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耀 (四库全书本)/全览

疑耀 全览


  钦定四库全书    子部十
  疑耀         杂家类二杂考之属提要
  等谨案疑耀七卷旧本题明李䞇撰䞇有九正易因己著录是编前有张萱序称负笈数千里修谒其门迺裒一编见示属以订正戊申岁以地官郎分务吴会登梓以传云云案䞇恃才妄诞敢以邪说诬民所作藏书至谓毋以孔夫子之是非是非我其他著作无一非狂悖之词而是编考证故实循循有法虽间倡儒佛归一之说其言亦谨而不肆至云儒不必援佛佛不必援儒又云经典出六朝人润色非其本真且与䞇论相反断乎不出其手王士祯古夫于亭杂录云家有疑耀一书凡七卷乃李䞇所著而其门人张萱序刻者余尝疑为萱自纂而嫁名于䞇以中数有校秘阁书及修玉牒等语萱尝为中书舍人篹文渊阁书目而䞇未尝一官禁近也及观论温公一条中云余乡海忠介益信不疑云云今因士祯之说而考之奉朝请一条云余今将五十矣始为尚书郎是萱官户部时语䞇亦未尝官六曺也兰香一条云此法在宋己有之自吾广始苏东坡一条云东坡寓吾恵最久文天祥一条云文璧盖守余恵州而以城降元者是皆广东人语与萱之乡贯相合䞇本闽人无由作此语也知此书确出于萱士祯所言为不谬盖以万历中势名最盛托䞇以行而其中删除不尽者尚有此数条耳周亮工书影称䞇四书第一评第二评皆叶不夜所伪撰知当时常有是事也其书多由记忆而成如文彦博伪帖不知为玉照新志所载石苍舒事翡翠屑金不知为欧阳修归田录语谓沈约还家问乡里讵堪持作夫二语为白居易诗谓左传巫尩为巫者名尩皆失之疏舛谓本草称螬可疗目故陈仲子耳无闻目无见食螬李而即愈又谓本草称莼鲈作羮下气止呕张翰在当时意气郁抑遇事呕逆故思此味尤穿凿无理然其他考证乃往往有依据旧以恶䞇之故并屏斥之过也今改题萱名从其实焉乾隆四十六年八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  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子部十
  疑耀目录       杂家类二杂考之属卷一
  孔子无须眉辩
  舜有兄妹
  生子无功
  姣童
  误躬作弓
  书籍板行
  高皇帝像
  许由
  五霸
  窈窕
  孟母姓仉
  放生
  韩缜不识女字
  汉祀以鹜易凫
  望帝化鹃
  痴了
  颜子安贫
  古人辞大
  伯仲埙箎
  苏武娶胡妇
  徐庶归曹
  北音无入声
  经济
  汉唐二高识度
  巫觋惑人
  生烟
  蒌字
  郁林葛
  泰山神祠
  星命
  韩昌黎未见道
  洞庭湘妃墓辩附徐司马书
  石经
  贺季贞乞休
  卷二
  柳子厚非国语
  施全
  贾谊苏洵薄徳
  喷𡁲
  生乞圹志
  荔枝
  石炭
  介之推烛之武
  开胁而产
  诗叶管弦
  妒妇不可少
  荘周鼓盆
  四凶
  司马文正海忠介
  佛书入中国
  殿廷植花柳
  黄册
  尾大不掉
  雁足书
  群龙无首
  佛不能作福
  书启慎馀字
  术者决王荆公去位
  易字义
  楚子问鼎
  汉高后答匈奴书
  伙頥沈沈字义
  汉书人物表同名
  机云为顾妇赠答
  六朝文法不通
  雪月二赋
  韬略非吕望笔
  明月夜光
  珊瑚
  辇路
  慎子名姓辩
  结字即髻字
  名字相同
  冠服不必反古
  袴制
  祷梦九鲤湖
  延笃挂名常侍碑阴
  坡公论画竹
  坡公诗文
  佛字辨
  疟病圣人
  大麓辨
  经与𫝊各行
  三字名辨
  论语微子第
  二王名字之谬
  针砭药饵
  冦莱奢俭不同
  斤斗
  刘表工书
  有馀不足
  水银
  焦仲卿妻
  夏世最文
  字学之难
  班固赋用驺虞
  翡翠屑金
  服玉屑
  西方圣人辩
  齐鏄钟铭
  鹔鹴
  花蕊夫人
  卷三
  八分隶楷辨
  丘明非姓左
  蚩尾误作䲭
  障车文
  射䇿之制
  乌鬼之辨
  晁无咎能画
  韩昌黎白太𫝊皆惑于服食
  男女两体
  咏花不语
  滕王蛱蝶图
  妇人自称
  琼奴
  宋纸背面皆可书
  胡同
  骨肉相关
  给事中不宜称黄门
  二千石
  五星聚
  妇人以父姓为名
  七均七始
  云南荔枝
  习流
  文正美谥
  石奴
  茶用盐姜
  白牯青奴
  秦法弃灰
  臧文仲
  至老称诗
  乐府讹缺
  官吏不得受监临饮食
  妇人裸扑为戏
  司马光辞知制诰
  阴阳地理之说
  餐菊
  苏子由制䇿差错
  死而尸温
  古章奏皆手书
  黄六
  宗藩之盛
  燕脂
  粉
  妲己
  火浣布
  太玄濳虚
  杨用修妄改杜诗
  象
  天地止有三行
  衣冠以白为忌
  海月
  诗文必有所本
  馀𠂀子
  七七
  卷四
  图书生克
  云列祀典附徐司马议
  拜帖不古
  东坡前定
  佛经不真
  通家之称
  莫愁
  李至有功名教
  假葬
  建文还京
  坛醮之始
  地下有世界
  周礼太司乐辨附徐司马议
  帝王簪珠翠
  梼杌
  鸡口牛后之误
  晏安鸩毒之误
  觷剒雕字
  窖养花木
  蘦苓字相通
  治乱甘苦黒白
  介鸡
  郁鬯之辨
  𬟁字辨
  无廉耻做得尚书
  孔子采诗不及楚
  三十六奉朝请
  词人用事
  恶兽为名
  佛不度女人
  上林羽猎二赋
  风流罪过
  佛经恐非西来大意
  仙书皆伪笔
  仙宦非共途
  陶渊明乞食
  道学可䕶短
  姜维母书
  天问可疑
  元微之诗
  元白皆无儿
  九歌
  禹娶四日即治水
  荆公不事修饰
  古今两羿
  西北水田
  诗文显白古奥
  古无骑字
  露觔庙辩
  儒释不必相援
  宋玉招魂
  二王书法
  丙午丁未
  老于宦途不能自引
  卷五
  苍梧寄生酒
  螬可疗目
  朱考亭妄评杜诗
  阮宣子敛钱为㛰
  帝王谥号
  元俗近古
  以诗句定人品
  滁地为南北要地
  乐律不讲
  国初乘驴
  诗法
  淫乱之始
  妇女遭乱
  王导遗诛
  陶侃被诬
  青纸诏
  禄命家言
  司马迁论五音
  改元
  州里难行
  汉昭烈顾命
  更漏
  学官
  邵尧夫不娶
  险字押韵
  世宗崇道教
  晋八伯
  灯夕
  苏东坡寓惠
  韩昌黎登华山
  戴逵阮瞻
  边韶
  孙叔敖
  寒食
  上墓设乌饭
  生儿诗
  以行呼
  社稷
  二氏
  太监云奇
  女儿把子
  诸葛入蜀
  疑冯宿代韩昌黎笔
  观日出入
  东汉碑文
  篆体
  兽名穷奇
  绣襦𫝊奇
  古装书法
  秦始皇年岁
  妇人不宜称姬
  五刑
  张徳钊书石本孝经
  生而有文在手
  戒腊
  受财产
  玉牒
  火葬
  莼鲈
  牛头阿旁
  钜灵
  皇帝王
  梅竹宜瘠地
  药树监搜
  佛书可疑
  汉闰之误
  婟嫪
  珠池
  乌宝
  石有生长
  子孙用祖宗乐
  骨董
  拾青紫
  种竹
  持斋
  卷六
  茶
  林逋
  乐府之误
  书简用死罪
  张楚
  王弼注利贞
  孔子责冉求
  王道王路
  夷齐不食周粟
  獬豸
  伯益之寿
  尧舜被诬
  鼻天子冡
  张生梦舜
  儒释相通
  九言诗
  司马温公之贫
  琴辨
  九河考
  龙涎香
  汉碑
  柴桑
  荔枝
  消摩
  击壤
  以糟饲马
  家里
  五大夫松
  芍药握菽
  千文
  兰香
  东方朔滑稽
  木棉
  朱提银
  蜀汉不制乐
  分野
  古乐之亡
  无逸之误
  周武王十三年伐纣
  河清酒
  在田之义
  古祀必卜
  人奴
  不庭
  星陨如雨
  烧酒汎荔枝
  龙蛇歌
  烂柯
  盗跖
  今隶
  药箭
  弱翰
  马汗血
  水利
  鳄鱼
  吴复古
  汉刘熊碑
  夷齐考
  孔子姓氏
  痈疽瘠环
  王荆公不知诗
  精舍
  老人子无影
  卷七
  纂修恩赏
  看画时知孤寒
  驴牵船
  醴
  龙无髓
  不信夷齐扣马
  颕师弹琴诗
  斋醮
  妇人在军中
  磁器
  视草之义
  眼镜
  不合时宜
  皮船椽矢
  绢易虏首
  王勃千岁历
  赫胥氏
  曷字辨
  李虚中以疽死
  九还
  天门开
  在齐闻韶
  孔子不言乐
  谱系之学
  封禅
  能耐通
  老始学诗
  礼部韵
  易有小石
  五经皆有韵
  四民
  古琴
  火铃
  祀孔子之始
  曽点鼓瑟
  乞燔
  石介七十䘮未葬
  帝王之后皆蛮夷
  文天祥考
  宫词
  禹锡玄圭
  郭公
  颜谢优劣
  汉高祖尊母不尊父
  九州考
  诛少正卯
  郭汾阳二十四考辨
  薛居正子妇
  汉书古本
  墨
  玺印
  不施其亲
  商之后独盛于夏周
  几
  黄山谷不言命
  梧桐自生
  书经今文古文
  拆字法
  石介不能书

  疑耀原序
  万历己亥岁卓吾先生藏书出一时士大夫翕然醉心无论通邑大都即穷鄊僻壤凡⿰扌𠫵 -- 𢮥觚染翰之流靡不争构殆急于水火菽粟也已既而焚书说书易因诸刻种种渐次播𫝊海内愈出愈奇不啻长安纸贵佥谓先生著述无遗矣曩余在青衿时向慕先生当代羽仪负笈数千里修谒先生之门庶几幸拾咳唾不谓甫再见遂倒中郎之屣及侍函丈有日廼褏一编见示属以订正初矍然惧既跃然喜私念曰余果有当于先生者耶及门者多矣胡不他属而我属也再拜而受至于庄诵竟业廼见上溯黄虞近该昭代大而经史细及禆官四始之宗三仓之学礼乐毕踪经纶咸贯拯二氏之沈冥觉九流之迷妄名物辩其异同舆论正其毁誉摅独得之见决千载之疑猗欤盛哉所谓探赜索隐穷理尽性无过是编矣卷心七篇仿子舆氏题曰疑耀若以庄叟自居此先生之谦也余向以为枕中之宝然轻𫝊之而终秘之均非先生授书意也戊申岁余叨以地官分务吴会视事之暇检之笥中登梓以广其𫝊余知是编之行也王充之论衡让其确应劭之风俗通让其典班固之白虎通让其辩蔡邕之独断让其闳其他诸子琐猥剿袭徒足以骋谈资于实际盖茫然已岂能窥先生之藩篱耶虽然非特超轶古人巳也即先生藏书诸集或专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确古今或专研精训诂至求上下骨彻天人会通亦当以是编为首出云张萱序









  钦定四库全书
  疑耀卷一
  明 张萱 撰
  孔子无须眉辨
  先圣生有异质凡四十九表苌弘之所谈姑布子卿之所称老莱弟子之所识荀卿司马迁之所述亦云备矣独未及舌者舌内藏不得称表也纬书所载舌理七重又钩文在手共四十九表其言互异至须与眉则载记皆未之及惟祖庭纂要谓孔子眉有十二采孔丛子述子思之言乃曰先君生无须眉天下王侯不以此损其敬何燕泉亦信然其说谓先圣委无须眉今世所传先圣之像颔颊间须髯甚盛谓皆吴道玄误笔也苐今阙里有先圣行教小图又一如吴道玄笔岂先圣后人所𫝊亦可云误笔耶余按左氏传鲁昭公七年孟僖子病命其子学礼于孔子其言曰圣人有明徳者若不当世其后必有逹人今其将在孔邱乎孔子生鲁㐮公二十一年至是年仅十有七耳其为当时尊敬如此故孔丛子所云者谓先圣虽少年未有眉须时天下王侯亦皆起敬不敢以为稚㓜而狎之非真谓果无眉须也按方言东齐谓老曰眉此言无须眉者犹云未须而老也若作眉毛之眉则误矣夫无须尚可信至于无眉亦可信乎
  舜有兄妹
  舜弟曰象或云随母嫁瞽瞍者未知是否然人皆知舜有弟象而不知其有兄与妹也尸子曰舜事亲养兄为天下法是舜有兄但逸其名耳许氏说文画嫘舜妹嫘或作婐史正义作颗又作系画始于嫘故曰画嫘列女传舜女弟系与二嫂谐是也故或云瞽瞍与象欲杀舜其妹嫘每为之解故舜得免但不知其与舜同母否又按世本曰黄帝之臣史皇善图画则画又非始于舜妹矣事物纪原引周穆王𫝊穆王时其臣封膜始作画者误也唐张彦远历代名画记郭若虚图画见闻志邓椿画记又画纪补遗陈徳辉续画纪米芾画史汤君载画鉴夏文彦画评诸书皆详画所自始然亦皆止言有虞作画而不知作画者舜妹嫘也故详著之
  生子无功
  晋元帝生子普赐群臣殷羡谢曰臣无勲猥𫎇颁赉帝笑曰此事岂可使卿有勲苕溪渔隐又载南唐时宫中赐洗儿果有近臣谢表云猥𫎇宠数深愧无功李主曰此事卿安得有功何前后人之纰缪相合如此
  姣童
  司马温公家一仆三十年止称君实许鲁斋在中书日欲买一仆牙侩以能应对娴礼节者进辄谢去最后得蓬首垢面愚𫘤者乃用之或诘其故许曰聪明过我我反为其所使矣旨哉斯言余见衣冠家畜姣童如龙阳秦宫辈非惟能役使主人且往往能滋物议乃知鲁斋之言非欺我也余性绝不喜此辈交游中尝以为讶余曰许鲁斋聪明人尚恐为奴仆聪明者所役余愚𫘤人也能堪其役使乎
  误躬作弓
  汉陈寔字仲弓余尝疑之汉人名字皆相合以弓字寔有何意义及读洪适隶释载寔坛碑君讳寔字仲躬乃了然始知诸书皆误作弓苐洪氏又谓躬乃借作弓字用又何误也
  书籍板行
  上古书籍皆编竹为简以韦贯之用漆作书简袠浩重不便提挈自有制纸笔及墨者乃易去竹简诚为便易然皆写本亦未有刻板印行也后唐明宗长兴二年宰相冯道李愚请令刊国子监田敏校正九经又母昭裔贫时尝借文选于交游其人有难色昭裔发愤曰异日若贵当版镂之以遗学者后仕孟蜀为宰相遂践其言又以石镂九经于成都是印行书籍始之者后唐继之者孟蜀也叶梦得曰书籍未印行之先人以藏书为贵书虽不多而藏者精于雠对故往往皆有善本学者以传录之难故诵读亦精详苏东坡作李公择山房藏书记亦谓少时尝见前辈欲求史记汉书不可得幸得之皆手自书日夜诵读惟恐不及近市人转相摹刻诸子百家之书日传万纸学者于书既多且易致如此其文辞学术当倍蓰昔人而今乃不然者岂非多而难精耶二公之言诚中时弊
  高皇帝像
  先大夫令滇时从黔国邸中模高皇御容龙形虬髯左脸有十二黒子其状甚奇与世俗所𫝊相同似为真矣余直西省始得内府所藏高成二祖御容高皇帝乃美丈夫也须髯皆如银丝可数不甚修无所谓龙形虬髯十二黒子也成祖则有豹额环眼之状若耸其肩两髭横分须长褁脐皆翼善冠衣绿不正立颇与二后若相对意至二后则以纸𫎇之不敢启云
  许由
  张茂先博物志称司马迁云无尧让许由事扬子云亦云夸大者为之高士传尧召许由为九州长则知荘周谓尧以天下让者乃文饰过当耳而雄遂以为全无许由故杨诚斋有诗云子云到老不晓事不信人间有许由余谓雄非不信有许由也许由当尧之时尚不屑为九州长而杨雄当王莽之时乃以莽大夫终其不信有许由也欲以自掩也
  五霸
  霸之有五春秋传皆谓齐桓晋文秦穆宋㐮楚荘而孟子止言齐桓晋文不言其三故有以宋㐮何足言霸秦穆楚荘本皆夷狄皆不足称霸而以夏之昆吾啇之大彭豕韦与齐桓晋文为五者何燕泉亦从其说余谓不然孟子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昆吾大彭豕韦亦皆三王之罪人乎五霸之名当以春秋为正
  窈窕
  窈窕二字说文解窈深也窕极深也窈窕幽闲之地也诗称窈窕淑女郑玄笺为幽闲深宫贞専之善女杨子方言以美心为窈美容为窕故朱子训诗以窈窕为徳杨用修深辨之历引汉魏诗赋所用窈窕字皆属居处遂以朱氏之训为谬余谓不然窈窕原有二义诗之窈窕淑女即以居处与容徳并解不两妨也
  孟母姓仉
  孟母三迁其母之姓世莫知者母姓仉音掌齐后也晋有琅琊掌同前凉掌椽宋有掌禹锡修本草者即同孟母仉姓仉掌通用字书反瓜为掌
  放生
  浮图氏谓杀生者有罪放生者获福夫佃渔罟网始自庖牺若如浮图之言则圣人庖牺当为地下罪人矣此欧阳永叔之言诚足以破世人之惑苐仁人君子存心诚有闻其声不忍食其肉者孟轲氏所称君子远庖厨此语得之又安问罪与福哉
  韩缜不识女字
  与俗人书札不可用古字多有不解者宋韩荘敏缜字玉汝初求字于欧阳文忠公公书玉女二字与之荘敏不乐及见殊有愠容文忠曰此女字古书原无点水君何怪耶乃取笔添女字傍三点水始相与大笑荘敏韩忠献公亿之子岂俗人者亦不解古字如此
  汉祀以鹜易凫
  武帝祭宗庙以鹜当凫董仲舒不可谓名实不相应凫非难得之物鹜与凫大小相当以鹜易凫想必有说俟之博古者
  望帝化䳌
  子规子嶲杜䳌杜宇又名规又曰周燕又曰催归又曰秭规皆一鸟也来敏本蜀论有云荆人鳖令死其尸随水上荆人求之不得至汶山下复生起见望帝立以为相许慎注说文云蜀王望帝淫其相妻以惭死化为子嶲鸟李义山诗曰望帝春心托杜䳌余按常璩华阳国志杜宇称帝会有水灾其相开明决玉垒山以除害帝遂委以政事升西山隐焉时适二月子䳌鸟鸣故蜀人每闻子䳌辄悲而思之是子䳌之鸟非望帝所化明甚
  痴了
  晋杨济尝与傅咸书有云生子痴了官事官事未易了也了事正作痴夫痴之一字岂但了官事而已人能解得此痴字则人间世无一不了了矣
  颜子安贫
  古之安贫者如黔娄原思荣公东郭皆其难者然惟颜回最著而古传记所称回有田二顷此亦足以具𫗴粥矣何至箪瓢陋巷而屡空耶无亦回之好学不求安饱故孔子亟称之遂以安贫之名独著于后世耳韩昌黎谓箪瓢陋巷乃哲人之细事又何怪其羡二鸟之光荣叹一饱之无时也
  古人辞大
  晋周处尝为广汉太守以母老罢归寻除楚内史未之官徴拜散骑常侍处曰古人辞大不辞小乃先之楚而后就徴今之仕宦每有左迁或降调者辄先辞其小必得其大而后之官与古人异矣
  伯仲埙箎
  八音皆克谐无有乖戾而不和者巧言喻兄弟之和止以埙箎注疏及朱考亭注严氏缉皆未能发其旨余因阅古今乐律诸书乃知七音各自为五声如宫磬鸣而徴磬和独埙箎则二器共为一音埙为宫而箎之徴和埙为宫而箎之羽和故曰伯氏吹埙仲氏吹箎伯宫也仲徴也此古人所以喻同气也其旨微矣呜呼余有四弟而同母者三中道见损门祚衰薄孤埙之奏何以成音一叹
  苏武娶胡妇
  苏子卿娶胡妇卒𫎇后世訾议余窃疑之新安文献志载宋建炎中有朱𪟝者以校尉随奉使行人在尼堪所数日便求妻室尼堪喜令于所掳内人中自择𪟝择一最陋者人皆莫晓不半月𪟝遂逃去人始悟曰求妻所以固尼堪之心使不疑受其陋者无顾恋也子卿之妻于胡得无朱𪟝之见耶苐未知此胡妇美陋何如耳或曰胡妇之美无疑不然子卿何丁年奉使皓首始归耶余为掩口
  徐庶归曹
  晋周𧆟为西戎校尉守涪城母妻为苻坚将杨安所获遂降于安此与徐元直舍刘归曹同情但𧆟既归秦屡折辱坚又尝潜至汉中为坚追获后遂与坚兄子苞谋袭坚事泄被挞徙太原而卒亦足以明其不事秦矣元直一归曹遂安于曹无他自明处以此恨恨
  北音无入声
  周徳清在元时自谓知音者故尝著中原音韵今所行洪武正韵多宗之余故有侍儿工琵琶尝谱太和正音止有平上去三声而无入声余窃疑之不知其与周徳清之音韵实暗合也徳清北人其所著音韵皆北声故以六为溜以国为鬼谓之中原之音可乎至四声而阙入声尤为谬妄声之有平上去入犹天之有元亨利贞地之有东南西北也阙一其可乎故余所梓太和正音谱曰北雅以此
  经济
  学者有志用世固当讲究经济然不可以经济一念先入其心董子明道不计功正谊不谋利所以为万世醇儒也宋仁宗朝胡安定教授湖州至以治事名斋王介甫作诗以美安定三以先生尊称之非安定经济之教深入其心乎迨熙宁柄国安定殁矣遂行免役青苗市易首实保马保甲农田水利则皆其平日闻安定之教以讲求者故介甫少尝见濓溪耻于下问及其为相时濓溪年五十有四张横渠年五十有一二程年三十有八九介甫皆以为不足与有言其所用之人吕恵卿曽布蔡京蔡卞之徒皆急于经济者也陆氏之学高于事功陈同父之学専于事功皆为朱考亭所不取其意念深矣
  汉唐二高识度
  汉高帝初为亭长告归之田有老人过请饮因相吕后及孝恵帝鲁元公主皆大贵及见高帝乃曰乡者夫人儿女皆以君君相贵不可言高帝谢曰诚如父言不敢忘徳唐太宗方四岁有书生谒高祖曰公在相法贵人也然必有贵子及见太宗曰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其年弱冠必能济世安民书生辞去高祖使人追而杀之杀之是也先儒谓其徳色如汉高祖者非也何者古今欲为不义求福于非望者多起于佞人之谀词有以激发而成之当秦隋将亡之时欲为汉祖唐宗之所为者不知其几为父老书生之谈者亦不知其几彼父老书生偶验于二帝耳安知其不以告他人哉以是告他人而不验者多是激发他人求福非望以䧟于祸败者亦多嗟夫匹夫狂言天下受祸其罪可胜诛哉追而杀之唐高之远识过汉高万万矣史乃谓唐高之追杀书生惧其语泄理亦有之苐其意虽私其事则是如以为徳色不过女子小人歆慕富贵之心英雄如季而肯遽徳色于偶然之虚誉乎
  巫觋惑人
  南人信鬼里中有以妇人代神语曰圣即古之巫也亦有男人为之者即古之觋也尝有妇人丧子往圣男所请问其子圣云子来矣圣乃代其子语云我饥当得母乳此妇人遂开襟出其乳哺之于是圣男就抱此妇人颈哺乳此妇人不觉痛哭而归语其夫以圣为亡子状相与神之其夫大怒挞之曰汝子死而问圣圣妄为汝子而欲乳汝辄开襟出乳乳之设他日汝夫死汝或问圣而圣妄为汝夫欲求汝合汝得无从之乎余闻之不胜扺掌后读元魏高允𫝊諌高宗书有言敝俗未改者谓祭必立尸使亡者有凭今魏俗已葬魂人直求貌类者事之如父母燕好如夫妻损败风俗凟乱情礼与开襟乳圣为子正同
  生烟
  刘禹锡竹枝词瀼西春水縠文生宋人小说以此生字为生熟之生殊足一笑杨用修亦以为然至引谢朓诗远树暧芊芉生烟纷漠漠又引谢灵运赋云披宿莽以迷径睹生烟而知墟此为生烟何者为熟烟耶此三处生字皆当作生发之生方有意味
  蒌字
  今南人多用梹榔及蒌然皆不解蒌字刘渊林蜀都赋注縁木而生其子如桑椹味辛香生巴蜀岭南即郑樵所辩西南夷𫝊蒟醤曰浮留是也又名扶留徐广曰木似榖树其叶如桑用叶作醤以酢羮蒟亦作枸音矩徐广注音窭俗呼作蒌盖本于此苐今乃藤生非树生也故蒟醤者以蒟为醤今其制已不可知然亦醤成乃可称蒟醤若称蒟即为蒟醤是秫可制酒而未制酒之秫亦可称秫酒乎又云司马相如使蜀时求而得之者苐今巴蜀绝无此物惟滇中有之其子作穂土人干之以代其叶殊不类桑椹若产岭南者又绝不作穂刘渊林云实长二三寸辛似姜不酢小颜云縁木而生二说得之
  郁林葛
  粤中多产葛惟郁林州所产者知名最久齐武帝作估客乐曲被管弦乘龙舟游江中令榜人皆着郁林布作淡黄袴以舞此曲即今之郁林葛也
  泰山神祠
  海内神祠惟泰山碧霞元君最盛然世莫详神所自出余阅马端临通考泰山绝顶故有玉女池池侧有玉女石像泉源壅浊宋真宗登封先营顿置泉忽涌出清泚可鉴味甚甘美王钦若请浚治之像颇摧折诏易以玉石既成上与近臣临观复砻石为龛祭焉及考李谔瑶池记谓黄帝建岱岳观尝遣女子七人云冠羽衣奉香火以迎西昆真人则元君或亦七女中之得道而仙者织女名天孙而岱岳亦名天孙岂以此邪李白游泰山诗玉女四五人飘飖下九垓似亦有据是元君在唐已有之至宋而香火始盛耳
  星命
  禄命家言其星辰名字皆后人杜撰不足信者熊退叟尝作命说送术者云岫有云三代盛时家有受田阡陌未裂䕃耗之星夫何居里有公选科目未兴科名科甲之星夫何丽此言真足以袪干古之惑
  韩昌黎未见道
  昔人谓韩昌黎因文见道余谓昌黎文固自佳而道或未之见无论三上书三及门为有识者所嗤即潮州到任谢表更露破绽通篇千馀言无非帖首揺尾乞怜之态夫东西南北唯君所命何远何近何美何劣昌黎则首言潮地远恶人所不堪毛遂自荐虽五尺之童羞之昌黎则继言其学问文章为时辈推许至论述朝廷功徳则古人不让此时朝廷有何功徳足以称述而昌黎至欲以封禅泰山歆动人主夫司马相如何足效也始以諌佛骨而见斥既欲以请封禅而媒进非两截人乎谓之见道谁则信之宋石介独尊信昌黎尝著尊韩论其徂徕集中不一而足且曰吏部不敢名也岂好而知其恶者耶
  洞庭湘妃墓辩
  按永州志帝舜陵在九疑山一名永陵礼记檀弓舜葬苍梧之野司马史记舜南巡崩于苍梧之野归葬零陵之九疑又载于家语皇览竹书世纪岳之洞庭有君山其上为湘妃墓古今相传为尧之二女以妻舜者舜南巡溺于湘江二妃从征偕溺而死神游洞庭之湖故湖有黄陵庙以祀二妃详具秦博士之对始皇也王逸楚词亦遂以二妃为湘君与湘夫人而刘向张华郦道元罗含诸人相承为万世不解之惑及乐正子寰宇记张叔范零陵志杨廷秀挥麈录吴格甫九疑考古并述之楚灵王作章华之台壅汉水旋其下以象舜陵而秦皇汉武皆尝望祀宋置守陵五戸而国朝布在祀典仍建庙箫韶𡶶下二妃墓在黄陵庙西云乃汉荆州牧刘表所建国朝命有司以六月六日致祭焉余按尚书舜五月南巡狩至南岳即衡山也是岁八月复西巡狩矣溺死之说谬妄不足辨独怪孔氏传舜典陟方注亦曰舜南巡狩死于苍梧之野而葬焉尤足掩口夫尚书所称舜陟方乃死是在受终文祖之后而南巡狩则尧未殂落而舜摄政之时安得云舜以南巡狩而死于苍梧耶但舜葬苍梧又见礼经与秦博士合夫尚书圣经也礼经则出汉儒之手秦始皇时尚书犹在孔壁中秦博士未之见也岂其时始皇巡狩遍天下百姓疲劳而博士辈托言舜以巡游溺死警悟君心耶抑尚书未出而谶纬百家荧惑耳目博士亦妄言傅会故传礼者又傅会博士耶或为之说曰古者天子五载一巡狩尚书所载舜巡狩在摄政时安知受终文祖之后不复巡狩故或复巡狩而溺死亦未可知耳余曰否否巡狩大典也天子而溺死大变也受终复巡狩而溺死尚书岂有不明言以纪之者且舜年二十以孝闻三十尧妻以二女五十摄行天子事五十八尧崩六十一践位故董鼎曰舜巡四岳朝诸侯封山濬川考礼正刑汲汲不少暇乃摄政时事至践位后则惟责成于岳牧九官垂裳恭己而已孔子曰有天下而不与此自舜践位后言也岂复出而巡狩耶况尚书已明言三十徴庸三十在位五十载陟方乃死是舜之死盖百一十岁也复巡狩而溺死耶说者又以陟方为巡狩韩退之乃云地倾东南南巡非陟也陟者升也方乃死者释陟为死也苏子瞻云陟方
  犹升遐乃死为章句     故汲书纪年帝王之死皆曰陟书云在位五十载陟者纪舜之崩也何谓南巡哉他𫝊又云舜伐苗民崩于苍梧夫伐苖者禹也已窜三危矣何得劳无为之舜于耄期之时耶都玄敬听雨纪谈乃疑舜冡在零陵之九疑而九疑在南岳千有馀里苍梧在广西域内去九疑又数百里书云舜南巡狩至于南岳岂又幸九疑遂崩而葬其地乎孟子言舜卒于鸣条鸣条在东方夷服今又不闻有舜陵是玄敬亦有疑而不能祛者也罗长源曰象封有鼻墓在始兴有鼻者有庳也即今道州九疑之墓或象塜耳不然啇均窆也大荒南经赤水之东苍梧之野舜子啇均所葬元次山九疑山图记亦谓啇均窆其阴岂啇均徙此因葬之后世遂以为舜陵耶汉章帝时零陵文学奚景于泠道舜祠下得笙白玉之琯十二枚吕氏春秋戴延君大戴礼伏子贱尚书大传许叔重说文应仲远风俗通陈晋之乐书范蔚宗后汉书皆言昔西王母献舜玉琯注云西王母神也曽伯端集仙录亦云舜在位西王母使献白玉琯以和八风则白玉之琯为舜之宝器明矣胡为乎藏于零陵哉无乃帝舜诸子分封巴陵上虞衡山江华等国各锡宝器如成周锡封之制而啇均则得白玉之琯遂𫝊流零陵耶又按舜陵载在山海经者非一说海内南经苍梧山帝舜葬其阳又大荒南经帝舜葬于岳山又海北经有舜台台即陵也又海内朝鲜记南方苍梧之泉其中有九疑山舜之所葬在长沙零陵界中夫山海经世称伯益作而长沙零陵乃秦汉郡名则知此书多后人附益而九疑舜陵𣺌不可信矣又宝椟记云舜葬于苍梧有鸟自丹州而来吐气名曰冯霄能衔土成丘坟舜墓鸟所营也集仙录又云舜瞑目端坐乘空而至南方之国其中有九疑山焉历数既往归理兹山真源赋云舜因南巡走马逐鹿同飞苍梧莫知所去王仲任论衡书虚篇云舜葬苍梧象为之耕四说尤妄诞不足辩故朱晦庵粤西舜祠记业已疑之曰舜死苍梧无明文可据独未为之辩耳司马光有诗虞舜在倦勤荐禹为天子岂有复巡狩迢迢渡湘水似为得之是舜之不死于南巡狩与不葬苍梧明甚彼洞庭又安得有二妃墓哉嗟嗟礼有三不吊水其一也以大圣人而诬以不吊之灾万世下卒未有辩白之者不亦悲乎若山海经云洞庭之山帝之二女居之然亦曰帝之二女而已未尝明言谁之女也岂以尧典有二女之文遂以洞庭二女即尧典之二女耶郭璞稍晰其妄曰湘君湘夫人自是二神且既谓之尧女安得复称湘君因引礼记舜葬苍梧二妃不从此亦足为考古一快独惜舜不葬于苍梧璞亦未之辩也罗长源复曰虞舜晚年已禅禹矣南狩之举总之伯禹则二妃必不从舜于苍梧沈存中继其说亦云舜陟方之时二妃皆百馀岁岂宜复称女信若二说是舜且未尝南巡狩则尚书亦不足据矣景纯又云即令二女从舜其灵逹鉴通无方尚能鸟工龙裳救井廪之难岂不能自免风波况二女乃帝舜之配不应降附小水为夫人故当以此二女为天地之女夫鸟工龙裳乃迂怪之谈既不足据而帝妃不可降于洞庭小水为夫人天地之女又可降于小水为夫人乎此王逸韩愈所以力辩之似得其情也罗长源又为之说此二女者当为舜之第三妃癸比氏所生者是舜之二女也一曰宵明一曰烛光其说亦有所仿山海经有言舜妻癸比氏所生二女处河大泽其灵能照百里然亦未明言处于洞庭也长源又岂以河大泽可为洞庭也耶陈士元心叔亦该博者其江汉丛谈乃谓湘祠为舜之二女黄陵墓为癸比氏所葬而以山海经之言为实至引陆士规黄陵庙诗帝子不知春可去乱山无主鹧鸪啼帝子者谓舜女也此又信山海经之过也余按竹书纪年舜即位三十年而后育卒后育者娥皇也葬于渭帝王世纪又云舜三妃娥皇无子女英生均舜崩之后曽随其子徙封于商故曰商均商州有女英塜至唐时盗乃发之今平阳府蒲州南十五里曰苍陵谷者亦有娥皇女英塜绛州鼓堆祠神为妇人像祠中石刻亦云舜之二妃夫渭与商与蒲与绛三者必有一实然皆非楚地则岳之湘妃墓非女英之窆明甚独盗所发女英塜乃多得大珠璆金玉碗又似与茅茨土阶之风不协则不能无疑者竹书云鸣条有苍梧山舜崩遂葬焉按今山西平阳府即古河中地解州安邑县西北二十里有鸣条岗一名鸣条陌而舜墓具在孟子曰舜卒于鸣条此万世不易之定论也郑康成以鸣条为南夷地谬之谬矣但古今地理诸志鸣条之地并无苍梧之山岂古之河中地或有苍梧而世代绵邈图牒失真寖不可考记礼者或傅会竹书与竹书之或傅会礼文皆不可知也余谓考古者当以圣经为正信汉儒不如信吾孟轲氏故舜既葬鸣条则虽南巡矣断非崩于苍梧二妃一葬于渭一葬于商或葬于蒲洞庭湘妃岂得云舜之二妃楚辞所称湘君湘夫人信如景纯所核断非舜妃亦非舜女近代撰楚通志者皆博古君子也亦未及详考而是正之故不得不为之辩
  附徐司马銮书
  读洞庭湘妃辩援引博而弹驳精大快人意今鸣条岗即在安邑舜陵亦在安邑以孟子卒于鸣条一言断之确乎无疑再考竹书纪年舜三十二年命夏后总师陟方岳三十三年夏后受命神宗三十五年命夏后征有苖四十九年帝居鸣条五十年陟此本文也注云鸣条有苍梧山今海州注系沈约所述隐侯博而傍渉不尽据经当由檀弓一语误之史记及孔氏尚书传疏皆本檀弓宋孙奭孟子疏又本史记孙又引书传云鸣条在安邑之西而不能深辩今天下称苍梧者三粤西苍梧今梧州洞庭苍梧今岳州鲍照赋所谓南驰苍梧也九域志东海县有苍梧山今海州赣榆县粤西舜祠无谓已不待辩洞庭苍梧之说至今牢不可破然宋陆均作翼孟已曽疑之困学纪闻引吕氏春秋舜葬于纪以苍梧山在海州界近莒之纪城以附会于吕览及竹书注海州之说愚以为此亦穿凿好异之见耳竹书文最古纵有𫝊讹亦不出于汉儒之手据尚书五十载陟方乃死似总言舜受禅后遍陟方岳乃崩如竹书三十二年所云纪其大政非必以陟方为舜崩之年也九疑舜墓千古以来孰知其处特衡岳舜所南巡今有舜祠理为近之海州苍梧山记载几湮绝无舜墓舜祠遗址岂有帝都冀方而身没乃葬于海僻一隅莒纪小国春秋时且为附庸唐虞时当甚荒落帝陟方岳朝群后当之名岳通都乃之穷海之滨野死不还而葬此乎唯孟子卒于鸣条与竹书四十九年帝居鸣条语合故当以孟子为信矣又有帝王世纪一说有苖氏叛舜南征崩于鸣条殡以瓦棺葬于苍梧九疑山之阳是为零陵谓之纪市此其无端牵合尤为可笑虞书有苖弗率命禹徂征即在三十四年禹受命神宗之后与纪年所载无异越十五年而帝始陟亲征而死敢于诞妄瓦棺殡葬乃周人以葬下殇者而以证帝制抑又诞矣礼经苍梧一语或出汉儒且苍梧既无定名安知古鸣条之野不有以苍梧号者山海经云苍梧山帝舜葬其阳丹朱葬其阴舜以唐封丹朱即今平阳则古苍梧即鸣条地可为一证如云楚之苍梧则丹朱亦从舜南巡而葬此耶足下所述已详已悉因尚有数种姑述所闻以共折时人三尺之喙若舜墓之说明则湘君湘夫人尧女舜妻之谬不攻自破矣
  石经
  自有九经以来镌于石者有十四种而始之者东汉也世鲜有能详者故论列焉○汉建宁间蔡邕以八分书书石经而其文则諌议大夫马日䃅五官中郎将堂谿典光禄大夫杨赐议郎张驯韩说太史令单飏等奏求校定者也洛阳记曰石经五部碑凡四十六板三行分树于太学之前西行周易尚书公羊传共碑二十八板时十六板存十二板毁南行礼记碑共十五板悉毁然尚有可读者东行论语三碑而二碑毁矣是蔡邕所书四十六碑此时毁者已十八板而存者尚有二十八板也然亦止周易尚书论语礼记公羊传五经而已隋志乃云镌刻七经皆邕笔岂建宁石经至隋时尚有七而记洛阳者未及见耶七经之外皆不书岂其力有未及耶方仁声泊宅编石经䟦云石经残碑在洛阳张景元家世传蔡中郎书未知何所据而邕所书石经乃八分仁声误以为三体不知三体者乃谢承书也东汉书儒林传注熹平四年又诏谢承书五经镌碑乃古文篆隶三体其碑高一丈许广四尺骈罗相列与邕碑不同水经注又云汉光和六年刻石镂碑载五经立于讲堂前余按建宁熹平光和皆献帝年号建宁四年熹平六年光和六年是十六年之中三书石经矣然熹平石经虽知为谢承之笔而不知所书为何经光和石经非惟不知经为何经书为何体即书者亦不知其何人矣岂邕既书七经之外未书者熹平续书之熹平未书者光和续书之耶若然则东汉石经盖十有七矣夫邕之石经八分也承之石经三体也光和之石经不知其书为何体然三石经想亦不出五与七之外其间必有重书而其文亦必有互异者今三石经皆亡无从考据唐经籍志又有蔡邕金字论语二卷而隋经籍志则一字论语二卷即金字本不言作者姓名后人遂以唐史为误然其书久亡亦穷经博古者之一憾也○魏陈留邯郸淳尝书三字石经于汉碑之西亦即汉之三体也然亦未详其为何经正始中又有一字石经江式曰魏尝立二字石经其迹已亡亦皆未详经为何经笔为何人一字二字之为何体也○晋裴𬱟尝奏修国学刻石写经○唐开成元年郑覃奏言宜凖汉旧事镂石太学示万世法乃表周墀崔球张次宗孔温业等是正之凡九经共一百六十卷亦不知为何人书大历中司业张参又承诏校定五经镵石太和七年又敕唐玄度覆定石经并孝经论语尔雅为九经凡一百五十九卷字様四十卷则开成九经未收孝经论语尔雅而九经者不知何经即太和九经自孝经论语尔雅外其六经者亦不知为何经也但太和字体大乖师法名儒宿学多不窥焉是唐有两石经也李阳冰又愿刻石作篆备书六经后不果其所称六经岂即周易尚书毛书春秋传礼记及周礼耶今秘阁所藏有孝经二册乃唐玄宗八分书天宝四年国子祭酒李齐古摹勒上石者完好如故盖宋拓也○伪蜀相母昭裔尝取唐太和本琢石于成都而文与唐本小异孝经论语尔雅则广政甲辰张徳钊书周易辛亥杨钧孙逢吉书尚书周徳政书周礼孙朋吉书毛诗礼记仪礼张绍文书公羊榖梁二传则宋皇祐间田元均补刻孟子宋宣和间席叔献补刻皆未著书者名氏阅统志宋绍兴间席益尝刻礼殿圣贤图于成都石经堂岂益即叔献耶春秋传亦未知为何人书而于祥字皆阙其画此必孟蜀时笔也余幸承乏西省校阅秘阁藏书及见蜀本石经周易三册尚书三册毛诗八册左氏春秋三十册公羊七册榖梁七册礼记十四册周礼八册仪礼十册孝经十册论语三册孟子三册尔雅三册完好如故独左氏春秋未知为何人书其纸墨之精拓法之妙当是宋物真希世宝也抚玩一月不忍释手○宋至和元年命皇侄右屯卫大将军克继书石经又以上所书论语刻石国子仁宗又命以易诗书周礼礼记春秋孝经作篆隶二体刻石于太学两楹杨南仲书周易十书十三诗二十春秋十二礼记二十时与南仲同书者草泽章友直殿中丞张次立也国子王洙乃言刻石经已十五年矣止完一孝经耳尚书论语见书镌未就乞促限毕工馀经权罢从之绍兴十三年内出御书左氏传及史记列传周易令临安知府张澄刊石十四年又出御书尚书毛诗十六年又出御书论语孟子皆刻石立于太学然御书间有困倦辄令宪圣吴后代书与御书毫不可辩是绍兴石经未必皆高宗笔也然赵宋御笔高宗最胜而宪圣能乱其真亦彤史中之希有乎苐自古镌石者惟经而绍兴独镌史记列传此亦腐史千载特逹之知也
  贺季真乞休
  贺季真乞鉴湖归老古今以为美谈余考其时年已八十馀矣故其回乡诗㓜小离乡老大回声音难改髩毛衰家童相见不相识却问客从何处来夫仕宦而至八十馀不归复何为耶季真尝谒一卖药王老问黄白之术持一珠贻之老即以珠易饼共食季真心念宝珠何以易饼口不敢言老曰悭吝未除术何由得是季真者乃贪恋富贵一老悖耳张旭谓贺八真清鉴风流千载人岂别有所据耶若以乞鉴湖归老时为风流则鉴湖有灵必为吐秽矣因考汉二疏乞身亦皆居闲曹耳若居津要未知能勇退否白居易有诗散员疏去未为贵小邑归休何足云此足以评二疏矣







  疑耀卷一
<子部,杂家类,杂考之属,疑耀>



  钦定四库全书
  疑耀卷二
  明 张萱 撰
  柳子厚非国语
  楼迂斋谓柳子厚文章皆学国语却著非国语是私其所自得而讳其所从来也其天资刻薄如此今世有一士人止能读一部文选其所撰述皆窃文选中糟粕以自衒但对人辄排斥文选是亦一子厚也余谓即能作文选便足佳何以讳为苐恐其不能为文选耳子厚之非国语其文即可为国语否耶而奈何讳之
  施全
  施全于岳武穆死后欲刺秦贼而不得者但全先尝为秦客最狎名在十客之列今岳死而仇秦岂忠义在人心即恩私不能夺耶
  贾谊苏洵薄徳
  汉贾谊之知名于文帝朝者以守吴公荐之也史逸其名即谊终身亦未有一言及吴公者余尝疑之苏老泉为布衣时未知名有雅安守刘大简字简夫者深器之以书上韩魏公欧阳文忠公张忠定公荐之语甚切至东坡颍滨文章满天下独无一语及简夫老泉集中亦止有与简夫辞辟试一书耳而与简夫请纳拜书及老泉所作简夫墓铭今皆不载岂编集时有意去之耶古人谓感恩易知巳难贾谊之于吴公老泉之于简夫可谓知巳矣岂有所讳而然耶请纳拜者请行门生礼也生前即愿出门下身后即讳而去之亦薄徳矣余见有一显贵人在故相赵文懿公门下二十年恩遇甚厚而文懿公捐馆辄肆诋毁真犬彘之不若也
  喷𡁲
  广陵尝有一名医以医致富其门如市即贵显之家不轻造也偶广陵守署中有病者亟召之医不得已诣堂下守适有公事不及呼前而此医适作𡁲两三声守问曰何为而𡁲医曰外人有念医士者守笑曰𡁲乃肺家中风耳而云外人相念则𡁲为肺病且不晓何名曰医遂叱之去此医退术遂不行余谓守虽知𡁲为肺病而不知人相念则𡁲乃古语也毛诗终风章愿言则𡁲郑氏笺曰女思我心如是我则𡁲也宋王易燕北录契丹俗戎主及太后喷𡁲近位畨汉臣僚齐道沿䕫离华言万岁也今岭外人喷𡁲亦或呼曰大吉利市者即此意故汉艺文志有喷𡁲耳鸣十六卷则𡁲者古人亦以吉凶有相关者若月令曰季秋行夏令则人多鼽𡁲是𡁲未必皆肺病也今喷𡁲耳鸣书已亡想有可观者
  生乞圹志
  宋时有䛕王安石者尝守番禺以书求安石曰某所恨微躯安健惟愿早就木冀得丞相一薶铭庶㡬名附雄文不磨灭乎后世近有乞生圹志于名公贵人者想同之也
  荔枝
  西京杂记南越尉佗献汉高帝龙眼树负暄杂录谓即今之荔枝也岂宋时龙眼尚未到于上国耶顾文荐亦博物者何言之误也
  石炭
  今西北所烧之煤即石炭也苏东坡集中有石炭行然亦未著其所自始前汉地理志豫章郡出石可燃为薪隋王邵论火事其中亦有石炭二字则知石炭即为煤而用于世已久矣
  介之推烛之武
  介之推烛之武介与烛皆地名非姓也二人贤者为国人所取信故特标其地以异于众耳如汉四皓皆以所居为氏而其本姓竟莫可考
  开胁而产
  陆终氏娶鬼方之女孕而不育十一年开其左胁而出三人焉又开其右胁而出三人焉长曰昆吾次参胡次彭祖次会人次安次季连皆有名徳于世而受姓为侯伯谯周作古史考乃以为妄废而弗论见亦隘矣彼修已背坼而生禹简狄胸坼而生契皆为帝王是天将兴之必有异于人者非常理所可测也魏黄初五年汝南屈雍妻王氏生男从右胁下水腹上出而平和自若数月创合母子无恙宋时莆田有市人妻生男从股髀间出亦无恙此亦足以明陆终氏之非妄矣
  诗叶管弦
  诗自三百篇而后至于我明卒未有一语可被管弦者盖文采有馀性情不足也音调出于性情性情和而后音调谐此天地自然之妙不假安排者近世有取陶渊明归去来辞李太白把酒问月李长吉将进酒苏长公前后赤壁赋协入声律宋玉灼碧鸡漫志谓之暗合孙吴余按今人之以诸公诗赋谱诸管弦者皆更换其句错综其章添减其字方于声律可协皆非诸公原文也于孙吴终非暗合矣
  妒妇不可少
  诸葛武侯以丑妇为养心之资余谓妒妇亦然南唐枢密杜业妻张氏甚妒烈祖命元皇后召张诫之曰业位望通显得置妾媵何拘忌如此非妇道所宜张雪涕而言曰业本狂生遭逢始运多垒之初陛下所藉者驽马未竭耳而又早衰多病若纵之反贻其祸将误于任使矣烈祖闻之大加奨叹以银盘彩段赏之余谓𦙍嗣既得血气将衰若张氏者诚不可少也
  庄周鼓盆
  庄周妻亡鼓盆而歌世以为达余谓不然未能㤀情故歌以遣之耳情若能忘又何必歌
  四㐫
  四㐫者昆屯穷奇梼杌饕餮也尧投之四裔以御魑魅也四裔者四夷也余谓四㐫在朝虽为㐫族然有今之君子所不能及者是以彼之下驷亦足走我之上驷也不然岂能以变四夷御魑魅㢤今之君子且有居中国而身为魑魅者不知尧何以处之
  司马文正海忠介
  司马温公元丰末来京都人奔竞观之即以相公目之左右拥塞马至不能行及谒时相于私第市人登树骑屋窥瞰之隶卒或止之曰吾非望而君愿识司马公耳至于呵叱不退而屋瓦为之碎树枝为之折及薨京师之民罢市而往吊粥衣以致奠巷哭以过车者盖以千万数上命户部侍郎赵瞻内侍省押班冯宗道护其丧归葬瞻等还言民哭公哀甚如哭其私亲四方来会葬者数万人而岭南封州父老相率致祭且作佛事以荐公者其词尤哀炷香于手顶以送公葬者九百馀人京师民画其象刻印粥之家至一本饮食必祝焉四方皆遣人购之京师时画工有致富者张淏云谷杂识谓千古一人而已余谓温公之后又有一人焉余乡海忠介是也忠介久居田里岁癸未起南京都察院入京之日黄童白叟填溢街巷以观公凡乡民过其第者必求一见踵相接也公每归私第辄危坐听事不退居亦不闭门以便乡民之求见者公问见我何为欲言事乎乡民叩首无事止愿一见海爷颜貌耳自朝至暮不少休及卒于官人争画其像画士亦多致厚资还榇之日老㓜提携顶𬬻香夹道呼海爷爷号泣如丧考妣倾城皆至舟次罢市数日今江南郡邑相传公已为神皆尸祝于家毎于公死日相率追荐至有费千金设一醮者此与温公何异夫温公在宋尝为执政君子谓其有旋乾转坤之功故人皆归之忠介未尝一日得行其志而人之归之亦与田夫野老皆号为司马相公妇人孺子亦知其为君实者同一恱服此岂可以声音笑貌为㢤苐忠介得于人者与温公同得于天者则不及温公远甚温公有子康官至侍读忠介则黒衣之缀蔑如天之报施善人又何异耶温公身后又有不幸者绍圣初章惇蔡卞请发塜斵棺帝不许乃夺赠谥仆所立碑复贬崖州司户参军蔡京用事复降正议大夫至列名于姧党之碑若忠介则盖棺之后人无异言令闻不已此又温公所不能得于公者也
  佛书入中国
  世但知佛书自汉明帝时始入中国不知秦之先中国已有其书隋经籍志曰其书久已流布遭秦火之世所以湮灭又刘向列仙传曰得仙者百四十六人其七十二人已在佛经又汉哀帝元夀元年博士弟子景卢受大月氏王口𫝊浮屠经此皆白马未入中国之前也况明帝时傅毅对帝所言皆是佛书使先此未有佛书毅何从而得之是明帝前虽有其书尚未盛行自白马既来之后其说乃浸淫耳
  殿廷植花柳
  唐朝殿廷皆植花柳故杜甫诗香飘合殿春风转花覆千官淑景移又曰退朝花底散归院柳边迷宋朝殿廷则植松楸而不植花柳者以见严毅也我朝殿廷松楸花柳皆不植亦有深意
  黄册
  今制丁口税粮十岁一籍其数曰黄册自刘宋时已有之齐高帝即位尝敕虞玩之与傅坚意检定诏曰黄籍人之大纲国之政端云云时亦称人籍今世多不解黄字之义余偶阅唐开元制凡男女始生为黄四岁为小十六为中二十有一为丁六十为老每岁一造计帖三年一造户籍即今之黄册也谓之曰黄亦自男女之始生登籍而名之耳
  尾大不掉
  尾大不掉此非喻言也西域有兽曰羯尾大于身之半非以车载尾则不可行元白湛渊有咏羯诗羯尾大如斛坚车载不起此以不掉灭彼以不掉死
  雁足书
  雁足传书世传为苏武事但武实未尝以书缚雁足盖汉使者常惠自胡中还知武尚在故汉家令人入胡求武托言上林获雁得武书也元中统间有宣慰副使郝经充信使使宋宋留之真州十六年不还有以雁献经者经畜之雁见经辄鼓翼引吭似有所诉经感悟择日率从者具香案北向拜舁雁至前手书一诗于尺帛系雁足而纵之其诗曰露落风高恣所如归期回首是春初上林天子援弓缴穷海累臣有帛书复书于左中统十五年九月一日放雁获者勿杀国信大使郝经书于真州忠勇军营新馆虞人获之以献元主恻然曰四十骑留江南曾无一人雁比乎遂进师南伐越二年宋亡此又效苏武而为之也然武留胡中十九年始还汉家不能为武问罪于胡经留宋十六年始还而元主卒以此灭宋为之一叹经字伯常泽州人
  群龙无首
  易群龙无首王弼注云以刚健而居人之首则为物之所不与也孔颍达未疏无首之义今之占𠌫家谓龙之刚猛在首干之六爻皆用九是纯阳之卦也不宜复济之以刚必变而为柔是无首者无刚也余谓不然通干之卦皆是阳刚必纯刚而后可为干故象曰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无刚是无健也㡬乎息矣以上诸爻皆不宜息岂以干之六爻而可息耶且初九曰潜龙九二曰见龙九五曰飞龙上九曰亢龙皆指一龙也而此独曰群龙则非一龙可知夫首者先也无首者言当此群龙俱兴之时我不可以身始事也故象曰天徳不可为首者谓阳刚既在我则候时而动不宜首事左传曰无为祸始即此意也且乾坤二卦其理相通彼此互用故坤之彖有曰先迷失道后顺得常盖居后而不居先在群龙之时即干亦宜如此不特坤为然也余故曰群龙无首谓无为事首而非谓刚徳可无也若谓刚徳不可纯用必变而为柔则上九之亢龙已先详之矣而此又言无刚得无重复乎宋均曰万物之始莫能先之不可为首先之者㐫随之者吉此说得之宜补注疏之阙
  佛不能作福
  唐懿宗末年信佛故迎佛骨苐佛骨至而大驾遂晏亦足以明佛之不能作福矣
  书启慎馀字
  今人作书启于左方之末书慎馀左冲无他诸语世皆仍之而不详其所始余阅程大昌考古谓古人以尊赐卑者书启必于纸尾批曰与某人如宋时诏敕批答之类故纸尾结言慎馀等语者示行卑不敢更有他语也
  术者决王荆公去位
  王荆公在相位时尝向一术者求卜术者曰功名富贵如此又何卜焉公作色曰今力乞去上未许请㸔旦夕便去得否耳术者曰相公相公得意浓时便好休予往日曾为相公言之矣要去便去只在相公不在上也不疑何卜公怅然叹服去意遂决噫今之钟鸣漏尽自托于上之不许卒客死长安者安得此术人一决乎
  易字义
  易经之易说文曰蜥蜴蝘蜓守宫形象也是易即蜥蜴也余按尔雅及注疏诸书蜥蜴之形殊与易字不相似戴侗作六书故亦已疑之古人制字象形最多亦最似而于虫豸之类尤不茍作故易字上从日下从月为东西代明变易之象是矣若说文下从勿不从月而曰此象形也于蜥蜴之形何象焉尔雅释虫有曰王蛈蜴者注即螲蟷也似蜘蛛居穴中吐丝网穴口有足江北人呼为蛈蜴余谓其形实象易字故亦曰蜴而从勿不从月者象其足也且蛈与蜥音相近或蛈蜴误为蜥蜴亦未可知况尔雅止言蜥蜴未言蜥蜴之蜴为易也即蛈蜴之蜴亦未明言为易然曰象形则易为蛈蜴而非蜥蜴不待辨矣说文多有可疑此其一也
  楚子问鼎
  楚子问鼎罗泌以为妄谓楚庄贤君孙叔敖贤相灭陈且复于申叔之对入郑且舍于郑伯之服非复前日之顽犷也周为共主彼岂遽然而窥之又谓鼎非传国之物问之何益亦似有见苐左氏所载王孙满之言未必皆妄也余谓九鼎在周乃上代所宝者故周公卜洛亦以安九鼎为首称楚居汉南尝闻鼎之名欲一见之而不可得故过周之疆问周之鼎亦向慕之私耳王孙满恶其强梗遂切责之谓其窥伺神器而楚子问鼎初心未必遽至是也若谓楚实未尝问鼎而以左氏为罔则又不尽信书之过矣
  汉高后答匈奴书
  汉高后时匈奴冒顿遗书曰愿以所有易其所无亦悖谩甚矣高后召群臣议樊哙欲击之季布谓哙可斩是亦一见但令谒者张泽报书即不能直词切让亦宜置有无相易之语于不问可也今书乃盛自贬损曰年老气衰发齿堕落行步失度单于过听不足以自汗能无汗颜乎
  伙頥沈沈字义
  陈胜既王陈其故人尝与佣耕者之陈求见及见胜殿屋帷帐曰伙颐渉之为王沈沈者马班二史皆同其下文曰楚人谓多为伙索隐曰服䖍云頥者助声之词也谓渉为王宫殿帷帐其物伙多惊而伟之故称伙颐也而班固则削去颐字岂以词助且上止言伙渉故此不必加一颐字耶王文恪曰伙颐方言也班书不宜削去甚是若沈沈二字索隐未释应劭注班书曰伙音祸沈沈宫室深邃之貎也沈音长含反余谓沈沈二字亦当是方言若以为宫室深𮟏之貌则于伙颐二字重复矣沈沈之语必有所指今苦未能详耳
  汉书人物表同名
  古今人同名同姓者甚夥但前汉人物表有一士鞅在中上又有一士鞅在中下相去不远殆不可晓岂有两鞅耶抑误书也
  机云为顾妇赠答
  陆士衡为顾彦先赠妇末章结句愿保金石躯慰妾长饥渇是以为彦先之妇赠彦先也且士衡既为彦先赠妇而士龙又为彦先妇答不知彦先之妇于机云兄弟何所瓜葛而形之翰墨如此
  六朝文法不通
  六朝操觚之士其文法真有不可解者刘越石赠卢谌诗宣尼悲获麟西狩泣孔丘及卢谌赠刘越石其诗序有云在木阙不才之资处雁乏善鸣之分卷异蘧子愚殊甯生匠者时盻不免馔宾以匠者时盻应在木句以不免馔宾应处雁句而于中间乃添入卷异愚殊二句上下剌戾如是
  雪月二赋
  谢惠连雪赋谢希逸月赋词藻既同机轴不异惠连之赋止多王起为乱耳苐希逸警语濬于心灵大非惠连所可仿佛昭明并录窃所未安他且勿论即惠连起语雪宫建于东国雪山峙于西域此老学究口吻也希逸肻道之乎
  韬略非吕望笔
  兵家六韬三略相传为太公望之书苐骑战之法始见于赵武灵王而六韬首列其说何也余意太公望尝为此书久或亡去今所传六韬三略乃楚汉间好事者所补非望笔也班固志又有六弢下篇则周史所作乃定襄时人又曰显王之世崇文縂目谓汉世已失此书又不知作何语也
  明月夜光
  明月夜光世皆习知其为至宝然莫详其本末高诱注淮南子汉时中山之国有隋侯见大蛇伤断以药傅而涂之后蛇于夜中衔大珠以报之因曰隋侯之珠盖明月珠也是珠名明月起于汉也然秦李斯上书巳曰有隋和之宝垂明月之珠和卞和也隋者非汉中山国之隋矣岂上古故有隋之珠名明月而蛇所衔以遗中山隋侯者亦即此珠耶高诱注淮南止言汉中山之隋侯珠是纰漏也高诱又曰夜光之珠有似明月是明月珠之外又有夜明珠矣故班固两都赋上既云隋侯明月下又云悬黎垂棘夜光在焉亦以明月夜光为二珠而许子重即以明月为夜光吴都赋亦云隋侯于是鄙其夜光则明月珠亦名夜光是一珠而两名也或一珠或二珠经典失详故说者参差苐夜光明月皆珠也而西京赋曰流悬黎之夜光缀隋珠以为爥悬黎者璧也非珠也邹阳亦曰夜光之璧是璧亦有夜光不特珠矣尹文子曰田父得宝玉径尺置于庑上其夜光照一室是夜光为通称不系于珠与璧也余谓明月夜光固不系于珠与璧凡珠与璧夜中能有光照人者皆得名之不必实指隋侯之珠与悬黎之璧也五臣注文选未得其详故稍详之
  珊瑚
  珊瑚之名详于载籍广雅曰珊瑚珠也误矣张铣注西京赋亦曰珊瑚珠树也亦误岂其止见珊瑚之制为珠者而未见珊瑚耶珊瑚止宜言树不得言珠也珊瑚生于海中司马光类编云或生于山不知何所据珊又桑葛切
  辇路
  辇路二字世皆以为车辇所行之路李周翰注文选辇路楼陛也上林赋辇道纚属如淳注曰辇道阁道也与李说同是辇道即辇路皆非道路矣又甬路亦飞阁之复道今人以官署墀内之道为甬路乃传误也
  慎子名姓辨
  孟子鲁欲使慎子为将军赵岐注慎子名滑厘正义同朱考亭从之又按史记慎到赵人谓慎子即慎到是到又慎子之名诸书皆同但下文此则滑釐所不识也为慎子自呼余按古人自呼皆呼名未有呼字者岂慎子以滑釐为名而以到为字耶皆不可晓庄子天下篇又曰慎子与彭蒙田骈为友学墨子弟子禽滑釐之术故薛仲常应旗著四书人物考遂以慎子所云滑釐乃述其师非自呼其名也岂师弟同名耶姓谱诸书又以滑釐字慎子其后以字为氏而以滑釐为慎氏所自出则益误矣慎子之先当有慎氏慎之姓非自滑釐始也
  结字即髻字
  古有紒字而无髻字紒音界即髻也史记西南夷𫝊魁结即魁髻乃借结为髻韩退之石鼎联句长颈高结正用此字高结之下有㗋中作楚语句苏东坡有云长颈高结㗋是不知结即为髻也故结读作髻是也杨用修乃欲读凡结发皆为髻发似误盖结发即髻犹读结为髻字义能无重复
  名字相同
  古人名字一族之中且有相同者岂其族大且众不相闻耶据左传鲁庄公之孙有仲婴齐而鲁文公又有孙曰公孙婴齐仲婴齐者公孙婴齐之从祖又且同时而名同何也郑有公孙段字子石而印段亦字子石乃公孙段从父子也士文伯亦范宣子之族而与宣子同名见昭公六年传此不可晓
  冠服不必反古
  今人行谊文章皆不求如古人惟于冠服间动必以古为式所称生今反古者非耶昔司马温公依古式作深衣幅巾缙带毎出朝服乘马用皮匣贮深衣随其后入独乐园则衣之尝谓邵康节曰先生亦可衣此乎康节曰某为今人当服今时之衣温公叹其言合理生今反古者思之
  袴制
  裈即袴也古人袴皆无裆女人所用皆有裆者其制起自汉昭帝时上官皇后为霍光外孙欲擅宠有子虽宫人使令皆为有裆之袴多其带令不得交通名曰穷袴今男女皆服之矣
  祷梦九鲤湖
  闽中九鲤湖祷梦者响应灵异无虚祷者然亦于事后乃验或有当人之身不验身后子孙始验者余庚子请告南归经过其地仆夫以祷梦请余谓之曰吉凶祸福我既不能前知即前知亦岂能移易者祷之何益
  延笃挂名常侍碑阴
  赵明诚金石录载汉中常侍州辅碑阴其乡人为辅立碑者题名自汉阳太守而下凡四十有九人惟延笃叔坚见汉书耳明诚谓东汉名卿贤大夫死则门生故吏为之立碑而题其阴延叔坚当代显人乃挂名于阉竖之辈似亦可耻余谓不然叔坚尝有书与李文徳矣此岂出入阉竖之门者且叔坚后坐钩党废锢乡里至图其形于屈原之庙非终始无庇安能有此洪适因引汉灵帝时太丘长陈仲躬吊中常侍张让归葬颍川事以释之便自快然盖时政既惽达而得位则正色立朝不可朋奸此经也身退穷处则同尘所以远害亦一时之权君子所不废也叔坚居里而同郡为阉竖勒石借其名以为重叔坚岂得而拒之乎此非门生故吏之比明诚又何疑焉
  坡公论画竹
  苏子瞻画竹从地一直起至顶米芾问何不逐节分子瞻曰竹生时何尝逐节生及作文与可筼筜谷画偃竹记有曰竹之始生一寸之萌耳而节叶具焉自蜩蝮蛇蚹以至于剑㧞十寻者生而有之也今画者乃节节而为之叶叶而累之岂复有竹乎故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执笔熟视乃见其所欲画者急起从之振笔直逐以追其所见如雕起鹘落少纵则逝矣与可之教予如此予不能然者内外不一心手不相应不学之过也故凡有见于中而操之不熟者平居自视了然而临事懵焉丧之岂独竹乎余谓此言不独画竹为然即推而山水诸丹青又推而临池又进而天下国家何事不然是东坡言技乃言道也
  坡公诗文
  苏东坡绝世之才早年学诗独宗刘禹锡而不及王杨卢骆高岑李杜诸公晚年虽曰学李青莲其得意处虽迫真然多失于粗止能为白居易则以信手拈来不复措意耳又言平生不好司马史记然其文多有模仿司马者朱考亭谓坡公晚年海外文字多是信笔胡说全不看道理此又非知坡公也
  佛字辩
  今人以佛为𮗜余尝求之不得其说使此佛字为西方所制则译之为觉可也苐佛未入中国时先有此佛字矣曲礼曰献鸟者佛其首畜鸟者则勿佛佛者拗戾而不从之言也又释名曰辔佛也言牵引拂戾以制马也是佛即为拂而古文拂作⿱又作⿰古人观象而后制字以两弓从一矢拂之谓也是佛者拂人者也其弃父母离妻子山河大地一切而归于空皆拂之谓也以佛为觉盖译者尊信其说而故为此美释耳不知西方本来果以佛为觉乎即此一字而译者失之则五千八百卷中皆以汉语译之者一一皆西方本来意义乎请以质之事佛者
  疟病圣人
  周武王克商之二年即病疟是疟且病圣人也何问君子周公虽以身代告天然武王竟以此疾不起乃知人之夀夭皆定于天虽忠如姬旦亦不能回天也
  大麓辨
  书尧纳舜于大麓孔安国辈以为大录万机之政而桓谭新论亦以为领录天下之事若今之尚书然故东汉始以牟融录尚书事盖本于此后代多因之故有以大麓为三公之位者王克己非之矣张九成曰处之深林大泽之间谓观圣人者皆当自其难堪处观之耳尧之知舜岂待以难堪者试之㢤惟大传曰尧推尊舜属以诸侯致天下于大麓之野应劭云麓者林之大也郑康成云山足曰麓罗长源得之其说曰古者天子以大事命诸侯则为坛于国之外尧聚诸侯以命舜陟位居摄致天下之事欲天下诸侯皆明知舜之受命也是可以剖千古之惑但长源又云因地譬意大麓者大录天下事也是又于前妄未尽袪也余谓纳于大麓烈风雷雨不迷者或当纳麓之时适有烈风雷雨而舜偃然自若殊无惊布见其镇定耳夫震雷虩虩不丧𠤎鬯舜能不迷于烈风雷雨此非超越寻常足以当天下之大任者乎故舜之授禹亦有纳麓烈风雷雨之事盖告终易代皆上关天意尧授舜舜授禹而纳于大麓皆有烈风雷雨或天以此而试舜禹亦未可知故当此受禅之日烈风雷雨不迷是足以任天下之大而天遂与之矣如后代有禅位者登坛之日雷雨震电遂至颠陨不能成礼者视舜禹之不迷益可见也此谓天以此试舜禹理或有之而尧以此试舜舜以此试禹则后儒之妄也
  经与传各行
  汉初为传注者皆与经别行春秋三传之文亦皆不与经连故石经书公羊传并无经文至马融为周礼注乃云欲省学者两读故具载本文是后汉以来始就经为注也
  三字名辨
  人名未有三字者杨用修以战国董之蘩菁谓之蘩菁是三字名也余不敢以为然左传介之推烛之武介与烛皆地名两之字皆语助非名也董之蘩菁之字即同介之推烛之武之字犹云称杨用修杨之用修云尔
  论语微子篇
  论语微子篇凡十一章一微子去之次柳下惠三黜次孔子去齐去鲁次楚狂次长沮桀溺次荷蓧丈人次逸民次太师辈去周此皆门人叙述圣贤出处大致而于末乃缀以周公谓鲁公章缀以周有八士章者何居余谓周公谓鲁公章大意言所厚者薄则无往不薄亲而可施又何有于贤士大夫大臣不以则必愎狠而信任小人无大故而弃故旧则新间旧小加大矣求备一人则贤才有弗获自全者矣此尚可仕于其朝耶非此四者圣人固不忍去其国也故三人之或去或死柳下惠或绌或处孔子之去齐去鲁乐师之适齐适楚意可知矣彼接舆沮溺辈何足以语此㢤而终之以八士者盖慨慕于盛朝谓八士何幸而生于其时以乐行其志不至于为三仁为柳下惠为乐师云尔甚矣孔门弟子善于述圣志也
  二王名字之缪
  字学之难不特今人也晋人善书苐不甚解字义如王氏父子名羲字逸少名献字子敬殊不可晓羲有纯义于逸何与献有成义于敬何与父名羲子名献尤为可笑礼含文嘉曰羲者献也后汉书王莽𫝊立斗献献音羲礼器羲尊即周礼献尊故叔献亦作叔戏戏与羲通故羲与献通父子立名岂可茍者羲献名虽异而义则同甚矣晋人之不识字也
  针砭药饵
  世皆知神农尝百草而孔丛子及世纪皆谓伏羲已先为之并制九针以拯夭枉余意百草之尝始于伏羲而特详于神农耳余又按灵枢经岐伯对黄帝以九针是针亦古已有之矣非始于黄帝也治病者惟针之效最神疑古先有针而后有药饵也针本以石为之名曰砭后世乃易以金耳故曰药石者谓药与砭非谓金石之石也
  冦莱奢俭不同
  冦莱公寝处一青帏二十馀年时有破坏益命补葺或以公孙弘事靳之公曰彼诈我诚虽弊何忧然知邓州时制花蜡烛不点油灯罢官日厕溷间烛泪在地往往成堆何此奢而彼俭也青帏之弊岂真异于公孙
  斤斗
  今人以头竖于地以脚畨上为斤斗戏诸书皆作斤斗惟孙吾与韵会定正于十五坚末収跟字注脚跟也又跟头戏倒头为跟也或作⿰则斤斗字当从孙吾与为跟头谓以头为跟也今作斤斗两字皆误
  刘表工书
  今人皆知临池家有锺元常而不知元常有同学友胡昭又不知元常与昭皆受书法于刘景升也董北苑曰刘景升为书家祖师锺胡皆其弟子昭肥繇瘦各得一体耳今景升遗迹绝无存者艺文志有刘表集亦已久亡独三国志载表与袁尚兄弟书其笔力不减崔蔡之流而表初又为党人在八及之列其文行如此宜乎书法之工也
  有馀不足
  人间世自有参差不能如一者自是正理如周天有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夫三百六十度可矣而必加之五又加之以四分度之一一岁有十二月二十四气三百六十日宜无馀欠矣然气则盈而朔则虚故律之数必有空积忽微玄之数亦有奇零假借是天地造化犹不能无有馀不足而况于人乎
  水银
  水银一曰汞广雅谓之澒音同本草图经曰水银生符陵平土今出秦州商州道州邵武军而秦州者来自西羌乃于山石中采麤次朱砂作𬬻置砂于中下承以水上覆以盆器外加火煆养则烟飞于上水银溜于下是以人力制之而后成者陶𨼆居曰水银有生熟生符陵平土者是出殊砂腹中亦别出沙地今不闻有此至于西羌来者彼人亦云皆烧煅也及按西粤志云泗城州出水银取之之法以人其用人从外境市之或逃走僮仆或姧商䌸雇役人往售至其家初以酒饭饲之三日即引至水银坑中挖窟埋之露其首三日其人痒不可忍号呼彻天乃以铁铲去其首仍埋之数日取出则满腹肠胃指甲骨髓中皆水银矣安南国近凭祥州地亦有水银坑取法同是与本草异也
  焦仲卿妻
  焦仲卿妻刘氏后人常悲其以严姑见逐卒能守志杀身余读其诗氏非贤妇也姑虽呵责始未相逐乃氏自请去耳一还其家为弟兄所逼遂适太守之郎君此可谓守志不移耶其举身赴清池乃遇仲卿于途要之以死恐非其志也
  夏世最文
  夏尚质周尚文余以为夏固不质而周亦不文也无论夏之九鼎以图像物者想其工巧必非周所能作即今考古博古二图所载周之鼎彝诸物已不能如商之工巧何问夏㢤又如禹贡一书其文章之妙亦岂周书诸篇所能仿佛乃知天下至文必在于质以文为文其文陋矣
  字学之难
  汉兴尉律太史试学童能讽诵籒书九千字课以八体乃得为史吏民书式不正辄举劾之石建为郎中令奏事下建读之惊恐曰书马者与尾而五今乃四不足一获谴死矣字学之重如此乃马援上书臣所假伏波将军印书伏字大外向城皋令印皋字乃白下羊丞印四下羊尉印白下人人下羊即一县长吏印文不同恐天下不正者多符印所以为信邑所宜齐同宜荐晓古文字者事下大司空正郡国印章是当重字学之汉而印章乃朝廷大信犹差谬若此况今日不讲字学之时乎
  班固赋用驺虞
  毛诗驺虞序曰蒐田以时仁如驺虞也班固两都赋遂以驺虞为蒐田之名而曰历驺虞览驷铁然则诗言睢鸠以美后妃之徳今之呼贤妇人者亦可以睢鸠呼之耶
  翡翠屑金
  翡翠屑金人气粉犀古有是语余尝试之人气粉犀诚然独翡翠屑金不知其解偶阅一小说乃知玉有名翡翠者其色如翡翠以之磨金随手而屑但此玉世不常有未知然否
  服玉屑
  魏李预好服玉屑而不戒酒色遂至病笃乃谓妻子曰服玉者必屏居山林排弃嗜欲余谓守此二言何必服玉
  西方圣人辨
  列子述孔子西方有圣人之语林希逸谓即佛也至今学者皆然其说惟邢延举据国语有云西方之书有之曰怀与安实疚大事注云周诗有谁将西归及西方之人皆谓周也如列子所述孔子称西方圣人果有是语当谓文王于佛何与余得此为之豁然苐隋王通自称儒者亦指佛为西方圣人何惑乎今之世也
  齐鏄锺铭
  妣母也考父也父先母后周齐侯鏄钟铭皇祖皇妣皇母皇考既云妣又云母先言母后言父未详其义
  鹔鹴
  凤之自西方至者曰鹔鹴至则主疫不祥鸟也古人乃以其羽为裘不知其解
  花蕋夫人
  孟蜀时花蕋夫人有宫词脍炙后世然夫人在蜀不足多也蜀后主之母顺圣徐太后及其姊彭王之母翊圣太妃尤能诗干徳中姊妹以巡礼圣境为名凡驻辇处皆有题咏镌于金石今载在豪异秘纂者数十篇皆绮丽有致殊非粉黛口吻其风格出花蕋上尚数尘也独前后二主文词不少槩见诸妃后得无对牛弹琴乎后人以蜀之亡皆由于此余谓不然周之后妃篇章具在而周道以昌夫妇人能文亦何足损乃公事且孟蜀之国事可知即非二后亦能保其不亡耶余按诸传记花蕊夫人姓费陶九成辍耕录曰夫人乃徐匡璋女实拜贵妃号曰花蕋者以喻其美也不知与顺圣翊圣同族否胡蜀之徐氏女能文若是众也











  疑耀卷二
<子部,杂家类,杂考之属,疑耀>



  钦定四库全书
  疑耀卷三
  明 张萱 撰
  八分隶楷辨
  书家先有古文次有籒文籒文即大篆也次有小篆李斯损大篆而为之也次有隶秦政时法令繁剧军期严迫大小篆难猝就乃约之而为隶以其可施于徒隶故曰隶或云程邈所作邈故徒隶也其法简而且易便于佐使又曰佐书或又云王次仲所作李阳冰曰王次仲始作八分以当时隶字少波势乃增之因其字方八分遂以为名萧子良曰汉灵帝时上谷亦有王次仲与秦时王次仲同姓名亦常作八分书锺元常谓之章程书此八分书所由始也蔡文姬曰割程邈字八分取二分割李斯小篆二分取八分故名八分则与阳冰字方八分之说又异汉石经者蔡邕所书即八分也元常善八分有隼尾波今泰山铭即此体是古之隶与八分有波势无波势微异非两法也程迥曰东汉以来碑刻皆用八分书如程邈书是也今见古帖隶书自是今之小楷孙过庭书谱谓元常専精于隶书伯英尤工于草体彼之二美逸少兼之过庭所指元常隶书即今所𫝊力命宣示二帖是又以真行为隶矣故萧子云启敕旨以逸少不及元常子敬不及逸少因此研思遂悟隶式与过庭之说相同欧阳集古录䟦则以隶与八分为一赵明诚金石录又云隶者今之楷书亦曰真书是八分也隶也楷也似皆一体也黄长睿曰自秦易篆为隶汉世去古不远当时正隶之体尚有篆籒意象魏晋以来元常士季及王世将逸少子敬辈始创作小楷皆迁就汉隶运笔结体尚圎而雅淡其字率扁而弗撱今传世者若元常力命宣示二表世将上晋元帝二表逸少曹娥帖大令洛神帖虽经摹拓而古隶典刑具存至江右六朝若谢宣城萧挹辈虽不以书名世而其小楷若齐海陵王志开善寺碑犹有锺王遗范也惟陈隋间正书则结字渐尚方而不尚圎然犹依仿汉隶一二唐初亦尔也及欧阳率更虞永兴出乃易方为长以就姿媚后人竞效之锺王楷法弥远而汉隶遗意无复存矣是八分与隶及楷唐以前皆作一体唐以后隶与八分为一体而楷遂自为一体矣故今之楷全无隶意则欧虞坏之也余谓今之楷书不宜谓之楷只宜谓之今隶而汉之隶为古隶可也
  丘明非姓左
  左丘明古今相传丘明名左姓也余偶阅一小说吴兴地名丘墓者一村皆姓丘有大碑列其族党称左史丘明之后云明为鲁国左史则左者乃史官之名如左史右史之左而丘乃姓明乃名也是必有所据故表而出之
  蚩尾误作鸱
  今宫殿鸱尾之鸱非鸱也乃蚩字汉武帝作柏梁殿恐有火灾乃饰以蚩尾蚩盖海兽之名水之精也可以厌火今作鸱殊误
  障车文
  世皆知古有催籹诗而不知有障车文唐天祐中南平王锺傅女适江夏杜洪子时及昏暝令人走乞障车文于汤筼筼命小吏四人各执纸笔倚马而成今其文不传想亦催籹之类也
  射䇿之制
  今人皆知科场对䇿为射䇿谓如射覆之射是也唐摭言载汉射䇿谓列数䇿于几案上令士人以矢投之随所中之䇿而对之或亦一说也但考汉制并无此说不知其说何所据
  乌鬼之辨
  杜工部家家养乌鬼顿顿食黄鱼沈存中以乌鬼为鸬鹚䂬谿诗话引元稹诗病赛乌称鬼巫占瓦作龟稹自注云南人染病竞赛乌鬼故䂬溪以工部所称乌鬼为神鬼非鸬鹚也余尝疑之谓稹或得于传闻故戏而入诗耳一日读稹集有听人弹乌夜啼引诗乃谓作拾遗时被谪其妻竟祷于乌鬼始得还官则是实赛乌鬼也而乌鬼乃鬼神矣苐乌鬼不知何神而稹之妻祷之稹信之殊足掩口若工部所称乌鬼则沈说为正䂬溪为谬盖下有食黄鱼语非鸬鹚而何
  晁无咎能𦘕
  唐以后文人未有不能𦘕者如晁无咎未尝以𦘕名偶阅陈后山诗集有晁无咎𦘕山水扇诗云前生阮始平今代王摩诘偃屈盖代气万里入方尺则无咎之𦘕亦有足观惜世不传耳若阮始平能𦘕𦘕谱亦未尝载后山诗可以补其阙矣
  韩昌黎白太傅皆惑于服食
  韩昌黎文起八代之衰苏东坡称之谓其一言为天下法以余按之有可疑者昌黎谏佛骨矣晩乃与佛子大颠游又作李干墓志历叙以服食败者数人为世诫而晩年复躬蹈之白乐天有诗曰退之服硫黄一病讫不痊是昌黎知诫人而不知自诫也然乐天既知诮昌黎亦好言服食事尝有诗曰金丹同学都无益姹女丹砂烧即飞其序云予与故刑部李侍郎早结道友以药术为事乃知异端易惑即高明之士亦所不免也古诗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二公岂未之闻耶
  男女两体
  一友人尝谓余言今武进县尚书某者其夫人半月为男半月为女为男时能御女自置妾媵余始疑焉后阅诸传记则往往有之晋惠帝时京洛有人具男女两体亦能两用人道而性尤淫乱晋五行志谓之人痾宋赵忠惠帅维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日其僚友赵参议者有婢甚慧黠参议欲私之坚拒不从疑有异强即之则男体也遂闻于有司盖身有两形前后姧状不一乃寘极刑元有李安民者尝于闽之福州得徐氏处子年十五六交接一再渐具男形与池州李氏女及婢添喜私通事正相类张师正采异录景祐中广州舶商韦某女年十岁变为男子与侍婢交有孕尝与吴舍人濳同学好读文选虽须出于颔然举止言谭犹妇人也彼武进尚书夫人何足讶㢤然玉历通政经曰男女两体主国淫乱此非太平之世所宜有也大般若经载四种黄门其四为博乂半择迦半月能男半月能女二十八宿真形图心房二星皆男女两形更为雌雄异物志灵狸者自为阴阳故能媚人若此辈者岂博乂半择迦及心房二星灵狸所化生耶苐诸传记所载皆非令善武进尚书夫人独富贵终身则不得其说矣
  咏花不语
  牡丹有名醉西施者韩昌黎诗对客偏含不语情罗隐诗曰若教解语应倾国苏东坡诗不如此花不解语世间言语原非真三公皆咏不语而一解转深一解矣
  滕王蛱蝶图
  滕王蛱蝶图欧阳归田录以为滕王元婴余按𦘕断乃元婴之嗣王湛然者𦘕蛱蝶雀儿曲尽其妙非元婴也
  妇人自称
  卫夫人者尚书李充之母常以夫姓自称为李卫今妇人自称宜仿之
  琼奴
  宋时永安驿廊东柱有女子题一诗云无人解妾心日夜长如醉妾不是琼奴意与琼奴类不书姓名陈后山有诗二首纪之然亦未详琼奴出处余偶阅青琐高议乃得之琼奴姓王氏为郎中王某㓜女父死失身于赵奉常家为主母凌辱道出淮上乃自书其事于驿壁见者哀之王平甫有歌纪焉则永安驿题诗之女子亦必名家子嫁为人妾而失意者也
  宋纸背面皆可书
  颜文忠毎于公牒背作文稿黄长睿得鸡林小纸一卷已为人书郑卫国风复反其背以索靖体书章草急就二千一百五十字余尝疑之自有侧理以来未闻有背面皆书者颜乃惜纸黄或好奇耳余幸获校秘阁书籍毎见宋板书多以官府文牒翻其背以印行者如治平类篇一部四十卷皆元符二年及崇寕五年公私文牒笺启之故纸也其纸极坚厚背面光泽如一故可两用若今之纸不能尔也
  胡同
  今京师呼巷为胡同盖胡语也世以为俗字不知山海经已有之食嚣鸟可以止同郭璞注治洞下也音洞又飞鱼食之已痔同独胡字尚未经见
  骨肉相关
  宋杨敬仲曰仕宦以孤寒为安身读书以饥饿为进道骨肉以不得信为平安朋友以相见疏为久要此诚理到语余于仕宦读书朋友请从事矣独骨肉一语不能如命衰慈八十膝下止萱一儿宦远禄微不能迎养亡弟一儿犹未成立平安之耗两目欲枯若于此事可不相关尚何事可相关耶
  给事中不宜称黄门
  今人称给事中为黄门盖始于汉而不知其误也余按汉舆服志禁门曰黄闼内人主之黄门即黄闼也内人者阉人也汉给事中位次中常侍侍中黄门之下是黄门止可以称宦者不可称给事中也但汉旧仪又曰黄门属黄门令日莫入对青琐门拜名曰夕郎夫曰入对青琐门拜则又非宦者是给事中之呼为黄门自汉已误矣盖黄门本宦者之称以其所司者黄门耳给事中不司黄门而可以黄门称之耶
  二千石
  世皆知郡守为二千石不知在秦时郡之尉亦秩二千石也尉掌佐守典武职甲卒者
  五星聚
  五星之聚自周文王七年孟春五星聚房春秋时齐桓公将霸五星聚箕汉高祖入关五星聚东井安禄山反天宝九年五星聚尾箕宋干徳五年三月二十七日五星聚奎皆载在史传者凡四而已李邺侯家传谓肃宗复长安其年五星亦聚东井唐史未载是自周及宋五星凡五聚也天宝九年之聚无论矣即齐桓之霸亦何徳以致之耶语曰天道远信矣
  妇人以父姓为名
  古者妇人不称名出嫁之后即以父之姓为名如春秋王姬齐姜宋子之类是也故姬者周之姓也如齐称姜宋称子耳后世字学不明以姬字为女人通称已误汉有薄姬栗姬宪姬是又以姬为妾矣蔡京当国改公主为帝姬更足掩口时公主乃赵姓既于姬不合岂以帝之女可为人之妾耶宋人精于考究而当时卒无一人驳正者则为京之权所怵也
  七均七始
  宫商角徴羽五音也曰七均者有变宫变徴是为七也宫与商商与角徴与羽相去皆一律角与徴羽与宫相去独二律夫一律则近而和二律则远而不相及不能和也五声之序宫生徴徴生商商生羽羽生角至角则穷故至角乃隔八下生其位与宫相比谓之变宫是羽声虽距正宫二律而距变宫止间一律也变宫又隔八上生其位与徴相比谓之变徴是角声距正徴虽间二律而距变徴亦止间一律也正声五变声二每律用七声为均相和以均调故曰七均七声迭用以终始一调故曰七始
  云南荔枝
  荔枝闽广四川有之他处未闻元李京云南志土獠蛮以采荔枝贩卖为业当是荔之枝非龙眼荔枝之荔枝也
  习流
  史记越伐吴使习流二千索隐谓流放之罪人正义谓流利惯熟皆误吴水国习流者谓习于水战也
  文正美谥
  文正之谥美谥也宋时得此谥者惟吕蒙正王钦若司马光王曾范仲淹郑居中蔡卞陈康伯八人而已后张知白夏竦皆欲得此谥而司马光论其不可故知白谥文节竦谥文庄其严如此若李公昉王公旦谥法通纪亦曰谥文正者非也二公原谥文贞后避御讳世遂呼为文正耳然钦若与卞何物而亦得谥文正何也
  石奴
  后魏时诸王孙贵臣多服石药毎病辄称石发陈后山有诗服石为石奴言为石所使也石奴二字亦新
  茶用盐姜
  烹茶今未闻有用盐姜者薛能乌嘴茶诗盐损添常戒姜宜煮更黄东坡和寄茶诗老妻稚子不知爱一半已入姜盐煎陈无已乞茶诗愧无一缕破双圑惯下盐姜枉肺肝是唐宋以前茶皆用姜盐也有友人尝为余言楚之长沙诸郡今茶犹用盐姜乃为敬客岂亦古之遗俗耶
  白牯青奴
  𫝊灯录长沙岑和尚有曰狸奴白牯却知有白牯盖谓水牯牛也陈后山斋居诗有云青奴白牯静相宜老罢形骸不自持青奴二字黄鲁直云赵子充竹夫人诗凉寝竹器憩臂休膝似非夫人之职宜名曰青奴及任渊注陈诗以白牯为白角簟乃借用以对青奴也恐未必然青奴是竹器疑白牯是簟固是的对苐后山诗博而核万无如此借用者或白牯别为床笫物当是乡语耳
  秦法弃灰
  秦法弃灰于道者弃市此固秦法之苛苐弃灰何害于事而苛酷如此余尝疑之先儒未有发明者偶阅马经马性畏灰更畏新出之灰马驹遇之辄死故石矿之灰往往令马落驹秦之禁弃灰也其为畜马计耶一日又阅夏小正及月令乃毕得其说仲夏之月毋烧灰郑氏注谓为伤火气是矣是月王颁马政㳺牝别群是毋烧灰者亦为马也固知弃灰于道乃古人先有此禁但未必刑之如秦法古人惟仲夏乃行此禁秦或四时皆禁故以为苛耳
  臧文仲
  臧文仲左传言其不仁者三不知者三先圣又谓其窃位其人品可知苐古今三不朽之言首发之者文仲也在当时亦必能立言者今传于世无㡬岂以其人废言耶抑遗逸多也
  至老称诗
  厐相国籍喜称诗即相府㡬务冗杂而吟咏不绝口及疾亟犹手录十馀诗以示司马温公复书其后曰欲令吾弟知老夫病中尚有此意思耳其字已惨淡难识后数日薨今操觚之士一入仕籍便绝口不复称诗且以此道相戒此固汨没于世态盖亦于此道浅故不得不弃去耳
  乐府讹缺
  风雅灭而离骚作离骚又废乐府继之此诗之正宗也乐府者汉之铙歌是也当时采于民谣杂以赵代秦楚之风而传世永久训诂讹缺至有不可晓者自乐府解题出而后稍稍能发明然今之辞存而可以测其义者不过一十八篇耳前后文人拟而作之无虑百数大率不宗本旨或自立新意以句读富赡为雄且言语浅陋皆失古人之意又题解出于二三子之手或智识浅薄不能究见其微使后之学者无所依据故千载之间竟无定论特存其名句而已如思悲翁一篇有夺翁美人枭子五枭母六之句以理推之必无五子而六母也大意以枭为不顺之鸟言母携其子舍己从人而去力不能取故发于音声而悲怨之今究其义则似是言五子与母并其数为六也又有所思一篇乃男女相绝而相怨者其言摧折之焚烧之与君断绝不复相思不为已甚乎以此喻君臣则非三宿而后出昼之义以此喻夫妇则略无忠厚之旨岂若氓之诗犹有道其宿昔拳拳不忍之意乎余尝欲变其本旨谓与君虽绝専思君庶可补于风雅而有益于世教也尚当与博古者再详之
  官吏不得受监临饮食
  汉法凡吏受监临饮食皆免官景帝时以为其法太重更议著令于是丞相廷尉议凡吏及诸有秩者受其官属所监所治所行所将饮食计偿费勿论故此时吏亦得受监临饮食也苐必湏偿费乃可如不偿费则犹免官故卓茂为密令民有言部亭长受其米肉者茂虽不为听然是时受监临饮食之禁尚严故民得以言亭长耳因念战国有以二卵弃干城之将者汉法实始于此此法至宋时犹守之故贾渐起请除旧例送酒食外不得买置金帛作土风赠遗及省司参详今后以公使钱买置珍异等物及见钱送与人皆从违制定断其収受人坐赃论其有公使钱人受还答之物入已准盗论时曹修知镇戎军受邻人公用酒已而自首法司竟坐赃论废于是司马温公以为旧条之意明许以酒食相遗其有公使钱人受还答之物止谓珍异见钱耳今曹修止于尊酒随而自首已为刻薄法官又以赃罪加之剖析一条以为二事不察人情不顾大体非厚道也自后所犯如上条必须赃满五疋以上方得科罪其不满五疋及以饮食相馈饷者皆勿论遂为令呜呼古多廉吏固自古风然而古法之严如此虽欲不廉得乎今苞苴公行至以馈遗厚薄为官殿最安得贾渐起曹修辈起而按之
  妇人裸扑为戏
  宋嘉祐间正月十八日上元节上御宣徳门召诸色艺人各进技艺赐与银绢内有妇人裸体相扑者亦被赏赉夫妇人相扑有何可乐且上有天子下有万民后妃侍傍臣僚纵观而使妇人裸戏于前何以隆礼法示四方乎余初疑此或偶尔为之后阅司马温公札子有此一议乃知此戏原置乐籍中又民间街市亦以此聚众为戏不知始于何时有此不美之俗也
  司马光辞知制诰
  宋朝凡知制诰者皆先试官久而后用故司马温公以修起居注试知制诰矣及实授知制诰凡九上辞免乃改天章阁待制后治平四年复除翰林学士亦三札辞免夫温公岂不㛠于词命者耶其辞知制诰第三札曰自知文字恶陋又不敏速若除拜稍多诏令填委必阁笔拱手不能供给纵复牵合鄙拙尤甚暴之四远为人指笑及辞翰林学士第三札亦曰禀性愚钝拙于文词若使解经述史或粗有所长于代言视草最其所短此固公谦损之语然以余阅公生平文字其于词命之体果不尽合是人各有能不能耳今代知制诰者皆循资而用不问能否何怪乎四远指笑乎
  阴阳地理之说
  阴阳之书使人拘而多畏至于丧葬为害尤甚是以士庶之家或求葬地择岁月至有累世不葬者余按古者葬期天子七月诸侯五月大夫三月士逾月葬于北方北首未尝问岁月相山陵也然考其子孙之吉凶亦岂有异于今㢤春秋书己丑葬恭嬴雨不克葬庚寅日中乃葬丁巳日葬定公雨不克葬戊午日下昃乃葬是虽卜日亦不拘拘于日也周礼冡人掌公墓之地先王居中以昭穆为左右不择地形然而周有天下三十六王八百六十七年地之吉凶又何论焉夫葬者蔵也本以安祖考之形体得土厚水深高敞坚实而祖考安则可矣若欲为子孙求福泽至延岁月令祖考遗体𭧂露而不得蔵是欲子孙安而不必于安祖考也仁人孝子岂其然乎
  餐菊
  楚词餐落英菊英也今人餐菊者皆生餐之亦未闻有烹炮者温公晩食菊𡙡诗采撷授厨人烹瀹调甘酸毋令姜桂多失彼真味完不知其法何似
  苏子由制䇿差错
  嘉祐中温公差赴崇政殿后覆考应制举人于直言极谏科试卷内有𡇖毡两号词理高绝独伤于切直而毡字号之卷又所对一两事与所出差舛温公与范镇同议以𡇖字号为第三等毡字号为第四等详定官已如议矣初考官以为不当朝廷遂更差官重定复从初考遂以毡字号卷为不入等温公抗议毡字号文词臣不敢复言但指陈朝廷得失无所顾虑于四人之中最为切直若以此见黜是名为求直言其实恶直言也上曰言果切直不宜弃也乃降一等収之则苏辙也今辙集中所对䇿原无差舛岂见収后润色之耶辙与轼兄弟齐名而对䇿亦有差舛当是少年问学或未到耳今制考试编排字号皆用千文宋时试卷字号必另制字様故𡇖毡二字非字书所经见者
  死而尸温
  宋嘉祐中广陵有蒋生者逸其名死十四年矣而尸犹温妻子不敢殡殓留尸于床尝有书自远方以贻其妻子笔迹宛然刘攽有诗云三径积荒草玉棺不上天初疑青竹葬有值吴门仙妻子同脱屣衣冠如脱蝉何年独鹤归悲歌城市迁此亦载籍未经见者
  古章奏皆手书
  宋时百官奏章皆手自书进贾学士直孺为谏官有所条奏仁宗识其手书每嘉赏之古人凡在仕籍无不工书者故一切章奏皆手书之非惟得敬君之体且机密事亦不至宣泄取败今人多不能书故不得不倩于书史耳但古人章䟽未必全用楷书而行草间见今古帖中尚有载者
  黄六
  今京师勾䦨中诨语言绐人者皆言黄六余初不解其义后阅一小说乃指黄巢兄弟六人巢为第六而多诈故诈骗人者为黄六也
  宗藩之盛
  我朝宗藩自古未有若是其盛者余纂修玉牒万历二十二年止属籍者已十六万人今又十年其生齿尚未知其数也偶阅侯鲭录载唐元稹行李从易宗丞制词云刘氏子孙在属籍者十馀万人夫汉祖扫秦灰之烬我高祖革元政之弊其功同也故𦙍嗣之盛亦相同乎
  燕脂
  古今注曰燕脂之草出自西方叶似紫苏花如茜土人染粉以为妇人面色故名燕脂后人效之以红花染绛为之非彼之草染之者秦始皇宫中悉用红妆疑始于秦余按李石续博物志三代以降涂紫草为燕脂又非始于秦也红花一名红蓝又名黄蓝张骞使西域得之以其叶同蓝故曰蓝燕或作胭作因作胭脂或作支匃奴妻曰阏氏读作胭脂谓其颜色之美也有一说燕脂作烟支唐睿宗女代国长公主少尝作烟支弃子于阶后乃丛生成树公主叹曰人生能㡬我初笄尝为烟支弃其子今成树阴映琐闱人岂不老乎是烟脂又有树有子非草染者不知何种古诗匃奴歌云夺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以山有草可染胭脂又不独出西域也
  
  古今实录曰萧史与秦穆公炼飞雪丹其第一转与弄玉涂之即今铅粉也妇人傅粉自秦始余按墨子禹作粉张华博物志纣烧铅作粉谓之胡粉或曰周文王时妇人已傅粉矣未知然否但妇人傅粉断非始于秦也周静帝时禁天下妇人不得用粉黛令宫人皆黄眉黑妆黒妆即黛今妇人以杉木炭研末抹额即其制也若黄眉则唐诗有云纎纎初月上鸦黄又云鸦黄粉白车中出今不复知其制矣一说黒妆亦以饰眉汉给宫人螺子黛故云黛眉曹子建七启玄眉施兮铅华落即墨眉也庾信诗云眉心浓黛直点额角轻黄细安是黄黒俱眉饰未尝废黛也额上涂黄亦汉宫妆梁简文诗同安鬟里拨异作额间黄虞世南袁宝儿诗学画鸦黄半未成是黛色或以点额或以施眉黄色或涂额上或安眉角古人媚籹随意皆可
  妲己
  妲己古书有作䵣己者说文白而有黑曰䵣字统黒而有𧰟曰䵣二说皆不离一黒字则妲己之貌断非莹白矣古有玄妻亦云其貌如漆有光可鉴晋惠帝贾后短形青黒色南汉主刘𬬮得波斯女黒腯而慧𧰟𬬮嬖之赐号媚猪此皆以黒见宠者世庙有尚妃者貌亦黑宫人称为黒木娘娘宠冠一时则䵣己玄妻当不诬也
  火浣布
  逸周书有火浣布赞火澣之布入火不灭布则火色垢则布色出火而振之皎然疑乎雪是白色也山海经云布出火山国火中有白䑕毛可作布敝则以火烧之如新与十洲记同此即周书所称疑雪者也玄中记又云南中有炎山其山有木取以为薪烧之不烬取其皮绩之为火浣布是火浣布有二种也今海外诸国入市岭南者往往有之余尝见乃灰色者未及询其为木皮为䑕毛也今回纥之野马川有木曰锁锁烧之不烬亦不作灰妇人取根为帽入火不焚岂亦炎山木之类耶余于京邸见有数茎合而为一疑䑕毫又不类大较似木皮中可绩者其色莹白以火燃之并沃以膏火中透红以为必烬及取出则雪白如故虽毫末不损始信逸周书所赞非妄也
  太玄濳虚
  易之为书广大精微天地古今万物万事无一不备无一不彻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之太玄司马光之濳虚皆易之所已详者也夫玄与虚得无赘乎噫乳出酪酪出酥酥出醍醐若雄光辈之所作是又从醍醐中觅酥从酥中觅乳也
  杨用修妄改杜诗
  杨用修谓颜延年赭白马赋駴出豕之败驾后人改出为突乃佳杜子美诗大家东征逐子回后人改逐为将乃佳白居易诗千呼万唤始出来后人改始为才乃佳此痴笨人前说风流也突字拙出字巧才字俚始字文惟作者自知之耳独以逐为将虽诗有不遑将母及古乐府一母将九雏杜岂不知者其用逐字原有深意妇人三从其一从子逐即从义也意不在将而在从语不以从而以逐此正诗家三昧以将字易之不亦浅乎用修又以杜诗江平不肻流谓意求工而句反拙不及李群玉水深难急流巴渝竹枝词大河水长漫悠悠为胜于杜余谓竹枝词此何等语可以拟杜即难急流不亦浅而俚乎杜之妙处全在不肻二字盖本陶渊明日月不肻迟晨鸡不肻鸣来故不肻二字杜尝四用之秋天不肻明干戈不肻休王室不肻微而惟江平不肻流最佳余家有小楼临长江每于夏涨时凭䦨辄思杜之不肻流句乃诗中画也
  
  世言象胆随四时在四足亦未必然刘跂暇日记载象营三象死剖之其二胆果在足其一胆在腹中岁己亥今象房象死余往询之胆亦在腹中也闻象具十二肖肉惟鼻是其本肉胆随月转在诸肉正月建寅即胆在虎肉其说又不同未详孰是刘跂云象肉觔理段段不相属则诚有之又云味亦各异故世言象肉千味亦未必然也
  天地止有三行
  西僧利玛窦言天地间止有三行水也火也土也又以气为一行人颇以为诞余谓此非利玛窦之言也邵子曰天依形地附气至矣尽矣然此非邵子之言也岐伯对黄帝曰大气举之葛洪释浑天曰地居天内天大而地小表里有水天地各乘气而浮虞耸曰天形穹窿如鸡子羃周接四海之表浮于元气之上如覆奁于水而奁不没气充其中也张子曰虗空即气减一尺地即有一尺气人自不知又曰气之散于太虚犹冰之凝释于水盖天包地外所以浮之者气也所以浮气者水也气与水合生生不穷所以能浮天地而升降之鲍景翔曰神为气主神动气随气为水母气聚水生故呵气成润云蒸雾涌则水珠流出山川出云则时雨以降此其证也故天地间有许多气自有许多水生气则生水生水则助气未尝相离然非火以涸之则阴气盛阳气微而为沴矣夫日者火也盖日圆竟千里无物不破升天万物焦入海则万水涸水不涸则盈而滥易至汎滥涸而不生则气与水俱竭是水也气也火也三者相为循环于无穷此天地之所以为天地也利玛窦之言非诞也
  衣冠以白为忌
  今世冠服皆以白为忌亦出于古礼父母在衣冠不纯素素即白也余阅隋志古未必然宋齐之间天子私宴着白高帽士庶以黑太子在永福省帽亦以白纱国子生亦服白纱巾晋人多著白接䍦接䍦亦巾也南齐垣崇祖守夀春白纱帽肩舆上城郭林宗遇雨垫巾李贤注以葛为之葛亦白也乐府白纻歌质如轻云色如银制以为袍馀作巾袍以光躯巾拂尘即今之白纻列子所谓阿锡而西子之舞所称白纻纷纷鹤翎乱者是也唐六典天子服亦有白纱帽其下服如裙襦袜皆以白视朝听讼燕见宾客皆以进御皆古制也白不为忌如此然其下注云亦用乌纱则古制虽存未必肻用多以乌纱代之若以白为忌其或起于唐乎宋明帝末年多忌讳以白门为不祥讳之右丞江谧误犯上变色曰白汝家门则唐以前已忌之矣
  海月
  谢灵运诗挂席拾海月有谓海月系水族一物似水母而非大如镜白色正圆其柱如搔头甚佳此痴人前说梦也海月海中之月拾字乃古人用字之巧若以为拾水族之物有何意味
  诗文必有所本
  先辈谓杜诗韩文无一字无来历余谓自古名家皆然不独杜韩两公他且勿论即作古选体有一字不从𣾴魏中来便不是古选作律诗有一字不从盛唐诸公中来便不是律诗故唐选体之所以不及汉魏者是以唐人字眼作古选宋律诗所以不及唐者是以宋人字眼作唐律也
  馀甘子
  虞允文与人书有云南诏馀甘子一桶王元美宛委馀篇载馀柑子见临海异物志谓与橄榄同一果及阅异物志谓大小如弹子丸理如定陶瓜瓣初入口苦咽中甘与橄榄同味乃知正余里中所呼油柑子也元美未见遂云今天下饶橄榄绝无馀甘物之难博如此苐柑当作甘不宜从木允文当不误或传写误耳
  七七
  里俗人死每遇七日辄设奠七七四十九日乃已今国朝大臣谕祭亦有七七虽非通行古礼但礼亦有之人生四十九日而后七魄全死四十九日而后七魄散也七七之说盖本此





  疑耀卷三
<子部,杂家类,杂考之属,疑耀>



  钦定四库全书
  疑耀卷四
  明 张萱 撰
  图书生克
  有盛必有衰有进必有退有存必有亡余于河图洛书得之河图左旋生数也洛书右旋克数也一生一克天地且不能违而况于人乎故河图洛书相继而出天地之情见矣
  云列祀典
  雨以润物有云乃有雨据祀典皆有功于民物者也古人止祀风雷雨而不及云岂以雨云相因祀雨即祀云耶至我朝始兼风云雷雨而并祀之又至世宗乃易风云雷雨之序而曰云风雨雷以云为首祀是云之为神不知历几万劫幸遇我世宗始大遇也亦奇矣哉
  附徐司马銮议
  易屯象称云雷屯以坎不言水而言云明云之气即雨也尝登高山云气濛濛然与雨无别然此乃为雨之云如卿云五云之云又自不同古人以云纪官太史分至启闭必书云物为备则昭代列于四祀之首于义诚是
  拜帖不古
  余阅一小说古人书启往来及姓名相通皆以木竹为之所谓刺也至宋时王荆公居半山寺毎以金漆木版写经书名目往寺僧处借经时人遂以金漆版代书帖已而恐有宣泄又作两版相合以片纸封其际久之其制渐精或又以缣囊盛而封之在宋时南人谓之简板北人谓之牌其后通谓之简版至淳熙之世朝士乃以小纸高四五寸阔尺馀相往来谓之手简市中遂制手简纸卖之而竹木之刺废矣今之拜帖用纸盖起于熙宁也余谓简札用纸其来已久矣冯盛尝诮卢杞提三百绫文刺为名利奴郄愔遣笺诣桓温子超取视寸寸毁裂若竹木之刺何称绫文又宁堪寸裂耶意东汉造纸后简札之制已为之一变矣王沂公取残柬裂去前幅以遗孙京是时书帖已有长馀但不如今之侈耳其以金漆版代书帖特取一时之便仿古制而为之决非古制至此时犹存也若从前未有书帖何言代乎吴质答子建书发函伸纸文帝与刘桢书获累纸之命此汉魏间语尤可证但其制止阔尺馀而已今用七八折为全柬者是后人积奢之所致也余尝见杨公士奇一帖其纸即今长安中之连七纸最粗恶者亦仅三折面上一红签仅如箸姓名之字仅大如指顶其所语事即书于左不用今之副启而其字草书盖真迹也今用副启闻亦起于世庙末年书名字大则近见今日凡京朝官其字至多与政府相等此亦士风之不古也
  东坡前定
  天之生贤不与庸众同者才与位而已二者兼全十不得三故与角去齿亦乘除之数也苏东坡志林韩退之磨蝎为身宫而已以磨蝎守命故平生谤誉略同及南海谪还有问其艰苦者坡曰少时入京师有相者云一双学士眼半个配军头然则公之流离颠沛不获安于大位者固才大不容而于星相二说亦前定之矣噫与角去齿岂惟坡公
  佛经不真
  余尝疑佛经五千八百卷皆华语不知凡经几译乃成亦不知与佛所说同否孰从而辩唐显庆中玄奘译经帝敕于志宁等监译有敕曰特为看阅有不穏当处即随事润色之是今之经典中多有中国人润色处未必一一皆佛说也经语未必皆出于佛而欲以经语作佛此与按图索骏何异
  通家之称
  今人朋友相知往来皆称通家宋以前已然但汪彦章诫其子恪曰自吾父及汝三世矣未尝与人通家往来夫家者妻也妻者自娶之为后嗣计耳岂可以娱他人称通家耶余思通家二字施于往来外姓委不雅观然相沿已久难于顿革也
  莫愁
  莫愁乐古乐府及唐书乐志乐府解题皆谓出于石城乐以石城有女子名莫愁也石城皆谓金陵之石头城故金陵亦有莫愁湖宋曾三异以石头城在楚之郢中而汉江之西岸至今有莫愁村及阅统志金陵故无莫愁湖是三异之说亦有据也三异又云曾见莫愁之像有石本衣冠甚古乃古之神仙者流非女子也郢中倡女常有自名为莫愁者甚为僣凟是以莫愁为女子其误已久矣石城晋杜预第在今承天府即古竟陵也乐府石城乐臧质为竟陵郡时所作是为荆楚西声莫愁乐亦西曲也今汉江西有莫愁村志云卢家女善歌谣尝召入楚宫古辞云莫愁在何处莫愁在城西又云闻懽下扬州相送楚山头唐人诗莫愁魂散石城荒又村近莫愁连竹坞人歌楚些下𬞟洲则莫愁为楚女明甚今金陵莫愁湖在三山门外相传有妓卢莫愁家此或后代倡女慕莫愁名好事者因其人以名湖而竟陵之与金陵石城之与石头城又易讹也即金陵有莫愁当是两莫愁矣又乐府解题云古歌有莫愁洛阳女则是有三莫愁矣
  李至有功名教
  前代俳优之辈多有以吾孔子为戏至宋至道二年重阳皇太子诸王宴琼林苑教坊有以吾孔子为戏者宾客李至言唐太和中乐府以此为戏太宗笞伶人以惩无礼鲁哀公以儒为戏尚不可况敢戏及先圣乎太子叹其言而止之此戏遂绝若李至者诚有功于名教也
  假葬
  今俗过信堪舆多停捾于土上以砖石甃之至数十年远犹不瘗埋者徽郡为甚余阅通典亦有假葬三年即吉除服议晋郄诜母亡便于堂北壁外下棺谓之假葬三年即吉卫瓘以其不应除服而议之是假葬虽闻于古然而非礼也今有数十年不下棺而子孙除服从吉仕宦者可令卫瓘见乎
  建文还京
  建文帝之老而还京也广西通志正统五年帝在思恩州自言于知州岑英转闻巡按御史奏驿送赴京尝留题四诗于横州南门夀佛寺贵州通志则以所题四诗乃在金筑长官司罗永庵与郑晓吾学编同余意当以贵州志为正且帝之还京在天顺年间而正统五年有僧自称为建文帝者乃奸僧杨行祥也广西志书正统五年帝还京其失于考订如此
  坛醮之始
  僧道二流道士之名先见太霄经云周穆王因尹轨真人制楼观遂召幽隐之人置为道士平王东迁洛邑置道士七人汉明帝永平五年置二十二人是时佛方入中国也赵与时谓用道士设醮祈福延夀则汉建安二十四年吴将吕𫎇病孙权命道士于星辰下为请命是设醮之法始于此亦周公金縢子路请祷遗意余谓唐陈羽诗云汉武清斋读鼎书内官扶上画云车坛上月明宫殿闭仰看星斗礼空虚是设醮祈请汉武已有矣非始于吴孙权也
  地下有世界
  西僧利玛窦尝谓余言天上有一世界地之下亦有一世界皆如此世界闻者多以为幻妄余阅酉阳杂俎有人掘井深已倍于常井数丈不见水忽闻向下有车马人物喧哄之声近如隔壁出以告州将将遣人验之不诬欲奏其事恐涉于怪而止遽令塞之是玛窦之言亦似有据也
  周礼大司乐辩
  周礼大司乐所载大祭乐止有四音而无商音郑氏注曰祭尚柔商属金刚也故不用商此傅会于内事外事刚日柔日之说也贾公彦亦从之先儒乃为之说曰周以木德王商之金能克木故讳而不用余谓楚固失之齐亦未得也夫五德之运起于后世䜟纬家周公制乐时未闻其语且司马史周武王伐殷时有火自上复于下至于王屋流为乌其色赤故先儒皆谓周以火德王是木王讳金不足据矣宋儒又有言鬼神畏铜商属铜故佩玉之声中商律者不用尤为臆说余不知乐苐以乐志诸书细按其图有正声有子声有变声太蔟在少商调中者即黄锺之商也特用太蔟之子声子声者正声之半也故曰少商夫五音之全易辩也其半而为少为子又为变难辩也周乐奏于圆丘者圜锺为宫黄锺为角太蔟为征姑洗为羽奏于方泽者函锺为宫太蔟为角姑洗为征南吕为羽奏于宗庙者黄锺为宫大吕为角太蔟为征应锺为羽或皆自其正声言之未及详述其子声耳故熊朋来谓大司乐未尝无商而阙商声者特不用于起调与毕曲也似亦得之然谓更代易世俗乐不知改作如唐以土王不知去角而但因周礼亦阙商宋因唐制亦阙商此又偏信五德之说者也宋乐书注引琵琶如梦人授谱始有湘妃怨哭颜回二曲皆征调近代俗乐原无征调亦犹大司乐之无商也夫五音十二律循环相生原无间断此乃天地自然之妙凡一律中既有正有子有变而十二律之为正为子为变者亦皆含焉一毫无所增减乃可成律倘周公作乐果不用商必且参差不齐岂能与黄帝之云门咸池尧之大章舜之大韶禹之大夏汤之大濩叶奏一堂以供六祀哉夫六代之乐五音皆全而谓叶六代之乐者五音有不全乎故余谓周乐虽止四音而五音必无不全之理即其上文亦曰凡六乐者文以五音矣又何疑焉古人文字简要特举其槩郑氏未及细详遂谓无商而疑于刚柔之说后人又疑于鬼神五德之说此皆强作解事者也夫乐以象德也余闻之宾牟贾问武乐于孔子迟之迟而又久何也孔子曰病不得其众也又曰恐不逮事也又曰久立于缀以待诸侯之至也又曰周道四达礼乐交通则夫武之迟久不亦宜乎夫商属金属义属言其声明而敏与武王病不得众恐不逮事而舒缓以待诸侯之意稍乖故周公制乐尚迟久而嫌敏急不以商之正声为宫耳谓之无商声不可也又尝退而求乐歌先儒谓欲知乐者先须识等子今按周之乐歌载在三百篇者试以四声等子韵之则又专用宫商徵羽夫歌与奏相合乃为乐歌有商声而奏可无商声乎故余谓周乐之未尝无商也于此益明独角之一声则乐歌始终不用此又何说焉自古制乐者其五音十二律皆起调于宫音盖宫者五音十二律之君也周乐祭天则以黄锺之羽起调祭地则以太蔟之羽起调至祭宗庙则虽黄锺为宫而其起调亦黄锺之羽非黄锺之宫也夫黄锺为君律宫为君声起调即无君而入调虽有君又为他音所役是尊臣而抑君也说者又为之说曰羽水也周以木德王水能生木故皆起调于羽君弱臣强已兆于此周公圣人岂其智有不及或者天定之数圣人亦且安之未可知耳余又不敢以为然也孔子之对宾牟贾亦曰有司失其传久矣周衰诸侯僣窃又皆去其籍礼乐之制盖残阙不完复经秦火乐比礼更为残阙汉孝文时得魏文侯乐人窦公者年百八十岁两目皆瞽献其书乃周官宗伯之大司乐也夫以数百年之简帙出于一瞽人之手能保其无残阙乎大司乐之旋宫不相管摄今太蔟为征又复重出其为错简明甚汉初诸儒尚能习礼而习乐者则寥寥无闻周礼一书多出汉儒手稍得其影响辄附会之大司乐所载必非周公当时之制抑当时五音十二律其上下损益相生及四声之韵与今或当微异后世以今人音律求古音律岂能一一皆合乎且上下损益相生其为隔八无疑而先儒又有谓周乐皆隔五易律者是今人求今人尚觉矛盾况以汉儒求周制乎故乐歌阙角必别有义亦断非五行之说若起调以羽不以宫安知今之所谓羽即周公所谓羽乎罗长源有言后世黄锺安知非古大吕后世应锺安知非古无射故姜夔议乐请各用本均宫角徵羽正谓此也然其称为角为征为羽可见古人已备六十调矣故谓周乐皆以羽起调者余又不能无疑也或曰天地元声岂以世代变易子谓五音十二律古今微异者此亦臆说余曰说则臆矣不观之诗乎诗三百篇先儒谓皆可被管弦者朱晦庵乃言三百篇中可被管弦止数章此既异矣先儒有以等子韵谱取三百篇字字韵之竟无一章合律者孰谓古今人音韵一一同哉夫人之声固万有不齐总之止有五音而已律且有八十四矣人之声能有八十四音乎故古之圣人所称声为律者止禹一人是自禹而外即圣人之声亦未皆一一合律也盖五音十二律既有正有子有变而三声之中有老有少有次又有老之老有少之少有次之次故曰五音之变不可胜穷也夫等子于五音亦足以尽变者尚难以叶三百篇具在之诗当汉儒时即平上去入四声尚未立而遽信其所附会影响者谓圣人之乐果阙商阙角且以兆弱君也何其过信汉儒轻疑圣人哉余读书不多读乐书尤不能多故臆说如此以俟知乐者是正焉
  附徐司马銮议
  古乐残缺莫甚于今博士家绝不置谈况有能寻其声数正其讹误益寥然矣周礼大司乐分乐而序之黄锺一均以祀天神太蔟以下五均以祭地祇祀四望祭山川飨祖妣盖调五声兼八音而有之其云祭祀乐无商声者则五气不备高下夺伦安在为乐郑氏之谬盖泥于圜锺为宫以下三段有宫角徴羽四声而无商音与上文不同因槩疑祭祀歌奏皆不用商而后儒附会其说引五德相胜益增其妄盖此为圜丘方泽及禘袷三大祀降神之乐凡祀皆有乐降神后合乐而奏之三大祀为重故迎神至六变八变九变若他祀乐则无此数注中所谓各以声类求之是也其云本宫相生为角徵羽有用有避者非也盖降神之乐既与六乐不同作者明取别义如圜锺得房心之气是为大辰帝之明堂故首奏之以降天神函锺舆鬼之分是为天社坤之门户故首奏以出地示黄锺虚危之宫是为宗庙故首奏以迓人鬼各以其类以合神明之德即鼓鼗孤竹云和之类亦与八音稍殊明为降神而作矣若夫四声无商如郑注以祭尚柔商音坚刚不用推之旋宫之法并无一合朱晦翁亦尝非之据晦翁说以为此自四乐各举其一如黄锺一宫次太蔟为征即林锺为宫应锺为羽即大蔟为宫太吕为角即南吕为宫之类然圜锺一宫再奏黄锺为角系夷则宫又奏太蔟为征姑洗为羽俱在林锺宫无取相生之次第又非音节之和谐其理终不可解即朱说亦未为得也愚谓声气之和生于人心符于理数乐律长者声浊而高短者声清而下宫声最浊损之为征次清益之为商次浊又损之为羽最清又益之为角居清浊之中相生者一高一下相比者自高及下取唱随子母之义三大祀者天阳而徤纯粹以精数奇而圆其知大始圜锺阴律以帝之明堂奏之以道和气次黄锺太蔟姑洗居子寅辰始于一阳极于三阳阳明用事相间各一律律递减一寸吹之而和调俱含宫象天德也地道柔刚含弘光大数偶而方万物资生林锺得坤之本位隔八而上生太蔟太蔟隔八而下生南吕南吕隔八而上生姑洗四维之气已备以姑洗律长于南吕故后生而先用法地道也人者参天两地兼阴兼阳相得有合顺位成章黄锺起于虚危其位属子子与丑合间以大吕太蔟寅气寅与丑合和以应锺黄锺律之始应锺律之终四德无所不统立人道也合三乐凡十二律以足十二辰之数以分祀天神地祇人鬼其义甚著圜锺六变一天之始五天之中也函锺八变二地之始六地之中也黄锺九变人参三才三三而九也奏既四律故音取四声为义其实奏曲时五音及变声子声高下相从当无不备不然则不成调矣然则刚柔五德之说不足深信甚明唐太常祖孝孙制有十二和其飨圜丘以黄锺祀方泽以林锺祭宗庙以太蔟既与三乐稍别协律郎张文收乃复采三礼仍用圜锺祀天函锺祭地黄锺祫禘乐曲凡四又似合乐不但为降神之奏盖古乐之亡久矣乃若宫声起调于羽其说难明五声中羽为物以羽役宫为以臣役君非其本义沈存中云君臣民不可相凌事物则不必避余意犹非之盖旋宫也者即潜宫也古人以其递相生为旋其实太和元气潜行于十二辰之内黄锺潜行于十二律之中无时间断唯是管长声浊高下难谐故有半声变声以合其节岂以尊君抑臣故讳避之哉试推旋宫图起黄锺宫至夹锺为羽凡五十五律而调毕奏一阕复起宫音以七声按之大不逾宫细不过羽羽上生宫音调不谐故黄锺以应锺为变宫收之上生无射之宫然则起调以羽入调以宫或以贞元相生之序言之而讹以为周乐皆起于羽为臣弱君之兆乎若夫乐歌之阙角也三百篇之不尽协律也窃谓作者当以意求之书云声依永律和声歌咏乐章或朝廷所制或太史所陈岂能一一尽中宫商在登歌者自当随律高下依律以和声不当移律以就声如今之谱曲子句字不同而调同况雅乐乎四声七音等子来自西域滥觞于李登沈约辈大备于宋儒中间有其理可信者有甚非其理而必不可信者可信者四声为经即一宫一征一商一羽声止于四故不及角也七音为纬则宫商角徵羽半商半征备焉古诗歌多四言疑无角声以此盖四声之虚角亦犹三乐之藏商也以宫商角徵羽为次宫可含商以宫征商羽角相生为次则角声半清半浊行乎其中合之则无不备矣等子必不可信者必字字如声乃为合律或有声无字至强造字以𫝊会之或上去二声相犯者则一音别为二义以活字为上声实字为去声支离穿凿沈休文自不能解后人遵之若金科玊条可发一噱况欲以此定乐则三百篇不当尽付之祝融乎等子韵甚欲别著一论辟之乐律之辩不敢附于知者姑述其胸臆以请是正于大方如此
  帝王簪珠翠
  今制冕旒皆缀以珠宝独不用翠福府毕姻余见王簪翠花两枝此妇人之饰也颇以为疑及询诸内侍皆云朝廷尝簪之此亦有所仿魏明帝好妇人之饰冕旒改珊瑚珠晋元帝尝以翡翠饰冕帝王服饰乃尔
  梼杌
  梼杌恶兽楚以名史主于惩恶又云梼杌能逆知未来故人有掩捕者必先知之史以示往知来者也故取名焉亦一说也
  鸡口牛后之误
  苏秦说韩宁为鸡口无为牛后今本国䇿史记皆同惟尔雅翼释豵篇宁为鸡尸无为牛从尸主也一群之主所以将众者从从物者也随群而往制不在我矣此必有据且于纵横事相合今本口字当是尸字之误后字当是从字之误也
  晏安鸩毒之误
  左传管仲语齐桓公以救邢曰晏安鸩毒不可怀也余见一书晏安作燕安燕处堂幕知安而不知危者燕安二字甚当今作晏安乃燕之讹也因知鸩毒之鸩亦当作鸩鸩乃毒鸟上曰燕安下曰鸩毒句中的对后人作鸩亦鸩之讹耳
  觷剒雕字
  尔雅释器象谓之鹄角谓之觷一本作鸴犀谓之剒一本作䧿玊谓之雕一本作雕四者皆取鸟名岂古字皆相通耶抑别有据也
  窖养花木
  今京师入冬以地窖养花其法自汉已有之汉世大官园冬种葱韭菜茹覆以屋庑昼夜⿰煴火得温气诸菜皆生召信臣为少府谓此皆不时之物有伤于人不宜以奉供养奏罢之但此法以养菜蔬未言养花木也今内家十月即进牡丹亦是此法计其所费工耗每一枝至数十金但在汉止言覆以屋庑而已今法皆掘坑堑以窖之盖入冬土中气煖其所养花木借土气火气俱半也
  蘦苓字相通
  蘦即苓字与莲字通龟䇿传龟千岁游莲叶之上徐广曰莲一作苓声相近借字也苓小草龟老而神其形转小故能游于小草之上若水中之莲凡龟皆可游不足奇矣又诗采苓以首阳之巅叶之是莲亦有苓音也
  治乱甘苦黑白
  以乱为治以苦为甘故甘草名大苦礼记疏牵牛三点黑名为三点白
  介鸡
  左传季郈之鸡斗季氏介其羽尔雅翼作芥其羽谓以芥菜之芥播其羽也必有所据但未详其义
  郁鬯之辩
  古者酿酒以黑黍为上其色必黑祭祀用郁草和之者以郁草黄色故酒色黄而且香诗所谓黄流在中以其酒色黄而且流动也今又乃以黄色为酒品之恶者与古异矣又绝无以郁草和酒岂其法不传耶若酒之不和以郁者又名为鬯是黑黍之酒即鬯也若加以郁乃名郁耳说文解鬯字乃云以秬酿郁草是鬯亦可以兼郁自郁与鬯对言之则当致其辩耳
  𬟁字辩
  诗卭有旨𬟁旨𬟁小草五色似绶故名绶草诗言欲有文采具备以成调理之臣如𬟁者不戕贼之而后得也但鸟名亦有𬟁亦名绶故古本尔雅释鸟有𬟁绶与释草𬟁绶同文罗愿遂以诗之旨𬟁为鸟与上防有鹊巢为偶谓鹊善相地而后累巢若有惊惧则不累也𬟁善相天而后吐绶若有戕贼之疑则不吐也此说亦有据但谓之旨𬟁则似是属草盖旨与旨畜之旨相同此草亦可食故云旨若是鸟未闻可食不应言旨矣苐未得诗之善本以正之若旨𬟁之𬟁从草其为草无疑不从草其为鸟无疑今世所行诗及字书皆混乱故无由辩之而诸说纷纷也
  无廉耻做得尚书
  长安中有一士人醉酒跨驴遇一八座于中衢不下驴引避隶人叱之此士人亦大相叱八座呼而问之士人生员也八座曰既是生员当有廉耻如何醉酒撒泼如此士人笑曰公乃无廉耻耳八座曰我如何无廉耻士人曰若有廉耻如何做得到尚书一时喧传绝倒因忆杜有道妻严氏尝以书与从子预有曰谚云忍辱至三公卿今可谓辱矣能忍之公是卿坐此亦无廉耻乃做得尚书之意也
  孔子采诗不及楚
  楚词屈原诸作有用韵者有一二句即改韵者有全篇不用韵者当原之时四声之学尚未出或皆用当时土语自可相叶后人以今所行韵语读之自不可叶耳但三百篇在原之先而以今韵叶之又无不通楚之土语岂真南蛮𫛞舌之音耶先儒以孔子采列国之诗为国风独不及楚为疑余意楚在当时亦有诗可采或亦如离骚之用土韵不可施于管弦故孔子不之采耳有谓孔子修春秋以夷狄待楚故不采其诗是亦一说然秦亦犹楚也而秦风十篇尚序于豳风之上岂以平王东迁之时秦仲之孙能以兵送亦能尊王者不如楚之僣王耶
  三十六奉朝请
  陶弘景与从兄书仕宦四十左右作尚书郎即抽簪高迈今三十六方作奉朝请头颅可知不如早去余今将五十矣始作尚书郎仰望古人殊为低首
  词人用事
  词人用古事多有错误者王介甫桃源行望夷宫中鹿为马秦人半死长城下二世致斋望夷宫在鹿马之后长城之役乃始皇非二世也
  恶兽为名
  凿齿乃恶兽名与梼杌同类余怪晋习主簿以之为名未审其意北魏元义名夜义弟罗名罗刹夜义罗刹皆食人之鬼亦以为名何也
  佛不度女人
  刘昼与高欢书尼与优婆夷实是僧之妻妾损胎杀子其状难言今僧尼二百许万并俗女向有四百馀万六月一损胎如是则年族二百万户验此佛是疫胎之鬼也大藏律文佛告诸弟子汝慎勿妄度沙弥尼女人恣态难保恱在须㬰以后佛生恶意不真菩萨不可妄度是尼之丑行亦佛之所恶也
  上林羽猎二赋
  司马相如上林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羽猎二赋脍炙千古北齐杨斐谓离系以𬯎墙填壑乱以枚置落网而言无补于风规祗足昭其愆戾亦是名言
  风流罪过
  北齐郎基常语人曰任官之所木枕亦不须作况重于此事唯颇令写书潘子美以书与之曰在官写书亦是风流罪过余居京师别无所作止是乞俸写书罪过多矣基答潘曰观过知仁斯亦可矣未审京师中有能观仁者否
  佛经恐非西来大意
  余尝疑今中国所行佛经皆经数译而后通中间不无乖其本旨者偶阅鸠摩罗什与慧壑书天竺国宝文制倡颂宫商体裁以入弦为义今改梵为秦失其藻蔚虽得大意殊隔文体有似嚼饭与人非徒失味乃令呕饖也今之经卷果皆西来大意乎余不敢信矣
  仙书皆伪笔
  西王母讯上元夫人书云比不相见四千馀年西王母答云遂替颜色迨五千年不知所云年数如人间甲子耶不知西王母者开辟之初即有之抑生于中古也其书乃作今人笔其伪无疑且上元夫人书云先被太帝君𠡠使诣玄洲校定天元正尔暂去如是当还还便来席愿暂少留麻姑报王方平书亦云先受命按行蓬莱今便暂往如是当往还便亲睹愿来即去其体裁相同是上元夫人麻姑书皆伪袭也
  仙宦非共途
  许长史穆精心仙学似非凡胎者保命君尝示以书而引渔阳田豫钟鸣漏尽之语以责之定录君亦责其不即褰裳乃知仙宦原非共途今逐逐缁尘耽耽青紫猥谈玄学真痴前说梦也
  陶渊明乞食
  陶渊明耻以五斗折腰遂至贫而乞食有诗曰出门拙言词王摩诘与魏居士书谓陶是屡乞而多惭也尝一见督邮安食公田数顷一惭之不忍而终身惭乎孔子曰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鄙哉摩诘宜其困辱于安禄山也终身之惭岂在乞食哉
  道学可䕶短
  王槐野与王立道书云传言公今讲学弃去文词不理此近代道学自䕶其短之巧术乃公柰何效之此诚不易之论讲学者可以愧矣
  姜维母书
  杨用修纂尺牍清裁凡十一卷王元美谓其挂漏增至二十八卷梓成复搜得四十条附之于后因识之曰令刘孝标陆澄为之当免此元美自谓可无遗漏矣余检晋书五行志复得姜维报魏人书一章云良田百顷不计一亩但见远志无有当归时魏人获维母令维母手书呼维以当归譬之故维云云此元美所未及收也
  天问可疑
  孟子言尧殛鲧于羽山殛者杀也屈原天问永遏在羽山夫何三年不施是尧未尝杀鲧特流放之而不赦耳又齐桓公以群公子争位身死不敛未尝见弑今天问云齐桓公九会卒然见杀是鲧本见杀而谓之不杀桓本未弑而谓之见弑岂别有所据乎余按屈原天问今所行者王逸章句耳逸谓天问文义不次多奇怪之事司马迁论道既所不逮刘向扬雄亦不能悉逸则稽之旧章合之经传为之符验事事可晓余未敢尽以为然也此文既云原观壁间图画而作是事为一说当时未必相缀属者原沈江后后人乃采而缀之故文义不次耳读者亦宜逐段读不宜总作一篇也但其事奇谲或亦疑误相半未必皆原旧作
  元微之诗
  元微之放言五章余读之殊未见佳处白乐天乃谓其韵高而体律意古而词新虽前辈深于诗未有此作岂古人评诗止以意不以词耶
  元白皆无儿
  元白齐名且相友善白公无儿世皆知之微之亦无儿世未知也微之整比旧草以诗寄乐天云天遣两家无嗣子欲将文集与他谁
  九歌
  楚词九歌实十一篇乃知九者非篇数也或云九者阳数之极故阳九乃否极之会屈原取以名篇自喻其不得志之极也此亦有理
  禹娶四日即治水
  禹娶涂山氏以辛酉日娶甲子日即出而治水八年于外是新婚四日即有启也
  荆公不事修饰
  王荆公禾遇时蓬头垢面世多疑其为诈居政府时侍朝有虱自荆公襦领而上直缘其须上顾之甚笑公不知也朝退同行王禹玉指以告公公命去之禹玉曰未可轻去请一言颂之曰屡游相须曾经御览荆公为解頥乃知荆公亦不事修饰者疑其诈则过也
  古今两羿
  古今善射必称羿但有两羿一在夏弑夏后相者一在尧时射河伯妻洛妃者详楚词天问注
  西北水田
  今人欲于西北种水田此非创为说也唐王建水运歌有云远征海稻供边食岂如多种边头地即此意也
  诗文显白古奥
  典谟之文三百篇之诗为万世诗文之祖者以其古而能奥也然于述事说理又未尝不显白若欧苏之文元白之诗则一以显白为主殊无一毫古奥意何以为诗文
  古无骑字
  古人畜马唯以驾车未有单骑者故古经典并无骑字至六国时乃单骑马惟曲礼前有车骑盖礼记乃后汉书也
  露筋庙辩
  今高邮州露筋庙世传有两女子过此遇夜一女入宿于人家一女贞洁不肯入宿宿于门外遂为蚉蚋所嘬抵晓露筋而死余尝疑之蚉蚋虽猛岂能嘬人至死此女即贞洁亦岂能忍受此蚉蚋不自搏拂耶偶阅酉阳杂爼乃云江淮间露筋驿乃一醉人宿其处为蚉所嘬江德藻北道记邵伯闸露筋梁故老云有鹿过此一宿为蚉所食至晓见筋则今所云贞女露筋者乃后人傅会以惑人也苐淮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间俗涉溱洧后人傅会露筋以为贞女夫亦有所风耶
  儒释不必相援
  使释迦生中国设教当如周孔是周孔书中自有释教儒者何必谈佛使周孔生西方设教亦当如释迦是释教书中亦自有儒教释者何必援儒
  宋玉招魂
  宋玉招魂为屈原而作是时屈原尚未沈江宋玉见其放斥愁懑恐其魂魄先已散去其身不能久存故招其魂使反于身非如今人已死而招其魂也
  二王书法
  二王书法妙绝今古大小想皆入神梁高祖荅陶弘景论书谓逸少书无甚极细者即乐毅论乃微粗健恐非真迹晋梁相去不远而二王极小之书已不可复见矣余谓二王书即大如拳者亦不复见何也韦文休曰二王书自可称能未是书也此必有说陶弘景又谓王逸少自吴兴以前书犹未称凡厥好迹皆是向会稽时永和十许年中者从失郡告灵不任以后略不复自书皆使此一人世中不能别见缓异呼为末年书逸少亡后子敬年十七八全仿此人书故遂成与之相似乃知今世所传右军遗迹不知是真是伪但陶公所云此一人竟阙其姓名可为遗恨
  丙午丁未
  俞文豹吹剑录凡丙午丁未年中国遇之必灾故宋时有术士上丙午丁未龟鉴谓自秦昭襄五十二年迄五代凡二十一次其年皆不靖宋南渡丁未高宗渡江淳熙丁未高宗上仙独淳祐丁未则无他异惟自夏迄冬不雨所在湖陂河井枯竭盖丙午丁未在天之中丙丁属火皆在丙午旺乡五行中惟水火不宜旺旺则不可救药非有兴王盛德未易当也故大挠作甲子于丙午丁未为天河水以水能制火也戊午己未为天上火以戊巳土盖其上则火不能炽也他不暇引宋以丙午丁未而元代之元以丙午丁未而我太祖兴焉故有丙午丁未而天下或无大故者未有大故而不值丙午丁未者也天行之数亦可畏哉
  老于宦途不能自引
  余尝谓官尊年至者多系恋爵位不能自决往往皆妻孥所从㬰也白乐天戊申岁暮咏怀有犹被妻儿教渐退莫求致仕且分司计其时已五十六七矣又云龙尾趁朝无气力又云老病旁人岂得知以此光景而犹欲求分司不意此老亦为妻孥所从㬰如此其次章云更拟踌躇觅何事末章云万一差池似前事则亦心欲去而不能自决矣近代一大老年已望八复以三年考满台省露章劾其不知引年此老乃自疏罪谓忘其年岂亦有妻儿为从㬰耶一笑一笑










  疑耀卷四
<子部,杂家类,杂考之属,疑耀>



  钦定四库全书
  疑耀卷五
  明 张萱 撰
  苍梧寄生酒
  五岭之外绝无佳醖近游宦者宴会皆嗜苍梧寄生酒独其性酷热不宜多饮苐苍梧之酒自古有之晋张华轻薄篇有苍梧竹叶清陈张正见置酒高台上诗浮蚁擅苍梧未审即此寄生酒否
  螬可疗目
  孟子陈仲子三日不食耳无闻目无见及食井上螬食之李然后耳目始有闻见余尝疑螬可以治耳目之病及阅晋书盛彦之母失明年久尝挞其婢婢恨以灸螬啖之母食之美后以示彦彦乃抱母痛哭然母从此目复明则仲子之目既盲而复见者以食螬之李也因阅本草亦云蛴螬汁滴目中可去障翳孟子之言不诬矣
  朱考亭妄评杜诗
  杜子美有仰面贪看鸟回头错应人之句乃诗家上乘而朱考亭引之谓其为心不在焉则不得其正真可发笑何异痴前说梦乎
  阮宣子敛钱为婚
  晋阮宣子居贫四十馀未有室王敦等敛钱为婚皆名士也慕之者求入钱而不得固是宣子胜事然以王敦而与敛钱不无损于匪人岂当其时敦恶尚未著耶然其家思旷谢幼舆诸人皆逆睹之而宣子独不知何也至其时有求入钱而不得者其人亦自有致宣子奈何拒之后王敦为鸿胪卿谓宣子无食鸿胪丞差有禄宣子竟从其命为鸿胪丞此与阿兄遥集不肯与温太真同受顾命便跌一着且宣子素不喜见俗人遇即舍去何至与王敦周旋乃尔大不及其家思旷以酒废职也然宣子固可儿何至向王敦作活其为鸿胪丞也岂如思旷所云既不能躬耕自活必有所资故曲躬为忧生计耶
  帝王谥号
  上古帝王皆无谥号尧舜禹汤是也至周公旦始立谥法谥其父为文兄为武然止一字而已秦始皇削去谥法止以一世二世为称汉仍秦俗故谥亦一字然亦皆死而定名至唐乃生而加美谥多至十馀字以上者我朝虽死方易名然唯臣子二字若帝王则亦多至十馀字矣不意元俗尚犹近古太祖之谥不过六字太宗以下皆两字独秦王太师巴延者人臣也生前辄加美谥十四字夫考行定名是非毫不可掩岂以字之多寡为美恶哉
  元俗近古
  元俗帝王送终之具梡木二片凿空其中类人形合为棺置遗体于中加髹漆毕则以黄金为圏三圏定送至直北寝园之地深埋之用万马蹴平俟草青方解严则已漫同平坡无复考志遗迹此亦古人不封不树者之遗意也
  以诗句定人品
  李布政昌祺江西人卓尔不群其行槩详水东日记尝作剪灯馀话词虽近䙝而意皆有所指故一时搢绅多有心非之者其作弹琴记有江南旧事休重省桃叶桃根尽可伤之句亦皆寓言韩公雍按江西即以公有此书不祠乡贤因忆王荆公集四家诗不录李白蔡天綮问其故荆公曰才高识卑言酒色者十八九夫文人游戏笔墨二李之遭王韩亦不幸矣
  滁地为南北要地
  滁州虽弹丸地亦逐鹿者所必争也盖淮南无山惟此州边淮有高山大川江淮相近处为淮南屏蔽去金陵才一水隔耳既得滁州不惟可断中原南顾即淮南以北一望平原无复险隘足虞故宋太祖之受周禅也其威名起于清流关之斩皇甫晖我太祖之混一四海也亦起于滁州之首克孰谓地险不足恃哉
  乐律不讲
  国朝文明之运夐出前古独乐律一事置而不讲韩苑洛邦奇尝为乐书行于世然未有能讲解而施行之者洪武中有山西都指挥郭敬解锺律以水置食器中斟酌损益以箸击之即合音调尝闻教坊奏登降之乐愀然不乐或问之曰非尔所知当事者诚加意此事请开一乐律科安知无郭敬其人者出而应乎
  国初乘驴
  国初风俗淳朴搢绅在京师多有乘驴者如草木子载李公纪为治中尝有诗云五品京官亦美哉腰间银带象牙牌有时街上骑驴过人道游春去未回嘉靖初年观政进士每三四人共赁一驴此风今不可复睹矣
  诗法
  四言诗自三百篇后绝无继者独韦孟稍近之汉魏而下词既偶俪气亦缓弱至颜陆诸篇大非风人之旨茂先励志渊明停云虽云古质然尚不逮陈思王况雅颂乎故作四言者必以三百篇为法而五言古必取材于汉魏盖建安诸子犹有古风特华采过之故浑厚不逮耳若潘陆陶谢则去汉远矣五七言近体唐初沿陈隋之习虽音响铿锵藻思丽逸而风骨未备李杜王孟高岑诸子继作陶镕变化集厥大成至于钱刘元白则涉于浅易而才力颇弱故作者罕尚焉
  淫乱之始
  淫乱之俗轩辕氏而下皆未有见者至夏少康时浞国之君娶纯狐氏有子早死其妇曰女岐寡居浇强御往求之女岐为其缝裳共舍而宿男女淫乱实自此始
  妇人遭乱
  妇人不幸而遭变乱为人所执者止有一死乃称完节别无他说可自解者宋建炎间金兵犯广陵有晏氏者元献公殊四世孙女年十五从其叔孝纯官广陵广陵破氏在俘囚中敌人欲胁而污之不从或自经或投井皆以救获免主母爱之抚育如己出年至三十一岁犹无恙也节则节矣国破家亡乃偷生十五年欲何为乎
  王导遗诛
  杨用修谓王导非忠臣其说甚详余按晋书导之罪犹未尽也晋周札为右将军都督石头军事王敦反攻石头札开门应敦故王师败绩敦以札为会稽内史时札一门五侯吴士贵盛莫比敦已惮之及敦疾钱凤欲害札宗以自托沈克譛之于敦敦遂诛周氏袭札于会稽札率兵拒敦兵散而死后札故吏诣阙讼冤宜加赠谥卞壸议以札开门延冦不宜追赠郄鉴亦谓札宜从卞议独王导数为申复当与周𫖮戴若思同例朝廷竟从导议追赠余谓开门延冦乃不臣之大者后虽中异殉身何足以赎壸鉴之议于是为正导乃以石头开门为信敦匡救札所以忠于社稷然则敦之举兵内向即以隗协干政为名亦岂忠于社稷耶夫敦之不臣何待周𫖮见诛而后见其罪即其向石头时虽三尺竖子岂受其欺者以札而信其为匡救此不足责以导而亦云然大义灭亲者不如是也当壸鉴议驳导乃抗颜争之将谁欺乎且札兄之子曰筵者闻札开门纳敦喷咤慷慨义形于色札既可以愧死而导乃以敦之入石头为匡救以札之纳敦为忠盖导亦一札耳何以谢筵于地下哉时有周抚者尝为敦从事中郎从敦俱反敦败抚亡入西阳蛮中后因诏原敦抚诣阙请罪诏禁锢之而导乃用为从事中郎又何疑导之以札为忠也导之党恶如此万世其有遗诛乎
  陶侃被诬
  陶士行唱义于晋室板荡之秋破石头斩苏峻诚为一时元勲独史载其梦生八翼登天门九重至八阍者以杖击之坠地折左翼及握重兵居上流潜有窥伺之志辄思折翼之祥自抑而止嗟夫一何诬乎自古诬人而不得者必污以闺房之事以其难明故也晋史欲诬士行至加以梦寐中事其难明更甚于闺房者且士行实怀异志果有此梦正令自知人安得而知之其说固不攻自破苏子瞻尝言士行忠节可横秋霜而贯白日余因按其行事始末生当浮虚之俗动而见尤一入仕途荆棘万状终日自运百甓于竹头木屑间虽一束之穟亦经营不怠卒能恢廓才猷立功立事苏峻之祸贼将害其子者冯铁也铁奔石勒勒收为戍将勒卒畏士行威名遂杀铁勒尝自负标置二刘之间俯视曹孟德司马仲达顾惮士行若此梅陶称士行机神明鉴似魏武忠顺勤劳似孔明岂欺我哉当其义旗既建一麾东下子䘮不临直趋蔡洲一时勤王蔑有先者逮元勋克集实主齐盟乃退然不居旋师归藩臣节益著夫坐拥八州精兵在握设士行而诚有不臣之思其改步犹反掌耳虽朝廷惮其勋名每加疑备而士行处之泰然末年卧疾封府库而登舟举愆期以自代视去方伯之重任如脱屣然其始终本末无一可议不臣之迹果安在哉独览庾亮之传应詹之书则疑其跋扈观温峤之举毛宝之谋则疑其顾望毋亦行高者毁来加以苏峻之诛庾亮耻为之屈士行且溘先朝露后嗣雕零庾氏世总朝权秉史笔者能不曲徇今乃舍其灼然之迹而信其梦寐之言岂为善观史哉
  青纸诏
  晋楚王玮𫝊有青纸诏密诏也说者意以青纸为之用药物作书以水浮即见如今人挟带文字入棘试者于青布衣上以药物写文字临时以水沃之其字立见也
  禄命家言
  禄命家言自周以来有之小雅曰天之生我我辰安在辰即所值岁时日月星辰五行之吉凶也贾谊王充辈亦皆有禄命之说苐未知其术何若耳惟吕才者独著论以深绝之至唐乃有李虚中尝为侍御史始精其术以人之始生年月日时支干斟酌夀夭贵贱亦往往有验即今所传子平是也晋王导病令戴洋推算洋曰君侯本命在申而于申上之石头立冶金火相烁水火相煎故受害导即移居东府病差不知其术与今同否余谓星相之家自有其理原非幻妄苐非如今之术士所能推测耳术可不信理可不信乎大都十而不能得六七不足以见造化十而不失三四亦不足以见造化之巧无论星相即医术亦然初学之医十亦能活二三人三世之医十亦常失二三人是人之生死自有定数非医之功亦非医之罪也
  司马迁论五音
  宫商角徵羽五音乃天地间自然相生者司马迁以宫生角角生羽羽生商商生征征生羽羽生宫是反其所克也岂别有说乎请以质之知乐者
  改元
  道藏中三一等经有平初太始元景延和赤明延康康泰龙汉开皇无极等号皆云上境年号然则上境亦改元耶何怪乎汉武帝可发一笑
  州里难行
  孔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余谓行于蛮貊者易行于州里者难也何者州里得之于常蛮貊得之于暂暂者易持而常者难勉也士固有为天下之通贵而不见齿于州里者可不慎哉
  汉昭烈顾命
  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法虽不同但毫无私意区别其间无非欲乂安天下而已汉昭烈与诸葛孔明经营西蜀以窥中原无非为兴复刘氏耳昭烈既崩其志未遂嗣子刘禅昏愚暗弱虽有孔明亦末如何昭烈生前岂不知之晏驾顾命宜曰嗣子可辅辅之如不可辅则择刘氏之贤者立之孔明王佐之才必有处此而刘氏兴矣夫天下者高祖之天下也凡高祖之子孙皆得而有之何必拘拘于子禅乃为汉祀不绝耶昭烈智不及此乃曰如不可辅卿可自取是置孔明于嫌疑之地欲变而择贤则天下将以昭烈之言而疑己欲不变则刘禅又不足与有为此孔明所以不能混一天下而汉祀遂斩也宋张文潜有诗永安受命堪垂涕手挈庸儿是天意足为孔明置词矣
  更漏
  历法自古重事至国朝卒无士人能究心者民间更漏晷刻毫不可据昔张忠定公数领郡事其寝室中必张灯炷香通夕宴坐郡楼更鼓必令分明倘一刻差误必诘之守签者治以罪今郡邑守令且有不知铜壶滴漏为何物者又安望其如忠定之更漏分明也
  学官
  国朝设官分职祗具空名惟郡邑学官为甚不肖者无论己即翩翩文采者亦仅以笔札给事上人为要务至于作养人才讲解经籍二事则毫不经心余忆宋政和中有建言者见任教授不得为人撰简牍乐语之类庶日力得馀办举业事以副陛下责任师儒之意故邹公浩尝为颕昌府教授范纯仁为守尝加礼重一日纯仁欲邹公为撰乐语邹辞不为范曰翰林学士亦作此邹曰学士则可教授则不可范改容谢焉余故表而出之以告广厉学官者
  邵尧夫不娶
  邵尧夫四十馀岁始娶至四十五岁始生男有诗曰我今行年四十五生男方始为人父岂其幼年断意婚娶至是乃念及不孝为大耶陈希夷常相种明逸不娶可得中夀明逸从之六十岁卒古人不娶者众矣若明逸者岂天欲其无后耶
  险字押韵
  诗家押韵遇险字虽宗匠亦难藏拙而近体押韵尤难他且勿论即杜少陵数押为字终不能佳送王侍御往东川此赠怯轻为从驿至东屯一学楚人为同舍弟宴书斋书斋能尔为宴杨使君东楼乐任主人为赠毕曜颜状老翁为偶题排律馀波绮丽为皆足掩口
  世宗崇道教
  世宗晩年专事祠祷每有赏罚或听于神岁己卯周太常怡为给事中尝疏斥时相严嵩翟銮言甚剀切疏中有陛下日事祷祀而四方水旱未销之语相嵩以间入诏廷杖下锦衣狱乙巳始以箕仙言释之未几又以熊尚书浃格营箕仙台复逮怡丁未二殿灾又释之时京城中相传上实闻空中有神语当释三人谓御史富平杨爵工部郎中泰和刘魁及怡皆以言事同系云怡宁国府人
  晋八伯
  晋时兖州八伯拟古八儁阮放曰宏伯郄鉴曰方伯胡母辅之曰达伯卞壸曰戕伯蔡谟曰朗伯阮孚曰诞伯余知之矣至刘绥曰季伯羊曼曰䵬伯不得其解时兖州又有四伯以拟四凶张嶷之狡妄曰猾伯羊𥅆之狠戾曰琐伯拟之于凶彼固低首而以江泉之能食为榖伯也史畴之大肥为笨伯也亦以凶拟之能无反唇
  灯夕
  上元张灯太平御览谓起于史记乐书曰汉家祀太一以昏时祠到明今史记无其文岂史记复有别本耶宋太宗朝又不独上元张灯七月之中元十月之下元亦皆张灯故上元皆不禁夜至淳化元年庚寅乃诏罢中元下元张灯惟上元仍旧至今因之
  苏东坡寓惠
  余尝怪苏东坡寓吾惠最久寓惠录所载一时邂逅止翟夫子罗浮道士二三人别无有交往者其文字书画遍遗海内而吾惠绝无片纸只字岂其时未有能识公者抑无一人足与言耶偶读公答李端叔书曰得罪以来深自闭塞扁舟草履放浪山水间与渔樵杂处往往为醉人所摧骂辄自喜渐不为人识平生亲友无一字见及有书与之亦不答自幸庶几免矣乃知当时惠人士知公者固少即公亦且深自韬晦知希我贵岂不信哉
  韩昌黎登华山
  李肇国史补载韩昌黎尝登华岳之巅顾视险绝恐不可复下遂发狂痛哭因缒遗书为诀且讥好奇者之过华阴令百计取之乃能下宋沈颜为之说谓昌黎愤世之趣荣贪位者若陟悬崖险不知止故身危而踣蹶不知税驾之所世儒亦信从之余谓不然趣荣贪位孰有过于昌黎者其登华巅而痛哭也诚有怖死之心乎及读隐居诗话引昌黎赠张籍诗洛邑复休告华山穷绝陉倚岩睨海浪引袖拂天星日驾此回辖金天所司刑泉绅拖修白石剑攒高青磴藓㳠拳跼梯飚飐伶俜悔狂已咋舌垂诫仍钻铭则沈颜之妄说益较著矣
  戴逵阮瞻
  晋戴逵善鼔琴武陵王晞使人召之对使破琴曰戴安道不为王门伶人阮瞻亦善鼓琴人闻其能多往求听不问贵贱长幼皆为弹之神气冲和不知向人所在内兄潘岳每令鼓琴终日达夜无忤色人皆知安道之高抗而不知千里之以恬淡为高抗也
  边韶
  汉边韶尝为老子碑铭谓孔子学礼于老子时年十有七岁按世家孔子年十七孟釐子病诫其子必师孔子故孟懿子与南宫敬叔往学焉其次又云敬叔与孔子适周见老子详史之所记皆非一年中事况孟釐子卒在鲁昭公二十四年孔子盖年三十有五矣韶不详究史家之旨以大圣人事昭著耳目者而亦误用之何贵乎五经笥也且韶以老子与子西同传深诋班氏之失至于与韩非同传何为置而不论韶即为五经笥是亦未闻道者
  孙叔敖
  楚孙叔敖左传载为𫇭敖又为𫇭艾猎杜预称为叔敖他书但云孙叔敖未知其名为饶也隶释录楚相孙叔敖碑乃知名饶古之难博如此又云高梱改币乃敖革故易俗之事乘马三年不别牝牡皆可以补左氏之阙
  寒食
  寒食节荆楚岁时记云去冬至节一百五日即有疾风甚雨谓之寒食据历当是春月清明前二日或谓冬至至清明凡七气至寒食止百三日殊不知历家以馀分演之也元微之连昌宫词有云初过寒食一百六特𠡠宫中许然烛一百六又在清明前寒食后古人寒食之节初无定时后人既合为一而又指为三月之三日恐不可信民间值此节断火凡三日齐人呼为冷节又曰熟食又曰禁烟又按桓谭新论太原郡民以隆冬禁烟五日后汉周举传太原士民每冬中辄以介子推焚死之故一月寒食莫敢举烟举为并州刺史以盛冬去火损残民命禁止之俗遂顿革则此节又在冬仲非春月矣禁火三日或五日或一月其风俗之不同乎初学记所载琴操注又谓介子推以五月五日焚死晋文公哀之每值是日禁民间不得举火则寒食之说又非冬仲是寒食之节其说有三也及考左传史记所纪介子推事绝无焚死之文惟晋乘及汉刘向新序乃云子推隐于介山文公求之不得遂以火焚其山子推坚不出因以焚死余按晋乘文字大非春秋时口吻其为伪书无疑盖傅会刘向者不足据然亦未尝明言春月冬仲及五月也先贤传邺中记皆因之余谓介子推事当以左传史记为信焚死之说甚为谬妄晋文公好贤下士岂有贤人不肯出遂以火焚之其说不攻自破则寒食禁火自别有说非为子推断可识也余偶阅周礼司烜氏仲春以木铎徇火禁于国中注云为季春将出火也今寒食凖节气是仲春之末清明是三月之初禁火当是周制但司烜氏徇火禁乃出火非禁火岂欲出新火故亦禁旧火乎或云龙星木之位也春属东方心为大火惧火盛故禁火是以寒食有龙忌之禁其说益明矣
  上墓设乌饭
  寒食节上墓其制亦未见于古独郑正则祠享仪曰孔子许望墓以时祭祀未尝明言以寒食节则四时皆可上墓矣五代史帝纪云寒食野祭焚纸钱亦止言野祭又未尝明言上墓唯唐开元敕上墓以寒食日同拜扫礼此后世寒食上墓之所由起也梦华录乃云十月朔都城士庶皆出城飨墓又非以寒食也此则风俗之不同耳余里中上墓皆以清明重阳二节独清明日上墓必以乌饭其法先以青矾渍米捣枫树叶染之亦非无谓零陵总记居人遇寒食节以杨桐叶细冬青染饭色青而有光食之资阳气道家谓之青精干石𩠇饭杨羲与许远游书故服𩠇不即此物陶隐居登真诀亦云太祖真人有此法又法南天竹叶煮汁渍饭名曰黒饭故杜甫云岂无青精饭使我颜色好郑畋诗圆明青𩠇饭光润碧霞浆余里中乌饭即此法也苐古人虽有此饭非以上墓上墓设乌饭岂亦荐其时食之意乎
  生儿诗
  苏东坡洗儿诗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生儿愚且鲁无灾无难至公卿朱晦庵生其父松于晬日亦作诗行年已合识头颅旧学屠龙意转疏有子添丁助征戍肯令辛苦更冠儒二公皆一意也然士大夫生子而遇此时作此诗亦世道之不幸乎
  以行呼
  朋友相呼以行数唐宋以来皆然其俗起于北齐张稷为豫章王主簿与刘绘俱见礼接未尝呼名呼为刘四张五前此未闻也苐此等相呼虽雅亦近于狎黄山谷尝避暑于李氏园亭题壁云荷舞竹风宜永日冰壶凉簟不能回题诗未有惊人句会唤谪仙苏二来秦少游见之言于坡公曰以先生为苏二大似相薄公亦改容然坡公读山谷煎茶诗曰黄九怎得不穷足以相当矣
  社稷
  礼记曰共工氏之霸九州也有子后土能平九州故祀以为社左传曰共工氏有子句龙能平水土故祀以为社句龙即后土也厉山氏之子柱能植五榖故祀以为稷是后土乃社之神柱乃稷之神矣至蔡邕独断则曰周弃生而能植百榖稷乃百榖之长因以稷名其神此说为是盖稷之神乃空名非实指弃与柱社之神亦空名非实指后土也又有祖社之社冬官左祖右社风俗通曰共工氏有子修好远游没而祀为社故出行者皆祀之说文云祈清道神谓之社晋稽含社赋序有事于远者吉凶偕名是共工氏有二子皆为社神矣又有社日之社亦实无定神历代皆以国家所乘五行之运为之亦无定日杜工部社日诗用伏日事姚令威丛话以为误不知史记年表秦德公始年用伏日祠社伏与社乃同日也至汉乃有春秋二社始与伏分耳
  二氏
  佛藏惟四十二章经其来甚古苐未知果出于佛否维摩经亦南北朝作如小乘诸品皆西僧为之道经独道德南华列御冦丹经黄庭阴符诸篇尚可观其馀皆伪书也余尝欲取二氏书删之佛藏拟所存者不能十之一道藏拟所存者不能百之一未审功力能及此否
  太监云奇
  丞相胡惟庸之变首发其谋者赠司礼监太监云奇也奇南海人时奇以内使守西华门去庸居第甚迩庸谋逆诡称所居井涌醴泉邀上幸而伏甲以待奇侦得之走当跸道勒上马言状气郁舌𫛞不能宣上恚甚左右挝棰乱下奇臂折犹奋指逆臣第上悟登西皇城楼瞰逆臣第中皆伏甲因亟发禁兵捕之而后召奇则气绝矣诏赠奇内官监少监赐葬太平门北中山王墓之左有司岁时致祭嘉靖中守备高隆王萱等复上其事请于朝特赠司礼监太监加谕祭少司空何孟春为文纪之墓及考国史则谓惟庸以他事多不轨故被戮不及醴泉出邀上临视事又以醴泉出为故里第石笋发井涌数尺非丞相府也云奇发逆谋功甚大而史亦佚其名何也
  女儿把子
  今江南女儿未破瓜者额前发缚一把子即张子野词垂螺近额晏小山词双螺未学同心结垂螺双螺即把子也
  诸葛入蜀
  诸葛孔明弃荆州入蜀苏老泉甚诋其非世儒多是之而不知其说本元魏崔浩之对毛修也详毛修之传
  疑冯宿代韩昌黎笔
  韩昌黎文起八代之衰当时委未有能识之者其论佛骨疏宰执疑其同幕冯宿代笔亦是怪事宿浙之东阳人贞元中进士历刑工二部侍郎有格后𠡠三十卷行于世弟定审宽皆进士俱以文名
  观日出入
  周穆王驾八骏欲西观日所入处秦始皇作石桥海上欲东观日所出处英主好奇类如此
  东汉碑文
  东汉文字碑碣之类多有不成文理者如咸阳令唐扶颂云造立授堂四远童冠抠衣受业著录千人夫以讲堂为授堂又四远童冠为句其下云五六六七训导若神五六者用冠者五六人又六七者用童子六七人之文也此何等语
  篆体
  篆书以清圆劲拔为上秦李斯真迹不可复睹唐李阳冰乃斯之复出也自江南徐鼎臣铉始变而为肥已远于古然犹不失古意至元赵子昻素爱鼎臣书所作大小篆多类鼎臣由是学者翕然效之甚至彭亨浊俗如腯豕然不知子昻天资高迈所书自过于人俗子辈尘胞陋质欲逐其迹乃画虎不成反类狗耳
  兽名穷奇
  神异经后人伪书也汉东方朔诙谐好言奇怪故此经托名朔耳且其文甚陋而野非朔之笔明甚苐所载有兽曰穷奇者言见忠信之人则啮而食之见奸邪之人则擒禽兽而饲之此亦非茍作者岂有激而云然耶山海经有云邽山有兽状如牛猬毛曰穷奇音如嗥狗是食人郭璞注或云似虎一名神狗则实有此兽未知同否
  绣襦传奇
  今俗演绣襦传奇郑元和杀骏马奉妓人李亚仙此乃元翰林学士王元鼎与妓人顺时秀事也
  古装书法
  今秘阁中所藏宋板诸书皆如今制乡会进呈试录谓之蝴蝶装其糊经数百年不脱落不知其糊法何似偶阅王古心笔录有老僧永光相遇古心问僧前代藏经接缝如线日久不脱何也光云古法用楮树汁飞面白芨末三物调和如糊以之粘纸永不脱落坚如胶漆宋世装书岂即此法耶
  秦始皇年岁
  秦始皇十三岁嗣位岁在甲寅是年汉高祖始生始皇元年为乙卯至二十六年庚辰乃自立为皇帝三十八年辛卯始崩是在位三十七年而称皇帝止十二年也
  妇人不宜称姬
  古者妇人不称名出嫁之后即以父母之姓为名如春秋王姬齐姜宋子之类是也故姬者周之姓也如齐称姜宋称子耳后世字学不明以姬字为女人通称已误汉有薄姬栗姬宪姬是又以姬为妾矣蔡京当国改公主为帝姬更足掩口时公主乃赵姓既于姬字不合岂以帝之女可为人之妾耶宋人精于考究而当时卒无一人驳正者则为京之权所怵也
  五刑
  古今考谓五刑唐虞以来有之未知上古起在何时汉文帝始除肉刑刻颡截鼻刖足割势四者皆肉刑也余阅黄帝鍼经帝与岐伯论人不生须者有宦不生须之语则黄帝时已有宦者是黄帝时即有宫刑也余意鸿荒之世礼乐刑罚虽不能如后世之详悉苐其大槩在黄帝时皆已创立五刑其或起于黄帝乎但白虎通又云五帝画象者其服象五刑也犯墨者幪巾犯劓者赭其衣犯髌者以其墨幪其髌处而画之犯宫者履屝犯大辟者布衣无领又按慎子云以画跪当墨草缨当劓履屝当刖艾跸当宫是以尚书曰五刑有服故凡斩人体凿其衍形曰刑画衣冠异章服曰戮则黄帝时又似五刑未设何以有宦者请再考之
  张德钊书石本孝经
  昭德读书志所录石经皆有书人姓字独孝经云不知所书何人余阅他书乃知孝经张德钊书也德钊曽守简州平泉县令赐绯鱼袋
  生而有文在手
  鲁公子季友生而有文在手曰友因以命之初疑其妄及阅唐元和姓纂尧之长子监明死而子生有文在手曰刘故封于刘周平王少子生而有文在手曰武遂为武氏又南氏姓源韵谱盘庚妃姜氏梦龙入怀孕十二月而生手把南字长封荆州号南赤龙又鲜于氏血脉谱子仲之子曰文生而有文在手左曰鱼右曰羊及长封渔阳为燕附庸又阎氏唐表周昭王少子生而有文在手曰阎康王封于阎城又薛氏血脉谱文王曹夫人见赤龙交而孕十二月生子手把薛字因以为氏此皆谱牒家之言多不足信然季友之说世亦有之非妄也
  戒蜡
  僧家言僧腊者犹言年岁也又言戒蜡者腊当作蜡余偶阅一内典西方结夏时以蜡为人其轻重相同解夏之后以蜡人为验轻重不差则为念定而无妄想否则血气耗散必轻于蜡人故谓之曰戒蜡非年岁之腊也
  受财产
  李药师受张仲坚家产张建封受裴尚书资财既居之而不辞入室之初婢仆有不用命者即鞭挞之英雄行事大略相同
  玉牒
  宋朝玉牒凡一朝大政事大号令大更革大拜罢皆载焉仙源积庆乃牒中之一款耳详云庄四六所载进玉牒表自首至尾皆世系与朝政相对今制玉牒乃止载宗室世系不及朝政也
  火葬
  姑苏火葬虽屡经禁戒恬不为止盖其俗自古已然矣元祐中范纯仁尝帅太原河东地狭民惜地不葬其亲纯仁收无主烬骨别男女异穴以葬又檄诸郡仿此仍自作记数百言曲折委致以规变薄俗而俗始稍变苐姑苏纯仁之乡也能变太原而不能变其乡何耶
  莼鲈
  张季鹰见秋风起辄思莼鲈世皆知其有初服之想而已余阅本草莼鲈同羮可以下气止呕岂季鹰在当时意气抑郁遇事呕逆故作此念耶
  牛头阿旁
  古帝王多有云蛇身牛首者非真身如蛇首如牛也今相家者常称人为鹤形虎形其人岂真如鹤如虎哉陶弘景乃疑佛氏所述地狱中有牛头阿旁者为三皇五帝何怪诞若是
  钜灵
  钜灵之迹传载所纪多在蜀中水经所称钜灵谓河神汉武帝内传东都进一小人长七寸东方朔谓为钜灵盖名同而神异也
  皇帝王
  魏了翁谓皇帝王三者皆节惠易名之谥也人主生称皇帝自秦政始汉高帝遂因其陋至今不改是生而为谥也故三皇五帝三王皆后人所谥者苐今之有天下者不称为皇帝将何称耶安得此老复起而诘之
  梅竹宜瘠地
  梅与竹皆植物中有幽致者然梅以古为韵竹以坚为材故肥壤植梅虽华茂而其韵常之以枝干不苍也肥壤植竹虽森发而其材常脆以枝节易蠧也宋叶梦得善种竹后遇王份秀才曰竹在肥地虽美不如瘠地之竹或岩谷自生者其质坚实断之如金石以为椽常竹十岁一易者此倍之梦得归而验之果信余于竹而悟梅不宜肥壤又于梅与竹悟人间世之瘠者为药石而肥者为疢疾也
  药树监搜
  元微之有诗曰松门待制应令远药树监搜可得知余初不晓监搜之义又疑药树为有误及阅厐元英文昌杂录亦为药树岂树有名药者耶抑或可为药之树也若监搜则唐制百官入宫殿门必搜检而以监察御史掌之其立位在药树之下至大和元年始诏停此制云
  佛书可疑
  余尝疑今中国所行佛书盖经数译而后成因忆契丹初入中国者实名安巴坚时李琪撰赐契丹诏乃作阿布机后有归自虏中云虏人实呼为安巴非阿布也身毒国在汉时译作捐笃其后又译作乾笃复名之曰乾竺今且为天竺矣译者但取语音相近不问字义云何设有人持中国所行五千八百卷往彼土不知与当时双树下语一一契合否
  汉闰之误
  三岁一小闰五岁一大闰自唐虞已然若汉书表及史记汉未改秦历之前迄至高后文帝皆书闰九月盖秦之历法不明凡应置闰者皆总而致之于岁末也其亦据左传所云归馀于终而误用之者耶
  婟嫪
  今世诨语宿娼客曰孤老世多不解其语余阅要雅游婿曰婟嫪婟胡故切嫪力到切皆恋惜意因忆史记秦始皇母后所幸曰嫪毐者正义云嫪躬到反毐酷改反索隐云嫪姓毐名汉书注嫪氏出邯郸王邵云贾侍中说秦始皇母与嫪毐淫坐诛故世人骂淫曰嫪毐广韵亦云毐者无行之称也则非名矣今之呼游婿为婟嫪也其起于毐耶是嫪毐非姓名而索隐及汉书似误矣
  珠池
  廉州珠池乃海之港也刘恂岭表录异记谓海边之中有岛岛上有大池其底与海通岂恂之所见别有岛上之池耶
  乌宝
  元高明有乌宝传曰宝素势利其富室势人每屈辄往虽终身服役弗为厌若窭子贫氓即倾心愿见终不一往尤不喜儒虽暂相往来亦终不能久留也余之不能为乌宝主人也固宜
  石有生长
  汉青衣尉赵孟麟羊窦道碑乃磨崖也洪适隶释谓此碑崖石增长字体失真余颇疑之崖石岂有增长之理或苔藓所蚀耳后遇李观察开芳为言晋江𫝊公夏器祖墓有一石笋初仅尺许岁渐生长至三尺馀公遂为南宫第一人相墓者以此石笋为贵征其族人妒忌夜折之遂不复长故公位仅至员外郎乃知洪氏之言非虚也
  子孙用祖宗乐
  韩苑洛论乐谓祖宗之乐决不可奏于子孙之庙岂可以子孙坐于上而呈祖宗之形容哉子孙有功德者宜别为乐盖子孙之乐则可奏之祖宗之前以慰恱祖宗之心也此说亦近理苐乐所以象成功子孙岂一一皆有成功者功之未成而欲舍祖宗之乐未知有事于庙时用乐乎不用乐乎安得苑洛复起而质之
  骨董
  骨董二字乃方言初无定字东坡尝作骨董羮用此二字朱晦庵语类乃作汨董今人作古董字其义不可晓
  拾青紫
  世人皆知拾青紫如拾地芥为夏侯胜语而不知青紫二字何所本汉制丞相太尉金印紫绶御史大夫银印青绶皆官阶之极崇者故云拾青紫谓紫绶青绶也颜师古注以青紫为卿大夫之服余因详检史汉诸书汉卿大夫未有服青紫者颜师古但据当时所见尔
  种竹
  种竹者必以五六月虽烈日无害世言五月十三日为竹醉日可移竹余居田间好种竹不必此日凡夏月雨天皆可种也若杜少陵诗西窗竹影薄腊月更须栽又以冬而种竹石林避暑录所载尝依少陵诗于腊月种竹卒无一生者岂地有不同耶
  持斋
  宋文帝尝谓求那跋摩曰弟子常欲斋戒不杀迫以身徇于世不获从志跋摩曰刑不失命役无劳民则风雨顺时寒煖应节百榖滋荣桑麻菀茂如此持斋斋亦大矣如此不杀德亦众矣宁在阙半日之飡全一禽之命然后为斋耶噫今世之愚民无论已余尝见缙绅间有手不离念珠口不离南无断荤止酒持诵饭僧作大功德然而贪杀甚于盗跖者岂未闻跋摩之语耶





  疑耀卷五
<子部,杂家类,杂考之属,疑耀>



  钦定四库全书
  疑耀卷六
  明 张萱 撰
  
  古人冬则饮汤夏则饮水未有茶也李文正资暇录谓茶始于唐崔宁黄伯思已辩其非伯思尝见北齐杨子华作邢子才魏收勘书图已有煎茶者南窗纪谈谓饮茶始扵梁天监中事见洛阳伽蓝记及阅吴志韦曜𫝊赐茶荈以当酒则茶又非始扵梁矣余谓饮茶亦非始扵吴也尔雅曰槚苦茶郭璞注可以为羮饮早采为茶晚采为茗一名荈则吴之前亦以茶作饮矣第未必如后世之日用不离也盖自陆羽出茶之法始讲自吕惠卿蔡君谟辈出茶之法始精而茶之利国家且藉之矣此古人所不及详者也
  林逋
  林逋居孤山畜一鹤客至则童子放鹤逋见鹤即归其好客如此宋江邻几作杂志载许洞嘲逋诗有豪民送物伸鹅颈好客窥门缩鳖头之句盖无根之𧩂也邻几载之何意李畋闻见录载和靖隐居朝廷命守臣王济访之逋闻之即怀诗文求见济乃以文学保荐逋及诏下唯赐帛而已济曰草泽之士不学稽古不友王侯文学之士修词立诚俟时致用今林逋两失之矣夫以和靖之高隐而犹以诗文取讥亦不念古人身既隐文焉用之语也今之自称山人者又何以文为哉
  乐府之误
  乐府夲以被管弦者今所传古乐府词多不可读沈休文曰乐人以声音相传大字是词细字是声声词合写愈传愈讹至今遂不得其解耳故后人作古乐府止用其题不袭其意亦不谐其调如朱鹭则咏鹭之色艾如张则咏射雉事或五言或七言或近体或歌谣皆如咏物体盖自魏而后皆然不特唐人也至扵可被管弦与否不复问矣
  书简用死罪
  侯鲭录谓晋宋兵革之间禁书疏非吊丧问疾不得辄行晋人书启多用死罪死罪是违制令故也余谓不然汉董仲舒诣丞相公孙弘记室书已前用之矣
  张楚
  陈胜自立为王号张楚刘徳曰若云张大楚国也张晏曰先是楚为秦灭今立之为张也而师古从晏说余谓两说皆兼为是立楚而号曰张犹大唐皇宋大明云尔
  王弼注利贞
  王辅嗣注易利贞者性情也曰不性其情何能久行其正不性其情言不以性制情也句法甚古而理亦明尽止此四字不知宋儒费几多说话
  孔子责冉求
  季氏伐颛㬰冉有季路问扵孔子孔子不责由而责求曰求亡乃尔是过与且呼其名而责之此正宁有盗臣意
  王道王路
  洪范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注疏止言王之道为正道王之路为正路而已道路二字未分别蔡沉集传亦未及解新安陈氏止云互词叶韵耳抑何卤莾也箕子作洪范其字岂轻下者余按周礼遂人及匠人自遂上之经至扵川上之路凡五又有经涂环涂野涂大小相异而道容二轨路容三轨是道小而路大也则作好之害小作恶之害大耳
  夷齐不食周粟
  伯夷叔齐不食周粟饿扵首阳之下盖不食周之禄非绝粒不食也古人禄皆以粟如原思为宰与之粟五秉是也时夷齐特不欲为周之臣故辞其禄耳若自耕之粟未尝不食也饿而采薇者粟或不足有时采薇以充之非止食一薇也周土之毛即所耕之粟亦毛也程伊川之说得之特未发明耳三秦记谓夷齐食薇三年颜色不变得无诞乎宋石曼卿谓夷齐不死扵周之土而死扵蒲阪以蒲阪为尧舜揖逊之区盖有深意焉苐首阳之山散见各郡国诸家纷纷未有的据夷齐之死或在首阳或在蒲阪宜再详之
  獬豸
  獬豸性忠能触不直咋不正见扵往籍不一而足宋罗泌不以为然因引齐庄公有臣曰王国卑与东里徼讼三年不决乃令二人共一羊盟扵社二子相从刲羊以血洒社读王国卑之词已竟东里词未半羊起触之是能触不直者羊之性也不必獬豸余因忆里中故老尝言有重辟甚冤历数官皆不能直有一郡守复判此狱而郡堂一鹿闯至公案上衔其文卷啮碎之左右不能夺郡守心动遂反前断而冤者得白是鹿性亦能知曲直矣鹿与羊凡畜也能知曲直况神羊乎能知曲直者有羊与鹿而况可谓无獬豸乎天生神物自有出扵常理之外者草木最为无知尚有指佞之草而谓无獬豸者过也苐许叔重又以獬豸似牛与神羊之名戾或羊类或牛类所不可知耳
  伯益之夀
  孟子称伯益避位扵禹之子启详阅诸书伯益乃高阳氏之子其犹子黎逮事其父则高阳之崩益年不下四十矣历高辛唐虞凡二百二十载是伯益年必二百六十岁乃及禹之传位扵启也尧之诸臣夀最高者惟彭篯皋陶伯益三人而皋陶年百有六十则前闻之彭篯或云即彭祖或云非是独未闻伯益二百六十岁之说岂孟子别有所授耶
  尧舜被诬
  尧舜禹以圣人为之君又以圣人为之臣禅受之际昭著往䇿岂复纎芥可疑而竹书纪年谓尧之末年徳衰为舜所囚故相之汤阴有囚尧城又谓舜既囚尧遂堰塞丹朱使父子不相见故鄄城西又有堰朱城琐语因之亦曰舜放尧扵平阳而任昉记亦以朝歌有狱基禹囚舜故地也扵是刘知几遂疑舜废尧既立其子俄又夺之嗟嗟尧舜禹而犹不免于稗官小说之妄议又何怪乎秦火耶余按竹书纪年出于魏晋间是时魏晋得国无不篡弑者知无以自解于世而逢君之臣伪撰此书为主分谤耳竹书又云殷仲壬即位居亳其卿士伊尹相之仲壬崩太甲立伊尹放太甲于桐乃自立后三年太甲潜出自桐杀伊尹立其子伊陟伊奋命复其父之田而中分之夫太甲伊尹之事见于尚书孟子者不可信耶左传曰伊尹放太甲而相之卒无怨色杜预乃以竹书而疑伏生之尚书为有昏妄则以小人心置君子腹者不独刘知几矣
  鼻天子冡
  舜封象于有庳即今湖广永州府零陵县今零陵尚有有鼻墟罗长源谓鼻庳音相近也余按幽明录始兴有鼻天子冡鼻天子城今统志亦载之始兴属今南雄府而南康记南康县亦有鼻天子城先儒或谓始属始兴今属南康故统志于南康不载鼻天子城冡岂南康始兴古皆为楚地傲象虽封于零陵及卒乃葬扵南康耶然南康始兴去零陵远甚象封扵零陵矣卒乃葬扵始兴耶余窃惑之统志又云始兴鼻天子墓昔人掘之见铜人数十拥笏列侍器饰皆金银俄闻墓内击鼓大呼惧弗敢取而返夫铜人徇葬乃出扵末代非有虞之世所宜有也此鼻天子非象明甚罗长源作路史扵古今疑误最为详核而亦以始兴之鼻天子为庳象何也
  张生梦舜
  舜号泣扵田为怨慕孟子必有所据纂异记有张生至蒲关梦舜召之问以所业生曰孟子舜问何人也生诵其书至号泣怨慕章舜谓孟子不能善传其意朕之泣怨已不合于父母耳号天怨慕非朕之所行者想舜当时用意亦合如此苐所述梦中舜语谓孟子为不知而作则孔子之语也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致则又孟子语也孔孟生扵舜之后凡若干年舜既死而亦习孔孟语乎其诞妄如此罗长源路史亦引据之殊足掩口
  儒释相通
  儒不可不通释典释亦不可不通儒书离之则两伤合之则并美雷次宗周续之尝从释慧远受毛诗郑氏笺今世佛子多以不能习儒乃去而为释欲其阐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玄教乌可得哉
  九言诗
  古之诗自二言以至七言止耳后人有八言以毛诗十月蟋蟀入我床下我不敢效我友自逸为八言之始独未有九言者挚虞流别论曰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指为九言余检诸夲皆云泂酌之章章五句则非九言明甚颜延之亦云诗体夲无九言将由声度阐缓不协金石故仲治云然耳今之诗有九言者其法非古也
  司马温公之贫
  今制黄册凡粮米多者自立一户粮少者共立一户此宋制也司马温公罢相居洛中所买田宅犹以兄郎中公为户谓粮少不自立户也以宰相田粮不能自立一户亦足以廉顽矣苐未知其产所入若何今兰溪赵文懿公自登第以至柄国十年止守祖父遗产瘠壤四十七亩毫不加旧若其后人田宅稍饶则皆治生所致扵公无与余从公游二十年犹未悉公及公捐馆其里人数为余言如此公之相业不具论独清修一节则司马之后如公者指不多屈矣
  琴辩
  世本曰琴作扵神农而琴操曰作扵伏羲尔雅曰大琴谓之离孙叔然曰音多变声流离也此伏羲之琴也乐录曰二十七弦郭璞从之未详其制之长短何如中华古今注曰二十五弦琴或曰二十弦皆失之而乐录为正按伏羲以木王三与八皆木之数也故三其九而二十七为之弦耳广雅曰伏羲琴七尺二寸则八其九而七十二寸为之长也亦以木为数也广雅曰琴长三尺六寸六分五弦邢昺曰此常用之琴也长三尺六寸六分者象三百六十六日五弦象五行至文王武王始加大弦为君小弦为臣五弦第一为宫其次商角徵羽二弦少宫少商上曰池言其平下曰滨言其服前广后狭象尊卑上圆下方法天地十三徽象十二月加闰此即今之琴也夫以伏羲之离而名之曰大琴乃后人名之耳比琴为大故曰大琴在伏羲时止名离不名琴也少宫少商二弦始扵周矣而减二十七弦为五弦减七尺二寸为三尺六寸六分与名之为琴也皆在周之先也不知始扵何时请以俟知者
  九河考
  古之九河诸书相传者曰马颊即马笃河曰覆釡河曰钩盘河曰鬲津河曰徒骇河即徒河皆在今济南府境而胡苏河简河洁河皆在沧州又云徒骇河亦在沧州惟太史河莫详所在自汉以来讲求九河者甚详汉世近古止得其三唐人累集积𫝊之语遂得其六欧阳忞舆地记又得其一或新河而载以旧名或一地而立为两说要之皆似是而非无所依据至其显然谬戾者班固以滹沱为徒骇而不知滹沱与徒骇不相渉也乐史扵马颊又以汉马笃河当之郑氏求之不得其说乃谓齐桓公塞九河为一河今河间弓高以东至平原鬲津往往有其遗处春秋纬宝乾图云移河为界在齐吕镇阏八流以自广宜蔡九峯深折其非也夫曲防齐桓之禁也岂躬犯之即霸者轻变古而重扵自利然河水可塞而河道可尽平乎郦元水经独曰九河碣石苞沦扵海程子宗之乃援尚书禹贡夹右碣石之文谓九河果从碣石入海今兖冀之地皆无碣石而碣石尚在海中去岸五百馀里卓然可见是九河之说当以郦元为正今之治河者辄言九河故道穿凿求之宜乎支离而无益于河矣
  龙涎香
  龙涎香真伪难辩按张世南㳺宦纪闻云诸香龙涎最贵广州市直毎两不下百千次等亦五六十千出大食国近海傍常有云气罩山间即知有龙睡其下或半载或二三载土人更相守视俟云散则知龙已去往观必得龙涎或五七两或十馀两视所守人多寡均给之又有说大洋海中有涡旋处龙在其下涌出其涎为太阳所烁则成片风漂至岸人取之龙涎入香能収敛脑麝气虽经数十年香味仍在岭外杂记云龙枕石睡涎沫浮水积而能坚鲛人采之以为至宝新者色白稍久则紫甚久则黑白者如百药煎而腻理黑者亚之如五灵脂而光泽其气近扵臊似浮石而轻和香焚之则翠烟浮空结而不散又一说龙出没海上吐出涎沫有三品一曰汎水二曰渗沙三曰鱼食汎水轻浮水面善水者伺龙出随而取之渗沙乃被波浪飘泊洲屿积多年风雨浸淫气尽渗扵沙土中鱼食乃因龙吐涎鱼竞食之复作粪散扵沙碛其气腥秽惟汎水者可入香用馀二者不堪往岁有诏求龙涎香而真伪莫辩余故录之以广时人耳目
  汉碑
  孙宗鉴东皋杂录言汉碑额多篆身多隶是矣独云隶多凹篆多凸则洪适之隶释欧阳修之集古录赵明诚之金石录皆未及也岂汉碑尚有遗扵三公之见闻者耶
  柴桑
  山海经所载皆山川之大者独未载庐山而止载柴桑之山郭景纯曰柴桑山在浔阳南与庐山相连余意庐山旧当名柴桑及匡君兄弟庐之遂称庐山耳今以柴桑别为一山而曰与庐山相连似误
  荔枝
  荔枝之名诸书皆未详其义扶南传谓结实时枝弱蒂牢不可采皆以刀斧剜取其枝故以为名余按荔枝之树甚高大惟树杪结实最多故采者不能攀其枝多连枝斫之耳蒂牢之说殊不然也
  消摩
  呼药为消摩详杜兰香别传兰香降嫁张硕硕问祷祀事香曰消摩自可愈疾淫祀无益消摩谓药余意消摩按摩也今治病者有按摩之术
  击壤
  尧民击壤壤以木为之其形如履前广后锐长尺四寸阔三寸将戏先侧一壤扵地遥扵三四十步外以手中壤敲之中者为上今京师中儿童犹有此戏或以桃或以甃其击壤之遗乎独吴盛彦有击壤赋曰论众戏之为乐独击壤之可娱因风化势罪一杀两或击之法与今不同耳
  以糟饲马
  今京师官马虽有刍豆之给皆为马军干没日惟以枯糟饲之故虽有良马不一二年辄毙矣海马骨者最巨水火俱不能毁惟以糟沤之遂腐海马神马也其骨且畏糟今乃以糟饲凡马乎然京师售马者云以糟饲之可𭧂壮惟其暴壮是以易毙
  家里
  白乐天诗还家问乡里讵堪持作夫乡里谓妻也南史张彪传呼妻为乡里今我不忍令乡里落他处今人言家里夲此
  五大夫松
  秦始封泰山松为五大夫此秦时第九爵也非谓五株松为五员大夫也今人相传为一松封一大夫五松五大夫殊谬
  芍药握椒
  毛诗溱洧之卒章赠之以芍药芍药破血女人无子当服之故芍药之赠为男淫女东门之枌其卒章贻我握椒椒气下逹可以壮阳故握椒之赠为女淫男此先儒之俚谈然理或有之
  千文
  千字文刘公嘉话曰梁武帝教诸王书令殷铁石扵王右军书中拓一千字不重者毎字一片纸杂碎无序武帝谓周兴嗣曰卿有才思为我韵之兴嗣一夕编次进上须发皆白南史文学周兴嗣传又云武帝檄魏文于右军书中书千字令兴嗣韵之非殷铁石也又有一说武帝喜锺繇书而秘书省所藏锺繇真迹甚多独年久漫灭散乱乃令兴嗣韵之为千文未知孰是今世有锺繇千文与兴嗣所韵者不同乃后人伪撰也
  兰香
  余里中制兰香乃以土香曰白木香者为骨即今牙香粗干也锉成片以水渍之数日去其木气然后𭧂烈日下候干燥方采树兰花与此香片用纸包褁复暴扵烈日凡数易花而后成树兰一名珍珠兰今俗云传扵吴商不知此熏香法在宋已有之自吾广始不始扵吴也余阅宋叶寘论香品吾广故有吴氏者以熏香获富素馨茉莉柚子花皆可为之顾文荐负暄录亦云畨禺有吴监税者以香名岂即其人耶独未言及树兰花今树兰花熏香盛行而素馨茉莉柚花皆未有制者试为之当不减树兰也树兰独产广东不见传疏亦不知其当作何名以其花香似兰草而木为夲故曰树兰其花如黄粟盛扵夏间亦可以薰茗
  东方朔滑稽
  东方朔传有幸倡郭舍人令朔射覆中之武帝榜舍人舍人不胜痛呼号而朔嘲焉曰咄口无毛声謷謷尻益高舍人恚曰朔擅诋欺天子从官当弃市帝问朔何故诋之朔曰与为隐耳口无毛狗窦也声謷謷鸟哺鷇也尻益高鹤俛啄也获免余谓朔之初为此语实以诋欺舍人非隐语也舍人曰幸倡必弄臣之流口无毛者少而无须也声謷謷謟佞而取给也尻益高者淫交之态也非诋欺而何然即朔之假为隐语其诋欺更甚以其无毛之口为狗窦以其仰食扵人为鷇之仰哺以其俯首而求食为鹤之俛啄皆以鸟兽之类视之而武帝与舍人不暇察耳𮗸刺如此非自托扵滑稽何以免于世哉
  木棉
  余乡多木棉集韵绵作棉树高者至于十丈其枝如桐叶如胡桃叶而稍大花如今之玊兰花红如渥丹一树常数千枚春夏放花其红焰烛天花谢乃结子剖之如酒匜其壳坚硬其中有絮皓白故曰木棉今名攀枝花吴录云其絮如蚕所作者非也唐李琮诗腥味鱼中墨衣装木上棉则此棉亦可作衣絮今止充裀褥而已方勺泊宅编称海南蛮人以此纺织为布布上出细字杂花卉尤工巧名曰吉贝布即古白㲲布也㲲音牒苐余郷既未有以木棉为布者即询之海南诸蛮亦不知其制为何似或云曹溪六祖所传信衣曰屈㫬布即白㲲布乃西域木棉心所织者余尝见之实类褐岂西域木棉与中土不同耶范政敏遁斋闲览又云林邑等国出吉贝布木棉为之不知六祖信衣即林邑等国所产否陶九成南村辍耕录又云闽广多种木棉纺绩为布名曰吉贝松江东去五十里许曰乌泥泾多种之彼初无踏车椎弓之制率用手刮去子线弦竹弧置案间振掉成剂厥功甚艰国初有一妪名黄道婆者自崖州来乃教以纺织之具至扵错纱配色综线挈花各有其法以故织成被褥带帨文采甚巧土人多以此致富者妪卒土人祠焉陶九成元人也世代尚近其详著如此余尝以询之松江士夫皆不知木棉为何树吉贝为何布岂道婆者卒其织造之法莫传故土人不复种艺此树耶据陶说道婆崖州人则泊宅编谓海南蛮人能为此布其言不诬若六祖信衣果西域木棉心所织者则其法当如秦洮间织褐试仿其法以织木棉便可成布不必复求道婆遗法矣闽中呼绵花为吉贝其声稍转为家贝或云非木棉也林邑所产疑即此物又有山吉贝不堪作布
  朱提银
  今人多称白金为朱提非是蜀之叙州府有朱提山出银诸葛孔明有言汉嘉金朱提银采之不足以自食若以银为朱提亦可以金为汉嘉乎唐韩愈赠崔立之诗我有双饮盏其银得朱提亦非以银即为朱提也
  蜀汉不制乐
  三国时魏最强吴次之而蜀为最弱者非独其土地蹙也盖人才文物亦单陋焉即以礼乐考之魏武帝常使魏袭制鼓吹曲十二章矣吴孙休亦常使韦昭制鼔吹曲如魏之数矣独不闻蜀有制乐者岂其时救亡之不给而不暇及此耶抑其人皆乐扵军旅不能如二国之从容文物也安得诸葛武侯起而问之
  分野
  星次之说古今卒无一定之论费直以易卦配地域蔡邕以节气当国分皇甫谧以月律配入辰次僧一行以度为纪据河山以分其野又或以古受封之日岁星所在为王彼亦是非此亦一是非也宋罗泌惟以九州之说为正然其说亦未能详著扵书岂亦疑而未安耶按周礼保章氏以星土辩九州之地所封封域皆有分星以观妖祥盖以天象而占其地特占法而已儒者不考星官不著故凡言郡国之分野者皆据成说而录之而不暇察察之者又不能详明故诸说纷纷不一耳今诸说不具辩姑以周礼注疏辩之贾公彦谓吴越地南而星北盖以国属诸初受封之日岁星所直之辰此不得其说而附会妄语也周封太伯扵吴夏封无绎扵越岂同岁月乎况后之所谓吴越者不啻百倍何以皆属此星耶秦虽罢封建后之立君长者皆此例也岂皆同此岁月乎分野所属唯斗牛女之地极远星经谓毎度计一千四百六里二十四步六寸四分有奇似渉荒唐但以日月薄蚀秒忽观之似亦可信然其所谓里乃以鸟道计之非人迹屈曲之谓也纵一大府能当其一二度耶故以某地当某宿亦姑取其槩耳今撰郡邑志乘者即区区一县亦曰某分野可笑矣故元僧徳儒扵此致疑而作分野辩意谓天之经星二十八宿皆属中国分野而无馀中国之外四方万国岂无一星分耶夫岂先中国而后及四方万国耶又岂别有一天星宿耶徳儒不得其说欲下风膝行以扣儒衣冠而通天地人者余尝恨不得见许鲁斋耶律楚材诸公一明此说妄意以今之占法拟之盖天道流行其大无外万象异形而同体三才异位而同神故以占法变化之神妙窥天人感应之征验如吴越之灾祥则应扵斗牛之纒度故以斗牛而占吴越非谓吴越正在斗牛之下也史家天文志曰某地入某宿几度而所记亦有不同盖当时占法亦异耳如东方苍龙南方鹑尾皆以昏中而言岂曰东者常在东耶各家占法不同今以易占明之易固非琐琐也而曰京房曰鬼谷曰轨革之类以第几爻为家宅第几为牛马第几为舟车各各取验正犹以某星占某地立此定格也若徳儒所论中国万国则同此一天星宿而各国之占法自异各取征应耳千古不决之疑岂余之浅陋所能剖苐析千虑一得故姑识之以俟知者
  古乐之亡
  古先圣王在位皆作乐皆有歌诗惟至周始大备者以一代兼数代也故古乐自云门而下必皆有歌先圣王亦皆世世传习以遗后人故周公得而用之耳或者谓伏羲之立基神农之下谋祝融之属续颛顼之五茎帝喾之六英周公弃而不用者以其过扵质也余谓不然盖岁久制亡不可复考故不得而兼用之即周公当时亦不能无遗憾者有其存之周公自当兼用固不止监扵二代矣自汉高帝为武徳之舞时虽参用韶舞而更曰文始武舞更曰五徳又因秦乐人以制宗庙乐诗唐山夫人及武帝宛马等篇出而古圣人之制遂泯故黄帝以下之诗扵是并亡矣夫公子完去陈时虞韶犹不废即负担流离之际不敢失坠汉兴时老师宿儒当有存者扵此时能访求之犹可存十一扵千百今秦既不师古汉又因秦旧而不复求古则古乐之亡固秦之罪汉亦不得辞其责也惜哉
  无逸之误
  祖甲贤武丁欲废其兄祖庚而立之遂逃为民即无逸称享国二十三年者是也先儒见史国语皆称祖甲淫乱遂改无逸之祖甲为太甲不信经而信史惑矣
  周武王十三年伐纣
  后稷封邰子不窋失其官窜戎狄间不窋之孙曰公刘复修后稷之业迁扵𡺳商末大王避狄迁岐传至王季为西伯文王继之五十年武王立十三年伐纣泰誓云十有三年春大会于孟津是也而书序乃以为十一年矣记亦称十一年伐纣二年访箕子与洪范维十三祀之数合世因疑泰誓经文为误汉儒又创言文王受命九年武王二年伐商通十一年欧阳公著泰誓论定为即位之十一年盖因二年后方访箕子也按经文皆称十三而武成释箕子即伐纣之岁不在伐纣二年之后当以经文十三年为正
  河清酒
  兰溪河清酒自宋元已有名苐其时已有甘滞不快之訾见范成大骖鸾录矣
  在田之义
  见龙在田王弼注龙处扵地上故曰在田孔颕达曰六位有天道地道人道一二地道也九二是二在一上故以在田为在地上也朱考亭作夲义亦未明言以田为地余谓古先圣人立文垂训字字的确今不言在地而言在田则在田自有在田之义非止言在地也以前诸儒亦有推广者言田之耕稼利益万物犹若圣人利益万物故言在田也此说得之
  古祀必卜
  今郊祀蒸尝之礼皆遵古制而行独卜其吉㓙则绝不讲矣愚谓他祭皆有定期可以不卜至扵今之祈雨祈晴者即雩也原无定期独不可仿古而卜乎但古人龙见即雩乃建巳之月不待雨旸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愆期而后举之盖先已为民祈祷至扵雨旸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愆期之日又复为民祈祷也今建巳之月大雩古礼亦不复行矣
  人奴
  古之为人奴者必髠其发又以铁束其头以为钳最困辱者故赵王郎中田叔孟舒自髠钳为王家奴随王入长安是以汉初有诏自卖为人奴婢者皆免为庶人意免其髠与钳也若如今之为奴婢者亦犹庶人耳何必免而后为庶人哉
  不庭
  左传以征不庭言不来在王庭者史记不庭作不享索隐曰旧夲史记作不亭亭直也征不亭者征诸侯之不直者也是庭与亭古皆通用者享字与亭字相似而讹耶今人称日午为亭午即直午之义直午正午也
  星陨如雨
  春秋鲁庄公七年星陨如雨盖星之陨如雨之降耳杜预训如作而训偕作俱言星与雨俱下此甚不通既星与雨俱下又是夜间胡从而辩其为星陨也且左传上言恒星不见以为夜明星陨即是夲夜既云夜明又安得有雨乎
  烧酒汎荔枝
  余乡啖荔枝多以烧酒汎之即制荔枝酒者亦以烧酒盖自唐已然矣白乐天有诗曰荔枝新熟鸡冠色烧酒初开琥珀香欲摘一枝倾一盏西楼无客共谁尝此一证也
  龙蛇歌
  龙蛇歌介子推作吕氏春秋司马史记述之而刘向新序俱载此歌大同小异而说苑又以为舟之侨歌何自相矛盾若是乃知新序说苑未必尽出于刘向也
  烂柯
  烂柯之说人皆知为奕者之事东阳记信安县有悬室坂晋中朝时有民王质者伐木至室中见童子四人弹琴而歌质因倚柯听之童子以一物如枣核与质含之便不复饥俄顷童子曰其归承声而去斧柯烂尽既归质去家已数十年矣一以为观奕一以为听琴当是一事而两传也
  盗跖
  盗跖人知为柳下惠之弟不知黄帝时先有大盗名跖者后人因惠之弟为恶故以盗跖名之今之菩萨观世音亦古佛有名观世音者因今之观世音受记扵古之观世音故亦以观世音名之也如秦越人曰扁鹊亦轩辕时有神医名扁鹊秦越人能医人亦称为扁鹊耳是柳下惠之弟及今之观世音皆别有名字也
  今隶
  隶有古隶有今隶今之楷书即今隶也世言隶创扵王次仲又言创扵程邈皆秦世也罗长源曰宋时临淄人有得齐胡公之铜棺前和隐起皆为今隶则隶书秦已前已有之矣水经注亦云隶自出古非始扵秦
  药箭
  两粤溪洞之蛮以毒药傅弩矢射人者俗语曰绵药余初不解其义及读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方言凡饮药傅药而毒东齐海岱之间谓之眠乃知绵药当作眠药也
  弱翰
  扬子云荅刘歆书雄尝把三寸弱翰笔赍白素三尺问异语此作方言也余尝疑既称弱翰又称笔是笔有名弱翰者因悟今京师中寒沍南来之笔多败京师有名水笔者掾史家多用之其毫甚弱蘸一墨即可书数行携之出苐须饱墨不必复蘸子云作方言时正携此笔以行有得辄书不复蘸墨者即今水笔也
  马汗血
  尝言汗血之马不知者谓出汗皆血偶阅汉明帝报东平王苍书并遗宛马一匹中言血从前膊上小孔中出因言武帝天马霑赤汗亲见其然余乃悟凡血盛者筋力必强壮善马愈走而性愈躁疾气血愈怒张必至横溢故此所遗马血从前膊小孔中出则汗血之马其血亦有从他出者非谓遍体皆汗血也
  水利
  五行之用皆以利民者然金火木土皆不言利惟水独言利者何也易以利为四徳之一凡卦之象川者必言利渉书陈六府始于水而三事亦称利用水之利大矣哉
  鳄鱼
  潮有鳄鱼之害世皆知为韩昌黎所除不知昌黎之后其害尚存至宋咸平中通判陈尧佐始计捕而获之鸣鼓于市以文告于神而戮焉其害始永绝
  吴复古
  揭阳吴复古毎论出世法以长生不死为馀事炼气服食为土苴苏东坡居惠时尝问以养生复古以安与和荅之东坡南迁往见之无一言及得丧事独曰邯郸之梦犹足以破妄而归真今子目见而身履之亦可以少悟矣若复古者盖有道之士哉
  汉刘熊碑
  唐王建题刘熊碑有曰苍苔满字土埋龟风雨消磨绝妙词不向图经中旧见无人知是蔡邕碑宋苏迈书胡戢之语谓此碑与刘文饶同建诗为不诬余谓此碑固汉隶最佳者然非中郎词也且其文有云七叶勃然而兴咸居今而好古其诗则曰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此何等语而谓之绝妙词乎既非中郎之词又安得云中郎之笔盖东汉诸碑流俗多以为中郎笔犹王子敬好书洛神赋故世一有洛神赋辄以为子敬书耳
  夷齐考
  论语正义引春秋少阳篇伯夷姓墨名允字公信叔齐名致或曰智字公达夷齐者谥也伯叔者少长之称也少阳篇不知何人所著其书已亡一云父名初字子朝或曰即殷汤三月丙寅日所封者孤竹地名产孤生之竹可作管孤或作觚地道记在肥如南二十里秦为离支县汉为令支春秋时齐桓公尝至其地今山海关北十里有孤竹君之墓在焉姓纂墨氏即墨台氏墨音眉孤竹君之后郑樵亦从其说遂以孤竹君为姓墨名台余按国名记墨台即禹之师墨一曰默怡怡音台炎帝之后姜姓国也则墨台又孤竹之先矣虞书伯夷降典析民注疏云姜姓不知即此墨台氏否则孤竹君之子伯夷也少阳姓纂郑樵皆误矣山海经又有伯夷父者生西岳为氐羌所自出郭璞注伯夷父颛顼师亦不知与墨台氏同否是古今名伯夷者凡四世代绵邈诸说混淆竟莫可考而以伯夷为姓墨名台余不敢安也孔丛子注孤竹君又有子名伯辽周昙咏史诗注伯当作仲孤竹君之次子也是孤竹君有三子辽既是名则夷齐又似名而非谥矣近有陈继儒者宏博士也撰逸民史行扵世顾不能详夷齐名氏夫尚论其人而不知其名氏可乎抑亦有疑而阙乎故详著之以补其阙
  孔子姓氏
  孔子宋人宋襄公十一代孙也夲姓子氏古者君之同姓有五服亲尽者必赐别姓以为公族故襄公有五世孙曰父嘉者赐姓孔氏是以不复姓子而孔氏之姓实出扵此父嘉扵孔子为六世祖父嘉之父即正考父父嘉之孙曰孔防叔乃自宋奔鲁不仕至其孙叔梁纥始仕扵鲁受采扵聊古者必贵而后别为氏故叔梁纥得以王父之字为氏其氏曰叔者孔防叔之叔也苐叔梁纥时诸大夫皆世官而孔子不复世父之官此既不可晓且贵而赐氏子孙不复改者孔子又不以父之氏为氏乃复以孔为氏此尤不可晓也余按孔字从子从乙子者商之所以封也乙者玄鸟也契之母吞玄鸟卵而生契为商之鼻祖赐姓孔者所以绍祥玄鸟也今字书皆以孔为嘉美之称以乙之生子为嘉美故郑子孔名嘉是孔父嘉亦若因字为氏者其说终属强觧古者赐氏或以地或以官或以谥未闻有因其人之字即以其字之义赐为姓者盖后人因父嘉姓孔子孔名嘉故遂以孔为嘉美义耳
  痈疽瘠环
  万章谓孔子扵卫主痈疽扵齐主侍人瘠环赵岐以痈疽为痈疽之医瘠环者瘠姓环名也孔颕达曰未详其人但以经文详之亦诚然也朱考亭亦从其说刘向说苑以痈疽为雍睢余按古文及诸字书痈雍疽睢原不相通如向之说是雍姓睢名非痈疽之医而赵岐误矣至扵以瘠为姓其说更误余按姓谱诸书有姓痛者有姓疾者瘠之姓绝无岐何所据以为姓耶余忆左传有曰巫尫因其尫而名之非巫之名与姓也瘠环者名或谓环其人瘠弱故呼为瘠环如今人呼长者为长某小者为小某之类是也朱考亭注经亦传讹如此
  王荆公不知诗
  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灵运猝以景遇备以成章故常自称此语得之神助客有以此问王荆公不知此诗何以得名扵后世何以得罪扵当时荆公曰池塘生春草言王泽竭也园柳变鸣禽言物候变也当时以此服荆公之博殊足一笑以此论诗则从古称诗者何往而不得罪荆公非惟不知灵运亦不知诗矣
  精舍
  精舍二字始见扵后汉包咸传咸往东海立精舍教授是为儒者设也姜肱传盗就清庐求见注清庐即精舍也晋孝武帝奉佛立静舍扵内殿引沙门居之是佛家所居当名静舍惟吾儒乃得名精舍及清庐耳三国志注江表传干吉来吴立精舍烧香读道书制作符水疗病则道家亦称精舍矣
  老人子无影
  老人子无影说者谓子之肾囊下筋谓之影不知何所据朝野佥载柳州曹太年八十五少妻生子日中无影南史张元始年九十七生子无影丙吉断老人生子之狱置群儿日中独老人子无影遂以决之其说不虚则影非肾囊下筋明甚苐今七八十老翁生子其子扵日中未尝无影岂皆非真骨血耶一笑一笑



  疑耀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疑耀卷七
  明 张萱 撰
  纂修恩赏
  今制有经筵头修书尾之说谓经筵初开在事者俱被恩赏若继进者不与也修书之初无恩赏书成进御恩赏方行然毎修一书常至十馀年始能完进其中虽有纂修之劳而先或物故及迁别官者皆不追叙惟据进书时见在诸臣恩赏及之而已宋元祐间秘书丞刘恕与修资治通鉴及书成而恕先卒恩赏亦不追叙秘书少监刘攽等上言乞依黄鉴梅尧臣例官其一子则特典也今当事者能援刘恕故事建白行之亦右文之一快乎
  㸔画时知孤寒
  宋文潞公当国时有某甲官人者収得一名画如李成山水之类某乙官人借去模一夲送与文潞公一日出示众宾某甲偶在坐一见而笑曰得非某乙所献乎潞公惊曰何以知之某甲曰真夲乃某家所藏数日前某乙尝借去恐其模一夲以献耳潞公惊甚曰不知可以借来一观乎某甲曰可遂命取来潞公凝视两夲久之曰毕竟某乙者是真众宾亦相与和曰某乙者是真某甲更不作声而退明日有问之者某甲叹曰某扵昨日论画时方知此身孤寒此话柄古今同之不足讶也
  驴牵船
  北地凡百可以代人力者皆用骡驴余尝欲以驴牵船然世未有见者偶阅元宋正献公集有驴牵船赋则在浊漳非北地也正献广阳人名夲字诚夫
  
  鲁元王为穆生设醴说文一宿熟曰醴今人罕得其法元宋正献集有鸡鸣酒赋序曰将陵李怀徳甫家善酿一宿酒法以米三升用水以椀计者倍乃粥之入麹八两酵半麹以饴为酵杀四之一加麦糵少许和之适宜造扵灯时比晓熟矣味甘且醇剧饮不醉岂即醴耶
  龙无髓
  龙无髓若有髓者蛟也元时有善墨名黑龙髓谬甚
  不信夷齐扣马
  夷齐扣马事千古未有致疑者王安石独不信有诗云孟轲劝伐燕伊尹干说亳扣马触兵锋食牛要禄爵少知羞不为况彼皆荦卓史官蔽多闻自古喜穿凿此亦一说也
  颕师弹琴诗
  韩昌黎听颕师弹琴诗欧阳文忠以语苏东坡谓为琵琶语而吴僧海者以善琴名又谓此诗皆指下丝声妙处惟琴为然也若琵琶则格上音岂能如此而谓文忠未得琴趣故妄为讥评耳余有亡妾善琴亦善琵琶尝细按之乃知文忠之言非谬而僧海非精于琴也琴乃雅乐音主和平若如昌黎诗儿女相语忽变而战士赴敌又如柳絮轻浮百鸟喧啾上不分寸失辄千丈此等音调乃躁急之甚岂琴音所宜有乎至扵结句泪滂满衣冰炭置肠亦惟听琵琶者或然琴音和平即能感人亦不宜令人之至扵悲而伤也故据此诗昌黎固非知音者即颕师亦非善琴矣
  斋醮
  斋与醮义异而事同羽衣家鲜能辩之灵宝大法引广成曰醮者祭之别名也牲牷血食谓之祭蔬果精修谓之醮河图经品三洞之中凡有二十四等醮与斋法相类并诸杂醮法凡五十六门以太上为主北斗为宗是三洞既有二十七等之斋复有四十二等之醮也后世乃谓灵宝立斋正一有醮乃扵斋后散坛改正一衔易正一服而后设醮谬矣夫醮三洞皆有之况散坛之醮乃斋事告终酬谢真灵耳岂宜改衔易服别作一式乎
  妇人在军中
  自古出师未有妇人偕行者故杜工部有妇人在军中兵气恐不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句庾子山奉报赵王出师在道赐诗之作乃云锦车同建节鱼轩异泊营军中女子气塞外夫人城是赵王宅眷皆在军中矣
  磁器
  宣和格古论古人称磁器皆曰某窑器某窑器不称磁也惟河南彰徳府磁州窑器乃称磁耳今不问何窑所制而凡瓦器俱称磁误矣
  视草之义
  古人称视草者谓视天子所草也古者诏令多天子自为之特令词臣立扵其侧以视所草何如耳故汉武帝诏淮南王令司马相如视草非令相如代笔也今典制诰者皆代天子笔非视草之义而称视草不亦谬乎
  眼镜
  闽广之间有制眼镜者老人目翳以悬目中则毫发立睹古无其制独刘跂暇日记中载杜和叔鞠狱取水晶十数种以入初不喻其意既出乃知案牍故暗者水晶承日以照其文立见此眼镜之所由制乎
  不合时宜
  东坡一日退朝食罢扪腹徐行顾谓侍儿曰汝軰且道是中有何物一婢遽曰都是文章坡不以为然又一婢曰满腹都是识见坡亦不以为然至朝云乃曰学士一肚皮不合时宜样子坡乃捧腹大笑余谓朝云之言即前两人之意也古今不合时宜者孰有出扵文章识见乎若无文章无识见又何不合时宜之有
  皮船椽矢
  宋太祖为周殿前都虞候时率兵围夀州尝乘皮船入夀春不知皮船之制何似又夀春城上发连弩射之矢大如椽不知其弩之大亦何似
  绢易首级
  宋太祖谓辽人精兵不过十万欲以二十匹绢购辽人一首计用二百万匹绢则辽人可尽今制首虏一级赏银五十两是重扵二十匹绢然岁费四百馀万金往往不能易一首级何也
  王勃千岁历
  王勃以推步自名作大唐千岁历其言五行之运以土王者五十代一千年以金王者四十九代九百年水王者二十代六百年木王者三十代八百年火王者二十代七百年夫五行相禅岂有参差若土徳独长或亦分旺之说而水徳独短何也勃或有见惜其书已亡不得而诘耳
  赫胥氏
  古有赫胥氏一曰赫苏氏古苏胥通传谓赫然之徳为人胥附故云是胥为共义又云胥者胥史之意谓隆名不居而以胥史自况也未知孰是
  曷字辩
  曷从曰从匂曰者辞也匂者声也无义葛天氏之币葛字从土从曰曰乃古之合字即为声也曷与堨同所谓田堨田堨土事古人曷多作□又说文葛盖也与𪆰皆音盖集韵盖覆也居曷切盖曷盍三字古通故曷作盍旦渇碣夲从盍堨碣一从盖䡷礚𡀽一皆从葛世不知尔
  李虚中以疽死
  今之禄命家言云子平者其说始扵唐殿中侍御史李虚中也苐虚中以服水银疽发背死不知其曽自推筭否
  九还
  北斗一日一夜一周天天降地腾从寅至申为七返却到坤处为九还此宋张景之说也天地且不可无还返之说况扵人乎故养神者先气气先养脑脑先养精精先养血血先养水
  天门开
  宋王文正公旦㓜时见天门中开其中有公姓名厐庄敏藉帅延安日中夜恍惚见天象成文云厐某后十年作相当以仁佐天下凡十字余初以为诞及余师赵文懿公尝谓余言丁卯岁在斋屋中忽见天门开上有金甲神人现形数刻因呼同𥦗者出视之皆不见惟公独见也次年即登第后果大拜乃知王厐二公之事不诬
  在齐闻韶
  子在齐闻韶曰不图为乐之至扵斯言不图以帝王之乐而作扵诸侯之国也盖有悲心焉三月不知肉味者悲之至也此亦八佾歌雍奚取扵三家之堂意
  孔子不言乐
  夏殷之礼子能言之而不及乐鲤趋过庭讯以学礼亦不及乐岂以礼具而乐即存耶夫古乐之亡久矣即孔子亦无得而闻也若告颜子为邦而终之以韶舞则于齐尝闻韶惟颜子或足以知之耳
  谱系之学
  氏族谱系之学我朝废而不讲即讲之亦必不能精自昔已然矣如贺氏楚出而庆亦为贺来夲郲后而来纎亦为来孔氏宋后而孔达出扵卫孔张出扵郑陈又有孔宁齐又有孔虺孙氏晋出而一出于商一出于卫汉荀卿又曰孙楚宋皆有司马楚卫皆著子南周楚之王孙既异于卫秦宋之王臣复别于楚诸国之分侯姓三代之殊王氏不可胜数矣至于后世兵火饥疫离析流亡又有违讳避仇随母假养寄冒之类纷然杂出如之何考之
  封禅
  封禅自古有之圣门绝不言及者管仲曰惟受命之君乃可行是一代始一行之也又湏考瑞崇徳故商有天下六百年惟行于汤周有天下八百年惟行扵成王孔子之时天命未改故不必讲求也第六经之中亦未有论及封禅者惟见于大戴礼尝以为疑先儒谓舜类上帝及柴燔岱宗皆封禅也然既曰一代一行则柴燔岱宗之事乃五载且更举矣即以之为封禅所不敢安
  能耐通
  古耐字多作能能耐古通用而义各有在史汉高纪耐以上请之是也耐者去烦毫而不至髠故耐亦音耏后人耐辱耐久假借以书之尔若以能忍为耐自有晁䇿能寒能暑之例楚辞荀子皆以能读如耐是也
  老始学诗
  昔人有年过五十始学为诗竟以诗名者杜少陵平生之诗千四百五篇断自赠韦左丞二十二韵为始以年谱考之亦且四十馀矣赠韦之作追忆少年壮游之诗历述往昔远比曹杨近交崔魏然其盛年之诗未有传者夔州以后益老矣黄鲁直八岁有送人赴举诗云送君归去玊帝前若问旧时黄庭坚谪在人间今八年晚年竟自删去不収集中余不能诗幸今犹未五十再三年乃学诗未晚也苐恐玩愒岁月耳
  礼部韵
  礼部韵略初仅九千五百九十字续𨹓六十有五字分为五声二百六韵其间通用独用各别若欣淳覃咸音相近而不同韵者多矣至于冬东鱼虞清青语麌御遇劲径锡昔以字母推之宜可同韵岂不得附扵先仙覃谈通古之例何乃隔别而不许通押耶麻韵从奢以后马韵从写以后祃韵从藉以后雅音别之宜当小异岂不得用歌戈哿果邻韵之例又何其纎悉扵他韵而阔略于此也况变隶已久字文猥多知音罕逢反切易舛韵家正如聚讼自唐人释文音韵行世而士不知古音久矣
  易有小石
  易传说卦艮为山为小石他卦别无为大石者岂说卦有脱简耶以意度之宜曰为大小石二阴在下小石也一阳在上大石也是故介于石互艮也渐于磐内艮也夲义曰磐大石艮何止为小石亦为大石矣易中凡言石皆主艮惟困扵石不主艮遇兑之下刚也故皇极经世少刚为土石土石同根在先天为巽坎故土依扵石而石依扵土辰石相薄在先天为震巽故辰为之声则石为之音石之少刚与星之少阳同物故石在天则为星而星在地则为石气类然也
  五经皆有韵
  曲礼以安民哉叶思辞以将入户叶下以将即席叶怍皆古音也如中庸乐记礼运闲居其间韵语更多夫易书礼记夲不必韵而犹有韵则诗宜无有不韵者何以周颂之韵多不叶而清庙维天之命乃通篇无韵然则所谓诗者岂曰韵语而已盖古诗字音句律皆天然中节汉儒以后乃以训诂求诗徒说其义不通其音试思三百篇皆可弦可歌后人泛作乐章毎有不中弦歌之节者不知音故也
  四民
  古之为民者四儒与吏皆士也周礼六卿之官最为亲民而独无府史胥徒不知谁为之吏窃意兴贤出长兴能入治即所兴之贤能为之吏也故经文亟称乡吏群吏此时儒无非吏吏无非儒耳
  古琴
  经典琴瑟并言鲁论三言瑟而不言琴何也宋时郊庙之乐其琴以宫弦之中徽定黄钟引上一徽即大吕商角徴羽亦自中徽引上毎徽一律以与瑟合是古之琴不可闻矣余意必不如今人之弄手取声也新调淫声蠲琐䋴㔢余名之曰琴之异端
  火钤
  道家有火钤之说钤金也火钤言火与金也夲出儒书道家窃其绪耳河图之为洛书也二七合乎南者四九乘之四九合乎西者二七乘之图体而书用也五五天数从横十五则金火易位矣五六地数纵横十八则水土易位矣圣人不言地数但以天数二十有五著于洛书者金火入用之妙在焉水中有火故甚雨必电电之下为火光火中有金故震电必霆霆之末为声度人经言掷火流钤黄庭言火兵符图又言火钤冠霄人身中各有金火天丁流金火钤非外索扵鬼神也天以金火行人以金火生用扵祈禳容有是理然其学以神霄为宗此林灵素之幻妄也苐以政和之崇尚竟致炎运之中否火反克火曾不能救玊帝之子以长生青华之君况后数百年犹望其有灵乎
  祀孔子之始
  自古之学必先释奠于先圣先师释礼记者谓诗书礼乐各有师若夔龙伯夷周孔皆先圣先师也故蜀殿画绘古圣贤其所祀者不止一孔子至唐开元二十七年始専祀孔子而以其门人为配凡今州郡通祀社稷孔子承开元之制也自古仲春季秋入学合乐取斗建日纒卯戍合气以合乐也唐始定春秋二仲上丁至宋政和四年太学雅乐成凡今释奠用乐承政和之制也
  曾点鼔瑟
  曾点浴沂之事或是前时群浴因言志或是想像寓言非真浴也若前时群浴此时对师夸说似非荅问之礼若托兴寓言无乃荒诞于师友之前是狂者又一不让也宋熊朋来善鼓瑟尝作瑟谱自言尝倚瑟三诵觉得春入沂归犹带韵语当是所鼔之瑟曲如此时曲终道语及之亦是一说曾点非有意安排求异三子者三子言异日行志曾点说当时瑟曲圣人喟叹与点亦以瑟之曲也古者瑟有歌有语有道道者古人瑟歌之馀以其曲道说一遍故曰道如赋家之有乱也故朋来云然不是真浴沂亦不是寓言也
  乞墦
  孟子乞墦章先儒疑章首有阙余意不但阙孟子曰三字而已尝合上章诵之因思七篇中别无瞷字此二章以瞷夫子瞷良人洊言之当出扵一时也窃意储子更有问荅若曰人皆可为尧舜而不得为者何也遂及乞燔事韵释瞷与观皆视也因齐妇之瞷言君子之观君子存之则尧舜与同庶民去之则妻妾不羞其分路处有相关者因知二章未必同余以两瞷字疑其同盖自君子观之则知齐人所以不得为尧舜矣
  石介七十丧未葬
  宋石介自言石氏自周汉已来至于宋百馀祀自高曾以降至扵七世孙有七十䘮皆未改葬遂以书干王舍人君贶须五十万书云先人没禄赐绝故不免扵冻馁不知先人存日禄赐不乏不以改葬七十丧何也世之缓葬者固不少然亦未有自高曾而下七十丧之众皆不葬者岂拘于堪舆之说耶其云不改葬者假葬也古有假葬三年即吉之条晋郄诜母亡便扵北堂壁间下棺谓之假葬三年遂即吉卫瓘以其不应除服而议之介既云七十丧未改葬则祖丧亦在其中而先人乃仕宦如彼岂不应除服之议不行扵宋耶介贤者余偶读其书不能释然也
  帝王之后皆蛮夷
  阅诸传记古帝王之后多为蛮夷戎狄巴人出扵伏羲玄氐羌九州戎出扵炎帝诸蛮髦民党项安息出于黄帝白民防风驩兜三鱙出扵帝鸿淮夷允夷鸠蓼群舒出扵少昊昆吾滇濮欧闽骆越出于高阳东胡儋人𭧂舆吐浑出于高辛匈奴突厥没鹿无馀出扵夏后夫中国姓氏谱系且不可据而谓蛮夷戎狄皆系扵帝王其可信乎昔元魏自谓苍林之后慕容自谓厌越之后赫连自谓伯禹之后亦犹安禄山自谓昌意后耳古帝王有知能不发指
  文天祥考
  陶宗仪辍耕录元至元间文丞相天祥有子出为郡教授行数驿不病而卒士人皆以诗悼焉闽士翁某者有曰地下修文同父子人间读史各君臣盖诮之也余不以为然子即不肖亦岂肯忘父事雠耶元人见丞相不屈扵元故诬以子复事元耳及按宋史丞相仅一子景炎三年丞相屯军丽江浦时军中疫起子与母皆死于丽江是丞相无子又按丞相集中纪年及丞相集杜句诸诗丞相有二子与丞相母曾夫人俱以疫死丽江者十三岁名道生欧阳夫人出也次名佛生则黄夫人所出景炎二年空坑之败黄夫人携之以窜遂失所在故集杜句第一百四十三章小序佛生已死第一百四十九章小序曰吾有二子是丞相之子又似止有道生佛生皆物故矣丞相囚燕京于辛巳年正月元日尝为书以付男陞则弟璧之子丞相抚以为嗣者也宗仪所诬事元者岂即陞耶丞相被诛陞既襄大事且庐墓三年矣非不肖者岂复事元乎若是则丞相未尝无子特非丞相所出耳宋史即谓丞相无子者盖随丞相守余惠州而以城降元者丞相虽死而兴复宋室一念目犹不瞑撰宋史者元人也恐丞相后人有欲为伍员者故璧也父既不忠子即事元理或有之然丞相家传又曰丞相无子以绝人望耳丞相有二弟曰璧曰璋皆云元仁宗在潜邸尝闻陞名召见之及即位官以集贤直学士乞归得代于南海道卒乃官其子富为兴文署丞是陞果尝事元而云乞归或亦良心时露耳苐至元至仁宗凡隔四十馀年既云至元间出为教授不病而卒矣又安得至仁宗朝复官集贤学士耶甚矣宗仪之谬也呜呼璧之以城降于元也元主呼璧曰是能孝顺我若璧者亦难为兄矣宋史既不欲详丞相后事近代吉安郡志传丞相者亦复草草而丞相被执时即余乡五坡岭丽江亦余乡归善地也余数四往来辄低佪不能去偶阅辍耕录故详著焉
  宫词
  古今宫词唐王仲初建一百篇宋王禹玊珪六十七篇蜀花蕊夫人九十八篇宋宁宗杨后五十篇此世所共传也宋元丰初有宦者王绅效仲初亦作宫词百篇则世无传焉偶扵他书得其二篇太皇皇太后生日诗云太皇生日最尊荣献夀宫中未五更天子捧觞仍再拜宝慈侍立到天明太后幸景灵宫驾前露面双童女诗平明彩仗幸琳宫紫府仙童下九重整顿珑𤧚时驻马画工暗地画真容二诗亦有思致其馀必多有可观者岂以其出于奄竖軰故不传耶苐古今此軰能文者绝少安可以人废言也宝慈二字宋史不载当是皇太后宫名双童女露面则当时从幸女侍皆帕覆首也此亦宋制诸书未详者
  禹锡玄圭
  禹贡禹锡玄圭告厥成功书𫝊直言尧赐玄圭此于锡字固当但正文明言禹锡而解之以尧赐不相背乎故蔡沈又谓锡与师锡之锡同言禹以玄圭为贽而告成功于舜也是于正文不背但沉于尧典师锡则从书𫝊锡与也禹告成功时尚为人臣而以玄圭贽见于君可称与乎按尔雅锡赐也是锡止为上赐下之义若如沉说以禹锡玄圭为锡于尧亦犹端木赐之字子贡也以贡为赐以锡为贽终属强解宋儒熊朋来谓五经惟尚书最难读以古文今文既异且壁藏岁远残阙既多伏生口授不无讹舛余谓禹锡玄圭之语上下必有阙误书𫝊既失蔡沉亦未为得也
  郭公
  春秋书郭公胡安国以为郭亡本于齐桓公郭何故亡之语邢延举谓春秋中所书昔无今有者皆以为灾如有𧌒有蜚之类是也遂以夲草所载鸟名布糓者江东呼为郭公疑此郭公为如书𧌒书蜚之类谓昔无郭公而今始有之故书也亦太凿矣古今传疑不可晓者即孔子且阙之后学何必强为之说
  颜谢优劣
  昔人皆以颜谢并称至今宗之余谓颜不及谢非止一尘谢诗奇㧞意多在言外即鲍明远初日芙蓉之喻亦止言其色泽耳未足以尽谢之妙处若颜则一以组织为工间作老学究口吻无论全集即昭明所选颜诗已不及谢诗多矣
  汉高祖尊母不尊父
  汉高祖得天下之五年二月即皇帝位先封高后曰皇后子曰皇太子亦追尊其母曰昭灵夫人妇为后母为夫人岂当时礼制尚未暇讲耶时太公乃遗而不封已不可解七年春正月又封刘贾及兄喜暨弟交之子肥诸人为王三月复趣丞相差次大小功臣封之而太公复未议封即群臣亦无一言及之何也逮帝五日一朝太公家令说太公拥篲郤行帝乃大惊始下诏曰诸王通侯将军群卿大夫已尊朕为皇帝而太公未有号今尊太公曰太上皇帝是帝为天子已七年而太公尚为庶人也至九年置酒未央宫帝奉玊卮为太上皇夀乃曰始大人以臣亡赖不能如仲治产今所就孰与仲多群臣皆大笑噫太公之七年为庶人也帝得无宿怨乎亦大异矣后十年太上皇帝崩虽令诸侯国皆立太上皇庙亦何益哉更可异者太上皇之号秦始皇以封秦庄襄也以死者之封封生者季不读书信乎
  九州考
  禹贡九州雍梁荆豫徐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冀青兖周礼夏官职方氏之九州则无徐梁而加幽并汉地理志谓监二代改徐梁二州合于雍青分冀为幽并尔雅亦以并为营故先儒谓禹贡之九州乃唐制而禹因之也余按真源赋伏羲别九宫因置九州法语亦曰伏羲作八卦分九州周公职录又曰黄帝受命风后受图割地布九州则九州又非始扵唐而先儒误矣余意九州断非始于夏商特九州之名至禹而始定耳第未知伏羲黄帝时九州之名与夏周同否
  诛少正卯
  孔子摄相事七日即诛少正卯此固去恶欲速之意然亦以其非真相也特摄之耳其不待八日九日者安知八日不遭逐而九日不失位乎七日之内万一女乐至则吞舟终漏网矣此七日而诛少正卯非失于欲速也盖有深意也
  郭汾阳二十四考辩
  郭汾阳二十四考书中书余尝思之不得其说汾阳以天宝八载始为左卫大将军至徳宗建中二年卒于官夀八十五其在事仅三十有五年耳及为中书令乃徳宗即位建中元年也是为中书令未满二年安得有二十四考耶今汾阳传明言以身系安危二十年校巾书考二十有四此何谓也因阅唐书职官志凡入仕之后迁代则以四考为限此武徳初年所定考叙之制然亦未著若干年为一考又阅唐考功令百司之长岁较其属凡有四善四善之外有二十七最疑二十四考即二十四最而汾阳所居官又止与兵士调习戎装克备为督领之最赏罚严明攻战必胜为将帅之最二条相合耳且未尝为人属吏也其非二十四最可知况中宗朝卢怀慎疏凡百官在任未经四考不许迁除玄宗二十五年诏考课官人三年一奏永为定式二十七年赦文亦云三载考绩历肃至徳守而未变其云岁终之课正如今外官季报年报之考语非大计之考也故汾阳当时亦三年一考无疑如二十四考则为七十二年是汾阳十三岁即入仕也史传固未言汾阳若干岁入仕其断非十三岁明矣或者又以考功员外郎李渤议岁终考校宰相而下升黜之名第其时以宰相段文昌为下考则一年一考汾阳在事三十五年故亦得二十四考耳余又按李渤为考功员外乃宪宗元和二年则汾阳捐馆久矣余臆断之汾阳有大功与诸臣不同岂其或行师或出镇每有一功即为一考耶其云校中书考者亦每一考即纪录于中书省云耳非以居中书而考也考古君子幸是正之
  薛居正子妇
  张齐贤亦宋之名相也故相薛居正子妇柴氏无子欲携赀产改适齐贤而为居正庶子安上者诉于真宗既足掩口矣安上不肖真宗著令不得贸其居第而向敏中则贸之于是柴氏憾安上并憾敏中亦诉于真宗谓敏中尝求娶己不许故阴芘安上此一嫠妇也而两相君皆欲娶之岂以赀闻抑以色重耶
  汉书古本
  今世所行史记汉书未必皆旧本也宋仁宗朝诏胡瑗定雅乐益州乡贡士房庶尝著乐书补亡云尝得古本汉志论黄锺起数脱去之起积一千二百黍八字则古本汉书与今世所行者不尽同矣
  
  今世有新都方建元者为墨谱又有程君房墨苑皆行于世其中所裒集皆一时名公笔也然未有能详墨之所自始者上古无墨以竹揵点漆而书中古有黒石可磨汁以书或云即延安石液也晋陆云与兄机书曰三台上藏石墨数十万斤不知即此石否第又云烧此消可用然烟中人又疑此石烧之为烬乃成墨非磨汁即成墨也魏晋间始有墨丸则以漆烧烟和松煤为之晋之后乃有螺子墨但陆云送石墨与兄机已云今送二螺则墨之名螺自晋已然特未制之为螺也名之曰螺亦是丸子犹未制之为片也故米元章画史谓晋人多用凹心砚正以磨墨丸贮墨渖耳至唐初高丽岁贡松烟墨用多年老松烧烟和鹿角胶为片与魏晋间墨丸以漆烧烟而不用胶者异矣唐末墨工奚廷邽乃仿其法然亦止用烟胶宋熙丰间有张遇者供御墨始用油烟入脑麝金箔谓之龙香剂其法遂至今不改世第知廷邽之墨入水不渝而不知其法盖出于高丽也与张遇同时者又有叶茂实最得法清黒不凝余故表而出之以补墨谱之阙
  玺印
  古者天子未有玺玺之一字始见于周礼之九节有玺节也郑康成谓即今印章止用之货贿而已节所以合之而玺所以封之也然掌之者小行人非天子也左传季武子取卞使公冶问襄公玺书追而与之诸侯有玺始此故秦以前民皆佩玺金玊银铜犀象皆方寸各佩所好至秦惟天子始得称玺诸侯而下皆不得言玺而曰印丞相将军曰章中二千石亦曰章千石六百石四百石亦曰印是章与印一也皆古之玺也而天子言玺盖自秦始也然皆以组系而佩之余尝见汉铜印匾而方大仅一寸许纽中有圆窍以容组按古今考方回曰印之背即谓鼻纽印之面即印文篆镌字空处为窍而以组穿之是组又不穿于鼻纽也岂用时即解去其组而用讫复穿以组耶然余见汉印甚多未有于篆文空处作孔以穿组者不知方回之说何所据又古者百官印皆佩于腰故曰丈二之组南部新书三十四司部官印悉纳直厅每郎官交印时吏人系之于臂以相授系腰系臂所以皆谓之佩也杨虞卿为吏部员外郎始置匮加锁以贮之盖以今之印重而大既非腰与臂所宜非贮之于匮盖不便矣是印之有匮自宋始也若今之印有牌以稽出入有胥吏主之在宋谓之印司则今之印牌亦自宋已然也
  不施其亲
  论语君子不施其亲何晏以施为易言不以他人之亲易已之亲也邢昺从之开元五经文字以施为废弛故陆氏本作弛朱考亭从之余按诸子书施皆为杀而肆之故内则施羊施麋施鹿施麕左传秦施冀芮晋施邢侯与叔鱼于市山海经杀而施之晋语从栾氏者大戮施庄子苌弘肔肔即施也史记施陈馀周公首戒伯禽以不施其亲者正谓亲者不可杀也亲而可杀是扵所厚者薄则无所不薄矣又何有扵贤士大夫故秦二世之残骨肉晋朝之戕宗室贤士大夫尚可仕其朝耶微子一篇皆论出处大致而以周公谓伯禽章次扵中其亦九经以亲亲继尊贤之意乎
  商之后独盛扵夏周
  舜典所称伯禹以下二十有二人而禹之功最大故踵舜以兴身有天下矣稷养契教功亦不在禹下而扵天下未能身有之惟子孙始继世光大焉稷之后为成周天地文明萃扵一代契之后亦数生圣贤而商之贤君比夏与周又再多者何也开辟以来未有性命之说至汤始言降𠂻恒性也其万世道学之祖乎故不独能身有天下即其后王若大戊盘庚武丁皆能著书立言虽凌迟之末犹有三仁焉微子宜有商而避之弗父何宜有宋而又避之至孔父嘉乃别为公族而受氏五世之后复生圣人为万世帝王之师是二十二人之中契之明徳岂夏与周所能及乎
  
  古者室中度以几故古人以几名室者以诸器制度惟几有考工之遗法也今称方丈函丈即此意君子朝与燕坐则设几而不敢倚几之义重矣哉故丹书之铭诵训之諌曰无即安于几礼也
  黄山谷不言命
  黄山谷道机禅观皆臻其妙独不言命其诗文为星命家作者绝少其与赵言桞彦辅两人一方士一日者仅见扵外集遗文而已观其志非熊之墓慨叹夫命之不可恃日者之不可凭犹曰此为非熊叹耳若其荅林为之有曰由命非由拙而放言亦云废兴宜有命乃知君子不可不知命罕言之可也
  梧桐自生
  凤鹑火之禽桐大火之精梧桐尝以三星见而放叶火西流而落叶凤非梧不栖以阳从阳也一说凡烧馀赭黔之土心星照之则梧桐自生是梧桐乃自生之物非待扵种也故诗曰梧桐生矣用字不茍如此
  书经今文古文
  六经自易而外惟尚书最古亦惟尚书最难读自孟子已不能尽信而况㷊灭之馀口授壁藏仅有存者科斗隶古文字屡更今所读者皆今字也能与古文尽合乎然古文尚书未必古今文尚书未必非古至若典谟分合不同则不能无疑耳能取舜典二十八字删去乎洪范康诰梓材诸篇未免错简多士多方先后失次能以集传武成之例而改定乎亦右文之世所当讲也
  拆字法
  易卦虽先圣之书而扵后世小术亦相同者宋人胡易鉴者能以易卦拆字知吉凶扵咸其辅颊舌得癸丑状元扵臀无肤得丁未探花盖字文臀即尻也殿谐其声乃以无肤去肉为殿头之祥而以卦爻第三知其名次以拆字法也易鉴尝有易说行扵世必有可观者惜今不传矣
  石介不能书
  偶友人持宋人真迹相过赏鉴者中有石介行书二十馀字其遒劲不减苏黄米蔡诸公余嗟赏久之苏黄米蔡真迹在世不乏石公此迹真凤尾麟角矣偶阅徂徕集欧阳永叔尝以书与介言介字怪而且异古今皆无天下非之介复永叔书言自幼学书至扵壮积二十年讫无所成且不能自写一刺必倩能者或时急要文字必奔走邻里祈请扵人则介不工书明甚又云屑屑致意扵数寸枯竹半握秃毫将以取高扵人特六艺之一耳善如锺王妙如虞柳不过在君人左右供事图写近乎执技以事上者此皆强辩以解说其无能者也前友人所藏为伪迹益明矣

  疑耀卷七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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