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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回 第八十回 见英王后报信 下一回▶

再说,阿托士、阿拉密两个人进了城,走得不远,才晓得城里的街道被水淹了。原来河水涨溢,半城的街道都有水。阿托士两个人,只管赶马上前,走不了多少路,水至马腹,两个人没得法,只好坐了小船,分咐跟人在某处等。

两个人到罗弗宫的时候,天色晚了,巡兵们都在小船上,在各门把守,他们到了英后住的房子,才晓得有英国送信的人到了。两个人只好在客厅等。阿托士问家人道:“我们也是才从英国来的,送要紧的信息。”家人问道:“二位贵姓大名?”阿拉密道:“德拉费伯爵、德博理教士。”家人听见过英后常说这两个名字,说道:“我晓得王后是立刻要见你们两位的,请两位就进去罢。”两个人跟他进去,走到门口,家人请他们略等,自己先进去,说道:“陛下,恕罪!我带了德拉费伯爵、德博理教士进来见驾。”英后听了,十分高兴,喊了一声,阿托士他们在房外都听见。阿托士自言自语道:“可怜见的英后。”小公主自己跑来开门,说道:“两位请进来罢。”阿托士、阿拉密走进房,看见英后坐在椅上,前面坐著两个人,是刚才在卡房看见的,一个是法琳玛,一个是沙提朗公爵。这位公爵的兄弟,七八年前,在王宫因为朗维勒夫人之事,同人比剑丧了命。这两个人看见阿托士他们进来,很不舒服,略为一躲,低声说话。

英后对阿托士、阿拉密说道:“你们两位回来了,我很高兴。政府的报信人,比你们走得快。你们还没进城,法国政府就得了消息。法琳玛同沙提朗这两位,是从法国王后那里来的,报告英国最后的消息。”阿托士同阿拉密看见英后非常高兴,不免十分诧异。英后对先到的两个人说道:“你往下说罢,你刚才说到百姓们不答应,乱党不管,还是定了死罪。”沙提朗半吞半吐的说道:“是的。”阿托士、阿拉密听了,更觉得诧异。英后说道:“他们居然把英国王上领到杀人台上,我的可怜见的丈夫,被他们领到杀人台上,谁知百姓们不答应,把王上救了。”沙提朗很低的声音答道:“是的。”英后听了,拍手大乐。小公主欢喜到流泪,搂住他母亲的颈脖子。

沙提朗看见阿托士两眼只管瞪著他,很不好意思,说道:“我们的公事完了,告辞了。”英后说道:“且等一等,听听德拉费同德博理说什么?他们两位是才打英国回来的,他们在那里亲眼看见许多事,有许多详细情形,你们两位还许没听见。你们听了,也好回去告诉法国王后。你们两位只管说,不要隐藏,我现在晓得我的丈夫并未死,此外什么话,我都能听。”阿托士脸上变了死白色,一手按著心。英后说道:“我请你说。”阿托士说道:“陛下恕罪,除非这两位先认了他们的信息不确,我是可以不必再说的了。”英后听了很著急,喊道:“他们的信息不确么?上帝在上,出了什么祸事了?”法琳玛对阿托士说道:“倘若是我们错了,也是法国王后之错,你们不相信我的话,就是不相信法国王后的话。”阿托士问道:“你是听法国王后说的么?”法琳玛低头答道:“是的。”阿托士叹一口气。阿拉密说道:“恐怕是错在你那一位同伴,就是我们刚才在卡房看见的那一位,你们原是三个人一齐进城的。”那两个人听了吓一跳。英后说道:“伯爵,你只管说,我看你的脸色不对,你有不好的信息,你嘴不肯说,你两手发抖。上帝可怜,到底是怎么样了?”小公主跪在英后身旁。

沙提朗说道:“你若是有不好的信息,就这样告诉英后,未免太欠斟酌了。”阿拉密两眼冒火,走到沙提朗跟前说道:“我同德拉费伯爵在这个地方,应说什么,该做什么样,难道还要你来管么?”当下阿托士低了头,跑到英后面前,低声说道:“王后陛下,凡是居高位的人遇著灾难,都能受人所不能受,我故此敢把真情告诉陛下。陛下的福命不好,灾难未满,我把两件记念之物呈上来,陛下就明白了。”说完跪下,从怀里取出一个盒子来,一个是英后给威脱的宝星,一个是查理临死时交给阿拉密的金钢钻十字架。英后接了十字架,送到唇边,随后伸出两手,脸上变了色,晕倒在小公主手上。阿托士拿英后的裙脚,送在自己唇边,随即站起来说道:“上帝在上,我德拉费伯爵对著王后发誓,我们是已经尽力救查理王上的性命。”回头对阿拉密道:“我们的事体完了,我们走罢。”

阿拉密道:“等一等,我还要同这两位说句话。”回头对沙提朗说道:“请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在王后面前,是不便说的。”沙提朗点头,却没答话。

阿托士、阿拉密走出房来,法琳玛、沙提朗随在后,走到一个空地,阿拉密对沙提朗说道:“你们刚才待我们很无礼,即使是好好的人这样待我们,我们是不受的,况且是两个说慌的人这样待我们,我们更不能受。”沙提朗很不高兴。阿拉密说道:“你们那一位叫毕莱的哪里去了?他的面貌很象马萨林,难道他去改装么?王宫里意大利面具是很多的,什么都有。”法琳玛道:“你的意思,是要无礼于我么?”阿拉密道:“你只想到这一点么?”阿托士劝他道:“够了。”阿拉密很生气,说道:“你随我罢,凡遇这种事,是要做到底的。”沙提朗道:“你还没说完,只管说。”阿拉密点头说道:“论理,应该把你们拿问的。我索性慷慨,请你拔出剑来,在空地上较量五分锺。”沙提朗道:“我是高兴极了。”法琳玛道:“且慢,你请我们打,我们很愿意打,但是现在不能动手。”阿拉密很看不起他们,说道:“这是为什么?你们害怕马萨林么?”沙提朗道:“法琳玛,你听见么?我再让他,还有什么脸!”阿拉密冷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法琳玛道:“你现在不得自由,我把情形告诉他们,他们也以为然的。”阿拉密只是冷笑。沙提朗伸手去拔剑。法琳玛道:“公爵,你忘了,你明天还要带兵,是王爷保举你的,王后已经准了,你要到明天晚上才得自由。”沙提朗道:“等到后天,未免太久了。”阿拉密道:“并不是我定的日子,也不是我耽搁。我就不懂,为什么你要带兵,我们就不可动手?”沙提朗道:“你说得不错,你肯同我到查林登门么?”阿拉密道:“能够同你比剑,是极有体面的事,就是走到天尽头,也是愿意的,多走几步算不了什么!”沙提朗道:“好极,我明天等你。”阿拉密道:“我明天一准在那里,你现在可以回去见马萨林,但是你要发誓,不要告诉马萨林,说我们回来了。”沙提朗道:“你要要约么?”阿拉密道:“那个自然。”沙提朗道:“比赢的,自然可以要约,你现在还没比赢我。”阿拉密道:“既然这样,我可就要动手,我不去带兵,我随时都可动手。”沙提朗同法琳玛面面相向。沙提朗听阿拉密的话,说得太挖苦,很生气,好容易按住了,说道:“也罢,我们的同伴,不问他是谁,不会晓得我们的事,你明天可要到。”阿拉密道:“那个自然。”于是四个人见礼而别。

法琳玛、沙提朗两个先走,阿托士、阿拉密两个随后出宫。阿托士问道:“阿拉密,谁叫你这样生气?”阿拉密道:“自然是这两个人。”阿托士道:“他们什么事叫你生气?”阿拉密道:“难道你没看见么?”阿托士道:“我没看见。”阿拉密道:“我们对天发誓,说我们尽了力救王上,他们在旁冷笑。他们只有两层,或是信我们的话,或是不信我们的话,若是他们信我们的话从旁冷笑,就算是羞辱我们;若是不相信我们的话,羞辱更甚。我要他们晓得,我们的话是算得数的。老实对你说,他们改到明天倒也很好,我们今晚,还要办很要紧的事。”阿托士问道:“什么要紧事?”阿拉密道:“我们去捉马萨林。”阿托士皱眉头,说道:“我不喜欢这种事。”阿拉密道:“为什么?”阿托士道:“因为太过诡诈。”阿拉密道:“你这个人当在将与人不同,你是白天才肯打仗的。你又要先叫敌人知道你几时进攻,你晚上是一点不肯布置的,恐怕人说你用诡计攻人不备。”阿托士微笑,说道:“天生成的,是不容易改。你把情形看准了没有,你以为捉了马萨林,于我们有益么?你以为为于我们有利而无害么?”阿拉密道:“你何妨见直的说,我的意思你不以为然。”阿托士道:“论打仗的通例,原事使得的,不过……”阿拉密道:“怎么样?”阿托士道:“你既然叫他们发誓,不许告诉马萨林,说是我们回来了,我们就不应该动手,同马萨林为难。”阿拉密道:“我并没应许他们,我不先动手,我原是可以自由的。阿托士,来罢。”阿托士道:“你要到什么地方去?”阿拉密道:“不是去找波孚公爵,就是去找布伊朗公爵,我们把办法请他们断。”阿托士道:“很好,不过我们先去见干狄,他是个教中人,自然有主意的;又可以请他说,我们这样办法对不对。”阿拉密道:“他是要弄糟了的,我们先见公爵,再去见他。”

阿托士微笑,心里有了主意,嘴上不肯说,答道:“也好,我们先见谁?”阿拉密道:“先见布伊朗公爵如何?”阿托士道:“也好,不过我要先做一件事。”阿拉密道:“什么事?”阿托士道:“我顺路要先到大查理客寓,见洛奥尔一面。”阿拉密道:“可以,我同你一路去见他。”于是两个人坐了小船,先到吉利模同白来索等他们的地方,骑上马就向客寓而来。谁知洛奥尔不在那里。原来洛奥尔当天早上,得了康狄王爷的信,就立刻带了奥利文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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