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望卷之五 脉望
脉望卷之六
脉望卷之七 

“下手立丹基,休将手午推,静中才一动,便是癸生时。”谓之活子时。

每朔旦之前,月与日会于箕斗之乡。箕斗为艮,艮卦阴侵阳也,号曰鬼路。月每至此而失气明,故曰丧明,有若世人顺行阴阳五行、生老病死、寒暑代谢也。

初关炼精化炁,念住;中关炼炁化神,息住;上关炼神还虚,神住。

将此妄念收归丹窟,与炁交合,久而自静,是谓清净恬淡,真炁从之。人心一虚,道自来归。若念不止,则基址不坚。筑基炼己,即降伏念头,绝欲保精之谓。

此性赋体,日居二目,藏于泥丸;夜居二肾,蓄于丹鼎。

还返之道,每日于后天活子时,急须下手,名曰“铅遇癸生须既采。”拏住龙头虎尾,紧撮谷道,胁起小腹,竖起脊梁,双目上视泥丸,阳火自息;而入乎泥丸,以目旋转三十六次,真炁入脑,化为髓也。以上口诀,日举日采,时炼时烹。每日子午二时,行周灭火后一度,以合天枢。故曰:“屋破修容易,药枯生不难。但知归复法,金宝积如山。”经曰:“瞻理脑,定升玄。”又云:“子欲不死修昆仑。”正谓此也。

《玄牝歌》曰:“一阳萌处急下手,黑中取白无中有。一时辰内管丹成,九载三年徒自守。”《青华秘文》云:“以目垂观于心,却以心放下,送入阳宫;徐收而又纵,则阳起矣。”《青霞秘文》云:“以意逢迎,谓之黄婆媒娉。以目内送,谓之青女传言。人身之气随意而动,意行即行,意止即止。故送入鼎中,随意而止,不复下流,谓之采药。药生火到之时,不过顷刻逢迎,故谓之金丹顷刻而成规中。”《秘语》云:“便就动处略提起,凝住念头,助其腾腾上冲,乃是癸生须急采。”《篑中书》云:“真息绵绵之时,默加存想,炁穴之中,两肾之间,如有气从此出。久之屈身以心下垂,微纵而起者四五次。垂而复想,想而复垂。数日后微见气动,至月馀方见上升。惟此气难升,既升之后,心气略闭,则不劳而降矣。不忘不助,乃其法则。至于纯熟,则静极而阳气自生,不必如前之用力也。先天无为之景,将自得之。”宋若虚云:“阴极阳生,寐极阳举,急急借照,偃身握固,观窍良久,则阳气自回。”以上各家,大同小异,皆采药口诀也。

人身有六欲,内院亦名黄宫,以两肾有六癸玉女专主作强,其锋甚锐。《灵宝经》谓:“斩馘六癸锋者,乃教人制抑六癸玉女作强之锋,庶几黄芽满院而不溢也。是以真人有“莫教芽药溢黄宫”之戒。三酆在双肾之间,大率极阴之境。

《参同契注 还原篇》云:“但要合天机,须识结丹处。何谓合天机?迫促时阴也。何谓结丹处?拘畜禁门是也。法当迫近阴极之时,迎一阳初动之机,以进火不可过之,亦不可不及,此谓迫促时阴也。进火之际,促百脉以归元,穷九关而彻底。君火、相火、民火,皆拘畜于黄宫,而煅成至宝,此之谓拘畜禁门也。”《入药镜》云:“天地灵,造化悭。”苟非迫促时阴,拘畜禁门,安能盗其机哉!

“人能常清净,天地悉皆归。”非覆载之天地也,盖指身中之天地也。人之膈以上为天,膈以下为地。若天炁降,地脉通,上下冲和,真炁自固矣。庄子云:“胞有重阆,心有天游。室无空虚,则妇姑勃蹊;心无天游,则六凿相攘。”

修行在志,何如是志?丘真人曰:“勿令念起是志也。”

丘真人云:“某初不食美味之物,不食盐捩过,后来却食些少。初炼睡才昏,出入行动,来来去去。初时出入三四十遭,后来习到八九遭,后来习到七八遭。性子长明,不曾昏睡,此是克己实工。”

丘云:“每到神定气和之时,觉内肾热,熏蒸四大,一两时方散,有山水日月之象,然不可著他。”

神水不离身,华池日月新。若能常得饮,便是大罗人。

修行不用太急,久而不得心变。戒思虑神全,戒言语气全,戒色欲精全。神圆不思睡,气圆不思食,精圆不思欲。依此三全,自然三圆。

中牟有赵三翁,人问养生之道,答曰:“生尔处乃杀耳处。”此至言也。

天上冥府,亦类人间。寸地尺天,皆有所辖。凡为主者,悉是在世有功德之人。

日用者,静处炼气,闹处炼神,行住坐卧,皆是道也。

昼夜现前,须要不寐。若睡了一时,死了一时。日日有功无睡,千日工夫了也。勿信它人言有夙骨。

人吃五谷,化为阴精。精者,纯阳之物也。因何有邪淫心?盖不曾锻炼,此物作怪,又唤三尸九虫。只用丹田自然呼吸之风,吹动其中其火,阳气上腾,熏蒸开窍,化为真炁,烧得里面神号鬼哭,将阴魔消散,那有睡来?

口中言少,心头事少,肚里事少,自然睡少。依此四少,神仙诀了。

经云:“玉泉清水灌灵根,子若修之命长存。”每日子后,鼻内微吸清气数口,舌下二窍通肾,用舌拄上颚存息,少时津液自出,灌溉满口,徐徐咽下,不要动舌,自然灌注五内,此为气归丹田。如子后丑前不及,寅前为之亦可。卧中亦可为之,但枕不宜高。汉蒯京年百二十岁甚壮,言其朝服玉泉,叩齿三七,名曰炼精,一名胎食。

守炁之妙,在乎全精,尤当防于水面。方欲寝时,令正念在前,万虑俱泯,敛身侧卧,鼻息绵绵,魂不内荡,神不外游,入市则炁精自定。

元海中已有丹母,水火熏蒸,所咽饮者,皆真液之炁,流入胃中亦能绝谷止饮。人之呼吸,出自腹底,如婴儿在母腹中呼吸时也。

医家谓肝脏魂属木,肺藏魄属金;九宫数以三居左,七居右,故道家三魂七魄之说本于此。如白玉蟾三龙四虎之说,盖太玄以三为木,四为金故也。

天隐子云:“要妙在乎与天地真炁冥契同运。”又云:“觉气来则运自己之气,适与天地之气偕作,此至妙之术。倘三百六十日运自己之气,适合天地之气,三两次则自觉身体清和,异于常时,况久久留之,则倦道不难至矣。”

上达之士,常服日精,保于丹田;常饮月华,保于脑户。脑户者,泥丸上田也,属阳,故使太阴精气保之。下田,肾宫,气海也,属阴,故使太阳精气保之。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互藏其精。

《七签》云:“元气者,乃生生之源,则肾间动气是也。此五脏六腑之本,十二经络之根,呼吸之门,三焦之元,一名守邪之神。”

阴阳之道,精液为宝。子能守之,后天不老。

八字妙门,一元真法。虚心实腹,饥气(即吞气)渴津(即咽津)

先天炁,乃元始祖炁也。此祖炁在人身天地之正中,生门死户,悬中高起,天心是也。神仙修炼止是采取先天一炁,以为丹母。后天炁者,乃一呼一吸,一往一来,内运之炁也。呼接天根,吸接地根。呼则龙吟云起,吸则虎啸风生。绵绵若存,归于祖炁,内外混合,结成还丹。自觉丹田火炽,畅于四肢,如痴如醉。美在其中。

《三要》云:“先天而生,后天而接。先后二炁,总为混沌。”契云:“混沌处相接,权舆树根基。”接字甚妙。

《圆验符应》云:“心弦肾上,八寸四分,以三十六除之,斯则中黄是为土窍。念念专一,觉照昏散,似有如无,若存若亡,守之久久,若有水火交媾。又脐之中,中亦有一窍,众教所秘,名曰金窟,乃元气集聚之所。但宜如鸡抱卵,心昏昏兮无令外驰,形端端兮若兽呆痴。惟存是窍,待其伏气旋机,打开关捩,气运周身,运机纯熟,即八脉安和,六门偕静,亦能祛外邪,补内伤。气机既动之后,必须忘言以助火力,收摄阳火以补辅之,九窍勿令耗散,后天之气自然充足。火气内盛,熏蒸诸窍,无出无入,只得贯尾闾彻透泥丸,下降绛宫而归虚谷。非由有作中来,自然而然者也。真气熏蒸,身无寒暑。气不化精,精从其气。心无爱染,水不下流。水气即充,随气旋运,化为玉液,自然浇灌五脏,润泽皮肤。二气辐辏,名曰水火交媾,即阴阳流行而无生死也。补接之法,尽于此矣。虚谷,即玄关也。水火二炁交垢,结成无形无象之名。故云:“惟体道以生,不依形而立。”若像三窍水火交,交于中窍,二弦虚气,妙合为一,即名玄关。结胎神化,不离此也。以上乃接补后天玉液炼己之法。水火恒交,筑基乃就。精气充盈,水火数足,符候以催,当入圆室,纯定七日,而后当求先天点化阴精。”

《体一真机》云:父母交垢,情欲正炽,阴阳参会,两情和合,不可名状。一施一合,化为神水,在母子宫,即有欲神主于中,所谓物所受为性,天所赋为命。凡人性命之蒂,在此系焉。古云:“未有此身,先有此窍;方有此身,要穷此窍;乃不窍之窍,所谓中也。”试取鸡子熟而割之,近壳必有些小空隙,即未熟时正中虑处也。人身之中,亦犹是也。自结胎之时,其中精英灵妙,化作一小圈,小圈四周虚,中间实。O是谓无极,一日坚固一日,然后成胞。真气动,分为阴阳,初交而生肾,肾属水;再交而生肝,肝属木,是以水生木也。次序而生五脏六腑,骨节皮肤之窍而成形。随母呼吸,名曰胎息。乃至有生以后,名曰祖炁。十月已足,真性始入胞中,(口+力)地一声,其胎息即寄坤癸之方,所谓“归根窍,复命关”是也。其关渐长渐蔽。所以一点之中,为天地之根,为万物之祖。寂然则为元神,感通则为心神。心神为一身百神之君,有知觉运动,七情出焉。及长、或肖父,或肖母,才见有气质之性。元气盈则出于气海,为呼吸之根,行血之帅。元精盈则出于极海,一升六合,与气相为荣卫,为一身之助。所以修命者,贵乎精满,精满则气壮,气壮则神旺,此顺则成人之道也。若夫逆而成仙之道,日用常行,无作无止,无任无灭,应酬人事,损之又损,自然欲淡情疏,久则无欲无情。忽一日不坐而坐,静极动生;动则先天之炁,自虚无中来,玄关见矣,非坐守采后天之气也。乃至先天交垢不已,然后混合为一,当斯之时,人脉混住,呼吸全无,不知有宇宙,不知有身心,不知有药火,不知有符候,溟溟涬涬,不知而名,强名曰太乙含真,重生五脏,再立形骸,十月胎圆,超凡入圣。(前端召命之命,中段受命之命,后段迷踪)

《玉溪心印》:肾气之中,暗藏真一之水。心液之中,暗藏正阳之气。二物会时在人。其采之也,在亥末子初之际,元气未生之时,候之在太易未见气之先,故曰先天。若在后天,则克化为精矣。经曰:“采混元未判之气。”其采之也,须是先绝色欲,肾气坚完,然后趺坐而守之,出息绵绵,合乎自然,忘形忘骸,又不可昏怠。注一意于下元,若觉神畅心融,则时节至矣。渐渐肾间掣掣然动,迤里往来,切不可乱想,任其自然,但以心意作堤防。恐有淫泆之心动,故以意堤防也。须臾忽觉肾中热气一道,如一缕之脉,上彻于心,此元气之祖也。此时心液如露珠之缀莲花,与祖气滚缠,迫迫迮迮,日月合璧。如夫妇之相合,一如醉,一如痴,情性混融,自然而已,则觉一物如黍大,落下丹田,而今日之丹成矣。当时合则凭媒,媒则意也,全凭它打开,又要作关防。然后出息绵绵,合于自然,常常顾恋之,不可须臾离也,是谓百日立基,是谓玄牝。若立基之后,事事不同。诗云:“业大成灰欲海干,鸿蒙窝里生灵智。”

身中冬至,子时一阳动处。癸生时也,急下手采之,便以神呼气,气归窍,内吹其音,外闭其门;调和律日,混合百神;性君主内疏,意沉下水府;熏蒸存中根,候阳火惭炽,举动上头关捩。从寅至已流戊土,督进阳火,追逐金精,直透三关;上入南宫,补离中之阴,是成乾象;六阳会干,阳无终极之理;一阴生于五阳之下,继此以往,则当杜渐。自午至亥以己土退阴符,从金阙下鹊桥华也,滂滂沛沛,入重楼绛宫,直送至坤宫土釜而止。三般大药曰鼎,妙合凝真,产个真珠似月圆矣。一息工夫,即夺回一年十二月造化。丹经所谓“簇年归月,簇月归日,簇日归时。一时之中,只用二候运行周天符火,采药入室,以行内事,混融煅炼,结成圣胎。”《度人经》云:“中理五炁,混合百神。十转回灵,万炁齐仙。”了真子曰:“大药三般精气神,天然子母互相新。回风混合归真体,煅炼工夫日日新。”

天地相去八万四千里。自天以下三万六千里,应三十六阳候;自地以上三万六千里,应三十六阴候。所谓“天上三十六,地下三十六”。中间一万二千里,乃阴阳都会之处,天地之中也。人身心肾,相去八寸四分。自心以下,三寸六分属阳;自肾以上,三寸六分属阴;中间一寸二分,乃水火交垢之乡,人身之规中也。虚间空洞,内藏玄元之气,乃元神所居之穴,即所谓真土也。外则应两眼,所以眼为飞土。人生则此神存,故目光明。人死则此神去,故目光灭。百姓日用,而不知此之一窍。乾坤不能喻其大,日月不能喻其明。倘能识此,搅黄河为酥酪,变大地为黄金。将见神灵则气清,气清则欲寡,欲寡则性正,性正则情忘,情忘则心死,故心死神方活,神全心自闲。

贫道人,要孤僻。勿劳形,休使力。锋铸剑,明窍一。降六贼,净八识。把万缘,都去讫。常守神,莫放逸。闭四门,调呼吸。绵绵存,若龟息。内不出,外不入。遇阳生,如火炽。攒三五,交六七。脱生死,知凶吉。透三关,甘露滴。下重楼,甜甘蜜。到黄房,混为一。结婴儿,温养惜。内外𬬻,增减积。壁九年,九鼎毕。还太虚,玄玄极。如斯言,须藏匿。示贵人,吾轻泄。(以双目为炉,闭目内视为内𬬻,开目外视为外𬬻。有口诀。)

纯阳翁曰:“穷取生身受气之初。”紫阳翁曰:“劝君穷取生身处。”盖心下肾上,脐轮后、内肾前,为吾身天地之正中,坤坎之地也。以位居庚曰金;以元气自此发现,曰水乡。铅,水中金。即所谓铅不生于子,而生于亥者,但潜龙无用耳。今当静坐之时,凝神聚气于此,两目顾𬤊于此,则有顷之间,此中微微跳跃,以渐而著,金精健矣,即元阳动也,曰药苗,曰先天气,曰真铅,皆一味。纯阳翁曰:“都来只一味,刚道数千般。”今当此味力健,不老不嫩之时,微以真土引上离宫,使与真汞食一,是曰内药,为小周天内火候也。少顷,由之复下坤坎中,以真土干归尾闾,至外肾后,毂道前,已觉充实,则用手指动按关捩向上,以意步步引前,以目晶晶照顾。斯时阳气尚微,但微微调息,切勿大用火力。及升至寅分,乃渐加炽。升至辰已,则大鼓巽风,趋达泥丸。行至明堂,甘津到口,得丹也。斯火乃化水,以己土退火,勿令更行。是曰七返,指火数也,则由鼻柱舌端灌重楼下绛宫,作三四数吞之,双目照入。《黄庭经》曰:“三光焕照入子室而归旧所,则以己土止之而复守静。”是曰外药,为大周天外火候也。凡戊土为阳主动而升,己土为阴司静而降,无非此意也。若目中神光现时,初近小而渐远大,乃白色,此时切勿惊诧思惟。《神药歌》云:“神光正处莫思焉,凡运转腹有鸣声,曰龙吟虎啸。”成丹之迟速,在工夫之勤惰生熟耳。

王龙溪云:“致知虽一,而所入不同。从顿入者,即本体为工夫,天机常运,终日兢业,保任不离;性体虽有欲念,一觉便化,不至为累,所谓性之也。从渐入者,用工夫以复本体,终日扫荡欲根,祛除杂念,求以顺其天机,不使为累,所谓反之也。若其必以去欲为主,求复其性,则顿与渐,未尝异也。颜子竭才不远而复,便是性之。仲弓居敬强恕,便是反之。世间熏天塞地,无非欲海;学者举心动念,无非欲根。往往假托现成良知。腾无动无静之说,以成其放逸之私。所谓行尽如驰,莫之能止。”

“良知”二字,乃从生机中指个灵窍,与人使知求端用力之地。今有不孝不弟之人,指为不孝不弟,则艴然而怒;甚至贼人指其为贼,则忽然而斗;贼见孝子,亦知肃然而敬,可见其良知未尝忘也。吾人若真发心为性命,只随时随处致此良知,便是尽性,便是保命,不可须臾离也。

慈湖有“不起意”之说,或以为灭意,非也。灭者有意,而后灭不起;意原未尝动,何有于灭?或以为不起恶意,亦非也。心本无恶不起意,虽善亦不可得而名,是为至善。起即妄,虽起善意,已离本心,是为义袭。

君子以此洗心退藏于密,吾人精神易于发泄。气象易于浮动,只是不密,密即所谓微也。故曰:夙夜基命宥密。孔之默,颜之愚,周之拙,明道之端坐如泥塑人,皆此义也。

静坐行持甚难,非昏沉则散乱。念有所著,即落方所。若无所著,即成顽空。此中须有机窍,不执不荡,从无中生有,有而不滞,无而不空,如玄珠罔象,方是天然消息。

或问卫生之经,曰:“人之有息,刚柔相摩,乾坤阖辟之象也。若欲静坐,先须调息。调息与数息不同,数息有意,调息无意;绵绵密密,若存若亡;息之出入,心亦随之。息调则神自返,神返则息自定。心息相依,水火自交,谓之息息归根。入道之初机也。然非知致之外另有此一段工夫,只于静中指出机窍,非脏腑身心见成所有之物,亦非外此别有它求。栖心无寄,自然玄会;恍惚之中,可以默识;要之无中生有,一言尽之。愚昧得之,立跻圣地。非止卫生之经,圣道亦不外此。”(裴休云:“血气之属,必有知。庄子云:物之有知者恃息。知是性,息是命。)

世人终日苦忧,精神困惫,全仗夜间一睡,始勾一日之用。一点灵光,尽为后天浊气所掩,是谓阳陷于阴,坎之象也。至人有息无睡。谓之息者,耳无闻,目无见,四肢无动,心无思虑,如种火相似。先天元神元气,停育相抱,真意绵绵,与虚空同体;与虚空同体,则与虚空同寿。孟子指出日夜所息,示人用力之方。平旦清明之气,不为旦昼之所牿亡,则庶几矣。

内典有空假中三轮观法。静即空观,动即假观,动静交即中观。吾儒亦有取焉。夫根有利钝,习有浅深,学者各安分量,或动上磨练,或静中摄养,或动静交参。

干之六龙,时有始终,而德无优劣。潜之为言,隐而未见,龙德伏地,千年始见其天全也。吾人所积不厚,精神易于泄漏,不足以达天德。潜龙勿用,阳在下也。在下之阳,即河图之天一,洛书之履一。一顺一逆,造化显藏之机,必如此而后为潜龙之学也。大衍虚一。

心之官则思,思原是心职,良知是心之本体,潜天则天,潜地则地;根底造化,贯串人物;周流变动,出入无时,如何禁绝得它。只是提醒良知真宰澄莹中立,譬之主人在堂,豪奴悍婢,自不敢肆,闲思杂想,从何处来。

或问生死轮回,曰:“子不语怪力乱神。”力乱是有怪神,岂无非不语也,不易语耳。人之有生死轮回,念与识为之祟也。念有往来。念者,一心之用,或之善,或之恶;往来不常,便有轮回。种子识有分别者,发智之神,倏而起,倏而灭;起灭不常,便是生死根。因此见在之事,而儒者委为异端而不讲,过矣。

或问屡空,曰:“人心本无一物,自是空体。形生以后,便种种世情牵引填壅,始不能空。欲复此空体,只在一念知处用力。一切情念牵挂放不下,皆谓之妄,皆是不善之动。颜子有不善未尝复行,谓之不远复。吾人护心如护眼,好念头不好念头,俱著不得,譬之沙泥金玉之屑,俱为眼障。颜子之屡空,老氏之实损也。”

是非亦是分别相。良知不超分别之意,方是真是真非。譬之境体本虚,物之妍嫱,鉴而不留。以照为明,何啻千里。故曰: 是非之心,知之端也。端即是发明之机。其曰性善,乃其浑然真体,本无分别,见此方为见性。

清夜瞑目,炯然深思,只今便化一切尘缘,能全体放得下否?昔有丝毫系,还未可死,在须全放下,放为任生任死。一点灵明,通乎昼夜;万劫常存,与太虚同体,恰然委顺,一尘不动,方为超生死。一日亦可,百年亦可,非执吝生死以形骸生死为去来也。

禅家期于作佛,不坐化超脱则无功。道人期于成仙,不留形住世则无功。此二者不可伪为圣贤与人同而异,皆可假托,误己诳人。以世间功利之习,而高谈性命,傲然自以为知学,不亦远乎。

良知宗旨,从一念入微处著察,乃是入圣直机。世间豪杰多在识上承领一切。应感有分别者,识也;无分别者,智也。目能别色,耳能别声,妍嫱清浊,了然不爽,是名为识。目之于色,耳之于声,湛然寂静,不于一法而生分别,是名为智。变识为智,非是去识以全知;耳目不离声色,而一毫不为所引,天聪明也,是为默识。此性命根源,大易艮 背行庭之旨也。

良知是彻上彻下真种子。智虽顿悟,行则渐修。如善才在文殊会下得根本智,所谓顿也;在普贤行门参德云五十三善知识尽差别智,以表所悟之实际,所谓渐也。此学全在悟门,悟门不开,无所证学。然悟不可言,思期必而得。(吾儒之良知即禅门之觉照,皆智而非识也。)

古人立教皆为未悟者设,不得已而有言父母未生以前,本无污染,何须修证。故教有显有密。凡有言可诠,有思可得,列为六经,散为百行;种种色色,可倪可象,所谓显也。父母未生以前,玄玄净净,言思路绝,不可执寻,不可污染,所谓密也。

儒者之学,以尽性为宗。性者,万劫无漏之真体。只缘形生以后,假合为身,而凡心乘之,未免有漏;故假修命之术以炼摄之,使涤除凡心,复还无漏之体,所谓借假修真修命,正所以复性也。即以养生家言之,性以心言,命以身言。心属于干,身属于坤。身心两字,即火即药。一切斤两法度,老嫩浅深,皆取则于真息。真息者,性命之玄机,非有待于外也。是故尽性以至于命者,圣人之事。修命以复性者,学者之事。及其成功一也。若谓吾儒不足以养生,而别取于命术,是自小也。老氏长生之说,自有所指,非执吝形骸之谓。养生家未免滞于形骸,即为凡心有漏之因,并老氏之指失之矣。(以上俱王龙溪说。)

李中溪云:“人具此性,本自圆明,周匝遍满,虚豁灵彻,无体像可拟,非思议可及,惟中惟一而已。性之神识,动而为心,则圆者半蚀,明者半暗,有所倚而弗中矣。心识发而为意,则蚀暗过半,贰以二,叁以三,而不一矣。意识流而为情,则圆明之体全背,其违禽兽不远。故列心、意、情识三图以别之。”

或问:“寂然不动,为性之体,感而遂通,为性之用。然则感属心乎?”曰:“否。心则为物所动,已涉神识,有通有塞。此一感字,乃性之觉,未涉神识,故无所不通。道典谓天下之事,吾则应之以性,而不对之以心是也。圣人应物,寂而常觉;贤者应物,觉而常寂。故曰:普物无心,顺事无情也。寂然者,澄湛自得,无意必固我之私,故曰不动。感通者,物来顺应,无思惟拟议之留,故曰遂通,皆未涉心意识以前事。”

天命之谓性,命字有长存不灭之义。言性者,长存不死之物也,心意非其伦也。盖心意缘物而起,物去而灭,其名为识,虚假之物也。性则物来亦不起,物去亦不灭。了然常知,迎之不见其始,委之不见其终,其名曰知。真实之物也。率性谓道,言顿悟此性也。修道谓教,言渐悟此性也。顿悟诚而明,知至也。渐修明而诚,致知也。知性则知天,天道也,修身以立命人道也。

无欠无馀之谓尽。中庸尽性之尽,言无欠也。孟子尽心之尽,言无馀也。人之所以不能明性之明德者,以有心为累。意必固我,皆心也。有一如此,则性为之蔽矣。四心尽绝而无所有,则明德如日之方中,群阴扫迹矣。故心尽无馀,而后知性也。道典曰:“心现则性灭,性现则心灭。”言心性不两立也。盖性者,纯乎天者也,故知性则知天矣。知天云者,尽心以至于命也。道典曰:“神归性根,谓之复命。”此一节言顿悟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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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远远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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