甁窝先生文集/卷十三

卷十二 甁窝先生文集
卷之十三
作者:李衡祥
1774年
卷十四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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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物格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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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章句。既曰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云。则是主物而言也。至于或问则曰。事物之理。各有以诣其极而无馀云。则益明且详。退溪。庚午以前。论物格则皆是知至而非物格也。庚午与奇高峯书。大悟前见之非。而始主物而言。则即同于朱子说。盖曰致知在格物。则格致是为一事。又曰。物格而后知至。则又是两件事。愚伏曰。所谓格物物格。正如请客而客来。或曰。退溪与栗谷。迥然不同。同春曰。不问退溪栗谷。同于朱子者从之。不同于朱子者不从而已。又曰。格物二字。未见有不同者。惟于物格二字。论议多歧。又曰。退溪说。虽同于朱子。其立意。实有不同。朱子既曰表里精粗无不到。则是兼体用而言也。退溪舍体言用。此其不同之大者也。且朱子之所谓无不到。所谓诣其极者。盖谓物之理已尽而更无可格之意也。退溪则其曰发见。其曰显行。其曰非死物云者。皆以为理是活物。故自能运用。由此至彼也。此又与朱子之意。不同者也。沙溪曰。格物时。知自然至。非是格物而又致知。故曰致知在格物。至于收功时。则必须物之理尽然后。其知乃至。不得无先后之序。故曰物格而后知至。先看在字。后看后字。其意晓然。合而观之。所谓理与书。深则深言之。浅则浅言之。虽其所指各异。朱子退溪。未见其有不同。而愚伏同春沙溪。皆欲穷极思虑。别立己见。故有此纷纭。

行藏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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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藏之道至微。惟孔颜可能。盖伯夷之秋容太肃。故高。下惠之春温独发。故稳。伊尹之凉热得时。故大夫子。四时也。寰宇之舒日将泰。开阖皆随节。甯武子特寒裘而已。然此亦难能。故曰其愚不可及。一种自洁之士。不动于祸福。不为利欲所诱者。不过穷峡中奇花。初非臣义之可论。若夫工于燥湿。巧于得失。不知廉耻为何物。不以理义爱君父者。蝇之营狗之苟。可怜不可责。

家庙祠堂同异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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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庙之制。前庙后寝。五庙各三间。又各围墙。合为十五间五围墙。有非绵力可及。故家礼从简。改以祠堂。或三间或一间。而图称家庙者。图者之失也。

诗易同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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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雅烝民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槩谓见理明哲。顺理而行。害不及身。易系曰见几而作。不俟终日。此则识微勇退。不淹晷刻之谓。二义自不相碍。而黄老之术专于保啬。凡事不肯下手。留侯得其骨髓。心迹异用。杨雄曰。旁烛无疆。逊于不虞。以保天命。两皆混而为一。各占便宜。所以张仅身计。杨被此误。皆所自逃于天地之间者也。朱子曰。明哲保身。亦只是常法。若到舍生取义处。又不如此论。吾故曰是为体顺为用。

礼乐源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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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者。天理之节文而著于仪则。乐者。人性之馀韵而发之度数。是故礼自外作。乐由中出。夫子之教。先诗而后礼者。厥有标本。惟其外也。礼胜则离。惟其内也。乐胜则流。何以言之。礼主于决疑而阐微。故其失也。争毫较胜。终至于党同而伐异。乐主于舒气而欢悰。故其失也。搅中挐和。必入于荡志而丧身。欲矫此患。则先以礼序伦。又以乐和中。仁以爱之。合情而行恕者。救其心之离也。义以正之。执德而饬躬者。救其志之流也。故曰礼之用。和为贵。又曰。大礼与天地同序。大乐与万物同和。宁不信矣乎。

心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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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以意营。志缘物横。恐其危而强絷乎则有禅味。虑其微而旷达乎则涉庄语。当其未动。不失虚灵之体者。为纯。及其已发。益加精一之功者。为粹。粹与纯。惟复圣当之。天人合理。感通顺气。非惺惺翁。其孰能。

曲江从享记后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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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文教。莫贵于书院。莫不贵于书院。何以言之。南唐故事。自宋而东肇。白云洞规模始备。至今日则伙然也。当时退陶先生。倡率多士。讲席常满。顾于训迪愈力矣。浸灌而牵复。而勉勉乎不尽人道是惧。行之未几。士皆倾心。道德行义之可为人观感者。举皆尸祝。圻湖关海。次第效之。以至于西北弓马之乡。亦皆有藏修之所。家弦户诵。郁郁彬彬。列圣恩额之宣。亦出于振作之意。而不幸近年士风渐渝。倡率无人。人各异志。志各骛外。相聚而谐谑者。皆闲谈也。不然其饮也。不然其䜩也。甚至于博奕而枭卢者有之。诽谤而斗哄者有之。朝野寒心。听闻骇惑。标榜愤疾之言。至达于筵席。其所胪列而矫弊者。不曰创立则曰叠设。不曰合享则曰毁撤。令而颁之。律而禁之。此虽士子之自取。岂嵩阳石鼓之遗意也。兴之曲江。即晦斋妥灵之院。而今以龙洲新配者也。前有程醪之饮。后有宓琴之化。操觚款牍之士。环邑而蔚然。抑何章章著验也。嬉戯而不至于杂。言议而不至于激。谨勤持守。邻听甚嘉。而惟是狃于习俗。恬于耳目。其不能自拔于谐谑闲谈饮䜩则一也。昔张南轩题岳麓书院曰。岂特使群居而族谈。但为决科利禄而已。嗟夫。院义至深。科工尚不可。况于博奕乎。况于饮䜩乎。又况于谐谑闲谈乎。盖尝论之。院宇之所尚者德。章甫之所勉者学。学以摄心。德以润身。必得儒林中可堪于师表者。推以为洞主。昕夕愤悱而胥匡曰。晦斋之所以训学者何。龙洲之所以牖民者何。仍此而有所奋发。仍此而有所讲究。何忧乎修身。何忧乎齐家。何忧乎治国平天下。互相规警。优入于尽性之域。则偏邦而中华也。尚何烦朝令哉。余以赵先生姻属。得与祼将之末。获睹盛仪。自不觉其膝之前而心之敬也。斋罢之日。相与赞叹而归矣。今其倅成君季辉。袖其记来访。且属余为序。噫。鹿洞有讲规。伯恭不其赘乎。然且张大而为辞。末乃曰。兴废始末。已见于当涂郭祥正所记者。皆不书。不佞亦何言。第以前所慨者。为世道惜。后所戒者。为诸生勉。

庄陵始末抄略后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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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宗复位后十三年庚寅。朴生重庆。袖庄陵志乞言。槩其中收公私典籍甚详。然尚恨有阙者。不为朴仲林,李甫钦立传。且不载顺兴事首尾。仲林。贤宰也。以忠死于君。宜若其子之统于父者。而混之于孥戮间。不一伸白。何哉。始党与之鞠问也。朴彭年曰。某某及吾父耳。又问曰。吾父尚不讳。况他人乎。仍死于狱。其弟耆年妻。无作以王妃九寸亲免配。此则朴传之漏也。权歧亭叔达直银台。梦郑海平眉寿与柳相顺汀相搏。若有大恚。柳窘甚。不数日而昭陵之议兴焉。张判相顺孙承召历柳。柳坚言其不可。及入。果首难之。忽有急病。自朝堂舆出不起。噫。海平以显德后外孙。殁已累年。犹有此神感。诚是咄咄怪事也。顺兴旧有鸭脚树。无端自枯。未几。瑜伏诛。邑属于旁县。南师古筮之曰。杏复而顺兴复。顺兴复而鲁山复。顷年。杏忽复生。而顺兴复于癸亥。端庙复于戊寅。又何奇也。想其神人积菀。兴废关于天数。昭陵鲁陵。变异固多。而无情之木。亦与之际会焉。彼别集何见也。有若以𫞩瑚缨。猝然赠而激成者然。野言别集。瑜以𫞩瑚缨。赠甫钦。甫钦诚利财。何故舍目前已荣之官。为犯上必败之道。赤其族而不悔乎。观其祭冶隐文。其中之所蓄。可见。而竹溪之称赤。冤矣。建义之号岭。哀矣。每逾僻峡。候问于宁越。故至今号其路曰。建义岭。初头博川之配。亦太公扶去之义。而永其桑梓也。乡人有以俎豆来问者。余复之曰。夷齐。百世之师也。及其宗周之后。但曰采薇而已。饿死而已。曷尝有周室之褒乎。况今心迹未暴。爵号不复。尤非分义之所擅也。若其复位。是又何等礼节耶。孔子不言鲁先君之过而曰。某也过此。其义可想也。许相之言曰。今直欲正先王之事。臣以为非孔子之教也。南相九万亦献议曰。其事之难言也如此。而今乃明言是非曰。于汤有光。诚未知其何说也。由两说而推之。言君之过。与谏君之过不同。惜申疏不出于上王昇遐之初。使位号未复也。忠臣义士。沈痛而激烈。为君讳。为尊讳。为国讳而止。舆儓妇孺。亦且饮泣而冤郁者。二百四十三年如一日。及今礼成之后。又皆欢欣鼓舞。快然慊足。如执热之濯清。病痒之抑搔。是岂人力可能也。十行天札。大义昭揭。一则曰相感。二则曰可无馀恨。末乃以夬挥乾断。结之。东平都尉郑载仑加额之谕。抑何不费而形也。或曰。子之为此说。不亦歧乎。余曰。时有可不可。事有然不然。靖乱之初。事变层出。摇摇若未定之波。为宗社当日计者。不亦戛戛乎难哉。御于寿康宫而不便。移之锦城第而不可。丙子之鞠才毕。丁丑之狱继起。举国合辞之请。又岂光庙之所乐闻也。彼六臣。粉骨碎首。视死如归。当时一字之褒。亦可知圣意之攸存。而此亦微妙曲折。夫以武王之圣。率周召而乃封比干之墓。表商容之闾。释箕子之囚。凡所彰善而树风者。蔑有阙略。而独于清圣一语靡及。岂其心之疏也。诚以君纲截然。势不得不抑下欤。吾故曰以特教复位则可。自廷臣发之则不可。以士论立祠则然。自该曹请之则不然。如异日此录上彻。宸心又推。则霜冈雷雨。必更霑其馀枯矣。仲林诸人。抑何忧其不伸也。虽然。名之曰志。则事体尤重。似非私门之所可撰述。盍以庄陵始末抄略目之乎。朴生曰诺。遂录之。以为之叙。

道岑饮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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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院之相距未一息。而二十年来。堇再至焉。己亥八月二十二日。为诸儒所速。行到忘怀亭。默诵神道碑铭。暂憩于新建门楼。入坐讲堂。诸儒合辞而嘱曰。院宇皆未有号。章甫之所望于座下已久。而昨年门楼之创也。欲得抛梁歌。士林长书。至再至三。犹不得诺。不得不空窍。以待今日之会。诚非偶然。其幸勿拒也。余曰。此心之诚服既切。虽执鞭犹幸。况可以拙辞乎。然此固斯文重事。无德则僭。无位则妄。此何等大举。而吾蒙学敢为之哉。既非饰让。前书良悉。何不谅人意。相迫至此乎。酬酢数十次。愈恳恳不已。余无以应。先就东斋而宿。翌日。与诸益往观知鱼台。略啜数杯而还。群议皆曰。阖境所嘱。决不可孤。迭相劝勉。引喩愈多。或有愕然变色者。余顾同席曰。一乡之诚意至此。我若终守己志。亦非义也。毋宁得罪公议。以副众恳。遂阅先生文集。乃作而曰。此不可以臆说。庙曰圣慕。赐额祭文。寓子深慕。门曰永绥。又曰。永绥斯人。盖取诸恩綍。堂曰会万。先生与朴大庵书曰。以一会万。夹曰养源,赠学者诗曰。须着沈潜养一源。求端。赠斋儒诗曰。一源须信在求端。斋曰希颜,赓朴大庵诗。圣门幽緖在希颜。逢原。与高提督书曰。深造逢原之地。楼曰止水。寓中偶吟曰。心如止水爽如秋。亦掇先生书与诗也。如此则或可乎。佥曰。至矣尽矣。仍又以铭更嘱。余曰。业为诸贤所误。抑何敢既噪更呑乎。遂唐突撰出。庙铭曰。按籍考实。御祭文语恩额先布。恨靡同世。亦御祭文圣情愈慕。堂铭曰。物虽有万。理本无二。会极于一。此谓知至。东夹铭曰。沈潜一源。万理皆畅。恐惧戒谨。是为能养。西夹铭曰。四緖七苗。皆系端始。求得舍失。不思何以。东斋铭曰。圣緖幽远。回也独绍。我若早希。如日斯皦。西斋铭曰。居安资深。取辄逢原。或左或右。焉往非源。门铭曰。虚往实归。人士皆绥。朝命所及。孰不钦思。楼铭曰。外不波摇。内斯精专。七字诗训。万古心传。写毕。仍上灵芝寺。

题易安斋记后权参判瑍春川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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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翁以易安名斋。摹心而掷之曰。毋拒而惠之言。余惟天地间事物。无难则易。不危则安。若其难与危。非其难之难也。非其危之危也。非知其难而难之之难也。亦非危其危而危之之危也。所谓易。所谓安者。状态虽不一。曷出于动静之外哉。是故太极之动。必萌于根阳之始。大学之静。乃在于知止之后。今夫累卵至危也而静之则磐石也。解纽不难也而动极则为肯綮。彼名利于奔趋者。非其心之故为是臲卼也。动不知静。故自磐石而累卵。其或静而不动者。肯綮如解纽。曷故焉。动与不动也。始翁之穷于峡也。屈金玉而混沙。谢簪笏而秉耒。虀盐不继。裘褐难充。岂不戛戛乎难哉。惟其静也。是以安之。噫。动之害。我知之矣。时至则云飞不逢。即蓬累而行。矻矻劳五官。及其失之也。怵迫丧其真。此无他焉。动耳非静也。若所谓归去来者。翁以为何如人耶。不肯为斗米折腰。强项令亦复为之。乌以瞰征士心哉。塞马而视亨屯。孟甑而齐得失。东皋西畴。步蹀之安也。菊篱松迳。耳目之安也。颜怡于庭柯之眄。忧消于琴书之乐。以至舟于流而安。觞于壶而安。其所以不危而安。不难而易者。若恢恢乎刃有馀地也。若巨鱼纵大壑。而晴波丽日。为之下上也。况其云鸟泉木之喩。尤足以想其趣之淡淡。而槩而言之。均出于静。翁之言曰。以心而不以身。以内而不以外者。得矣。是其犁然于罣碍。坦然于瞿塘者。不啻若栗里容膝而已。不佞何言。且以安于静者。为翁今日贺。安于动者。为翁他日勉。

书三韵通考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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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有音无字。中古。有书无韵。韵学。非古也。槩想虞夏之际。从母辨音。因数析类。为千秋叶音之祖。吕政变隶。形声自差。江左后梁沈约。始创纽字图。平上去入。实自梵伽梵天伽卢而袭焉。等切。今之反切亦神珙笁僧所遗。然吴楚伤于轻清。燕赵滞于重浊。秦陇之去声为入。梁益之平声似去。所以来后世之讥议也。至唐专于科制而声律为益严。以此推之。仓颉象物为文。故是理愈晢梵字。演音生韵。故其学最精。今之三韵通考。亦番僧所纂而传自日本者也。虽其脱漏居多。用意则勤矣。世之读款乃者。因山谷而误焉。读虹霓音逆。沈约曰。恐作平声用。者。不知类谱本音。间或谓违韵而圈之。固皆有本调而莫之解也。噫。匿空为上声。屡空为去声。此类甚多。而一字音奇则平也。十字音谌则非仄。奉朝请之请。唐何以作平。司马之司。相离之相。又何以为厮音乎。且如中兴之中。锦帆之帆。反作去声。皆不可知也。又安知烟笼之平。药笼之上。而且识商啇商音翔。平声。啇音的。入声。毋母女内一画。为禁止之毋。故画正。女中两画。象其乳则为父母之母。故画斜。之本。不为一字乎。况我东方音。已偏于齿。反切纽弄。太半不适。极欲等切于谚文而未果也。此又初学所当先知。适仍韵书改妆。书以为识。

题抆血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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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生昌辅。记其先君子状及碑志。且录缙绅章甫书及礼曹回启。名之曰抆血录。越千里嘱之曰。子既铭吾父矣。愿赐一言。以卒其惠。噫。吾哭朋友多矣。独于公。尚潸潸如新哭寝。岂惟交情而已。盖其泯没而无施者。极为世道可惜。安敢既噪而更呑乎。大夫士之合辞陈请。仪曹之牒。相府之覆。皆出公诵。先大王嘉之。癸卯批下。甲辰。遣礼官旌闾。至今上丙午。且因覆奏。特赠为通善郞司宪府持平。两朝恩渥。尤可感也。又有肖子裒稡其始终。俾不沬于千亿。天之福善。果不诬矣。遂忘拙而略书之。是丁未慎日也。

题抆血录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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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题。是吾先君古讳也。万始跋而属之曰。子其尾之。余涕而曰。呜呼。吾侪俱以丙戌后生。犹不忍见似于亲亡之后。况是心画之精气攸存者乎。不肖少孤。虽未及执烛而隅坐。今奉手泽于八十五年之后。其所攀慕而痛泣者。不特见似而已。尚何忍以文乎哉。虽然。叙古所以勖今。帖而妆之。俾三家子姓。知所以继。

玑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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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舒问我以璿玑玉衡。作玑衡说以解。

璿玑玉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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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注曰。美珠谓之璿。玑。机也。以璿饰机。所以象天体之运转也。衡横也。谓衡箫也。以玉为管。横以设之。所以窥玑而齐七政之运行。又曰。历家之说。又以北斗魁四星为玑。杓三星为衡。今详经文简质。不应北斗二字。乃用寓名。此据宋之浑天。故所训如此。明儒亦曰。历家此说。不知玑为转运。衡为横箫。运机动。使于下。以衡望之。此亦据书注为言。但以诸说推之。隋志引星书曰。北斗第二星为璇。第三星为玑。第五星为玉衡。乃七政之言。即以为北斗七星。整长历曰。七星相去九千里。其二星不见者八千里。春秋运斗极曰。第一天枢。第二璇。第三玑。第四权。第五玉衡。第六开阳。第七摇光。一至四为魁。五至七为杓。魁曰璇玑。而玉衡则属于杓。又曰。枢为天主阳德。璇为地主阴刑。玑为人主火。权为时主水。玉衡为音主土。开阳为律主木。摇光为星主金。此亦出于星书。而马融注于尚书曰。七星各有所主。一主日法天。二主月法地。三曰命火为荧惑。四曰伐水为辰星。五为煞土塡星也。六为危木岁星也。七则罚金太白也。日月五星。各异政。故名曰七政。此则璿玑玉衡之本号也。星书又曰。北斗标运车之象。移节度而齐七政。又曰。肃天理。平璇玑执权衡。而是与马迁天官曰斗为帝车。运乎中央。临制四乡。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纪。皆系于斗。宋均注之曰。天帝乘车巡狩。故无所不记。观乎此。则无斗而可象其天运乎。邵子曰。天浑浑于上而不可测。故观斗数以占天。斗之所运。天之行也。又曰。夏则日随斗而北。冬则日随斗而南。故天地交而寒暑和。物乃生。又曰。斗一南而万物生。斗一北而万物死。斗日互行而成岁功。又曰。魁建子。杓建寅。星以寅为昼也。斗有七星。是以昼夜不过七分。张氏曰。星以寅为主者。中。星以寅为朝。戌为昏。日以卯酉为中。则十二分用七。星以寅戌为限。则十分用七。鲍云龙曰。浑浑之中。惟星可指。斗杓所建。四时以平。大衍五十一为太极。四十九。是为七七。分而用之。各有所入。一为天体。一为七政。一居中央。是为北斗。四列四方。是为七宿。盖天地四方。以斗为枢。天运四时。自斗而指。斗正则时正。时正则斗正。故历有差法。斗无差度。善治历者。质诸斗而已。此则象天运之不可以无斗也。天官曰。所谓璇玑玉衡。以齐七政。杓柄也连也龙角。此即东方苍龙。七宿中角星也。一名天田。正义曰。角为天开。黄道所经。七曜所行。斗之中央中也当也南斗。魁斗首枕参。参星首用昏建者杓。杓。自华华山以西南。夜半建者衡。衡。殷中州河济之间。平朝建者魁。魁。海岱以东北也。孟康释之曰。假令杓昏建寅。衡夜半建寅。魁亦朝建于寅。鲍云龙曰。玉衡居中。南北斗相殷。杓为阴昏为阴位。故主西南。魁为斗首属阳。故主东北。孟康亦曰。第七法太白主杓。斗之尾也。尾为阴。其用昏。昏为阴位。在酉方。故主西南。所以杓连龙角之星也。此则斗柄昏昼所建如此。故象天运者。尤不可舍此而他求也。要义曰。斗所建地上为辰。辰所会天上为次。斗与辰合。鲍云龙曰。斗柄所建十二辰。左旋日体。十二月。与月合宿而右转。但斗之所建。建在地上十二辰。故子丑之等。辰者。日月之会。会在天上十二次。故言陬訾降娄之等。以十二律。是候气之管。声之阴阳。各有合。如黄锺十一月建子。合大吕十二月建丑之类。是斗与辰合宿而成日月之会。孔氏曰。斗星。一日一夜。亦随天转过。一周而行天一度。圣王观斗所建。命其四时。以分十二月之会。诗曰。维北有斗西柄之揭。朱子曰。北斗常见不隐者也。南斗柄固指西。若北斗而西柄。则亦秋时也。董氏曰。斗四星其方为斗。三星为柄。垂而下揭。斗随天旋转。四时各有畛界。故春秋传曰。斗有环域。是也。李子坚曰。北斗为天喉舌。斟酌元气。运平四时。太玄亦曰。阴质北斗。夜则测阴。言阴夜质正于北斗。以历日月正时成岁也。又北极与南极相对。是为枢星。南隐北见。人多举其见者言之。以其居天之中故也。北斗之星七。其数奇。对南斗之星亦数耦。是天亦如此巧也。史氏曰。占斗建作甲子。班固曰。摄提。直斗杓所指。以建时节。故亦曰天枢焉。二十八宿。即布列于十二辰者。十二辰。即统于北辰者。故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尔雅疏谓斗杓所建。以正四时。故谓之辰。北辰。即摠十二辰在其中。斗杓。即指十二长者。传记。多言北斗。不言北辰者。以辰居中无为。藏诸用也。故无所可指而言者。斗杓所建而已。其言北斗。则北辰可知。是书又曰。闰以中气为定。注曰。中气。只在本月。若趱得中气在月尽。后月。便当置闰也。斗指所建。为中气。日月所在斗柄两辰之间。日月会处若无中气。则置为闰。斗左移。日月右转。辰与建常相合。合而观之。北斗之重于玑衡者如此。汉唐宋铜仪。想无斗柄所刻。故书注。一从铜仪。为法为图而已。且曰。以璇饰玑。故改璇为璿。鄙意则似是北斗之谓。而非以璿饰玑之谓也。今若去其衡而插以斗。且刻二十八宿度数于黄赤道。则昏朝夜半。自适于十二方。且如置闰之月。三千年圣制。或可复见。恨未及仰质也。

嵩高正当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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玑衡岂有嵩高哉。此特假设之辞也。以六合仪最高处。作为嵩高。则其北五十五度。为北极。其南十二度。为夏至之日道。又其南二十四度。为春秋分之日道。又其南二十四度。为冬至之日道。如是则下距地平三十一度而已。以此更溯。则自夏至日道。至北极六十七度。自春秋分。距极九十一度。自冬至日道。距极一百十五度。

南北极。持其两端。天与日月星宿。斜而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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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两剖丸。假令一丸剖作两片。各结于六合仪黑双环之中。以为南北极。故曰持其两端。天日月斜转之状。可于赤黄道见之。

衡长八尺。孔径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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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玉衡之长八尺。则孔径一寸。若衡长四尺。则孔径五分。从其长短而大小之也。

玑径八尺。圆周二丈五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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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玑径者。四玑。四足平戴地平环。则自东玑至西玑。八尺。地平环周围。二丈五尺强。若玑径四尺。则周围一丈二尺半强。馀可类推。

为仪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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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者曰六合仪。其次曰三辰仪。又其内曰四游仪。三层相叠。故曰三重。

六合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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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天经。双立黑双。环背刻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半在地上。半在地下。如天之经。故曰天经。且与地平天纬相结。而上下四方。于是可考。故曰六合仪。

平置黑单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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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黑单环。上刻十二辰八干四隅。平置于天经之腰。上下适中。则天经之出地入地。适足相等。是在地位。以准地面而定四方。

结于其子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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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地平环。结于六合仪子午之方。使不倾挠。

天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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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作赤单环。背刻赤道度数。亦使半出地上。半入地下。而结于地平环之卯酉。上结于六合仪之最高处。下结于六合仪之最下着机处。故曰纬。

三环表里相结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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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三辰四游。各随直距回转。而天经地平。天纬三环。自相牢结。如上所云。故不动。

南北二极。皆为圆轴。虚中而内向。以挈三辰四游之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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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上所谓两剖丸为南北极者也。二极既在天经之南北。中施圆铁。名曰直距。二极皆作圆轴。以受直距。故虚中也。两轴。皆自外贯入。为内向也。两轴之内。紧贯黑双环。为三辰仪。又其内贯四游仪。故曰挈。

三辰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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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如六合仪而颇小。亦刻距极度数。外贯天经之轴。内挈黄赤二道。使其日夜随天运转。日月星辰。于是可考。故曰三辰仪。

黄赤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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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道则象天运。为赤单环。背刻宿度。结于三辰仪之卯酉。其黄道则日月道也。为黄单环。亦刻宿度。斜倚于赤道之腹。交结于卯酉。即赤道腹之卯酉。又为白单环。此无所象。只为固结。以结于黄赤道交结之处。使不倾垫。

四游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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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如三辰仪而尤小。盖其黑双环。贯于天经之轴。以其东西南北。无不周遍。故曰四游仪。

直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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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铁为之。大小一从玑衡而铸成。以贯四游三辰六合之轴。下插于南极。上插于北极。若未机激。则稍出铁末于北极之外。以手磨动而观其运转焉。

腰中内面。又为小窾。以受玉衡腰中之小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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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铁之中。作为小穴。以插玉衡腰中之轴。如镟铁也。

以待占候者之仰窥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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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衡轴。插在直铁之中。既得随环东西。又可南北低仰。故占侯者随处仰窥。以察日月星辰之度。此固玑衡之大法也。然璿玑玉衡之称。果是北斗。则必刻北斗于此。使其斗柄。随其节候。各指十二辰。遇闰则使指两辰之间。别有其法。而汉唐铜仪。皆未制置。故书注。但曰。以璿饰玑。若有精巧者。玩索而添入。则圣制可以复见。

下设机轮。以水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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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如自鸣锺。互相运激。以时回转。其运机之激。必有其法。而今不可臆说。

尊经说示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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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仁宗特拔庸学书。给两及第。王尧臣。中庸。吕臻。大学。已开四书之端。至程朱。合论孟为四书。岂不知经以类聚。书以义分。以无憾于圣言乎。顾此事严截可怕。诸贤之不敢自主者。乃所以为高明也。明儒临淄李氏之言曰。吃紧书。尚有孝经,家语。亦圣门言行。何不表章耶。若以孝经,家语,中庸,大学及礼记中有孔门姓氏者。合于论语。名之曰孔书。孟子七篇。名之曰孟书。共称为两书。又于礼记中无姓氏者。分而二之。以专叙礼制。为经。条释礼义为传。并与仪礼大戴礼而为礼记经传。周礼附于周书周官末篇而为书经。合易诗春秋。共称为五经。又取性理太极通书正蒙西铭而为濂洛关闽之新书。并存于天地间。且曰。私解孝经中庸大学古文。附于孔书。悉举五经两书之文。类编经传。以训家塾。字字言言。俱遵旧本。不敢增减。噫其敢矣哉。夫子删诗书。游夏之徒。不能赞一辞。彼以文学著称。其地位造诣如何。而尚不敢以一辞以赞。况以拘儒曲学。别有大眼孔大力量。以自奋于笔削之权乎。世之执偏见好议论者。或有依俙影里之望。则辄自以为发前圣所未发。欲骋私智于一字一言之间。自高自大。毁经侮圣而后已。可胜痛哉。可胜叹哉。此学者所当先知也。

家礼始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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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孝宗乾道五年己丑。先生遭祝令人忧。作家礼。通以古今之宜。故冠礼。多取司马氏。昏礼。参诸司马氏程氏。丧礼。本之温公。后以高氏名开为最善。及论迁祔。取横渠。祭礼。兼用司马氏程氏。节祀。以韩魏公所行者为法。盖昏礼。亲迎。用温公。入门以后。从伊川。又有后来议论始定者。有不用疏家说者。有用先儒旧仪与经传不同者。既成。为童行所窃。系是未成书。故未尝为学者道。语类。但以被人窃去为叹矣。至先生葬日。有士人录得携来。因以行世。杨氏为附注。刘氏为补注。陈氏为集说。丘氏为仪节。魏氏为会成。杨氏为正衡。我朝沙溪为辑览。芝山为考证。申知事为谚解。退溪又有册头所书释义。今并采入。

性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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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峯尝著知言。吕东莱曰。知言胜似正蒙。朱子曰。盖后出者。巧也。又曰。正蒙。规模大。知言小。南轩曰。知言。其言约。其义精。诚道学之枢要。制治之蓍龟也。或问于南轩曰。论语一书。未尝明言性。子思中庸。独有天命之谓性一言。而孟子始道性善。今先生知言。反复论性。为甚详。无乃与圣贤之意或有异乎。南轩曰。无以异也。夫子虽未尝明言性。而子贡盖尝识之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以闻也。是岂真不可得闻哉。盖夫子之言。无非性与天道之流行也。至孟子时。如杨墨告子之徒异说并兴。孟子惧学者之惑。指示大本。使知所止。今之异端。则又异乎古。自谓识心见性。其说开广。故高明之士。往往乐闻而喜趋之。一溺其间。则丧其本心。隳弛万事。毫厘之差。霄壤之谬。其祸可胜言哉。先生于此。又乌得以忘言也。其言有曰诚。成天下之性。性。立天下之有。情。效天下之动。心。妙性情之德。又曰。诚者。命之道乎。中者。性之道乎。仁者。心之道乎。惟仁者为能尽性知命。学者能精察于视听言动之间。卓然知夫心之所以为妙。则性命之理。盖可默识。然后知先生之意。与古人若合符节矣。不然。不知求仁而居然论性。则几何其不流于异端之归也。以今观之。非不好也。但其所训。似详于用而略于体。后之学者。若未深察。则恐或有弊。乃敢尾之曰。诚一真实之理。中庸注。一者。诚也。又曰。诚者。真实无妄之谓。天理之本然也。性全健顺之德。中庸注。人物之生。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德。所谓性也。情通感发之几。心统动静之妙。诚者命之理。天理本然。中者性之德。中庸小注。中者。性之德。又曰。中者。状性之德。未知其如何也。

阴阳互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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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只是一理。焉往而不有是气乎。其体涵于太极。其用著于动静。但不可以往来言。亦不可以先后论。曷尝有无阳之阴。亦安有无阴之阳乎。方其浑沦。固不可以名状。及其形器。若有所以分数。就其中。或有定位者。两仪之开辟是已。或有流行者。寒暑之代序是已。然天地各半阴阳。春秋互杂寒温。若以会处而言。则阳中有阴。阴中有阳。更以分处而言。则阳退而阴生。阴退而阳生。然不是阳退了。又别有阴生。是皆有清浊衰旺而然也。故易传曰。一阴一阳。互为其根。朱子亦曰。做一看也得。做二看亦得。一之则当观其消息。二之则应有所错综。推而至于万殊。无物不然。无事不有。顾安有独成者乎。以其流行也。自有变易。以其对待也。又称交易。此圣人所以有易也。

易为卜筮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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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本为卜筮而作。其理虽千变万化。其本只在于一。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八生十六。十六生三十二。三十二生六十四。又重之而至于十二画者。四千九十六。程子所谓加一倍法者然也。摠而言之。只是阴阳二字。其变无穷。其化不测。故名之曰易。易者。以变易之称。有交易之义。刚柔而象之。卦爻而陈之。当值者时也。吉凶者事也。有物而后有事。有象而后有数。既有其物。则可于事察之。既有其象。则可于数推之。奇耦之画。不待安排。蓍龟之应。捷如影响。是故画前大极。虽似窈冥。其理已包于阴阳动静。既画则便作两仪。奇上更加一耦。则为阳中之阴。一奇则为阳中之阳。耦上更加一奇。则为阴中之阳。一耦则为阴中之阴。是曰四象。奇而三者为干。而上爻变阴则为兑。耦而三者为坤。而下爻变阳则为震。坎上阴变则为巽。离下阳变则为艮。八卦之相荡者。亦此也。各重一卦而为六十四。每加六爻而为三百八十四。此皆自然之理也。初岂强究而强画也。当此之时。人为朴略。文字未著。只知奇耦之有吉凶。不知阴阳之为制克。伏羲别开其画。以示趋舍者。真得其理。特不屑其教也。文王知众人之不可觉也。乃以卦体。重以为彖辞。卦名虽未知。必出于太昊。十三卦所书。取诸离。取诸益等语。已见于系辞。若其干字下元亨利贞。明是文王之辞也。夫然后居则玩其辞。动则观其变。比之于但有卦画。则不亦明乎而未备。周公又虑卦变之未释。乃作爻辞。更发其微妙。不亦备乎而未详。此时深藏于太史太卜。以占其吉凶而已。吾夫子发出而表章之复添文言彖象杂卦之类。以说其道理。易之始终。不过如此。而后来。王弼合四圣而分类于各爻之下。于是人皆知其为至理。段段致工。而不专为卜筮看也。程朱又作传义。注脚而晓解之。历代繇辞。固识理者之所作也。揲蓍诸法。亦未见其全书。故龟灼之规。又未的传。左传间有占辞。亦不言其谁作。晦庵曰。揲蓍虽是小事。孔子以后。理会不得。以此言之。则废坠殆近二千馀年。况于易理。又何可言也。然羲文自羲文。周孔自周孔。阐明来历。既如是昭的。则程朱传义。亦何妨于自程朱乎。若说易非卜筮书。则某只是不答云者。亦语类说也。不然则成周太平。书靡不纤悉。而易教不隶于成均。夫子教人。每说诗书执礼。而亦不及于易。三千礼乐之中可传者。岂商瞿一人而已乎。以此益知其率易之叹。而妙理奥义。初不为训人而作也。顾众信既久。指单辞为僻。此自诵朱训而已。不敢向人道。

宣尼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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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素不喜俗冠。晩作山巾。今于夫子画像所着。参以鄙意。武长象二十四气。高象三光。南北象坎离。东西象四时。五峯象五岳。外峯象三台山。外叶象六六峯。中层云气。亦取天造也。槩其取象。可见圣人心细之一端。即造而着。是用记之。

顺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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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于甲子春。号所居室曰甁窝。人呼曰甁翁者。观其扁也。辛巳夏。名其亭曰浩然。又呼曰浩翁者。知其志也。今忽觉之曰顺翁。所谓顺者。顺吾理顺吾气而已。噫。翁固天所以许我者。而饥食渴饮。顺吾身也。生顺死安。顺吾心也。其毋以食虫讥我则幸矣。是为说。

郑生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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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圣答浩生问曰。二之中。盖指善信之间而下于美。亦复圣之亚也。其所谓光者。虽未及不惑。自耳顺至从心界。非圣之上又别有神也。特言其六位同一理。而横渠驳之曰。好仁不致学。学之一字。岂不为乐正氏之可惜乎。郑氏弟煜将冠。请余宾。余字以辉。乃又祝之曰。善者可欲。而有诸己则信也。此为四之下。然充实而又至于洋溢则大。大则己化。圣神亦次第事耳。汝辉其毋以英华为自发。且或以安之也。癸卯阳月之昔七十一岁宾。手书口喩。

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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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节气盈溢而有馀。朔气虚亏而不足。消其盈息其虚。能使四时定而岁功成。其机缄之妙。推步之理。可得闻欤。轩辕之世。未闻有此法。至唐尧始言之者。何欤。三百六旬六日。乃谓之期。而一年只有三百五十馀日。其十许日。归于何处欤。日与天会。而多五日二百三十五分。月与日会。而少五日五百九十二分。于何实见得多少之分。而所谓天日月相会之数。亦可历历指计欤。三年一置。馀分之积几许。而十九年七置。亦有欠羡之可言欤。大抵天行健。一日一周而过一度。日丽天少迟。起度端终度端。月行常不及天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此则已有先儒定论。律历诸书。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云尔。则顺逆若是相反。而及其推算。同归于正当。何欤。以星家言之。大统历法。既久且讹。固多识者之叹。而因循玩愒。以至于今而无征矣。吾儒之顺算未闻。日官之逆数亦舛。当置不置。或早或晩。诚可慨然。弦望晦朔。有时而差。春夏秋冬。职此而愆。此亦何所失而然欤。如欲使气盈朔虚。一齐平等。定时成岁。的无馀欠。其道何由。勿夸勿诎。务从实对。

问。子曰。回也不改其乐。所谓乐者何事。不改。亦云何欤。濂溪每令两程寻其所乐。而程子引而不发。集注。但言其工者。何欤。夫子飰疏之乐。曾点风咏之乐。与此为一般。而亦有深浅之可言欤。程子曰。莫大于理。莫重于义。朱子曰。道熟然后自乐。又曰。惟仁故能乐。然则其乐不可以理义仁道目之欤。诸儒皆不明言。或以四勿为工夫。或以克己为可乐。又曰。博文约礼。所以用其力。私欲净尽。所以收其功。学者将于何认得欤。又曰。不是将那不以贫窭累其心底做乐。又曰。人自说乐。便是不乐。此言何谓欤。大抵贫贱可恶也。凡人之情。不得不忧。而能不以箪瓢改乐。地位可想。而朱子曰。即其事而求之。则有没世不可得者。以此推之。夫子之乐。颜子之乐。诸子之乐。亦有大小之别。而凡愚以下。终无此乐欤。人心各具此乐。而人自不求。一遇富贵。便极声色之娱。一遇贫贱。亦有穷饥之虑。所谓乐者。非其所乐。何以则直穷到底。与万物为一。自至于悦豫融泰之境欤。诸生从事于斯。必有体验而自得者。愿闻之。

立岩游山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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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岩。是旅轩张先生祀享之所。先生本仁同人。爱水石。往来考槃。仍以易箦。今其文集中立岩记者是已。余尝熟读而想望之。思欲一至。而京乡路左。莫能果焉。及守鸡林。境相接也。未尝不神𨓏梦劳。而寒天冻足。固不足以蹑屐。怀郁郁其不遂者久之。既已。罢官寓永。永是岩之郡也。每对朴皥如,安君敬。楚赵合从之论。不知几度于日中也。徐又约之曰。世有故焉。不可后而拘也。时李上舍命尹在座。强以要之曰。此距二息程。鞍马恐劳。盍休于弊庐而往乎。遂与定议而罢。越二日。与君敬并辔而出。前别将金振纪及壮仆一善。儿奴五天从焉。是庚辰四月十九日也。向午到泉坪。微雨初霁。麦穗几黄。旱征农形。无非食土之忧也。始涉大川。乃立岩下流。沿洄于吾寓之前之溪也。君敬曰。自此至彼。尽缘是水。而危栈暗礁。不知其几番揭厉。所以险路著闻者此也。余曰。子以新进。发轫之初。已知平地之不易。可谓无虞于世道矣。北望有愚巷村。西望有临皋书院。愚是圃隐胎生之地。前竖孝子碑。即洪武己巳所刻。而成化丁未。孙公舜孝占梦而掘出复立者也。临是本名道一。今改是号。而先生父坟在焉。庐墓遗址宛然。嘉靖癸丑。邑人立祠于水北之浮来山。毁于壬辰。万历壬寅。移建于此。崇祯壬午。复以张旅轩配食者也。高丽五百年正气。胚胎蕴蓄于一洞南北之间。吁可盛矣。而是又道学渊源之地也。微是谷。吾其被发左衽。实所谓周之首阳。鲁之尼丘。而景仰之钦叹之。警惕之激励之。娓娓乎绻绻乎自不能已者。为吾侪秉彝之良。相与瞻望而去。坐临皋院之门楼。是余前日来登者也。记得祗谒时。拜先生遗像。粹盎森严。有若提耳面命者矣。皥如先己等候于路傍之梁项村。与院任成后元。儒生李穆,李挺义。见余之至。偕到共登于钓翁台。台在楼前北麓。层矗如烟台。趾围深潭。傍引清渠。萧洒净散。为初头兴趣。而向余之答郑淹诗曰。花里燕莺低浦树。柳边鹅鸭刷江城者。真记实也。酒数行且起。因座客固要。午饭于院舍。院之所储书籍。甲于诸学。闻是列圣内赐。退溪所送及前后道主地主之所遗。故卷帙颇多云。按簿而索之。先看朱子武夷诗及退溪所和之韵。盖缘余所寓舍前溪后岩。适有九曲七滩。今欲誊出两先生所咏。昕夕警省也。晡时。与皥如,君敬。互相后先。历仙源洞德渊等地。骤到于立岩下口之林里。滩上戴数十仞绝壁。下荫近百株老柳。石栈缘崖。沙川拥路。是亦幽趣所胜。岂欲倏尔驰过。而山多虎患。日势且暮。恐失谨慎之戒。强策而入洞。则便是桑麻世界也。耕牛犁夫。间间于原野。茅茨炊烟。谷谷于山涧。望若画屏隐映而悦目。余谓两友曰。真所谓峡束疑无路。山开忽有村也。佥曰诺。仍到于圆觉里而宿焉。寔李上舍命尹所庐也。虽无超奇特异之观。槐阴石磐。山趣满谷。亦足为野客之所怡悦。主人杀鸡为黍。出见二子。如吾尘埃饭卒。虽不望于圣门驺率。上舍风致。比植杖翁何如。抑未知其时倘有科目家前刻龙。果如上舍之为否邪。是未可知也。李命伯,命启。于上舍为群从。老儒李命稷,命奭,郑时喜,少年郑硕逵。皆其远近村居生者。而先后来见。极致款意。所谓倾盖若旧者也。闻春初。村汉为虎所咬。嘱仆夫使不夜行。皆曰。子诚野人也。何心之㥘。余曰。死骨未冷。已复狃玩乎。败于前者。后可以鉴矣。向使村汉。闻其败而警之。见其死而艾之。如吾今日之戒仆。则岂与不鉴不戒者。前后一轨哉。况彼狺然之兽。特一奸耳恶耳。凶狞如莽,卓。暴虐如羿,浞。傍伺巧乘。即李猫之义府也。捷给敏速。贾祸之似道也。其所以暗伺阴击者。不知伏于何地。出于何时。则凡君所不忧。无非山居大忧。而皆皥如,君敬之尤所勉旃于细毡吁咈者也。座客合辞。唯诺而罢。是日。行四十里。二十日晴李进士命元。命启之兄也。廿年奇疾。神消肉脱。以其乡无兪,扁。难于救疗。冀或闻其方药。临发来见。耿介可爱。余以理激之曰。子以狷狭之性。过于刚方。邪思曲念。酿成此病。必须平心易虑。坦澈本源。然后始可议药。是行也。李命尹,命启,郑硕逵。又与之同。历龟尾逸牵等村。被山带野而去。沿路水石。可亭可台。到处绿阴。宜坐宜茇。或停骖而盘桓。或指点而探玩。辗转顾眄。秣马于独松亭。偃盖盘松。特立于路傍。屈曲如交龙。髼松如老僧。荫而席之。可坐四五十人。真金冲庵所谓欲庇炎程渴死民。远辞岩壑屈长身者也。但其近北一枝。为风雪所压摧折而斧斤之。坚贞特操。古称后凋。而犹不免为外物所挠夺。信乎风雪之难也。川边有石屏。屏下有磐石。层层山骨。渡水可坐。使壮仆背负而徒涉。则石棱趾滑。覆没可虑。顾谓同行曰。蹉一足便危。况宦海乎。攀藤缘崖。接武极艰。涉危渡险。齐会于松下石上。浻洁净滑。可不席而坐也。李命启以善谈论。名于乡。每与皥如为谐谑。余亦惹其端而助其势。为之笑囮。曹南冥头流录曰。俚谈亦一山中胜事者。可谓先获也。郑淹亦约中人。自愚巷追到。忠翊卫李时发。临皋院奴同千。素以善渔得名。众号曰鱼狗。举网得鱼。满筐银鳞。拨刺可赏。上舍兄弟。先已炊饭于近村。或脍或羹。不患其无馔也。上下周坐而饮吃。又酌以梨花酒。蒙人之腹。不待三飡而果然矣。咏一律曰。伞松席上小溪傍。嫩绿初成软蕨芳。脍下跃鳞银缕细。斝传浮蚁柏醪香。风前落絮疑残雪。岩里开花映夕阳。临发。更招鱼狗问。上流何处是渔场。是时。柳絮初飞。岩花正发。采山茹美之馀。且有前路更罟之意。故诗语然也。望见越边。有鸠将雏。羽翼未成。猝为童仆所惊动。飞渡落水。仅仅登岸。余愍之。使还旧巢。却坐而叹曰。使乳于泰山高木之上。宁有牧童之忧乎。处失其所。自取覆巢之患。有可以起吾人之遐想也。但以飞鸟依人。得安其故。得非所谓畏者不可畏而不畏者可畏邪。郑硕逵辞而归。座中诸益。次第而行。山势渐窄。岩形渐奇。此谷才过。彼谷又出。一节又深一节。万象复生万象。眩于眼者。无非枕流之怪岩。乱于耳者。亦皆漱石之鸣滩。寸寸前进。步步可惜。又吟一绝曰。沿溪尽夕客寻真。面面奇岩曲曲新。人是地灵居是主。不须他日更为宾。沿路涧边。多有桃树。茂陵渔父。不患其山春之秘。而洞中诸人。或以我为舟子邪。自检丹。过知坪,水田洞,广川诸里。超入于门岩洞口。洗耳潭,道德坊,招隐洞,惹烟林,无非路傍胜地。而俱是旅轩所命名者也。处处闲趣。见益爽神。吟鞭自停。两目俱眩。独恨其西日将沈。无由得恣意也。卸鞍于休老坛。槐阴遍空。爽籁如秋。不但川响而已。即构一律曰。烈炎当午转。槐柳密藏天。葱郁青筛万。扶疏翠积千。川声清咽壑。林籁爽侵筵。会少仍休老。蒲团睡不迁。中流有立岩。近北有戒惧台,起予岩。下有象斗七石。取两岩间石罅傍一颓然如龟之坦腹者而为之基。立五架三间。东曰悦松斋。西曰友兰斋。虚其中为日跻堂之摠名焉。传是旅轩诛茅处。而立院之后。自儒林创新楼扁旧额者也。缥缈丹雘。隐映于岩隙。望如画图中。又吟一绝曰。道学藏修立石陬。望中云物画中楼。欲探仁智当年兴。山自苍苍水自流。孙处士汝斗。可人也。少癖烟霞。不计产业。每逢佳境。无处不居。今又移居于岩畔。知余之行。与其子是檍,是樟,是椅,是榎及洞儒权稑,权稆。迎之于坛上。愍余之困恼。请于明日谒庙。余曰。子闻舍馆定然后求见长者乎。仆虽不敏。不敢为乐正子也。偕院长李命尹,皥如,君敬。展拜于院宇。仍瞻影帧及所携之杖。凝然粹然。面有七星痣。斑白须发。似是六十后所真也。还宿于日跻堂之悦松斋。是日行四十里。二十二日晴。权穆,权和,权得贞,权得准。洞人也。郑时赞。杰客也。自龟尾来留于山寺。已自昨夕。皆欣然来会。并计吾行。则上下当至五十馀人。俱自院中供馈云。是学宫例规。可见其养士之厚也。取旅轩集。更考立岩记。果是曾所泛观者。而某山某水。可历历胜践也。饭已。约诸益先登于起予岩。降坐于戒惧台。落落疏松。特立于数十仞绝壁。战战乎兢兢乎崖之悬也。渊之深也。庸讵非起予而戒惧者乎。立岩一拳。巍然于其前。四方十馀丈。上下七八寻。全体一质。不角不窦。望之似圆。即之似方。阻其势者。后有云屯之隆岩。对其面者。前有斗耸之高峯。左有产芝岭。右有小鲁岑。此皆立岩记所名状者。何暇吾一二谈乎。院宇。坐坎向离。稍西之陂陀处。是万活堂旧址。而晩勖斋,守约寮,主静夹。皆其左右前后设施之所也。仍山家所拘。舍此而移建。余谓座客曰。惜乎。当年朝暮所眺。换面于术士之言。可谓吾党之羞也。前扶后援。下坐休老坛。饷午。步上九仞峯。峯在立岩前面。束耸陡绝。步武极艰。我方锐意于山。众皆忧余之登。余曰。千里始于足下。曷尝观夫益斋诗乎。徐行终亦到山头。余岂功亏一篑者乎。或先或后。相攀相挤。登所谓绝顶者。岌嶪似不及立岩者。而其高倍之。四围层岩。立立蹲蹲。若起若伏。如屏如坊。髻擢者脊出者。如飞凤如卧牛。如囷仓如台榭。形凹如釜甑。色婵如丹雘。排青扫黛。浮眉露首。参差隐映于朝山之顶者。隔尘,停云,含辉岭之环列乎眼前也。跂者伏者。中穿如穴者。首凸如伞头者。如呙而秀者。如虎而蹲者。如走马者。如坐僧者。如插帽而行者。若浮鸭之游者。巉岩削壁断崖矗石之植立于脚下也。俯瞰平野。处处开沙。苍茫太陆。首起于鹤峯。尾彻乎钓月滩之外。坛曼陁靡。洼然焕然。丘陵林薮之相蔽亏者。无非粳稻秫秔之所收。而沟塍之刻镂。聚落之袭裾。间间相掩。耒锄之趋事于其间。而耕耘收获无一时之暂息者。耕云野也形形迭出。色色自别。果然化工之无穷也。低一层为台。以避世为名。更从休老坛而寻之。则行步颇远。咸曰自此直下。则捷径也。窘步可虑。余曰。小心翼翼。则春冰可履。况数尺山径乎。使金振纪前行而踵之。斗绝山脚。牙然成谷。动足虽难。众心不懈。皆得顺下。而一客颠仆于石上。余曰戒险则全。玩平则覆。理势然也。向以下山之心。常加谨慎。宁有偾败之虞也。皆吾侪之所当戒也。台有上中下三坛。围以清湍。石滑波恬。如藉琉璃筵也。或漱或洗。无地不佳。一觞一咏。惟意所欲。亦或纹楸玉子。丁丁然响落水外。烂柯樵客几何不以为仙。而壶天洞府。殆无以过也。有一盘馔。自下流越来。闻是孙院长家所办。众皆醉饱。果山中贵物也。一蛇打围雀巢而呑其一。馀雏散落。奔迸而下。弱肉强食。虽其势即然。尽物取之。亦天理之所甚忌。渠以阴毒之性。一之已甚。犹不知足。贴崖胶附而下。将欲搜索。是固有目之所共嫉。金振纪及童仆。投石而歼之。亦一快事。始见而愤。终隅而反曰。安得快活如君手。尽戮天下大奸慝也。孙院长曰。上有浴鹤潭。不可不见。座中或有赞助者。或有挽以日暮者。余遂奋袂而起。过尚严台。到乐闻寺前。负山临流。琤琤而琮琮。而真所谓净界也。屋宇虽存。墙壁尽撤。皆曰本先生在世时所创。仍属于院中矣。为兵营所侵虐。僧皆溃散。院亦末之何也。余曰。寺在泰山深峡。属于儒宫。宜若官役之所不及者。而虚其屋乃已。况村民之三力二公者。尚何可保乎。且也峡民之最所畏者山君。而毕竟琐尾之患。反由于官。传不云乎。苛政果猛于虎也。吾亦七忝州郡。冤民之胸。几捶于吾门之外。而荡析流离如此寺者凡几处耶。反躬自省。不觉瞿然。踏石穿林。携至浴鹤潭。潭势蟠屈。白石铺地。缓而为渊。急而为滩。或分而歧之。或合而汇之。或荫树而隐。或过石而见。或大或小。或深或浅。襟合带围。萦回瀑悬。漫浪平滑。泂漾皡洁。一点尘累。自不能到得。真可为玄禽澡雪之所。而火食俗吏堪可羞也。一绝自嘲曰。浴鹤名潭石欲腾。满山狂瀑白层层。可怜十万杨州客。无复翩翩月下乘。余尝为维杨节制故云。余曰。恨无笛以替王子之笙。郑淹曰。以吾迷见。若添绿衣红裳则尤好。座中大驳。俄有一壶自院而至。余曰。谁所招也。郑曰。非吾孰知此酒之不可无也。余曰。自今除下迷劣名。众皆捧腹庆之。陈世抟。不面友也。专一足奉邀矣。忽自绿林中入来。不亦乐乎。且携壶榼而至。壶是龟形。榼储烹鳌。鳌以醒酒。龟宜于吸。又何奇也。乱坐石端。使少辈唱歌。又有咏归去来辞者。山醪满杯。玉龙偪膝。微醉高吟。宇宙悠悠者。是果何等时节邪。虽使刘绵花在座。断不从长安恋却王门醴也。是日。余甚乐焉。小户大斟。濯足濯缨。不觉西日已暝鸦矣。又咏一绝曰。积翠层云近夕晖。玉流深处酒杯飞。长篇短唱邮筒里。满壑清光领略归。院仆四五辈。持炬来迎。回到于院舍前。适值村汉葬母。老少咸集于道傍。行中互相嘲讥曰。何不入吊乎。余曰。歌则不哭。恐惹苏党之论。又宿于悦松斋。行步杯酌。是为十五年来所未曾。困倦沈睡。不知山月之晓白。二十二日晴。昨夕院村之丧。引过于立岩前路。停柩设奠于望见之处。拜跪礼节。且吾可羞。座客或有笑弄者。余曰。居民屋庐。以梗而不以霤。庶人丧服。犹袭于古深衣。足可谓南俗之尚朴。而况彼遣奠等礼。犹行于常汉之丧。可褒而不可笑也。仍与诸益。赋诗记行。余先占曰。吟鞭趁夕到幽磐。道体清明景物闲。野号耕云春可耦。滩名钓月夜宜竿。一区形胜看看别。九仞工夫步步艰。却笑尘缘消不得。上游无复硕人宽。诸诗次第而成。促饭更坐于休老坛。行数酌。执鞭而出。权稑,权稆。各持酒肴。先待于合流台。晴川汩汩。白石齿齿。二水合襟。矗屏被莎。无非可玩。数杯后。与孙汝斗,权穆,郑时赞,权稑,权和,权稆,孙是檍,是樟,是椅,是榎,权得贞,权得准相别。更寻旧路。所经诸处。兴味比前尤深。一石一水。又添眷恋之心。缘有一面故也。仙经所谓七情中惟爱为最者。信不诬矣。水田洞。是庆地也。闻余之过。治道颇谨。余谓皥如曰。余政不惠于在时。民情愈甚于去后。面尤赤也。暂休于独松亭。使观鸠巢。巢已空矣。一败之后。鉴戒若此。孰云鸠之拙也。午憩于求理内之城岩。岩在大川边。高可五十丈。广可数百间。磊磊落落。壁立不颇。余曰。大丈夫身心不如是。则皆苟也。近地士人金以一,李命稷,命奭,郑时喜,郑硕趾,硕载,硕鹏,硕逵,硕宽,李命伯,命周,李永华,金性天,命天等二十馀人。设帐幕。具酒食而待之。出身郑硕明亦先至而候之。或有知面者。或有闻名者。或有名面各知者。或有姓名俱生者。余行亦甚困。迟速难料。而犹以泉石可休。探问等候如此。可见吾岭之厚也。金公以一。年今八十二岁。鹤发童颜。善饭善步。真国瑞也。对面也。自不知心之恭而膝之前也。李儒命稷。颇解堪舆家法。余曰。多乎哉。诸般杂术。已著于三皇五帝周公孔子之前。而独此说。微见于张子房。盛行于李淳风。果是正道。则群圣人何不发端乎。古者。人心蠢蠢。父母之尸。委诸沟壑。而目恬心安。及见狐狸之食。然后泚颡而掩之。虽其人心古朴。不谨于葬。亦可验其祸福之无与也。凡人得宝器而藏之。犹恐其或伤。必置之安处。况以孝子之心。葬其亲之遗体。则是固何㨾情理。何等礼节而丝毫或忽乎。地之有美恶。先儒说尽之矣。就其气聚气散之说。以为彼安此安之计。则夫谁曰不可。而要利益于冥漠之地。是又何理也。父子骨肉。一气所分也。两无伤害之端。则唶其指而喩其子者。或有其理矣。自非然者。父病而子不痛。子病而父不痛。设令葬得善地。果如青乌之言。死者气已绝矣。决无接续阶梯。而犹谓之皆由葬地。何不思语之不成乎。余尝细究其祸福之说。明是笁教也。彼以轮回为三生。以为前生。死后精神不灭。遂复受形。为现在生。及其死也。又复为后生。有如循环不穷。是所谓轮回也。果如是说。则死后馀气。可以承接于骨肉之亲矣。执吾儒之正论。观理气之死生。则存为何气。推是何理。朱子论山。只说土之美恶。使谨乎父母之葬。何尝曰如此则福于子孙。如此则害于子孙乎。不究其本旨。不思其论势。举世而证之曰。先儒亦为是法。吁亦甚矣。若夫彼安此安之说。槩曰彼体安则此心安也。曷尝曰彼体安则此身福也。山川孕奇秀。古人有是说矣。居得好个岳气。胚胎生养。则申伯及眉山草木之枯。可为明证矣。窃谓生居锺精。果有其理矣。死推馀气。又见于何书乎。或曰。若然则子于鸡林淫祠毁撤时。先告于城隍而焚之。亦以祸福之权。归之于纪信。今何必排斥是法。谓无承接也。余曰。二气屈伸。为鬼为神。即所谓良能。而非俗所谓鬼神也。福善祸淫。天理昭昭。彼所谓鸡林丛祠。三千年流来。数十处崇奉。指无谓有。以渎为礼。远迩奔波。互相奸骗。神道之被诬也久矣。明知其虚妄。宁忍不破。而习俗已痼。渐摩有道。所以祭告城隍。虽为摠率无祀鬼神之义。亦所以慰安众心也。若畏其祸福而为之。则初何必强作也。临别。李命尹,命启。亦落后焉。只与皥如,君敬,郑淹,陈世搏。同到于林里洞。小息树阴。日向西矣。郑硕明远来迎接。固要甚力。顾吾行。均是客也。仍到其家。即所谓仙源洞之还归村也。莳花种竹。颇有园林幽趣。是日。行五十里。二十三日晴。郑硕达。主人之从弟而素是操捡士也。差晩来见。虽未知所造之如何。闻其定省于亲。晨谒于庙。已足可尚。其子元阳。年今十六。已有向学之志。自解书之期三百注。极可爱也。但其气太馁。恐无以充养。余曰。长卿周游天下。然后始豁胸次。君须时或放浪于山水间。以养其气可也。将发。郑淹,陈世搏。分路乱归。更到于临皋。院任成后元,李穆,竹林成夏耇及庆州旧椽蒋兴庆,徐津。先会叙款。俱是旧要。欢意可掬。点午茶且发。借院中书册二百馀卷而行。与会客及皥如相别。偕君敬,成夏耇而还家。庆儒权庆基等三人。留待矣。君敬,成夏耇。相继而归。萧条一屋。祗是依旧尘容也。更谋一屐。以穿内延山水。未知山灵地媪。不我魔障。果开衡岳云否欤。是为记。

约家奴善一契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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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身献忠。奴之分也。酬劳报功。主之权也。吾奴有善一。是槩礼山奴龙元良产。而年今四十七岁也。三十六年仰役之际。与共吉庆丧葬。而无一欺隐之心。有万嘉尚之诚。当疾病则恋忧如父。得膳肴则孝养若子。此固耳目所罕。而乙亥逢贼。戊寅疑染。正是急遽危怵之顷也。死生在于面前。而不恤其命。惟以未见上典为恨。蝇手吁天。感动傍人。此事传播。已作湖岭间故实。是又根于天性者素然。而宵昼竭意。勤于职事者。有不足毛举也。余用嘉之。今年为始。特为放良。且给卜马一匹。以为营产之资。所当依法背頉。以凭后考。而同气析产。亦吾家之所深耻也。粤自先代。随便使唤而已。本无所成契券。况此亲笔。无异金石。以此措辞。上项善一。永永许良。宜当。

约家奴仁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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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奴天翼等。本自八九世传来。渠亦不敢终隐。昨年名录。亦自书以纳。到今二年之内。三度来现。每留数月。愿为合族尽赎。今其名数不少。且以渠等所告言之。则老弱男女幷计。殆过累百。方血诚来乞。许之则吾贫可拔。吾家可饶。但念法典曰。事在六十年前。勿许听理。且天道三十年一小变。六十年一大变。况于人乎。况于财乎。吾于九邑决讼。每以年限为重者。心知其的当也。此既久远传来。故渠等亦甚明知。虽自归而请赎。其实六十年未探者也。今若奴之。则公与私。情与法。判而为二。平生所行。见利倏变。吾心生死而愧矣。千驷万锺。亦何可贵也。况其中又有儒生将官。尤所不忍。昨年五奴之特为放良者。亦以此也。到今思之。只许五良。独贱其馀。则正所谓半上落下。取既非理。则富不如贫。议于子女。尽数放良。依此牌旨。成文斜给。俾免后孙更侵之患。宜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