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轩尺牍/第176首

春杪承惠手书,时弟留滞潞河,回郡始得展读。蒙以远人注念,兼知旧恙全捐,感慰奚似!惟思足下食奔衣走,滞迹遐方,既不能接眷而来,又不获依时而返,膝前兰桂,似不宜迟。窃以名果旁生,嘉禾歧出,诞育初无二致,曷不早谐专宠,以应熊梦之占?想当局亦筹之熟矣。

弟于月之六日回永,浪萍风絮,一任东西;嫁线劳劳,槪可想见。夏初有假贱名诓赚者,幸已访获究治;似此诈谖难防,莲花幕亦生荆棘,可不畏哉!

槐卿之病,旁人咸以为危,屡劝南还,绝无转计。重九后,赵明府招之赴乐。明知残灯就熄,尚谓馀烬可延;不意到馆未及兼旬,即于十月初一日丑时作古。弟于初八日驰往,已承赵明府妥为备殓,所存行李,遣其仆人送省。少年浪迹,异地招魂,言之实堪酸痛!惟是槐卿数年幕橐,尽作捐资,身后所遗,仅数十金耳。上有白头之母,下有绿鬓之妻,弱息孤儿,悉皆幼穉,其所恃以为活者,惟指槐卿一路;今生机已绝,则待哺何来?恐死者不能复生,而生者行将就死。弟为再三筹策,拟将遗存之银,岁内寄回接济;再于其戚好中,纠集二百馀十金,除明春送柩之外,存起二数,交其外舅沈君,代为生息,每年存本动利;庶事可经久,而家以苟全。永属如赵明府,并弟接荐之友,皆许佽助。此外可以告语者,亦甚寥寥,将来缺少几何,计惟弟为包贴。因思足下与二槐先生,古道夙敦,而与槐卿交情尤挚,念兹存殁,应亦恻然!在足下自处非宽,初不以有无分疏密,惟祈转恳二槐先生,从厚赙赠,俾得集腋成裘,拯其颠沛,即不啻足下赐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