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玉吾斋集
卷十
作者:宋相琦
1760年
卷十一

疏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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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教后辞职疏甲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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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之罪,万戮有馀矣。坐违严召,今至十四,苟知有君臣分义者,决不敢为此。臣虽无状,既非病狂失性赴火蹈水者,则无端违傲,自就𫓧钺之诛者,是岂常理之所敢出乎?惟其情迹万分穷蹙,廉义万分嫌碍,虽欲出而承命,有不可得故也。

昨者,再牌之下,又犯逋慢之科,伏地战恐,只俟严谴。伏见下政院之批,辞旨隆渥,特出寻常,逐段分释,无复遗蕴。而至于“君臣犹父子,贵在情志流通”之教,则臣奉读未半,涕泗横流,诚不料负罪贱臣,何以得此于君父也?噫!圣教至此,臣何敢更以区区私义,仰烦号吁?而第臣之一向撕捱,实出于万不获已,初非一毫自阻于圣明之意,而苦心危恳,犹有未尽暴者,则天日之明,亦何由洞烛无馀乎?

盖当初问备之启,语虽可怕,既称相规,则自昔铨官,例谓推缄满囊,臣何必以此决为难进之端?而若臣之所大危蹙,不褫不已者,乃在于其后避辞中诟斥也。其言之是非,自有公论,臣亦略辨于前,已承恩批,今不必更事呶呶。而然其构罪至深,殆无馀地,有非初启请推之比,则今圣上所以明辨洞斥于蔑礼之科者,可谓至矣尽矣,而臣之终始力辞,不敢冒出者,则其实在彼而不在此也。

佐贰坐罢之嫌,前后圣教,亦以为“不然”。窃想圣意必有所在,而迷滞之见,终亦难回。夫以同事之人,一则方在罢职,一则晏然行公,不但事理乖舛,臣心之羞愧,物议之嗤点,为如何哉?在臣自处之义,其所当褫者,岂不较然明甚乎?此外又有所大不安者,李晩成被斥于谏避,视臣所遭,何等轻歇?其时所处之任,比铨司亦云较重,而径出呈告,即蒙许褫,则况臣身为罪首,其可一日仍在乎?

台避中峡窠云云,即狼川县监金养谦也。乃者养谦,弃官启罢。夫被其差遣者,既罢其职,则况其差遣之铨官乎?微末一守令,尚且自处,又况天官之长乎?居铨地而被人言者,有一于此,犹不可仍据,顾臣种种臲卼有如此者乎?此皆事理当然,公议所同,臣虽无耻,其不可抗颜再入政席也,于此益决矣。

仰惟圣明礼使群工,凡于朝臣情势之难安者,随其号呼,辄许自伸,体下之德,孰不钦仰?而今殿下又以“君臣犹父子”为教,父之于子,若见其穷隘窘迫无所措身,则必将哀怜愍恻,曲加全保,臣之望于殿下者,亦惟此而已。特教之下,不敢仍伏私次,来诣阙外,毕暴危迫之忱,言出肝膈,实非矫饰。伏乞圣慈天地父母,俯谅血恳,亟削臣职名。仍降威命,勘臣罪律,使犯分蔑义者,有所知戒,则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臣无任战栗俟命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向来台言,非出公心,则开释之后,一向为嫌,必褫为期,决知其太过。至以佐贰之坐罢,为难安之端,尤有所不然,断无许改之理。卿其勿复撕捱,即出行公。”

三告加由后辞职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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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于铨任,至今蹲冒,非不知大丧廉隅,得罪清议。而惟其严命缚束,转身不得,时值忧遑,路绝疏单,包羞忍诟,耐过大政。长单之上,虽似例告,其迫切求解之愿,则天实临之矣。不料三度加由之命,出于格外,惊惶失图,莫知所措。

夫铨官之以都政为瓜限,自古以然。此虽在平时负重望者,皆必褫而后已,况如臣之疵衅僇辱前后相续者乎?臣之情地迫隘之状,曾已累烦天听,圣明亦必下烛,而今臣决不可复出者,其事有五,臣请冒死陈之。

臣本多年在外,不与世接,所谓恩怨好恶,不关臣身,而初不自量,妄入朝端,触处生疣,咎悔山积。况荐被误恩,久忝匪据,涯分已溢,报效全蔑,中夜以思,骇汗常浃,若复因仍不退,窃恐税驾无所。臣身不足惜,其于辱朝廷何哉?此臣之不可复出者一也。

昨年台疏,已极深憯,今春所遭,构罪尤重。而上怵分义,下迫事势,穷蹙无地,勉承隆命。今虽乞退,无补既往,亦何忍缘此一出,盘礴不去,有若占恋者然哉?古人所谓“息黥补劓”者,正臣今日道也。此臣之不可复出者二也。

臣性本昏愚,全昧物情,冥行擿埴,动遭颠踬。至于注措之间,非不十分审慎,务加调适,而昏谬疏迂,自顾多失,加以情地睽阻,时议溃裂,始疑终怒,诟谤溢世,一身孤危,万念俱灰,如是而尚可更备驱策,久处重任乎?此臣之不可复出者三也。

天官职责,至重且大,本非人人所可滥叨。即今朝臣之地望才具百倍于臣者,指不胜屈,而臣独何人,一授再授,兜揽不已?老马为驹,其耻如何?而妨贤窃位,为罪益深,虽非情势之臲卼,理宜斥退之不暇,此臣之不可复出者四也。

若臣疾病之深痼,已入难医之域,遇暑以后,一倍添剧,累日政席,正值毒热,忍死往来,几至陨绝者数矣。宿痾新证,一时交发,最是胃败而不能食,胸满而不得卧,宛转床席,日就危恶,即今证状,实无更起为人之望。铨衡重任,岂臣癃病将死者所可虗带者乎?此又臣不可复出者五也。

今者皇天默佑,圣候康复,陈贺大礼,已有定日,举国含生之类,莫不欢抃欣跃。此时猥烦私恳,极涉惶恐,而顾此铨任,断不敢复出,疾痛之呼,亶出血忱。伏乞圣慈天地父母,曲垂仁恩,洞察情实,将臣本职,亟先镌罢,使之退守贱分,获伸微尚,优游圣泽,以毕馀生,则臣虽灭死,万万无恨。

铨官三告后疏章,例皆即捧,而喉司诿以新有定夺,一向退却,危悃莫暴,抑塞愈甚。今当开政之日,坐犯逋慢之科,惶悚之极,无地自容,不意特召之命,又下此际,而臣之情地病状,无一可出之势。一日之内,荐违严召,负犯至此,万戮犹轻,席稿私次,威罚是甘,亟命攸司,勘正臣罪,尤不胜大愿。

答曰:“省疏具悉。三告加由,予意非偶,今以五不可出,控辞至此,予以为过矣。断无许改之理,安心勿辞,速出行公。”

辞大提学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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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之求解铨任,其号呼迫切之状,不翅蹈水火而履机阱,积逋严命,祗俟诛谴,幸赖天地父母之仁,特许恩褫。虽因大臣之箚陈,实出圣上之曲轸,残躯危命,庶有全保之望,生死肉骨,未足喩其大恩,感激衔戴,不知死所。而文衡谬命,忽及于千万梦寐之外。前担才弛,后负愈重,惊惶震悼,五内迷惑,诚不料朝家举措之失至于如此也。

臣之不才不文,滥窃虗名,前此叨冒,已不胜其羞愧欲死。而况前秋台劾,罪名非常,至今思之,懔悸靡容,则臣于此任,固不敢复辱。然此犹涉于臣之私义,而第于今日被圈一事,大有所难安者,不得不冒死陈之,惟圣明垂察焉。

夫我朝文衡之任,其重无与为比,每当差出之际,必令前任荐望,大臣六卿,齐会圈点,事体之重且大,有如是者矣。前任之追书并圈,古未有是事,昨年金镇圭以前任荐望时,引古例力争,大臣听其言而止。盖闻追书之举,始自丁丑以后,虽不无一二行之者,而事异常规,终涉苟简,固不当定为恒式。况臣则与今大臣,为一家之亲而并入书圈之中,此不惟臣之私分万万难冒,实有关于公朝大防,是可使之放倒而莫之恤乎?

且臣伏闻国朝以来,曾无以次点受命行公者。顷年有一重臣以次次圈受点,历数前后,仅止此一人,然亦即褫改。盖馆阁议荐,必推一代重望,而其居首点者,尤公议所许故也。今臣所荐三人,皆是舆论所属,而臣乃滥入追书,以至越次受点,此实前所未有之事也。夫以亲嫌则既有追书难安之端,以故事则又无次点行公之人,臣虽无耻,其不敢冒受也明矣。

若臣之卤莽薄劣,无与比数,三入词苑,前古所无,而天曹、文衡,偏萃一身,自惟微贱,何以堪此?颠覆之祸,懔懔在眼,念及于此,心寒骨惊。玆敢沥尽肝血,仰首哀鸣。伏乞圣慈谅臣决难冒进之义,察臣理在必褫之状,亟许镌免,改畀应授之人,以严公格,以重国体。如以臣言或涉例让,则亦望下臣此疏,询于庙堂,划赐变通,千万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昨年台言,殊涉过当。追书圈点,次圈受点,俱有古例之可据,则于卿实无不安之端。安心勿辞,速出行公。”

辞大提学疏再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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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文衡重任,本非如臣者所可拟议,而至于三典,则滥猥尤极矣。此虽前辈宗工哲匠,亦所罕睹。顾臣何人,才褫复授,有若己物,不恤一世之嗤点,重污国家之名器乎?虽然此犹不足为言,惟其追书受圈,既有难安之嫌;次点受命,又无行公之人,即此两款,决不可冒没承当。而昨伏承圣批,未蒙允许,乃以“有故事可据”为教,臣诚惶惑,益不知所措。

国朝久远,故事臣虽未能详知,亦未暇悉论。而盖闻丁巳年故相臣金锡胄及丁丑己卯年吴道一,以前任被追书,而此外则挽近耳目之所无,亦可谓稀阔之举矣。况其时大臣则与锡胄道一,皆无亲嫌,犹或可诿于公举。而今臣所处,与此有异,虽曰前任,追后添书,便同议荐,此在私义,岂不大段未安乎?且前两臣者,虽入追书,并以首荐准点而得之,此又与臣之以次点受命,大相不同,其不可援以为例,亦明矣。

盖文衡之必令公卿会圈,又必取其准点,置之首荐者,所以循公议而重其选也,非如他职拟望高下之可以推移,格例之严,本自如此。故曾前或有以次点除拜者,终始力辞,必褫乃已,如故判书臣金万重李寅烨是已。彼其地望文学为世所推者,尚不敢居,况于他人乎?寅烨则伊时虽遭儒臣之言,而次点一款,亦为难进之大端,以至即褫。夫前人所行,已皆如此,臣之去就,何可独异?而况又加之以亲嫌书圈前人所无者乎?

古例之可据,臣虽不敢知如何,以次圈受点者,或有一二人矣,而其出而行公者,未之闻焉。臣若不避嫌疑,不有令格,徒以误恩隆命,处于不当处之地,则不惟臣之廉,义扫尽无馀,抑恐国朝三百年来,馆阁体例,自臣身始坏,臣虽无状,何忍为此?此臣之所大惧,而不得不抵死祈免者也。

仰惟圣明在上,凡于朝臣情实、国家典章,靡不洞悉,臣之此言,实非饰让,而所引格例,亦甚较然,反汗之命,何待臣言之屡渎乎?昨疏所陈,未免疏略,玆敢更竭微悃,仰伸号吁。伏乞圣慈深加照察,将臣文衡之任,亟赐镌改,无令臣重得罪于公议,重任亦不至于旷废,千万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日昨疏批,已谕予意,卿胡不谅,祈免至此乎?予以为过矣。顷年李寅烨之力辞文衡,专由人言,则与今日事有不同矣。须勿固辞,速出行公。”

辞大司宪兼陈所怀疏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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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于文衡之任,实无冒当之理,而向来严命洊迫,教文事急,黾勉暂出,诚出于万不得已。而因仍窃据,义所不敢,连章祈免,未蒙矜许,惶蹙转甚,莫知所处。而宪长新命,又下意外,臣之狼狈窘闷,到此一倍。

臣本昏懦愦劣,百不犹人,言议之地,尤不近似,曾前累试罔效之状,伏想圣鉴亦必下烛无馀。而矧今积毁深哜,左右交沓,危踪脆骨,颠踣是忧,尚安敢扬扬于台阁之上,以言责自任乎?

日昨冒昧出肃,仍参宴礼者,只为圣候康复,欢庆无前,情礼分义,俱不可退在故耳。至于职名之当褫,区区自画,盖已久矣。且臣入秋以来,转辗感伤,殆无一日苏健之时,而伊日力疾出入于法筵,仍致病势添加,旧患新证,一时兼发,头痛如碎,体寒如束,上喘下泄,饮啖全废,今已多日。有增无减,宛转床席之间,昼夜叫苦,无论情地之如何,即此病状,已断陈力之望。玆于召牌之下,竟未祗赴,臣诚死罪,伏俟诛谴。伏乞圣慈特赐谅察,将臣本兼职任,一幷镌改,仍治臣违命之罪,千万幸甚。

抑臣窃有所怀,敢此附陈,惟圣明之财幸焉。日昨,大臣以值此大庆,亟行惠民之政,以示上下同乐之意,请减今年诸般身布一疋,诸大臣之议,稍有异同,仍有更加商确禀处之教矣。臣虽未知庙意之果如何,而但念连岁灾荒之馀,岁入大缩,各司储蓄,无不枵然,虽以惠、赈两厅见之,他可推知,念之哀痛,言之寒心。今此减布之请一人一疋,虽若些少,通八道合而计之,将不知为几万疋,则一年经费,其可无匮绝不给之忧乎?其意则甚盛,其言则甚美,而其实则恐未易行,此诚不可不深长思也。

继又伏见备忘记,深轸良役之痼弊,有“户布、口钱中熟讲以处”之命。德音一播,中外耸感,苟能因此几会,善变其法,则数百年积弊,庶可刷洗,而八域生民,亦可以奠安,岂不盛哉?夫良役之弊,病入膏肓,圣上业已洞悉,前后疏章,备尽论列,不待臣更陈,而户布、口钱之议发已久矣。庙堂诸臣,非不欲一番更张,仰体圣意,而事多拘掣,势有窒难,以至于今,不专由于因循而然也。

凡今变通之策,舍斯二者,宜若无他,而臣愚浅见,于此事,不无平日隐度于中者。今夫各邑有役户有游户,所谓役户,即各邑良役之类是也;所谓游户,即士夫儒生诸般无役闲游者是也。而我国良丁之数,本不及于士夫以下闲游者,今以良役之户,比较于闲游之户,则邑邑事势,固难一槪论,而大抵游户必赢于役户矣。臣于昨年,试为取考兵曹各色军布应纳之数,且又誊出两道各邑元户,与之相准,则户数之过军额,或至三倍,或至二倍,圻甸三南,则两班为名者,比他最多,虽未知西北诸路之果皆如此,而要之不甚相悬矣。

今若就良役中本纳二疋者,减其一疋,其馀一疋,则分诸游户,而所谓游户,名目多端,上自朝官,下至土品,校生、军官之类,皆纳一疋,则此便与户布无异,而其法则稍似简易矣。苟欲行此,宜令庙堂先取各邑诸色纳布之数,知其几名,然后又取其邑户籍,区别役户游户,较其多少。如役户少而游户多,则每户虽捧一疋,其上纳之数,比旧有增,固无可忧,如或游户少而役户多,则所纳虽减于前,绝长补短,裒多益寡,要令一道上纳大数,足为经用之需,则亦何不可之有哉?

臣尝为此论,难之者曰:“户布之法,随其大、中、小、残,定其纳布多少,此出均役之意。今乃毋论户之残盛,并纳一疋,漫无差等,此非王政也。‘不患寡而患不均’,非孔子之训乎?”臣应之曰:“此正所以均之也,何者?今夫十五二十口以上,谓之大户,而即所谓两班者也。或多子女,或有率下奴仆,而言其家产,则贫不能自存,迫于饥寒冻馁者,亦多矣。如此者谓之大户,而征其数疋之布,则必不胜其怨苦。至于八口之家,食指本少,契活稍裕,比之大户,丰瘁悬殊,而只纳一疋,其不均甚矣。先王制民之产,亦惟视其贫富而为差,则何必计其人口之多少而有所低仰乎?今此一疋之布,无分彼此,无有厚薄,乃所以均之也。”

又有难之者曰:“役户比游户,虽或相半,其中役户,非但渠一身役而已,一人纳邻族累人之布者,亦多有之。今若一从户籍,减去自己一疋,则从前邻族之布,于何责出乎?”臣应之曰:“内自都城,外至八方,人户元数,一览可知,总而论之,则游户必加于役户,通融分派,岂不足以相当乎?虽有赢缩,亦岂无推移塡补之道乎?”

虽然臣之此言,非敢自谓必可行。伏见圣上眷眷于蠲弊恤民,而大臣之请减身布,似有未尽其曲折者。故敢以一得之愚,略效尘露之补,冀或为集众思、举群策之一助焉耳。倘蒙圣明不以为迂阔不可用,则试令庙堂诸臣,就加商度,议其当否而处之,不胜幸甚。

抑臣闻《礼》曰:“议道自己,而置法以民。”盖法虽善,必道以为本,然后法无不行。夫所谓道者,有许多物事,而若孔子之言“节用爱人”,《大易》所谓“节以制度,不伤财害民”,尤是切要之言也。目今公私赤立,蓄积俱竭,诚宜损上益下,量入为出,要使浮费不作,实惠下究,然后庶可救得捐瘠之民,不然则设有良法美制,臣恐徒归于虗文而已。此又殿下之所当加意而随事自勉者也,惟殿下并赐留神焉。臣病思昏愦,语无伦次,尤不任悚恧屏营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勉戒切至,可不留心焉?疏辞令庙堂商确禀处,卿其勿辞,安心行公。”

试官违牌后辞职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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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素有痼疾,遇寒辄发,顷日考试之役,伤败已极。出榜还家之际,重添寒感,宿患新证,挟发交攻,服药调治,终未和解,最是头痛甚酷,两眼若坠,殆不能支堪,而非时冷泄,夜则尤㞃,度数无算,腹肠如刺,当其叫痛之时,若将顷刻垂死。如是进退,今涉一旬,证情一向无减,仍以寝食全废,元气澌薾。顾此癃孱之喘病,发于积伤之馀,时月之内,决无更起之望。陈章祈免,诚出于计不获已,非敢有托病图便之意。而惟其职事无甚紧急,喉司视为寻常,不为捧入,方切闷蹙。

又于昨日,右手拇指,偶然见伤爪甲,并肉裂破,流血淋漓,臂腕连痛,不能运用,委顿枕席,一倍昏缀。今以考官,召牌下临,分义所在,已不敢违傲。况以试官违牌之故,才有严饬之教,则尤何敢无端偃息,自陷于罔赦之诛?而即今病状,实无一分自力之势,欲起还仆,竟未祗赴,席稿私次,甘伏刑章。

且臣有一段私悃,虽极僭猥,何敢自阻于圣明之下乎?臣尝闻故名臣赵锡胤孝庙初,以文衡当增广会试,其时举子,适有与锡胤相避者数人,锡胤据实陈疏,不入主试,时议不以为非,至今传为故事。夫锡胤之公忠正直,一代所推,而其所自处如此,夫岂不义而锡胤为之哉?今臣庸污,虽不敢自比于锡胤,举子中嫌避者,亦有二人,此与锡胤时事,似无异同。况莫重同庆之科,以臣之故,若至避停,则岂不为向隅之叹乎?

窃见考官之望,举子中有相避者,皆不举论,臣则特以方忝文任,循例备拟,而臣之有相避,比他人较多,又有锡胤前事之可据,则其在朝家体下之道,恐不必督迫而使之也。臣言至此,固知万万惶悚,而君父之前,何言不尽?玆敢冒万死,仰吁于宸严之下。伏乞圣慈亟削臣职,重勘臣罪,以严邦宪,以安私分,千万幸甚。

辞吏曹判书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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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铨衡之长,国之重任,苟非其人,一之犹不可轻授,况至于再三而四乎?呜呼!殿下今日之命,何为而复及于臣哉?臣之至愚极陋、累试辄败之状,伏想圣鉴洞烛无馀,不待臣更言。请以时势之艰险,日甚一日,决不可重误之意,冒死仰陈,惟圣明少加怜察焉。

臣窃惟当今国家,譬之人身,殆无一肤一发不受病处,而心腹膏肓之疾,则在于铨地。盖自夫论议岐贰之后,情志不通,互相吹觅,居此地者,又不能自超于科臼之中,凡于进攘取舍之间,物情之不平,固其所也。而至于驱微眚于大何、作有意于无情,则亦太甚矣。又况朝廷官职,视旧无加;仕路进取,逐岁渐广,通计文南武在职与前衔,其数不翅近万。夫以有限之窠额,应无已之求觅,虽欲一番轮差,其势末由。且于注拟之际,自不无抡选之道,彼不得者之称冤怀憾,无足深怪,而甚至望次高下,喜怒随至;官职燥湿,恩怨立判,仍以疑谤一播,众口交煽,噂沓之言,无所不有。语曰:“千人所指,不病而死。”又曰:“畏首畏尾,身其馀几?”今日铨官,不幸类是,世之目铨地为坑埳者,诚不虗矣。由今之道,无变今之弊,则虽使圣贤当之,亦末如之何,况如臣等辈,尚可着手于其间乎?

向日台臣所论韩永徽一事,亦可见矣。夫成川名邑也。前后名官,虽非斥补,尚多回翔,则今使永徽一出遨游于清凉佳丽之地者,于渠亦未为失,而以其不满于意望,大生恚怒,到处诋辱,如许风习,曾所未闻。横逆之来,惟当付之一笑,而身为铨官之长,因一守令差遣,遭此无限喷薄,致令公朝体统,堕损无馀,莫非臣树立素轻疲软溺职之致,此则臣亦自讼之不暇矣。乃者台章追发,便作公案,彼辱之者,固非常情,而受其辱者,其耻亦何如耶?如是而复入政席,冒当进退之柄,尤非廉义之所敢出也。

噫!无状贱臣,累忝铨地,既未能激扬清浊,又未能调适酸醎,孤恩负职,死有馀责,而今又荐辱宸简,复畀前任,宠命之下,岂无感激图报之忱哉?第以臣才分情地,较量今日时势,则危兆败形,昭在目前,其偾国事辱身名,必不止前日之所遭而已。然则臣之宁伏违傲之罪,而不忍更蹈骇机者,其情诚戚矣。

抑臣又有怵惕危迫之情。夫天曹、文衡,何等地位?而数年以来,乍褫旋授,长在身上,有若世无他人而己所独专者然,以臣眇劣,何以堪此?满溢之患,颠覆之灾,不待智者而可知。念及于此,不寒而栗。方今圣朝群彦林立,移臣所授,谁为不可?矧此文衡,则宿趼重望,自有舆论所属之人,尤何可一向代斲,以贻汗颜之讥乎?臣自被命以来,心神错愕,疾病兼剧,徊徨累日,今始陈暴。伏乞圣慈天地父母,察臣肝膈之言,非出饰让;怜臣孤危之踪,决难复冒,将臣新授铨职,亟赐解免。仍褫臣所兼文任,回授可堪之人,国事幸甚,私分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复畀铨衡之长,予意夫岂偶然?韩永徽事,宜付一笑,何足介意?乞解文任,尤涉太过。卿其安心勿辞,速出行公。”

洪致中吴命恒疏斥辞职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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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于病伏控免之中,得伏见大司谏洪致中之疏,历论朝廷党习之弊,有曰:“与夺操纵,辄循一时之好恶。”仍及近日铨注事曰:“向来从班之人,无故废弃者甚多,台阁之望,既不通融检举,以同异为取舍。”末又以“乞饬铨臣”结之。其所论说,已极深峻,及其引避之辞,则喷薄尤甚,罪状铨地,无复馀地。臣于是悚蹙惭悸,不知置身之所。

噫!今日朝廷之上,论议溃裂,景色睢盱,好恶各异,是非靡定,至于所谓有故无故云者,亦多一切相反,今致中之言,要亦不过一偏之论耳。如臣疏迂懦拙,加之以“积忤多衅,固难望其分别泾渭、调适辛甘”。而第其区区所自期者,则常欲秉心无偏,持论无激,不使至于大坏败,庶几以此少副委任之圣意。僚席之间,亦以是相勉,每当三司之望,如非有故之人,则未尝不参互并拟。而近来台阁出入之人,新旧相仍,其数渐伙,虽于罕出之窠,轮回备拟,势未及遍举。此则勿论彼此,间亦有之,非故枳塞废弃而然也。惟其疑怒先着,吹觅继起,铨地生衅,辄由台望。似此弊习,其来已久,虽以致中之自谓和平,而亦不免此,他尚何说哉?

夫为人臣而任铨衡,惟以好恶同异而操纵取舍,则其罪固已罔赦。况臣三四年来,连忝铨地,凡于用舍之间,不厌物情,动遭颠僇者多矣。而今者谏臣疏避,一节深于一节,究其志意,若以时势之日益艰危、朝象之日益泮涣,皆由臣身而致之,至以“从今以往,无复为殿下言之”为言。然则是臣之罪,不但在于一时用舍之失而已,万被诛殛,亦将不足以自赎,虽蒙圣上曲赐宽贷,臣何敢徒恃宠灵,蹲冒不去,益增妨贤病国之诛乎?

此际副应教吴命恒之疏,又继致中而发,攻斥铨地,与致中一般,而条列罪状则益深且紧。夫壬辰疏论诸臣,其中亦不无疏通之人,则永废之说,已不可晓。而至于李宜晩,则臣于年前在铨时,连拟于玉堂、春坊之望,则今番之偶未检举,顾何至于大损政道?况缘其侄而锢其叔,非臣意虑之所及,则以此为言,其果近似乎?外任移迁之际,并拟一望,非今斯今,则独于副学之望,若是深论者,何哉?伏见圣上于其疏批,逐段昭晣,无以复加,臣不必呶呶较絜以益纷挐。而顾臣以当退之身,处必败之地,章牍迭起,罪名狼藉,以此情势,不可一日在职。而台臣处置之前,亦不敢轻先自列,泯嘿缩伏,已近一旬。召牌连降,日事违逋,席稿私次,惶陨欲死,今始稍俟收杀,冒死哀吁于静摄之中。伏乞圣慈天地父母,察臣穷隘之势,怜臣崩迫之恳,将臣本兼职任,亟赐镌削。仍命攸司,勘臣负犯,以谢人言,以靖朝著,公私不胜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好恶之说,殊涉过当。儒臣之疏,大意一般,而前后吹觅,每及铨地,处铨地者,其亦难矣。卿不必过自引嫌,安心勿辞,速出行公。”

辞工曹判书、大提学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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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幸蒙天恩,获解铨任,水部除命,又下于半日之内,臣诚感激凌兢,惟当即出供职,而第臣所忝文衡,职名之滥猥,情地之跼蹐,实有不敢晷刻自安者。抱此忧惶,久欲毕力控免,只缘向来拘于本职,不遑他及,荏苒以至于今,而因仍窃据,断无是理。玆敢沥尽腔血,仰吁宸听,惟圣明少加怜察焉。

臣之叨躐文衡,已在十馀年前,间褫旋授,今又至于三矣。虽前辈名臣非臣之所敢睎其万一者,论其年数之久,未有臣比。噫嘻!此何事也?

臣尝闻成庙朝赞成臣徐居正,居文衡十四年不去,致令名出其右之人,终不得与焉,至今论者以为讥。盖此文任,位望之隆显,无与为比,以一人而久占,非惟陇断之有耻,亦非抡任之公道,在居正尚不免人言,况于他人乎?臣之卤莽灭裂之状,不待臣言,天鉴已烛,而加以疾病衰落,神精销亡,掌科试则藻鉴全昏,取舍多错;当词命则结撰艰涩,窘态百出,以至大小文书讨论润色,无一事可观。如是而虗带华衔,久窃荣名,世安有如许主文之人乎?每自循省,未尝不背汗面頳。

然使臣此任,若议初授,则在朝家不害为试可之道,臣亦或可以一分自效,而今臣至再至三,伎俩毕露,及今斥退,以惩前日之滥吹,岂非国体私义之所当然者乎?况以眇福贱分,独专匪据,颠偾覆压,理所必至,臣固不足言,亦岂圣上爱惜保全之道乎?明廷才彦,指不胜屈,宿趼新望,亦自有人。臣独何人,一向代斲,下丧自己之廉耻,上累公朝之名器乎?

臣本性拙,不事矫饰,凡于除命之下,如非大难堪者,则亦不敢游辞例让,而惟此一段苦心,出于衷赤,天地神明,亦所鉴临。如蒙圣慈曲推体下之德,将臣所带大提学之任,亟赐褫改,回授可堪之人,使臣得以随分效力,少答洪造,则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

臣之以此陈疏,今至累日,而喉司不谅,一味见阻,病状且苦,危缀垂死,新除本职,亦无祗肃之望,日夕惶闷。此际得伏见前校理郑栻之疏,极言近来用舍之不公,辞说虽多,大抵向日谏臣、儒臣之论耳。臣既略辨于前,今不必更事呶呶,而惟是追摘臣疏中一二字句,直加以不韪之目。夫臣之被斥自列,势所不免,而疏中所云,亦莫非据实而言之,此岂近于反攻言者乎?今日居铨之难,诚有如向者圣批,而寂寥数语,亦添罪案,不料文字间吹觅,又至于此也。

臣虽已离铨地,诋斥之言,至今未已,此后馀波,亦不知所底。是朝著不靖之渐,由臣而起,此又臣之决不可冒出者也。伏乞圣慈深加睿照,先镌臣职名,且治臣罪咎,以快人心,千万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复授文任,岁月不多,一向控免,无已太过?儒臣之意外疏斥,不必深嫌。卿其安心勿辞,速出行公。”

辞本兼两任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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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于日昨,以太庙修改事体至重,本曹堂上,无他推移之人,再牌之下,不得不黾勉冒出,而积病之中,又添寒感,证势苦剧,人鬼未分,旋又寻单,实不获已。而且臣本来情地之外,副应教吴命恒之疏,攻铨事比前尤紧,臣之惶怖,到此一倍。

噫!臣之去铨,今已数月,诋斥之言,汔可止矣,而一疏再疏,愈往愈甚,臣诚迷惑,莫晓所以。虽其所论,不过更申前疏馀意,然于其间,亦岂无可辨者?而窃观近来朝廷之上,凡有一事,彼此互激,惟务取胜,一往一来,各自为是,景色转益不佳,风波靡所止泊,古所谓曰可曰否之义,不当如此。

臣虽不肖,不欲效尤,而况圣明在上,无微不烛,群下情伪,尽知之矣;众言淆乱,尽晣之矣。在下者喋喋不已,徒自妄耳。今虽有情外过当之言,是非得失,自难逃于天鉴之下,则在臣之道,惟当默而息乎而已。而第臣苦切之恳,疾痛之呼,只在文任一事,此若未解,则虽死难瞑。

臣之前疏,实出赤心,而圣批乃以“岁月不多,控免太过”为教,臣尤闷塞罔措之至。如使其人合于是任,则久置不改,固其宜也。今臣则初既不当得而得之,真所谓匪据之甚者。又其至于再三,前后所罕有者,通计首尾,已至十二年,而虽以今番言之,恰已一期有馀矣。言其岁月,何可谓之不多乎?设令朝廷无人,臣固不当独专重任,况褫去如臣不文之人,改畀他人,俾之重词命而振文风,实为事理之当然,此岂为臣让能之名、图便之计而已?国体所关,诚不可不念者也。抑臣于数年以来,累遭人言,几陷坑堑,究厥所由,莫非铨地之故。虽蒙圣恩之涵贷,得免大何,保有今日,而中夜思之,不寒而栗。

顾此文任,举世属目,高华显重,视铨有加,若复盘礴久冒,不早敛退,则安知攻铨者之锋,不复移及于此地乎?臣年迫六十,病入膏肓,实无材力可以供世,而倘蒙曲加怜察,获解兼带文任,则从今至死之年,无非臣奔走效力之日。言出肝膈,一毫非饰,天地父母,宁不矜许?如以臣言,或涉例让,则亦乞下臣此疏,询于庙堂,使之划即褫改,不至久妨,公私尤不胜至愿。

即今圣候静摄之中,又有受鍼之举,举朝忧遑,咸造起居之列,而臣之病状,实无一分自力之望,不得致身班行,以伸情礼,伏地惶陨,诛戮是甘。乞削臣职,仍治臣罪,以肃宪纲,以砺臣工焉。臣无任战灼祈恳之至。

辞职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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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性本疏率,涉世昧方,不幸以李墪事直陈所闻之故,受怨最深,𬺈龁未已。顷者安氏上言,又誊蓍亨供辞,诋辱之言,亦及于臣。而其中还诣早晩,则至请缄问于大臣,落点前后,则以臣年前疏中一试官来言之说,谓之不可不核,直归臣于欺罔变幻之科。臣虽疲劣,不欲随斥随辨,重伤事面,而其设意造辞,诚有所危怕者矣。

昨伏见大臣箚本,则以其身所亲睹为证,“‘夜深还诣’之云,由于传者之误”云,臣于此不胜瞿然之至。盖臣于其日,送言于,促其还来,而阙门已闭,犹无声息。故使院隶从开阳门隙,问其去来,则门外无仪曹吏留待者,无以探问。久后,院隶来告曰“仪曹吏今始来言‘礼判还诣阙外’”云。夫之还诣直房,臣固未知的在何时,而臣因院隶所传之言,知其还诣,则乃在于昏黑已久之后,臣疏以“夜深”为言者,自不得不然。

至若臣前疏中“一试官来言”云者,即今大司谏朴凤龄,而𢢝疏中“受点退归”之语,已在臣疏未上之前,则其非臣之所创说,尤不翅较然。彼所谓“欺罔变幻”云者,不亦可笑之甚乎?

大抵之被罪,自有本末。当初特教谴罢,只为承牌归家,本不以落点前后、还诣早晩,有所轻重,则今不当以此称冤。况虽自谓落点前归家,其承牌还出则一也;虽自谓趁早还诣,其不及门限则一也。而惟此两款,都不关于历抵虗实,自朝家初无可论之事,则臣未知之因此所被者何罪?未伸者何冤?而蓍亨辈之必以此执言者,亦何所据也。

彼既不究事理,专事丑詈,其所为言,本不足多辨,而今者大臣有此陈箚证明,则臣亦何敢终始泯默,不一陈暴其伊时事实乎?玆不得不冒死渎扰于静摄之中,臣罪尤大。伏乞圣明特赐照察,镌削臣职名,仍命斥退,以安私分,不胜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上言中两款事,历抵虗实,都不关紧,以此称冤,其果成说乎?卿无所嫌,安心行公。”

辞吏曹判书疏丙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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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病㞃垂死,冒渎宸严,伏承圣批,谕以“安心调理,俟病间行公”,遣医赐药,恩数旷绝,蝼蚁贱臣,何以得此?一缕未泯,感涕横集。顾臣吐血危恶之状,略悉于前疏,伏想圣明亦已下烛矣。其冲突涌出之势,比初虽似少间,时时发作,吐咯不止。且此病,最忌劳动,必须一意静息,专废酬应,积久调治,而后庶可回苏。不然而若犯少愈之戒,致有复发之患,则其祸立至,十无一幸。

今臣贴身床席,已浃一月,数日前,欲试气力,始乃扶掖登溷,其间往来,不过数步,而气喘火升,血又大作,几至晕倒不省,久而少定,如此而尚可有一分蠢动之望乎?圣眷虽隆,职事虽重,自量病势,朝夕待尽,承命趋走,已无可望。而即者特教又下,至以“身病如得少间,速出行公”为教,臣尤不胜惶闷罔措。

今臣病思,虽极昏缀,犹有一段知觉。都政之既始中辍,实是前所未有之事,此时睿简之复及于臣,圣意亦非偶然。臣虽冥顽,苟有忍死自力之势,上感圣恩,下念铨事,出而承命,亦何待于圣谕之勤挚?而惟此病状,异于他疾,乍止旋发,晷刻之间,懔懔难保,死亡之忧,迫在目前,深恐孤负鸿恩,永诀明时,一念悲结,惟此而已,尚何暇论于职责之万一乎?

召牌之下,又未祗赴,前后罪犯,万陨犹轻,而区区沥血之恳,实出将死之哀鸣。伏乞圣慈特垂矜怜,将臣铨任,为先褫解,以幸国事,且令臣瞑目归尽,不胜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卿之祈免至此,可想疾病之难强,予用虑焉。本职今姑勉副,卿其安心调理。”

仍传曰:“遣内医看病。”

李献英等覆试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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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于李献英等事,嫌难参涉,日者陈疏,得蒙圣旨之开许矣。今则覆试之命,出于特教,该曹更无可以禀处者。节目举行,自是有司之事,故昨日草记,请令政院禀旨,亦已允下矣。第玆事所关不轻,臣虽不得参论本事,请就成命覆试一款,略陈愚见焉。

盖当初大臣献议,本因谏臣疑其预构之说,而有曰“其兄则少有名称,其弟之无文,世所共知”云,此外虽有他辞说,而其主意则欲辨预构之虗实也。及其宪臣之启,则专以书题字标之用奸,直请拔去,由前之说,则预构为主;由后之说,则字标为重,今以台臣所论,引用大臣所议,事端各异,不相符合。且如大臣之议,只论预构而不言用奸,则稍胜之其兄,今虽更试,何以辨核?若如台臣之启,不用预构而只论设标,则此是已著之事也。以此勘结足矣,亦何待于更试而知之乎?然则今此覆试,恐不免为无所当矣。设令以两件事,合作一串,所谓字标,既不可并论于更试之中,则似亦偏枯,终无归宿,有非朝家指一用法之意也。

大抵科场式例甚严,书题中误书落书,辄以违格,拔去者则有之矣。至于覆试,非但国朝所未有,轻开此路,后弊无穷,而亦恐无益于核实定罪之道。且令献英辈,万一终不就试,则徒损国体,亦将何以处之?此尤不可不念者也。伏愿圣明深加睿裁,且询大臣而更赐处分焉。臣职事所关,冒昧陈论,死罪死罪。

答曰:“省疏具悉。今玆疏陈,亦有意见,自本曹问于大臣禀处。”

请勿送琉球国咨文疏礼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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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于病伏中,伏见下备局举行条件,因左参赞闵镇厚所达,有琉球国谢咨,令庙堂禀处之命矣。此事尽有合商量者,既有区区浅见,不敢自隐,辄此冒陈,惟圣明裁察焉。

盖今此漂民之馆饩护送,俱得生还,实出彼国之善意。而曾在皇朝万历丙申,我国解送彼国漂人于京师,俾还本土,数年后,彼有谢咨,我亦回答付诸节使之行矣。今番则彼既解送,我不可无谢,《礼》有“施报”,前后相同,此所以有今日之议也。

但念皇朝时则视我国犹一家,凡于朝聘交际之间,不甚拘禁,虽以故判书臣李安讷琉球国使臣诗见之,亦可知其同文一轨,两无疑嫌之意矣。臣未知即今彼中之坦然无阻,果如皇朝时耶?若以藩服之国,自相通书,以犯外交之戒,而又“要我以传”云尔,而或有嗔啧之言,则其将以皇朝时亦有此事为解,而可以杜彼之说耶?

万历则我使值彼使朝贡之日,仍以传之,譬如列国缟纻之赠,初非王室之所禁也。至于公移礼部,请其替付,则窃意当时亦不敢为此也。顷于戊寅年,琉球亦有解送漂人之事,而其时未闻有谢咨,岂亦拘于事势难便而然耶?不但此也。万历时咨文,载于先辈集中,而赞戴皇朝之语,为其主意,盖其文体,自不得不然。今则既不可如此,若又没之而只谢彼国,则礼部官见之,亦安知其无恚也?

盖我国之于日本,则壤地相接,信使往来,即彼人之所知,无可讳者。而琉球则不然,隔以重溟万馀里,万历以后近数百年,曾无通问之事。今忽修书赍币,以示相好之意,则彼之不致怪持难,臣不敢必也。

臣意则朝家必欲一致谢意,则无宁使赍咨官,以早晩节使时,欲付书契于琉球,以谢其意等语,试先刺探于礼部,且问琉球入贡之期在于何时,知其事情而来,姑待后日,亦何晩之有哉?伏愿圣明深留睿念,更令庙堂诸臣熟讲审处,不胜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卿之疏辞,尽有意见。玆事不无意外之虑,予意则不如不为之为愈也。”

请勿预定温阳科日疏丁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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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昨日筵中,有“温阳设科,预为择日”之命矣。遵先朝已行之例,慰一道望幸之心,圣意所及,盖出于此,诚不容他议,而第臣有区区愚见,职掌所关,敢此略陈。

臣伏见先朝故事,则乙巳、丙午年设科之命,皆下于驻跸行宫之后,定日试取,亦在一旬之内,未尝于动驾之前,预定科日如今日之为者。盖车驾所临,士民耸动,奔走瞻望,举有获近耿光之幸。于此时也,劳问慰悦,特出宸命,则听闻所及,尤当有欣欣相告之乐。窃想先朝之所已行之者,其意如此也。

今若预定科期,径先颁布,非但有违前例,抑恐纷遝之弊,反有甚焉,此不可不念也。且伏惟念,圣上今日之行,出于万不获已,非乐为也。况当饥荒孔惨上下忧遑之日,苟系弥文,宜在所损,虽以近日圣教观之,其随事省约之意,可谓至矣。而今乃预择科日,有若常例应行之典者,无乃或近于豫大之嫌而事体亦有所未安耶?

臣意则姑待行幸之后,观势前却,定而行之,亦且未晩。伏愿圣上更加睿察,且询大臣,商确处之,不胜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今此设科,虽曰非时,已有先朝故事,慰悦之举,乌可已乎?行幸后,亦可为之,科日不必预择也。”

辞判义禁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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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空疏谫劣,最居人下,偏蒙异渥,滥跻八座,蔑有丝毫之报,徒积尸素之讥,每自循省,心恧面骍。不意今者,误恩益隆,擢授臣以判金吾之任,臣闻命惊惶,震越罔措,缩伏私次,弥日发悸,诚不料何以致此也。

臣于年来,名位亢极,涯分之溢,固已久矣,今又超躐之至此。夫六卿之班,虽或可以循次充位,从一品崇秩,何等名器,而乃敢滥越叨冒乎?至于不由铨注,特出宸简,尤是常格之外,此在应施之人,犹为稀阔之举,况如臣之万万不称者乎?圣明举措之失,无大于此,臣之私心恧蹙,固不暇言,窃恐累圣上之则哲,贻四方之嗤点,所关非细,岂不大可惧哉?

且臣于此尤有所怵惕闷迫者,臣之忝冒本职,今至六次,其他兼带文衡、惠局等任,又至五年之久矣。朝家莫重之任,当世极选之地,并萃臣身,一向埤遗,有若举世无人而臣独专有者然,此已大乖于圣上用人之方。而今乃添此一大负,高位疾颠,理在不疑;过福生灾,势所必至,此臣所以懔然心寒,莫知税驾之所者也。

臣衰耗已极,疾病深痼,神精亡矣,筋力尽矣。权衡重地,姑舍勿论,管钱谷、掌词命之外,议谳之任,又当于前矣。设令才具力量有愈于臣者当此,犹或难之,况如臣癃废昏懦者,虽欲左酬右应,殚竭心力,少效职分之万一,其可得乎?臣之一身颠沛,固已自分,而其于国事何哉?

臣自被命以来,五内迷错,祈免文字,亦且未遑,今始露章号吁,悉暴肝膈之恳。伏乞圣明曲察情实,俯赐矜怜,将臣新授资级及判义禁之任,为先还收,以重名器,以安贱分,以终天地生成之泽,不胜至幸。

答曰:“省疏具悉。今玆超擢,意非偶然。卿其安心勿辞,速出行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