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真逸遗稿

作者:李承召

吾友昌宁成重卿氏谓余曰:“弟和仲自幼好学,于天下书,无所不读。然止用以资为诗文,不得大施于世,赍志以没,可胜痛哉?吾欲次其遗诗,庶几传诸来世。然和仲志大以远,旋作旋弃,未尝贮之箱箧间。故存者无几,幸于平生所与往来者,得若干首。君与和仲游亦久,岂无唱酬之什?”余归即尽阅家藏,只得二篇。

噫!和仲所尝赠余者,不止于此。第藏之不谨,散逸殆尽,何恨如之?不觉其涕之无从也。因读二篇焉,冲然以和,蔚然以肆,若韶钧锵鸣而凤仪兽舞,沧溟浩渺而龙吟鼍吼。信和仲之于为诗,奇矣,可见所学之富而所养之大,用功之熟而用心之苦矣,斯可以传矣。后世有如和仲者出,则斯文也,斯诗也,不至为酱瓿之覆矣。

呜呼,斯人也而至于斯也。使其天假之年,进而不已,则必将作为《雅》、《颂》,以鸣国家之盛。不尔,亦必立言传后,为百世之师矣。呜呼!斯人也而至于斯也。自古为善未必蒙其福,为恶未必蒙其祸。倥侗无能者,享富贵以老死;俊爽多才者,反穷约以夭殁,斯固理之轇輵而不可知者也。

虽然,彼之澌尽者,与草木俱腐;此之不死者,固已与天地并存,则彼之寿,未始为寿;此之夭,未始为夭。是故与齿夺角,不能两全。此天之道也,物之情也,莫之为而为者也。何计其存亡得丧于其间哉?于是以二篇归于重卿,而道其命于天者而题其后,以泄余郁结无聊之情,且以慰解重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