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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诠卷下

见精神而久生之道

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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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炉立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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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真玉书纯阳子曰:修炼丹者,先正其炉。炉者,鼎之外垣,其身是也。炉分八门者,耳、目、口、鼻、形色、滋味是也。是为槖籥阖辟之户,宜常固守之,勿使风寒暑湿饥饱劳佚八风伤于外,恶欲喜怒哀乐六贼伤于内。

混元真君曰:修身者若元气常破,则精神不全矣。必俟精神具而气全,然后可以养命而为仙。

按:初学且须理会安炉立鼎,慎起居,节饮食,调寒暑,省眠睡,收拾身心,惜精、惜气、惜神,使四大安和,神完气壮,则此身心方成炉鼎,可为入药之基。使无此一项功夫,则炉鼎敝漏,不堪使用,以之入药难矣。此时未可遽议行火,盖修养人,斵丧既多,此身是个虚器,大药失生,遽然行火,恐生他患。俞玉吾有言:有药而行火候,则金被火逼,奔腾至于离宫,化而为水,反以克火,故火无炎上之患。若无药而行火候,则虚阳上攻,适是自焚其躯也。

第一营静室

按:凡静室不必拘于山林,或在廛市,或在道乡,但得所托,无往不可。室不可太明,太明则伤魂;不欲太暗,太暗则伤魄。室中不着他物,但设香灯几榻各一而已。

第二办肯心

按:此事若非专为生死,自办肯心,鲜不中道而辍。故须立坚确不移之志,存割舍不系之想,奋直进不回之气,先弃身后弃家,病则随他病,死则随他,死永不退堕,如此方可望其成就。

作丹不可或作或辍,若一念起,便做一饷功夫,此念少怠,或为事物所挠,随又罢辍,当不为之时,神移气夺,只与无功夫人一般。纵使再起念头去做,只如袜线,头绪空多,不成片段,总无实际。必须埋头向前去,把已过的日子,都截断不问。只从现在这个时辰起,勇猛奋发,不论有事无事,顺境逆境,一味尽力做去,一日如一刻,一年如一日,千年如一年也。无日无夜,也无子午卯酉,也无[弓x立]朔晦望,也无分至启闭,也不望升仙,不立期限,尽此一生,死而后己,如此然后有少分相应也。

第三屏众缘

按:学道不可有一毫外累其心。若内接家事,外综王事,朋友交际,符咒医卜,诗赋驰骋,音乐武艺,博奕工技,皆妨心、乱性,切宜戒之。

第四学打坐

按:凡欲打坐者,须厚铺坐褥,使身不痛苦,宽解衣带,使气不留滞。

结跏趺坐,先以左足安右䏶上,后以右足安左䏶,或半跏趺,以左足压右足,皆可。次以左掌安右掌上,以两大拇指面略相拄为度,徐徐举身,左右摇振,使缓急得所,然后正身端坐,令腰脊头项骨节相拄,耳与肩对,鼻与脐对,舌拄上腭,唇齿相著,目须微开,不可全闭,即黑山下鬼窟也,最易昏瞆,又能招魔。身须平直,状如浮图,不得左倾右侧,前躬后仰,亦不得倚靠几榻,致生懈怠。坐要安舒,任其自然,肩不得太耸,太耸则难久,操持不得太急,太急则易断,大要在于得中。气从鼻通,息不可粗,不可促,不可抑,不可闭,出入往来务要绵软,亦不可著意为之。身相既定,气息既调,宽放脐腹,一切善恶都莫思量,念起即觉。觉之则无,久久忘缘,自成一片。若得此意,自然四大轻爽,所谓安乐法门也。若已发明者,如龙得水,未发明者,但办肯心,必不相赚。出定之时,徐徐动身。安详而起,一切时中,护持定力,如护婴儿,即定力易成矣。所谓探珠宜浪静,动水取应难,定水澄清,心珠自现是也。

产药川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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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同契》曰:金为水母,母隐子胎。汞为金子,子藏母胞。俞玉吾曰:水者大丹之根源也。天生水,其位在北,其卦为坎,乃吾身药物所产之处也。丹法以水为基,而金精生于水中。

按:此言元精之产于肾也。元太虚曰:仙家借肾府为发生之地,不是用肾,虽不用肾,𨚫在肾中作用,此肾所以为产药川源也。或人不知此意,只闻仙宗,不用心肾,便于肾外求之,谓两肾中间中穴,真阳伏藏于内,修丹但用火逼出这点真阳,为用耳。夫真阳若藏于一穴中,与藏于肾中何异?用此一穴与肾何异?仙家大法,但凡身中所有,皆以为后天渣滓之物,而不用。若果有元气伏藏于一穴之内,亦是后天渣滓矣。此皆偏见,可以不谈。

坤为道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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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同契》曰:坤静而翕,为道舍庐。

按:此言元精之所以产也,盖元精虽产于肾,然非静翕则不能生,今夫一年之阳气生于复,基于坤。一月之月光苏于朔,基于晦。一日之阳气动于子,基于亥。与吾元精产于静翕中一般,未有不翕聚而发生者,故大丹以坤为庐舍也。

阳施阴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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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同契》曰:雄阳播玄施,雌阴绕黄化。又曰:阳禀阴受,雌雄相须。此统言天地万物,阴阳施受之理也。

又曰:恒顺地理,承天布宣。此言乾施气于坤,而坤承顺之也。

又曰:日以施德,月以施光,此言日施光于月也。

又曰:母含滋液,父主禀与,此言父施气于母也。

按:此正元精之所产也。元精固以静翕而生,然非心气下交于肾,则肾无所受,将何以翕聚而化生哉。满太虚中,只是一个元气,此气即是天,此气中渣滓结成大块即是地,此气有消息即是阴阳。每年秋冬时,此气收敛在地中,到冬至则又自下升上,生生化化,积渐升到极至处,又渐消去。亘古及今常常如此。地中生物的即是此气,无此气则地不能生物。是生物者,地也,所以生物者,天之气也。地但能翕聚而布宣之耳,作丹必心气下交于肾,肾含受而翕聚之,然后能成变化,与此何异。

凝神入气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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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命篇》曰:太阳移在月明中。

白玉蟾曰:只要凝神入气穴。

按:此正心气下交也,谓之驱龙就虎,运汞投铅。凝,非凝聚也。神者至灵至妙,飞天潜地,如何凝聚得他。所谓凝神者,盖息念而返神于心,而不外驰,则气亦返于身,渐渐沉入气穴,去矣。

或问:气穴果有穴乎?果无穴乎?此穴正在何处?胡混成曰:在两肾之间。葆真子曰:夫人之既生,则元阳真气散于四肢百骸之间,为视听言动之用,岂有区区藏于一穴之理。若真有此穴则此一穴,比于五脏尤为要紧。黄帝《医经》,烟萝子《内景图》,华陀《内照图》,何故不录?今人元气不足者,何不用药补此一穴耶?此皆旁门小道,妄指身中一处,令人注想于此,以为凝神入气穴。人或不悟而从之,其中必致于疾。此凝神入气穴,所以误人也。夫气穴何也,即华池也。华池何也,即肾也。正阳祖师云:华池在气海内是也。若执定一穴字,必于身中求一穴以当之。则夫谓之池者,必于身中求池。如谓之海,必于身中求海可乎?要之,金丹大道,借肾为发生之地。以其为气之会,故喻曰气海;以其深而在下;故喻曰气穴;以其为金华所生,故喻曰华池耳。作丹只要气沉到此处,故曰凝神入气穴,非用意注想之谓也。邱长春曰:有所在则有所不在,无所在则无所不在,金丹乃无中生有。今不求其机于无,而反在有上生枝节,不亦谬耶。

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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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太虚曰:凝神入气穴之法无他,只收视返听?回光内照而已。崔真人入药镜》曰:人之神如薪之火,火不出则薪常存,神不出则身常存。火发外明者,薪之尽也。神智外驰者,朴之散也。俞玉吾曰:神仙修炼之法,使人回光内照,呼吸太和,盖将返本还原,而复归于生身受气之初也。

按:夫回光内照者,非是执著鄞鄂所在,而用意观照也,不过虚静以返神于内耳。盖凡人之心,每日只在外面驰鹜,凡外面许多机变巧捷,俱是神之光影,可见此神一向只照了外边,自已一个身子𨚫反不曾照顾。如今不用旁求远觅,只将这个照了外边的神收拾回来,放下外边许多机巧,一意敛藏归内去,屏除许多杂思虑,这个便是返观内照,其实观无所观,照无所照,而亦未尝不观照。通人身中只是这一个元气,无心肝脾肺肾之别,但常人为尘根所役,此气都浮游耗散在外边了。作丹无他巧,只要回光返照,将此气收敛,到极沉深处,久之其中自有造化。

回光返照下手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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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经》曰: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邱长春曰:只是一灵无杂念,如婴儿之无外想耳。葆真子曰:专气致柔在乎忘情识,忘情识捷径之功,在乎心息相依,若心息常相依,则情识不待忘而自忘矣。何仙姑曰:命之蒂,在乎真息者也。

《上清玉书胎息篇》曰:人之未生也,居母之腹,随母呼吸,无视无听,惟有一息存焉。及其生也,剪去脐带,则一点真元之气聚于脐下,日复一日,神出气移,遂不复再守,胎中之一息矣。

《传道集》曰:所呼者,自已之元炁,从中而出。所吸者,天地之正气,从外而入。若其根源牢固,元气不损,则呼吸之间,尚可夺天地之正气。苟或根源不固,精竭气弱,上则元气已泄,下则本宫无补。所吸天地之正气,随呼而出,身中之元气,不为已之所有,而返为天地之所夺矣。

《胎息论》曰:呼而不得神宰,则一息不全,吸而不得宰神,亦一息不全。

俞玉吾曰:于一日十二时中,但使心常驭气,气与神合,形乃常存。又曰:要在神与息常相依,神与气常相守。

又曰:作丹之法,以乾阳下交于坤阴,使呼吸相合,刚柔相当,配为夫妇,打成一片,则神气归根,性命合一。而至药孕乎其中矣。又曰:究而言之,不过心息相依,而阴阳内感,神气交结耳。《金丹四百字》曰:迨夫神气之入乎其根也。闭极则失于急,纵极则失于荡。惟使其绵绵续续,勿令间断。然后神久自凝,息久自定。苏东坡曰:随息之法,与息俱出,与息俱入。随之不已,一息自住。或觉此息从毛窍中云蒸雾散,病除障灭,自然明悟矣。

朱晦翁《调息箴》曰:静极而嘘,如春沼鱼动。已而噏如百虫蛰,氤氲开辟,其妙无穷。

晁文元公曰:心息相依,心静息调,久久可成胜定。神气相合,神和气清,清和久久,可致长生。

《指玄篇》曰:但能息息常相顾,换尽形骸玉液流。陈虚白曰:息息归根,金丹之母。

葆真子阳道生《卮谈》曰:夫息出入有声谓之纵,出入不尽谓之滞,往来频促谓之喘。不纵不滞不喘,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谓之息。纵则散,滞则结,喘则劳,守息则定,所谓调者,但欲其不纵不滞不喘而已。

调息乃初机之功。凡人心念依著事物已久,一旦离境则不能自立。虽暂能立,未久复散乱,所以用心息相依法拴系此心,由粗入细,才得此心离境,便只恁虚无去,更不用调息矣。得至无天无地,无我无人境界,更有何息可调?此法最捷径,最容易,最无病。与其他守丹田、守中黄等不同,可依而行也。性空禅师曰:上机之士,念苟不起,连息也不必照,但觉念起,只一调息照一照,无念即止,不可太著意也。

刘秋蝉《真诀》曰:渐渐专气以致其柔,才觉息柔和,便是归根,谓归元海也,觉其归元海矣。又将忘之,忘而不忘,以意照之。

圜一子曰:但用意,即是不忘;但忘,即不能以意照;然则二者不可兼乎。曰:中峰本禅师曰:心无不存之谓照,欲无不泯之谓忘。忘与照,一而二,二而一,当忘之时,其心湛然,未尝不照,当照之时,纤毫不立,未尝不忘,是真忘真照也。但说以意照之,则其累照者多矣。

或随照而昏散,是虚极也,笃也,危也,须防静则万物并作。

圜一子曰:虚极者,言人平日千思万虑,纷乱之甚,宅舍无主,若空虚然。一旦骤然收拾,把持不定,未能帖然。故随照随乱也。夫如是,岂特昏散而已。此念头一放,且无所不至,故曰万物皆作。治之之法,才觉妄动,即融妄归真,归之不过忘照,这些功夫正是动静之机,神一出便收回之。说咦到这里,只恐自不惺惺著。

照之或不胜,又以应事遣之,应事既己,又将忘之。

圜一子曰:言万物并作,则行住以觉照是矣。若分散太盛,觉照之力不能安然自在,而勉强伏之,则愈𨁝跳愈不甯贴,自可别作方便,且去应事一回,俟其渐自安定可也。即如禅家坐禅之馀,礼佛念经,经行皆是,盖降伏不宜太急,须少宽之,缓急得中,使徐得所,然后可耳。然应事时,不随动而流,即是降伏处,稍得和平,又将忘之照之矣。

但于四威仪中,若存若亡,绵绵续续,神炁相依,于太极之先,不相间断。

圜一子曰:四威仪者,行住坐卧也。若存若忘者,意得中也。神气相依于太极之先者,即父母未生己前胞胎中模样,无情无识,纯纯全全,到此处方才认得也。

处中以致和,欲不能迁。欲不能迁,即炁抱神矣。神炁相随,神清气和,而入于大方。

圜一子曰:只这中字,最难形容,不是有个中处,其实只要此处不摇不动,湛然寂然,自然致和,而不迁矣。这个工夫,谓之抱元守一。

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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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同契》曰:呼吸相含,育伫息为夫妇。

《胎息论》曰:神气相合,而守乎内息。

俞玉吾曰:天地呼吸于内,故能长久;人能效天地呼吸于内,亦可与天地齐其长久。

《金丹大成集》曰:呼出心与肺,吸入肝与肾,呼则接天根,吸则接地根,呼则龙吟云起,吸则虎啸风生。

南华真经》曰:至人之息以踵。

黄庭经》曰:后有密户前生门,出日入月呼吸存。或问何谓真人呼吸处?廖蝉晖曰:前对脐轮后对肾,中央有个真金鼎,此真呼吸处。

含光子范德昭曰:内气不出,外气不入,非闭气也。

问今人多言调真息,或教人抑息,是乎?曰:非也。《圣胎诀》曰:一气聚于气海,肾气不上升,则其息住。盖调息久久,神愈凝,息愈微,久久,则鼻中全无呼吸,止有微息在脐上往来,与婴儿在胎中一般,所以谓之胎息,乃神气大定,自然而然,即非曲留强住,有所作为而然也。人惟无念凝神,则无不相应。若情识未忘,念念不住,神不凝静,则千难万难,未有能造其妙者。故元太虚曰:要在忘机绝念上下功夫。萧真子曰:守其一则息不往来。《圣胎诀》曰:一念不生,一意不动,无毫发走失,岂调抑之谓哉?修炼必至于胎息,而后气归元海,方是纯坤十月之功。若虽含光守默,而口鼻之呼吸犹如常日,则其人之神气犹有泄漏,犹夫纯坤十月之时,天地不闭塞,蛰虫不坯户,草木不葆合,来岁发育之功,必不畅茂矣。邱长春曰:息有一毫之不定,命非已有。

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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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同契》曰:四者浑沌,径入虚无。又曰:浑沌鸿濛,牝牡相从。俞玉吾曰:修炼别无他术,只是采取先天一气,以为金丹之母。又曰:神聚气聚混合为一,内不觉其一身,外不知其宇宙,与道冥一;万虑俱遗,溟溟涬涬,不可得而名,强名曰太乙。

修炼至于胎息,则八脉皆住,溟溟涬涬,入于浑沌,此正交媾之时,一身五行之气,会于丹田,谓之攒簇五行和合四象,谓之太乙含真气,谓之先天一气。修炼必至于此,方能通天地,夺造化,然非虚极静笃,则不能造先天之妙。故古仙云:‘莫向肾中求造化,须从心上觅先天。’

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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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同契》曰:含元虚危,播精于子。俞玉吾曰:金丹之妙,孕于先天,产于后天。何谓先天,寂然不动,𥥆𥥆冥冥,太极未判之时是也。何谓后天,感而遂通,恍恍惚惚,太极已判之后也。先天惟一气耳,后天然后化为真精也。

寥阳子曰:先天乃纯干境界,后天乃元精所产则谓之坎,先天元气,即圣父圣母之真气,其所产者,乃元精,非元气也。正阳祖师云:肾中伏藏真气,所谓铅也。气中有真一之水,名之曰虎,铅中银也。肾气传肝气,肝气传心气心气,自太极而为液,所谓砂也。液中有正阳之气,名之曰龙,砂里汞也。以此言之,肾中先天元气为真铅,阳也;元精为银虎,阴也;心中之液为砂,阴也;液中正阳之气为汞龙,阳也。元精既升,则能留得正阳之气住。锺离祖师所谓其始以阴留阳者也。前辈老仙,但槩谓之曰‘真铅制真汞。’可细思之。

采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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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祖师曰:传行之时,以法制之,使肾气不走失,气中采取真一之水,心液不耗散,液中采取正阳之气。

紫阳真人曰:采者,采真铅于肾府。取者,取真汞于心田。

复命篇》曰:采取须交密,诚心辨丑妍。至难寻意脉,容易失寒泉。

紫阳《金丹直指》曰:采取之法生于心,必须忘之,而始觅之。又曰:忘中觅,觅中忘,忘中采取,采取中忘。陈虚白曰:身心不动为采药。

元来仙家本无采取,但以其肾中用真铅,心中用真汞,有似于采取者,故谓之采取耳。盖不采而采,采而无采,不取而取,取而无取也。但此二字不得著象,后人又益以支离之说,展转误人。大抵古仙立个采取名色,非教人运用也,乃教人慎于运用也。盖一阳方生,最易走失。若此身一动,便散了。此意一弛放,亦散了。杂念一兴,也散了。或被惊恐动摇,也散了。所以采取之时,必须身心意寂然不动,为气之规矩,然后先天之气,有所管摄,不致散逸,纵横自然,循道上升降,入丹田而成至宝。陈虚白曰:‘以身心不动为采药。’盖谓此也。岂区区意迎目送,运用之为哉。

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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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玉吾曰:在先天凝神入坤脐而生药,在后天则移神入干鼎而成丹。

又曰:自朝至暮,元神常栖于泥丸。

圜一子曰:此所谓顶门关棙也,所以挈气而使之升也。元太虚曰:自古及今,谁不知心为神室,何又有人说神栖于泥丸宫?此仙宗误认图象之过。盖泥丸为清虚之府,神栖泥丸者,言元神清莹,超出精气之上,非居脑也。仙宗以干为心,身为坤,凝神入坤脐者,作丹之初,只是凝神,则气自返归于身中,久之则自然流入肾府。犹夫水,澄之既久,而其浊者自沉,初非执着而守之也。当此之时,只有一灵烱然,觉此气归元海,即是照他,亦未尝一毫用意以照之,但常如此照之,则其气常守于下,不能上升。故当此时,又须忘𨚫,再不照他。则真火自发,真阴自升。盖神返绛宫,无为自然,故谓之移神入干顶,亦非神栖泥丸。迨夫温养之时,只是神常无为,气自升降,亦未尝朝朝暮暮栖泥丸也。此皆由于仙宗设譬画图,种种著相,后人执泥丸,遂至淆讹,流于用意搬运,而不自觉噫。葆真子曰:心之驭气,在得职与不得职,不在所居。天子统一四海,岂必处处皆亲临之,然后理耶?炼神之道,贵无所著。栖神泥丸即著,泥丸以为运气术则可以,为炼神则是扰神,吾不得而知矣。

古人所谓三宫升降,乃其自升降,非人升降之也,所谓周天运用,乃其自运用,非人运用之也。

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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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同契》曰:易行周流,屈伸反复。

又曰:修之不辍休,庶气云雨行,淫淫若春潭,液液若解冰,从头流达足,究竟复上升,往来洞无极,拂拂被谷中。

俞玉吾曰:丹法之要,在乎通任督二脉。盖任督二脉为一身阴阳之海,人能通之,则百脉皆通,自然周身流转,无有停壅,此身中黄道,周身上下阴阳升降之正路也。通之者非行气,非存想,非肘非金精,亦非运心息脊骨,乃呼吸太和,保守真元之道也。

通任督乃命宗最妙处,天之气,运而不停,故地不坠。人之气,运而不息,故形不朽。其运也,乃自然之运也,非熊经鸟伸,吹嘘呼吸之运也。此乃所谓‘戸枢不蠧,流水不腐’者欤。蒋青霞曰:人身在左足太阳,右足太阴,足底为涌泉,发水火二气,自足入尾闾,上合二肾,左肾堂,右精府,一水一火,一龟一蛇,互相槖籥。由此上夹脊双关,贯二十四椎,会于风府,上朝泥丸,由泥丸而下明堂,散灌五官,下入重楼玉关,直往绛宫。复流入于本府,日夜循环,周流不息。皆是自然而然,𨚫不是动手动脚做成的。今人皆流入旁门,不知虚无自然,默默运用之妙理。妄行引导,存思注视,遂成妄想,妄作反致奇病。白莲道人黄肿,运气道人气蛊,皆其验也。

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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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混成曰:是火发生于真精恍惚之中,薰蒸于一身四体之内,本无形象,安得有候。

陈虚白曰:真火本无候,大药不计斤。

白玉蟾曰:心者神也,神即火也,气即药也,以火炼药而成丹,即是以神驭气而成道也。

愚按:三老仙之言,可谓切矣。虽然以神驭气者,必审其所以驭行,有过不及之差,则调而正之。所谓驭也,亦即所谓候也。无候者,无时刻限度之候也;有候者,有审察防闲之候也。如此可与言火。

《参同契》曰:候视加谨慎,审察辨寒温。

陈虚白曰:火候之要,尤当于真息求之。又曰:元海阳生,水中起火,天地循环,造化反复,皆不离乎一息。

紫阳真人曰:谩守药炉看火候,但安神息任天然。

火候全在念头上著力。陈虚白曰:念不可起,念起则息粗;意不可散,意散则火冷。洞真老师云:念起则息粗,息粗则吹火。大抵只要调真息,使其和平,不伤震兑而已。

火候本只寓一气进退之节,非有他也。其云不传火者,非秘之也,不可传也。真火之来,非言语所可及,其妙全在人。盖用意太𦂳,是谓火躁而干;若太缓则水湿而寒。只要缓急得中,勿忘勿助之说,是真火候。非有定,则故云不可传。此火候起时,人力不能干与,只要虚静,牢固把舵,不使杂念挠之,听其自然,待他薰蒸一回,自然生阴,化而为液,下降灌漑五脏,喉中觉有甘津,乃其验也。到此时,还只守虚静,一些不要挠他,他自结凝,久之寂定,然后乃可徐徐而起。蒋青霞云:‘来则以意迎之,去则以目送之。’意迎谓之黄婆媒合,目送谓之青女传言,此涉于扭捏造作,大谬大谬。

进火之际,妙在八门牢锁闭,若兴一毫杂念,即是封闭不固,药物走失矣。

温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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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同契》曰:三光陆沉,温养子珠。

又曰:耳目口三宝,闭塞勿发扬,真人潜深渊,浮游守规中。

又曰:离气内营卫,坎乃不用聪。兑合不以谈,希言顺鸿濛。三者既关键,缓体处空房。委志归虚无,无念以为常。证难以推移,心专不纵横。寝寐神相抱,觉悟候存亡。

圜一子曰:温养只要常常守真息,使神气常常交媾,无时不真息,则无时气不运无时气不运,则无时不行火。

俞玉吾曰:于静定之中,抱冲和之气,出息微微,入息绵绵,上至泥丸,下至命门,周流不已,神气无一刻之不相聚也。

刑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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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同契》曰:龙东虎西,建纬卯酉,刑德并会,相见欢喜,刑立杀伏,德主生起,二月榆落,魁临于卯,八月麦生,天罡据酉。

刻中火候,必于卯酉。言刑德相负者何也?盖德主兴起属二月,刑主杀,伏属八月,二月有刑者,升中有降也,八月有德者,降中有升也。以喻危险之机也。卯酉是升降到一半处,易于意散,升者不升,降者不降,留滞而成大祸,故云‘德中有刑,刑中有德。’欲人防意,如城而不散也。

冲和一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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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与群仙要语上同,故未录。

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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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和集二药图》曰:归道则水府求铅,崇释则离宫修定。又曰:上关炼神还虚功夫,到此一个字也用不着。

清庵曰:向上一著,当于言句外求之,或筑著磕著,悟著透著,复归于太极,圆明觉照,虚彻灵通,性命双修,形神俱妙,虚空同体,仙佛齐肩,亦不为难。

此节修行一大条贯,前所言乃炼精成气之事,若无此项工夫,则永不能超脱,只好保命延生,扶羸救病而已。《金丹四百字》曰:‘铅永归土釜,身心寂不动。’夫身心不动,必有所不动者存焉。惜乎命宗,人说之不详,若守前所见,贪求执着,无缚而缚,吾恐其难见本命元辰下落也。

圜一子曰:温养之至,婴儿显象,然尚幼小,出入未纯熟,易于动摇,犹防磕着筑着,而有渗漏,未能垂手入𨞬也。

结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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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问如何是丹成?清庵曰:身心合一,神炁混融,性情成片,谓之丹成,喻为圣胎。仙师曰:本来真性号金丹,四假为炉,炼作团是也。

定庵曰:‘金丹成时尚可见否?’曰:‘可见。’曰:‘有形否?’曰:‘无形。’曰:‘既无形,如何可见?’曰:金丹只是强名,岂有形乎?所谓可见者,不可以眼见。道经曰:‘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斯谓之道,虽然视之不见,未尝不见,听之不闻,未尝不闻,非耳目所及也。譬之天风撼木扬波,岂得谓之无?观之不见,搏之不得,岂得谓之有?金丹之体,亦复如是。

王栖云曰金丹体若虚空,表里融彻,一毫不挂,一尘不染,辉辉晃朗,照映无方。

命宗人皆说炼精炼气,无中生有,结成婴儿,以其圣父灵母之气所成,故虚而能灵,与生人不同,此说非也。

张横渠曰:造化生人,其来几微易简,其究广大坚固。若婴儿果有体质,少间便会坚固,只与生人一般,焉能灵妙。

邱长春真人曰:所谓婴儿者,即我一灵真性,纯阳不杂耳。非是腹中果有婴儿也。又云:念有一毫之散乱,神不纯阳。

白玉蟾曰:人但心中无心,念中无念,纯清绝点,谓之纯阳,盖仙家本只教人养神,因人迷溺于欲,不能一刀两段,故设为长生之说,诱人修炼。世人贪着长生,方肯放下嗜欲,一心炼精气,此是内有缘而轻外也。及修炼到三宫升降时,其身中快乐不可言,便大生贪着,一切都轻,此心有所缘系,渐得甯静,元神渐显,此是婴儿现象。由是进入虚无,心无染着,万虑俱融,元神显现,去来自在,形骸不能碍他,此是超脱,其实只是借炼精炼气以系缚此心,养得元神灵妙耳。所谓用铅不用铅,还向铅中作。及至用铅时用铅还是错,非是元神之外,精气别结一婴儿也。白玉蟾《金丹》等六图,李清庵《金丹》等四图,《悟真后序》,皆以心言直指真宗,泄尽底蕴。学道者宜细思之。

脱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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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庵曰:身外有身谓之脱胎。又曰:阳神出壳谓之脱胎。或问超脱,白玉蟾曰:超者,出也,是出神也。脱者,脱换凡躯也。皆是天门出,前圣有脱胎之验。七层宝塔出锺吕,三级红楼出海蟾。鹤冲顶门出。诗曰:‘功成须是出神京,内苑繁华勿累身。会取五仙超脱法,炼成仙质离凡尘。’

愚按:已上所言,皆弃𨚫凡躯,只炼元神还太虚去,更不留形住世。可见上仙不以长生为事,今人切切于长生之慕何也?人尝问古之得道者,虽此凡体,亦皆虚融,故能入水火,贯金石,履虚不坠,触实不碍,所谓纯气之守,所谓散则成气,聚则成形,所谓形神俱妙,与道合真。今必欲弃此凡躯,方成仙质,岂犹未至于形神俱妙耶?

于清风曰:未至真空,阳神难出。邱长春曰:未至真空,阴神亦难出。

古仙之脱胎神化者,皆因于虚静之极,无我之至也。今人梦中,无所不至者,不格于形骸也。醒则滞于此,而不能远去者,形骸格之也,故惟真空无我,然后能脱胎神化。

或问:‘炼精化气,何以不能超脱?’曰:含真子范德昭《契真篇》曰:‘夫炼气成形者,导养之士也。虽千百岁,止是旧形,终不得道。’故吾天师曰:‘夀如龟鹤,非神仙乎?昔青精先生,寿三千岁,彩女以问彭祖曰:“斯人仙乎?”彭祖曰:“非也。”天龙能结珠,珠成则身自退,换名曰天龙。高真所修亦如龙焉。若炼其形,则其神气虽变见不测,而犹拘于气化。王屋山有退骨洞,得道之士,皆于此退其凡躯,盖有形不能上升。故也夫以炼成之身,尚为气化所拘,况父母所传之体乎?道之初成,进于一天九百万岁,复进一天,夀加倍焉,夀主二十倍,则修炼至矣。然后升于无色界,及其至于天龙、帝龙、罗觉长天,其夀盖一千二百七万九千七百七十五亿三千二百岁,然犹在阴阳迁变之中,未能入于无形者也。夫既不能入于无形,则不免为天地阴阳之所役,尚何超脱之有?’

梦因云:争似无为实相门,一超直入如来地。

还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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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脱胎后还有造化么?清庵曰:有造化在。圣人云:‘身外有身,未为奇特。虚空粉碎,方露全真。’所以脱胎之后,正要脚踏实地,直待与虚空同体,方为了当。

此一节仙宗久不曾言及,不意清庵说到这里,其见趣可为度越诸子矣。大抵到此地步,便要将所证所得的,一时贬向无生国里,方有门分相应。若存一毫自见超脱之心,则依旧流入情识中去,道千里万里,鸟得与虚空同体。

性命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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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紫阳真人曰:先性则难用功,先命则有下手处。虽说成功则一,然先性者,又有胜焉。

李清庵曰:高上之士,夙植德本,生而知之,一直了性,自然了命。

性命只是一件,人之所以死者,形神离也。既死,则六根具,而不能用者,无神以宰之也。是知神乃形之主,神离气散,命岂在性外哉?若作两件双修,而分先后,殊未稳当,何也?修性则命在其中。虚静天师云:‘神返身中气自回’之说是也。未有外不虚静而能交媾成丹者。况先炼精成气,后修定脱胎,途迳纡曲,反难究竟,若能证得法身。何患色身不妙。盖三关自有为入无为者,渐法也。修上一关兼下二关者,顿法也。今只须径做炼神还虚功夫,到虚极静笃处,精自化气,气自化神,把柄在手,命由我立,是一镞贯三关也。最简易,最直捷,入道者宜细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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