏。世有公议。则顷来骤升。甘受驳正。盖时人不识府君已屡失 中旨。而睢盱于影响之外。阴有所嘱付。以诊其 眷注浅深。左相宋寅明。本以希合得志。复恐 天意一移。大论终伸。则同流合污。无以自拔。欲稍示异同。而念府君独与世不合。旧既见忤诸金。顷又为僚相所陷。则数致意府君。府君素鄙其言议尝持两端。不之答焉。于是遂荐黎湖先生。为吏曹判书。此其所以希世之术也。 上本谓尚志邱园者。不适世用。而乍致旋去。徒烦仪文。且以朝野不宁。率由于此。然业已招延。则先生来主府君。在席者日常半朝廷。赵相显命至。室宇狭陋。诸公无回避处。赵揖诸公就席曰。今日得陪凾丈。欲有所讲论。愿与诸贤共听。毋以朝礼见外。袖出大学讲挈矩章。府君笑曰。相公挈矩。自有鹿皮。恶用是骑蒭讲学。赵笑嘻嘻。色变而止。是日观者愕然。莫不为府君危之。洪启禧有戚分。日侍宿先生。府君私语先生曰。殷辂周冕。恐是易次。先生曰。何谓也。府君曰。当先远佞。启禧夜间于府君曰。日昨先生之登对也。 上亲执手。勉其开政。一番承膺。恐未可已。副学若新通。则有难彼此。莫如重通。然则无出金尚鲁语。虽为人。意实自寄。府君曰。所谓室迩人遐。君何不直叩铨家。明日启禧。多援尤庵故事。以讽先生。府君遽曰。尤庵而为政。则金尚鲁为济州牧使。郑益河为富宁府使。坐者悚然相视。启禧已走惎诸金谋。危府君以及先生。于是浮嚣者增衍。济牧如江界宁越。竞相指目。当路者莫不怨府君次骨。及先生上袖箚。而搢绅联䟽。讨辉耈等。独尚鲁兄弟不参。及朴文秀䟽逐先生。而诸金有力焉。皆启禧所为也。九月。始追夺辉耈等官爵。而世有偏论都家之目。府君不自安。求出外得春川。而防营之移设铁原。自此始居数月。弃绂归。和平翁主卒。 乘舆遽临。百官苍黄步随。有 旨舅家尊属。一人入帐。董护丧事。府君以无成 命。称疾不来。上经两夜。不还宫。大臣屡请 回銮。荐被 严教。皆待罪门下。或怨府君此何时也。以情以义。何独不来也。将设铭旌。来要府君笔。府君称疾笃。不书。因以红还乃书责都尉曰。闻三公不敢退。累累槽枥间。此何举也。今日朝廷虽卑。岂容汝涂炭衣冠。何不碎首刎颈。亟回 天心。而共妇寺坐。垂泣但已。时兵卫甚严。毋纳群臣。都尉实不知外间事。及得书不知所为。下庭免冠叩头。 上怒甚曰。尔亦效外廷耶。罢职罢职。既而泣曰。罢职则是万孟泽也。旋 命还收。时 上微闻府君有书。因下外办。大臣始得进见。方有所奏。言 上遽骂。申思喆还复闭阁。中外始知 上有所激恼而移怒也。当时士大夫工于进取者。投间抵隙。罔非幸会。而独府君介然自守。坐不移席。则观乎十九年。居闲处散。有可以默征本末矣。宠辱之际。确乎不拔。方寸之间。澹然无累。惟府君为然。虽当世不悦于府君者。亦莫不以清慎恺悌称之。配贞夫人骊州李氏。右尹膺之女。生三男一女。师愈,师宪,师近县监。出继黎湖先生。女判官鱼用霖。孙喜源,趾源府使。女监役李显模。县监徐重修。长房出。进源早殁。绥源府使。女黄馨。师近出。外孙鱼在沼郡守。鱼在云。馀不尽录。不肖孙趾源。谨状。

承旨 赠吏曹判书懒隐李公谥状代词臣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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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之八年甲辰。岭南儒生某等几人。伏 阙上章言。伏以我 英宗大王。特赠故承旨臣李东标吏曹判书。其告身 命书力主清议树立卓然八字以褒之。其立朝大节。于是乎光明儁伟。与所救己巳朴吴诸忠。并垂百世矣。然其行治本末。有未悉陈于 紸纩之下。而易名之典。尚阙于 昭代。志士旷世之感。若有待乎今日也。昔宋臣孔道辅官中丞。邹浩官右正言。法不当得谥。而特以直节。并得显谥于当时。今东标所处之义。正与昔贤相符。而其学问之纯深。又非两人之比也。伏愿亟 赐兪音。特举东标 赠谥之典。臣等谨昧死以闻。疏朝上。夕 赐报曰。行义予所稔知。疏请特许从施。于是事下太常。具僚耸瞻。士林增光。某尝职沗馆阁太史。是典惟是贤士大夫之德业名行。固将乐为之揭列。况于叙是状也。其敢以不文辞。谨按公字君则。号懒隐。其先真宝人也。高丽末有讳子修。文科助讨红巾贼。录封松安君。六世祖讳堣。以经学文章。显于 靖陵朝。世称松斋。即退溪文纯公叔父也。曾祖讳逸道。奉事 赠左承旨。祖讳之馨。参奉 赠吏曹参判。尝昏朝抗疏。请斩李尔瞻。考讳云翼。隐德不仕。出后从祖叔父讳之馧。妣顺天金氏。生员基厚之女。以崇祯甲申四月五日生公。姿相奇伟。德器天成。盖自志学。慨然以圣贤为期。耻以一艺成名。及受处士公临没之托。益自勉励。与其弟日必鸡鸣起。盥漱整衣冠。联席讲劘。至忘寝食。及弟殁。而公始勉就举业。所以慰母夫人也。乙卯。中生员。士望益盛。尝赴东堂试。诸考官私相语曰。才学无逾李某者。当属状元。公微闻之。至试日。故梳头千以迟期。遂不及门而退。时人以李千梳笑之。丁巳增广会元。旋罢榜。癸亥增广。又居会元。及分馆。闵老峯鼎重。以岭南士论。皆公所主。遂抑置成均馆。四年不调。丁卯。斥除昌乐察访。己巳。荐史局。又议选南床。而未几超陞典籍。翌日。 特除弘文馆副修撰。公辞以骤进。不赴 召。及五月。 仁显王后逊位。于时吴公斗寅,朴公素辅,李公世华上䟽极谏。 天威震叠。并庭鞫。吴,朴两公皆道死。 下令更有言者。论以逆律。公时在乡庐。闻变构䟽。将极言之。念太夫人年高。恐贻至戚。太夫人乐闻之。趣公上道。公既至京。其䟽中。有玉山新阡。羊马嵯峨。骊阳旧宅。气像愁惨等语。见者皆失色。又曰。 殿下既赦李世华之罪。而李尚真未蒙全释。亦岂一视同仁之道哉。噫。遇事争论。人臣之分也。以 殿下今日之事。举皆顺 旨。而无一人敢言者。则天下万世。将谓立 殿下之庭而食 殿下之禄者。忠乎否乎。今日廷臣。犹有以伏阁骤止为恨。其心岂皆不忠于 殿下。而不恤国家之计哉。 殿下独奈何重一言之悔。轻失四方之望耶。又言赵嗣基语犯宫闱。有骇观听。台启之遽停。臣窃惜之。䟽上。上震怒。事将不测。久之 上意释。罪止罢黜。寻叙拜兵曹正郞。还拜修撰。时持议者将启老峯闵公。必欲置之死。三司齐会。请公参启。公正色曰。当 坤圣逊位之日。诸君不碎首力争。既失人臣循国之义。今又欲杀此人。其如 圣母何。李聃命持之尤力。进笔砚于前曰。君勿固辞。第为我草辞。公厉声曰。君欲报私雠。何乃借人笔为。遂即日弃官而归。连拜司谏院献纳 缺 修撰。皆辞不赴。公忧念国事。绝意当世。爱灵泉岩。筑室为藏修之所。若将终身焉。庚午。又拜献纳,校理。上䟽丐郡便养。得除襄阳。明年春。有白公经学不宜久外者。乃以献纳 召。兼西学教授。移修撰。扈 幸章陵。 上过六臣墓。 赐祭。仍命复官。朝议执不可以为春秋为亲者讳。公独进曰。 光庙既诛六臣。若复奖其忠节。岂不为圣德事乎。 上嘉纳之。拜校理。请暇归觐。秋。又以献纳 召。移除校理。上命赐第。诸人以优戯前导。公启曰。倡优杂戯。圣人所恶。恐非以正率下之道。尝因雷异。上箚论修省之道。言多切至。公在朝玉立。风裁峻正。横经论思。志在格君。 上未尝不虗心听纳焉。不欲与世浮沉。屡请觐暇。因为长往之阶。 上每惜其去。 命待春和。将母上京。仍 赐其母谷帛。以优宠之。又以献纳 召。拜吏曹佐郞。兼侍讲院司书。掌铨者议通李寿仁,柳栽清望。公以栽无文学。寿仁尝避己巳大论。执不许。又议通闵章道。其父黯。方执国命。公曰。章道素无行。塞甚峻。强之不得。则至怵以祸福。公叹曰。吾羞与此辈人同事。即日呈告。冒雨南归。被蓑登船。送公者皆叹息相谓曰。今日复见小退溪。即归讲。学者日坌集。谈讨不倦。拜献纳,副校理,校理兼教授。寻移献纳。复 除吏曹佐郞兼文学,校理兼弼善。又移吏曹佐郞。皆不赴。尝居灵泉别业。静坐读易。有答门人太极辨说。天理人欲同行异情之解。究极精微。癸酉。升议政府舍人,司宪府执义,侍讲院辅德。又拜执义。前后驲 召。至十三。遂不得已应 命。煕载佩将符。怙势多不法。公痛绳其奴之张甚者。闻者快之。移司仆寺正。又乞暇归省。转司谏兼中学教授。上辞䟽。因论时政曰。朱子有言。士大夫出处去就。关风俗之盛衰。窃见近日台阁之臣。一违 召牌。辄从吏议。非所以使臣以礼之道也。台官之失职。固已久矣。而 殿下之待谏臣。亦未尽其道。十台谏固争而不得。一大臣片言而有馀。有𫍙𫍙拒人之色。无虗怀听纳之美。今日言路之杜绝。岂尽诸臣媕婀之罪哉。君臣之间。情义未孚。笃责随至。群下震慑。惟恐或咈。所谓惶恐待罪承政院。圣教至当备边司者。不幸而复见于今日。且 殿下屡进退廷臣。方其柄用也。若将加诸膝。及其挤而斥之也。若将坠诸渊。易置之际。诛杀大行。国脉安得以不病。人心安得以不扰。 殿下为诸臣快恩雠则得矣。而国之危亡将随其后。岂不大可寒心哉。而况内言之出。外言之入。不由正道者。皆细人邪径之媒也。人主一为所中。则其计售矣。伏愿 殿下痛抑私迳。拜成均馆司成。移执义。拜应教。又移执义。还拜应教。冬。还 朝。寻擢同副承旨。谢 命日。 赐貂帽。 命榻前戴之。升右副。乞养出为光州牧使。蠲繇革瘼。治化大行。与观察使争事可否。投绂归。乙亥。 除户曹参议。不拜。丙子。 除三陟府使。先是。公屡拟副提学,大司成,吏曹参议。及外补。咸惜其出。而公则终始一节。在难进易退。为养亲。且以邑闲有湖海胜。得效一郡。为报国恩也。值岁大饥。流逋殆空。公竭心安集。捐俸赈活。尽罢参蜜鱼藿之征。自使为生。䟽请救荒便宜。 上皆从之。丈岩郑相公澔。时为御史。褒公绩。既解归。士民追思。铸铜碑。颂其德。戊寅冬。遭太夫人丧。庐于墓侧。朝晡省号。虽甚风疾雨。不废也。越明年庚辰七月十七日。竟以毁瘠卒。享年五十七。待襚以成敛。讣闻。上惊悼。特赐赙。配 赠贞夫人安东权氏。公有子若孙。自载志碣。并不著录。呜呼。士大夫名论岐贰。有国之不幸久矣。是惟所贤者不同。而好恶随偏。以至平陂之会。互定国是。是者天定。则世运隆平。不是者人胜。则名义悖乱。此系好恶之公与不公而已。窃尝观懒隐李公。超然自立于国是。北崩之日。不为势屈。不为祸怵。力扶伦纲于众咻之中。苟非忠正自持。理义素明。确然独得乎天定之公者。能若是乎。所谓独立不惧。不见是而无闵者。公庶几近之矣。岭之南州。本为我邦邹鲁之乡。其好恶与公异者几希。则是亦懒隐之徒也。然而自己巳以还。一切以名义见责。则大非朝廷一国是同好恶之本意也。故 先朝褒赠之恩。 当宁节惠之典。岂适为公名德为一邦所推服而然哉。其所树立卓卓如彼。则所以奖励激劝之 圣意。前后一揆也。同朝其敢不仰体而共勉于斯事。谨摭其立朝本末以告执事。

墓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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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曹参判 赠领议政府君墓表阴记代锦城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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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此坡州治西白石里坐甲之原。有表曰礼曹参判 赠领议政朴公之墓。迺吾先考衣履之藏也。府君讳师正。初讳师圣。字时叔。世推潘南之朴。为冠冕大族者。以其先有文正公讳尚衷。文康公讳绍。直道正学。名德相承。曾祖佥正讳世桥。 赠吏曹判书锦兴君。祖郡守讳泰斗。 赠左赞成锦恩君。考参奉讳弼夏。 赠左赞成锦宁君。自高祖文贞公讳弥。以世嫡。袭忠翼公讳东亮勋封。妣 赠贞敬夫人尹氏。观察使攀女。以 肃宗九年癸亥生府君。序居第三。丁酉。擢文科。荐艺文馆检阅。升待教。荐遭考妣艰。服阕。还付奉教。春坊实兼。自说书至辅德。两司历正言,献纳,司谏,执义,大司谏。玉署自副修撰至应教。荐拜铨郞。历政府检详,司仆宗簿寺正。银台自同副至都承旨。诸曹则参议吏户兵,参判户礼工,京兆左右尹。外除安边府使,江华留守。别职知制 教,兼校书,校理,别兼春秋,东学教授,湖南御史,实录郞厅,迁 陵都厅,同知义禁,经筵春秋摠管。提举太常,槐院筹司。阶嘉义。以 英宗己未十月二十六日。考终寿五十七。 上震悼。下纶音。别赐柩材。初在翰苑。择时望。入史局。为贼臣真儒所败。及群凶执命。将兜揽史笔。则先黜府君。为怀仁县监。以护其荐。未几起诬狱。吾伯父章孝公不参伪盟。遂被窜。府君屏迹乡庐。 英宗新即位。收召旧臣。府君遂联䟽请诛一镜。又极陈时政。驳致云等附弼梦。冒占史局。合两司讨耈,辉诸贼。建议四大臣一祠并享。箚论南九万,崔锡鼎,尹趾宗宜黜 庭飨。铨郞时斥判堂。违公格忤旨。出补兴阳。寻还屡除不拜。特补南海。时朝著屡值平陂。人无定志。希世者讳言国是。混淑慝。必俪举为调停。士大夫久郁郁。朝俛首。夕已躐 朝右。府君独守素谅。尝以忠邪并进。慨然为耻。有 召必违。辄下吏。朝宥暮囚。或经岁囹圄。既在三铨。峻持清裁。严甄别。以一反时规。当路恚必欲中伤。及不肖尚和平主。而府君以吏议久次。例荐陞沁留。党人者以 庙议先属。胁 朝廷。赖上烛其奸。而府君深知世路益𡾟。务自静退。光佐首揆。则力辞筹司。耻国人之纵贼也。府君天资明粹端简。神釆英雅。饬躬检名。外内斩斩。敦尚行谊。绌抑声能。穆然自庄。一不以祸福。自累去就。季父文敬公为世儒宗。而章孝公号称元祐完人。府君师友父兄间名论。不出户庭而为世重轻。不喜征逐为翕翕。热虽久要。恒如初对。未可造次交语。及上下言议。酬事接物。洞澈祥蔼。真诚恳至。令人可乐。自消其鄙吝之萌。门绝靺韦鞮象之迹。帘几宁静。一切世俗所慕为欣戚。不惟不设于心意。未尝不为世道代羞。先妣贞敬夫人咸平李氏。 赠参判宅相女。号九畹春英后。十六。归府君。晓书史。寡言慎行。善处妯姒。闺门之美。为世族范。及结姻 天家。尤谨约。不易雅常。后府君十九年卒。育四男二女。兴源进士,昌源正言,亨源,不肖名明源。婿金基祚,李度阳。长房三男。宗德判书,宗岳参议出后三派,相喆府尹为明源子。宗德男绥寿 赠正字,紭寿进士,䌹寿。宗岳男某某。金继子宅铉主簿。李一男𡊠判书。呜呼。府君宅兆屡迁。不遑系牲之石。今在子在孙。惟不肖与岳也。况可以征信乎。旧德者漠然。五十年之间。孰有存诸恤焉。朝露是惧。略序世阀官历子孙如右。

进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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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孝世子进香文代仪宾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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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眷东方。景明灵昌。圣造神育。德膴仁肪。乃省群颙。其降不迟。一索成震。两明作离。 英宗曾孙。今 王世子。国占用吉。厥曰攸似。赫赫宫枣。百年再实。 肃祖灵符。复睹今日。诞弥之夕。红光满宫。如枢绕电。如渚流虹。凡厥庶征。罔不笃初。凤质龙章。实天所储。仁孝温文。维性之根。 天颜载临。婉愉言言。玉趾言旋。顾怀喤喤。屏间辨字。时未扶床。诱进苦剂。必先方册。深宵警火。慧智天锡。彼鼾方觉。遂不延逮。青邱肇辟。叶尧初载。受册大庭。日丽云卿。双髻七章。备事将迎。会弁㟴峨。万眸争瞻。延颈跂踵。若若其髯。穆然端坐。若常觌之。不凭不惰。不摄不疑。不威而严。已见其位。虽幼大人。维德不器。是日群卿。忭跃俯跪。爱若进抱。畏将退俟。翌岁重九。肇讲孝经。我家徽躅。年辰适丁。环桥耸听。若出磬锺。千载煕运。于休重逢。厥禩四百。积庆累洽。天有显报。大德必得。灵长之业。永祈千秋。吾王无忧。惟疾是忧。庆臻翌瘳。谓理无舛。缛仪将举。吉日载选。云胡一夕。满城骇遑。丫青隶皂。叟白童黄。颠仆喘汗。袒胸龥旻。长号贰极。举怀百身。珪壁既卒。刀圭亦穷。哀普八域。痛缠三宫。宗器靡托。神人畴依。重轮撒谣。前星掩辉。箧䙆才尺。盘弧廑三。嗟尔匝域。有万女男。疹之方炽。衖哄炉烘。 王无弗子。若恫在躬。灵丹户遍。臣跗汝偕。夺之鬼牙。还厥母怀。繄谁之赐。群黎百姓。集汝一日。尚作汝庆。阜厥苓术。犹成陵冈。天固难谌。人亦不臧。愿执彼医。投畀豺虎。何嗟及矣。我心荼苦。冲龄至性。无闲幽明。缺。

正宗大王进香文代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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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载一 圣。诞膺东方。箕范再叙。奎运重昌。孔思周情。祖述宪章。宏规鸿猷。狭陋汉唐。二纪光御。一德乾刚。号正 宫园。慕深羹墙。璁萼折萌。宪冀锄强。大义昭揭。卓冠百王。秩叙命讨。雨露雪霜。孰敢疑眩。孰敢诪张。向背之际。斯判阴阳。彼万三千。云胡𩙪狂。要胁以众。悖我典常。末俗昏衢。醉颠汗僵。岂不异臭。柰此同肠。利害祸福。所以披猖。究厥所原。妄度为将。滔滔狂澜。谁能力鄣。理无巨细。析在毫芒。严此义者。迺吉迺祥。北是理者。为枭为狼。皇王盛节。孰此大防。会极归极。与道偕臧。呜呼 至德。俾也可忘。龙图建阁。天策设厢。允文允武。谟烈思皇。百度惟贞。昉此对扬。钦刑重农。一念如伤。恩蠲浃髓。宝纶煌煌。祈寒盛暑。必躬烝尝。尤重上辛。明德馨香。 御制百卷。圣谟洋洋。学宗程朱。统接羲黄。地负海涵。吾道其东。叫都良切 黜霸正鼍。剔铁簸糠。 列圣家法。式遵尊攘。一部阳秋。手提天纲。赤子龙蛇。示我周行。今之西学。甚于墨杨。火其邪书。人吾黔苍。辞廓孟辟。功侔禹荒。继往开来。燕诒 元良。九如颂腾。四重歌长。尧舜一花。银印在床。谓千万年。永受色康。胡宁一夕。遽遐云乡。地坼天崩。率土如丧。奉 讳南服。长号北望。顿颡八埏。宇宙茫茫。山哀海哭。血泪盈眶。验昔深仁。观此巨创。 圣母垂帘。煕政一堂。媲懿元祐。嗣徽周姜。保佑 圣躬。吉叶黄裳。天作华城。有菀梓桑。 仙寝密迩。剑舃将藏。臣五载簪笔。 黼扆之傍。偏荷宠私。河海莫量。符守所撄。𫷷卫靡瞻。叶诸良切 身未褥蚁。抱弓彷徨。敬修壤奠。明水在觞。

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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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经理致祭文代词臣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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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造我东。繄谁之功。 天子攸命。苍屿杨公。职是经理。才兼文武。虎符龙节。视古吉甫。天戈所挥。誓荡岛夷。如御史度。往抚淮师。观军铜雀。围碁紫阁。不闻号令。潜授方略。孰占头功。帐有西麻。发骑三千。迎敌素沙。塘置一旗。默察偃竖。千里决胜。如掌其睹。妖氛南天。蝴蝶为阵。辉镜朝旭。舞剑以进。于时天兵。浴甲桥下。弄猿三百。一时鞭马。 悉歼蹄间。微此一鏖。难保郊关。全师电驰。捣彼蔚砦。凶渠穷蹙。指日可械。鸥亭和江。落其牙距。困兽隙斗。岛山是拒。绝地仰攻。方图熏穴。会天冻雨。指堕肤裂。残寇逋诛。缘时未利。暂撤重围。后举是议。谗说如簧。忮毁茂绩。诬公掩败。咎公纵敌。举国惊号。走讼 天朝。冠盖旁午。莫遏群嚣。遂解重务。旌棨言旋。都人士女。奔走后先。攀辕痛哭。莫挽其行。胡不少留。究我生成。终焉获丑。寔公馀威。生灵奠妥。区宇清夷。凡我东人。含恩未报。如见之诚。有奂庙貌。呜呼涒滩。桑海中州。惟我家法。一部春秋。浸苞之悲。釆芭之思。逮玆百年。罙笃是义。云车风马。七月东巡。洋洋左右。公惟帝臣。顾瞻城南。我思邃长。庭宇汛肃。丹雘复光。彷佛英姿。来憩铠仗。威灵所曁。永镇海壤。牲醪践列。铙鼓振作。神明不昧。庶歆玆酌。

邪尚书致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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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德报功。邦礼之经。功德维何。社稷生灵。譬如水火。危迫堂户。斯须不救。延栋溃宇。有大神力。扑燎湮洪。宜如何报。之德之功。往岁吾邦。离运百六。龙蛇未菹。鲸鳄复陆。岭湖再陷。震及郊圻。于时五载。暴露 王师。策遗善后。和议实谬。 天怒斯赫。辽海增戍。雄师卅万。钲鼓千里。陆走海运。刍粟山峙。自征倭来。未有此举。 天子曰吁。畴督我旅。曁曁我公。禁省颇牧。知兵熟边。廷中推毂。汝往钦哉。朕威汝将。剑借尚方。凛若秋霜。惟是经理。提督以下。咸汝节制。无所贷假。公临鸭水。先驱渡汉。军声震骇。壁垒改观。公来誓众。玉带蟒袍。元帅屏营。属鞬注櫜。青稷既鏖。蔚岛继蹙。窟兔横决。常蛇瑟缩。凶渠褫魄。馀丑骇窜。惟我邦人。得出涂炭。方其再渡。疮痍衽席。逮厥大归。御倭馀策。始公之来。迹若雷霆。荡沴歼妖。奋迅砰轰。留作雨露。洗㿀苏枯。膏泽既润。敛归如无。惟彼雷露。上帝之仁。人于上帝。莫之敢恩。所以东人。公之德含。含德如何。庙貌城南。人祭其死。我祠其生。寔由东人。奉若神明。岳降之神。久已骑箕。矧复百年。周京黍离。顾瞻四海。片土干净。公灵在此。孔烈无竞。年年七月。玉辂东巡。风泉之思。庙宇重新。介士奉斝。铙鼓轰鸣。俾公不死。我人之诚。

状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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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分加请状启代监司撰○丁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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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道农形惨歉之由。民事切急之状。已为陆续驰 启。而臣之行部先沿后峡。耳目所及。几尽领会。而若其迂路僻邑。则或遣褊裨而探视。或对守宰而叩问。大抵本道处在畿岭之间。左峡之地形。高燥居多。右沿之土品。醎卤过半。以是之故。歉或偏歉。豊不均丰。湖俗之所以深忧而大惧者。历考灾案。惟旱为最。至若今年。则始自解冻之初。已有惜干之渐。及夫二三月之交。虽得四五次之雨。而或锄或犂。多寡不齐。于沿于峡。霑润不同。洞谷生水之畓。溪磵引洑之坪。间或有随时注种。趁期移秧者。而此不过十之二三。外此连陆高干之土。艰辛桔槹。事功倍加。而既移之苗。着地旋萎。未移之秧。在坂仍焦。遂至于节届夏末。一直亢旱。圭壁偏举。群情如渴。而小民蚩蚩。念不及他。目前失时。只见遑急之状。来后措处。全昧通变之道。一日二日。靡所猷为。 圣念特轸于裕食之方。劝之以代播。谕之以蠲税。 恩纶载降。蔼然如春。斥卤之原野。陈废之邱垄。载耕载播。争先赴功。逮至六月初五日。始得霈泽。昼霄洒注。远近同洽。于是乎未及移插者。齐起幷力。营邑之饬勉。必曰犹胜全弃。民人之侥幸亦在。虽晩或成。老弱服勤。袯襫争趋。而其乃节序已晼晩矣。事力傍午。人功未遑。拖到望念。未免次第中止。此所以晩移之多于未移。未移之多于早移。盖此许多晩移。俱在中庚前后。虽使伊后日候调顺。雨泽频霑。尚难望其有秋。而况农家所谓三伏之旱。又复孔酷。六晦七念之雨。既不得以医其病。则早移率多凋萎。晩插举皆焦损。最是沿江土瘠之处。滨海醎透之场。一坪二坪。枯茎连畦。十里五里。荒芦成林。种种所见。极其愁惨。惟彼依山而稍早者。被旱而较歇者。或能成样。间有所收。而屡经灾伤。受病已痼。结颗未免零琐。出糓太半减缩。代播各种。毕竟收获。倍于始料。比诸晩移之徒劳无益。利害不啻显殊。到此民情。若有所恃。咸仰 朝家先事劝饬之盛德至意。而恨不能及早用功。舍彼取此。至于田糓。则较看畓农。非不大胜。而遇旱于发穗之时。受风于成实之际。初望大登者。仅得免歉。始期免歉者。竟至失稔。豆太段。无论和种与根耕。除非膏沃之处。则几皆枯瘁。所获无多。木绵则沿邑虽或不登。峡田颇能善遂矣。仍伏念检田给灾。上关国计。下系民隐。虽是平岁。固不可踈漏。而况在今年。则处处被灾。邑邑告歉。迺者事目。灾一万五千结之 特命画下。实是格外旷绝之恩。则其在对扬之职者。尤当十分警惕。百倍精详。连饬守令。随处爬栉。间遣廉探。逐库审察。旧頉新頉之易致混杂者。早移晩移之难于区别者。及某面之或多或少。某里之宜灾宜实。另加综核。务归称适。如是之际。自致迁就。各邑槪状。尚多未及磨勘。容俟齐到。臣谨当考阅帐付。较量灾摠。卞别加减。消详停当。以为鳞次登 闻之地。灾岁分等。所关尤重。一有错误。而或至于恩不均。施怨在偏征。则亦非所以仰体优恤之道。臣于是参以邑报民诉。较诸耳闻目见。分剂一道。定为三等。以洪州等三十九邑及平薪镇置之尤甚。忠州等十八邑置之之次。清风等七邑置之稍实。开录邑名。以备 睿览。盖此分等。只是格例间举行。分而言之。虽有被灾之浅深。统以论之。别无隔等之优劣。峡郡多田。而田谷胜于畓农。故间有稍实。海县多畓。而畓谷逊于田农。故率为尤甚。而今年所谓稍实者。较计成就。无异常年之尤甚。则其云之次尤甚。亦可反隅。尤甚之中。如恩津,石城,扶馀,礼山,韩山,燕歧,舒川,泰安,德山等九邑。滨江土薄。近海地瘠。一望赤地。往往有全面之归于灾荒。此乃尤甚之尤者。邑等已分。则分面一款。乃是荒年应行之事。而分里抄户。亦是不可已者。况又灾处之多。比前倍簁。一坪之内。东西判异。一库之中。上下悬殊。尤甚面中。或有稍实户。稍实面中。亦多尤甚之户。则其在精核之政。固不当分以全邑泛论大軆。故关饬各邑。已令分类区别。而面分等段。稍待邑报修成册。追后上送于备边司计料。分里抄户段。一例开录。终涉烦琐。此则只行于营邑。俾作凭考之资。本道素称土薄而民贫。常年延活。尚患难继。顾此惨歉在古所罕。杼轴既空。石甔无储。况又谷价倍踊。贸迁无路。方秋求活之类。未春请赈之民。臣行所到。拥马泣诉曰。耕之耘之。竭尽役粮。十口加额。祈望秋成。而一旱为灾。百糓俱歉。至如海箭䀋盆。白苎圃蔬之为人聊赖者。几皆失手。身布从何办出。还糓从何觅纳。千百成群。应接不暇。臣亦到此无辞可答。只以 朝家如伤若保之德意。行行布谕。面面慰抚。见今秋事。尚未了毕。目下轸恤之方。来头赒济之策。更为烂加商确。续即陈 闻计料。仰请诸条参酌磨錬。亦为一体开坐。 令庙堂 禀旨分付。

年分加请状启戊午○代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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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道农形。已为槪陈于前后状 闻矣。臣之赴任。适当四野向成之时。沿路所见。不无丰稔之望。参以列邑报牒。亦有所领会矣。及其行部。在于各谷登场之际。而其所目击。前后顿异。非但祷雨诸邑之专判大歉也。其非巡路身经之处。则面询守宰。若又僻远穷奥之区。则分遣褊裨。一一详探。处处摘奸。则一路优劣。闻见略同。列邑成就。了然心目。统而论之。果是穴农。而沿峡之间。得失有差。一邑之中。灾实互殊。盖其移秧之时。举有惜干之叹。虽堰下之畓。引洑之地。本源多涸。无以灌漑。虽时得骤雨。其所霑润。同野争田。同田争畴。趁此移插。自致愆期。则一坪之内。其为未移。在所伙然。一自六月以后。干曝尤甚。恩津等十六邑。初秋一朔。始终祈雨。晩时霈霔。无关苏枯。凡在浦沿斥卤之地。晩移旋涸。未及茁长。咸气上升。或初不发穗。或徒抽虚颖。甚至有旷野一望白立如苇。近峡土薄之邑。被旱既早。颖穗未硕。颗粒亦稀。及其刈获之后。莫不减半于平年。到此民情之遑急。无异俭岁。而亦不敢名言某灾者。诚以夏秋以来。非有风霜螟雹一夕之灾。只是雨泽终閟。迁延节气之致。非独臣之初来占岁。徒归虗伫。虽以田头老农。自不觉其坐失康年。此其畓农之大槪也。以言乎田农。则焦土铁坚。不善立苗。待雨耘锄。自然过时。晩后结糓。半是虚颗。至于沙土硗确之田。间有全库尽弃。难望索种者。木绵虽是旱草。而大干则无以着根。虽得着根。干矮枝踈。花实未敷。最晩所收。才免大歉。此则田农之大槪也。今以一道左右论之。则右是沿海而畓多田少。故禾糓之稍稔者。沿邑居多。左为近峡。而田多畓少。故各种之差熟者。山郡较胜。又以灾形浅深论之。则右沿滨浦之畓。发咸偏酷。左峡高燥之地。被旱最甚。臣于巡审之路。被灾民人。到处成群。肩荷枯秸。环拥马首。殆不能前。臣一一面谕。以各自奠安。勿虑混征之意。仍伏念检田给灾。有国之大政。而上关经费之赢缩。下系生民之休戚。失于浮滥。则 国计难继。果于克减。则民隐莫恤。臣猥以无似。滥叨匪分。夙夜兢惕。忘寝与食。思所以对扬 忧勤之万一者。莫先于俵灾之政。而豊约之间。苟或一毫失实。则臣之孤负圣恩。犹属臣身。其于国计何哉。其于民隐何哉。臣于列邑槪状齐到之后。务从精约而灾摠之毕竟停当者。未移为几结。其他醎损蹲缩还陈等各样灾頉为几结。至于流来旧续初不之列以新灾推移分俵者。又为一千二百三十七结。统计新旧灾頉。合为一万几结。比之事目划下一千七十结。则不足为几结。若以列邑灾处摠论。则比之乙卯虽有所减。若以偏被灾损者言之。则视乙卯无甚异同。而乙卯俵灾为二万五千五百结。今年灾頉之三分减二于乙卯者。庶不至过滥矣。大抵今年穑事。听闻所及。两南尤甚。其所失稔者。皆缘旱干。今臣所部。若论成就虽有间。然方其灾损。亦无显异。今此分等之际。勒置第五划下之灾。才逾千数。臣虽无状。抑独何心。随例张皇。虚设民隐。惊动 天听。以添九重宵旰之忧哉。苟令臣徒怀严畏。泯默度日。莫能仰軆若保之 恩。致有一民向隅之叹。殊非朝廷拔凡特畀之意。臣罪于此。益无所逃。玆敢不避猥越。冒死陈恳。前下事目。灾外不足灾几结。特令加给。则臣谨当排比分俵。俾此失农之民。均蒙如伤之泽。至于列邑分等。所关甚重。尤宜精审。故参互酌量。某某邑分剂其尤甚。及之次稍实。开录于后。仰请诸条。斟酌磨炼。一軆开坐。幷令庙堂。禀 旨分付。今此尤甚几邑。被灾最酷之民。别般周恤。然后可以奠土安业。而既承昨年稍豊。又非通同大歉。则具式设赈。非敢遽议。随势缓急。或私赈或救急。方便接济。期免捐瘠之患计料。缘由并以驰 启。

遁庵集序代人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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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余先君子尝以绣衣采访湖右。而灵光之梁君某。醇谨好学。如汉之三老。力田孝弟。可牛酒劳。而束帛劝也。既而斥补湖邑。则梁君以旧恩。随而客焉。又因以往来。客于汉师。于时先君数入铨部。而门绝靺韦鞮象之谒。至于遐乡方技异术之士。虽素声以能文者。皆辞谢。未尝一接。独梁君为客数十年。相忘于声名势利之外。舍南绿树。来荫半庭。则碁竟数局。他无一事。顾手一书。竟夕讽哦。殆若忘饥渴而遗形骸。盖有所深服乎吾家之清白恺悌。而甘苦同之。乐为之客也。自子弟。咸慕悦其谨厚长者。而下至僮仆傔隶。亦能知其敬而怀之。忘其为客焉。况余时才弱髫。则若姆之抱而口授方名。指画书字。呜呼梁君。则顾已老白首于吾两世矣。其平居恂恂。言若不出。而及谈天人性命之际。沛然若决河。旁推医方卜筮星历风水。无不该贯。虽未知其一一中窾乎否。而其出于独得。径造妙域。不为诸生训诂所拘缠。有足多者。其文章宏中肆外。不事雕琢。而苍朴老健。蔚有可观。今其子某。谋所以寿其传焉。则搜辑其平生所著述。汇为几编。诗若文为几卷。以余不佞为有两世之好焉则所以征其芜辞。而义不可辞也。遂历叙其畴昔之所睹记以归之。

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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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鞅入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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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制条问曰。闻人议己。惊惧避祸。常情也。鞅乃晏然。非策之明。其能诸。是固有过人者。公叔诚知之矣。然知卫鞅之可用。不知惠王之不能用。何也。人臣告君。未有不以诚而能得请者。观其必杀之语。槪欲实其奇才之称先君之义耳。然既请其举国以听。又劝其杀之。乌得免悖哉之疑也。萧何之荐韩信。不过曰无所事信。而汉高遽从之者。不但汉高之所以为汉高。何亦老实无 缺。然叔座早能至诚尉荐。单心敷奏。俾尽其訽事考言。历试渐用之方。则惠王果能举国以听。而亦可成秦孝富强之烈欤。

臣某对曰。自古人臣之进谏于其君者。何莫非出于至诚。而规以讽言者。近于俳谐。对以诡辞者。未免回谲。然后世之尚论者。亦未尝讥其不诚。至有死后陈尸。而君子犹许其直者。臣愚窃谓公叔之荐卫鞅。直同史鱼。谲似萧何。何则。卫鞅之治国。韩信之将兵。直可以大用而不可以小试也。夫立法于弃灰。信赏于徙木。乃富国强兵之术。而试之小官一县。则违众骇俗。立见其败矣。虽一朝加之卿相之位。时君世主。若不能举国而听之。则鞅不足与有为也亦明矣。是故。平常无故之日。非无尉荐敷奏之时。而言之者常患其未为力焉。听之者每苦未能深信。则訽事考言。不过用人之常法。历试渐用。只是弱国之大夫耳。顾何补于国哉。故姑忍于朝夕左右之日。而始荐于东首拖绅之际者。所以冀夫感动君心于垂死深悲之言。然犹不足以必信其言。则末乃请杀。非但激君以坚其托。纵之出境。诚有魏国后日之虑。则可以见忠臣忧国之苦心。而无愧于陈尸之直矣。至若萧何之荐信。亦犹是也。何既屡一言。而高帝不用焉则诡言追信。以感怒帝。夫韩信敌国之一亡卒。一朝设坛场。猝然授之以上将之印。非激乌能是乎。惜乎。以公叔之智。而不遇高帝之明也。虽然。公叔特一惠王之具臣。而卫鞅之下流欤。孟子亦尝至魏。而未闻公叔之荐于其君也。则是不识仁义之说。足王于天下也。且世之论秦孝者。以其用卫鞅而为贤。梁惠以其不听公叔而为愚。然假使孟子适秦。而孝公必不能用矣。何以知其然也。先言帝王之道。而孝公时睡。则枉尺直寻。孟子之所不为也。若使惠王。见卫鞅。则必颠倒拥篲。不待公叔之荐。而举国以听矣。何以知其然也。初见孟子。先问以利国。则强公杜私之说。无非利国之术。而惠王之所乐闻也。其致国富强之烈。岂在秦孝之下哉。


罨画溪蒐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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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妇李氏旌闾阴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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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君景兪之妹金氏妇。从夫死。 朝家尝举旌淑之典矣。及景兪殁而妻李氏。处义从容。视妹尤烈。则又旌其闾如金妇例。嗟呼是举也。世之所罕有。而乃于朴氏之门。若彼其易焉。亦岂无所本而然哉。朴君之从吾游久矣。为人温雅孝友。平生以小学律身。在他人。则或出于勉强太息。而乃朴君日用常行之事。故其稚妹弱妻。耳擩目染。其视义烈。如井臼之可亲。酒食之是议。不甚知崭截难行。而真以为匹夫匹妇之可能此。其十五年之间。世之所难一得者。再观于其门也。朴君密阳人也。字穉然。自号曰澹宁。李氏。学生允培之女。壬寅五月十八日殁。年三十六。殁之明年正月二十一日。 命旌闾。

马首虹飞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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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宿凤翔邨。晓入沁都。行五里许。天始明。无纤氛点翳。日才上天一尺。忽有黑云。点日如乌头。须臾掩日半轮。惨憺窅冥。如恨如愁。频蹙不宁。光气旁溢。皆成彗孛。下射天际如怒瀑。海外诸山。各出小云遥相应。蓬蓬有毒。或出电。耀威日下。殷殷有声矣。少焉。四面䢔遝正黑。无缝罅。电出其间。始见云之积叠襞褶者。千朵万叶。如衣之有缘。如花之有晕。皆有浅深。雷声若裂。疑有墨龙跳出。然雨不甚猛。遥望延白之间。雨脚如垂疋练。促马行十馀里。日光忽透。渐益明丽。向之顽云。尽化庆霱祥昙。五彩絪缊。马首有气丈馀。黄浊如凝油。指顾之间。忽变红碧。矫矫冲天。可门而由也。桥而度也。初在马首。可手摸也。益前益远。已而行至文殊山城。转出山足。望见沁府外城。缘江百里。粉堞照日。而虹脚犹插江中也。

醉踏云从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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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秋十三日夜。朴圣彦与李圣纬,弟圣钦,元若虚,吕生,郑生,童子见龙。历携李懋官至。时徐参判元德先至在座。圣彦盘足横肱坐。数视夜。口言辞去。然故久坐。左右视莫肯先起者。元德亦殊无去意。则圣彦遂引诸君俱去。久之童子还言。客已当去。诸君散步街上。待子为酒。元德笑曰。非秦者逐。遂起相携。步出街上。圣彦骂曰。月明。长者临门。不置酒为懽。独留贵人语奈何。令长者久露立。余谢不敏。圣彦囊出五十钱沽酒。少醉。因出云从衢。步月锺阁下。时夜鼓已下三更四点。月益明。人影长皆十丈。自顾凛然可怖。街上群狗乱嗥。有獒东来。白色而瘦。众环而抚之。喜摇其尾。俛首久立。尝闻獒出蒙古。大如马。桀悍难制。入中国者。特其小者。易驯。出东方者。尤其小者。而比国犬绝大。见怪不吠。然一怒则狺狺示威。俗号胡白。其绝小者。俗号友友。种出云南。皆嗜胾。虽甚饥。不食不洁。嗾能晓人意。项系赫蹄书。虽远必传。或不逢主人。必衔主家物而还。以为信云。岁常随使者至国。然率多饿死。常独行不得意。懋官醉而字之曰。豪伯。须臾失其所在。懋官怅然东向立。字呼豪伯。如知旧者三。众皆大笑。哄街群狗。乱走益吠。遂历叩玄玄。益饮大醉。踏云从桥。倚阑干语曩时。上元夜莲玉舞此桥上。饮茗白石家。惠风戯曳鹅颈数匝。分付如仆隶状。以为笑乐。今已六年。惠风南游锦江。莲玉西出关西。俱能无恙否。又至水标桥。列坐桥上。月方西随正红。星光益摇摇圆大。当面欲滴露重。衣笠尽湿。白云东起横曳。冉冉北去。城东苍翠益重。蛙声如明府昏聩。乱民聚讼。蝉声如黉堂严课。及日讲诵。鸡声如一士矫矫。以诤论为己任。

昼永帘垂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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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永帘垂斋。梁君仁叟草堂也。斋在古松苍壁之下。凡八楹。隔其奥。为深房。踈其棂。为畅轩。高而为层楼。稳而为夹室。周以竹栏。覆以茅茨。右圆牖。左交窗。軆微事备。冬明夏阴。斋后有雪梨十馀株。竹扉内外。皆古杏绯桃。白石铺前。清流激激。引远泉入阶下。为方池。梁君性懒而好深居。倦至辄下帘。颓然卧乎乌几一琴一剑一香炉一酒壶一茶灶一古书画轴一碁局一之间。每睡起。揭帘看日早晏。则阶上树阴乍转。篱下午鸡初唱矣。于是乎据几看剑。或弄琴数引。细吸一杯。以自畅怀。或点香烹茗。或展观书画。或棋按古谱。摆列数局已焉。久来如纳潮。睫重若垂云。复颓然而卧。客至入门。则帘垂寂然。落花满庭。檐铎自鸣。字呼主人三四声。然后起坐。复观树阴檐影。则日犹未西矣。

竹坞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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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来赞竹者甚多。自诗之淇澳。歌咏之嗟叹之不足。至有君而尊之者。竹遂以病矣。然而天下之以竹为号者不止。又从以文而记之。则虽使蔡伦削牍。蒙恬束毫。不离乎风霜不变之操。䟽简偃仰之态。头白汗青。尽属饤饾。竹于是乎馁矣。顾以余之不文。赞竹之德性。以形容竹之声色。作为诗文者多矣。更何能文为。梁君养直。介直有志节者也。尝自号曰竹坞。而扁其所居之室。请余为记。而果未有以应之者。吾于竹。诚有所病焉故耳。余笑曰。君改其额。文当立就尔。为诵古今人奇号韵题之如烟湘阁,百尺梧桐阁,杏花春雨林亭,小罨,画溪昼永帘垂斋,雨今云古楼者。屡数十百。劝其自择焉。养直皆掉头而否否。坐卧焉竹坞。造次焉竹坞。每一遇能书者。辄书竹坞而揭之壁。壁之四隅。尽是竹坞。乡里之以竹坞讥者亦多。恬不知耻。安而受之。所以请余文者。今已十年之久。而犹不少变。千挫百抑。不移其志。弥久而罙切。至酹酒而说之。声气而加之。余辄默而不应。则奋然作色。戟手疾视。眉拂个字。指若枯节。劲峭槎枒。忽成竹形。呜呼。养直岂真癖于竹。而爱之至哉。观于外可见其肝肾肺胃。磐矹荦确。如奇岩巉石。而丛篠幽篁。森郁其中也。余之文至此而恶能已乎。古之人既有尊竹而君之者。则如养直者。百世之下。可为此君之忠臣矣。吾乃大书特书而旌之曰。高孤贞靖。梁处士之庐。

桃花洞诗轴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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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花之开落。皆缘风雨。则风雨乃花之赵孟弼云。看杏之时。安知有此洞桃花。不过旬日。弼云游人。尽来此洞。譬如魏其宾客。去事武安。安得无懊恨于生贵之桃花乎。刘梦得玄都。当作如是观。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和也者。充满絪缊。盛大流行。四海涵日煦。无一息可断。无一亏可隙。今来此洞。充满盛大。蔼然中和。无一树非桃。无一枝不花。温厚高明。不觉心降而气平。平生偏性。安得不到此而融化乎。高景逸邮亭。当作如是观。堤上歌吹为群。懽笑成队。忽有醉人恸哭。声声呼母。观者如堵。容无愧怍。累欷掩抑。咸中节奏。心专于哭。自然合律。若谓醉人看桃花思母。非也。又谓是感时触物自然兴悲。非也。又谓孝子思母。随处而然。亦非也。是乃观者臆量耳。非醉人真情。须问醉人所恸。醉人所恸。何事阿难。悟妙发笑。当作如是观。是日敬夫尤醉。倒骑士彦驴。乱驰松树间。逸如辈左右呵拥。以为笑乐。懋官惠甫。亦大醉。哄笑不止。可谓剧饮大醉。乐亦极矣。然而日暮相携。人人催归。未有一客肆宕留宿桃花者。呜呼嘻噫。渔夫迷津。当作如是观。于是观桃道人。乃作偈语曰。

我见桃花色。勃然如有神。亦有桃花香。临风喷射人。菩蕾如豆佛。反叶学弨弓。香色皆附质。生意还从空。十字缺。 不妒亦不嗔。定不识情字。

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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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章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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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百六字。 尝看花弼云台。方其夕阳。立马原上。举扇而障日。人莫不动容顾之。诗效虞山。笔则南宫。其所好往往宝剑值百金。夫孔雀之辟尘也。火布之浣垢也。芷术之止汗。其天性也。鸳鸯锦鸡之立水。其自喜也。爱时之善讴者。中夜鼓瑟。每变其新声。动节靡靡。未尝不凄怆悲怀也。病血欧者。数月而没。遗子于腹。其先与余同祖。辞曰。

吾每不知声之同出于口。而乐奚为兮笑。哀奚为兮哭。岂二者之不可强而发乎情之极。吾不知所谓情之何状。而思则酸我鼻。又不知泪之何水。而啼则生于目。嗟乎啼之若可教而为。吾当忸怩而不能声。吾乃今知所谓泪之汪汪然。不可以学而得。

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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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郑石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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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石痴。可会哭可会吊。可会骂可会笑。可饮之数石酒。相裸体驱击。酩酊大醉。忘尔汝。欧吐头痛。胃翻眩晕。几死乃已。今石痴真死矣。石痴死而环尸而哭者。乃石痴妻妾昆弟子姓。亲嫟固不乏。会哭者握手相慰曰。德门不幸。哲人云胡至此。其昆弟子姓拜起。顿首对曰。私门凶祸。其朋朋友友相与叹息言。斯人者固不易得之人。而固不乏会吊者。与石痴有怨者。痛骂石痴病死。石痴死而骂者之怨已报。罪罚无以加乎死。世固有梦幻此世。游戯人间。闻石痴死。固将大笑。以为归真。喷饭如飞蜂。绝缨如拉朽。石痴真死。耳郭已烂。眼珠已朽。真乃不闻不睹。酌酒酹之。真乃不饮不醉。平日所与石痴饮徒。真乃罢去不顾。固将罢去不顾。则相与会酌一大杯。为文而读之曰。缺。

答南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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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雨三昼。可怜弼云繁杏。销作红泥。若早知如此。岂嫌招邀作一日消闲耶。永日悄坐。独弄双陆。右手为甲。左手为乙。而呼五呼百之际。犹有物我之间。胜负关心。翻成对头。吾未知吾于吾两手。亦有所私焉欤。彼两手者。既分彼此。则可以谓物。而吾于彼。亦可谓造物者。犹不胜私扶抑如此。昨日之雨。杏虽衰落。桃则夭好。吾又未知彼大造物者。扶桃抑杏。亦有所私于彼者欤。忽见帘榜。语燕喃喃。所谓诲汝知之。知之为知之。不觉失笑曰。汝好读书。然不有博奕者乎。犹贤乎已。吾年未四十。已白头。其神情意态。已如老人。燕客嘻笑。此老人消遣诀也。此际清翰忽坠。足慰我思。而紫帖柔毫。甚似文谷。雅则有之。风骨全乏。此龙谷尹尚书虽为搢绅楷范。终非大家法意也。不可不知。静存窝记。今承来索。始乃省觉平生然诺向人易。已遭此迫隘。殊令悔赧然。今既省存。谨当静构。而第其迟速。有未可料。不宣。

与人安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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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暑中。佥履起居连胜否。圣钦近作何样生活否。悬悬。尤不能忘也。仲存时得相逢饮酒。伯善失青桥。圣纬无泥洞。则未知如此长日。何以消遣否。在先闻已罢官云。未知归后。几番相逢否。彼既丧糟糠之妻。又丧良友之如懋官者。悠悠此世。踽踽凉凉。其面目言语。不见可想。亦可谓天地间穷民。呜呼痛哉。吾尝论绝弦之悲。甚于叩盆。叩盆者。犹得再娶三娶。卜姓数四。无所不可。如衣裳之绽裂而补缀。如器什之破缺而更换。或后妻胜于前配。或吾虽皤而彼则艾。其宴尔之乐。无闲于新旧。至若绝弦之痛。我幸而有目焉。谁与同吾视也。我幸而有耳焉。谁与同吾听也。我幸而有口焉。谁与同吾味也。我幸而有鼻焉。谁与同吾嗅也。我幸而有心焉。将谁与同吾智慧灵觉哉。锺子期死矣。为伯牙者抱此三尺枯梧。将向何人鼓之。将使何人听之哉。其势不得不拔佩刀。一拨五弦。其声戛然。于是乎断之绝之。触之碎之。破之踏之。都纳灶口。一火烧之。然后乃满于志也。吾问于我曰尔快乎。曰我快矣。尔欲哭乎。曰吾哭矣。声满天地。若出金石。有水焉迸落襟前火齐。瑟瑟垂泪。举目则空山无人。水流花开。尔见伯牙乎。吾见之矣。

与族弟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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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邱事竣。弓剑永閟。瞻望 云乡。顿首长号。何所逮及。伏惟严沍。台軆起居万胜。先兄主遗集较正之本。共有几卷否。末俗循名知德者稀。盖以卑牧而高尚。癯容而肥遁。隐不违亲。人不知其隐也。名不离士。世无得以名焉。地如此近。而遐心莫回。道之方亨。而苦节难屈。岂非独立而不惧。确乎其不拔者乎。求之先民。实罕与俦。虽其名位未充。出处不侔。若为树风善世。立言垂后。未始不同也。岂惟斯文赖而不坠。有以翼玄黎二祖。而益壮吾宗也。曩在岭邑时。以华阳先墓祭祝事。见赐长牍矣。未知收入于遗集中耶。其时仰答不得不枚举暴实。玆以幷为誊送。幸为附之原书之下。低一字列录如何。族从衰病日甚。而犹复间关岭海。甘作老饕。是诚何心。邑瘼民肓。俱属难医。而风气绝殊。拔木飘瓦。发作无时。鲸吼鼍鸣。只在枕头。回想家乡。千嶂插天。大抵一时游客。筇屐探胜之地则可也。殊非暮境盘桓啬养之所。况其不带一丁。孤栖如僧者乎。值此岁暮。怀思悄悄。非尺书可既。姑此不备。

灵圭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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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皇帝二十年 昭敬王二十五年。倭人来寇。陷我三京。僧灵圭与文烈公赵宪合军。大破秀吉兵于清州。移军锦山。力战死之。当是时。高敬命,金千镒。以义起旅。为招讨使。崔庆会鹘字标军。任启英虎字标军。金德龄超乘为章。郭再祐红衣别军。皆大夫也馀。世臣之苗裔也。夫灵圭浮屠氏乎而非有土地兵甲发符信受号令。然乃以其徒特起。当是之时。以义特起者十馀壁。或自卫乡里。或不受方镇节度。或罪状连帅。移檄州郡。而惟文烈军遣使。自通 朝廷。其义特正。于是君子知灵圭之义。得其与也。节度使朴泓弃军走。李珏,曹大坤焚军食十馀万埋旌旗。遇敌先遁。府使徐礼元,郡守李惟俭。弃城走。观察使李洸,尹先觉。有兵十馀万。不卫 王。王幸龙湾。不力讨敌。夫灵圭浮屠氏乎而非有方寸之兵。斗筲之糒。然乃以其徒力战。文烈军围清之东门。灵圭战城之西门先登。无不一当百。于是君子知灵圭之勇烈。必有以死也。当是时。天子遣大臣。委东事。大将军李如松,提督陈璘,麻贵,刘𬘩视师。有古名将之风。御史万世德,杨镐,经理军事。尚书邢玠。皆深于兵者也。游击将军骆尚志。号千斤。杨元,查大受奇材劲武。赴敌冠军。攻城先登。兵皆浙川云登贵来骁骑射士。大将军家僮千人。幽蓟釖客。然击倭数军却。攻围数败衄。常以众击寡。兵顿师老。七年之间。拔城者一。夫灵圭浮屠氏乎而提髡首缁衣之徒。断酒肉戒杀之众。一朝肉薄于坚城之下。倭救死不赡。焚尸遁逃。自兵兴以来。其功未始有也。及移军锦山。约节度使及诸义兵。会天大雨。师皆失期。文烈公死之。灵圭入帐中不见。文烈公遂与公麾下七百人。同日死之。呜呼。当是之时。郑拨敌袭死。宋象贤城坏力尽。骂敌死之。申砬,金汝岉军败死。申吉元,郑湛,边应井不屈死之。,黄进,元毫力战死之。皆殉公死节之臣也。夫灵圭浮屠氏乎而非殉公死节之臣。而乃以其徒特死。其义烈忠勇。有足多者。夫灵圭浮屠氏乎而士君子至慕其义。刻石以纪其功云。师曰清虚大师。

朴烈妇事状为呈春官来谒。故代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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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部居某职某等。谨呈为故士人金国辅妻密阳朴氏节死事。卑职等居在朴氏比邻。今月十九日夜三更。有历叩邻户救急之声。上下十数家一齐惊遑。急问其故。乃朴氏饮药昏绝。其家仓卒遑遽。杂问经验于邻里。以寻救活之道于万分之一也。卑职等齐会其家。问其所饮之药。则乃盐液也。于是杂施方药。多灌泔水。已无及矣。举家号恸。惨不忍闻。盖朴氏自其幼时。孝顺根性。衣服饮食之节。无违父母之命。动容周旋之际。必承长者之意。不窥中门。不游外庭。端庄谨饬。动遵女仪。虽邻婢商媪。未尝见面。六七岁声誉蔼蔚。四邻之有女者。莫不称朴氏之幼女。以相教戒也。及年十六。归于金氏。而其夫不幸婴疾。其家贫甚。药饵难继。则尽卖钗环。将护无人。则躬倩仆御。风寒暑热。衣不解带。晨夕朝昼。目不交睫。卜筮祈禳。靡不用极。辄祷北辰。愿以身代。以口语心。犹恐人知。及其皋复。一呼而绝。仅得回苏。因为闭口。勺水不通。誓死下从。时时昏窒。其父母舅姑。百方宽喩。千般恳劝。则稍缓死心。强作和颜。盖其恐伤父母舅姑之心。而一死则已坚定矣。其兄弟试以言语尝之。则辄流涕呜咽曰。吾于金氏。既无一块之遗。三从绝矣。生亦何为。昼烛未灭。久贻父母之戚。是亦不孝之大者。常别处一室。足不下庭。罕觌人面。以故其家默察其意。极力防护。虽便旋之际。必审动静。造次之间。不敢放过。迟延半载。防守少弛。今月旬间。颔下忽生小肿。不至沈痛。而朴氏请于其兄。问医傅药。故其家尤为放心。十九日夜。如厕之路。其母随往。后先稍间。忽闻厅上颠扑仆倒之声。惊怪出视。则霎时之闲。已难救矣。意谓自裁。环视其傍。则别无刀帛之具。而咸水满厅。盖其家方欲沈酱。悬盐退咸。故潜饮其液。气绝而吐之。事在顷刻。莫之先觉也。卑职等目击其事。相顾错愕。咸曰异哉。是果死也。平日孝顺之著闻。既如彼藉藉。今日节死之明白。又如是卓卓。则其在同闬之谊。岂无呈官之举乎。其父泣而止之曰。吾女得遂其志。则可谓烈矣。贻吾至戚。未可谓孝矣。今为张大之举。则亦非逝者之志。卑职等齐言曰。是无与于本家。于是退而齐会于洞中。耆老之家。合辞无异。拾掇见闻。齐吁于春官门外。呜呼。若论观感兴起之方。亶在褒异旌淑之典。非为冒荣而干恩。实是厚风而敦俗。古者男女告戒之词。不过闾巷风谣之语。出于性情。有裨风教。则采诗之臣。献诸王国。典乐之官。播之弦歌。风动四方。感发民彛。今者朴氏懿行贞节。超出寻常。就义从容。处死明白。其于 国家化民成俗之治。实有光焉。伏愿亟达 天听。俾得旌闾之典。以补风化之万一。以慰贞烈之幽魂。则卑职等幸同烈女之闾闬。得有所式与有荣焉。

李烈妇事状为呈春官来谒。故为之代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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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部居某职某等。谨呈为南阳李氏节死事。李氏即有文行人朴景兪妻也。景兪不幸积疾。夭殁于去年十二月。方其时。景兪祖母年八十二岁。宿疾奄奄。不省家中有何许丧戚。景兪之父。素婴奇病。亦在危境。李氏左护右将。未暇杞哭。一以躬办亡夫殓殡之具。一以手调两老药饵之节。呑声饮泣。旋作怡愉。亲戚吊者。咸为感悦其诚孝。邻里闻之。莫不悲怜其情境。丧既就窆。虞哭已毕。而所护两疾。取次调将。竟获苏完。则皆以为李氏至诚所感也。及五月十七日。遍与家人有诀别之语。盖其翌朝。乃李氏生日也。意其生临是日。当倍悲痛而有是言也。实未觉其矢死之志。潜有其期也。至夜侍其王姑母之侧。其凄惋之辞。悲切之色。不能自讳。欲起复坐。不忍离舍。徊徨掩抑。夜深而退。阖家就睡。不虑有变矣。夜方向晨。忽李氏所寝之室。有急喘将绝之声。傍室诸人。急往视之。则才已昏窒。煖气犹存。枕边有椀。盐液滴沥。乃知饮此而自尽也。其家人仓卒历叩比邻。杂问解毒经验。则上下十数家。且惊且怜。一齐赴看。淅米出泔。无数灌注。而已无及矣。举家号恸。惨不忍见。果此死日。即其生朝。相顾嗟异。咸曰。烈哉。乃其席底。得谚书二通。其一乃正月所书。而指期誓死之语也。其言以为夫殁而不敢即死者。诚以王姑尊舅病俱滨危。十年侍疾。未卒浅诚。而遽行己志。则为罪尤大。且恐亡夫初终。因荐丧而有所未尽。隐忍时月。若乃五月十八日。惟吾生朝。即吾死期。一乃本月十七日所书。而辞诀其舅之札也。先谢其未能终养之罪。次嘱其治丧凡节。必减前丧。殓具俱在。皆乘夜手制云云。盖李氏从死之志。已决于当日。而挨过五朔。潜缝殓衣。未尝为傍人之所觉。则其处事之周详。决义之从容。虽古传纪所列。何以加之。盖李氏。自在幼龄。爱敬根性。及其既壮。女范闺则。动合仪度。不烦𢽾诲。红绩成备。其归景兪。以夫为师。景兪志笃行古。平居以小学律身。则以妻为友。相敬如宾。景兪之祖母。积年沉疾。长在床褥。李氏之所以扶护调养之节。一遵景兪之志。十载之间。无敢少懈。景兪衣不解带。则李氏不归私室。景兪躬执厕牏。则李氏亲自洗澣。及居姑丧。哀礼备至。至为闾里之所感叹。今此含痛待时。一决忘生。不足为李氏高节。然其平居孝顺之著闻。既如彼藉藉。今日节死之明白。又如是卓卓。则其在同闬之义。岂无呈官之举乎。卑职等齐会于洞中耆老之家。或有感激而垂涕者曰。异哉。吾侪之为此举。今其再矣。十年之闲。咸萃一门。吾既得之于前。而岂或少缓于后哉。盖景兪之妹金氏妇。亦尝早寡。就义一款。照耀后先。卑职等齐吁春官。转达 天听。已蒙㫌淑之典矣。今李氏懿行贞节。超出寻常。无愧前美。其于 国家化民成俗之治。实有光焉。呜呼。古者男女告诫之辞。不过闾巷风谣之语。出于性情。有裨风教。则采诗之官。献诸王国。典乐之职。播之弦歌。风动四方。感发民彛。今李氏之所成就。岂特风谣之所采而弦歌之可被也哉。顾卑职等幸同烈女之闾闬。目涂耳擩。而不能合辞齐声。走告执事。则卑职等罪也。至于阐发幽隐。仰裨 圣朝树风敦俗之政。乃阁下职也。卑职等。何与焉。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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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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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先君文字缺失者多。此篇得于燕峡古纸藏中。局缚绽裂。上缺几页。中间往往有缺。且阙篇名。就条中原士二字。以名篇云。 男宗釆谨识。

夫士下列农工。上友王公。以位则无等也。以德则雅事也。一士读书。泽及四海。功垂万世。易曰。见龙在田。天下文明。其谓读书之士乎。

故天子者。原士也。原士者。生人之本也。其爵则天子也。其身则士也。故爵有高下。身非变化也。位有贵贱。士非转徙也。故爵位加于士。非士迁而爵位也。

大夫曰士大夫。尊之也。君子曰士君子。贤之也。军卒曰士。众之也。所以明人人而士也。执法曰士。独之也。所以示公于天下也。

故天下之公言曰士论。当世之第一流曰士流。鼓四海之义声曰士气。君子无罪而死曰士祸。讲学论道曰士林。宋广平谓燕公曰。万世瞻仰。在此一举。岂非天下之公言乎。宦官宫妾。不知其名者。岂非当世之第一流乎。鲁连欲蹈东海。而秦军自却。岂非鼓四海之义声乎。诗云。人之云亡。邦国疹瘁。斯岂非惜君子之无罪乎。诗云。济济多士。文王以宁。不讲学论道而能如是乎。

夫士。复何为哉。

天子视学。立三老五更。丐言飨食。所以广孝于天下也。天子之元子适子。齿学于庶士。所以示悌于天下也。孝悌者。士之统也。士者。人之统也。雅者。百行之统也。天子犹明其雅也。而况素位之士乎。

呜呼。尧舜。其孝悌之雅士也。孔孟。其古之善读书者乎。

何莫非士也。鲜有能雅者也。孰不读书也。鲜有能善者也。

所谓善读书者。非善其声音也。非善其句读也。非善解其旨义也。非善于谈说也。

虽有孝悌忠信之人。非读书。皆私智凿也。虽有权略经纶之术。非读书。皆拳数中也。非吾所谓雅士也。吾所谓雅士者。志如婴儿。貌若处子。终年闭其户而读书也。

婴儿虽弱。其慕专也。处子虽拙。其守确也。仰不愧天。俯不怍人。其惟闭户而读书乎。

大雅哉。曾子之读书也。纵屣而歌商颂。声满天地。若出金石。孔子所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或问曰。颜子屡空。不改其乐。颜路空时。犹复乐乎。曰有。可以负米者。不远百里。使妻炊饭。上堂读书。

夫读书者。将以何为也。将以富文术乎。将以博文誉乎。讲学论道。读书之事也。孝悌忠信。讲学之实也。礼乐刑政。讲学之用也。读书而不知实用者。非讲学也。所贵乎讲学者。为其实用也。若复高谈性命。极辨理气。各主己见。务欲归一。谈辨之际。血气为用。理气才辨。性情先乖。此讲学害之也。

读书而求有为者。皆私意也。终岁读书而学不进者。私意害之也。

出入百家。考据经传。欲试其所学。急于功利。不胜其私意者。读书害之也。

所恶于凿者。为其私意也。方其凿也。未尝不以经传证之。凿而有窒。又未尝不以经传反之。反之不已。改经易注而后。快于心。

或曰。周礼其周公之书乎。或曰。王莽好其名而贼天下。介甫好其法而误天下。

德保曰。苟同者。谄也。强异者。贼也。

善读书者。岂训诂明而已哉。所谓士者。岂五经通而已哉。

夫读圣人之书。能得其苦心者鲜矣。

朱子曰。仲尼岂不是至公血诚。孟子岂不是麁拳大踢。如朱子。可谓得圣人之苦心矣。

孔子曰。知我罪我者。其惟春秋乎。孟子曰。余岂好辩哉。余不得已也。

孔子读易。韦编三绝。故曰。加我数年。则可以读易矣。然而孔子翼易。未尝语门人易。孟子善说诗书。未尝言易。

仲尼之门。闻易者。其惟曾子乎。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以易赞者。其惟颜氏之子乎。闻一善言。则眷眷服膺而勿失。

不仁哉。子路之言也。有社稷焉。有民人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

君子终其身。不可一日而废者。其惟读书乎。

故士一日而不读书。面目不雅。语言不雅。伥伥乎身无所依。伈伈乎心无所适。博奕饮酒。初岂乐为哉。

子弟敖宕。闲居肆志。无所不为。旁有读书者。怃然而作矣。

子弟虽聪明俊秀。莫不厌其读书。虽妇人夏畦。莫不喜闻其读书。

君子嘉言。或不免乎有悔。善行。或不免乎有咎。至于读书也。终岁为之而无悔。百人由之而无咎。

名法虽好。久则弊生。刍豢虽美。多则害生。逾多而逾益。弥久而无弊者。其惟读书乎。

幼者读书而不为妖。老者读书而不为耄。贵而不替。贱而不僭。贤者不为有馀。不肖者不为无益。吾闻家贫好读书。未闻家富而好读书者。

大叔读诗。三岁不出门。一日下堂而便旋。舍犬惊吠。闻锺鼓管籥之音。或有聒耳而疾首者。至于读书人。无有厌其声者矣。

父母之所欲子之读书。童子子不劝而读书。其父母莫不欢欣悦豫。嗟乎余何其厌读也。

陶潜。雅士也。惟恨其在世之时。饮酒不能多。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渊明何不恨读书之不能多也。

读书之法。莫善于课。莫不善于拕。

毋贪多。无欲速。定行限遍。惟日之及。旨精义明。音浓意熟。自然成诵。乃第其次。

字毋习。字毋易。字毋蹶。字毋滑。字毋涩。字毋倒。字毋傍。必正其音。必得其高低。

口留而毋凝。目送而毋流。身摇而不乱。

眉毋皱。肩毋搦。口毋咂。

对书勿欠。对书勿伸。对书勿唾。若有嚔咳。回首避书。翻纸勿以涎。标旨勿以爪。

立算纪遍。意入开算。意不入。不开算。

毋枕书。毋以书覆器。毋乱帙拂尘驱蟫。遇晴即晒。借人书籍。字误考校签之。纸有破裂补缀。编丝断落。纫而还之。

鸡鸣而起。阖眼跪坐。温其宿诵。潜复绎之。其旨有未畅欤。其义有未融欤。字不讹欤。验之于心。体之于身。其有自得。喜而不忘。

点灯毕服。肃敬对丌。乃次新篇。默而沈翫。数行断章。阖算移置。潜究训诂。细阅注疏。辨其同异。晓其音义。平心恕意。勿私凿。勿强疑。其有不得者。反复之而勿置。

天既明。毕盥漱。即至父母之寝所。候于户外。或闻嚔咳。或闻唾欠。入而问寝。父母与之语。或使之事。不忙归。不辞以读书。即此读书。或勤于读书。定省不时。垢面蓬发。此非读书也。

父母命之退。退归私室。扫尘拂丌。整齐书帙。端坐息虑良久。然后开卷读之。不缓不急。字句分明。高低温存。

不有紧语无闲应。不有忙事无辄起。父母召掩卷即起。客至撤读。尊客掩卷。食至掩卷。半遍卒其算。食已即起缓步。食远复读。

父母疾废课。斋废课。有丧废课。期功之丧既成服。异宫则课。朋友之丧。虽远。同业者赴废课。遇所尝与难者叹。遇疑叹。新有得者叹。

三年之丧。既葬读礼。童子如常读。

或问曰。父没而不能读父之书。手泽存焉耳。传家之书。皆阁而不读欤。曰。昔曾晢嗜羊枣。曾子不食羊枣。如闻父母之命。思无留行。如与朋友信。思无宿诺。此读书之道也。

使天下之人。安坐而读书。天下无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