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经世/卷十二

观物篇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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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者,孔子语尧、舜则曰:垂衣裳而天下治。语汤、武则曰:顺乎天而应乎人。斯言可以该古今帝王受命之理也。尧禅舜以德,舜禅禹以功。以德,帝也。以功,亦帝也。然而,德下一等则入于功矣。汤伐桀以放,武伐纣以杀。以放,王也。以杀,亦王也。然而,放下一等则入于杀矣。是知时有消长,事有因革,前圣后圣,非出于一途哉。

  天与人相为表裹,天有阴阳,人有邪正。邪正之由,系乎上之所好也。上好德,则民用正。上好佞,则民用邪。邪正之由,有自来矣。虽圣君在上,不能无小人,是难其为小人。虽庸君在上,不能无君子,是难其为君子。自古圣君之盛,未有如唐尧之世。君子何其多耶?时非无小人也,是难其为小人,故君子多也。所以虽有四凶,不能肆其恶。自古庸君之盛,未有如商纣之世。小人何其多耶?时非无君子也,是难其为君子,故小人多也。所以虽有三仁,不能遂其善。是知君择臣、臣择君者,是击乎人也。君得臣、臣得君者,是非系乎人也,系乎天者也。

  贤愚,人之本性。利害,民之常情。虞舜陶于河滨,傅说筑于岩下。天下皆知其贤,而百执事不为之举者,利害使之然也。吁,利害丛于中,而矛戟森于外,又安知有虞舜之圣而傅说之贤哉?河滨非禅位之所,岩下非求相之方。昔也,在亿万人之下。而今也,在亿万人之上。相去一何远之甚也。然而必此云者,贵有名者也。

  《易》曰: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中正行险,往且有功。虽危无咎,能自信故也。伊尹以之是知古之人患名过实者有之矣。其间有幸与不幸者,虽圣人力有不及者矣。伊尹行冢宰,居责成之地,借使避放君之名,岂曰不忠乎?则天下之事去矣,又安能正嗣君,成终始之大忠者乎?吁,若委寄于匪人,三年之间,其如嗣君何?则天下之事亦去矣,又安有伊尹也?坎,有孚维心,亨。不亦近之乎?

  《易》曰: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刚健主豫,动而有应,群疑乃亡,能自强故也。周公以之。是知圣人不能使人无谤,能处谤者也。周公居总已,当任重之地,借使避灭亲之名,岂曰不孝乎?则天下之事去矣,又安能保嗣君,成终始之大孝者乎?吁,若委寄于匪人,七年之间,其如嗣君何?则天下之事亦去矣,又安有周公也?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不亦近之乎?

  夫天下将治,则人必尚行也。天下将乱,则人必尚言也。尚行,则笃实之风行焉。尚言,则诡谲之风行焉。天下将治,则人必尚义也。天下将乱,则人必尚利也。尚义,则谦让之风行焉。尚利,则攘夺之风行焉。三王,尚行者也。五伯,尚言者也。尚行者,必入于义也。尚言者,必入于利也。义利之相去,一何远之如是耶。是知言之于口,不若行之于身。行之于身,不若尽之于心。言之于口,人得而闻之。行之于身,人得而见之。尽之于心,神得而知之。人之聪明,犹不可欺,况神之聪明乎?是知无愧于口,不若无愧于身。无愧于身,不若无愧于心。无口过易,无身过难。无身过易,无心过难。既无心过,何难之有?吁,安得无心过之人而与之语心哉?是故知圣人所以能立乎无过之地者,谓其善事于心者也。

观物篇五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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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尼曰:《韶》尽美矣,又尽善也。《武》尽美矣,未尽善也。又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是知武王虽不逮舜之尽善尽美,以其解天下之倒悬,则下于舜一等耳。桓公虽不逮武之应天顺人,以其霸诸侯,一匡天下,则高于狄亦远矣。以武比舜则不能无过,比桓则不能无功。以桓比狄则不能无功,比武则不能无过。

  汉氏宜立乎其武、桓之间矣。是时也,非会天下民厌秦之暴且甚,虽十刘季、百子房,其如人心之未易何?且古今之时,则异也。而民好生恶死之心,非异也。自古杀人之多,未有如秦之甚。天下安有不厌之乎?夫杀人之多,不必以刃,谓天下之人无生路可趍也,而又况以刃多杀天下之人乎。

  秦二世,万乘也,求为黔首而不能得。汉刘季,匹夫也,免为元首而不能已。万乘与匹夫,相去有间矣。然而有时而代之者,谓其天下之利害有所悬之耳。

  日既没矣,月既望矣,星不能不希矣。非星之希,是星难乎为其光矣。能为其光者,不亦希乎?汉唐既创业矣,吕、武既擅权矣,臣不能不希矣。非臣之希,是臣难乎为其忠矣。能为其忠者,不亦希乎?是知从天下事易,死天下事难。死天下事易,成天下事难。苟能成之,又何计乎死与生也。如其不成,虽死奚益,况其有正与不正者乎。与其死于不正,孰若生于正。与其生于不正,孰若死于正。在乎忠与智者之一择焉。死固可惜,贵乎成天下之事也。如其败天下之事,一死奚以塞责?生固可爱,贵乎成天下之事也。如其败天下之事,一生何以收功?噫,能成天下之事,又能不失其正而生者,非汉之留侯、唐之梁公而何?微斯二人,则汉、唐之祚或几乎移矣。岂若虚生、虚死者焉。夫虚生、虚死者,譬之萧、艾,忠于智者不由乎其间矣。

观物篇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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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尼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诚哉,是言也。自极乱至于极治,必三变矣。三皇之法无杀,五伯之法无生。伯一变至于王矣,王一变至于帝矣。帝一变至于皇矣。其于生也,非百年而何?是知三皇之世如春,五帝之世如夏,三主之世如秋,五指伯之世如冬。如春,温如也。如夏,燠如也。如秋,凄如也。如冬,冽如也。

  春、夏、秋、冬者,吴天之时也。《易》、《书》、《诗》、《春秋》者,圣人之经也。天时不差,则岁功成矣。圣经不忒,则君德成矣。天有常时,圣有常经。行之正则正矣,行之邪则邪矣。邪正之间,有道在焉。行之正,则谓之正道。行之邪,则谓之邪道。邪正由人乎、由天乎?

  天由道而生,地由道而成,物由、道而形,人由道而行。天、地、人、物则异也,其于由道一也。夫道也者,道也。道无形,行之则见于事矣。如道路之道坦然,使千亿万年行之,人知其归者也。

或曰:君子道长,则小人道消。君子道消,则小人道长。长者是,则消者非也。消者是,则长者非也。何以知正道、邪道之然乎?吁,贼夫人之论也。不曰君君行君事,臣行臣事,父行父事,子行子事,夫行夫事,妻行妻事,君子行君子事,小人行小人事,中国行中国事,夷狄行夷狄事,谓之正道。君行臣事,臣行君事,父行子事,子行父事,夫行妻事,妻行夫事,君子小人行君子事,中国行夷狄事,夷狄行中国事,谓之邪道。至于三代之世治,未有不治人伦之为道也。三代之世乱,未有不乱人伦之为道也。后世之慕三代之治世者,未有不正人伦者也。后世之慕三代之乱世者,未有不乱人伦者也。自三代而下,汉、唐为盛,未始不由治而兴、乱而亡,况其不盛于汉、唐者乎?其兴也,又未始不由君道盛、父道盛、夫道盛、君子之道盛、中国之道盛。其亡也,又未始不由臣道盛、子道盛、妻道盛、小人之道盛、夷狄之道盛。噫,二道对行,何故治世少而乱世多耶?君子少而小人多耶?曰:岂不知阳一而阴二乎?天地尚由是道而生,况其人与物乎?人者,物之至灵者也。物之灵,未若人之灵,尚由是道而生,又况人灵于物者乎?是知人亦物也,以其至灵,故特谓之人也。

观物篇之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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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经天之元,月经天之会,星经夭之运,辰经天之世。以日经日,则元之元可知之矣。以日经月,则元之会可知之矣。以涌经星,则元之运可知之矣。以日经辰,则元之世可知之矣。以月经日,则会之元可知之矣。以月经月,耻会之会可知之矣。以月经星,则会之运可知之矣。以月经辰,则会之世可知之矣。以星经日,则运之元可知之矣。以星经月,则运之会可知之矣。以星经星,则运之运可知之矣。以星经辰,则运之世可知之矣。以辰经日,则世之元可知之矣。以辰经月,则世之会可知之矣。以辰经星,则世之运可知之矣。以辰经辰,则世之世可知之矣。

  元之元一,元之会十二,元之运三百六十,元之世四千三百二十。会之元十二,会之会一百四十四,会之运四千三百二十,会之世五万一千八百四十。运之元三百六十,运之会四千三百二十,运之运一十二万九千六百,运之世一百五十五万五千二百。世之元四千三百二十,世之会五万一千八百四十,世之运一百五十五万五千二百,世之世一千八百六十六万二千四百。

  元之元,以春行春之时也。元之会,以春行夏之时也。元之运,以春行秋之时也。元之世,以春行冬之时也。会之元,以夏行春之时也。会之会,以夏行夏之时也。会之运,以夏行秋之时也。会之世,以夏行冬之时也。运之元,以秋行春之时也。运之会,以秋行夏之时也。运之运,以秋行秋乏时也。运之世,以秋行冬之时也。世之元,以冬行春之时也。世之会,以冬行夏之时也。世之运,以冬行秋之时也。世之世,以冬行冬之时也。皇之皇,以道行道之事也。皇之帝,以道行德之事也。皇之王,以道行功之事也。皇之伯,以道行力之事也。帝之皇,以德行道之事也。帝之帝,以德行德之事也。帝之王,以德行功之事也。帝之伯,以德行力之事也。王之皇,以功行道之事也。王之帝,以功行德之事也。王之王,以功行功之事也。王之伯,以功行力之事也。伯之皇,以力行道之事也。伯之帝,以力行德之事也。伯之王,以力行功之事也。伯之伯,以力行力之事也。时有消长,事有因革,非圣人无以尽之。所以仲尼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是知千万世之时,千万世之经,岂可画地而轻言也哉?

  三皇,春也。五帝,夏也。三王,秋也。五伯,冬也。七国,冬之馀冽也。汉王而不足,晋伯而有馀。三国,伯之雄者也。十六国,伯之丛者也。南五代,伯之借乘也。北五朝,伯之传舍也。隋,晋之子也。唐,汉之弟也。隋季诸郡之伯,江汉之馀波也。唐季诸镇之伯,日月之馀光也。后五代之伯,日未出之星也。

  自帝尧至于今,上下三千馀年,前后百有馀世,书传可明纪者,四海之内,九州之间,其间或合或离,或治或隳,或强或嬴,或唱或随,未始有兼世而能一其风俗者。吁,古者谓三十年为一世,岂徒然哉?俟化之必洽,教之必浃,民之情始可一变矣。苟有命世之人继世而兴焉,则虽民如夷狄,三变而帝道可举。惜乎时无百年之世,世无百年之人,比其有代,则贤之与不肖何止于相半也。时之难不其然乎,人之难不其然乎。

观物篇之六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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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之体数十,太阴之体数十二。少阳之体数十,少阴之体数十二。少刚之体数十,少柔之体数十二。太刚之体数十,太柔之体数十二。进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体数,退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体数,是谓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进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体数,退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体数,是谓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体数一百六十,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体数一百九十二。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一百一十二,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一百五十二。以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唱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是谓日月星辰之变数。以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和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是谓水火土石之化数。日月星辰之变数一万七千二十四,谓之动数。水火土石之化数一万七千二十四,谓之植数。再唱和日月星辰水火土石之变化,通数二万八千九百八十一万六千五百七十六,谓之动植通数。

  日月星辰者,变乎暑寒昼夜者也。水火土石者,化乎雨风露雷者也。暑寒昼夜者,变乎性情形体者也。雨风露雷者,化乎走飞草木者也。暑变飞走木草之性,寒变飞走木草之情,昼变飞走木草之形,夜变飞走木草之体。雨化性情形体之走,风化性情形体之飞,露化性情形体之草,雷化性情形体之木。性情形体者,本乎天者也。飞走木草者,本乎地者也。本乎天者,分阴分阳之谓也。本乎地者,分柔分刚之谓也。夫分阴分阳、分柔分刚者,天地万物之谓也。备天地万物者,人之谓也。

观物篇之六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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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日日之物者也,有日月之物者也,有日星之物者也,有日辰之物者也。有月日之物者也,有月月之物者也,有月星之物者也,有月辰之物者也。有星日之物者也,有星月之物者也,有星星之物者也,有星辰之物者也。有辰日之物者也,有辰月之物者也,有辰星之物者也,有辰辰之物者也。日日物者,飞飞也。日月物者,飞走也。日星物者,飞木也。日辰物者,飞草也。月日物者,走飞也。月月物者,走走也。月星物者,走木也。月辰物者,走草也。星日物者,木飞也。星月物者,木走也。星星物者,木木也。星辰物者,木草也。辰日物者,草飞也。辰月物者,草走也。辰星物者,草木也。辰辰物者,草草也。

  有皇皇之民者也,有皇帝之民者也,有皇王之民者也,有皇伯之民者也。有帝皇之民者也,有帝帝之民者也,有帝王之民者也,有帝伯之民者也。有王皇之民者也,有王帝之民者也,有王王之民者也,有王伯之民者也。有伯皇之民者也,有伯帝之民者也,有伯王之民者也,有伯伯之民者也。皇皇民者,士士也。皇帝民者,士农也。皇王民者,士工也。皇伯民者,士商也。帝皇民者,农士也。帝帝民者,农农也。帝王民者,农工也。帝伯民者,农商也。王皇民者,工士也。王帝民者,工农也。王王民者,工工也。王伯民者,工商也。伯皇民者,商士也。伯帝民者,商农也。伯王民者,商工也。伯伯民者,商商也。

  飞飞物者,性性也。飞走物者,性情也。飞木物者,性形也。飞草物者,性体也。走飞物者,情性也。走走物者,情情也。走木物者,情形也。走草物者,情体也。木飞物者,形性也。木走物者,形情也。木木物者,形形也。木草物者,形体也。草飞物者,体性也。草走物者,体情也。草木物者,体形也。草草物者,体体也。

  士士民者,仁仁也。士农民者,仁礼也。士工民者,仁义也。士商民者,仁智也。农士民者,礼仁也。农农民者,礼礼也。农工民者,礼义也。农商民者,礼智也。工士民者,义仁也。工农民者,义礼也。工主民者,义义也。工商民者,义智也。商士民者,智仁也。商农民者,智礼也。商工民者,智义也,商商民者,智智也。

  飞飞之物,一之一。飞走之物,一之十。飞木之物,一之百。飞草之物,一之千。走飞之物,十之一。走走之物,十之十。走木之物,十之百。走草之物,十之千。木飞之物,百之一。木走之物,百之十。木木之物,百之百。木草之物,百之千。草飞之物,千之一。草走之物,千之十。草木之物,千之百。草草之物,千之千。

  士士之民,一之一。士农之民,一之十。士工之民,一之百。士商之民,一之千。 农士之民,十之一。农农之民,十之十。农工之民,十之百。农商之民,十之千。工士之民,百之一。工农之民,百之十。工工之民,百之百。工商之民,百之千。商士之民,千之一。商农之民,千之十。商工之民,千之百。商商之民,千之千。

  一一之飞当兆物,一十之飞当亿物,一百之飞当万物,一千之飞当千物。十一之走当亿物,十十之走当万物,十百之走当千物,十千之走当百物。百一之木当万物,百十之木当千物,百百之木当百物,百千之木当十物。千一之草当千物,千十之草当百物,千百之草当十物,千千之草当一物。

  一一之士当兆民,一十之士当亿民,一百之士当万民,一千之士当千民。十一之农当亿民,十十之农当万民,十百之农当千民,十千之农当百民。百一之工当万民,百十之工当千民,百百之工当百民,百千之工当十民。千一之商当千民,千十之商当百民,千百之商当十民,千千之商当一民。

  为一一物之能当兆物者,非巨物而何?为一一之民能当兆民者,非巨民而何?为千千之物能分一物者,非细物而何?为千千之民能分一民者,非细民而何?固知物有大小,民有贤愚。移吴天生兆物之德而生兆民,则岂不谓至神者乎?移吴天养兆物之功而养兆民,则岂不谓至圣者乎?吾而今而后知践形为大,非大圣大神之人,岂有不负于天地者乎?

  天所以谓之观物者,非以目观之也。非观之以目,而观之以心也。非观之以心、而观之以理也。天下之物莫不有理焉,莫不有性焉,莫不有命焉。所以谓之理者,穷之而后可知也。所以谓之性者,尽之而后可知也。所以谓之命者,至之而后可知也。此三知者,天下之真知也。虽圣人无以过之也。而过之者,非所以谓之圣人也。夫鉴之所以能为明者,谓其能不隐万物之形也。虽然,鉴之能不隐万物之形,未若水之能一万物之形也。虽然,水之能一万物之形,又未若圣人之能一万物之情也。圣人之所以能一万物之情者,谓其圣人之能反观也。所以谓之反观者,不以我观物也。不以我观物者,以物观物之谓也。既能以物观物,又安有我于其间哉?是知我亦人也,人亦我也。我与人皆物也。此所以能用天下之目为己之目,其目无所不观矣。用天下之耳为己之耳,其耳无所不听矣。用天下之口为己之口,其口无所不言矣。用天下之心为己之心,其心无所不谋矣。夫天下之观,其于见也,不亦广乎?天下之听,其于闻也,不亦远乎?天下之言,其于论也,不亦高乎?天下之谋,其于乐也,不亦大乎?夫其见至广,其闻至远,其论至高,其乐至大,能为至广、至远、至高、至大之事而中无一为焉,岂不谓至神至圣者乎?非唯吾谓之至神至圣者乎,而天下谓之至神至圣者乎。非唯一时之天下谓之至神至圣者乎,而千万世之天下谓之至神至圣者乎。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也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