眞逸遺稿/跋
< 眞逸遺稿
吾友昌寧成重卿氏謂余曰:「弟和仲自幼好學,於天下書,無所不讀。然止用以資爲詩文,不得大施於世,齎志以沒,可勝痛哉?吾欲次其遺詩,庶幾傳諸來世。然和仲志大以遠,旋作旋棄,未嘗貯之箱篋間。故存者無幾,幸於平生所與往來者,得若干首。君與和仲遊亦久,豈無唱酬之什?」余歸卽盡閱家藏,只得二篇。
噫!和仲所嘗贈余者,不止於此。第藏之不謹,散逸殆盡,何恨如之?不覺其涕之無從也。因讀二篇焉,沖然以和,蔚然以肆,若韶鈞鏘鳴而鳳儀獸舞,滄溟浩渺而龍吟鼉吼。信和仲之於爲詩,奇矣,可見所學之富而所養之大,用功之熟而用心之苦矣,斯可以傳矣。後世有如和仲者出,則斯文也,斯詩也,不至爲醬瓿之覆矣。
嗚呼,斯人也而至於斯也。使其天假之年,進而不已,則必將作爲《雅》、《頌》,以鳴國家之盛。不爾,亦必立言傳後,爲百世之師矣。嗚呼!斯人也而至於斯也。自古爲善未必蒙其福,爲惡未必蒙其禍。倥侗無能者,享富貴以老死;俊爽多才者,反窮約以夭歿,斯固理之轇輵而不可知者也。
雖然,彼之澌盡者,與草木俱腐;此之不死者,固已與天地並存,則彼之壽,未始爲壽;此之夭,未始爲夭。是故與齒奪角,不能兩全。此天之道也,物之情也,莫之爲而爲者也。何計其存亡得喪於其間哉?於是以二篇歸於重卿,而道其命於天者而題其後,以洩余鬱結無聊之情,且以慰解重卿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