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馀客话/卷20

茶馀客话‧卷二十
作者：阮葵生　清

卷二十

○磁器

磁器始于柴世宗，迄今千年，徒传柴窑之名。周时官吏请磁器式，世宗批其状曰：“雨过天青云破处，者般显色做将来。”旧称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响如磬。又曹仲明云：“柴窑足，带黄土。官窑品格与哥窑相同，以粉青色为上。纹取冰裂，鳝血紫口铁足者佳，皆不及汝窑凝厚滋润也。定窑有素光凸花二种，以白色为上。均州窑红若胭脂者为最，色纯而底有一二数目字号者佳。古宋龙泉窑器，温州土细质厚，色若葱翠，妙者与官窑争艳，但少纹片紫骨铁足耳。章窑乃宋人章生兄弟所烧，兄名生一，弟名生二，其制更加细密。兄陶者为哥窑，弟陶者仿古龙泉窑，足皆铁色。哥窑多断纹，名百圾坡，更见重于世。明成窑五彩鸡缸一对，价值百金。宣庙窑器，质料细而厚，隐隐有橘皮纹。起冰裂鳝血纹者，几与官汝敌。有暗花者，底有大明宣德年制字样。有红花者，用西红宝石为末，图画花鸟凸起，宝光夺目。有青花者，用苏浡泥，图画花鸟形，深厚堆垛，皆发古未有，为一代绝品。又有元烧枢辅字号器，永东细款青花杯，成化五彩蒲萄杯，皆今世甚宝贵者，然亦在龙泉章窑之下。我朝御窑，越超前代，规模款识，多出秋官主政刘伴阮监制。伴阮名源，亦异人也。又有郎窑，紫垣中丞开府西江时所造，仿古酷肖，万不能辨。今之所谓成宣者，皆郎窑也。又熊窑亦不多让，近则年窑、唐窑。皆入赏鉴。今假哥窑碎纹者，不能铁足，铁足不能声。

○秘色磁器

宋人言秘色磁器，是钱氏有国日，越州烧进为供奉物。臣庶不敢用，故云秘色。陆龟蒙诗云：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好向中宵盛沆瀣，共嵇中散斗遗杯。是唐时已有秘色矣。

○成窑酒杯

成窑酒杯，有名高烧银烛照红妆者，一美人持灯看海棠也。锦灰堆者，折枝花果堆四面也。鸡缸者，上画牡丹，下画子母鸡也。秋千杯者，士女秋千也。龙舟杯者，斗龙舟也。高士杯者，一面画茂叔爱莲，一面画渊明对酒也。娃娃杯者，五婴相戏也。其馀满架蒲萄及香草鱼藻瓜茄八吉祥优钵罗花西蕃莲梵书，名式不一，皆描画精工，点色深浅，磁色莹洁而极坚。鸡缸宝烧碗朱砂盘最贵，价在宋磁之上。朱竹称芳草鸡缸，当亦牡丹之类。馀旧藏数酒器，皆鸡冠花下子母鸡凡五。其式必多，当不止此数种也。

○茗具

龚春壶式，茗具中逸品。其后复有四家：董翰、赵良、袁锡，其一则时鹏。鹏，大彬父也。大彬益擅长，名重遐域。其后有彭君实、龚春、陈用卿。又徐氏壶，皆不及大彬。彬弟子李仲芳小圆壶，制精绝，又在大彬之右，今不可得。近时宜兴砂壶，复加饶州之鎏，光采射人，却失本来面目。陈其年诗云：宜壶作者推龚春，同时高手时大彬。碧山银槎濮谦竹，世间一艺皆通神。高江村诗云：规制古朴复细腻，轻便堪入筠笼携。山家雅供称第一，清泉好瀹三春荑。昔杜茶村称澄江周伯高著茶茗二系表，渊源支派甚悉。

○技艺名家

昔人治一业，攻一器，足以传世行远而不朽，较之抱兔园一册，饱食终日，老死牖下，淹没而无闻者，不可同年语矣。如陆子刚（一作冈）治玉，鲍天成治犀，朱碧山治银，濮谦治竹。又嘉兴王二漆竹，苏州姜华雨莓菉竹。赵良璧、黄元吉、归懋德治锡，李昭（一作荷叶李）、马勋治扇，周柱治镶嵌，吕爱山治金，王小溪治玛瑙，蒋抱云、王吉治铜，雷文、张越治琴，范昌白治三弦子，杨茂、张成治漆器，江千里治嵌漆，胡四治铜炉。谈氏笺，顾氏绣，张氏炉，洪氏漆，孙春阳烛。又文衡山非方扇不书，及近时薛晋臣治镜，曹素功治墨，穆大展刻字，顾青娘、王幼君治砚，张玉贤火笔竹器，皆名闻朝野，信今传后无疑也。濮谦壬午生，与老蒙同庚（○按老蒙即钱谦益。十二卷本所选各条于有蒙叟字样处均删去，独此条仅删一老字。与蒙同庚，遂不可通），尝赠以诗云：沧海茫茫感劫尘，灵光无恙见遗民。少将楮叶供游戏，晚向莲花结净因。杖底青山为老友，窗前翠竹似闲身。尧年甲子欣相并，何处名山许卜邻。

○姜娘子

宋姜娘子治铜，绍兴二年，大宁厂监督。

○壶柄向客

《礼记•少仪》云：尊壶者，面其鼻。解曰：以鼻向君，见惠自君出也。鼻，柄也，柄向君则口向己。今俗忌以口向客，似沿此意。

○贵姓子弟

程子言：贵姓子弟，一身服事，于饮食玩好之物，如管城子之陈醋瓶，洛下之史画箧，皆为口实。闻梁蕉林相国有字画之好，平生收藏甚富。捐馆后，为势家求索殆尽，与以佳者，辄谓非是，疑其藏匿，其子孙深受其累。明正德间，松江官家蓄古琴一，实无奇也，名闻贵公。求之勿得，中以祸，始献之。示琴工，曰： “伪也，声嘶而弗越。”乃盛怒罗织，至破家。其人愤死。又直隶某侍郎家，以庖厨擅一时，身后子姓，皆不甘蔬食。其后中落，犹质衣物以供餐膳。识者哂之。

○异物

高江村集载直大内时，见三异物：一小金合，大寸有六分，内贮雕刻牙器百种，凡如几榻、舟车、盘匜、笔砚、投壶、棋局、弦管、升斗、算子之属，具体而微，不受手指，用金铒钳而视之。其一镂象为球，周身百孔，凡九层。亦有七层五层者。以金簪自孔中拨之，圆转活动，层层相似，又皆刮磨光泽。中藏骰子一枚，丹碧粲然。其外洁白无缝，非有粘连凑合之迹，名鬼工球。其一酒杯，二十有四，由大及小，如窣堵波。高二寸许，镟木为之，质黄色，有木理。薄如纸，柔软而轻，嘘气可飞动，然能注酒。三者精巧绝伦，虽有离娄、公输，或亦不能施其心目。元时，有神童能于芝麻上写天下太平四字。又《江南野史》戴应用于一粒芝麻上写国泰民安四字。国初祝培之，牙牌上写《桃源记》，留下半作图。明神宗时，商人进献黄封御厢，内有八宝嵌成虾蟆、蚱蜢等虫，厢开机发，跳踯满地。上大笑，赏赉不赀。闽帅以宝树饷督抚，以金为枝干，花叶用异宝缉成，五色备具，视之如真。一株以数万计。熊文灿得之，以贻京师权贵，见《绥寇纪略》。

○古名人遗物

相传洪厓先生好古，一时名士，如李太乙赠孔子木履，郭瀚卿赠孔子二仪履，杨炯赠孔子石砚与扬雄铁砚，田游赠尹喜龟，王戎如意杖，杨齐哲赠嵇康锻锥，刘守章赠四皓鹿角枕，司马子征赠淮南药杵臼，魏萧赠陶潜琴、陶隐居芙蓉冠，刘长新赠王乔笙，张守珪赠八寸海龙蟆牙，秦休庄赠河上公注《道德经》稿本，周子恭赠古帝王图，元亭赠谢灵运须，僧修然赠迦叶头陀钵，智远赠蔡邕焦尾琴、葛洪刮药篦。诸物真赝不可知，诸君子亦大费搜罗矣。小说中载一世族子弟癖好古玩，倾家积聚。晚年冻馁，至为乞丐。左手捧颜回箪瓢，右手执孔子击原壤杖，逢人即募太公九府钱一枚。真解颐新语。按《晋史》，武帝时火起武库，焚累代之宝。其中有汉祖斩蛇剑、王莽头、孔子履。夫圣人之履，与莽头并藏，较之力士脱靴污吾足，不更得罪先师乎！《因话录》所载李令公收复京师时皂袄子，洪厓先生得仙时襆头，及李师狗枷、相如犊鼻。又王伯谷所藏吴匏庵入学书几，姚广孝出家斗笠，皆此类。

○枕之高低

枕不可过高，高令肝缩。过下又令肺缩。枕席柔软，其息乃长（李实君三笔）。

○古语释例

陆放翁诗“游山双不借，取水一军持”。《古今注》：汉文帝履不借以临朝。汉时已有草履矣。军持，净瓶也，出佛经。贾岛诗“我有军持凭弟子，岳阳江里汲寒流”。隐背，爬背也，李邺侯以松樛枝作隐背。偏提，酒器也，见《说郛》，唐诗亦有用者。护朽，见《菽园杂志》。滑稽，吸酒曲器名。零丁，寻人招帖也。刚卯，古佩印名。模棱，门也，可左可右。佛影，竹也，见《清异录》。君迁，牛奶柿，司马温公《名苑》云君迁子如马奶。《律令》雷边鬼，捷与雷同速，见《桂苑丛谈》。藕覆，妇人膝袜，始于杨妃，见《致虚杂组》。璘籍，蚕箔也，见《女红馀志》。响箭，今之骲头，见《宋书》。马，扇马，见《唐书》。，斫木札也。胡噪，吹唇作声。觱篥，葭管，卷芦为头，截竹为管，即笳管。蒸饼，即胡饼，并见《笔尘》。装潢，见《唐六典》。笔神曰佩阿，砚神曰淬妃，墨神曰回氐，纸神曰尚卿。笔神又曰昌化。瑟曰文鹄，笙曰采庸，鼓曰送君，锺曰华山，磬曰洗东。皆仙乐，俱见《致虚杂组》。篦梳一名落尘，又名洛成，见《奚囊橘柚》。不落为酒杯，不律为笔。扶老、楖枥，皆杖名，见《表异录》。麦光纸、栗尾笔，见坡诗。溺器曰夜潴，见唐人集。逋峭，承梁小柱也，苏颂诗“自知伯起难逋峭，不及淳于善滑稽”。魏收有“逋峭难为”之语。匹制，即今之遝杯，俗名套杯，外大内小。古人不过五六。《古今诗话》：刁约使契丹诗曰“饯行三匹制”。爻闾，今帐房之类，交木而支，如交椅之称。胡床即交椅。

○肆马鞭

肆马鞭者，于旱内藏一简，行路者藉以防贼。人多用之。按元阿邻帖木儿文贞王，官户部尚书，有献鞭者，制甚精。拔靶去之，则一铁简在内。王喜示夫人。夫人云：“王平日以事害人，虑人害己，则当防护之。若无此心，则不必用此。”见元杨元城《山居新话》。

○古籍所载器物创始者

秦文公作旄头，见《列异传》。黄帝作旗帜，又作冕旒。鲁昭公作弁。见《世本》。燧人氏作髻，女娲氏作竹笄，赫胥氏作木梳。尧以铜为笄，周文王加珠翠，又名步摇笄。唐高祖作反绾髻。黄帝作几，见《李尤铭》。舜作五明扇，又作漆器，见《古今注》。《褚遂良传》：舜造漆器，禹雕其俎。《困学记闻》云出《韩子》。又《徐贤妃传》云：漆器非延叛之方，桀造之而人叛。少康子兴作甲，桀造瓦，见《世本》。蚩尤作戈戟，见《吕氏春秋》。又作剑铠，见《管子》。凿齿作楯，见《山海经》。黄帝臣挥于作弓，夷牟作矢，见《世说》。荀卿云倕作弓。浮游作矢，见《山海经》。少皞生股，是作弓矢，黄帝又作弩。鲧作城郭，禹作宫室，伯益作井，见《世本》及《博物志》。神农作市，伶伦作权度量，胡曹作衣裳，见《吕氏春秋》。太公作九府钱，见《汉书》。神农作耒耜，或云倕作。皇甫阴作楼及犁，见《魏略》。夙沙氏作盐，帝女仪狄造酒，见《战国策》。鲧服牛，又作城。相士乘马，腊作驾。三人皆尧臣。见《世本》。韩哀侯作御，舜造笔，见《博物志》。又曰蒙恬造笔。蔡伦造纸，尧作围棋，乌曹作博，见《世本》。齐夷陵王晔作侧楸棋局，见冯鉴《续事始》。老子作摴蒲，黄帝作蹴鞠，见《博物志》。刘向作弹棋，见《西京杂志》。曹植作长行局，即双陆也，见《后魏》李邵序。汉武帝作藏钩，晋挚卫尉作四维戏纸局木棋，见李秀赋。周武帝作象戏，见《后周书》。纣作粉，见《博物志》。尹寿作镜，见《天中记》。岐伯作鼓吹，见蔡邕《初志》。帝俊八子作歌舞，见《山海经》。又云阴康氏作舞。《吕氏春秋》云舞是陶唐氏作。神农作琴，伏羲作瑟，蒙恬作筝，师延作箜篌，帝喾作鼓鞞，又云倕作。女娲作箫。见《礼记》。《风俗通》云舜作箫。《山海经》云炎帝伯陵作锺，黄帝作清角，女娲氏作笙簧，随作竽，女娲氏臣。见《世本》。商辛作埙，苏成公作篪，见《世本》。汉时邱仲作笛，见《风俗通》。黄帝作釜甑，见古史。神农作釜，见《周书》。孟庄子作锯凿，见古史。夏少康作箕帚，见古史。夏昆吾氏作瓦，乌曹氏作砖，俱见古史。公输般作石硙，倕作铫，见《世本》。蚩尤作冶，见《尹子》。黄帝臣雍文作舂，见《世本》。赤翼作杵，见《吕氏春秋》。伏羲作网，见古史。詹何作纶钩及饵，舜作瓦棺、土楫，禹作伺风乌，即相竿。见《古今注》。黄帝作斧钺，见《舆服志》。黄帝作刀，见《洞冥记》。赫连氏造梳，见《炙毂子》。明太祖见道人作网巾，颁其式于天下。又谢宗可集有咏网巾诗，则不始太祖矣。黄帝臣作扉履，见《世本》。舜妹嫘作画，见《说文》。岐伯作鼓吹，见蔡邕《礼乐志》。陆机赋云：“原鼓吹之所始，盖禀命于轩皇。”

○取灯发烛引儿

京师人擘萆麻梗为小片，涂硫黄于其末，呼之曰取灯。杭州人有以松木为之者，曰发烛。按史载周建德六年，齐后妃贫者以发烛为业。又《清异录》云：夜有疾，苦发烛之缓，批杉木染硫黄，遇火即焰，呼为引儿。

○养和即靠背

放翁诗：“天矫竹如意，鳞皴松养和。”养和，即靠背也。皮袭美以五物赠魏不琢，有桐卢养和、乌龙养和。

○虎子

虎子，一曰楲窬，窬音豆。汉人以玉为虎子。

○折抢

江淮舟子使篙曰一张两张，逆风张帆曰折抢。太白下泾县陵阳溪诗云：“渔人与舟人，撑折万张篙。”盖唐时已有此方言。又庾阐《扬都赋》：“叶子抢风，旁人逆浪。”即折抢之谓。

○古玩藏家

沈景倩（德符）言：嘉靖末年，海内晏安。士大夫治园亭，教歌舞，间及古玩。吴中王文恪之孙、溧阳史尚宝之子，世藏珍玩，不假外索。延陵则嵇太史应科，云间则朱太史太韶，吾郡项太学、锡山安太学、华户部辈，不吝重赀收购。江都姚太守汝循、胡太史汝嘉，亦称好事。辇下则此风稍逊，惟分宜父子、朱成公兄弟，并以将相当涂，富贵盈溢，旁及雅道。严以势劫，朱以货取。冰山既泮，金穴亦空，转眼已不守矣。江陵当国，亦有嗜，所收之途稍狭，而精好过之。不旋踵亦散人间。韩太史（世能）在京，颇以廉直收之。吾郡项氏以高价钩之，间及弇州兄弟。而吴越间浮慕者辈起，而称大赏鉴矣。近年董太史（其昌）后起名重，以法眼归之，箧笥所藏，惟时所艳。山阴朱太常（敬循）同时有好古名，互购相轧，市贾交构，至以考功法中董外迁。东壁西垣，遂成战垒。比来则徽人为政，以临邛程卓之赀，高谈宣和博古图书画谱。锺家兄弟之伪书，米海岳之假帖，《渑水燕谈》之唐琴，珍为异宝。吴门新都市骨董者，如幻人之化黄龙，如板桥三娘之变驴，如宜君县夷民，改换人肢体面目。其称贵公子巨商富人者，且日饮蒙汗药，甘之如饴矣。

○吹箭

方干诗：“吹箭落素羽，垂丝牵锦鳞。”吹箭，即今之吹筒也。或以箭，或以弹丸，皆捷而准，但不能及远。

○轿字之始

淮南王安《谏击闽越书》云“舆轿而逾岭”，轿字始此。

○活火煎茶

唐李约曰茶须缓火炙，活火煎。活火，谓炭火之焰者也。见《因话录》。金太和五年，商旅多以丝绢易茶，岁费不下百万。命七品以上官其家方许食茶，仍不得卖及馈献，不应留者以斤两立罪赏。宣宗元光二年制，魏王公主及五品以上官，素蓄者存之，不得卖馈。馀人并禁之，犯者徒五年。

○茶器

蔡君谟《茶录》下篇，论茶器有砧、椎、钤、碾、匙、瓶等目，须银铁黄金为之。然周密所记，宋时长沙茶具精妙甲天下，每副用白金三百星，或五百星，外又以大缕银合贮之。赵南仲丞相帅潭，以黄金千两为之。进上，穆陵大喜。不知何以费乃至此。

○陆羽

陆羽创煎茶法，在唐时鬻茶之家，皆陶为其像，供于炀器之间。羽之先，不知何许人。竟陵龙盖寺僧，姓陆，于堤上得一初生儿，收育之，遂以陆为氏。见《因话录》。

○毋Ａ２

毋Ａ２为右补阙，性不饮茶，制《代茶馀序》云：释滞消壅，一日之和暂佳；瘠气侵精，终身之累斯大。获益则归诸茶力，贻患则不为茶灾。岂非福近易知，祸远难见。

○饮茶之始

六经无茶字，始见王褒《僮约》。《尔雅》甗，苦荼。荼，即茶也。然古人多称饮茶，始于《三国•吴志•韦曜传》。孙皓每饮群臣酒，以七升为限。曜饮不过二升，或为裁减，或赐茶茗以当酒。又《飞燕别传》，成帝崩，一夕，后梦见帝赐坐，命进茶。左右奏云：“向侍帝不谨，不合啜此茶。”云云。然则西汉时固已有之。又谢安诣陆纳，但设茶果而已。至《晏子春秋》，食脱粟之饭，炙三戈五卯茗菜，非饮茶之谓欤？开元中，灵岩寺有降魔师教人不寐，人多作茶饮，因以成俗。见《续博物志》。《物类相感志》，芽茶得盐，不苦而甜。古人煎茶，必加姜盐。余向在杭州有诗云：诗人偏好事，何苦著姜盐。未免为古人所嗤。然烹茶取甜，予所不解，安能起古人而问之。今内廷皆用熬茶，尚有古意。

○品茶度曲围棋胜古

刘公勇云：今人百不如古，所差胜者，品茶、度曲、围棋耳。

○闵茶

董思白云：金陵春卿署中，时有以松萝茗相贻者，平平耳。归来山馆，归啜尤物，询知为闵汶水所造。汶水家在金陵，与余相及。海上之鸥，舞而不下，盖知希为贵，鲜游大人者。昔陆羽以精茗事为贵人所侮，作《毁茶论》。如汶水者，知其终不作此论矣。今白下造茶，犹闵法。闵茶必以图记印封瓶头，最精。

○家制惠泉

朱国桢曰：家居苦泉难得，以意取寻常水煮滚。总入大缸，置庭中，避日色。俟夜天色皎洁，开缸受露。凡三夕，其清澈底，积垢二三寸。急出，以坛盛之。烹茶与惠泉无异。盖经火煆炼，又浥露取其气，则返本还原，依然可用。

○用花煮茶

徐文长用花煮茶，其法取梅、兰、桂、菊、莲、茉莉、玫瑰、蔷薇之属，杂入茗中。盛锡瓶内，隔水煮之，一沸即起，令干点茶。文长之俗乃如是，其所品之茶，真味殆全失矣。

○玉泉水

玉泉水，较中泠尤轻，惟雪水更轻。

○茶之益

《神农食经》：茶茗久服，令人有力悦志。《广雅》：茶醒酒，能令人不眠。

○采茶

采茶不可见日。以指不以甲，则多温而易损。以甲不以指，则速断而不柔。故纤指女郎胜于秃爪奴子也。唐子西《斗茶记》，谓天下之物，有宜得而不得，不宜得而得之者。富贵有力之人，或不能致，而贫贱穷乏流离迁徙之中，偶然获焉。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也。

○芝麻茶

东坡诗：柘罗铜碾弃不用，脂麻白土须盆研。今之芝麻茶也。

○饮茶长生

唐宣宗时，东都一僧，年百三十岁。宣宗问服何药。曰：“臣不知药性，但好茶饮，百碗不厌。”赐茶五十斤。医家谓茶能伤人损寿，近日都门养生家日饮白水，观此僧之不死，可以破戒矣。

○名酒

柴世宗破河中李守正，得匠人，至汴造酒。宋内库循用其法。燕市酒盛称南河刁酒，今河间犹有传其酿法者。蒙叟诗：刁酒沾唇味许长，河间才得一杯尝。侬家酒谱君知否，记取清甘滑辣香。盖以贾人之姓而得名也。又安德罗酒，亦北酒之佳者。渔洋诗云：玉井莲花作酒材，露珠盈斛泼新醅。清泠错著康王水，风韵还宜叔夜杯。山姜亦称吾州酒色白清味洁鲜，东坡所谓错著水也，屡入篇咏，官京师犹仿为之。德州又有露酒，色如黛漆，味比醍醐，俗呼墨露。见查悔馀诗注，问之德州人不知也。沧州酒止吴氏、刘氏、戴氏诸家，馀不尽佳，盖藏至十年者味始清冽，市中安可得耶。按罗侍御钦瞻，崇祯丁丑进士，官御史，巡按河南，刚直有声。嗜饮，传酿法，色味双绝。至今犹呼罗酒。沧州城外酒楼，背城面河，列屋而居。崇祯间，有三老人至楼上剧饮，不与直。次日复来醉，酒家不问也。三老复醉，临行以馀酒沥阑干外河中，水色变，以之酿酒，味芳冽。仅数武地耳，过此，南北水皆不佳。刘紫庭凤翔为予言之甚确。予在京师，紫庭岁致沧酒数瓮，非市中物可同日语也。渔洋答谢方山诗：白家乌帽重屏里，初试红泥小火炉。恰是陵州酒船到，不愁风雪压屠苏。酒车冒雪远冲泥，尺素殷勤谢傅题。一树山查红破蕊，花前催进玉东西。此渔洋晚岁之笔，颇得酒中三味，风致犹楚楚也。

○酒圣四配十哲

袁石公《觞政》人之祭，云凡饮必祭所始，礼也。今祀宣父曰酒圣。夫无量不及乱，觞之祖也，是为饮宗。四配曰阮嗣宗、陶彭泽、王无功、邵尧夫，十哲曰郑文渊、徐景山、嵇叔夜、刘伯伦、向子期、阮仲容、谢幼舆、孟万年、周伯年、阮宣子。而山巨源、胡毋彦国、毕茂、张季鹰、何次道、李元忠、贺知章、李太白以下祀两庑，至若仪狄、杜康、刘白堕、焦革，皆以酝法得名，无关饮徒，祠之门垣，以奖酿客。亦犹校宫之有土主，梵宇之有伽蓝也。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二千二百馀年中，四配十哲十四人耳，而阮氏居其三。醉乡阀阅，莫有盛于吾家者矣。

○杯托

今人饮酒，杯下衬以托子。考之于古，未知所昉。冯益都相国宴诸鸿词翰林于万柳堂，酒酣，指此为问。汪苕文以为古无此制，是也。毛大可称即古之舟也，引《周礼》疏为证。益都命走马取书，似有所本，然与杯不相属。宋孝济翁《资暇录》一则云：始建中，蜀相崔宁之女，以茶杯无衬，病其熨手，取碟子承之。既啜而杯倾，乃以蜡环碟子中央，其杯遂定。即命匠以漆环代蜡，进于蜀相。崔大奇之，为制名而话于宾友，人人以为便。于是传者更环其底，愈新其制，以至百状。此为茶器而设。《资暇录》引此云。贞元初，青郓油绘为荷叶形，以衬茶碗，别为一家之碟。今人多云托子始此，非也。蜀相即今升平崔家，询则知矣。按此与今之杯托制甚合，前人有辨之者。《周礼》，司尊彝之职曰六彝，皆有舟。郑康成曰：舟尊下台。似非今酒杯之制也，西河一时强论耳。

○酒经

《侯鲭录》：陶人为器，有酒经焉。晋安人以之盛酒，似瓦壶之制，小颈环口修腹，受一斗。凡馈人书云酒一经，或二经，至五经焉。他郡人不知，束带迎于门，乃知为酒五瓶耳。

○顾嗣立称酒帝

江左酒人，以顾侠君为第一。至今人犹艳称之。少时居秀野园，结酒人社。家有饮器三，大者容十三斤，其两递杀。凡入社者各先尽三器，然后入座。因署其门曰：酒客过门，延入与三雅，诘朝相见决雌雄，匪是者毋相溷。酒徒望见，慑伏而去。亦有鼓勇思得一当者，三雅之后，无能为矣。在京师日，聚一时酒人，分曹较量，亦无敌手，同时称为酒帝。方观文（觐）年少，号酒后；庄书田（楷）、缪湘芷（沅）号南北相，黎宁先（致远）号先锋。皆万人敌也。后来以余所见，如励侍郎（滋大）、李臬使（宁人）、陈太常（句山）、涂侍郎（石溪）、顾京兆（息存）亦颇论觞政，足称后劲。近日则素侍郎尔诺、索侍郎琳，亦一时之雄。

○酒可御雾

《博物志》：人中酒不解，治之以汤，自渍即愈。汤亦作酒气。又云王Ａ３、张衡、马均三人皆冒重雾行，一人无恙，一人病，一人死。问之，无恙者饮酒，病者食，死者空腹。今见北人晓行，饮酒一杯，不为无说。

○饮酒须有节制

俗语云“酒令严于军令”，亦末世之弊俗也。偶尔招集，必以令为欢。有政焉，有纠焉，众奉命唯谨。受虐被凌，咸俯首听命，恬不为怪。陈几亭云：饮宴苦劝人醉，苟非不仁，即是客气。不然，亦蠹俗也。君子饮酒，率真量情，文士儒雅，槩有斯致。夫唯市井仆役，以逼为恭敬，以虐为慷慨，以大醉为欢乐。士人而效斯习，必无礼无义不读书者。几亭之言，可为酒人下一针砭矣。偶见宋人小说中《酒戒》云：少吃不济事，多吃济甚事。有事坏了事，无事生出事。旨哉斯言，语浅而意深。又几亭《小饮壶铭》曰：名花忽开，小饮。好友略憩，小饮。凌寒出门，小饮。冲暑远驰，小饮。馁甚不可遽食，小饮。珍酝不可多得，小饮。真得此中三昧矣。若酣湎流连，俾昼作夜，尤非向晦息宴之道。亭林云：樽罍无卜夜之宾，衢路有宵行之禁。故见星而行者，非罪人。即奔父母之丧，酒德衰而酣饮长夜，官邪作而昏夜乞哀。天地之气乖，而晦明之节乱，所系岂浅鲜哉！《法言》云：侍坐则听言，有酒则观礼。何非学问之道。

○酒令

《蔡宽夫诗话》：唐人饮酒，必为令以佐欢。白香山诗云“闲征雅令穷经史”，是也。梁王规为中书黄门侍郎，湘东王绎为丹阳尹，与朝士宴集，属规为酒令。规从容曰：“江左自来未有此举。”萧琰、傅昭在坐，并谓知言。按宾之初筵，既立之监，或佐之史。监史之设，纠察甚严。其为酒令，应始于此。后人易以口语，代以手势，新意纷更，互相凌胜，渐失监史之意。江左岂必无之，王规之论，当谓公筵，非云私宴也。

○甲戌之会

元人姚文奂诗云：晓凉船过柳洲东，荷花香里偶相逢。剥将莲子猜拳子，玉手双开不赌空。猜拳赌空，皆诗料也，即今酒令之猜枚，前后不放空也。甲戌春暮，同里诸子集予寓斋，哄饮竟一昼夜。歌咏之馀，谐谑间作。山夫仿石公之说，评诸子曰：尚友如廉颇据鞍，不肯下人。北泉如香槽滴酒，不甚汹涌，而涓涓不休。吾山如神鱼纵壑，或出或入，出人意表。大冶如韩信将兵，多多益善。东岩如潢潦之水，一泄而尽。宾南如精卫填海，每不自量。冰璜如李陵败北，一以当千。南生如诸葛出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若仆则如老僧持戒律，百魔不能破；又如严颜有断头将军，无降将军也。予曰：请以评诸公之诗可乎？山夫如光武，遇小敌怯，遇大敌勇。尚友如齐东大鸟，三年不鸣，鸣则惊人。南生如凌波仙子，一步一止，令人目荡魂与。冰璜如玉卮无当，价值千金。大冶如黄河之水，滚滚而来。东岩如秋鹰盘空，不肯轻击。宾南如隐娘剑术，一击不中，耻为再击。若仆则如春雨淋漓，不择地而施，沐膏者固多，而怨谘者亦不少也（○十二卷本戴璐注曰：宾南，胡一鸿，壬午举人，癸未进士）。

○以花熏酒

冯开之尝云：用三白酒或雪酒，不满瓶，虚二三寸。编竹为十字或井字障口，不令有馀不足。新摘茉莉数十朵，线系其蒂悬竹下，令齐，离酒一指许。用纸封固，寻日香透。余仿为之，香则喷鼻而酒味变矣。不论酒而论香，是为喧客夺主，开之未解此中趣者。

○屠苏

酒可名酴酥，未可为屠苏。屠苏即廜<广稣>，盖平屋也。《雪赋》云：韬罦罳之飞栋，没屠苏之高影。自孙思邈居屠苏酿酒，乃有屠苏酒之名。后人去酒字，竟呼为屠苏，未可为训。

○读书避暑佳酒

叶石林云：读书避暑，又得佳酒，人生极快意事。想见此老解衣磅礴时光景。

○锡器不可盛烧酒

《洗冤录》：饮烧酒，不可以锡器盛炖及过宿。倘为时稍久，饮之杀人。癸亥，东阳拔贡生吴步青，肄业成均，其兄在家，因火酒贮锡器。经宿饮之，立死。见《宝言堂家戒》。

○酪属

酪之属不同，质与精气俱存曰酪，酪之精曰酥，酥之精曰醍醐。精去而气与质犹存，熟而茗之曰酩，生而陈之曰意。意取其气曰，气去而质独存曰戚。

○酒犹兵

费补之云：晋人谓酒犹兵也。兵可千日而不用，不可一用而不勇。酒可千日而不饮，不可一饮而不醉。饮流多喜此言。不知饮酒之乐，尝在欲醉未醉时，酣畅美适，如在春风和气中，乃为真趣。若一饮径醉，酩酊无所知，则其乐安在邪！

○饮酒各名

酴，酒母也。醴，一宿成也。醪，浑汁酒也。酎，三薰酒也。醨，薄酒也。醑，旨酒也。曰差曰叟，白酒也。曰酿曰酝，造酒也。买之曰沽，当市曰罏，酿之再亦曰叟。漉酒曰酾，酒清曰票，厚曰。相饮曰酌，相强曰浮。饮尽曰釂，使酒曰酗，甚乱曰醟。饮而面赤曰酡，病酒曰酲。主人进于客曰酬，客酌主人曰酢。独酌而醉曰醮，出钱共饮曰醵。赐民共饮曰酺，不醉而怒曰奰（音婢）。

○酒乃天禄

《石林燕语》载王审琦微时与太祖善，后以佐命功，情好尤笃。性不能饮，每合宴，太祖不乐。一日酒酣，太祖举杯祝曰：“审琦布衣之好，方共享富贵。酒乃天禄，何惜不赐饮？”祝毕，令王饮，无所苦。自是每侍宴，即能饮。若还私第，则不能饮如初。是知酒量宽窄，关乎福泽，造物所靳惜，不轻予人也。观此则吾辈之得天厚矣。

○集四书语作联句

辛巳之冬，举消寒会。酒令集《四书》语作联句，自一字至十馀字，凡数百联。癸未秋，紫坪入都，复举是令，又复得数十则，参以假借矣。因阅查氏《查浦辑闻》，内纪朱竹行酒令，举成语一句，合平上去入者，即天子圣哲类也。竹举“康子馈药，兵刃既接”二句，查浦思索竟夜，不得一句，心火迸发。左耳遂聋。同人因复举为酒令，予与紫坪即席引数十句，不知查浦何以窘迫至是，而竹亦仅思得二句，异矣。附录所引于后：君子上达　何以报德　妻子好合　兄弟既翕　天下大悦　乡党第十　雍也第六　能者在职　邦有道谷　泾以渭浊　忘我大德　生有圣德　充耳琇实　神保是格　瞻彼旱麓　童子佩枼　王道正直　沉湎冒色　雷夏既泽　天九地十　咸仰朕德　宏父定辟　天祸郑国　天子建国　端冕正笏（左）　裨冕搢笏（玉藻）　天子令德　惟此二国　惟披四国　天子是若　君子是识　天子建德　公子御悦　司马仲达　公子去疾　王子弃疾　萌者尽达（月令）　寒暖燥湿（王制）　母有障塞（月令）　元酒在室（礼运）　天子素服（玉藻）　锺鼓既设　天子下席　君子进德（易）　天下大僇（四书）　天子视学　天子用八　憎辅远弼（国语）　嵇旨峻洁　言语漏泄　天下第一（胡广传）　尊显任职（司马迁传）　争者用息（后汉宦者传）　征鸟厉疾　刊改漏失（郑康成传）　章妥句适　临表涕泣（诸葛亮传）　寻此旧则（傅毅迪志）　身体战栗（国语）　如彼雨雪　功在漏刻（光武纪）　阴遣刺客　忠謇亮直（张昭传）　今乃大觉　竱本肇末（国语）　忠恳内发（陆凯传）　心恨败国（国语）　成理万物　民有菜色（汉元帝纪）　伤吻弊策（王褒传）　为善最乐（东平传）　褒贬大法　投死为国（曹操语）　端本善则　神理致罚（柳）　谗口到骨（杜祭房太尉）　经典序录（书名）　三五二八（卢仝有所思）　诸子传说（刘歆）　壬午大阅　鸣鼓振铎（庄子逸篇）　锺鼎遽列（任昉弹曹景宗）　河徙故渎（水经注）

○一物以四声呼之

唐杨绾四岁，客举座中一物，以四声呼之。众未及言，绾应声曰：“灯盏柄曲。”是又臆撰，非成语矣。

○烟草

烟，一名相思草，满文曰淡巴菰。初出吕宋，明神宗时始入中国。继而北地多有种者，一亩之获，十倍于谷。后乃无人不用，虽青闺稚女，金管锦囊，与镜奁牙尺并陈矣。闻崇祯己卯，禁甚严，犯者死。有会试举人初至京，不知禁例。仆人带入被获，械系城坊，遂刑于市。相传世宗谓烟燕音同，以吃烟为嫌。壬午后，禁乃弛，从洪承畴请也。韩慕庐以之命题课庶常，陈广陵二律，一时传诵。家笠亭叔诗云：味浓于酒思公瑾，气吐成云忆马卿。人推佳句。陆青来作烟草歌，前后两篇，形容尽致。明人小说，称中叶时高丽王妃死，王思甚。梦妃云：“葬处生卉，名烟草。”细言其状，燃火吸之，可以止悲。王如言采之，遂传其种，殆亦忘忧之类也。

○食蚱蜢蝗虫

任渊云：史应之为童子师，食虴蜢，人以屠侩目之。山谷嘲之云：先生早擅屠龙手，袖有新硎不试刀。岁晚亦无鸡可割，庖蛙蜢荐松醪（一作煎鳝）。又前辈诗：来朝为送先生饭，一夜沿溪捉鳝鱼。见《蜀中广记》。今大河以北人多食蚱蜢、蝗虫，其来久矣。

○淡菜

淡菜，即蚌肉也，始于蜑户多食之，遂讹为淡。

○捕鱼法

渔人贮萤火猪脬中，而缚其窍，置之网间，取鱼必多。又一书云：猢狲毛置网口四角，取鱼必得。又水族嗜燕肉，钓者以为饵。又《墨客挥犀》云：向鱼网念揭谛咒七遍，则渔人终日不获一。殆有矢人函人之不同。

○燕窝

广东阳江县，海燕采小鱼营巢，故名燕窝。王西宁仲威（钺）《暑窗臆说》云：燕窝，名金丝，海际沙洲生蚕螺，背有两肋，坚洁而白。海燕啄食之，肉化而肋不化，并精液吐出，结为小窝。衔飞过海，倦则漂水上，息其中。少顷，又衔以飞海。人依时拾之，色紫者为佳。《闽小纪》云：燕窝有乌白红三种，红者难得，白者愈痰，红者治小儿痘疹。今白者价倍往岁，惟乌者多耳，红者从未一睹。近见闽、广贡船所载，大者长六寸，鲜白无纤翳。据云，取小者拆制，人力合成，非天然也。许青岩藩司松佶语予云，燕窝产海岛中，穷岩邃谷，高厂峭壁之上，足力绳竿之所不及。估舶养小猿猴，善解人意，至山岛间，以小布囊系猿背上，纵之往。升木探岩，尽剥塞囊中而归。猿之去也，苦不得食，三数日始返。海客以果饵充囊中，俾之远出不饥。拙者出，即剥塞囊中。归而倾囊，不过数片，为果饵占地也。其黠者，将果饵倾岩窦间，剥塞满囊，尽燕窝矣。空囊复去，尤为便捷。猿一值数百金，价数倍于拙者云。吴梅村咏燕窝诗：海燕无家苦，争衔白小鱼。却供人采食，未卜汝安居。味入金齑美，巢营玉垒虚。大官求远物，早献上林书。许谨斋黄门每晨起食燕窝蔗浆一巨觥，以融软为度，谓他人皆生食也，终日不溺。

○一了百当

一了百当，明大内食单之一也。其法用牛、羊、猪肉共三斤，剁烂。虾米半斤，捣为末。川椒、马芹、茴香、胡椒、杏仁、红豆各半两，俱为细末。生姜切细丝十两，面酱一斤半，腊糟一斤半，盐一斤。葱白一斤。芜荑细切二两，用好香油一斤炼熟。然后将上件肉料一齐下锅炒熟，候冷装入磁器内封贮，随食取用，亦以调和汤汁为佳。

○各种肉类煮法

羊肉宜滚汤下，盖定，漫火养。牛肉亦然，但不必盖。马肉冷水下，不可盖，宜入酒同煮。獐肉冷水下，煮七八分熟。鹿肉亦然，煮过则干燥无味。驼峰、驼蹄，腌一宿，滚汤下，一二沸，漫火养。其肉纯油，火紧易化，加地椒。凡各猪、羊肉煮熟，必待出汤冷透，方可刀切。宜切者切，宜片者片。切刀向外，片刀向内，不可乱也。不然，嚼之成渣，且易碎而不光泽。熊掌，用石灰拂汤剥净，布缠煮熟，或糟尤佳。曩见陈春晖邦彦故第，墙外砖砌烟筒，高四五尺，上口仅容一碗，不知何用。云是春晖当日制熊掌处，以掌入碗，封固置口上，其下点蜡烛一枝，微火熏一昼夜，汤汁不耗而掌已化矣。熊白，批小段，焯微熟，同蜜食。多食破腹。鹿舌，冷水下，漫火煮。水少火慢，不损味。做肉丝用。虎肉、獾肉，土内埋一宿，盐腌半日，下冷水，煮半熟，换水。加葱椒酒盐，煮熟。煮硬肉，用Ａ４砂、桑白皮、楮实同下锅，立烂。败肉，入阿魏同煮，或用胡桃三个，每个钻十馀窍，臭气尽入胡桃中。鹿尾，以剃刀去茸毛，不可破，破则红浆流出，不美矣。用菜叶裹蒸熟，以盐饧醮食。或先煮尾盘，后蒸尾血，较易。煮肥肉，先用芝麻花、茄花同物料调稀糊涂上，火炙干，下锅煮熟。

○苏陆煮肉诀

东坡煮猪肉诀云：净洗锅，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放翁诗云“彘肩柴熟罨”，正指此也。苏、陆非饮食之人，其言可信从。

○栗子糕

栗子不拘多少，阴干去壳，捣为粉。三分之二，加糯米粉拌匀，蜜水和润，蒸熟食。

○馔品

张江陵馔品，春多酸，夏多苦，秋多辛，冬多咸。见本集。潘有庖馔三字诀：曰烂，曰热，曰少。烂则易于咀嚼，热则不失香味，少则不厌而饫后品。见《清波杂志》。

○用帘捕鱼

捕鱼虾宜用卯日。冯开之云捕鱼用网。近十年间，有某者创造竹帘，则绝流而渔，无一免者矣。帘成，而一家数口皆以疫死。

○点心

点心二字始于唐。按《唐书》，郑傪为江淮留后，家人备夫人晨馔，曰“尔且可点心”云云。见《辍耕录》。

○炕豆腐

歙人工制腐，用紫石磨，腻滑无滓。相传明时许文懿公在中书日，遇不如意事，辄投笔曰：“人生几何，乃舍吾乡炕豆腐而食煤火肉耶！”炕腐系箬山一老翁王姓，以砂锅炕腐成片，味独胜，擅一时之名。见李实君《三笔》。

○饕餮者不知天

《孔丛子》：蚊蚋食人，蚓虫食土。非天故为蚊蚋生人，为蚓虫生土也。知此则五谷草木鸟兽之生，本不为人，可以无疑矣。而饕餮者流借口于天地之性，人为贵，故备百物以养之，岂知天者哉！

○食物之异

《燕山录》云：煮羊以蛰，煮鳖以蚊。鳖为臛，数食可长须，见《续博物志》。李东垣云“夜不食姜者”，夜主阖，姜主辟也。秋不食姜，秋主收，姜主散也。

○饮食之道

酸多伤脾，肉皱而唇揭。故春宜减酸增甘，以养脾也。咸多伤心，血减而变色，故冬宜减咸增苦，以养心也。甘多伤肺，皮皱而毛落，故夏宜减苦增辛，以养肺也。辛多伤肝，筋急而爪枯，故秋宜减辛增酸，以养肝也。如此则五脏四时皆平和，而饮食之病不生。此国初白季文之言。季文高士，邃于医。

○酸咸之嗜

王雱尝言：君子嗜酸，小人嗜咸。明张江陵亦有是论。东坡一帖云：予少嗜甘，日食蜜五合，尝谓以蜜煎糖而食之可也。又云：吾好食姜蜜汤，甘芳滑辣，使人意快神清。别子由诗云：我欲自汝阴，径上潼江章。想见冰盘中，石蜜与饧糖。东坡君子也，而嗜甘如是。桃杏李梨之属，生时皆酸，熟则甜美，未闻有嗜生恶熟之君子。荆公傲癖，想必以生桃生李为美。

○杜华

明时提学佥事杜华，先校士泽州，过索酒食。太守许维新停供给三日。杜怒，移巡抚魏公允贞云：州乏供具，日烹一母鸡而食。魏雅敬许，批其状云：食鸡者有何不足，至露笔作罪案耶！杜大惭。

○食玉

北齐李预，尝得食玉法，采玉而食之。及其死也，形不坏，无秽气，则食玉之所养可知矣。见王介甫《周官新义》中。

○蛤粉治嗽

宋徽宗妃，病痰嗽面肿。李昉御治之，久不效，惧诛，忧泣无计。忽闻市人有卖药者云：一文一贴，吃了今夜便得睡。李市之，恐其性悍，先自试，无他。乃并三服为一服，进之。妃当夜嗽少止，肿亦消。帝大悦，赐直万金。李不知何方，伺得市人，重价求之。乃蚌壳毁粉，色淡碧，少加青黛，以淡齑水点麻油数滴调服。按《本草》，即蛤粉也。

○宋太学馒头

岳珂《玉楮集》有馒头诗：几年太学饱诸儒，薄伎犹传笋蕨厨。公子彭生红缕肉，将军铁杖白莲肤。芳馨正可资椒实，粗泽何妨比瓠壶。老去齿牙辜大嚼，流涎才合慰馋奴。《上庠录》云：两学公厨，例于三八课试二日，别设馔。春秋炊饼，夏冷淘，冬馒头。馒头尤有名，士子往往携归馈亲识。元丰初，神宗留心学校。一日令取学生所食以进，是日适用馒头，神宗食之曰：“以此养士，可无愧矣。”束晰《饼赋》：春馒头，夏薄持，秋起溲，冬汤饼。四时皆宜，惟有牢九。坡诗云：岂惟牢九荐古味，要使真一流天浆。

○岁朝填词图

久客长安，每逢令节，辄忆江乡。壬午春王月，偶作《望江南》词二十阕，分咏淮南岁寒食品，老饕故态，良足晒也。王蓬心宸读而艳之，为写岁朝填词图，仿衡山移居图笔法，宛然江村新年情状。张吾溪、陈东岩、程晴岚、朱榆圃皆有题咏。刘秋岩方谒选来都门，下榻予斋中，亦分咏四十绝句。董东亭小楷汇书一册。每一展读，食指欲动。后为杨子安（鸾）持去，未还。

○五色鸡蛋

石崇雕薪画卵，侈为奢豪。今人男女行聘，及生儿为汤饼之会，皆绘五色鸡卵，作吉祥故事。予见贵家生儿，每一卵画杂剧一出，盛以丝络，悬以竹竿，凡数百枝，抑又甚矣。骆丞炼鸡子诗云：刻花争脸态，写月竞眉新。注：夏后氏始食卵。唐人于寒食节染卵，加雕镂，相饷遗，其由来也久矣。《续博物志》：戎盐累卵，獭胆分杯。

○粥赞

王阮亭曾于酒次戏拈绝句：滦鲫黄羊满玉盘，菜鸡紫蟹等闲看。不如随分闲茶饭，春韭秋菘未是难。又举东坡一诗云：秋来霜露满东园，芦菔生儿芥有孙。我与何曾同一饱，不知何苦食鸡豚。曾记陈海昌相国尝诵煮粥诗云：煮饭何如煮粥强，好同儿女细商量。一升可作三升用，两日堪为六日粮。有客只须添水火，无钱不必做羹汤。莫嫌淡泊少滋味，淡泊之中滋味长。浅语有味。己丑夏日，禾中魏松涛作吃粥诗，予和之云：香于酪乳腻于茶，一味和融润齿牙。惜米不妨添绿豆，佐餐少许抹盐瓜。匙抄饱任先生馔，瓢饮清宜处士家。惟恐妻儿嫌味薄，十分嗟赏自矜夸。淘沙频汲井华清，不假酸咸杂鼎烹。暖食定应胜麦饭，加餐并可减藜羹。居然入口融无哽，不碍沾唇呷有声。客到但宜多著水，木瓢和罢瓦盆盛。

○北地葡萄

北地葡萄种最美。客问南中何以敌此，汪钝翁云：橘柚秋黄。杨梅夏紫。

○牛羊啖草

草木经牛啖之必茂，经羊啖之必枯。谚云：牛食如浇，羊食如烧。

○阿魏

阿魏出自英咭唎国，哑喃地方，有树名哑唦Ａ５喇，其树皮青心黑。夷人用刀砍破树皮，流出脂液，凝结而成，性能解毒解瘴疫。每一块，盛入绛囊，佩胸前甚有效。以五色全备，质性柔软，而味臭者为佳。《本草》称阿魏真者取少许，安热铜器中，经宿沾处皆白如银汞。试之果然。戊子年，李制府（侍尧）奏广东洋行中聚数千斤，每百斤价十馀两耳。诏令运数千斤至云南军营。又陈诚《西域录》，沙麈海牙，在撒马儿罕之东五百馀里，有草春生秋死，臭气逼人。取其汁熬之，即阿魏也。

○人参

人参肥而短者，产兴京以东诸山中，名东山货。瘦而长者，产宁古塔诸山中，名北山货。五六月间采者，名芽草，力薄。七八月间采者，名黄草，力完。总以色红而明润者为上，色黄而坚者次之，色白而中疏者最下。有如小儿形者，名参王，不易得。其称土木者，就所产之地言。混同江东有土木河（《辽志》云：在开元城东北六千馀里，亦未确。然非大同府属边外之土木也）。其曰清河者，当年通市之所，而非其产地。紫团产自上党，久绝。羊角则高丽参之大者。土人称名，多俚俗不典（如曰棒槌，曰根子。其肥实者曰姜胳，空松者曰萝草之类）。向时采参者多以水浸，不能经久。关内市者故迟之以抑其值，乃加煮焙，于是市侩无所施其术，而参值倍增。今内府参膏，俱是原煮参水，并根叶制成，故功倍伦等。若购之市中者，仅取参叶及杂草为之，宜其不效也。参叶奉天亦有售者，其值极微。冬间瀹以代茗，味微苦而清香。凡藏参者，不得暴之日中，盖至阳之精，伏于至阴之地，一见太阳，真气立尽矣。陶弘景谓上党参形长而黄，多实而甘。坚白者气味薄。辽东形大而实软。今上党久无复贡。自辽阳以东，山林中皆有之，盖地气所钟，岂偶然哉。春秋运斗枢，瑶光星散而为人参。《本草》：人参生椵树下，三桠五叶，背阳向阴。人参春生苗，多在背阴湿润处。初生小者三四寸许，一桠五叶。四五年后，两桠五叶，未有花茎。十年后，生三桠。年深者生四桠，各五叶。中心一茎，俗名百尺杵。四月有花，细小如粟。蕊如丝，紫白色。秋后结子，或七八枚，如大豆。生青熟红，自落。采法，四月及七月裹粮入山，其草一茎直上，独出众草，光与晓日相映，则刨取其根。一窠或四五歧，或二三歧者。种有紫团、白条、羊角等名，惟黄润坚实，俗名金井玉阑者，体实味甘，斯为最胜。然秋冬坚实，春夏虚软。故今采参多在七八月云。人参须用流水煮，若用止水则不验。见孙思邈《千金方》。王阮亭见人参故事诗文，即抄并一处，惜未成书。明太医吏目季子郁，著《人参传》，世无传本。李实君（日华）赞其辨证详尽。《梁书•阮孝绪传》：孝绪母病，须得生人参，旧传锺山所产。孝绪躬历幽险，见一鹿，逐之忽灭，遂获此草。

○槟榔

大腹皮，《本草》言其性最猛烈破气，虚损者忌之，其子即槟榔，性益加厉。今人多好食之，亦无恙。槟榔树高五七尺，皮似青铜，节如竹。其叶聚于杪，叶下数房，房结数百子，名枣子槟榔。中有实如鸡心，与海南子无异。粤人、滇人熟而后食，台湾人则生时即取食之，云可治瘴气，消饱食。以蛎房灰用柑子蜜染红，合浮留藤食之。每会席，宾客前各置一枚。京师小人和苏子、豆，贮佩囊中，竟日口中咀嚼，唇齿摇转，面目可憎。岁靡数十千，刻刻携致。近则士大夫亦有食者。阮亭云“轿中端坐食槟榔”，贵人亦不免矣。范石湖云：巴蜀人好食生蒜，臭不可近。顷在岭南，其人好食槟榔，合蛎灰、扶留藤食之，辄昏，已而醒快。三物合和，唾如脓血可厌。今来蜀道，又为食蒜者熏。作诗云：南餐灰荐蛎，巴蜀菜先荤。幸脱篓藤醉，还遭胡蒜熏。邱濬赠五羊太守诗云：阶下腥臊堆蚬子，口中脓血吐槟榔。又《峒溪杂志》载篓藤叶可以作酱，即酱也。

○牡丹

牡丹初不载文字，惟以药见《本草》。唐则天以后，洛花始盛，沈、宋、元、白亦不及也。谢灵运所谓牡丹，乃今之芍药，见《博物志》。

○蜜酥

蜜者，密也。精也，秘也，固也。草木得天泽土膏，抽其精英以为花卉。而花中浮艳，如粉如珠，又其精之精。蜂掠取之，入窟穴，酝酿成蜜。其所处不容人窥，其王出入滚成球团，何秘如之。医家制膏丸，用蜜调剂。蓄奇香者，以蜜养之，以其能固气不泄也。鼎俎家蒸玉面狸与烹黄雀，必先以蜜涂之，虽沸煠而其膏不走，固之道也。酥者，苏也。枯燥干结之物，以酥透之，则释然融解。故蜜以卫内，酥以攻坚，二者皆神物也。

○糖

《后汉书•显宗纪》注：以糖作狻猊，号为糖猊。东坡过金山寺，作诗送遂宁僧圆赞云：涪江与中泠，共作一味水。冰盘荐琥珀，何似糖霜美。唐太宗遣使至摩揭陀国，取熬糖法，诏扬州取蔗作沈，如其剂，色味逾西域远甚。此中国用糖之始，其法始于佛氏。然《吴志》孙休已有甘蔗饧矣。糖，一名蔗胎。仙经呼蜜为卉醴，见曹楝亭所刊《饧霜谱》。《学斋占毕》：宋玉《大招》已有蔗浆字，是取蔗汁已始于先秦也。前汉《郊祀歌》：柘浆析朝酲。注：谓取蔗以为饴也。又孙亮取交州所献甘蔗饧，而《三礼》注饧字，俱云煎米蘖也，一名饴。则是煎蔗为糖已见于汉时亦明甚。

○三三径

杨诚斋诗，东园新开九径，江梅、海棠、桃、李、橘、杏、红梅、碧桃、芙蓉。九种花木，各植一径，命名曰三三径。

○当归芍药

荷包牡丹，即当归花。崔豹《古今注》：古人相赠以芍药，相招以文无。文无，即当归也。芍药，将离也。

○腌肉汁养梅

折梅插盐中，更肥。以腌猪肉汁热贮瓶内，便不放叶而结子。鸡冠花，汴人谓之洗耳花，中元节儿童唱卖，以供祖先。见《枫桥小牍》。

○马塍艺花

《齐东野语》：马塍艺花之技名天下。即今之堂（或作塘）花也。

○娑罗

娑罗花，佛日盛开。每朵十二瓣，遇闰辄多一瓣，故云月木。见《云南志》。娑罗树，一名如意树，京师卧佛寺数株最盛。

○太学桧树

太学中旧有许鲁斋手植桧一株，枝干久瘁，仅形质存耳。辛未，慈宁万寿时，忽尔发荣，一时称上瑞。蒋南沙相国绘图，御制诗纪之，馆阁中和者甚众。今已勒石监中，诚盛事也。

○稻麦生日

三月十一日，为麦生日。四月初四日，为稻生日。八月二十四日，为稻槁生日。皆宜晴。十月十六日，为寒婆生日，晴主冬暖。

○春月食王瓜

唐人诗云：内园分得温汤水，二月中旬已进瓜。京城冬月窖花甚盛，春月献瓜者绝少。甲戌春三月二日，董东山先生有食王瓜诗。近来椿芽、椒头。皆二月入市，王瓜、茄子，三月入市，不为稀有之事矣。

○人兽食性

人食断肠草则死，虎食之百日不饥。人食砒霜则死，龙食之而肥。见《客退纪谈》。

○花草异名

鸳鸯草，金银花也。鹭鸶藤，忍冬花也。胡蝶花，紫端姜也。香橼见于唐人咏歌者绝少，惟乐天有之。

○巴旦杏

巴旦杏，本出哈烈国，今直隶皆有之。京城产者实大味甘，搓手可玩，色香俱佳，都人呼为巴打杏。山东则实小味薄。

○孔林楷木

孔林楷木，纵横有文，可为手板及杖。宗潜溪《杖铭》曰：生孔林，承圣泽。文庚庚，光绎绎，扶颠持危资尔德。圣祖瞻谒孔墓，问墓上何草。衍圣公孔毓圻奏云：“孔林草木，皆当年诸弟子各自其国徙植，种类繁多。其最楷木、蓍草二种。”楷木可为杖，为棋。其萌为蔬，为茶。瘿为瓢子，榨油可为膏烛。一名文木，惟孔林及南海有之。

○解毒药

前明广西思明府，岁进解毒药五方，二十四味。内锦地箩二斤，又消食药十味，消毒药十九味，大冲药一味，寒药四味。

○夏枯草

夏枯草洗面绉，见宋人小说。

○落花

杨诚斋诗“蜜点梅花带露餐”，又诗“脱蕊收将熬粥食，落英仍好当香烧。”

○冬日瓶花

冬日瓶花，宜先以炉灰置瓶中，则不冻。或置硫黄于底，亦可。

○篙头水

眩晕者，饮篙头水则否。甚验。

○白昼来虎

曩闻齐化门外，白昼突来一虎。步军统领阿齐图带领兵丁擒捕，虎窜伏河畔苇草之中，至夜半跃出，自东便门跳城上行。至前门，由马道下城，并不创艾一人。直入年羹尧家，蹲踞屋上。兵丁撚火枪击之始下，避入年遐龄之园，众以枪毙之。时年羹尧已败露，故先有此兆。丙午、丁未间事也。见朱批谕旨蔡珽卷中。

○貂鼠

俄罗斯、乌兰海，皆产貂。夏𣬩而冬先攵，及其先攵取之。旧传人裸体卧雪中，貂就温，因扑而杀之。与狂较辂郑人事相类。为此说者，盖痛人之无良，有慨而言之耳，实不然也。扫雪大于貂，绒白毫长，光逊之，价亦减。猞猁狲大曰马猞猁，小曰羊猞猁。Ａ６而{知毛}，内黄<黄毛>而外<毛>，比貂暖过之，轻不及。比老羊裘轻过之，暖不及。狐之族七，蒙古产者二。毛黄而长，曰草狐。短而<黄古>，曰沙狐。俄罗斯产者五，绒黑而毫白，曰玄狐。其次身ц而膁黑，曰刀。又其次身<黄炎>而膁青，曰火狐。外此又有白狐、灰狐二种。又有妖狐，一曰灵狐，似猫而黑，年老能幻人形。又别一种云貂鼠，喜食松子，在深山松林内，一名松狗。有黄黑二种，紫黑色者蔚而不耀，尤为难得。其窟或土穴，或树孔。捕者先设网穴口，后以烟薰之。貂畏烟出奔，即入网中。又有捕貂之犬，嗅其踪迹所在，守而不去，伺其出啮之。亦有用弓弶者。《盛京志》：貂鼠一名栗狗，好食松栗皮，故名。乌喇诸山多有之。其皮轻暖，为裘为帽。按《广志》，貂鼠出扶馀。

○十二肖

旧说十二肖中，鼠无牙，牛无齿，虎无脾，兔无唇，龙无耳，蛇无足，马无胆，羊无神，猴无臀，鸡无肾，犬无肠，猪无筋。语殊未确。虎无颈，马无胃，猴无脾，犬亦无胃。

○猫产天竺

猫产天竺，不受中国之气，故鼻常冷。惟夏至一日暖。释氏因鼠咬坏佛经，故畜之。唐玄奘始带入中土。

○索伦人捕貂

索伦人捕貂以犬，尝自减其食以饲犬。犬先驱，停臭草间，即知有貂穴，伏伺擒之。或惊窜树杪，人犬皆息树下以待之。犬惜其毛，不伤以齿，貂亦不自戕动。纳囊中，俟其毙。人输于官，私识毛色，汇佐领处。五月，将军至墟场，选以入贡。凡三等，官给价有差。不入三等者听鬻。

○驼象

皛驼负重致远，知泉脉，不饥渴。军台人呼之曰旱船。象死，驯象所报倒毙，先行文太医院，验有无象黄，以牙交銮仪卫，皮掌尾交兵仗局。

○骏马

《相马经》：马生，堕地无毛者千里，尿举一脚者五百里。兰筋竖者千里，旋毛在腹下如乳者千里。蹄圆如曲目成人者千里。

○相马十三法

相马十三法，头为王，欲得方。目为丞相，欲得光。脊为将军，欲得强。腹胁城郭，欲得张。四足为令，欲得长。眼欲得高，有紫艳光。鼻孔欲大，鼻头有王字火字。膺门欲开，汗沟欲深，口中欲赤，颧颊欲满如月，膝骨欲圆而长，耳欲相近而竖，小而厚。

○马齿

马四年两齿，五年四齿，六年六齿，成。七年右一齿缺，八年上下两边各一齿缺，九年上下尽缺。十年下两齿齨（齿加臼也），十一年下四齿齨，十二年下尽齨，十七年上四齿齨，十八年上尽齨。十九年上两齿平，二十年上四齿平。

○三羸五驽

凡相马者，先去三羸五驽。大头小颈，一羸也。弱脊大腹，二羸也。小颈大蹄，三羸也。大头缓耳，一驽也。长颈不折，二驽也。短上长下，三驽也。大骼短胁，四驽也。浅髌薄髀，五驽也。

○驴马

凡驴马，月初生者先母行，月中生者并母行，月终生者后母行。

○车骑

三代有车马，无车骑。吉行则六马四马，师行则元戎小戎。自晋公乘小驷，始有骑，或又以为小驷驾车。昭二十九年，左师展欲以公乘马而归，乃是用骑。至废井田，去车战，始有骑兵。然则此制亦秦法耶？赵武灵王习骑射，彼时亦未定为兵制。

○马后系布

近人乘马，秋后系布一幅，以遮溲溺。此亦有所本。刘贡父初入馆，乘骒马，或以为言，恐致奔踶之患。公曰：“诺，吾令市青布作襜，系之马后，则牡马当不知也。”

○索伦人寻马

索伦人有失马者，蹑踪寻之即得。越数百里而知踪迹之离合疾徐，且能辨其日时之久近，技亦奇矣。

○天鹅

天鹅，《本草》作鹄，其翔极高，产辽东者尤佳。时以海青击天鹅首，得者荐宗庙。

○先兆

《西京杂记》载陆贾云：目得酒食，灯花见钱财。乾鹊噪而行人至，蜘蛛集而百事喜。

○废气

火之废气为蝇，水之废气为蚊，土之废气为蚤，木之废气为壁虱。金之废气为人身之虮虱，盖金主刑。人将有疾病，或祸患之将至，则身必生虱。馀四者易知也。语见王介山《杂纂》，云出于释藏。

○物类相感

物类之相感也，多不可解。《淮南》毕万之所述，往往为小人窃试以行诈，要不过五行相胜，一定之理，非有异也。董子云：人之言酝去烟，鸱羽去眯，慈石取铁，颈金取火。蚕珥丝于室而弦绝于堂，禾实于野而粟缺于仓。芜夷生于燕，橘枳死于荆。又罗泌云：阳燧来火，方诸致水。箕动而风，毕丽而雨。土龙致泽，桐鱼鸣鼓。獭胆分杯，十胆鸣釜。冢灰传漏，啄木愈龋。柩汤引奶，枝速语。堂螂之气含之出火，丘蚓之尘背之起雾。结巾投地而兔走，箴缀丹带而蛇去。狗舐瓮而 □叠生，蓬生地而沙不聚。蟾切玉，橘明珠，油钻针，姜解茶，苇化牛，盐消瓜。甘草硬角，木贼软牙。磢锡以茹，画晕以芦。洒油以蜜，濯锦以鱼。新灰拘驹，然柳煞雏。鱿瓯裂毒，磢杯毁热。姜磁免爆，矾线不热。翡翠屑金，神沙碎铁。雨将至七弦缓，大风至痼疾发。癫疾作而匏血动，蚕珥丝而商弦绝。投胶醉士，望梅止渴。驼烟杀蚊，犀火照怪。慈石引针，琥珀拾芥。勃荷醉猫，皂荚宜蟹。黍以蟹散，粟因酒败。麻得麦而涌，酒得麻而败。薄荷憎油，草木忌桂，阿胶止渴（○十二卷本作浊）。犀株离水，弊篦匡咸。石灰正胶，戎盐累卵。青跂还钱，麟角续剑，鸾胶续弦。屠狗者狗逐之，屠牛者牛触之。殆未可以悉数也。至物类之不齐，更不可以常理测。训狐夜察蚊蚋，昼不辨山岳。跋难陀龙无耳而闻，虬听以掌，牛听以角。蚁倒行，蝇仰栖。蜀犬吠雪，江鱼入海则惑。外夷生首子则烹食，以为宜男。见中国弥月相庆，诮为不慈。死者弃尸野外，施鸢鸟，七日不尽则哭。见中国素车黄肠，叹为不仁。又安能一一求其故哉！

○去污擦洗法

鹈膏涂刀不锈。杉木炭画路，蚁不敢过。漆污衣，以麻油渍洗，令漆去尽却，以少水溶水胶，再洗，去麻油，顷刻可净。油污衣，用滑石末糁于上，隔纸熨之。血则萝卜嚼细，旋擦即去。绢纸画上墨迹，用灯草渍水洗，可去。犀角羚羊角先镑为片，复以纸裹，置人怀中，久之出碾即为末，不可火炒。乳香先置壁隙中半日，又取指甲三二片，置钵中擂之，不粘，易成末。碾兔丝子，撚纸条数枚置内，则驯帖成粉。艾叶，入白茯苓数片同碾，即成末。衣上梅霉乌点，用梅树老叶同擦洗，即落。铜器旧黑，用香饼末和醋涂，过夜，明日水草一洗即新。不出气煮酒脚涂灵壁石，黑如漆，洗之不脱。墨污衣，用杏仁半夏生白果捣烂揉擦，水洗即去。绫上错字，用豆腐洗，墨迹即从背后去。清水揉梅叶，洗葛衣则不脆。以艾叶投燕巢，不复来。猫带过扬子金山，即不捕鼠。蛙多处，以芝麻秸磨碎，顺风扬去，则不鸣。

○物之生克

驼粪烟，可杀蚊虫壁虱。槐树生虫，擂鼓于下则尽落。以芦束置青石上，筑之易碎。芦席盖碑，经露必有痕。珍珠不宜近铁器与柏木尸气，故妇人带入丧室，珠多爆碎。牛骨置池，水不涸。炉插线香，灰实不入，松易倒，惟二头俱燃，灭一头插之，易入不倒。围炉炭烈，分开易灭，不分又炽。用毛纸一幅，置于火顶，烧过灰存，则火不焰而四布。

○食物防治

栗子，以毛脐于眉上一抹过，下火煨则不爆。杨梅核，咬碎必是八块，中偶一二不同。鸡头生者一斗，以防风四两换水浸之，可以度冬。酒蟹置皂荚半挺，则不沙。藏盐用皂荚置内，则不卤。好香油浸鲥鱼，盛暑不坏。橙橘藏绿豆中不坏。酸酒，每坛用铅一二斤，烧极热，入则酸气去。喂鸡鸭以土硫黄研细拌食，即肥。鸡下卵时，食内夹麻子喂之，则常卵不抱。染坊淋过灰晒干，藏黄瓜茄子，冬月可用。

○物相制之法

《容安斋稣谈》载物有相制之法。油污衣，滑石末隔纸熨之。血污衣，嚼萝卜擦之。墨污纸绢字画，灯草渍水洗。犀角羚羊角先镑为片，置人怀中出碾易碎。乳香先置壁隙中半日，取指甲一二枚同擂，不粘易碎。兔丝子撚纸条数枚，同碾易粉。香附先去皮毛炒过投水，浸透曝干，再炒。艾叶，入茯苓三五片同碾。缸裂，先箍置烈日中，以沥青末掺缝内，不漏。墨污衣，又方，半夏、鲜百果、杏仁捣烂揉少时即去。肥皂淹铁索，胡桃涂铁索，皆易断。铜以荸荠水煮可刻字。染房淋过灰晒干，可收藏黄瓜茄子。蛙鸣处，以芝麻秸磨碎，顺风撒，去之。驼粪烟可杀蚊虫壁虱。珍珠不宜近铁器柏木尸气粪气，多减色易碎。木槿叶浸丝络则不乱。土硫黄饲鸡鸭易肥。牛骨置池中，水不涸。研芥子入豆酱，不生虫。赤豆汤洗色衣垢。生姜擦灯碗，不生晕。盐入灯碗可省油。香油入少桐油，耐点。盐置油烛亦耐点。擂桃、杏仁或豆面，搅入浑水中，即澄清。冬笋福橘，冰冻坚者，以冷水浸化味不变；若加温水，则味大减。冰鱼亦忌用温水（○按此条与前二条多有重复，十二卷本录此条即将重复者略去）。

○宋祁寒食诗

宋子京寒食假中作云：鳌署侍臣贪出沐，瑉糜珠馑愧频颁。

○龙生九子

龙生九子：一曰赑屃，形似龟，喜负重，今碑下龟趺是也。二曰螭吻，形似兽，性好望，今屋上兽头是也。三曰蒲牢，形似龙而小，性好吼，今锺上纽是也。四曰狴犴，形似虎，有威力，故立于狱门。五曰饕餮，好饮食，立于鼎。六曰粪，性好水，立桥柱。七曰睚眦，性好杀，立刀环。八曰金猊，形似狮，好烟火，立于炉。九曰椒图，形似螺蚌，性好闭，立于门铺。又有金吾（音牙）形似美人，首尾皆鱼，性通灵不昧，故用警巡。《汉书•礼乐志》：殷以水德王，故以螺著门户。又陆文量《菽园杂记》引《博物志》，有虭蛥，似龙而小，好立险，立于护朽之上。护朽之名亦旧矣。

○龙采木

滨海州郡，有龙采木事。每越数岁，则风雨掀天。水中旧木浮出，大皆数十围，长数十丈，非人世所见，非人力所能伐而致也。其上泥滑以尺计，或草木生焉。俗士遂谓龙入深山采新木，弃旧木，附会龙宫水府之说。陈几亭云：海底土中有百虫，龙畏其入鳞甲侵蚀，不敢贴泥偃卧，必植大木而加衡其上，如人间梁栋，龙悬挂其身以为快。及岁久木坏，别觅新者易之，故旧木多浮海而出。今海滨往往多大木者，皆此物也。

○闻雁诗

御制闻雁诗：早来应挈子，可羡未离群。注云：春时雁北去，至极凉处，换羽育雏，至秋携之以南。

○狮吼

明弘治己未六月，西番贡狮一。又畜二小兽，名曰吼，形类兔。两耳尖小，长尺馀。狮作威时，牵吼视之，狮畏伏。盖吼溺著体即腐也。吼猖獗，又畏雄鸿，引吭高鸣，吼亦畏伏。

○驴

驴也，蹇也，卫也，其名有三。宋高英秀与僧赞宁，议古人诗病，摘杜荀鹤“今日偶题题似昔，不知题后更谁题”，此卫子诗也。不然，安有四蹄。注称卫地多驴，故呼驴曰卫子。骡驴皆带子呼，马则不然。

○虫兽因地而无

山东无虎，浙江无狼，广东无兔，蜀无鸽。此显著者。他若北无蜈蚣南无蝎，不可枚举。见《七修类稿》。

○络纬鸣秋

络纬鸣秋，声特清脆。南人蓄之笼中，北人贮以匏，冬日怀之，往闻宫中有养至暮春者。励南湖司寇诗云：秋虫游化日，长养遂天和。育物齐尧德，含生入舜歌。春庭鸣瑞露，锦树宿琼柯。粉本拈新样，珍传奕世多。时蒋文肃方奉敕绘春林络纬图。近罗徽五侍御典注《诗经》，以此为螽斯羽之解，语甚怪。

○水鸡

今人呼蛙曰水鸡，殊不可解。按宋已有之，见赵德麟《侯鲭录》。

○蝶粉蜂黄

周美成词“蝶粉蜂黄浑退了”，道藏经云：蝶交则粉退。蜂交则黄退。

○两头蛇

世言见两头蛇必死。癸亥秋，予在湖南澧州，见小蛇，色微赤，长七寸许。尾端有首，两首并行。时予方登厕，遍呼同人聚观。杭州陆敬存以烟筒熨杀之，观者数十人皆无恙。

○张易之

易之，《旧传》天后时张昌宗得幸，荐其兄易之，傅朱施粉。俱承辟阳之宠。置奉宸府，以易之为令。令选美少年，为左右供奉。时右补阙朱敬则上疏云：陛下内宠，已有怀义、易之、昌宗，固应足矣。近闻尚舍奉御柳模自言子良宾，洁白美须眉。左监门长史侯祥云阳道壮盛，过于怀义，堪奉宸内供奉。无礼无仪，溢于朝听。天后劳之曰：“非卿直言，朕不知此。”赐彩百匹。高力士、李辅国以宦官而娶妻，宰相裴光庭娶武三思女为妻，力士与之通。一时风气，不堪问矣。

○许散愁

北齐许散愁，自少不登娈童之床，不入季女之室。

○多子之人

《列仙传》：彭祖八百岁，丧四十九妻，五十四子。《南史》：顾思远，锺离人。在部伍中，年一百十二岁，凡七娶，有子十二，死亡略尽。惟存一小者，年已六十，又无孙息。家贫乏养，是以行役。又《清波杂志》，宋张耆，少给事章圣藩邸，历官侍中、太子太师。致仕，年七十五，富贵寿考。子二十四人，女三十一人。第八子，知贝州。王则反，不能死节，又为之制定仪注，伏诛。耆抑郁而终。年长多男，人所夸羡，顾何如耶！永嘉王氏，生世毓。毓生七子，七子生二十八子，二十八子生九十四子，九十四子生二百六子，二百六子生三百五十五子，三百五十五子生四百九十子。凡七代。不痴不聋，不可为公。出《慎子》。不痴不聋，不堪作家翁。见《隋书》长孙平语。家翁，即家主也。

○夏姬

宇文士及《妆台记》一则云：夏姬内挟伎术，老而复壮。三为皇后，七为夫人，九为寡妇。春秋之初，有晋、楚之谚曰：夏姬得道，鸡皮三少。

○唐公主再嫁

唐公主下嫁，再降者二十七，三降者三。宜城公主降武崇训，后降武廷秀，三降裴巽。兴信公主降裴，后降裴颖，三降杨敷。宁国公主降郑巽，后降回纥可汗，三降薛康衡。杜荷诛，城阳公主改配薛瓘。太宗卜之曰：南火俱食，始则同荣，末亦双瘁。昼日合巹，礼则终吉。马周曰：“臣闻朝谒以朝，思相戒也。讲习以昼，思相成也。宴饮以昃，思相欢也。合婚以夜，思相亲也。今陛下欲谋其始而乱其纪，不可。”太宗从之。瓘后死于房州，与公主双柩而还。周不争公主之更嫁，而区区争昼夜之间，末矣。太平公主，武氏所生。吐蕃请主下降。主乃筑真宫，如方士薰戒，以拒和亲。久之，择薛绍尚之。绍死，更嫁武承嗣。承嗣小疾罢婚，后乃杀武攸暨妻，以配主。

○唐公主为女道士

唐公主入道者，如华阳，如寻阳，如平恩，如邵阳，如永嘉，如永安，如义兴，如义昌，如金仙，如玉真，如寿春，如万安，皆出为女道士。公主下嫁，姑舅反拜而妇不答拜。县主婿出授外官，县主不得偕行。公主薨，驸马执三年丧。京兆尹请造公主祠堂，公主上表称妾李，皆唐之敝政也。

○妇人不妒

元魏北海王详，蒸从父安定王妃，废为庶人。其母高太妃曰：“汝妻妾多，安用彼高丽婢。”杖之百馀。又杖其妃曰：“妇人皆妒，汝何独不妒！”此亦可作一笑。然则世之纵欲犯分，以致亡身败俗者，使其妇如河东，当不至肆行蔑伦耳。

○崔湜

崔湜既通昭容，复通公主。而其妻与二女，皆得幸于太子。时人榜之曰：托庸才于主第，进艳妇于春宫。可耻孰甚焉。而张燕公乃羡其年不可及。荆州赐死，其年安在哉！武后母杨氏，封荣国夫人，老矣，乃私其外孙贺敏之。非是母不生是女也。武后姊韩国夫人，侄女魏国夫人，皆得幸于上。明皇之私秦、虢，亦家学矣。

○养瘦马

乐天诗：莫养瘦马驹，莫教小妓女。盖兴体也。今扬州买小女子者，为养瘦马。

○多子母

颜之推赋云：魏妪何多，一孕四十。中山何伙，有子百廿。按汉中山王胜，有子一百二十人。梁鄱阳王恢，男女百人。明庆成王子百人，晋姚弋仲子四十二人，吐谷浑子六十人，宋张耆子四十二人。又李迁哲，安康人，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本州刺史，妾媵百馀人，男女六十九人。十馀里中，第宅相望，往来欢宴，子孙多不相识，每披簿而审之。明景泰甲申，宁国府民杨祀者，妻俞氏，年十六。成婚后，即有娠，既生乃孪胎也。自后连连得孕，自十六至五十二岁，通十八胎，每胎悉是双生，皆男。有儿三十六人，具长大，无一夭者。此妇亦无病，享中寿。以上见《二申野录》。

○俗语出处

今谚谓临产曰坐草，起自晋也。陈仲弓为太邱长，出捕盗，闻民有在草不起子者，回车治之。又骂人王八贼，盖五代王建行八，素盗驴，贩私盐，人骂王八贼也。今鄙人微薄者曰小家子，出《汉书•霍光传》。霍禹长史任史宣谓禹曰：“乐成小家子，得幸大将军至九卿，至矣。”火伴出古乐府：出门见火伴，火伴始惊忙。打草惊蛇，乃南唐王鲁为当涂令，日营资产，部人诉主簿贪污。鲁曰：“汝虽打草，吾已惊蛇。”不快活，桑维翰曰：“居宰相如著新鞋袜，外面好看，其中不快活也。”又有疾曰不快，见《三国•华佗传》。阿谁见《庞统传》。远水不救近火，乃梁杜朔周之言。走是上计，见《南史•王敬则传》，有告敬则曰：“三十六策，走是上计。”暖房见王建《宫词》，云“太仪前日暖房来”。经纪，因唐滕王蒋王好聚敛，太宗赐帛诸王敕曰：滕叔蒋兄，自能经纪。好物不在多，晋元帝曲宴赋诗，学士朱巩止成一联，自言好物不在多。宋张循王以银铸成一球，名曰没奈何。五代唐明宗将立后，夫人曹氏谓王淑妃曰：“我素多病，性不耐烦，妹当代我。”金主亮制尖靴，极长，取于便登，足底处不及指，时谓之不到头。又制短鞭，谓之没下稍。元新官出京，有应盘缠者，同去就与管事，谓之猫儿头。宣和间，妇人鞋底，以二色帛合而成之，名错到底。林商为尉，性廉，令丞皆贪。一日宴会，令丞皆舞而动手，尉止回身而已。令问之，林曰：“长官赞府皆动手，尉再动手，百姓可活耶，此取银动手之起也。”五代，唐明宗责王建曰：“汝为节度使，不作好事。”不长进，亦出《世说新语》。今骂人曰杂种，出晋《前燕载记》赞曰：蠢兹杂种。有身，出汉元帝与王政君“一幸有身”。

○诗中俗语

今世所道俗语，多诗也。如十指有长短，痛惜皆相似，曹植诗。何人更向死前休，韩退之诗。林下何曾见一人，灵彻诗。长安有贫者，宜瑞不宜多，罗隐诗。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李白诗。世乱奴欺主，年衰鬼弄人。海枯终见底，人死不知心。举世尽从愁里过，谁人肯向死前休。仔细思量底模样。皆杜荀鹤诗。事向无心得，章碣诗。但有路可上，更高人也行，龚霖诗。忍事敌灾星，司空图诗。一朝权在手，看取令来时，朱湾诗。自己情虽切，他人未肯忙，裴说诗。但知行好事，不要问前程，冯道诗。团团似磨驴，东坡诗。真个有天没日头，宋神童诗。在家贫亦好，戎昱诗。睡到人家饭熟时，本朝钱宰诗。月终斋满谁开素，日暮一炉麸炭火，乐天诗。田妇有嘉献，泼撒新岁馀，韦苏州诗。皆见《七修类稿》。

○丛说杂著之式

李肇《国史补》序，称言报应，叙鬼神，述梦卜，近帷箔，悉去之。纪事实，探物理，辨疑惑，示劝戒，采风俗，助谈笑，则书之。此可为丛说杂著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