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与基督教
科学与基督教 作者:赫克尔 1917年8月1日 译者:陈独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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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为赫克尔所著《世界之谜》(参看本志二卷二号)二十章之一
译者识
上
编辑科学与基督教之冲突,日益剧烈,亦十九世纪特征之一也。近世自然认识长足进步,昔之神秘的世界观不可再事维持,日益明了,则此种冲突之剧烈,势所必然。近世天文学、物理学及化学,皆足以证明自然法则,独能支配宇宙。而近世动植物学及人类学,又能确实证明此法则(即指自然法则)得以适用于有机物之全体。基督教则与二元论(Dualismus)哲学相结托,否认所谓“精神生活”(Seelenleben),亦自然法则所包之说,其争遂益烈矣。
论近世科学与基督教世界观之冲突而难合者,莫若十九世纪神学大家斯陀罗(Friedrich Strauss,德意志人,生于一八O八年,卒于一八七四年氏所著《旧信仰及新信仰》一书,乃于基督教教义与近世自然科学之冲突,洞察无余。且对于迷信之要求,主张保护理性(Vernunft,马君武先生译作《良知》,参见本志二卷二号及三号)之权利,谓为代表富于浑一的自然观之哲学见解,亦无不可。哈特曼( Eduird Hartmann,德意志人,生于一八四二年,卒于一九O六年)氏亦由哲学方面论此冲突难合之理。
世人若曾读斯陀罗及佛耶儿巴哈(Feuerbach)二氏书,并维廉·德雷伯(William Draper)之《宗教与科学冲突之历史》,则此篇等诸赘疣。虽然,吾今评判此大战争之历史的经过,亦非无用之业。盖近代教会之对于一般科学殊于进化论,横加攻击,日甚一日。兹之辩论,亦非得已。加之谋政治与宗教之结合,抑压自由思想,妨害科学研究,以行其绝,对统御权者,大有人在也。
吾人今日之辩,非欲于基督教会加不当之攻击。乃教会攻势强大,仅以赴科学及理性之急而已。吾人所急应防御者,首当施诸罗马教(即吾国所谓天主教)。何以言之,其迷信虽与他教会无大殊异,而其实际上有强大之组织,率天下无数愚民,来攻甚猛,其危险困难乃非他之宗派所可同日而语者。以其于基督教之文明史有重大之关系,殊以其根本反对理性与科
学,吾人欲正当批评之,不得不略分其发达之时期为四:第一,最古之基督教(Urchristentum);第二,罗马教(Papismus);第三,宗教改革(Reformation);第四,近代之伪基督教(Scheinchristentum)。
第一,最古之基督教时期,在最初三世纪。仁爱同尊之基督,以视古代文化之水平,犹遥出其下。其所知者,惟犹太之传说而已。彼之遗书,未尝闻也。今所据以知彼及彼之教义者,惟新约全书之重要部分,即笫一《四福音书》,第二保罗之书翰是也。《四福音书》者,乃纪元三百二十五年,尼克亚(Nicaea,乃小亚细亚 Bithynia之旧市)会议(英文谓之 Nicene Council 三二五年、七八七年两国宗教大会议,此用第一次)集僧正三百十八人,就前三世纪间相传之伪作及诸多矛盾之书籍中,辑录而成者也。其选择去取之际,众议不合,终付诸神之灵验,置诸书于祭坛之下,祷诸神,凡神所赐书当跃在圣几之上,否则为人间所作不正之书。已而《四福音书》果一跃而登几上,遂据此以为基督教之真正基础。(其实马太马可路加三传,皆非基督之遗书,其死后二世纪之初所作,第四约翰传则二世纪之中始成。四书中矛盾处,不知凡几。)悲哉,今日信奉此《四福音书》之神奇者,尚不知有几千万人也。次于《四福音书》之根据,乃使徒保罗之书翰十四篇也(大半皆伪作)。其中保罗之真作〔据近代之批评,真者仅《罗马书》《加拉太书》《哥林多书》三篇)皆出于《四福音书》之前。所载离奇难信之事尚少,且视福音书多有与合理的世界观相调和之倾向。职是之故,近代进步之神学,不据福音书宁据保罗之书翰,以建设理想的基督教,是即谓之保罗教也。
保罗之人格,在人类学上甚有兴味者也。其血统之关系,颇似基督。保罗之父,希腊人,其母犹太人,两人种之特性相合而传之此异种儿。塞米提克(Semitic)种之东洋式具体的想像,与阿利安(Aryan)种之西洋式批评的理性,巧相补助,此固明白见诸保罗之教义者也。且保罗教之势力,得驾古之基督教而上者,亦以此故,谓为以希腊哲学为父、以犹太宗教为母所生之新现象,宁非至当。
关于基督本来之教义及目的与彼性行重要之点,诸神学者之说,日益纷歧。一方若斯陀罗、佛耶儿巴哈、鲍尔鲁南诸人之历史的批评,亦日益阐明事实,下公平之论断。而博爱之高尚原理,及由此产生之伦理最高原则所谓《黄金律》,均与彼无关。此两者先乎基督数百年以前之人,既知之而行之者也(参照第十九章)。
第二,罗马教在文明史上为最宏大现象之一。其间虽经若干时代之大变动,而今日尚拥有强大之势力。基督教徒凡四万一千万人中,罗马教徒居其大半(二万二千五百万人)。自四世纪至十六世纪,一千二百年间,支配全欧罗巴之精神界而荼毒之者,罗马教也。其间戕贼人间精神之自由活动,妨害科学之真理,堕落清净之风仪,其为害于中世欧罗巴者,实不可以计数。古代灿烂之文化,至此坠地。关于认识真理之程度,殆降而邻于野蛮。若诗歌,若美术,若烦琐哲学,教父哲学等,精神活动之外未尝不有所发达,而称为中世文化者。然此等文化,皆当时威权赫赫之教会之仆婢,精神之自由研究,固横被压抑也。罗马教以专事来世永远生活之准备,及蔑视自然而绝不加以研究,为其神圣之义务。此风至十六世纪宗教改革时,始稍稍改之。
中世十二世纪间文化之退步,其受诸罗马教之赐者,言之殊冗长也。佛雷对里克(Friedrich II,普鲁士王。生于一七一二年,卒于一七八六年)大王有言曰:“试观前史,尽人皆知自君士但丁大帝以讫宗教改革,全世界(按古之欧洲人,恒以欧罗巴为全世界。)皆为狂气所充满。”此可谓知言也矣。此狂气时代之简洁记载,见诸布西内尔(Buchner)所著之《宗教的及科学的世界观》,其详则读兰克(Ranke,徳意志史家。生于一七九五年,卒于一八八六年)。诸家之历史而知之。此黑暗时代之遗物证迹,所在多有。史家所述,绝非无根之谈,而罗马教之历史家,于此等证迹并无充分之研究,且从而变易事实,捏造奇谭,以诳愚民。
罗马教所加之种种压制暴逆中,尤足使吾人不可容忍者,其猛攻科学是也。彼基督教置信仰于理性之上,视理性为应盲从信仰之物,以地球上现世之生活,不过想像的来世生活之准备。以此,故反对科学之研究,且攻击之。此在基督教教义上当然应有之事也,然其堂堂正正,猛攻痛击,则自四世纪之初殊于尼克亚会议始。其攻击成功之程度,枧中世纪自然认识及此项书籍程度之浅薄,即可知矣。古代文化所传之典籍,大半残佚。其幸存者,不仅妨害其流通,刑吏且注目所谓异端即自由思想家,发表合理的思想,当之者辄捕而烧杀之。一元论之大哲学者基阿儿达挪布鲁挪(Giordano Bruno,意大利人,生于一五四八年,卒于一六OO年)、宗教改革者约翰·虎士(Johonn Huss)及其他十万人以上所谓“真理之证人”者,皆罹此惨。独立之思想,经验的科学之研究,埋没于罗马教强力压制之下者,凡一千二百年,中世纪科学历史之各页,皆告吾人以此事也。
吾人所贵乎真正之基督教,且欲于此濒于灭亡之宗教中,救出取而加入吾人之一元论的新宗教者,果何在乎?日:“是在伦理的方面及社会的方面。基督教真正光明之方面,若人道、黄金律、宽容、博爱等原理,皆古代之文化,非基督教所始唱。而罗马教乃高揭此等文化为标帜,实则逆用之。其对他教徒也不以基督教的仁爱,而以狂信的嫉恶。且不独以火以剑处异教徒,即对于同一基督教之他宗派,亦极残忍酷虐。茍有抵抗法王之权力者,咸遭薙灭。赫赫一世之托尔克马达(Torquemada)者,其为异教纠察所(inquisition)所长也,仅西班牙一隅,被烧杀之异教徒,凡八千人。收没财产以科其忏悔者,凡九万人。荷兰加耳五世(Karl V)时,遭杀戮者以五万计。此时世界财帛,集于罗马,法王资以淫乐。当罗马教全盛时代,遭基督教爱之狂信的嫉恶而牺牲者,前后逾一千万人。其独身生活,秘密忏悔及其他不法之制度等暗幕中,牺性者更不知凡几。罗马法王,未尝受何等之罚。一千二百年间,以“神之名造此无边可恐之大罪恶。神果存在,胡不降罚。
(未完)
下
编辑世界史之第三期,即近世也,自宗教革命始。自来备受束缚之理性,随此革命再得自由,千二百年间为罗马教所抑压之科学,于焉复兴。印刷之发明,亚美利加之发见,马惹兰(Magellan 葡萄牙之航海家,葡文作 Magalhaes)之世界周航,哥白尼(Kopernikus 波兰天文家)之天体说等,启发人智者已不少,一千五百十七年十月三十日,马丁路德(Martin Luther 德意志人)揭意见书九十五条于威丁堡寺门,千二百年间罗马教禁固理性之牢狱,至此遂启其铁局。
路德于翻译圣书,颇著功绩。然彼不能脱种种迷信,亦与他改革家同。盲信圣书,辩护复活赎罪宿命等事,且指斥哥白尼之新说。根富(瑞士县名 德文作Genf 法文作Geneve 英文作Geneva)之狂信的改革者卡耳文(John Calvin法兰西宗教革命家即卡耳文派之初祖),较之尤甚。西班牙有力之医师隋尔吠托(Servet),以三位一体说为迷信而生遭焚戮。新教徒残酷之行,代罗马教而兴。法兰西“巴尔特耳米祭”(八月二十四日法文作 Barthelemy 英文作 Bartholomew day),夜间之杀戮,意大利之异教大猎,英国之内乱,德意志之三十年战争,相继而起。然被罗马教抑压之理性,得以有救,人间思想界开自由之路,则十六七世纪之大功也。自此哲学、科学,始有十八世纪之大进步。
十九世纪,基督教历史之第四期也。十八世纪之晢学、科学,既臻隆盛至十九世纪,益大进步,殊以“一元论的自然哲学”之发达为其特征。十九世纪之初,新人类学 —— 自由吠耶(Georges Cuvier 法兰西生物学者)之比较解剖学始 —— 及新生物学 —— 自拉马尔克(Lamarck 西生物学者)之动物哲学始 —— 之基础始立。其次者贝尔(Bel)首唱发生学,约翰司穆勒(Johannes Miller)创立比较形态学及生理学,托多尔修望(Theodor Schwon)及修来登(Schleiden)同唱细胞之说,先是李耶耳(Charles Lyell)说明地球发生于自然之原因(此破上帝创造万物之说也),机械的宇宙发生说,得以应用于地球,亦已确定,最后罗白尔马耶尔(Robert Mayer)及赫耳姆霍兹(Helmholz 确定“爱力尔基”(Energie 或译力或译能力或许爱力无定名今姑译音)之原理,以为本质法则之后半,其前半物质保存,则已为拉瓦兹耶[Antoine-Laurent Lavoisier 法兰西化学家(1748-1794)]所发现,至去今四十年前,达尔文之进化论出,关于此等自然本质之新知识,乃深邃而完成。
近世基督教,对于自然新知识之大进步,乃出如何态度乎?保守的罗马教,与进步的新教悬隔日益甚,前者固执盲信,欲使理性全然服从于教义之下。自由之新教则反之,趋向一元论的万有神教。于此而求调和,欲以由经验证明之自然法则及遵此法测推演之哲学的论断,与夫精练之宗教形式相结合。此两极端之间,产生无数之调和策,人人皆知独断的基督教,已失其根底。其信而可存者,唯其可贵之伦理的内容(按此乃指博爱等义),为一元论的新宗教之要素而已。然基督教之外部形式,今尚存留,与夫政治上实际之要求相结合,发达于一种宗教的世界观之学者间。此所谓伪基督教也。
一方,罗马教弃其从来之假面,对于科学,断然布告最后之宜战,而是则合理的自然认识进步之所利也。第一,千八百五十四年十二月,法王布告玛利亚不交而妊独断。第二,其后十年即千八百六十四年十二月,法王发布通牒宣告近代文明及精神的开化之罪。此通牒附录之提要中,举凡明逾观火之近世科学真理、哲学原理、及理性的定理一一咀咒之。第三,最后千八百七十年七月十三日,法王狂妄,至于极端,竟宜告其自身并以前之法王,皆“完全无疵”。此宣告公布后五日,即千八百七十年七月十八日,适为法兰西对于普鲁士宣告开战之日,其后二阅月,此战争之结果,法王支配世界之权完全破坏洼提堪(Vatican 法王殿名)之会议,讨论法王“完全无疵”之教义时,出席者六百一人中,赞成者四百五十一人,仅居全数四分之三,其避此危险之投票赞成而未出席之僧正,则为数甚多也。然彼善弄奸智之法王,竟获胜利,天下无数愚民,皆默受之。
罗马法王之历史,其事实固属确凿无疑,自公平有识者观之,无一不欺妄虚诞也。法王欲以之力图获得精神及世俗界之绝对主权。而对于博爱、宽容、真理、洁白、安贫、克已等真正基督教高尚伦理之命令,则全然弃之。若悉捕历代法王及候补法王诸僧正,检之以真正基督教之道德,即可知其大半为卑劣无耻之骗术家,犯罪者。历史上之事实,明白如斯,而今日数百万信徒,依然信仰法王之“完全无疵”,即新教教徒,亦或赴罗马拜法王,岂不大可异耶。又德意志之国会,定德意志国民之运命者也,而自称为此“神圣骗术家”之奴仆,甚矣其信仰之盲昧,其政治上之无能力也。
法王三大布告中,其最有趣味者,千八百六十四年之通牒及其提要也。盖以其宣告理性及科学,必服从于“完全无疵的法王”之命令,而不可有独立之活动故。自由思想界对此无边厚颜之行为,跃然奋起,其激昂之程度,殆与此通牒之内容相匹敌。
处女玛利亚由圣灵怀胎之教义,不仅为罗马教之所重,其他宗派信以为神圣之义者,今日尚有数百万人也。诸多信徒,于此复有更进一层之意义,即彼等以为玛利亚之母,亦曾由圣灵而受妊与玛利亚同,是也。倘从此说,则此圣灵并通其母女,其自身且为自身之舅矣,此种神话,亦非基督教所固有。古代他种宗教,殊如佛教所传者,近来由比较神学及批评神学之所证明,此类传说,基督前数千年已流布于印度、波斯、小亚细亚、希腊等处矣。类如王女或地位高贵之处女,非由正当结婚而产子者,每以“神”或“半神体”为此私生子之父。于是玛利亚之怀妊,遂以为圣灵之所为也。
此等私生子之身心,往往胜于常人之故,路可以遗传说明之。近世文明社会之道德,虽以不有正当两亲为耻辱,而在古代及中世,此等称为俊秀“神奇”之私生子,则殊受异常之崇重也。
处女玛利亚怀妊之事,就福音书所言者,犹太之处女玛利亚,虽许嫁于木工约瑟夫,然非由彼之协力。乃由圣灵而怀妊,此马太路加之所一致也。马太传曰:“其夫约瑟夫正直人也,不欲显辱之,计秘与远离。”主之使者,显于梦中语之曰:“彼女所孕者,由于圣灵也。”约瑟夫闻之而心始安(见《新约·马太传》第一章第十九节及二十节二十四节)。路加传言之更详,天使曰:“圣灵将临汝,至上者之权能将庇汝。”玛利亚答曰:“我乃主之使女也,愿尔之言应于我身”(见《新约·路加传》第一章三十五节及三十八节)。
所谓四福音书者,乃由内容矛盾诸种福音书中,任意选出,既如前所述矣。所谓不正之福音书中,所载关于耶稣之性行殊于其诞生,为历史上难信之事,虽与四福音书无所异。然其中有一历史上之记事,此即“Sepher Toldorth Jesua”之所确定者,以之解释基督不自然的怀妊及诞生之疑问,甚简单而自然也。历史家虽多冷淡视之,然此疑问之解释,实在其中。其记事曰:“驻屯犹太之卡喇布里亚(Calabria在意大利东南部原为希腊殖民地,纪元前二百六十六年为罗马所征服,此时出军驻屯犹太乃罗马政府所派遣也)军之队长约瑟夫庞兑拉(Josephus Pandera)其人者,诱惑卑勒罕姆(Bethlehem基督诞生地Palestine一村落也)村一希伯来少女米尔亚姆(Mirjam),是为“耶稣之父” —— 玛利亚希伯来语作米尔亚姆!
此项记事,不幸与传来之神话适合,以甚简单而自然之方法,发此秘密。其职在神学者,罔不努力秘之。然对此重要之记事,试以批评的研究,不可谓非客观的真理探讨者之正当权利,纯粹理性研究者之神圣义务也。由“至上者荫庇”之超自然的诞生,固纯然属诸神话,而为既知之科学原理所否拒。然则犹太之木工约瑟夫为基督真父之说,为近代合理的神学所主张,此说果如何乎?此说盖与福音书中种种章句不相容,即基督自身亦确信。为“神之子”决不以约瑟夫为其生父。约瑟夫以聘定之玛利亚非由彼而怀妊。意欲离婚,因天使之慰论而和解,约瑟夫与玛利亚之同衾,乃在耶稣生后,此非《马太传》第一章中所明言乎。
若由人类学之见地,严检基督之人格,则罗马军之队长庞兑拉,实为基督之真父,伪福音书之说,似足征信。世恒视基督为一纯粹犹太人,其实其高贵之人格与夫“爱之宗教”,决非塞米提克风,而属于阿利安种,且为希腊人之特征也。
基督真父之名为庞兑拉,其事起源于希腊,殆无可疑。故其名或有书作庞多拉(Pandora)者。据希腊话,庞多拉为世界最初之女子,耶皮美托司(Epimetheus)之妻也。原为火神(Vulkan)以土所造之神人物,诸神赋之以美容,卜弱美托司(Prometeus)由天盗取神火——-即理性——父神大怒,遗庞多拉持送含藏一切灾难至可恐怖之“庞多拉瓶”于人间,以为降罚(按希腊神话言 Prometous 以土造人由天盗火赋以生命,父神Mercruy大怒缚之Caucasus山令鸷鸟食其肝,并遣庞多拉降罚于人间云)。欧洲四大基督教国民所下米尔亚姆情史之判断,其见解之异,有足观者。日耳曼人种之严格的道德观念,全然排斥此情史。正直之德意志人,谨慎之英吉利人,其盲信由圣灵诞生之不可解的传说也同。毕竟此等严格而过于谨慎之上流社会——英国尤甚—固不解当时上流社会男女风俗之真相耳。而拉丁人种,对于如斯之谨慎,则冷笑之,男女关系之了解,颇以轻易出之,是以爱好玛利亚之情史也。法兰西、意大利所谓“吾侪爱之妇人”——玛利亚事的喜悦之一种特别礼拜,使人追想此项情史,殊觉天真烂漫也。
基督诞生,罗马教会视为重大事件,且以起于此事之奇迹信仰,为最强武器,持与近代之世界观相抗。以客观的史学之意义言之,吾人对于此问题,亦有辨明之必要。然纯粹原始基督教之伦理的价值,即“爱之宗教”,在文明史上有高尚之势力,固与神话的教义不相关。神话之根据所谓“天启”者,实与现代自然认识确证之结果,不相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