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昌县兴造记

繁昌县兴造记
作者:曾巩 北宋
本作品收录于《南丰文钞/007卷

太宗二年,取宣之三县为太平州,而繁昌在籍中。繁昌者,故南陵地,唐昭宗始以为县。县百四十馀年,无城垣而滨大江,常编竹为障以自固,岁辄更之,用材与力一取于民,出入无门关,宾至无舍馆。今治所虽有屋,而庳逼破露,至听讼于庑下,案牍簿书,栖列无所,往往散乱不可省,而狱讼、赋役失其平。历七代,为令者不知几人,恬不知改革,日入于坏。故世指繁昌为陋县,而仕者不肯来,行旅者不肯游,政事愈以疵,市区愈以索寞,为乡老吏民者羞且憾之。

事之穷必变,故今有能令出,因民之所欲为,悉破去竹障,而垣其故基,为门以通道往来,而屋以取固。即门之东北,构亭瞰江,以纳四方之宾客。既又自大其治所,为重门步廊。门之上为楼,敛敕书置其中。廊之两旁,为群吏之舍,视事之厅,便坐之斋,寝庐疱湢,各以序为。厅之东西隅,凡案牍簿书,室而藏之,于是乎在。自门至于寝庐,总为屋凡若干区。自计材至于用工,总为日凡二千三百九十六日而落成焉。夏希道太初,此令之姓名字也。庆历七年十月二十三日,此成之年月日也。

始繁昌为县,止三千户。九十年间,四圣之德泽,覆露生养,今几至万家。田利之入倍他壤有馀,鱼、虾、竹、苇、柿、栗之货,足以自资,而无贫民。其江山又天下之胜处,可乐也。今复得能令,为树立如此,使得无岁费而有巨防,宾至不惟得以休,而耳目尚有以为之观。令居不惟得以安,而民吏之出入仰望者,益知尊且畏之。狱讼、赋役之书悉完,则是非倚而可定也。予知县之去陋名,而仕者争欲来,行旅者争欲游,昔之疵者日以减去,而索寞者日以富蕃。称其县之名,其必自此始。

夏令用荐者为是县,至二十七日,而计材以至于落成,不惟兴利除弊可法也,而其变因循,就功效,独何其果且速欤!昔孟子讥子产惠而不知为政,呜呼,如夏令者,庶几所谓知为政者欤!于是过子产矣。

凡县之得能令为难,幸而得能令,而兴事尤难;幸而事兴,而得后人不废坏之又难也。今繁昌民既幸得其所难得,而令又幸无不便己者,得卒兴其所尤难,皆可喜无憾也。惟其欲后人不废坏之,未可必得也。故属予记,其不特以著其成,其亦有以警也。某月日,南丰曾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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