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学绳尺 (四库全书本)/全览
论学绳尺 全览 |
钦定四库全书 集部八
论学绳尺 总集类
提要
〈臣〉等谨案论学绳尺十卷宋魏天应编林子长注天应号梅墅自称乡贡进士子长号笔峯官京学教谕皆闽人也是编辑当时场屋应试之论冠以论诀一卷所录之文分为十卷凡甲集十二首乙集至癸集俱十六首每两首立为一格共七十八格每题先标出处次举立说大意而缀以评语又略以典故分注本文之下盖建阳书肆所刊岁久颇残阙失次明福建提学佥事游明访得旧本重为校补又以原注多所讹误并为考核増损付书坊刊行何乔新椒邱集有是书序今本不载盖佚脱矣考宋礼部贡举条式元祐法以三场试士第二场用论一首绍兴九年定以四场试士第三场用论一首限五百字以上成经义诗赋二科并同又载绍兴九年国子司业高闶札子称太学旧法每旬有课月一周之每月有试季一周之皆以经义为主而兼习论策云云是当时每试必有一论较诸他文应用之处为多故有专缉一编以备揣摩之具者天应此集其偶传者也其始尚不拘成格如苏轼刑赏忠厚之至论自出机杼未赏屑屑于头项心腹腰尾之式南渡以后讲求渐密程式渐严试官执定格以待人人亦循其定格以求合于是双关三扇之说兴而场屋之作遂别有轨度虽有纵横奇纬之才亦不得而越此编以绳尺为名其以是欤绍兴重修贡举式中试卷犯点抹条下有论策经义连用本朝人文集十句之禁知拘守之馀变为剽窃故以是防其弊矣然当日省试中选之文多见于此存之可以考一朝之制度且其破题接题小讲大讲入题原题诸式实后来八比之滥觞亦足以见制举之文源流所自出焉乾隆四十六年十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 〈臣〉陆 费 墀
论学绳尺论诀
诸先辈论行文法
东莱吕公〈祖谦〉云论各有体或清快或壮徤不可律看做论有三等 上焉蔵锋不露读之自有滋味 中焉步骤驰骋飞沙走石 下焉用意庸庸専事造语 看论须先看主意然后看过接处 论题若玩熟当别立新意说 作论要首尾相应及过处有血脉 论不要似义方要活法圆转 论之段片或多必须一开一合方有収拾 论之缴结处须要着些精神要斩截 论之转换处须是有力不假助语而自接连者为上若他人所详者我略他人所略者我详 题常则意新意常则语新 意深而不晦 句新而不怪 笔徤而不粗语新而不常
戴公〈溪〉云史论易粗冝纯粹 性理论易晦冝明白破题欲切而当欲明而快 破题结题是终始着力处原题贵新 讲题贵赡 立论讲题是铺叙有条处接题须援引 结题须壮徤 据古文为文法 立已见为新意 议论贵含蓄 譬喻贵警拔 以题用事贵不迫 以意用事贵不露
陈公〈亮〉云大凡论不必作好语言意与理胜则文字自然超众故大手之文不为诡异之体而自宏冨不为险怪之辞而自典丽奇寓于纯粹之中巧蔵于和易之内不善学文者不求高于理与意而务求异于文彩辞句之问则亦陋矣故杜牧之云意全胜者辞愈朴而文愈高意不胜者辞愈华而文愈鄙山谷云好作奇语自是文章一病但当以理为主理得而辞顺文章自然出群拔萃
林公〈执善〉云作论当如文与可画竹皆先有成竹于胸中若胸中无一篇成说逐步揣摩旋生议论安有浑成气象
吴公〈琮〉云省闱多在后两场取人谚云三平不如一冠若三场皆平平未必得若论策中得一冠场万无失一至如方州试固以第一场为主至于定去留时亦多以后两场参考盖有第一场文字不相上下则于此辨优劣也
又云论须熟考上下文然后立说主张要在题目外题目却要在主张内方是好文字
又云会做论人只是借他题目说自家道理
又云论无定格而有定体意欲圆辞欲轻冒头是说主张源流要议论多于事实行文又欲转换处多
厚斋冯公〈椅〉论一篇之体 䑕头欲精而锐 豕顶欲肥而缩 牛腹欲肥而大 蜂尾欲尖而峭
又云论题有问人物优劣者若必与之辨优劣则其说难得出伦又有置优劣于不足辨而别立一议论者如徐邦宪公卿贤良文学之议孰优陆唐老开元辅佐孰贤论是也此格最高
又云破题贵简而切当含蓄而不晦一句两句破者上也其次三句又其次四句者渐为不得已破题上所用字皆是一篇之骨无虚下者后面亦须照应
又云破题上当只用题目上字者须就用不须外求字代之盖其字自是一题之主若别求字代非惟难得适用亦缘破题之后又不可不用题上主字者又要回顾破题字则自有妨笔处
又云破题以下数句极难最要明快转得怕缓缓便吃力言几句要着工这里不起人意便费力 承题最要起时提掇得是若是时后面自不费力这里差了便一向费力
又云小讲处最怕紧怕繁絮最要径捷去得快却不得苟简不可失之直又怕几句叠排文字毎结句之乎者也要照前后不可重了 小讲中又怕意思头项多便为他累才到中间旋旋入其他意来者便吃力要知利害可节则节可总则总 小讲中且要斟酌详略恐是实事题便要入题最忌前后重复或前面已详则入题处便得省文法或未详则入题处却不可略
又云冒头于破题上不曽用得题目上字则于一两行后必着入又却不可骤若骤则又圭角须渐渐引入方浑融若不来中间入则须就承题直上主意亦然破上未见则承后渐渐转入可也 冒子中自破而下才𢾗句或一二行三四行便入题者须斟酌盖是题目恐有难说者亦有当叙源流者则承后略包几句便与他入题然只是史题如此 冒子布置便是讲题规模又忌有重复语意 冒子中语最忌圭角忌重滞最冝浑融冝轻峭冝清快
又云冒头贵简劲明切圆活警策不吃力不费辞不迂危公〈稹〉云论中使譬喻须一句比喻一句使实事为上格如俞汝谐鲁一变至于道论有云学弈方勤而鸿鹄将至〈譬喻〉女乐既受则圣人不容于不行如章颕孝文几致刑措论万物群生而一物独枯则造化非全功举天下皆化而犹有未化者焉则君子非全仁满堂燕笑而未免向隅之泣〈譬喻〉海内兴于礼义而断狱数百吏犹有借手焉此论是也如瑟之方弦而求雅颂之师玉之未琢而不试于拙工之手此类未为上也
吴公〈镒〉云作史题论讲中不须多本题题事若多叙则苟有百事亦须叙百事非要法也不若取其事之大节者举之而已故公作高帝无可无不可论论中止以封功臣一事言之
用字法
如治天下审所尚云孰为利孰不为利孰为害孰不为害何不曰孰为利孰为不利孰为害孰为不害以此推之可知用字法
论体有七
一圆转 二谨严 三多意而不杂 四含蓄而不露五结上生下其势如贯珠 六首尾相应其势如撃
蛇 七结一篇之意常欲有不尽之意如清庙三叹有遗音
止斋陈〈传良〉云〈节要语〉
认题
凡作论之要莫先于体认题意故见题目则必详观其出处上下文及细玩其题中有要切字方可立意盖看上下文则识其本原而立意不差知其要切字则方可就上面着工夫此最作论之关键也
立意
凡论以立意为先造语次之如立意高妙而遣辞不工未害为佳论苟立意未善而文如浑金璞玉亦为无补矣故前辈作论每先于体认题意者盖欲其立意之当也立意既当造语复工则万选万中矣
造语
造语有三一贵圆转周旋二贵过度精密三贵精奇警拔凡造语警拔则当于下字上着工夫盖下字既工则句语自然警拔矣
破题
破题为论之首一篇之意皆涵蓄于此尤当立意详明句法严整有浑厚气象论之去取实系于破题破题不佳后虽有过人之文有司亦不复看
原题
题下正咽喉之地推原题意之本原皆在于此若题下无力则一篇可知或设议论或便说题目或使譬喻或使故事要之皆欲推明主意而已
讲题
讲题谓之论腹贵乎圆转议论备讲一题之意然初入讲处最要过度精密与题下浑然使人读之不觉其为讲题也大凡讲题实事处须是反复铺叙方得用语圆转又须时时缴归题意方得𦂳切如小儿随人入市数步一回顾则无失路若一去不复反则人与儿两失矣初学论者最宜加审
常疑陈武章颕论未尝有腹但题下便是讲题此正二公高妙处但人不知其入讲题耳近郑昉亦从题下便说去大类讲题而正讲规模隐然不易使证
讲后使证此论之常格今则不拘盖今之为论多于题下便使事引证正讲后但随事议论则或证之而正使事证题者盖寡然初学者不可不依常格善使事者但一二句至三五句而题意已了然前辈尝谓学者使事不可反为事所使此至论也
结尾
结尾正论关锁之地尤要造语精密遣文顺快盖精密则有文外之意使人读之而愈不穷顺快则见才力不乏使人读之而有馀味凡为论未举笔之前而一篇之规模已备于胸中凡结尾当如反复如何议论已寓深意于论首故一论之意首尾贯穿无间断处文有馀而意不尽若至讲后而始思量结尾则意穷而复求意必无是理纵求得新意亦必不复浑全矣
福唐李先生论家指要
论主意
主意一定中间要常提掇起不可放过
论间架
间架布置前后证据须要明整㓗净却不要似策策文方论文圆策文直论文峻策文易论文险相对句多非格也
论家务持体
论家务持大体拈起一字锁屑说出似乎作赋最是文病
论题目有病处
题目有病处切须回䕶如子谓武未尽善周公未尽仁知不善回䕶便小了圣人又汉唐君臣互有得失先包容抑扬予夺或始扬而终抑夺而终予贵得其当也
论用字法
前辈用字皆与题称如读颜拭齐晋比子仪论便见奋发意读郑祖逖奇节论便见复雠意
论制度题
凡古来制度古人皆曽有考究了非待今日始见立说当本之古人文意则当出已见此所谓夺胎换骨之妙
论人物题
其人若有未纯处不可骂尽虽骂题切须婉顺不可直突便骂起有可出脱处便湏为之回䕶
全篇总论
论头恰似初状题有是处有不意处当且含洪说不可说太尽不可说太直不可说太泛亦不可太拘 题下或本意起或用证起或辨难起或连论头便径说去本意起贵乎转换不要重复用证起贵乎的切不要牵强不可丛杂辨难起贵乎是当不可泛讲连论头下径说去贵乎有议论不可率略 论腹接乎题下之间此乃要眼所在过度处在此引上生下入末意处不要勾得做段一节高一节自然有末意上也
欧阳〈起鸣〉论评
论头
论头乃一篇纲领破题又论头纲领两三句间要括一篇意承题要开阔欲养下文渐下莫说尽为佳欲抑先扬欲扬先抑最嫌直致无委曲讲题举题只有详略两体前面意说尽则举题当略前面说未尽则举题当详缴结収拾处要紧切前后相照
论项
题下多有体先看主意如何却生一议论起来或行数句淡文或立意用事起或设疑反难起要之初学发轫设疑为易后用事证佐则不枯
论心
如汉唐君臣论以帝王君臣作权衡如荀扬论以孔孟作权衡如帝王论用天地譬喻等形容
论腹
铺叙要丰赡最怕文字直致无委曲欲抑则先扬欲扬则先抑中间反复惟意所之大概初入须是要宽缓结杀处要得紧而又紧
论腰
变态极多大凡转一转发尽本题馀意或譬喻或经句或借反意相形或立说断题如平洋寸草中突出一小峯则耸人耳目到此处文字要得苍而徤耸而新若有腹无腰竟转尾则文字直了殊觉意味浅促
论尾
如第八韵赋相似赋末韵多有警语如俳优散场相似前辈所谓打猛顐出却打猛顐入或先褒后贬或先抑后扬或短中求长或众中拈一或以冷语结或以经句结但末稍文字最嫌软弱更须百丈竿头复进一步林之起尝曰论者卵也或者则曰不过要圆子谓命题似黄立意似清行文似幕造语似壳意要包题文要涵意语要蔵文故黄在清里清在幕里幕在壳里向无尔多包褁则不成卵何有于圆陈国俊曰〈南渡前人〉论似𡖉卯本圆故论亦要圆圆则有首尾题似黄黄本浊浊则不冷淡清本清故意亦要清清则不混杂幕薄而微见其清故文亦要薄而微见其意而不晦焉壳硬而外䕶其幕故语亦要雄徤而外䕶其文则不至于委靡而衰薾焉
林图南论行文法
有抑扬 有缓急 有死生 有施报 有去来有冷艳 有起伏 有轻清 有厚重
扬文〈凡欲扬必先抑〉
如高文宽仁结人心论云且高帝初年民无盖蔵天子⿰驷不具将相犹用牛车文帝之时未甚相远当时备具盖无以供二三千里之旱数百万之兵后元四年迨末年犹语百官率意思边以足民食其民间之窘乏也为如何冝其为无聊而咨嗟愁叹夫何一三章之约一山东之诏虚文空言似于民无补者而秦之父老方且大悦扶杖而听诏者感泣焉为当时之民者犹以斗米万钱卖爵不给而至此何为所可忧者而乃为是之喜无亦不情乎
三章之约山东之诏不可谓之虚文空言盖欲扬高文之功故先抑而言之此所谓扬文也
抑文〈凡欲抑必先扬〉
如陈秉白先王取民之法论云惟先王见高识远亦知夫车徒万乘冨有天下山河社稷朝廷宗庙侍御仆从为之奔走服役凡民之奉我者亦足矣彼其一田庐一疆场一市肆一舟车桑麻榖粟瓜匏果蓏布帛丝枲麄良重厚所入亦甚细而其赢亦甚微又况仰事俯育社闾尝新春秋之祀送往迎来吊死问疾盖亦无几使郊祀社稷宗庙百神之祀可阙宾客庖厨百官廪给匪颁好用之费可去自十二至二十而吾圣人不以及民惟其数者之不能无圣人于是有不得已者又况佽布质布总布罚布㕓布虽敛于㕓人而实归于泉府以贷举民之无货与夫货滞而不售者非特以足国用也先张皇先王甚多冨贵盖扬之也而后抑言民之所入所赢之微细焉此所谓抑文也kao
急文
如焉周言天下事论题下云尝观古人之于事不徒曰事而已而必曰职事云者岂非有职于此然后有事于此吾而不职于此亦无所事于此事之利害事之得失吾必不习熟乎此于此而冒言之非浅迫而无谋则迂缓而不切者也是以几败乃事此高帝之所嫚骂而孝宣深不喜夫士者亦其时冝之不达也是非吾之求避乎事也〈此一句上引下如风中帆过不觉其快〉
缓文〈前论后面说魏郑公等之言与周无异处〉
夫言则同諌则同史官异周而不及数子何也〈此处是缓〉且天下之所谓异之者亦曰不常有之云尔今而犹有道此者非周独擅其论也史臣而异周则亦必可以异数子史臣而不异数子则于周亦不得以独异也今而反之苟非臆说以私予则必有深意于其间吾尝质的而稽考之然后知史臣之所以异周者与周之所可异果非数子比也盖徴于是时位则谏议也元素则三品也季辅则御史也封徳彛则迁仆射禇遂良则记起居彼其乘人之车载人之事其于天下之利害得失固已讲究而习熟矣
使不知缓文者于史官异周而不及数子何也下直接云吾尝质的而稽考之无天下之所谓异之者一段则无曲折了惟有此一段然后见我之从容而不迫 缓文如折腰急文如蜂腰但实则为躰浮则为文聚则为体散则为文
死文
如韩信申军法论冒子曰成天下之治者必思所以维持一代之计知其成矣而乐于因循苟且而弛一切维持之计此庸主之所苟安明主则虑其激天下之变而趍于亡矣死文夫天下之为兵者必齐民之中桀点而难制者也方天下之溃溃然吾将乘时而起以求济其所欲非桀黠难制之人则不可然而所发既效所成既就挟其尊贵之势以巍乎士民之上则向之从我以驰驱者不能无翘然自喜之心而其桀黠难制者岂不思以冀其所非望哉
先辈戒人不得作死文道尽其意言到此而不能再发者谓之死文
生文
如孔子用于鲁论冒子曰所抱负者大则其所设施者必不小〈生文〉人情不甚相远吾而大有得于此其所设施亦必满吾意而副吾之抱负则可苟不满吾意而不负吾之抱负吾肯以其所得者而轻用之耶
使不知生文者必曰抱负者大所施设者小君子措焉即意直而无曲折不可复起惟长于文者故宛转道曰所抱负者大所设施者必不小夫必不小之下看如何说皆道得縁其引语而意未尽也报施文〈亦名顾文〉
如范徳广王者取民之法论曰吾尝观先王之世贡而彻之法虽设亦以郊祀宗庙之礼宾客百官之奉不可阙其所谓匪颁好用者使其是数者而不关圣人之虑所谓法者圣人不设也而民亦自耕焉食焉丰焉给焉仰事而俯育养生而送死陶陶然何有于帝力而圣人亦得以遂其太古之化而天涵地育也惟其于礼不可阙于奉不可后于是而有不得已者〈以上是施文〉殆至于秦〈以下是报文〉不审先王立法之意夫力耕亟战以取天下岂秦人能执干戈而备耒耜哉则凡今日尺地莫匪民力六国既平正宜与之休息以答其向者毕力为上之心奈何头会箕敛取民之数二十倍于古自力耕纺绩者曽无盖形自饟之具所谓先王之法殆不如此民亦甚不堪也然当时犹不敢萌异心者正以先王之功徳在人未远尊君敬上之诚未泯于天下之心是以舒徐容与以俟其后迨夫骊山阿房之役再举闾左之戍发之殆尽役费并起民知无可为者于是有不讳之意折腰体〈汉梁冀妻能为折腰步因以为号释之曰足不在腰下做出论体尚且动人想当时态度为绝〉
如武帝雄才大略论曰平城白登间七日不食高帝病之以干戈未宁不能报也以有易无之书䙝嫚之甚吕后忍之以疮痍未苏不能事也所谓亲踞鞍马驰射上林按辔徐行式车劳士殆有讲武之虚名而何尝设施尺寸于他日景帝盖深惩于东宫往来之日干戈之事并与绝口于平定之后焉二君虽曰其资仁柔不能举也盖亦涵养之未至焉呜呼〈折腰在此〉天其或者将有时乎吾闻墙之頺也以雨不頺于浸淫之际而頺于雨止之后火之然也以气不然于吹嘘之始而然于气息之馀故曰将欲取之必故予之将欲翕之必故张之鸠汉之愤不萃汉之灵乌能毓武帝之资美盖亦又一文景焉呜呼天意其有在也向之不能报者今干戈宁矣向之不能事者今疮痍苏矣向之不能举者今涵养至矣呜呼时之至者又如此为武帝者又将如之何盖尝论之非武帝之能雄其才大其略天实为之时实佐之使不知折腰躰者才到盖亦涵养之未至焉下必接曰至于武帝干戈宁矣不可不报也疮痍苏矣不可不事也涵养至矣不可不举也〈榕溪尝谓做论不可多劫撮如此等文乃劫撮也〉
蜂腰体
如公仪仲舒之才如何论题下云才有二有才学之才有才能之才才能之才根著于内者也才学之才粉饰于外者也外者浮内者实浮者无用者也实者有用者也是故子夏以未学为学子路以何必读书为学夫子以馀力为学是非有贬于学而以学为不可也〈蜂腰在此一句〉有民人焉社稷焉吾学其为社稷人民之事可也君也父也朋友也吾学其为致身竭力信言之事可也孝弟也谨信也爱众也亲仁也吾学其为孝弟谨信爱众亲仁之事可也是虽不学其外而学其内不学其浮而学其实不学其为无用而学其为有用焉
使不知蜂腰体者于夫子以馀力为学下必须曰夫人之于学学之于才犹播之于获也有是学然后有是才今以不学未学馀力为学无乃怠人为学之意而不开之以成才之才耶是不然有民人焉有社稷焉然后言如此多少费力公以一言轻道过来又不𦂳又不慢才使折腰体便坏了若耶于馀力为学便接曰有民人焉去是谓抱脚者也是岂不失之𦂳
掉头体
如吴行可唐虞成周之法论云且天下之大民物之众生齿之繁私心邪慝险情奸状蛮诈百端慑之以刑威之以法多为之防闲而严为之备具其弊犹不可遏况纵而便之其无乃非所以为天下者岂圣人乐于因循苟且而无政耶抑过于宽仁而不知所谓相济者耶吾闻〈掉头在此〉君民一体不容异观烛理未尽往往知爱已而不知爱民耳目鼻口情好嗜欲就利而避害好安存而恶危亡夫岂相远今夫无故而㧞一毛则九骸为之竦震爪发之落似未甚切已者而必为之掩护爱之呜呼父母遗体谁其不靳圣人者亦惟揆夫人情而行其所以立法之意
使不得掉头躰者于岂圣人乐于因循苟且而无政耶抑过于宽仁而不知所谓相济者耶下必为抱脚躰接曰圣人岂乐于因循者岂不知以宽济猛者盖亦忧民之心出于内者至不得已而防之如此等接其流趍下故阳若不顾而掉头说君民一体去读者正凝神欲观其収拾又却别颂去使之搜寻一饷然后得其意旨所向盖容易示其意则彼以为浅近必也深蔵固秘邀勒艰难彼然后不敢以为易得
吴行可曰掉头躰似折腰而非折腰似双关而非双关折腰则縁上意而生语此不縁上意而别生语于收拾处方牵上意而入文也双关则平分两脚意要偶语要齐有似破义中以一脚收此虽两脚意不要偶语不要齐不须中生一脚但以下脚收上脚也
单头体
如韩信申军法论云方秦之溃豪杰相视而起于中州者刘项其尤者也羽以虐高祖以宽羽以诈高祖以仁天下云合响应乐从高祖者非其臣服听从之以盖一时乐其有宽仁之资方是时不敢以严绳之恐其不乐于严而怨已也不敢以详拘之恐其不安于详而去已也吾欲㓕项氏一天下而有怨已去已之人乌乎齐故凡所以指挥号召者皆待以不苛而奔走踯躅者亦乐于自便迨夫项氏既㓕天下既一不苛者易至于无畏而自便者每至于无耻以桀黠难制之人而加之以无畏无耻之心一旦见布衣草莽之人而居天下不可及之贵必有激于中者矣激于中而形于外则天下之患纷起而难平犹昔也帝不欲于其难平者制之而于未发者制之不于其言语告戒者制之使之不为乱而于严明曲折者制之使不敢乱吁此信军法之所以申也此高帝维持天下之大计也
意在高祖便举项羽以为头意在于自便便举宽仁以为头所谓一引一结单头躰也
双关体
如方能甫光武以柔道理天下论中间曰人情不甚相远当其定天下则吾用刚何者敌国未降军垒未靖不有干戈何以平当其治天下则吾用刚柔相济何者承祖宗积累之馀生齿繁庶天下无事然人民亦不能无奸巧焉故徳教不可不加而刑罚亦不容寝不然则何以济然而使天下之果未定也而吾固用刚也吾又何求焉使天下之果已治也吾则刚柔相济吾又何求焉若夫以为未定则犹定以为已治则未治干戈不可以复施徳教则未暇及而刑罚亦不能以遽行其将如之何吾闻人君出而应天下其说有三一曰定天下二曰理天下三曰治天下而其为天下之说亦有三不用柔则用刚不用刚则刚柔相济今也于其未定犹定已治未治之间君子亦可以觇其时干戈徳教刑罚之不宜用君子又可以用其所必无所谓以柔理天下者乎先开其刚与刚柔作两门关取柔放其中开其定天下治天下作两门关取理天下放其中是之谓双关体
三扇体
如黄诠颜渊仲弓问仁论云且天下之所谓问皆其未有所得而不知者也不然出于所得之未深以二子为未有所得耶则三月不违夫子盖尝称颜子矣仁而不佞是亦或人问雍也于夫子焉以二子所得为未深耶则为邦南面何等事业而夫子轻以许人也然则二子未有所得固不可谓二子所得之未深尤不可彼其所以问岂亦知其有所得与夫所得之未深将以自衒与然而一领克已之诲在邦在家之诲请事斯语之语盖逡巡退避各以下敏自谓出于至诚而无矫辞饰貌者若以此而致疑于二子母乃犹不可吾尝再三反复而论之而得其说天下固有不知而问者若二子则非不知也固有知之未深而问之者若二子则不可以为知之未深也自衒于人而矜已之所得以矫饰而发问者天下亦不为无此若圣人之学则出于诚实况又二子焉则可待之如是薄耶吾闻仁道之大盖有不胜其重而致其远者夫子盖未尝轻以许人果如子路宁许以千乘之国而不许以仁艺如冉求宁许以百乘之家而不许以仁言如公西华宁许以束带立朝而不许以仁能如子贡圣门知二之高弟夫子盖尝语以一贯之学得闻其一而不得其全回与雍也盖亲于圣人之侧自当时之事知仁之为道与夫子之所以许人者如此固虽有所得与夫深于其所得者其敢认以为吾有而且安焉吾而认以为吾有与夫深于所得者未害也万一于他日之所设施尚或愧于圣人则虽有贻悔遗恨将无及焉
设以为未有所得又设以为所得未深又设以为自衒是之谓三扇体
征雁不成行体〈亦名雁断群躰〉
如阮霖马周言天下事论中间曰盖尝稽周之传考周之言而观其所谓天下之事大率不过昭孝道求贤而审官罢徭役以崇节俭省营为而薄赋敛终之以抑诸王之宠而夺其权重敕史之任而遴其选如此而已矣史之所以异者岂以为当时无能道此焉吾观太宗作层观以望昭陵而魏徴有献陵之讥其与周劝帝以昭孝道一也〈此先道人名后道所言之事〉是岂无能道此者太宗疏君子而昵小人而魏徴有善善而恶恶审罚以明赏之请其与周劝帝以求贤审官一也是岂无能道此者周之言曰〈变文〉罢徭役以崇节俭省营为而张元素亦尝举章华乾阳之事以警帝罢役高季辅亦有愿爱其才惜其力无使单竭之请是岂有异于周之言哉是岂无能道者哉抑诸王之宠而夺其权重刺史之任而遴其选此周之言也〈又变文〉及封徳彛谏帝王之诸子亦曰爵命颁而力役崇而且有以天下为私奉之诮得人则家安佚失人则家劳翅是又褚遂良以刺史民之师语帝焉〈此后一段又变先道所言之事后言人名〉是岂无能道此者哉夫言则同諌则同史之异周而不及数子何也
提起六件事若分为六脚即太冗直若分为两脚即太长惟是分作四脚不长不迫使不知此文格者不道四个其与周劝帝某事一也便道四个是岂有异于周之言哉惟公高人故分作两脚道段段变文不同
鹤膝体
如陈惇修孔子用于鲁论云为圣人者其将陨沦其所抱负而甘与草木俱萎乎其将坐视春秋之末民病而不一援手乎圣人于此亦必有所不得已而不暇计非屑就者吾观佛肸之召不可往明矣而圣人必欲往焉弗扰之召不可往又明矣而圣人又欲往焉甚而至于九夷之居南子之见使鲁果不足以用圣人者然而有民人焉有社稷焉况亦周公伯禽之后圣人之化未衰一变至道吾圣人尝许易于齐矣是以未能尽以设施尧舜禹汤文武之事然而岂不犹愈于佛肹等乎呜呼此圣人用鲁意也故尝以为圣人盖忧世之心切悼道之不行鲁何足以用圣人也昔者尝怪孟子去齐宿昼之事〈此一段是鹤膝〉夫以道事君可则就不可则去孟子既以齐为不可矣去之是也然迟迟吾行三宿出昼若犹有所就者大节果如此其何以免景丑氏之疑而后世之议纷纷焉且孟子何为而然耶盖尝三复而得其解去齐者孟子之本心宿昼者孟子之有所忧也夫出彊载质三月无君则皇皇然亦君子仁人之用心而急于为天下者每如此非曰所有怀于爵禄也齐宣虽不足与有为然而犹能信用孟子似亦无过于此今而既以为不可就而去之矣去而之他果有能我用吾固何求焉然而吾道之大每每不为时君所知今而去齐矣乌能必他国能如齐以用我也此孟子所以难于去齐之意而非有所就也学者苟能知孟子难于去齐之意则知夫子甘于用鲁也
自入孟子处乃鹤膝体所谓鹤膝者犹接花木者必用鹤膝枝乃易成也论本是孔子乃用孟子插入来故如接花木而用鹤膝枝也
钦定四库全书
论学绳尺卷一
宋 魏天应 编选
林子长 笺解
立说贯题格 此篇与三王法度礼乐论同意
汤武仁义礼乐如何 王 胄出处〈前汉贾谊传上疏汤武置天下于仁义礼乐而徳泽洽禽兽草木广裕徳被蛮貊四夷累子孙数十世〉
立说〈谓仁义之中自有礼乐成汤武王躬行仁义之久使一世民物安行乎仁义之中而与圣人相忘于道化之内故极顺所积而礼生焉极和所格而乐成焉是则人心之礼乐皆自仁义中来岂于仁义之外而他有所谓礼乐哉〉
批云〈立说有本祖行文有法度明白而通畅纯熟而圆转真可为后学作文之法〉
论曰为治之道〈道包仁义礼乐字〉至圣人而极〈圣人指汤武极字见仁义中有礼乐谓乐极和礼极顺〉夫世之人主〈反说后之人君〉亦固有以道为治者〈亦以仁义礼乐为治〉而力行不息道久化成之功或有亏焉〈谓行仁义不至于悠久记中庸力行近乎仁又不息则久易恒卦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则又安能底乎极致之地哉〈无仁义所以无礼乐极字与破题相应〉惟夫圣人之心与天同运〈说得广大〉仁义之治〈出仁义二字〉本之以躬行〈通鉴太宗躬行仁义〉持之以悠久〈中庸悠久无疆〉及其成也〈仁义之成功〉功用之盛弥满充足于天地间〈见仁义之大处 程子云敛之不盈一握放之弥满六合〉使一世民物安行乎仁义之中而与圣人相㤀于道化之内〈只是仁义应前道久化成字〉故极顺所积而礼生焉极和所格而乐成焉〈主意在此两句见仁义之中有礼乐 记乐记乐也者动于内者也礼也者动于外者也乐极和礼极顺〉呜呼此先王之泽所以至于千万世而不泯者〈此是汤武之仁义〉其诸汤武之仁义礼乐乎〈引本文〉彼贾生在汉乃欲以是而望孝文焉〈引贾谊上疏意〉君子固知不能以易其未遑之念也〈为论尾张本 贾谊传谊以汉兴二十馀年天下和治冝改正朔易服色制度定官名兴礼乐乃草具其仪法悉更奏之文帝谦逊未遑也〉汤武仁义礼乐如何请终言之 夫礼云而不以玉帛乐云而不以钟鼓此孔子之言也〈语十七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 谓礼乐不在于仪文〉礼所以节文乎仁义乐所以乐乎仁义此孟子之言也〈孟离娄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知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礼之实节文斯二者是也乐之实乐斯二者乐则生矣生则恶可已也 谓仁义之中有礼乐〉由夫子之论礼乐而质之孟子之论仁义〈夹上二说〉则知圣君之所谓仁义礼乐者矣〈本题〉盖为治之道〈应破题〉端本于仁义而成就于礼乐〈发明主意〉初不可以差殊观也〈援孟子之言为证则知礼乐本于仁义不可分而为四也〉移民移粟可以言仁也而人皆小其仁〈此是仁之小者 孟子梁恵王上王曰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河东凶亦然〉不鼓不禽可以义言也而人皆卑其义〈此是义之小者 左传二十三年楚人伐宋宋师败绩国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伤不禽二毛寡人虽亡国之馀不鼓不成列 二毛注谓班白之老黒白二色禽与擒同捉也〉何者〈疑问〉行于此而彼则逆用于暂而久则乖〈荅 应冒头接题力行不息道久化成之功或有亏焉〉发之于事业而有戾于至顺推之于民物而有咈于至和〈反应冒头极顺所积而礼生焉极和所格而乐成焉〉此姑息之仁矫激之义又何望其跻一世于礼乐哉〈凡其礼乐之不兴皆由仁义之未至姑息犹且止也矫激犹不顺也如韩文原道煦煦为仁孑孑为义之意〉是故必日新其徳而后礼乐可以兴〈谓必行仁义之久方成礼乐 大学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必夙夜其勤而后礼乐可以兴〈宣王夙夜行善〉必渐摩涵养之有素而后礼乐可以兴〈前董仲舒䇿王者渐民以仁摩民以义 渐平声注渐谓浸润之也摩谓砥砺之也此一段意如前汉高帝时鲁两生云礼乐积徳百年而后可兴之意〉否则礼乐不兴而仁义亦几乎息矣〈礼乐之不兴皆仁义之未尽〉汤武之治〈应破题治字〉非徒曰克宽克仁也〈书仲虺之诰克宽克仁彰信兆民〉非徒曰惇信明义也〈武成惇信明义崇徳报功垂拱而天下治〉又非徒曰仁义之师拯民涂炭也〈苟议兵篇汤伐夏武王伐纣皆以仁义之兵行于天下 滕文公下书曰徯我后后来其无罚又东征绥厥士女云云又救民于水火之中取其残而已矣〉誓师之辞〈书泰誓王乃徇师而誓〉下车之访〈洪范武王胜殷以箕子归作洪范王访于箕子〉一念所积夫岂以天下为利哉〈言汤武以吊民伐罪为心皆欲行仁义而已非欲利己也〉二君之心〈言汤武仁义之心〉盖大乎天地不足为容皦乎日月不足为明巍乎泰华不足为高浑乎江河不足为流转〈以上四句应冒头圣人之心与天同运说仁义之大处是一様文法大学韩文伯夷颂句〉知之者天也同之者道也化之者人也渐而泽之天下后世也〈以上四句应冒头本之以躬行持之以悠久使一世民物安乎仁义之中说仁义之化处此处又是一様文法〉 不以仁义礼乐归之汤武而将孰归哉〈归汤武身上〉汤武之置天下也〈用本文〉亦曰因人心固有之仁而示之以仁因人心固有之义而示之以义〈说仁义 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即仁义以节天下而使之各得其顺则礼之所由兴〈仁义之中有礼 应冒头极顺所积而礼生焉〉即仁义以和天下而使之各得其乐则乐之所由成〈仁义之中有乐 应冒头极和所格而乐成焉〉礼乐云者固非外仁义而求其所谓制作之具也〈此礼乐非制作噐用之谓乃人心仁义之中自有礼乐〉由今观之〈正叙本意〉兆民之彰信〈书仲虺之诰见前注〉万邦之表正〈同上天乃锡王勇智表正万邦〉极而至于后昆之垂裕〈同上以义制事以礼制心垂裕后昆〉无非汤之仁义则亦无非汤之礼乐〈谓汤仁义之中有礼乐〉而殷辂之乘大濩之奏不与焉〈谓礼乐非制作之具 语十五乘殷之辂注商辂木辂也又前礼乐志汤作大濩武王作武言救民也又见下注云云〉天下之昭明〈书顾命文武用昭明于天下〉后人之启佑〈君牙启佑我后人咸以正罔缺〉极而至于世积之忠厚〈诗行苇篇周家忠厚仁及草木〉无非武之仁义则亦无非武之礼乐〈谓武王仁义之中自有礼乐〉而周冕之服大武之作不与焉〈语十五服周之冕 大武见上注又左襄三十九年吴季札观乐云云见舞大武者曰美哉周之盛也见舞韶濩者曰圣人之弘也而犹有惭徳〉汤武之道化见于仁义〈应冒头使一世民物安行乎仁义之中而相㤀于圣人道化之内〉而仁义之妙用著于礼乐〈应极顺所积而礼生焉极和所格而乐成焉 发尽主意〉使天下之民皆尊其尊皆亲其亲而辞逊于天高地下之中〈再说人心有仁义则有礼乐中庸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又孟辞逊之心礼之端也又记乐记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则人纪之修焕然有伦〈书伊训肇修人纪〉彛伦之叙截然不紊〈洪范彝伦攸叙〉非所谓无体之礼耶〈此是仁义中有礼应极顺所积而礼生焉记孔子闲居威仪逮逮不可选也无体之礼也〉使天下之物同声相应同气
相求而舞蹈于虫鸣螽跃之地〈易乾卦云云又诗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又草虫篇喓喓草虫趯趯阜螽〉则徳泽之洽充然大顺〈题注〉颂声之作流于无穷〈食货志君有馀财民有馀力而颂声作〉非所谓无声之乐耶〈此是仁义之中有乐应极和所格而乐成焉 记孔子闲居夙夜基命宥密无声之乐也〉是二圣人者果何修而得此于天下哉〈设问〉汲汲之诚有加无已〈应冒头力行不息意 扬学行尧舜禹汤文武汲汲〉故其治之极致有不可得而形容者矣〈应冒头底于极致之地〉世之人主〈后之人君要引入汉文帝〉求于旦暮之功〈无道久化成之功〉索诸形器之末〈徒求制礼作乐之具〉又乌睹乎汤武之所谓仁义礼乐乎〈安知二圣人本意仁义之中有礼乐〉汉至孝文〈入文帝来〉休养生息亦六七十载矣〈景帝赞汉兴扫除烦苛与民休息文景五六十载之间移风易俗黎民醇厚〉以宽厚之资而介念于化民之道〈文帝赞专务以徳化海内殷冨兴于礼义几致刑措乌乎仁哉〉其躬行也其为凖也〈贾谊赞孝文玄默躬行以移风俗东方朔传文帝以仁义为凖〉仁义之道视古庶几焉〈下语有斟酌〉至于礼乐之事则谦逊未遑〈出贾谊传详见冒头注 应冒头君子固知其不能以易其未遑之念〉吁礼乐岂仁义外物哉〈仁义之中有礼乐〉帝特未有志汤武之仁义也〈谓文帝当如汤武之仁义〉果有志于汤武之仁义〈粘上文〉则不待制礼而礼之实已著不待作乐而乐之实以形〈谓仁义之中自有礼乐不在于求制作之具〉贾谊之言〈引本文〉盖非徒以汉望帝〈文帝〉而必以商与周望帝也〈以商汤周武而望文帝缴尽本意〉虽然不特谊之言也〈又引一人来证谊之言〉王通氏论七制之统天下盖有取于汉之仁义然终之以礼乐则犹为帝憾焉〈中说天地篇七制之主其以仁义公恕统天下乎云云其有以结人心乎终之以礼乐则三王之举也〉盖惜其已仿佛于仁义之万一而未能极其道之成〈讥文帝行仁义之未至也〉三代而上礼乐达乎天下三代而下礼乐徒为虗文〈唐礼乐志全文〉此汤武之志所以不复见于汉也〈应前语〉君子观贾谊王通之言仁义则知文帝之所以得为文帝〈褒文帝仁义庶几乎古〉观贾谊王通之言礼乐则知文帝之所以止为文帝〈贬文帝礼乐不及乎古〉谨论
立说贯题格 此篇与汤武仁义礼乐论同意
三王法度礼乐如何 常 挺出处〈荀子大略篇言味者予易牙言音者予师旷言治者予三王三王既定法度制礼乐而传之苟不用而改自作何以异于变易牙之和更师旷之律〉
立说〈为法度者君道也为礼乐者师道也君道要与师道相维三王因人心有和顺之机作为礼乐道迪既久然后建一法立一度可以更千万世而不变者是其君道与师道并行也〉
批云〈文字体面亦有本祖真得省阐作文之法〉
论曰法至圣人而止〈指三王〉圣人之治至于尽君师之道而止〈君道指法度师道指礼乐 且包题未说出有礼乐而后有法度意〉盖君道立则天下无馀法〈法度〉师道立则天下无馀理〈礼乐 君师二字本之尚书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君道不与师道而相维〈粘上君道师道字反下〉虽有良法美意其何以行之哉〈谓苟非先以师道而教礼乐则不能以君道而立法度 孟离娄上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三代之兴〈正说三王〉更数圣人而植立千馀年之天下〈说三王为治之道〉殚智毕力以为经世之规模〈殚毕皆尽之之义〉是岂徒法云乎哉〈岂是徒然之法度必有礼乐为之先〉道莫大cq=10于君师〈照君师二字〉圣人迭出而任之〈任君师之道〉导迪人心措之极和极顺之内〈先导之以礼乐 记乐记乐也者动于内者也礼也者动于外者也乐极和礼极顺 此是效前篇主意〉彼其心志浃洽于道教之久〈谓浃洽于礼乐之久〉一旦有所设施〈谓立法度〉则其耳目狎熟以为吾圣人之立法议制皆遗我于便且安之地也〈谓人心知礼乐则知法度〉有顺从而无强揠〈强揠逆而不从之貌〉有和怿而无睽疑〈和怿乐也暌间疑贰也〉兹其一法一度之立可以更万世而不变〈而后可以立法度于长久〉是非不能变三王之法度〈唤下文〉而三王礼乐之教有以维法度于不容变也〈发尽主意〉法度立于君道礼乐出于师道〈分晓说出主意〉君师之道并行此三王之法度礼乐所以为尽善也欤〈应破题君师字缴尽主意〉三王法度礼乐请申荀卿之论吾尝求其所谓法度矣〈双关起把法度与礼乐对说〉关睢麟趾之诗则有其意〈详见毛诗关睢麟趾之篇又明道语录有关睢麟趾之意而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小雅鱼丽之诗则不多辞〈小雅六月诗鱼丽废则法度缺矣〉盖致太平一书则圣人之心术智虑无遗焉〈唐楮无量建议周礼者周公致太平之书〉吾固知法度者君道之所由立也〈应冒头法度立于君道〉至于礼乐者〈对法度说〉果钟鼓云乎哉果玉帛云乎哉〈语十七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求之六经格言礼一顺也乐一和也〈注见冒头〉和顺之外无礼乐〈礼乐不过和顺二字而已〉礼乐者诚师道之所自出也〈应冒头礼乐出于师道以上双关说未分轻重〉 然则礼乐与法度二欤〈设问〉曰礼乐固与法度二〈答上文〉而法度自礼乐出则一也〈归重在礼乐上〉何者〈唤下文〉圣人以一身而任君师之责〈緫君师字〉君道师道会于圣人之一身〈应冒头圣人之道至于尽君师之道而止〉法度礼乐安得岐而二之〈岐分也言法度自礼乐出不可分而为二也〉大扺礼乐者人心和顺之本也〈应上和顺之外无礼乐〉本此和顺则法度可以行〈有礼乐则有法度〉失此和顺则法度虽欲行而不可〈无礼乐则无法度〉先王立法议制〈法度〉将于人心而强矫之耶〈有礼乐则和顺〉将于人心而和顺之耶〈无礼乐则强矫且疑辞双下〉此君道所以待师道而并行也〈应冒头君师之道并行〉故自吾师道之立也〈先立师道教之以礼乐〉以是礼而导人心于至顺以是乐而导人心于至和〈见冒头注〉人心安于和顺之天〈緫上和顺二字〉知有礼乐则知有法度〈主意分晓〉然则师道立而君道亦至矣〈应君道师道字〉吁此言治者止于三王而三王之治亦至于尽君师之道而止也〈应破题语原题发明法度出于礼乐照主意用君道师道相维之说〉思昔三王之兴〈正讲本题〉上继三皇五帝鸿荒之治〈三皇谓伏羲神农黄帝五帝谓少昊颛顼高辛唐尧虞舜〉下开百千万世文明之运〈文字体面〉以开辟天地之规模而极世变江河之思虑〈世变犹江河愈趋愈下〉中间千有馀年〈夏四百年商六百年周八百年千有馀岁出贾谊传〉所以维持人道之大经〈人道谓法度〉接续人文之脉络〈人文谓礼乐〉盖于数圣人有望焉〈指三王〉圣人亦曰君国子民之道不容一日不尽心父师不及之功尤不可一日而无教〈先入教以礼乐意 记礼运人其父生而师教之〉是故礼人心之礼也乐人心之乐也〈只是以是礼而导人心于至顺以是乐而导人心于至和意〉圣人因之而教礼乐焉〈归三王教之以礼乐上来〉叙为彝伦〈书洪范彝伦攸叙〉修为人纪〈书伊训先王肇修人纪〉置之充然大顺之域〈记礼运大顺者养生送死事鬼神之常也此是人心之礼〉夏簋之用殷辂之乘周冕之服不与焉〈语五注簋黍稷之器夏曰瑚又语十五乘殷之辂服周之冕 与去声三王之礼不在此〉洽为徳泽〈贾谊治安䇿汤武置天下于仁义礼乐而徳泽洽〉流为雅颂〈汉薛道衡传禹汤文武功济生民声流雅颂〉纳于蔼然至和之中〈乐记乐者天地之和也 此人心之乐〉大夏之兴大濩之作大武之奏不与焉〈全是步骤王胄汤武仁义礼乐论正讲 前礼乐志禹作夏汤作濩武王作武又礼大司乐以乐徳教国子大濩大夏大武 与去声三王之乐不在此此处全学前篇步骤〉当时之所谓礼乐〈说人心之礼乐〉惟见其四极和宁而已〈柳涂山铭夏后氏勤劳万邦和宁四极〉惟见其万民咸恱而已〈书太甲汤子惠困穷民服厥命罔有不悦〉惟见其江汉无犯而已〈诗汉广文王美化行乎江汉之域无思犯礼 三王时人心礼乐如此〉斯民难与虑始者今可与之乐成〈此语出左传又见下注〉相与立法盖不独已日而乃孚〈易革卦己日乃孚注生民可与乐成难与虑始故革之为道即日不孚已日乃孚〉是何也〈设问〉教之以师道也既至〈应师道字〉则与之相从于君道也固冝〈应君道字谓能以师道而教礼乐则能以君道而立法度矣〉一旦创为法度斯民不惊且疑安其教则安其政矣〈应冒头有所建立设施则其耳目狎熟以为圣人之立法遗我于便且安之地〉故井田什一之法行天下知其遗我冨实矣〈后祭祀志井田什一三代之所同〉肉刑三千之制立天下知其导我向善矣〈书吕刑穆王训夏赎刑云云五刑之属三千〉创为校庠序之规知其教我也〈孟滕文公下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学则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伦也〉设为封建之制知其字我也〈唐萧瑀传三代有天下所以能长久者类封建诸侯以为之籓屏〉人心未易晓明立一法而犹不听〈谓人心知法度之教〉三代圣人一法度之立而斯民共之如律度量衡之不可易〈要引法度归礼乐上 书舜典同律度量衡〉吁人心一和顺之机盖于是乎见〈应人心和顺字〉惟其因彼礼乐之和顺而立我法度于无穷〈应冒头三王礼乐之教有以维法度于不容变〉故法度立于一时而一时便且安法度传于子孙而子孙便且安法度行于千万世而千万世可以长守而无变〈以上三句应冒头便且安语亦应一法一度之立可以更万世而不变〉夏尝乱其纪纲而纪纲终不可得而乱〈书五子之歌今失厥道乱其纪纲〉商尝覆其典刑而典刑终不可得而覆〈孟万章上太甲颠覆汤之典刑〉周尝缺其法度而法度终不能不复〈诗六月鱼丽废则法度缺矣〉是法度未尝不可变也抑人心礼乐之泽不可泯也〈应冒头是非不能变三王之法度而三王礼乐之教有以维法度于不容变也〉荀卿子谓言味者予易牙言音者予师旷言治者予三王〈引本文见题详注〉吁法度礼乐三王岂有他技巧哉盖以尽君师之道而已〈归主意君道师道字以上大讲先论三王因人心之和顺而为礼乐礼乐教之既久然后立法度则人心乐从虽千万世而不变缴结意尽〉虽然三王之法度礼乐非一人之为也抑非一日之积也〈其来也久〉盖自皇治既降〈三皇〉帝文始开〈五帝〉尧舜氏作〈见易系辞〉其为风俗计也已悉〈为治之道意〉衣裳宫室之制得于十三卦之先〈易系辞黄帝氏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云云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盖取诸大壮详系辞〉命夷命䕫之教载之二典而可覆〈书舜典有能典朕三礼佥曰伯夷帝曰咨伯汝作秩宗帝曰䕫命汝典乐教胄子〉然则法度礼乐兴于唐虞〈唐尧虞舜〉盛于三王〈禹汤文武〉而大备于成周之世〈扬问神如周之礼乐庶事备〉其闿创始有由也〈归之唐虞创始之功〉故不观荀卿定法度制礼乐之言无以知三王备王道之成〈题性〉不观扬子云法度彰礼乐著之论无以知唐虞开帝功之始〈扬问道虞夏行尧道法度彰礼乐著〉吁帝王不作君师之责吾谁归〈不走了君师字末有归之今日意亦寓不足意〉谨论
前篇谓人心有仁义则有礼乐此篇谓人心知礼乐则知法度是用其主意仿其步骤不可不参看
贯二为一格 此篇与帝王要经大略论同格
圣人备道全美 林执善出处〈荀子正论篇天下者至重也非至强莫之能任至大也非至辨莫之能分至众也非至明莫之能知此三至者非圣人莫之能尽故非圣人莫之能至圣人备道全美者也〉
立说〈天下之美岂有外于道而道岂外于人哉然天下之人均有是道而不能备是道道有一之未尽则其美必有一之不全圣人岂有异于天下之人哉其道本人之所常行而其美皆人之所当得惟圣人能尽人道之极无有一毫之不备所以充之于身则为一身之美达之于天下国家则为天下国家之美凡众善之美无不全也〉
批云〈法度整严气象广大首尾相照应有如常山蛇之势前軰典刑如此真可为后学矜式〉
论曰天下之至贵者〈至贵指美字〉皆具于人之一身〈一身指道字谓美在道之中〉特患夫人不能尽其极耳〈尽其极指备与全字谓天下之人不能备是道则不能全是美惟圣人则能备而全之〉人惟反之于身〈身是道〉不自知其可贵而可乐也〈可贵可乐是美 谓道中有美人不知之〉徒见夫圣人之所存者与人异〈谓圣人之备且全与冒头缴处圣人何以异于人哉相应〉凡天下之所愿而不可得者皆集而有之于其身〈谓道之备美之全〉以为圣人必有大过人者〈反说备与全字〉孰知天下之美岂有外于道〈道中自有美〉而道岂外于人哉〈圣人与人同耳〉人而有斯道也则未有无斯美也〈天下之人与圣人同此道〉然其道有一之未尽〈不备〉则其美必有一之不周〈不全〉故其所得于道者有小有大〈与原题下相应〉而其美之在身者亦有偏而有全〈得道之小者其美则偏得道之大者其美则全〉圣人尽人道之极者也〈极字是备〉其道本人之所常行〈道与人同〉而其美皆人之所当有〈美亦与人同〉夫惟天下常行之理至于圣人而后无遗憾〈天下之人不能备此道惟圣人则能备之无遗憾见备意〉故自其心而充之于身〈从道中推出去〉则为一身之美〈能备是道则能全是美 与讲题相应〉自其身而达之于天下国家〈从道中推出去〉则为天下国家之美〈与讲题相应地位开阔〉当时尊之万世仰之〈尊字仰字见得圣人之备与全处与大讲末相应〉而圣人之心歉然不足且不敢以为备且全也〈与结尾相应〉圣人何以异于人哉〈应接题圣人之所存者与人异〉圣人备道全美请因荀卿子之言而申之〈引本文〉 夫天下之谓美者〈提出美字说〉皆人之所同贵而同欲也〈只是冒头接题可贵可乐意〉人之情好善而恶恶〈记缁衣好贤如缁衣恶恶如巷伯〉好荣而恶辱〈孟子公孙丑上仁则荣不仁则辱今恶辱而居不仁是犹恶湿而居下也〉所好皆至美之事而所恶皆不美之名〈且双说美与不美字〉使顺其所好而行之〈人若能顺其所好便是知道了〉以之处已则顺而祥〈身之美〉以之治人则爱而公〈天下国家之美〉以之养心则和而平〈心之美 用三个以之格以上三句出韩文原道以之为已则顺而祥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心则和而平以之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顾岂非可乐之事哉〈应接题可乐字〉是皆人之所得有者也〈应冒头皆集而有之于身〉然人皆知好之而不能有之者何哉〈粘上好字有字设问〉道原于天而授于人〈至此方出道字 前董仲舒䇿道之大原出于天〉人有是道而不能为已有也〈粘上有字说不能备道〉则人虽有是美亦不得而有之也〈是以不能全美〉人不能有是道而道岂外于人乎〈应冒头道岂外于人哉〉即其日用饮食日由于斯道之中〈应冒头人而有斯道也〉苟不至自绝于道则莫不皆有一二可见之美〈应冒头未有无斯美也〉特庸人不自知耳〈不知道中之美〉惟贤者则知是道之所在而求以备之者也〈贤人胜于庸人〉故其美之在身者亦各随其所得之小大〈应冒头所得于道有小有大美之在身有偏有全〉其浅者为闻望之美〈此是美之小者诗令闻令望〉其盛者为事业之美〈此美胜其浅者 易坤卦发于事业美之至也〉即其成也为充实之美〈此美又胜其盛者 孟子尽心下孟子曰可欲之谓善有诸已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然知之而未至体之而未具〈转归不能备全上应冒头道有一之未尽〉则美之全者或缺焉〈应冒头则其美必有一之不周〉此备道全美所以独归于圣人也欤〈转归圣人身上〉今夫圣人之道何道也〈就圣人上正说韩原道斯道也何道也唤下文〉即其父子而有亲焉〈以下讲道字 孟子滕文公上父子有亲〉即其君臣而有义焉〈同上君臣有义〉即其夫妇兄弟而有序别焉〈同上夫妇有别长㓜有序〉此皆天下之通道也〈以上三句是道之常应冒头其道本人之所常行〉天下有是道之常而圣人尽是道之极〈应冒头圣人尽人道之极也〉众人之所不得有者圣人皆萃而有之矣〈应原题人不能有是道等语〉观其君臣则仁敬之至也〈至是备 大学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观其父子则慈孝之极也〈极是备 同上为人父止于慈为人子止于孝〉观其内外长㓜之序则或友或恭或顺或睦也〈见上注长㓜有序又书舜典五典克从注兄友弟恭也又左传兄爱而友弟敬而顺〉天下之美孰有大于此者〈此是道中之美〉故充之于身则语默出处动容周旋不思而得不勉而中一身之美也〈以下四句是说全美处 易系辞或出或处或默或语又孟动容周旋中礼又中庸不勉而中不思而得 应冒头充之于身则为一身之美〉形之于家则闺门有章宫庭有度不言而化不肃而成一家之美也〈见左传云云又柳文晋问平阳尧之所理焉有无为不言而垂衣裳之化又孝经圣人之教不肃而成其政不严而治应冒头〉达之于国则朝廷正而百官治一国之美也〈前董仲舒策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 应冒头〉举而措之天下则黎民雍而万邦和天下之美也〈书尧典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 应冒头达之于天下国家则为天下国家之美〉在上则美其政〈苟子儒效篇儒者在本朝则美政〉在下则美其俗〈前董仲舒䇿教化行而习俗美〉道行则美见于治〈如尧舜禹汤文武圣人之治〉不行则美垂于书〈如孔孟荀扬圣贤之书〉其致治也郊焉而假庙焉而飨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至而王道备矣〈此是美见于治者 韩原道郊焉而天神假庙焉而人鬼享又董仲舒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至而王道备矣〉其垂训也灿如日星信如四时理义之会事物之情莫不咸在而天道备矣〈此是美见于书者又前汉执此之令信如四时〉天下之所愿而不可得者惟圣人能全之〈应冒头天下之所愿而不可得者皆集而有之于身〉岂有他哉〈唤下文〉亦尽人道之极而已〈应冒头圣人尽人道之极也〉人之一身天下之至贵者无不具也〈应破题天下之至贵者皆具于人之一身〉圣人不患不能全其美而患不能备其道〈惟圣人能备其道则能全其美〉盖以人道之大有一不备则犹四体之不具〈应冒头道有一之未尽则其美有一之未周祥孟公孙丑上人之有是四端犹其有四体也〉而美之全与否则圣人不知也〈圣人但知备道而已非求全美而美自全〉由天下后世观之则圣人之美孰有加焉者哉〈应冒头天下尊之后世仰之〉致其咏叹则曰美哉韶濩大武之徳也〈左襄二十九年吴公子札来聘请观周乐云云见舞大武者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见舞韶濩者曰圣人之弘也而犹有惭徳圣人之难也〉极其形容则曰宗庙之美百官之冨也〈语十九子贡曰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门者或寡矣〉此荀卿子备道全美之言所由发也〈引本文缴结尽〉由圣人观之〈从由天下后世观之引入由圣人观之文势不断〉则其所全之美歉然若有不足而道之大备犹曰未备焉〈应冒头圣人之心歉然不足且不敢以为备且全也〉是故舜竭力于孝而天下不足以解其志〈孟万章问曰舜往于田号泣于旻天何为其号泣也孟子曰怨慕也云云我竭力耕田共为子职而已矣云云富人之所欲富有天下不足以解忧云云惟顺于父母可以解忧〉文王视民如伤而天下不足以易其忧〈孟子文王视民如伤望道而未之见〉夫子辙环天下卒老于行而不遑于退处也〈韩进学解仲尼辙环天下卒老于行〉夫是道之美至圣人而尽犹有忧焉何哉〈唤下文〉此人道之所以为无穷而天地之大犹有憾也〈含有馀不尽之意 见中庸〉谨论
贯二为一格 此篇与圣人备道全美论同格
帝王要经大略 彭方迥出处〈唐裴垍贤良䇿严尤三策人以为一可采也侵偪则驱而远之遁逃则守而备之此帝王御外之要经靖边之大略也〉
立说〈帝王所谓大略非出于要经之外而经之要者又非区区守御之云不过自治而已全篇本中庸九经为说谓此乃为天下国家经常不易之道吾惟即其要而持之至于常道修明四裔自服人见其为略之大而不知实得于经之要也〉
考官批云〈说有根据造辞老苍较之他作气象大段不同真可为省闱多士之冠〉
论曰圣人之自治有常道〈常是经谓帝王自治有经常之道〉故所持者约而其用博焉〈约是要博是大用是略〉夫中国之所以异于外裔者〈气象好〉以经常不易之道存焉耳〈此是要经〉而圣人所以自治其中国者〈应破题自治字是主意〉初岂以远人之变而易吾之常也哉〈应常字是经〉如其舍我之常徇彼之变〈反接上面常变二字〉扰扰然求其治于彼〈徒欲靖边〉以为制敌之略〈照题略字与大讲相应〉而所以自治者不以定力持之〈不能自治反照主意〉则要经不立〈出要经三字反说〉在我固已失其制之之本矣〈失其自治之要经〉而安能使彼之帖然受制于我〈何以御外靖边〉盍观诸帝王乎〈归正〉中国者帝王所自立也〈此句出文中子〉彼其以一身为中外之主〈谓帝王一身为中国外域之宗主〉而异俗怀服无有异向〈使外域向化无有二心〉是孰使之然哉〈唤下文〉或者求其故而不得则以为谋略之大致然〈湏要如此发方见题上大略字〉而不知其操约以御博〈约是要博是大〉笃近而举远〈笃近是自治要经举远是治人大略与原题相应〉帝王之意亦惟曰凡为天下国家有常经〈见中庸 全篇祖此一句立说〉乃中国所以为中国之道〈此是自治常道〉吾当持之而不易耳〈应持字〉至于常道修明四裔自服〈要经中有大略〉此其理之必然而吾何与知之哉〈与大讲人见其为略之大而吾不知相应〉是意也唐之裴垍〈略道破裴垍〉惜语焉而弗详耳〈略责之未说出此句是韩原道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 帝王要经大略如何请循其本〈应前制之之本字〉 夫自山河两戒奠布埏垓〈设难辨论自此以下造语颇异 唐天文志一行以为天下山河之象存乎两戒又前汉书上畅九垓下溯八埏〉九夷八蛮纷纷籍籍〈书旅𤎅通道于九夷八蛮谓自有中国便有外裔〉龙战野而豕负涂〈易坤卦上六龙战于野暌卦上九暌孤见豕负涂〉久矣其为方内患矣〈谓四裔久为中国患〉帝王者作〈说帝王来〉则地弥天区界轶海内〈语异句新皆有所祖〉四夷来王〈书大禹谟无怠无荒四夷来王〉三苗丕叙〈禹贡三危既宅三苗丕叙〉维其喙矣〈绵诗昆夷駾矣维其喙矣〉而毋或越厥志〈孟曷敢有越厥志〉吁果何自而得此哉〈设问〉意其厉志讲武驷伐盛威于中国〈见毛诗〉则莫我敢曷〈诗则莫我敢曷〉然而振旅还率〈书禹谟班师振旅诗出车劳还率也 率与帅同〉又焉用兵〈谓帝王未尝用兵〉矧夫习威暴之事乐战斗之危者又非徒抗兵相加之所可折〈谓外裔气习非惮用兵〉曽谓帝王为之乎〈帝王肯如此〉毋亦其谋略过绝于人有以制之耳〈应冒头或者求其故而不得则以为谋略之大致然〉吁又不然矣建元天子〈建元汉武帝年号〉号为雄才大略〈武帝赞雄才大略〉计其囊括包举之智当不在帝王下〈贾谊过秦论囊括四海包举宇内〉然轮台之诏终怵然动心焉〈前西域赞末年遂弃轮台之地下哀痛之诏〉是岂其长驾远驭才略未宏〈相如谕蜀文 武帝长驾远抚〉抑未识所谓要经者而自治焉尔〈谓武帝知大略而不知要经 原题至此皆是步骤楼昞汉屈群䇿论〉要哉帝王之经乎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中庸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群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远人也怀诸侯也云云所以行之者一也〉一者其要也〈喝出要字〉而柔远特经中一事耳〈摘出柔远以为特九经中之一事见得古人非区区于守御〉自其行乎修身之经惟知非礼勿动而已〈中庸非礼勿动所以修身也 此上是本以下是效〉至于谨徳而四夷宾人见其略之大而吾不知也〈要经中自有大略 书旅明王谨徳四夷咸宾〉自其行乎尊贤之经惟知贱货贵徳而已〈中庸贱货而贵徳所以劝贤也 此上是本以下是效〉至于难任人而蛮夷服人见其略之大而吾不知也〈要经中自有大略 书舜典而难任人蛮夷率服〉明徳睦族亲亲之经也〈尧典克明俊徳以亲九族九族既睦 此上是本以下是效〉而蛮貊之莫不尊亲非所计〈要经中自有大略 中庸是以施及蛮貊云云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求贤用吉敬臣之经也〈诗卷阿求贤用吉士也以上是本以下是效〉而海内之莫不来臣非所期〈要经中自有大略 前董仲舒䇿四海之内闻盛徳而皆来臣〉执其经于体群臣子庶民之时则䟽附奔走群才辑也〈绵诗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后予曰有奔走〉怀保恵鲜民生遂也〈书无逸怀保小民恵鲜鳏寡 此上是本以下是效〉而昆夷之駾自駾矣〈要经中自有大略 注见原题〉循其经于来百工怀诸侯之时则斯干考室群力齐也〈诗斯干宣王考室也〉锡韩褒申众志劝也〈诗韩奕美宣王能锡命诸侯云云又崧高云云能建国亲诸侯褒赏申伯焉 此上是本以下是效〉而淮夷之来自来耳〈要经中自大略诗江汉淮夷来求此段应冒头至于常道修明夷狄自服吾何与知之〉吁此帝王事也〈归帝王上〉帝王不作而后之制敌者吾惑焉〈入后世〉深谋以倾之其名曰计略〈非要经中之大略 儒学传徐明远其计略过人〉耀武以威之其名曰兵略〈非要经中之大略 文中子魏相篇魏相真汉相识兵略〉穷兵远讨以薙狝之其名曰远略〈非要经中之大略 薙音雉刬除也狝音鲜秋曰狝杀之也 后西域传怀致远之略〉彼固自以为吾制敌之略举天下莫能抗也〈上连用三个略字但非帝王之所谓大略 应冒头舍我之常徇彼之变扰扰然求其治于彼以为制敌之略〉不知中国之异于外裔者以其经常不易之道尔〈应冒头接题 帝王之所谓大略非出于要经之外〉而顾乃漫不省焉〈谓后世之人不知也〉则夫能空幕南之王庭〈西域赞幕南无王庭〉而不能不减海内之戸口〈又昭帝赞海内虚耗戸口减半〉若汉武者前后相踵也〈如武帝所为者多矣〉况唐徳宗乎〈一句归徳宗极省力〉裴垍举帝王之亊告之〈引本文〉而归诸要经大略似矣〈且说裴垍之言似是〉岂知大略非出于要经之外而经之要者又非守御云尔也〈垍谓帝王御外之要经靖边之大略是分而为二也此篇主意在此二句是合二为一者也垍何足以知之〉夫中国之失其所以为中国也久矣〈再唤起中国说〉非宫府一体则不能定中原〈蜀志诸葛亮传上䟽宫中府中俱为一体云云当奨率三军北定中原〉非朝廷肃清则不能定山东〈韩愈元和圣徳诗朝廷清明无有欺蔽云云东定青徐积年之叛又平淮西碑旋取山东〉垍所事何如主也〈垍所事乃徳宗不如先主宪宗〉所以平西戎者特在边境间乎〈题下文陛下之问及此也岂不以西戎未平乎臣伏见陛下境土之兵众矣边塞之将多矣但令有所统一则凯乐之期可依而望也〉君子之论有本有末〈本是应冒头本字末字要说结尾意〉去古愈远敌患益深〈谓后世不如古外患尤甚于古〉则御外亦要经靖边亦大略垍之言未失也〈略放宽裴垍为结尾张本〉要其本本元元之论〈应冒头本字〉则帝王之要经大略识者必有以辨之矣〈又折归本意文有抑扬操纵应冒头唐之裴垍惜语焉而弗详耳〉 虽然内夏外夷听其自附盛徳事也〈古人非求服四裔〉帝王所本盖深远矣〈应本字〉降及后世亦谨守疆埸事急则战而已〈此一转谓帝王之事未易为后世得如裴垍之言亦未为失 埸音 亦边境也语出左传〉四裔可服而未易遽服也〈亦是难事〉文徳如舜则苗格舞干〈大禹谟帝乃诞敷文徳舞干羽于两阶七旬有苗格〉用以解平城之围则君子以为踈矣〈后崔寔传俗士不知变以为干戚之舞足以解平城之围又匈奴围高祖于平城〉故曰垍之言亦未为失也〈应前句〉特未识帝王之经与略者耳〈又折归主意 毕竟裴垍之言亦有可取特非所以论帝王耳〉虽然尚以俟后之师式帝王者〈后崔寔论人主师五帝而式三王 暗说今日此篇极得文字抑扬操纵之法宜细观之〉谨论
前篇谓备道之中自有全美此篇谓要经之中自有大略是贯二为一格可以类推
推原本文格 此篇与孝武号令文章论同意
汉训辞深厚如何 戴庆炣出处〈前汉儒林传序公孙弘为学官请白丞相御史言制曰礼坏乐崩朕甚愍焉其令礼官劝学兴礼崇化厉贤臣案诏书下者文章尔雅训辞深厚〉
立说〈就本出处上文崇化厉贤主意谓武帝所下诏令其训辞所以深且厚而不流于浅薄者由其崇儒重道有古人之遗意故也〉
批云〈主意纯正文笔骏发深得前軰论体 人批此篇下得言语最好〉
论曰英主以崇儒重道为心〈主意 英主指汉武帝崇儒重道指出处上文崇化厉贤〉则发而为言者始不流于薄矣〈言指训辞字薄反形深厚字〉夫太上忘言其次有言〈语老 粘上言字说〉则言固非得已也〈至于有言不如忘言〉不得已而言焉〈粘上文〉而又无补于风化之大〈则是不以崇儒重道为心〉则言之薄亦甚矣〈训辞安得而深厚〉惟当儒学湮晦之馀〈暗说汉武帝时〉深思吾道一脉不绝如线〈指出处本文礼坏乐崩朕甚愍焉意〉慨然出而崇奖作新之此其意至美也〈指本文崇化厉贤见得武帝崇儒重道之意〉一旦发之诏令诞告天下〈训辞〉识者诵其言味其旨〈谓天下之人诵诏令之言辞味诏令之旨趣〉真见温醇正大之气蔼然可掬〈形容深厚意〉则其待天下者固不薄〈深厚〉而所以为言者亦未可以薄而窥之也〈应破题薄字〉汉武元朔一诏〈元朔五年诏崇乡党之化以厉贤才〉盖非寻常诏令比也〈语好〉训辞所发无非崇化厉贤之真意〈主意〉此意近古〈谓崇儒重道有三代之遗意〉孰不耸动于观感之下〈谓天下之人喜其诏令〉公孙弘等诸臣嘉称而乐道之〈叙出处本文〉其曰深厚也固宜〈发尽出处本意〉史臣笔之儒林序传吁有旨哉汉训辞深厚如何请申之 读高帝省赋之诏其意固仁恕矣而谓之深厚则未也〈便从汉诏原起 汉高帝本纪十一年二月诏曰欲省赋甚令献未有程吏或多赋以为献而诸侯王尤多民疾之令诸侯王通侯常以十月朝献及郡各以其口数率人岁六十三钱以给献费〉读文帝重农之诏其意固恳恻矣而谓之深厚则未也〈文帝本纪二年二月诏曰夫农天下之本其开藉田朕亲率耕〉读景帝谳狱之诏其意固宽恤矣而谓之深厚则未也〈景帝纪五年九月诏诸狱疑辄谳之 谓高文景三君之诏未谓之深厚要归武帝上来〉夫人主敷心腹肾肠而布之言语号令〈书盘庚今予其敷心腹肾肠历告尔百姓于朕志〉乃隐然有深厚之意〈应上深厚字〉此岂规规然求为是文辞哉〈要引下文〉崇儒重道之心夫固有以发之也〈入主意明快〉不然则深厚之褒何独归之元朔一诏哉〈反说有力是时考官批谓切近明快谓此等处也〉况自秦人私制〈谓诏令〉使群臣庶民畏之如虎狼〈用前軰文〉而无雍容乐易之意〈无崇儒重道之意〉经生学士坑灭殆尽固无望其招延而涵育之也〈此段说秦人焚灭之祸无复崇重之意文有起伏通鉴李斯上书云云诸生不师今而学古以靡当世云云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有〉
〈藏诗书百家语者皆请诣守尉杂烧之 同上侯生卢生相与讥议始皇始皇闻之大怒曰卢生等吾尊赐之甚厚今乃诽谤我云云于是使御史悉案问诸生诸生传相告引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馀人皆坑之咸阳〉汉兴虽诏令数下〈数入声〉亦自有耸动群听者〈谓汉之诏令亦有可取者但不如武帝之深厚〉然马上之习甫除〈陆贾时时称说诗书高帝曰乃翁居马上得之安事诗书〉黄老之说已入〈本出处上文窦太后好黄老术〉冝王言之深厚不能不属之上嘉下乐之武帝也〈急収入本题可谓简快武帝诏朕上嘉唐虞下乐商周〉武固非真知道者〈先扬后抑语有称停〉其亦念吾儒之道〈说主意〉自春秋战国以来湫底壅遏亦不应若是之久也〈应冒头当儒学湮晦之馀 如孟子序尧舜汤文周孔之道将遂湮微正涂壅底之意〉学之未劝〈本出处劝学兴礼〉俗之未醇〈本出处〉博士弟子贠之未置〈本出处下文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复其身太常择民年十八以上仪状端正者补博士弟子〉往来于怀如有求而弗获者〈用檀弓语〉想其胸中所存略不敢有一毫鄙夷厌薄之意〈形容武帝崇儒重道之意〉开导之训迪之〈只是崇化厉贤之意〉直欲续儒道之一脉〈应冒头吾道一脉不绝如线〉此其辞岂不深且厚哉〈此训辞所以深厚〉今取其训辞而读之〈却把训辞中语铺排出来形容深厚意〉如愍礼乐之废坏〈见题注礼废乐崩朕甚愍焉〉其视古者教民中和同一指趋也〈应冒头此意近古 周礼以五礼防万民之情而教之中以六乐防万民之伪而教之和〉如明居室之大伦〈出处上文婚姻者居室之大伦也〉其视古者婚姻以时同一风教也〈应冒头此意近古 诗桃夭序男女以正婚姻以时〉如欲延天下士以登于朝〈出处上文故详延天下方闻之士咸登诸朝〉其视古者旁招俊乂同一规模也〈应冒头此意近古 书说命旁招俊乂列于庶位〉此诏之颁〈总上文〉岂惟春秋战国之所无〈应自春秋战国以来等语〉而亦高帝文景之所未暇及者也〈缴原题下高文景三君事谓三君之诏不如武帝之深厚〉弘也〈入题〉实参众议条列来上〈此是公孙弘说合入此语〉且以训辞深厚称之〈叙本文〉夫帝之号令焕然可述〈武帝赞号令文章焕然可述〉若诏问公卿〈元朔元年诏曰公卿大夫所使广教化美风俗也〉诏谕巴蜀〈元光元年五月发巴蜀治南夷道诏司马相如谕巴蜀父老〉诏举贤良〈建元元年正月诏丞相御史列侯举贤良〉皆诏也〈谓以上三诏〉奚独是诏号为深厚哉〈难元朔一诏〉其意盖谓崇化厉贤〈解归主意见本题注〉 髣髴三代圣人之遗意〈应冒头此意近古〉矧数百年绝响之馀〈应冒头当儒学湮晦之馀〉慷慨发愤欲一旦而振起之〈应冒头出而崇奖作新之〉殆未可以寻常诏令比也〈其训辞深厚皆自崇儒重道中来不可専以他时诏令为比 应冒头语〉自时厥后公卿大夫彬彬多文学之士〈出处下文自此以来公卿大夫吏彬彬多文学之士矣〉史臣笔之儒林序传其亦知源流所自来矣〈照冒头结处〉虽然武帝表章六经罢黜百家〈武帝赞孝武初立罢黜百家表章六经〉固未为不识吾道之味者〈语好〉奈内多欲而外施仁义〈汲黯曰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则训辞亦未纯于深厚也〈大凡做汉唐论先褒则后贬先贬则后褒此篇既是一力褒武帝至此不容不略贬之〉元封诏茂才异等至以泛驾之马喻之〈元封五年诏曰泛驾之马𧿧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己其令州郡察吏民有茂才异等者〉旨意一差趋者澜倒〈谓武帝上面一诏言语未谓之深厚是以人皆效之 韩进学解回狂澜于既倒〉于是上书自鬻待诏金门〈东方朔传武帝初即位四方之士多上书言得失自衒鬻者以千万数方朔待诏金马门〉往往皆𧿧弛之士〈见上注 𧿧音托谓趺荡于规矩准绳之外之士〉而儒道为之蠧蚀矣〈儒道亦蠧坏晦蚀安得深厚〉愚故为之说曰元朔一诏帝尊经之心发之也〈本题注意〉元封一诏帝多欲之心累之也〈见上汲黯注自作议论断〉以元朔之诏为帝喜〈褒之也〉又以元封之诏为帝惜〈贬之也 考官批云以元封元朔二诏并说褒贬亦是〉谨论
推原本文格 此篇与汉训辞深厚论同意
孝武号令文章如何 缪 烈出处〈前汉武帝赞孝武初立卓然罢黜百家表章六经畴咨海内举其俊茂与之立功兴太学修郊祀改正朔定历数协音律作诗乐建封禅礼百神绍周后号令文章焕然可述后嗣得遵洪业〉
立说〈就出处上文表章六经上立意谓武帝之号令文章焕然可述皆自表章六经中来盖六经者治道之本有圣经以为之本则发而为号令文章皆自然而然有可称述苟不本诸经而徒用力于号令文章之末又何足取哉〉
考官批云〈议论正大文势发越可谓杰特之作〉
论曰治道未有无其本也〈本指表章六经〉本立则其见诸显设者皆自然而然〈显设指号令文章自然是主意〉初非容其心也〈无容心只是主意自然之说〉六经者治道之本〈明说出六经是本〉盛帝明王之极致举不外是〈谓帝王之治自六经中来〉其措辞立论虽非后来所可企望〈见于六经中无非号令文章岂后人所能及 元本是希声寡和后改云措辞立论以元本四字非冒头语〉然洪模懿范昭布森列〈六经模范可法〉挹其馀润则典则程度自有可观者焉〈六经典则程度皆号令文章之法〉世之有志于治道者〈说后世之君〉孰不欲举一世之治〈应破题治道字〉使焕然皆有华藻之可述〈言号令文章〉然求之号令鲜可人意〈号令不足取〉求之文章徒饰虚言〈文章亦不足取元本是骫骳羞称后改云徒饰虚言以元本四字非冒头语〉或者见其不如古而归咎于号令文章之不修〈不知本〉不知此岂用力于号令文章者所能得哉〈要自然而然〉有经术以为之本〈应主意本字〉沉浸𬪩郁之馀〈自六经中发出去韩进学解沉浸𬪩郁含英咀华〉由是而充则自有不容掩者矣〈无非号令文章〉汉武帝承礼文多阙之后〈题上文稽古礼文之事犹多阙焉〉迄能使号令文章焕然可述〈本文〉盛哉〈称赞其号令文章之盛〉班孟坚述其所以盛〈粘上盛字归班固〉而先之表章六经之一言〈出处下文〉吁其知武帝治道之所自出也欤〈出于六经〉孝武号令文章如何请申之发号施令罔有不臧〈书冏命全句〉涣汗大号令出惟行〈易涣卦涣汗其大号又书周官令出惟行弗惟反〉非六经之所以为号令者乎〈六经中言号令处〉观乎人文化成天下〈易贲卦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追琢其章金玉其相〈诗朴棫全句〉非六经之所以为文章者乎〈六经中言文章处〉号令之明文章之粹未有过此者〈锁上两扇〉岂不足以垂百王之轨范万世之龟鉴欤〈谓六经可为后出之法〉然自三代而降〈贬后世〉乘时施为有志于治道者〈应冒头世之有志于治道者〉岂不欲以古之号令者为号令以古之文章者为文章卒之卑陋蹇狭〈不广大之貌〉瑟缩骫骳〈不舒畅之貌骫音委骳音靡不振之貌〉行之一时已不足以动天下之观听尚何望其传之后嗣诏之来世也哉〈自此以上是应冒头反说一段〉盖自文侯之命称述于东周者〈书文侯之命乃周平王命晋文侯之辞〉辞体卑弱已无复君陈康诰之旧而号令不如古〈书君陈乃成王命君陈尹东郊之辞康诰乃成王封唐叔之辞 谓平王号令卑弱不及成王〉自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天下荡荡无纲纪文章而文章不如古〈并诗荡篇全句谓周厉王之时文章不如文武成康之时〉自是而下源流益远〈愈不如古〉秦人不师古始〈史秦纪淳于越曰今陛下事不师古〉焚灭六经〈书序秦始皇灭先代典籍焚书坑儒见汉训辞深厚论原题详注〉亦既自㧞其本自塞其源矣〈应本字 晋国语已自㧞其本矣〉徙木之令〈史商君传商君令未布乃立木于市南门募民有徙置北门者予十金人莫敢徙复下令曰有徙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辄与五十金〉封禅之文〈史始皇纪禅梁父乃刻所立石其辞曰皇帝立位作制明法〉徒足以驱一世于聋瞆其于号令文章何足多论〈原题照主意用六经中号令文章可为法则起历叙三代而下号令文章不如古〉汉兴高皇帝起自马上不事诗书〈前陆贾传贾时时前说称诗书高 帝曰乃公居马上得之安事诗书〉一时所谓号令文章者不过羽檄召兵大风起舞而已〈高帝纪三秦可传檄而定檄尺书也加羽毛取其速也高帝号令如此 同上帝置酒沛宫酒酣上击筑自歌曰大风起兮云飞扬 高帝之文章如此〉时方草创君子无望焉〈谓高帝草创固无望其号令文章之美〉至于文景渐有可称〈汉文帝景帝〉后元诏令温然粹然寖有古意〈后元文帝年号〉君子以为广游学之路刺六经作王制实为之先也〈孟子叙文帝广游学之路又前郊祀志使博士诸生刺六经中作王制 谓文帝之号令文章自六经中来〉若夫礼乐未遑制度多阙亦以时之未暇耳〈贾谊传谊以为汉兴二十馀年当兴礼乐帝谦逊未遑又制度踈阙 谓文帝号令文章未纯〉武帝光绍鸿业〈正说武帝〉以言其时则汉兴六七十载烟火万里也〈史律书文帝 末年烟火万里〉以言其资则雄才大略高迈前古也〈武帝赞帝之雄才大略〉汉家一代之治发挥而润色之岂非此其时乎〈谓武帝胜于高文景时当有号令文章之可述〉自今观之兴廉有诏〈元朔元年诏〉求言有诏〈建元元年诏〉举茂才有诏〈元光元年诏〉号令班班闻者至今可使耸动得鼎有歌〈元鼎四年得实鼎〉天马有歌〈马生渥洼水中作宝鼎天马歌〉乐章有歌〈前礼乐志〉文章炳炳见者至今犹足晃耀夫烂然雅奏玉振金声〈前儿宽传〉斐然前陈日光玉洁〈韩文日光玉洁〉人知其为帝之号令文章尔岂知罢黜百家表章六经〈题注〉帝之自本自根盖有在也班孟坚述其灿然之盛足以诒谋后嗣〈题注〉而叙事之首表章罢黜实为之先〈见上〉䆒其旨意岂直以修郊祀改正朔恊音律以此为盛而已哉〈题注〉意者黄老之言尽屏时好儒术登崇相与辨难〈前儒林传序〉故能使文章尔雅训辞温润〈同上〉膏之沃者光茂源之深者流长信有自来矣〈喻以六经之本而为号令文章 史儒林序全句〉不然异时内外相应无非义理温润之文〈号令文章〉傥非所积之宏所培之厚岂能强至是哉〈非本之六经安能用力而为号令文章应冒头此岂用力于号令文章者所能得哉〉太史公之作史记也〈司马迁〉盛称建元元狩以来文辞灿然〈武帝二年号〉不述于表不述于纪而自序于儒林传之首〈见儒林传序〉迁其知所本始矣〈应主意本字 谓迁之说亦谓号令文章本之六经〉意者班固之言其犹有所祖述欤〈谓班固之言得之司马迁〉厥后王通续书之著〈文中子曰续书始汉〉既叹五帝之典三王之诰不可复见而于汉之制志诏策深所致意〈文中子周公篇贾琼问续书之义子曰天下之义列乎范者有四曰制曰诏曰志曰䇿〉且曰帝王远矣舎汉其将安之〈同上天地篇子曰五帝三王吾不得而见也舍两汉其将安之〉然则班固所谓后嗣得遵洪业岂不信然〈题注以上大讲先说武帝之号令文章归于表章六经之功又以班固祖述太史公叙儒林传之意及文中子取汉之说文有证据〉虽然续书无传君子尝深为文中子惜〈文中子续书无传于世〉如使汉之号令文章果能无愧于典诰之旧则续书制志至今存可也〈注见上〉毋亦可以为汉之盛而未足为五帝三王之盛欤〈此二句少抑汉武只能为汉之盛〉仲舒之言曰强勉学问知益明〈董仲舒对武帝䇿强勉学问则闻见博而知益明〉武帝有可为之时有能为之资又有大有为之志〈时资志三字皆与前面相应〉表章罢黜以来意向亦略定矣〈见前注〉惜夫多欲未克不能勉其所未至〈汲黯传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柰何其欲效唐虞之主乎〉于是号令文章非不灿然可述而可见者仅止此〈只能为汉之盛〉如使以仲舒所谓强勉者加之意则诗书所称何以加焉〈题下文虽诗书所称何以加焉结尾意谓帝不知加学问故号令文章仅止于此寓叹惜意〉谨论
前篇本上文崇化厉贤所以训辞深厚此篇亦本上文表章六经所以号令文章可述格同意同可以合看
立说尊题格 此篇与天下国家之本在身论同意
圣人拟天地参诸身 陈松龙出处〈扬子五百篇或问五百岁而圣人出有诸曰尧舜禹君臣也而并文武周公父子也而处汤孔子数百岁而生因往以推来虽千一不可知也圣人有以拟天地而参诸身乎〉
立说〈以形而观则天地为大圣人一身为小以道而观则圣人之道与天地为一初不囿于形也惟其不囿于形故拟于彼而参诸此必使无一时不以天地为准则无一事不与天地相似由是观之一身虽微可与天地并矣〉
批云〈文简意明非老笔不能道最利初学〉
论曰道一而已〈圣人之道即天地之道〉惟不囿于形者能得之〈不以天地为大吾身为小是不囿于形也〉夫其不免囿于形也〈接上囿于形字说〉则天地为大一身为小〈反说主意〉必将拟之于彼参之于此〈是强拟而参之〉果何从而强同也哉〈何以与天地并〉有圣人者出〈正说〉知吾身之道即天地之道〈道一而己〉故以道观天地则天地亦形尔〈不囿于形〉天地非道则亦不能以自立〈天地即此道〉故惟以此而拟〈说拟字以道而拟不以形而拟〉则精思熟虑收视反听而默参诸一身之问〈说参字〉必使无一时不以天地为准〈易系辞易与天地准〉则无一事不与天地相似〈用前軰语〉由是而观则一身虽微可与天地并〈如中庸可与天地参之意〉圣人所以厚待吾身而为天地万世纲常之主者此其事非可以易言也〈见得圣人一身之大与天地为一〉扬子谓圣人拟天地参诸身愚请以是而申其说夫自太极一判而为天地〈提起天地先说〉则凡以藐焉之身
混然中处者此徒以常人论也〈谓圣人居天地之问张横渠西铭干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苟知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见上注〉则不徒求天地于天地且自反吾身之天地〈圣人之一身自有天地〉鸢飞鱼跃在在呈露〈中庸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参前倚衡如将见之〈语十五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斯固圣人之事也〈此是圣人一身之天地〉然圣人不世出于天下〈谓圣人不常出〉而天下之人〈反说〉往往见天体在上日月星辰万象毕丽〈中庸今夫天斯昭昭之多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又韩原人形于上日月星辰皆天也〉地体在下山川草木众彚毕陈〈同上形于下草木山川皆地也〉吾以一身置乎其中〈圣人一身居天地之中〉冝其与动植微物等〈与万物一同〉形色为累〈囿于形〉稽验不熟〈不能拟而参之〉而圣人之统愈不传〈言囿于形者如此〉然则见天地而不见道其流弊至此〈应冒头接题一段〉此岂圣人果不世出哉〈此句引入题目主意〉苟有拟天地而参诸身者焉则是亦圣人而已矣〈自此以下正说圣人以道参天地而不以形意〉且圣人本无以异于人者〈孟岂有以异于人哉尧舜与人同耳〉惟其日夜之所拟必思毫发无愧于天地〈说拟字孟是其日夜之所息〉尝拟诸天地曰干称父坤称母父母之爱宏矣〈见上西铭注〉反而参诸吾身果能视生民如保赤子否也〈前路温舒传文帝爱民如赤子〉尝拟诸天地曰天职司覆地职司载覆载之功溥矣〈列子天瑞篇天职生覆地职形载圣职教化〉反而参之吾身果能纳八纮于度内否也〈犹吕与叔克已铭洞然八荒皆在我闼意又圣人以天下为度〉拟其高明拟其博厚拟其悠久无疆〈中庸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无所不用其拟〈展转说拟字〉又参之以平旦之气〈却说参字 孟告子上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参之以喜怒哀乐未发之时〈中庸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凡起居食息语默动静之顷皆可得而参也〈说得参字分晓〉以其所参而终不差其所拟〈拟字参字夹说〉有审订无揣摩有稽验无彊揠〈此四字说拟字参字大意 强揠勉力而提㧞之意〉隐然道体密行乎中〈应道字主意〉而会广大于精微〈中庸致广大而尽精微〉推精微于广大〈见上倒说〉吾不知天地之为圣人乎圣人之为天地乎〈学庄子语〉盖圣人此身天地所赋也〈见得圣人之身与天地一〉率性会道而形不足以囿之〈应破题不囿于形意中庸率性之谓道〉仰观俯察用功弥博〈易系辞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斯亦天地之望生人之幸世道之福也〈文字大体缴尽讲题意〉虽然自三圣执中之学不传〈语二十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舜亦以命禹〉商周质文之统不续〈前汉董仲舒䇿夏尚忠商尚质周尚文〉而吾夫子潜心之夣盖不复栩栩于西周时矣〈语好 扬子问神篇昔仲尼潜心于文王矣又语述而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夣见周公又庄子庄周夣为胡蝶蘧蘧然栩栩然〉或者自是归诸世数之不传〈引本出处〉将以天地生圣人为期而不复以拟天地为事〈见本题注〉何其见道未审也〈责或问不见道〉子云论数之定未定至举天地而参诸圣人之身〈见本文〉夫莫小于一身而天地犹在所可拟吁此亦践形之学也〈应形字 孟子尽心上形色天性也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注履此美形也〉谨论
立说尊题格 此篇与圣人拟天地参诸身论同意
天下国家之本在身 莫应龙出处〈孟子离娄上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 大学曰古之欲明明徳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 孟子之言盖本诸此〉
立说〈以势观之则天下国家为大以道观之则吾身尤大于天下国家知吾身之大则先立其大可以用天下国家矣〉
批云〈文势如长江大河一㵼千里文采如奇葩丽卉最醒人眼视笔下蹇涩者大有迳庭〉
论曰人主知自立其大〈自立其大指身 孟子先立乎其大者〉则能用大矣〈用大指天下国家〉天下国家至大也〈包势之大〉人主一身则尤大也〈包道之大〉世之人主凡其轻用天下国家者岂忍为是哉〈轻用便不能用大〉失在于视天下国家甚大视吾身甚眇〈眇小也〉谓大者之难用而眇然者要非其所系也〈其不能用大者以吾之所立者小耳〉呜呼人主一身中两间而立〈见得身之大处 如西铭语干称父坤称母子兹藐焉乃混然中处意思〉所宗主者何事〈便见与天下国家相干涉〉而顾以小者自狭乎〈如此则吾身非可小用也〉天下国家一吾身也〈因彼而验此〉吾身一天下国家也〈推此以及彼〉自其在天下者推而在国家又自其天下国家者移而在吾身〈见得身之大处〉非吾之一身大于天下国家乎〈辞意俱畅〉天下国家为势之大〈至此出一个势字〉人主一身为道之大〈又出一个道字〉道大者身亦大〈身之大以道之大〉自见其身之大则理一身以用天下国家特举而措之尔〈结冒头意犹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句法〉天下国家之本在身吾孟子盖望人主先立其大者欤〈主意〉请衍其说 自有天下国家者习闻孟氏绪论〈只就孟子上说〉以为人主一身天下国家之本〈本文〉道之在身又人主之本〈应冒头道字〉详说反约其䆒不越如是而已〈孟子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 不越即不过也〉嗟夫此见形知影之论〈不知本〉岂足与言用大之道哉〈归主意用大字道字〉自家而国则国大于家自国而天下则天下又大于国〈从小处说到大处〉儒者之论〈谓孟子〉顾曰人主一身大于天下国家果若何以知其大也〈设问〉盖以人主一身〈答上问 就身上说〉天地赖之而立极生民赖之而立命〈前辈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极为万世开太平〉前圣赖之而继绝学〈同上为前圣继绝学〉万世赖之而开太平〈见上注〉以此观之天下国家大乎人主大乎〈见得人主一身为甚大 且双𨳩设问〉盖亦曰人主大耳〈荅〉其所谓大〈讲大字〉盖以道而不以势也〈应冒头天下国家为势之大人主一身为道之大〉我立其大以用其大〈应破题自立其大则能用大矣〉风动教化始于衽席〈诗关睢风以动之教以化之 衽席字归在身上〉一国之本系于一人〈同上以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 一人字归在身上〉敛时五福敷锡厥庶民悉会归于无偏无党之皇极〈书洪范五皇极敛时五福用敷钖厥庶民又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归其有极会其有极 皇极字归在身上〉不曰天下国家之本在身而奚在〈说在字有力〉不曰人主一身大于天下国家而孰大哉〈说大字有力〉信矣人主不可不先立乎其大也〈应冒头主意〉澄神反视于深宫独行之时〈汉书圣主独行于深宫〉端本澄源于尸居龙见之际〈庄子尸居而龙见渊默而雷声〉真见夫天地之塞吾其体也天地之帅吾其性也民吾同胞物吾与也〈以上四句出张横渠西铭全文〉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大学全句〉所以示教者谁欤〈示教在身而已〉一家仁一国兴仁〈大学全句〉所以作兴者谁欤〈作兴亦在身而已〉笃恭而天下平〈出中庸〉所以尽是恭者又谁欤〈尽是恭者亦在身 连用三个谁欤似是设疑之辞所以显见在身而不在他人〉此非预天下国家也〈不在他〉身也〈在我〉在吾身者非小也〈吾身有系于天下国家岂小也哉〉大也〈喝得大字有力〉我之一身虽微〈似小〉而天下国家之本积于吾身则甚大〈天下国家之本都堆积在我身上岂不甚大〉必正心必诚意则大者立〈大学欲修其身先正其心欲正其心先诚其意〉必执中必明徳则大者立〈书大禹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又尧典克明峻徳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必亲君子远小人则大者立〈诸葛亮出师表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必昼有为宵有得息有养瞬有存则大者立〈孟子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则其旦画之所为有梏亡之矣梏之反复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 见张文潜文 连用四个大者立是归在身上文势滔滔似经义体然时文之法自当如此〉一日二日可乐也而曰有万几焉〈在身上 书皋陶谟篇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匹夫匹妇至微也而曰或能胜予焉〈在身上 书五子之歌予视天下愚夫愚妇一能胜予〉天下之治泰山四维而曰有积薪厝火之势焉〈在身上 前汉严助传天下之安犹泰山而四维之也 贾谊策进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己治矣臣独以为未也曰安且治者非愚则谀云云夫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 未及然因谓之安方今之势何以异此〉以身立天下国家之极〈见用大意〉而不以天下国家局吾身于小〈应前在吾身者非小也〉噫嘻兹其所以为大本欤〈应主意大字〉兹其为用大之地欤〈应破题用大字 以上是本以下是效〉自此而亲九族和万邦尧其盛也〈自吾身推出去为天下国家之本 书尧典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自此而斋栗事亲垂拱视阜舜其治也〈书大禹谟祗载见瞽瞍䕫䕫斋栗瞽瞍亦允若 扬子虞夏垂拱而视天民之阜〉自此而勤邦俭家声律身度百姓咸以仁遂禹其徳也〈书大禹谟克勤于邦克俭于家史记禹声为律身为度又礼记禹立三年百姓咸以仁遂焉〉自此而致刑于之化极纯被之美文王之所以为文也〈诗思齐刑于寡妻至于兄弟又驺虞诗天下纯被文王之化 用四个自此字是自身上推出去为天下国家之本〉天下大本培养于宫庭〈培养是状本字宫庭是家〉华实于海宇〈华实是状本字海宇是天下〉岂惟此哉〈上连用四个自此下连用三个推之〉推之于四海而准〈见礼记〉推之于老者安少者怀〈见论语〉推之于舟车所至霜露所坠凡有血气莫不尊亲〈见中庸全句〉吾身大于天下国家的然可信矣〈说尽本意〉后世外施仁义者不足以识是大〈汉武帝 前汲黯传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溺心多爱者不足以识是大〈唐太宗 本赞至其牵于多爱复立浮屠好大喜功勤兵于远〉执簿书期会为政者并与其本仆之矣〈汉宣帝 王吉䟽其务在于期会簿书断狱此非太平之基也 以上连用三个不足以识是大 应不能用大意〉我思古人实获我心〈毛诗全句〉其出而君天下者不惟以一身立天下国家之本而尽君道又能以一身立天下国家之教而尽师道〈君道师道四字面好常挺省元论是用此四字〉维天之命于穆不己教之源也〈周颂维天之命全句〉亲亲仁民仁民爱物教之推也〈孟子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首出庶物万国咸寕教之溥博渊泉也〈见易乾卦 中庸溥博渊泉而时出之 此处文法是学通书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诚之源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诚斯立焉〉汉唐人主局其见于一身之小〈应冒头视吾身甚眇〉荒其见于天下国家之大〈应冒头视天下国家甚大〉本原既舛如君道何如师道何〈缴结下语迅速〉然则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以天下为一家以中国为一人者始足以及此〈见礼记以下三扇文气象广大方才衬得用大意出〉必尽巳之性以尽人之性尽人之性以尽物之性始足以及此〈见中庸〉必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者始足以及此〈见孟子 又连下三个始足以及此 此自是一家机轴〉谨论
前篇谓天地虽大吾身尤大此篇谓天下国家虽大而吾身尤大皆归重于身上立意
指切要字格
太宗锐情经术 杨茂子出处〈唐儒学传太宗身櫜鞬风洒雨沐然锐情经术即王府开文学馆召名儒十八人为学士与议天下事〉
立说〈太宗情之锐是用心刚处太宗不锐情于他术而锐情于经术是择术精处惟用心刚而择术精所以留心于正道也〉
批云〈议论精切语句华丽极利初学〉
论曰英主一念之烈〈言太宗情之锐 烈字指锐字极切〉初不出乎正道之外也〈正道是经术〉夫道亦多术矣〈露出术字 用孟子教亦多术矣句法〉英主之心〈太宗之情〉不用之他道而惟用之正道〈经术 扬子适尧舜文王为正道非尧舜文王为他道〉非择术之精用心之刚者不能也〈择术之精是经术用心之刚是情之锐〉其或情其性而不能性其情者〈反说用先辈语〉乃于吾道之外〈经术之外〉锐然以求其所谓术〈求他道之术〉则情非正情术非正术矣〈他有所用情则非正情他有所谓术则非正术〉此英明之主〈暗指太宗〉所以不敢锐情于彼〈他术〉而惟锐情于此也〈经术〉唐太宗之为君其殆英明不世出者乎〈应破题英主字不世出谓不多有也〉方其当干戈甫定之馀〈见本题意〉他务未遑〈未暇及他术〉而真情所发惟锐然于圣经之所谓术〈演本题意〉而经术之外一毫不敢容心焉〈应英主之心不用之他道而惟用之正道意〉其择术精而用心刚者如此〈应接题语〉君子方喜其情之得正而他有所未暇议也〈谓其情正其术亦正未暇议含结尾意〉唐史传儒学而曰〈引本出处〉太宗锐情经术其知太宗之情者欤〈又不放了情字〉 且术之说昉于谁乎〈昉始也 挈术字辨论起此格可学〉求之孟氏之书闻有所谓仁术矣〈孟梁恵王下曰毋伤也是乃仁术也〉是乃圣经之术〈此仁术字出于孟子〉而非后世之所谓术也〈非他术也〉求之记礼之书闻有所谓儒术矣〈记儒行篇儒有合志同方营道同术〉是乃圣经之术〈此儒术字出于礼记〉而非后世之所谓术也〈非他术也〉非仁之术非儒之术而外求其所谓术焉〈非圣经此二者之术则是他术〉术其所术而非吾圣经之所谓术矣〈说得术字响 是用韩文道其所道非吾之所谓道句法〉是岂人主所当锐然留情者哉〈归在锐情上〉自夫人主外经术而锐情于兵也〈治兵之术〉而后孙吴之术进矣〈孙武吴起战国时善用兵者〉自夫人主外经术而锐情于财也〈理财之术〉而后管商之术售矣〈史管仲传仲相齐通财积货冨国强兵 商君传卫之庶公子名鞅封于商以强国之术说君居五年秦人冨强 管仲商鞅古之善理财者〉自夫人主外经术而锐情于异端也〈异端之术〉而后老庄之术行矣〈庄周虚无老子清浄皆异端之学 三扇文是一様〉莫非术也而非吾所谓术〈非圣经之术〉择之不精〈韩文择焉而不精〉则必将果决于求他道而不果决于求正道矣〈他道是前三者之术正道是圣经之术〉然则人主一念之发可不审欤〈照破题一念字归在情字上〉且高帝非不锐情也〈高祖亦锐情〉而安得猛士之思实终其身〈前高祖纪过沛置酒击筑歌曰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而谓诗书安事〈前陆贾传贾时时前说诗书高帝曰乃公居马上得之安事诗书〉则是其情非锐于经术也〈非术之正〉武帝非不锐情也〈武帝亦锐情〉而尊显贾人之流淫剥其民〈前汉公孙弘等赞上方欲用文武卜式㧞于刍牧弘羊擢于贾孺又食货志桑弘羊为治粟都尉斡盐铁尽笼天下货物又㩁酒酤抑兼并〉而谓尚书为朴学〈前倪宽传宽见上语经学上曰始吾以尚书为朴学弗好〉则是其情非锐于经术也〈非术之正〉情如光武亦非不锐也〈光武亦锐情〉而好溺图䜟之意胜〈后汉祭祀志案索河洛䜟文言九世封禅事布图䜟于天下〉讲论经理之意衰〈后本纪数召公卿郎将讲论经理〉则其情尤非锐于经术也〈亦非术之正 三扇文亦是一様〉以汉世三君之英明〈緫上三扇事〉而择术不精用心不刚犹如此〈术非正术情非正情 要过太宗来〉孰谓有唐之君而锐情经术有如太宗者乎〈过正讲谓太宗用心之刚择术之精胜于汉之三君〉风洒露沐之馀〈见题注〉似可少已也而帝则汲汲于崇儒焉〈见题注〉日昃夜艾之时〈题下文置弘文馆引内学士畨宿更休听政之间则与讨古今道前王成败或日昃夜艾未尝少怠〉似可少安也而帝则拳拳于讲学焉〈见上注 形容得锐字意出此二段是一様文〉弘文建馆之不敢缓其情之锐何如也〈见上注自此以下又变文〉名儒招集之不敢后其情之锐何如也〈见题注〉乙夜观书之不敢废其情之锐又何如也〈太宗毎视朝后即阅群书常谓若不甲夜视事乙夜观书何以为人君此三段用三不敢三其情之锐何如也是一様文〉不始勤而终怠不进锐而退速〈见锐意 孟子其进锐者其退速〉虽封伦劝之以法术而帝锐然经术之情不变而为法术〈魏徴传上曰今大乱之后其难治乎封伦曰三代侥诡日滋秦任法律汉杂伯道帝不听〉虽万纪试之以利术而帝锐然经术之情不变而为利术〈权万纪传万纪奏宣饶部中可凿山冶银岁取数百万帝责曰公不推贤进善乃以利规我斥使还第〉虽英卫以兵术奏功动之而帝锐然经术之情不为之动〈李𪟝封英国公帝征高丽𪟝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李靖封卫国公帝伐辽靖曰往凭天威得效尺寸功〉一心之微攻之者众〈通鉴十七年太宗曰人主惟有一心攻之者甚众〉而帝心匪石不可转也〈诗我心匪石不可转也〉谓之锐情经术信乎其为情之正术之正矣〈应题正情正术二语〉人见其限官任才周官六典之遗法也〈唐百官志帝省内外官定制为七百三十贠曰吾以此待天下贤才足矣 礼太宰之职掌建邦之六典一曰治典二曰教典三曰礼典四曰政典五曰刑典六曰亊典〉府兵寓农井田兵制之旧规也〈唐兵制府兵之制颇足称焉盖古者兵法起于井田自周衰王制不复至于府兵始一寓于农此太宗之所以盛也〉思封建之未复易之建国亲侯也〈唐胶东郡王道彦传帝与萧瑀等讲封建欲与三代比隆 易比卦先王以建万国亲诸侯〉立经常以定赋禹之成赋中邦也〈唐食货志唐授人以口分世业田而取之以租庸调之法亦可为经常之法也书禹贡成赋中邦 以上四股是一様文〉广学置贠非得于菁莪之乐育才乎〈以下变文儒学传页观六年广学舍千二百区三学益生贠诸生至三千二百人诗菁菁者莪乐育才也〉求士如渇非得于嘉鱼之乐与贤乎〈魏徴传上䟽曰贞观初求士如渇 诗南有嘉鱼乐与贤也 以上二股又是一様文 以上六股是把太宗当时事质之圣经打合说来〉凡唐治之卓冠于百代之上者〈此是太宗之收治效处〉孰不谓帝之经画动合经意如此〈缴上文〉焉知其皆自锐情经术中来哉〈此锐情经术之功〉而苛于责备者〈难见结末注〉且曰择术非难用经术之正为难〈本主意〉尊经非难行圣经之说为难〈书说命知之非难行之惟艰〉多爱之牵岂动合七情之正者乎〈本赞至其牵于多爱 记礼运谓人情喜怒哀乐爱恶欲弗学而能〉浮屠之立岂确守左道之戒者乎〈本赞复立浮屠 谓佛教也记王制执左道以乱众者杀〉闺门之多惭徳圭复修身齐家之训者似不如此〈通鉴緫论其父子兄弟之间惭徳多矣 大学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 语南容三复白圭逸诗也〉十渐之不克终服膺鲜克有终之戒者似不如此〈魏徴传上䟽曰此不克终十渐也 诗荡篇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中庸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 此以上将太宗事质之圣经为有愧是责太宗〉嗟夫人主不知尊经天下之治不出于经久矣有君如太宗锐情经术如太宗〈此一篇褒之之主意〉而君子方喜其择术精用心刚之不多见〈应主意六字〉而其已善者千百〈所以褒之〉未善者一二〈所以贬之〉固未暇以是少之也〈又略恕之〉责人斯无难〈书泰誓全句〉学者其无以春秋之法责备于太宗云〈本赞春秋之法常责备于贤者备文有操纵真可为法〉谨论
指切要字格
孝宣厉精为治 林希逸出处〈前汉循吏传序孝宣兴于闾阎知民事之艰难躬亲万几厉精为治〉
立说〈宣帝承昭帝积弊之后即位数年精神晦藏地节二年始亲政事緫揽权纲与吏民更始风采顿异于前日盖人主之精神在心方其韬晦则精蕴于心及其奋发则精见于治中兴之盛实宣帝一心实为之〉
考官批云〈地位广大议论纯粹时文中高作也〉
论曰以一人而作新天下〈宣帝之为治与天下更始之意〉亦运诸此心而已〈精在心运诸心是厉精也〉神乎心之用也〈粘心字〉举天下之大斡旋阖辟〈指为治〉有非智巧之所能〈不在智巧而在心〉而精神之地一日用其力焉〈见厉精意 论语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则治之功用随之〈为治〉此其故何也〈设问〉盖吾心之蕴者为精而其发者为治〈主意〉求治于天下不于其治而于其心〈归心字上〉则沉潜于未发之先〈暗指宣帝即位之初沉潜精神于未发〉激扬于既发之后〈指宣帝地节以后奋厉精神于既发〉风采所至〈精〉怠必奋〈奋是厉意〉弛必张〈张是厉意〉事物条理而政治精明〈见为治意〉特吾心一运量之顷尔〈又归在心上〉地节元康之政〈皆宣帝年号〉汉治更始之日也〈本纪元康二年诏与士大夫厉精更始〉帝之精神晦藏亦甚矣〈谓帝即位之初如此〉一旦权纲反正而与斯世更新焉〈谓帝更始之初如此〉不致力于其他而汲汲于此心之用一念奋而百废兴〈奋是厉精兴是为治〉帝之所操何其约也〈指厉精〉方其韬晦则精蕴于心及其奋发则精见于治〈主意〉中兴之盛其可以心外求之乎〈题下文汉世良吏于是为盛称中兴焉〉孝宣厉精为治请以是明班固之意〈本文〉尝谓治道之精神在于人主而人主之精神在于一心〈就心上说起〉含洪停蓄心之体也〈此晦藏时〉光明发越心之用也〈此奋发时〉其虚灵之妙主宰之神〈程子云虚灵知觉荀子天论心者道之主宰〉存诸方寸者虽微〈列子仲尼篇方寸心也〉而万化之枢纽百为之纲纪系焉〈言心者治之本枢纽关要处也〉帝之所以帝王之所以王〈学韩文〉无非吾心之精者为之也〈心之系治道如此〉今夫日月星辰之运行阴阳寒暑之代谢人莫不以为天之功〈气象广大 以天之功比人主之治〉而冥冥之中干实主之〈以干之精比人主之心程子云干者天之性情〉 大易之赞干既曰刚徤中正纯粹矣而管摄之妙独归于精之一辞〈乾卦刚徤中正纯粹精也〉精也者〈斡精之一字〉其乾道变化之根乎〈同上乾道变化各正性命〉吁乾天也君也〈易说卦乾为天为君〉天以干运而精之用见于四时君以心运而精之用见于政治〈关合得好〉二者盖同一机括也〈谓天与君一也〉宣帝之为君固未足以语此〈下语有称停〉而更始一意独得于此心之用愚于是有取焉尔地节以前〈宣帝年号〉帝之于治何如也〈且说帝晦藏时〉弊根之蟠固蠧冗之浸淫〈谓百废未兴之时〉志气梏于滞固之深神采铄于退逊之久〈此是霍光用事时精神尚未奋发〉民生疾苦帝非不知也而未及问焉〈为宣帝占便冝说 本纪地节四年诏朕惟百姓失职遣使者循行郡国问民所疾苦吏或营私烦扰朕甚闵之〉吏治得失帝非不闻也而未暇察焉〈本纪具知闾里奸邪吏治得失〉帝于斯时韬聦明以自晦则此心之精者未露也〈如明夷晦其明之意〉藏智勇以若怯则此心之精者未奋也〈如家语三恕篇勇力振世守之以怯之意 以上一段讲宣帝即位初年尚晦藏其精神 应冒头方其韬晦则精蕴于心语〉一旦阴翳剥而阳和舒〈五阴为剥一阳为复〉洊雷震而群蛰起〈易震卦洊雷震 此二句喻宣帝更始之时〉一时之政粲然精芒如太阿之出匣〈大阿剑名 谓帝之精神如剑之出匣光芒可畏〉人孰不曰枢机周密治之键也〈自此以下讲为治处 本纪地节二年上始亲政事枢机周密品式备具 键门钥〉品式备具治之目也〈注见上〉劳来之褒所以明劝赏之权〈前王成传成为胶东相治甚有声帝诏曰成劳来不怠流民自占八万馀口赐爵关内侯〉副封之撤所以防壅蔽之渐〈前魏相传故事上书者皆为二封一曰副封领尚书者先发副封所言不善屏去不奏相白去副封以防壅蔽〉初政施行班班可纪致治之美殆以是基之〈此一小段论地节以来为治之时〉然尝观诸帝之心矣〈转入厉精意心字是主意〉遣使循问之诏则曰朕所甚闵〈见前民生疾苦注〉直言箴过之诏则曰朕所甚惧〈本纪地节三年诏乃者九月壬申地震朕甚惧焉有能箴朕过失无讳有司〉想其闵心一萌〈照上闵字〉而痒痾疾痛真切吾身〈吕与叔克己铭痒痾疾痛举切吾身〉惧心一动〈照上惧字〉而天地鬼神森布左右〈韩与孟简书天地神祗昭布森列非可诬也〉其曰念虑之不忘〈本纪地节三年诏朕既不逮导民不明反侧晨兴念虑万方不忘元元〉其曰朕意之未称〈本纪元康二年诏今吏修身奉法未有能称朕意〉无非此心之精所著见者〈缴入精字〉故听断惟精见于斋居之决而内治以兴〈叙传时举传纳听断惟精又刑法志上尝幸宣室斋居而决事〉饬躬斋精诏及勤事之吏而吏治以振〈五凤三年诏朕饬躬斋戒郊上帝祠后土公卿大夫其勉焉又元康元年赐勤事吏爵〉二十馀年〈宣帝自本始元年即位至黄龙元年凡二十五年〉田里绝愁叹之声〈循吏传序帝尝曰庶民所以安其田里而无叹息愁恨之声〉上下无苟且之意〈本纪上下相安莫有苟且之意〉文学法理咸精其能〈本赞政事文学法理之事咸精其能〉中兴之治号为厉精〈题下文称中兴焉〉至今在人耳目是岂出于帝心之外乎〈见帝为治皆厉精之力 应冒头及其奋发则精见于治〉帝果何以得此哉〈此句引入主意〉人之一心〈不走了心字〉动则汨〈汨是晦藏之时〉静则精〈精是奋发之时〉当其韬晦之时盖有静定之益〈谓帝地节以前〉阅历之久则其见精容忍之积则其虑精〈映帯精字谓帝更始以来〉帝之所得愚知其出于是矣〈缴尽主意〉虽然心也者合理与气而后有是名也〈张子正蒙合理与气而有心之名〉理足以御气则其用也纯〈此古者圣人之心〉气得以胜理则其用也驳〈此后世人主之心议论本之吕东莱〉 唐虞三代之治粹而不杂精而无间纯乎心之理也〈推美唐虞以理御气〉秦汉而下英君谊辟时获有为于斯世而大抵皆以气主之〈责秦汉之君气得以理胜〉以帝之精锐〈归宣帝上来〉一时之振厉固有馀用而不能充此心之理〈谓宣帝不能以理为一心之主〉以进于传心精一之地〈书大禹谟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此精一之精与宣帝之厉精不同〉使汉之为汉仅止于斯是可慨叹也已〈惜汉止于汉不能唐虞三代〉岂惟帝哉〈引后人为证〉贞观之思治曰厉精也〈贞观唐太宗年号崔植传太宗厉精思治〉开元之政事亦曰厉精也〈开元唐玄宗年号本赞厉精政亊〉于其气而不于其理视帝盖一辙焉〈谓太宗玄宗尚气而不尚理与宣帝无异〉帝与太宗犹能勉强支持帅是气以终身故不尽见其败缺〈又说宣帝太宗能御其气〉玄宗之晚节亦馁甚矣〈责玄宗晚节不克终〉后之厉精为治其监于兹〈有规讽今日意〉谨论
前篇指锐情二字为切要此篇指厉精二字为切要是用功之重处可以并看
指题要字格 此题归重在本字上
帝王治安之本 吕 中出处〈前汉食货志故财者帝王所以聚人守位养成群生奉顺天徳治国安民之本也〉立说〈治国安民之本固在于财用之足然国之本在民先民后国则其本一民安而国自治矣若为民与为国之心两用则其本二矣如是而欲治国安民固无两得之理也盖祖孟子天之生物也一本而夷子二本之说而用耳〉
批云〈议论正大文字典雅且剪截无费辞颇有古作气象〉
论曰天下之事不两得〈欲利国又欲利民是谓不两得〉知所先后者得之〈先于安民后于治国是谓得其本〉公私之计事之不两得也〈明说主意公是治国私是安民〉为公计耶必不利于私〈利国必不利民〉为私计耶必不便于公〈利民必不利国〉其势然也〈公私不两得之势如此〉而古人所以使公私两得其利者是必有道矣〈从势字过道字先安民后治国方两得其利〉盖天之生物一本而己〈说出本字 用孟子天之生物也一本意〉古人惟见其一本〈暗指帝王知以安民为治国之本〉故平时培养封植先为吾民计〈形容本字本在先安民上〉而国计之盈亏毎毎后之〈后于治国应破题先后字〉诚以国之所以为国者民而己〈主意〉有民而后有国〈民者国之本〉民既安矣国无有不治者〈如孔子所谓百姓足君孰与不足之意 帝王之治安先民后国一本之效如此〉后世非不欲安且治也〈后世亦欲安民治国〉不知一本之理〈不知帝王先民后国一本之道〉故为民一心也为国又一心也〈既欲利民又欲利国〉心无两用则天下安有两得之事乎〈后世两用其心则二本矣何以治国安民两得其利〉班固志汉食货而有感于帝王之事〈引本文〉岂非帝王一本而汉世二本故尔〈此一句断尽主意是用孟子一本二本字〉帝王治安之本请论之 国非难治也民方不足而欲一于为国计则难也〈一于为国而不为民则治国为难〉民非难安也国方不足而欲一于为民计则难也〈一于为民而不为国则安民为难〉然天下有两难之势〈冒头用两得字至此又出两难字应上难字 势字应冒头接题〉亦有两难之理乎〈理字应冒头道字〉天下之理〈粘上理字〉一则易〈一于为民则民易安而国亦易治〉两则难〈为国为民两用其心则国难治而民亦难安〉天下无二本〈安民乃治国之本〉圣人无两心〈心乎利民而不心乎利国〉国之于民犹木之有本也〈犹木之本根 陆䞇奏议民者邦之本财者民之心其心伤则其本伤其本伤则枝干凋瘁矣〉帝王惟以民为本〈应冒头古人惟见其一本〉故推以治国〈民安而后国治〉特自本根而条干自条干而枝叶尔〈犹木有根发而为千条万叶〉后世非尽无帝王之心也〈应冒头后世非不欲安且治也但欲为民又欲为国两用其心〉有意于保民而王一念之仁也〈此是心乎利民 孟梁恵王上齐宣王问曰徳何如则可以王矣曰保民而王〉继之以好货之心则二矣〈又心乎利国 孟梁恵王下齐宣王谓孟子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货〉移民移粟一事之仁也〈此是心乎利民 孟梁恵王上梁恵王曰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继之以利国之心则二矣〈又心乎利国 同上梁恵王问孟子曰亦将有以利吾国乎〉为民之心与为国之心交战乎其中〈应冒头为民一心也为国又一心也〉则是民一本也国又一本也〈应冒头一本二本字〉其终也必两失之〈到了非惟民不能安国亦不能治以两失字反形两得字〉曷不反观帝王一本之治乎〈应冒头帝王一本字〉百榖之播为民而播也〈书舜典帝曰弃黎民阻饥汝后稷播时百榖〉六府之修为民而修也〈大禹谟禹曰政在养民水火金木土榖惟修又禹贡六府孔修〉九职之任为民而任也〈周礼以九职任万民〉地为民而均〈礼均人均地政均地守均地职〉田为民而授〈礼遂人以岁时稽其人民而授之田野〉室庐器用之具为民而作〈前汉食货志圣人域民制庐井以均之开市井以通之〉凡其设心措虑为民之意常急〈先于为民故曰急〉为国之意常缓〈后于为国故曰缓〉是非缓于治国也〈就缓字斡一转大有力如珠走盘〉盖天地生物之本自下而上〈用孟子语应一本字 自下而上先民而后国也〉故易之损益二卦皆以损上益下为义〈易损卦损下益上其道上行益卦损上益下民说无疆〉损下则上下俱损〈损民则民贫国亦贫〉非惟损民亦损国也〈演足上意〉益下则上下俱益〈益民则民冨国亦冨〉非惟益民亦益国也〈演足上意〉民有馀力国有馀财〈前贾山传君有馀财民有馀力而颂声作〉百姓足则君孰与不足〈语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云云 此二句应冒头民既安矣国无有不治者〉九功叙矣〈书大禹谟九功惟叙九叙惟歌〉九式均矣〈周礼大宰以九式均节财用〉赋乡遂而贡都鄙〈详见周礼天官〉居积仓而行裹粮〈孟子告齐宣王曰云云故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裹粮也〉九州之富百亩之产悉竭力以奉其上而百官庶事亦莫不备具〈民安而国亦治〉是其安民之中而治国之规模已定〈主意〉根荄枝叶同一生意其本必丰其末必茂固如是夫〈形容本字如木之有根本民如本根国如干条枝叶〉大抵三代而上治出于一〈应冒头帝王一本〉故虽不求以治国而安民乃所以治国也〈主意〉汉世以来治出于二〈应冒头汉世二本字〉宽租减税之诏虽下〈文帝纪二年赐民田租之半十三年除田租之税〉而口赋筭赋之令未尝不严〈汉高帝四年初为筭赋民年十五以上至五十六出赋钱人百 二十为一筭〉冨民搜粟之官虽置〈食货志武帝末年封丞相为冨民侯以赵过为搜粟都尉〉而均输㩁酤之法亦未尝罢〈武帝置均输又末年用度不足乃㩁酒酤〉贾谊仲舒王道之言虽略施行〈贾谊言积贮天下之大命文帝始开藉田躬耕以劝百姓董仲舒言古者税民不过什一其求易供宜薄赋省徭以宽民力〉而鼂错耿夀昌霸者之术亦未尝不售〈鼂错说文帝令民入粟拜爵耿夀昌为大司农中丞以能商工利得幸于上〉故其始也民贫而国富其终也国与民俱贫矣〈应民一本也国又一本也其终必两失之〉无他天之生物一本也而汉则二之尔〈用孟子语亦应冒头缴处〉呜呼天下之事一则纯二则杂一则公二则私一则义二则利一则为帝王二则为霸〈痛说一二字学方岳圣人之道出乎一论文法〉汉世之法大抵公私两用义利并行帝王霸之道杂施〈安民则是为公为义为帝王治国则是为私为利为霸此汉世二本之说〉此生民所以不复蒙至治之泽欤〈所以不如帝王之时〉吁又岂特汉事为然〈结尾规讽今日有味外之味可以一倡而三叹〉谨论
就题摘字格 归重在本字上
太宗治人之本 徐 霖出处〈唐循吏传序唐承隋乱刬祓荒荼择用刺史县令太宗尝曰朕思天下事丙夜不安枕永惟治人之本莫重刺史故录姓名于屏风卧兴对之得才否状辄䟽之下方以拟废置〉
立说〈刺史之职乃天下大势植立之本太宗之治天下而归重于刺史乃深根固蒂之仁也 是就题中本字上立意〉
考官批云〈文有古体语有古意当于古文求之其源委得之柳子厚封建论〉
论曰英主之仁天下也〈太宗治人〉必求夫植立之要〈植立指本字要字含重刺史意〉此其虑深远矣〈与后面相应〉天下之大势虽散阔区分〈言其广也〉而不可以遍致其仁爱斯民之意〈应主意仁字孟子尧舜之仁不遍爱人〉然古之圣王不计其势之广也〈应大势散阔区分意〉思夫天下之势自有根本者存〈粘上势字出题上本字此势字自柳文封建论中来〉从其根本而植立之〈粘上文应破题植立字〉则森罗列建〈列建诸侯〉相与扶持天下于安静熙洽之中而吾仁遂矣〈说治人之本在诸侯 应主意仁字〉故以一人而君天下〈谓古者圣人之治人〉圣人不敢私擅之已而独理之也〈必资人而共理之〉分土地而设司牧〈列建诸侯以司牧万民〉使之各制其国而各子其民〈诸侯之职〉以植立大势之根本〈应破题植立字及接题大势字〉然后圣人之徳意恵利借此以孚于天下〈圣人之仁方可以遍天下〉此古者建诸侯之意也〈古者诸侯如唐之刺史〉唐之太宗识之〈识治之本在于建侯〉深思极虑〈应破题虑深远意〉恻然念治人之本而归重于刺史之职〈本出处意〉夫刺史者古诸侯之职也大势植立之本也〈应小讲意〉太宗之治天下于是有深根固蒂之仁矣〈应本字应仁字 前汉诸侯王表昔周封建八百同姓五十有馀深根固蒂为不可㧞者也〉太宗治人之本请以大势之植立者而论本之说〈不走了主意〉盖王者之设官也〈应冒头接题天下大势意原起〉自公而卿自卿而大夫士〈言古者设官之制 孟万章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君一位卿一位大夫一位上士一位中士一位下士一位凡六等〉至于公侯伯子男则不列于其数〈注见上〉所以别诸侯之职非若朝著之联事合治有所属而不可専也〈周礼天官小宰之职云云以官府之六联合邦治一曰祭祀之联亊二曰宾客之联亊三曰䘮荒之联事四曰军旅之联事五曰田役之联事六曰敛弛之联事〉诸侯则各有卿大夫士其体统位置亦视王国之制而特杀减焉耳〈详见孟子万章 杀去声降一等也此数句包孟子论诸侯之制一百四十馀字〉而虽王臣之位其在上者不得逾之也〈见孟子天子之卿受地视侯大夫受地视伯元士受地视子男〉又所以别诸侯之职有社稷土地之重固不得轻其承亊之者也〈以上言建诸侯之制〉嗟夫此天下之势也〈此议论自柳子厚封建论中来封建非圣人意也势也〉天下之势必有本〈说出本字〉植其本则固而安〈立其本则能治人〉蹶其本则散而扰〈仆其本则不能治人〉此所以古诸侯之职与夫圣人封建之法为天下后世慨叹而不可复也〈此说古者建侯为天下计而后世不能复其制〉生民之初纠纠纷纷五合六聚奉其尤能者而为之君〈柳子厚封建论势之来则其生人之初乎云云由是君长刑政生焉云云徳又有其大者方伯连率之类又就而听命以安其人然后天下会于一〉此一人者岂能以其方寸之智虑而把握之哉〈必建诸侯〉彼天地奠位山川修阻表里区分如星罗而棋布者固自然之势经久之基林林然黎元赤子之命所根也〈势字基字前后相应 封建论周有天下裂土田而瓜分之设五等邦群后布履星罗四周于天下〉圣人因其势而有诸侯分治之法〈接上势字〉以寄吾仁民爱物不能遍及之心〈应冒头不可遍致仁爱斯民之意〉然后治化沦浃风俗乂宁历年垂统而不可撼〈有诸侯以分治而后天下安 撼字有本意〉呜呼此所以为天下之根本也〈应前〉而唐之太宗深识之〈应冒头题〉 方其以英雄超迈之姿〈正讲太宗〉平定海内〈出本纪〉思为生民悠远之计〈谓太宗之治人〉谓不可以向者飘忽震荡之规而守之也〈飘忽震荡谓太宗以武定天下之意〉端居深念〈应冒头深思极虑〉周览乎宇宙之势〈天地四方之宇古往今来之宙〉探索乎兴衰之机〈兴衰犹治乱也〉而感喟乎三代之所久安长治〈三代夏商周也 贾谊云三代有道之长又文武并用长治久安之术〉与夫秦汉而下所不得遂其守天下之意者〈言三国六朝而至于唐 此数句只是形容思治人之本意〉于是而知古诸侯之职为治人之本〈应冒头刺史者古诸侯之职也〉夫后世之官〈谓刺史〉其华显贵重而系于一人之礼乐刑政〈刺史受天子之命以治人〉凡仁民爱物之事者亦非特刺史之职而已也顾乃以治人之本而归之〈引本文辨论〉此其所以为识天下之大势也〈应前大势字〉抑有志乎三代巩固不㧞之仁也〈应主意仁字 不㧞字见冒头注〉是以贞观初年〈太宗时〉以享国久长之䇿问诸公卿〈见下注〉有以三代封建而长久秦孤立而速亡为对者〈萧瑀传帝问瑀朕欲长保社稷柰何瑀曰三代有天下所以能长久者类封建诸侯以为蕃屏秦置守令二世而绝汉王子弟享国四百年此封建之明效也〉帝深然之于是始有封建之议〈同上太宗纳之始议封建〉他日议者颇惮沮于古制之未可遽施〈宗室赞帝与萧瑀等喟然讲封建事欲与三代比隆魏徴李百药皆谓不然徴有五不可之说百药称帝王自有命历祚长短不在封建〉而帝之意盖深憾于不得如古者三代所以仁民之职也也〈应前意字归主意〉然犹分王作镇间以州县杂错而居互相维持〈同上颜师古独议封建诸侯当少其力与州县杂治以相维持〉帝之意盖深知古者三代封建之诸侯为天下之本也〈应前〉以诸侯而植仁民之根本〈应主意〉帝虽不得复其制而深得夫古人之意也已〈谓帝虽不能复三代封建之制然能重刺史以植仁民之本 应前意字〉当时都督刺史之建或临朝而拜册命〈循吏序以都督刺史皆天子临轩册受后不复册然犹受命得对便殿赐衣物乃遣〉或对陛而锡衣物〈上注〉恳切勤渠若以生民之命而寄其身者〈见得刺史治人之本〉此固所谓悠久之基根本之虑而封建之意也〈包括前意〉水火移而为衽席〈昔之危转为今之安〉呻吟变而为讴歌〈昔之忧变为今之喜〉衣食有馀刑错不用〈言天下之人安〉一时治功卓然秦汉之下〈谓唐太宗之治秦汉而下之所未有〉盖三代以还中国之盛未之有焉〈谓三代而后亦无如太宗之治〉天下固有无其本而至此哉〈归在本字〉此天下之势也〈应势字〉帝惟识其势而植其本以基唐家一代之仁〈緫前面势字本字仁字〉此所以为唐之太宗也欤〈缴尽本意〉虽然唐之子孙其所以昌盛绵延虽更事变复险阻而人心连结不可解而仆之者固以治天下者有其本也〈至于子孙之安而不揺皆太宗有治人之本 应本字〉继此意者〈应意字〉吾于开元之治为之喜矣〈玄宗时〉选京官才望者以为都督刺史所以重其本也〈选举志玄宗即位张九龄言刺史陛下所与共理尤亲于民者也今京官出外反以为斥非少重其选不可于是诏择京官有善政者补刺史〉作令长新戒一篇赐天下县令是亦太宗重本之意也〈通鉴开元二十四年作令长新戒一篇赐天下县令 谓玄宗重刺史之意与太宗同〉而晚节末路一旦释然而不念及此〈谓晚年之心不如初〉使太宗所植立所纲维者披裂敝坏而生民不得以仁遂矣〈谓玄宗不克终使太宗治人之本不复见不走了仁字〉故尝因是论之建侯以治人者此固本也而抑势也〈应前势字〉纯仁以治心者此又本之上也〈语老 通书心纯则贤才辅〉而先王自强不息谨终如始绝人欲维天理之意也〈应前意字〉三代之仁〈又说仁字〉其所以达乎天下流乎后世〈三代之仁如此远大〉遗休馀泽如松柏之茂庇䕃悠长者〈状得本字意出〉其根本之深则又有默存乎形势疆理之外者也〈在心而不在人〉此心之仁纯明粹精一毫之蠧不敢以伤其本根之地〈此心之仁乃是本之大者〉则彼之所谓本者特其辅耳〈刺史之本又其次焉〉呜呼此三代之仁也太宗犹假之而未至则吾于他奚责焉〈借用孟子五伯假之之假字文有抑扬〉独喜夫太宗之所谓本者为深识夫三代扶持植立之意也〈緫前面数个字〉谨论
论学绳尺卷一
<集部,总集类,论学绳尺>
钦定四库全书
论学绳尺卷二
宋 魏天应 编选
林子长 笺解
就题生意格 此篇与说天者莫辨乎易论同意
唐虞三代纯懿如何 吴君擢出处〈文中子问易篇贾琼曰书无制而有命何也子曰天下其无主而有臣乎曰两汉有制志何也子曰制其尽美于恤人乎志其惭徳于备物乎薛收曰帝制其出王道乎子曰不能出也后之帝非昔之帝也其杂百王之道而取帝名乎其心正其迹谲其乘秦之弊不得已而称之乎政则苟简岂若唐虞三代之纯懿乎〉
立说〈唐虞三代圣人之心本欲无言而其见之于言者非圣人之得已意谓圣人之心可以言而见不可以言而尽此是纯懿处若至于君臣告语之详则辞之费者为心之病是岂纯懿之妙也哉〉
考官欧阳起鸣批云〈文字出入东莱议论法度严密意味深长说得圣人本心出深得论体可敬可服〉
圣人之心〈唐虞三代〉可以言而见不可以言而尽〈纯懿 吕东莱七圣论云圣人之事圣人之言圣人之心也是故论事不若观言观言不若观心〉圣人何事于言哉〈谓圣人无事于言〉道隐于无言而寄于无心者〈得东莱七圣论中议论好〉圣人浑沦之天也〈无言乃圣人之本心 吕东莱尧舜论云道涵于太始隐于浑沦而藏于未雕未琢之天者未离也〉然圣人之心虽与天者㳺〈庄子心无天㳺则六凿相攘〉而亦岂能忘情于斯世〈不容不形于言〉则其见于辞令之间君臣告语之际始有不能以终隐者矣〈有言非圣人之得已〉惟其不能以终隐也〈粘上隐字文如贯珠〉故其精神心术之所形始有可得而见者矣〈应起句可以言而见语〉人见其粹而正者谓之纯〈韩愈赞粹然一出于正〉温而良者谓之懿〈语夫子温良恭俭让〉遂谓其隐然于心者〈应隐字〉皆显而见之于言〈应见字〉抑岂知夫可见者言而不尽见者心〈应起句不可以言而尽语〉纯懿之妙又岂止于言也哉〈言不尽意〉王通氏论汉制而有感于唐虞三代之纯懿〈叙本出处〉通可谓知圣人之言者矣〈先扬〉未必尽知圣人之心也〈后抑〉唐虞三代纯懿如何请申之 圣人之心何心哉无思无虑也〈原圣人之心本欲无言也易系辞天下何思何虑〉无将无迎也〈庄不将不迎〉其纯而不杂渊而且懿者常在也〈伊川云一则纯二则杂扬子不亦渊乎不亦懿乎〉其浑然之天〈应接题圣人浑沦之天语〉虽鬼神莫能窥也〈此圣心之妙处〉然而有心焉不能以无事也〈应小讲不能以终隐语〉感而遂通则应生焉〈易繋辞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有君焉不可以无臣也〈见本题出处〉都俞吁咈则言形焉〈应冒头小讲显而见之于言句 见书尧舜二典大禹皋陶谟〉噫是可以见其心矣而未可以尽圣人也〈又斡一转归圣人之心可以言而见不可以言而尽意〉退藏于密者圣人之分矢口成文者圣人之馀〈吕东莱尧舜论云洗心退藏者圣人之分也吉㓙与民者圣人之馀也〉为其馀而不及其分圣人之心亦缺然矣〈有言非圣人之本心东莱尧舜论全文〉吾观之书其有以见二帝三王之心乎〈引书说唐虞三代圣人之本心〉典谟之温润深纯冠冕乎百世之上下〈选扬进荅客难典谟之篇不深纯温润则不足以扬鸿烈章缉熙〉然观二典之寂寥简短则知三谟已为辞费〈圣人之心不得已见之于言言之多者心之病也〉虽曰朝廷之上君臣之间不可以无言也〈说不能以终隐意〉至如命官询谋恤刑敷教等事〈舜典咨汝二十有二人又大禹谟询谋佥同舜典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又敬敷五教在宽〉皆不能不衡于虑者〈孟子困于心衡于虑〉圣人岂能以不言而遂已乎〈圣人之心可以言而见〉然此特其粗者其精微阃奥则不如是而遽止也〈说不可以言而尽〉执中一语君臣更相授受〈此是圣人之本心 书禹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心与理涵如印如劵其精神心术之妙尽在于是〈应胃头隐于无言寄于无心语〉纯懿之真者固未尝散也浑者固未尝漓也〈全是学东莱尧舜论中语〉迨夫甘誓之作有扈氏之战〈至此已不如执中相授之时 书甘誓启与有扈战于甘之野作𠂀誓〉君臣至于敌体或者已伤其夏徳之衰〈用吕东莱议论〉若夫商周之誓诰〈书泰誓牧誓大诰酒诰〉则真者散浑者漓矣〈见上四字至此又不如夏之时〉多士之训〈书多士周公以王命诰作多士〉迁都之举〈盘庚五迁将治亳殷又召诰召公既相宅周公往营成周〉反复数四若将曲防而预制之者〈言岂圣人之得已〉兴言至此未始不病其用心之劳〈非圣人之本心〉则知夫言之多者始为心之病〈见本意〉屈曲聱牙〈以此四字反形纯懿字 韩文商盘周诰屈曲聱牙〉大非纯懿之所形矣况于唐虞三代而下者乎〈入大讲文势不㫁〉此王通氏所以慨思于古圣人纯懿之为也通其求圣人之言乎抑亦求圣人之心乎若谓帝王之纯懿但止于典诰之间则未为知圣人者其所以致不足于汉制者曰政则苟简岂若唐虞三代之纯懿乎〈见本题出处〉呜呼汉之不古若岂独政也哉彼徒知帝王之言而不知帝王之心故也〈转归心上〉胡不因其言而求其心乎钦天等语非纯乎〈分四段影出纯懿字〉其所以敬天者则非止于历象授时之事也〈此是唐尧之纯 书尧典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正徳等辞非懿乎〈此是虞舜之懿〉其所以为徳者则非止于用休用威之时也〈书禹谟正徳利用厚生惟和云云戒之用休董之用威〉曰平章百姓〈尧典九族既睦平章百姓〉曰敬敷五教〈舜典敬敷五教在宽〉非帝治之懿者乎然帝治之所以懿者在道〈此是唐虞之纯〉则又不独在是也〈以上四段说纯懿字亦牵强但不如此说又不见纯懿字〉由后世而观亦幸而有可证之言〈可以言而见〉由汉制而论则又未为尽知帝王之心〈不可以言而尽〉何则辞令训诰者其粗也而精神心术者其精也〈转归可见者言不尽见者心意〉维持控制者其浅也而浑沦涵蓄者其深也〈粗与浅是言精与深是心〉汉之制毋亦于其粗而不于其精于其浅而不于其深者乎〈说汉制不得唐虞三代圣人纯懿之心〉贤良制䇿犹可曰体古人敬贤之意〈汉武帝本纪诏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又制䇿问董仲舒公孙弘〉而石渠称制临决则不过任已之见而抑臣下之言〈汉宣帝诏诸儒于石渠讲五经上亲称制临决焉〉古人纯懿之妙恐不从事于言语口舌间也〈非圣人之心〉虽然三代而下如汉制亦未可少〈前既抑汉制到此又放宽一著〉此王通续书之百篇所以跻之典诰之列亦未为无见也〈王通续书始于汉〉通之言曰皇坟帝典不得而识矣不以三代之礼统天下终危邦也如不得已其两汉之制乎〈文中子关子明篇云云〉夫以不得已云者则固已知其非纯懿也〈见有言非圣人之得已意〉况于真者愈裂浑者愈漓耶〈应讲中真者散浑者漓语〉吾于汉复何尤〈有深长不穷之味〉
就题生意格 此篇与唐虞三代纯懿论同意
说天莫辩乎易 蔡徳润出处〈扬子寡见篇或问五经有辩乎曰惟五经为辩说天者莫辩乎易说事者莫辩乎书说体者莫辩乎礼说志者莫辩乎诗说理者莫辩乎春秋〉
立说〈造化之妙本不合言方易经未作函于太始隐于浑沦天者未离也孰得而言之圣人出而作易阐其幽显其微固能言人之所不能言者然言之详者又所以泄造化之机非圣人之得已也此说亦自吕东莱七圣论中来〉
考官批云〈窥造化之妙蕴究圣经之微言非胸中自有易者道不到此〉
吾道一造化也〈吾道指易造化指天〉言之详者机之泄也〈既说而辩则言之详者而造化之机发泄无馀蕴矣〉夫莫妙于造化〈天之妙〉亦莫妙于吾道〈易之妙〉本不容言也〈妙处岂可得而言〉不容言而言之〈缀上文言言字是说与辩〉则其机已泄矣〈应起语〉吁圣人固亦大不得已于此也〈造化之妙本不容言若形之于言则是泄造化之机矣岂圣人之得已哉〉何者〈设问〉经之未作也〈经指易〉函于太始〈无极之妙 易系干知大始〉隐于浑沦〈太极未判之时 列子天瑞篇有太易有太初太易未见气也太初者气之始也气形质具而未相离曰浑沦〉而藏于未雕未斵之先〈太极未分剖之时浑浑沦沦而已〉天者未离也〈以上四句见吕东莱尧舜论全文〉人孰得而知之耶〈此造化之妙〉亦孰得而言之耶〈造化之妙不容言也〉人固不能言之矣〈就不能言上转归言上来〉圣人者所以言人之所不能言者也〈圣人不得已而形于言则说而有辩〉斡元工于莫测发神机于无形〈二句演说天意〉昔幽者阐昔微者显〈既说而辩则阐其幽而显其微矣 系辞夫易彰往而察来微显而阐幽〉言辞之谆复〈说与辩〉是乃吾道之一槖籥也〈莫辩乎易 隋经籍志夫经籍道徳之槖籥〉吁〈用吁字〉易之书其始泄吾道造化之机者欤〈应破题语〉子云之言曰说天者莫辩乎易非易之得已也〈应破题不得已字〉不如是则吾道之造化隐矣〈反说有力 若不说辩则天之理终秘矣〉尝求之未有易之先〈便就易上说起〉一气浑涵孰探其妙〈且说天〉无极以前孰窥其际〈周子太极图无极而太极〉不特不容言亦且无可得而言也〈造化之妙不可得而言〉河呈而未支也〈易系辞河出图 谓河图虽出未分支派〉卦具而未演也〈谓八卦已具而文王未演 东莱尧舜论云河洛呈而未支也八卦具而未演也〉天者亦微露其机于圣人矣〈此时已异于无极以前之时〉虽有言焉而犹未辩也〈自说字上引归辩字上〉既支而派〈画而三之卦而八之是支而派矣〉既演而详〈文王既演易是演而详矣见得说典辩意〉 天之蕴奥其容以自秘乎〈天之理不可以终隐〉是故一画于伏羲而未见其说也画而三之卦而八之〈伏羲始画八卦〉说自此始矣〈又露说字〉已而文王重之〈文王重易六十四卦〉孔子系之〈孔子作系辞〉而说其辩于此欤〈又露辩字〉虽然不说不辩不可也〈文势圆转先谓不容说又谓不得已而说与辩至此又斡一转谓不容不说不容不辩是应冒头不容言而言之数语〉人心懵然中则无见也不灼其影昧者弗睹也〈暗使譬影如日月之影〉不烈其声瞆者弗闻也〈声如雷霆之声 东莱尧舜论中云虽然不重不系不可也人心懵然止弗闻也三句全用尧舜论中语〉吁此说之有取于辩也〈所以不容不辩〉今夫易先六经而作也〈再提起易字〉道之始也〈说易之道〉夫既曰道之始矣〈粘上文〉一画则泄一画之天〈画八卦始于伏羲〉一卦则泄一卦之天〈画八卦亦始于伏羲〉自乾坤画而君臣之天道泄矣〈上经首乾坤干君道也坤臣道也〉自家人画而父子之天性泄矣〈家人卦父父子子云云而家道正〉自咸恒画而男女之天伦泄矣〈下经首咸恒 咸卦男下女又系辞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故受之以恒〉出乎震相见乎离万物所付之天分莫不尽见于此〈繋辞万物出乎震齐乎巽相见乎离〉吾道之造化〈应破题语〉圣人何若是之不隐耶〈应冒头隐字〉索之鸿濛〈三五历纪未有天地之时混沌如鸡子溟滓始芽鸿濛孳萌〉揆之希夷〈老子曰希曰夷〉探之无何有之乡〈见庄子〉不说则无益也〈不说则不可〉露其端倪而微妙者昧昧也〈天之微妙处难言〉发其形似而高远者茫茫也〈天之高远处亦难言〉说之不辩犹无说也〈不辩亦不可〉说而辩矣〈既说而辩〉则其关纽始彰彰于此矣〈应造化之机泄矣语〉抑论之天外无见见天于易〈天在易上〉易外无见见易于心〈易在心上〉心有易则亦心有天矣〈搃上四句〉洊雷震惊〈震卦洊雷震〉吾心一恐惧修省时也〈同上君子以恐惧修省〉干之行健吾心一运用不息时也〈乾卦天行健君于以自强不息〉明入地中〈明夷卦明入地中明夷〉吾心一明夷养晦时也〈同上君子以莅众用晦而明〉方寸之中自有伏羲〈吾心中有伏羲〉念虑之外无两姬孔〈吾心中自有周公孔子〉说虽在易而心则无说〈心有易则不待说〉辩虽在易而心则无辩〈心有易则不待辩〉至是则不知天之为易邪易之为我邪〈只在心上是学庄子言语〉呜呼论易而至于心〈主意〉则浑然融然全体全妙本未始泄也〈求易于言不若求易于心以心求之则天之机未尝泄也〉虽然子云之言其深于知易固也〈叙本文扬雄字子云且说子云知易〉太玄之拟〈子云作太玄以拟易〉其以天乎抑不以天乎〈且疑辞〉如以天也毋嫌于辩也〈荅上文〉否则多言而已〈不然其说徒辩而已〉何补于易亦何功于天〈语简意足颇有古风〉
前篇谓圣人之心形之于言非圣人之本心此篇亦谓圣人之心形之于书亦非圣人之得已议论俱本之东莱七圣论可以参看
援古证今格 此篇与圣王施徳行礼论同格
三圣褒表功徳 丘大发出处〈前汉诸侯王表周监二代三圣制法立爵五等封国八百同姓五十有馀周公康叔建于鲁卫各数百里太公封于齐亦五侯九伯之地所以亲亲贤贤褒表功徳关诸盛衰〉
立说〈谓文王武王周公当王业方兴之初而制封建诸侯之法其所以褒美而表章者非有不世之殊功则有庇民之大徳所以扶植国本于数百年之久高祖兴汉亦封建诸侯苟简一时之谋不思万世之计殊无周人褒表之意此班固作汉诸侯王表所以首述三圣封建之得而继言汉人封建之失者其意可见矣〉
考官批云〈立论高行文熟用事详赡笔力过人其学议得之左氏其文法得之东莱博议学者当知其学问之有本处〉
考古人封建之法〈谓班固考文武周公封建诸侯之法〉而必求之王业方兴之始〈而求之周家创业之初〉儒者之论〈指班固作表〉抑其不足于后世选用之初意也〈言不满高祖封建之失 初意字照始字〉盖封建之得失〈三圣之得汉人之失〉世道之盛衰实关焉〈周盛汉衰实系于封建之得失〉凡其奖用激厉于其始〈褒表功徳之初〉固欲以凭借维持于其后者也〈盖欲为扶植国本于数百年之久〉自昔二三圣人〈文武周公〉当王业肇兴之际〈应破题语 周创业之初〉选建亲贤〈亲其亲贤其贤〉分列藩屏〈藩屏谓诸侯翼卫也诗崧高四国于蕃笺云为之蕃屏〉非有庇民之大徳〈庇覆也 左传禹之徳其大庇民乎〉
则有不世之殊勲〈不世谓非世世而有殊异之功〉其所以扶植国本于数百年之久〈扶持植立周家八百年之久〉皆自其奖厉于始者实为之〈奖厉见褒表意应接题语〉后世开基创业之主〈指汉高祖〉苟简一时之谋〈苟且简略〉不思万世之计〈不为长远计〉始焉分建之不审〈不褒表其有功有徳者〉而卒贻后日无穷之忧〈后来七国僣叛〉此论治之儒者〈班固作表〉所以毎叹封建之不古〈谓汉不如周〉而遐想于兴王之良法也欤〈所以远思周家始者封建立法之善〉尝观班固诸侯王表实为汉而作也〈叙本文〉不言汉人封建之失而深美三圣褒表之制〈见本题详注〉固之意岂有他哉〈唤下文〉盖文武周公所以肇周家之封建者也〈肇始也〉今而以褒表之制独归其经始之谋〈应破题考古人封建之法而必求之王业方兴之始意〉则知汉人封建之始其所以失之于褒表者不言而自见矣〈应破题儒者之论抑其不足于后世选用之初意也〉三圣褒表功徳请申之 易之为卦六十有四〈举易为证〉皆所以明开物成务之道也〈见易系辞注云物类未分而易能分之故曰开物事体未定而易能定之故曰成务〉圣人于利建侯一事〈见下注〉不寓之他卦而独系之豫是不难知矣〈豫卦利建侯行师又曰豫顺以动 以豫为豫先之豫〉盖能谨选用之法于初则谓之豫〈选用封建也 初是豫先之意〉严劝奖之术于始则谓之豫〈劝奖褒表也始亦是豫先之意〉审其谋于未然弭其变于将然则谓之豫〈弭消也未然将然皆是豫先之意〉自昔以来固有以封建而启数百载不可拔之基者矣〈指周 应冒头扶植国本于数百年之久意〉是必选建明徳茂启崇勲〈说褒表功徳 左定四年昔武王克商成王定之选建明徳以蕃屏周〉有以旌别淑慝于立法之初者然也〈书毕命旌别淑慝 淑善也慝恶也言旌表其善分别其恶 此段论周人封建之得〉亦固有以封建而启数十年不及虑之变者矣〈指汉 应冒头始焉分建之不审卒贻后日无穷之忧〉是必否徳而爵罔功而禄〈说不能褒表功徳 书尧典否徳忝帝位又说命爵罔及恶徳又诗伐檀无功受禄〉无以大明黜陟于垂法之始者然也〈书周官大明黜陟 黜退其恶也陟升其善也 此段论汉人封建之失〉古今同此天下也〈见董仲舒䇿〉亦同此封建也〈总结上两段〉而成败得失如是之相远者〈周之封建成而得者汉之封建败而失者〉亦在乎即其初意豫图之而已矣〈照豫字在封建之初〉不然〈转入本意〉先王疆理天下畿方千里以为甸服〈书禹贡五百里甸服谓地方千里之内谓之甸服治田出糓税也言甸者主治田故服名甸也〉内官不过九御〈礼天官内宰以妇职之法教九御〉外官不过九品〈国语晋文公请隧襄王不许曰昔先王之有天下规方千里以为甸服云云内官不过九御外官不过九品 九御九嫔也九品九卿也周礼内有九室九嫔居之外有九室九卿朝焉〉举天下之大而无敢専享其功〈说封建之意〉亦惟我一二兄弟甥舅是摄是赞同奖王室无相害也〈左昭二十六年王子朝告诸侯曰昔武王克殷成王康王并建母弟以藩屏周亦曰吾无専享文武之功今王室乱若我一二兄弟甥舅奖顺天法无助狡猾以从先王之命此皆封建欲其奖王室无相害之意〉 苟于建置之初杂焉无所别白于其间〈不褒表其功徳〉则三代之保天下果何若是之久哉〈前贾谊传三代之所以长久〉且人孰不知八百年之基业周家封建之功也〈前诸侯王表周历载八百馀年云云封国八百同姓五十〉而不知其为造端之谋者谁欤〈应破题方兴之初意 唤下文〉亦孰不知周家封建三圣之法也〈引本文〉而不知其示尊显之意者谁欤〈应褒表意唤下文〉自文王重易而得建侯之旨于豫〈应原题豫字扬问明篇文王重易六爻建侯事见原题豫卦注〉武王周公率而行之不敢加焉〈借用记文王世子句 亦是省文法〉故大功莫若齐则身兼五侯之地〈见题注 谓五等诸侯九州之伯也〉明徳莫如鲁则国侈百里之封〈左定四年分鲁公以大路大旗使法则周公以昭周公之明徳孟告子下周公之封于鲁为方百里也〉曹文之昭而为伯甸徳薄者不以居尊位〈同上曹文之昭也晋武之穆也曹为伯甸非尚年也 曹文王子与周公异母晋武王子以伯爵居甸服言小也〉晋武之穆而列侯藩功大者不以殿小邦也〈见上注殿后也〉 以至武王之母弟八人而五叔无官〈同上武王之母弟八人周公为太宰康叔为司冦𣆀季为司空五叔无官岂尚年哉 五叔管叔蔡叔成叔霍叔毛叔也〉盖文武周公封建之初心为褒表功徳而设〈主意〉非徒曰大封同姓以明亲亲而已也〈题注又前汉翼奉传古者朝廷必有同姓以明亲亲必有异姓以明贤贤 自讲题至此援左传周封建事极亲切〉汉高帝徒知惩秦人孤立之弊〈题注下文汉兴之初海内新定同姓寡少惩亡秦孤立之弊〉而不知周家有褒表之法〈题注〉以里闬之恩裂全燕之地而封故人〈前卢绾传与高祖同里闬同日生及壮学书又相爱虏臧荼乃立为燕王闬音汗里门也〉以闺门之私分天下之半而王孽子〈题注下文剖裂〉
〈疆土二等之爵功臣侯者百有馀邑尊王子弟大启九国诸侯大者跨州兼郡连城数十宫室百官同制京师孽子诸侯之子〉信何功而王于韩〈韩王信传汉二年立为韩王〉濞何徳而
王于吴〈吴王濞传高祖立濞为吴王 以上四事皆无功无徳而封也〉彼其初非无封建之法也〈斡一转言高祖非不封建〉褒表之意一失〈失周人褒表功徳之意〉徒法固不能以自行也〈孟离娄上云云 徒犹空也有其政无其仁是谓徒法〉是故周虽东迁卒收五伯之功〈史周纪平王束迁于洛又题注下文衰则五伯扶其弱与共守 东迁避犬戎之患 五伯齐桓晋文秦穆宋襄楚庄也 此周封建之得〉汉未中世已激七国之变〈史景帝纪至景帝不复忧异姓而鼂错刻削诸侯遂使七国俱起合从而反 七国谓吴王濞胶西王卬楚王戌赵王遂齐南王辟光菑川王贤胶东王雄渠皆举兵 此汉封建之失〉 鲁卫晋宋尚能城成周于王室如线之时〈春秋昭三十二年仲孙何忌会晋韩不信齐高张宋仲几卫世叔小邾人城成周又公羊僖四年不绝如线 不曰城京师而曰城成周者成周地名也与列国等矣此周封建之得〉韩彭英卢欲连兵衅于帝业甫定之日〈见韩信彭越英布卢绾传后赞曰高祖定天下张耳彭越黯布卢绾与两韩信皆激一时之权变以诈力成功咸得裂土南面称孤见疑强大怀不自安卒谋叛逆终于灭亡 此汉封建之失〉周家封建之效如彼汉室封建之患如此〈缴尽讲意〉又安得不归于始谋哉〈周封建之所以得皆自始谋之善汉封建之所以失皆始谋之不善也〉班固著汉诸侯王表〈引本文〉其述高帝之封建可也而且及于周室班爵之制〈引出处文借孟子周室班爵禄之句作文〉其述周之班爵犹可也而且归于三圣褒表之功〈详见题注〉固之意必有在矣〈含蓄下文〉盖三圣兴周者也高帝造汉者也〈并应方兴之始意〉均之为封建也〈周汉封建则一〉周之以是而治者既曰三圣之功〈周之治以三圣封建始谋之善〉则汉之以是而乱者讵非高帝之过欤〈汉之乱以高祖封建始谋之不善〉即治乱之相形〈总上治乱字〉以议周汉封建之得失〈应冒头成败得失字周之得汉之失〉则创业垂统之君〈归之肇造之君孟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信不容不任其责者〈缴上讲题〉虽然汉固失之于始矣〈从头既抑倒汉了到此略扶起之〉然犹有可诿者周徳下衰曲沃以一军而封〈左僖十二年王使虢公命曲沃伯以一军封晋侯〉褒表之意已失〈谓周亦有失非特汉也〉又其甚也韩赵魏以三家而侯〈史记周纪威烈王二十三年命韩赵魏为诸侯〉封建之制荡然矣〈谓周封建之制至此已坏〉汉自文景以来〈文帝景帝扶起汉说〉 有贾谊以启众建之䇿〈前贾谊疏众建诸侯而少其力〉有主父以明推恩之令〈题注下文武帝施主父之䇿下推恩之令 此二事又是汉后来封建之得者〉于𠖇豫之中而得其所谓有渝无咎者焉〈应原题用豫卦事首尾相应 豫卦上六冥豫成有渝无咎冥豫昏迷不知反者也若能有渝变可以无咎〉故封建之法得之于文武周公而子孙废之〈周始得而终失〉失之于高帝而子孙复之〈汉始失而终得〉合始终而论焉〈总上文〉则进汉于周亦未为过〈扶起汉与同一般〉是固孟坚之微意也〈一篇主意称周封建之得讥汉封建之失至结尾却取贾谊主父偃之言进汉于周以为班史之微意此意尽矣〉学者试思之
援古证今格 此篇与三圣褒表功徳论同格
圣王施徳行礼 黄保大出处〈前汉宣帝纪甘露二年冬匈奴呼韩邪单于款五原塞愿奉国珍朝三年正月诏有司议咸曰圣王之制施徳行礼先京师而后诸夏先诸夏而后四裔单于非正朔所加王者所客礼宜如诸侯王称臣位次诸侯王下诏曰朕闻五帝三王礼所不施不及以政今匈奴单于其以客礼待之位在诸侯王上〉
立说〈古人之待外裔非不施之以徳必有礼行乎其间使恩意足以羁縻之而大分凛然不得以逾越宣帝喜外裔之来朝不以古人之所以待之者待之乃以殊绝之恩溢出于常分之外借是礼以寓是徳而使徳浮于礼焉此亦出于一时之权宜而非可以古人之礼为拘也末却责宣帝未得古人待远人之道〉
批云〈援古证今趋时立说可谓善于形容者〉
古人之待远人有常分〈分礼也圣王之待远人以礼行于施徳之间〉而后世则权之以恩〈恩徳也宣帝之待远人以徳溢出于行礼之外〉君子殆未可以㮣论也〈谓宣帝与圣王之意不同不可一㮣而论〉夫尊卑内外〈中国为尊四裔为卑中国为内四裔为外〉截然不可易者分也〈分是礼 卑不可以抗尊外不可以逾内〉而抑扬轻重于其间则有恩焉〈恩是徳 古人则抑外国而轻之宣帝则杨外国而重之〉恩者所以济其分之不及也〈主意发明宣帝本心〉矧当远人归慕之初〈暗说宣帝时单于来朝〉彼将觇吾恩意厚薄而为去留〈谓远人视我施徳之厚则留薄则去〉苟非有殊绝之礼少溢于常分之外〈含施徳意出于行礼之外 证诏位次诸侯王上〉则何以为羁縻之地哉〈羁縻乃笼络驾驭之意〉有如汉呼韩之请朝〈本题注〉自古人观之则常事耳〈若圣王待之以有礼存焉〉以汉得之则深为汉喜〈宣帝之失在此〉帝也〈且推原宣帝本意〉亦思夫高文以来〈高祖文帝〉匈奴之嫚甚矣〈前汉匈奴传高祖时冒顿围帝于白登七日高后时冒顿寖骄为书嫚高后 孝文复修和亲〉一旦能屈膝于天子之庭〈单于来朝〉则待之之礼宁过于厚〈位在诸侯王上〉而有司乃欲以古人常礼律之〈见本题注 有司之意欲示之以分而不䙝之以恩〉夫礼固不可废也〈不敢说倒了礼字〉屈吾之礼以寓吾之徳〈此是宣帝本意〉则帝之意固有在矣〈其意在羁縻远人〉圣王施徳行礼请申之 尝论古人严中外之辨而立为一定之分〈分礼也 见题注先诸夏而后外裔〉分之所在恩不得而私焉〈恩是徳 此是正论〉道路固使之通〈书旅獒武王遂通道于九夷八蛮〉而要荒之服必有其别〈书要服荒服正义曰五服之最远者曰要服荒服要者要束以文教荒者简略之义〉朝会固与之进〈记明堂位周公朝诸侯于明堂之位天子负斧依南乡立三公中阶之前北面东上〉而国门外之仪终不可得而越〈同上至九夷之国东门之外西面北上 此古人侍四裔之礼其严如此〉广大之中而有严密之意寓〈徳之中有礼〉抚柔之馀而有凛然不可犯者存〈徳之中有礼〉古人之待远人何其大体耶〈言大体者以礼之中有徳存焉〉盖古者礼教素明国势尝尊〈古人以礼为重〉蕞尔外裔〈蕞才外切小也〉使之生全天地间而阴受容养之赐〈行礼之中有施徳之意寓〉或一进之朝会之列得以观吾中国衣冠礼乐之文〈中国乃衣冠礼乐所自出之地〉外而内之已为莫大之徳〈韩文在夷狄则进之在门墙则麾之〉则其律之以内外之限尊卑之分〈徳之中有礼 中国为内四裔为外中国为尊四裔为卑〉乌敢有一毫缺然不满之意〈古人之待远人如此〉是礼也以三代圣人行之则可矣〈引入汉不能如圣王所以施徳行礼〉后世立国之势寖不如古〈谓汉之时非三代之时〉外裔强弱中国之盛衰系焉〈彼强则此衰彼弱则此盛〉时君世主幸其弱〈幸外裔之弱〉则穷兵以快其忿固非所以为徳〈如武帝之穷 兵黩武非徳也〉畏其强〈畏外裔之强〉则屈已以徇其欲尚何暇议礼哉〈如文帝之和亲非礼也〉是故君子考论古今之变而斟酌徳礼之间〈引入本意〉则知汉之事殆未可以古论也〈谓汉之时不可以古礼为拘〉含白登之怒〈见冒顿注〉忍嫚书之辱〈冒顿为书遗高后曰两主不乐无以自娱愿以所有易其所无高后大怒〉以就和亲〈高祖使刘敬结和亲之约孝文即位复修和亲并见匈奴传〉君臣首足之义固不暇问也〈谓文帝屈已和亲何以为徳 前贾谊疏天子天下之首上也蛮夷天下之足下也今匈奴嫚侮侵掠天子共贡足反居上首顾居下倒置如此〉武帝一不胜其忿穷兵三十年〈见下注〉能断匈奴之臂〈西域传孝武之世开玉门通西域以㫁匈奴右臂〉而不能一屈单于之膝〈匈奴传匈奴震怖益求和亲然而未肯称臣也〉能绝和亲之币而不能一致远人之贡〈冋上武帝选将练兵深入远戍兵连祸结三十馀年中国罢耗匈奴亦创艾〉虽欲行礼其何以行之哉〈武帝穷兵黩武何以为礼〉夫宽以待之既不足以为徳〈文帝之和亲不足为徳〉严以治之亦不足以行礼〈武帝之穷征不足为礼〉汉之事两失之矣〈结上两脚〉宣帝安得不于二者而权衡之〈宣帝能以徳礼二者之间而待远人〉夫以向也崛强穹庐〈崛强陆梁之貌穹庐匈奴毡帐也〉而今也穷蹙无聊〈言单于屈服〉向也摇荡边陲〈陲边也见左传〉而今也奉珍朝贺〈言单于来朝见题注〉希世之旷典一朝而创见〈自高文武以来单于不曽屈服今一旦称藩可谓希旷之典〉百年之深耻一朝而尽雪〈宣帝赞值匈奴百年之运如叙传所谓单于慕义稽首称藩功光祖宗业垂后裔〉帝也方以是为汉喜〈应冒头汉得之则深为汉喜〉盖惟恐其待之不厚接之不恩耳〈宣帝所以欲屈中国之常分而权之以恩也〉何暇较纎悉于礼文之末哉〈奚暇以古人之礼为拘〉且帝非不知赞谒不名古无是礼也〈题注下文三年春正月匈奴呼韩邪单于来朝赞谒称藩臣而不名赐以玺绶冠带衣裳车马金缯〉赐以玺服古无是礼也〈见上注〉待以客礼而跻之王公之上古亦无是礼也〈题注其以客礼待之位在诸侯王上〉然借是礼以寓是徳而使徳浮于礼焉〈宣帝本意欲羁縻远人以恩徳而溢出于礼分之外〉帝之意亦可见矣〈应冒头帝之意固有在语〉想其荒远裘罽之民〈荒远四裔所居之地裘罽四裔所服之衣〉一旦周旋于玉帛会同之地〈言其来朝执玉与帛〉与吾臣子相为后先〈位在诸侯王上〉彼自视非常之遇出于意望之外〈彼之本意岂敢望此今而待以客礼是出望外〉殆将相顾骇愕感诵汉徳〈彼将感我之徳〉愿为臣妾以长保塞上之安〈形容称藩之意〉则为汉之利岂止一名位抑扬之间而已〈奚必拘于礼〉吁此帝所以却有司之议而从望之之请也〈萧望之传初匈奴呼韩邪单于来朝诏公卿议其仪黄霸于定国云云其礼仪宜如诸侯王位次在下望之以为单于非正朔所加故称敌国宜待以不臣之礼位在诸侯王上外夷稽首称藩中国进而不臣此则羁縻之义也天子采之下诏以客礼待之单于位在诸侯王上〉吾观五单于争立之时〈见匈奴传〉望之亦尝以救灾恤邻之礼行之〈萧望之传五凤中匈奴大乱议者多曰可因其坏乱举兵灭之诏问萧望之计䇿对曰是乘乱而幸灾也宜遣使者吊问辅其微弱救其灾患四夷闻之咸贵中国之仁义必称臣服从上从其议〉清渭之朝固有自来〈匈奴传呼韩邪单于朝天子于甘泉官汉宠以殊礼赐之冠带衣裳黄金玺绶上登长平蛮夷君长王侯迎于渭桥下咸称万岁〉及甘露以后边尘不警亦复遗三世之利〈匈奴赞至孝宣之世单于臣服遣子入侍三世称藩宾于汉廷边城晏闭三世无犬吠之警〉抑见外裔虽荒远未尝不可以化诲怀服之也〈见宣帝待远人之效〉传曰招携以礼怀远以徳〈左僖七年云云 用得切〉望之儒者谓其有见于此欤〈谓其有见于徳礼之说也〉虽然望之之议固出于权宜〈望之之说固是〉而有司之议亦乌可以尽废〈有司执古礼之说亦是〉何者外裔不可与中国并断断乎若天冠地屦之不可易〈中国外裔自有尊卑之分〉会戎于潜春秋犹讥之〈春秋隐二年公会戎于潜公羊注王者不治四裔录戎来者勿拒去者勿追 书会戎讥之也〉宣帝许其来朝固可自附于来者勿拒之义〈上注〉厚金缯盛燕享非不足以示恩也〈说宣帝待之以恩犹可也〉奚必以名分假人哉〈责宣帝岂可废尊卑之礼〉大抵帝之待远人皆非真有见于古人之常道〈言宣帝不如圣王之施徳行礼〉有如置属国以处降羌卒为他日腹心之患〈宣帝本纪神爵二年置金城属国以处降羌〉此皆一时用权之弊而万世所当戒也〈后世不可以宣帝为法当戒其弊〉噫外四裔而内诸夏春秋所以存周礼〈本题注〉后之欲施徳行礼者当以春秋为法〈公羊成十五年春秋内中国而外诸夏 结语正大可法〉
前篇援周人封建之得而证汉人封建之失此篇援古人待远人之礼与宣帝不同皆是援古证今
以天立说格 此篇与文武之道同伏羲论同字面
圣人道出乎一 方 岳出处〈荀子儒效篇如是则可谓圣人矣此其道出乎一曷谓一曰执神而固神固之谓圣人〉
立说〈圣人以一身而酬酢天下之万变若不一矣然彼之分虽殊而此之理则一以我之一贯事物之不一盖以圣人之心纯乎天天则一矣一则足以应天下之不一矣〉
批云〈笔力老苍可逼前辈其议论得之通书其主意本之西铭〉
圣人之为斯世也天而已矣〈破有含蓄天字是道出乎一〉夫苟至于天〈诂上天字〉则至神而无迹〈神则无方之可指 张子正蒙一故神两故化〉至化而难名〈化则无形之可名 天字化字是一篇主意〉盖有物物而不物于物者〈能物万物而不物于万物 用前辈语又孟告子耳日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故凡天下之事变其森乎吾前者千岐万辙而未艾也〈言事物之不一即后面自其变者观之则其分殊意〉而吾方与之交战于酬酢之境〈交战是不一〉而相应接于争驰竞逐之中〈争驰竞逐是不一〉则吾心亦扰扰矣〈既与之交战与之争驰竞逐心安得而不扰扰扰扰便是不出于一 胶胶扰扰字出荀子〉以吾心之扰扰者〈粘上文 以吾心之不一〉而应天下之无穷〈应天下不一之事物〉则人者胜而天者微而乌乎化〈语老 应主意天字化字〉是何也〈唤下文〉天下之事自其变者观之则其分殊〈事物之不一〉自其不变者观之则其理一〈吾心之至一 用东坡赤壁赋文法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曽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 程子云理一分殊又龟山语录西铭理一而分殊知其理一所以为仁知其分殊所以为义〉至于一则所谓殊者化矣〈应主意化字〉盖道之所在一则真二则变一则纯二则杂〈用前辈语〉圣人之一其圣人之天乎〈语老 应破题天字〉荀卿子曰圣人道出乎一 一者何也〈便从一字说起〉一元之气浑沦磅礴于天地间〈先说天之一〉其滋而萌〈三五历纪濛鸿滋萌〉其芽而甲〈易解卦百果草木皆甲拆〉其生而息〈张横渠云物之初生气日至而滋息〉其荣而悴〈万物荣于夏而悴于秋〉何啻什百千万之不齐也〈言万物之不一 孟滕文公上曰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或相倍蓰或相什百或相千万〉使天而无以应之耶则造物之功几乎息矣〈无以应之则是无化〉使天而求以应之耶则物矣而非化迹矣而非妙也〈求以应之则不能化 已上一段以天之一比圣心之一〉天下之理一而万万而一者也〈周子通书是万为一一实万分万一各正〉散一于万何者非物〈物之不一〉会万于一何者非化〈心之至一 应主意化字〉然则圣人之一其圣人之天乎〈应冒头结处假合得好〉故动而无静静而无动物也动而无动静而无静化也〈周子通书动而无静静而无动物也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神也云云物则不通神妙万物〉天则一矣一则化矣〈好议论〉而何事物之能累〈化则神妙万物〉是何也〈唤下文〉人惟此心耳天下惟此道耳〈有此心则有此道〉心外无道〈道在心〉外心而求之者非也〈反说〉故凡事物在吾道中太仓一梯米耳〈设譬 万物即吾道中之一物〉何事乎纷纷为也〈何必与万物争驰竞逐〉虚静之天云气出没〈天为云气之所出没 与下句比并〉灵明之府尘土障固〈如心为物欲之所掩蔽 如此便是心不一了〉则一而二二而三而天下始多事矣〈何以一天下之万物 老子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圣人之为天下也〈以下数句说圣人之道是学韩原道文法〉其具则礼乐刑政典章文物其伦则君臣父子夫妇朋友其教则仁义礼乐孝慈友悌其位则宗庙朝廷州闾乡党〈韩原道其文诗书易春秋其法礼乐刑政其民士农工贾其位君臣父子师友宾主昆弟夫妇其服桑麻其居宫室〉其所酬酢其所经纶盖有万之不齐也〈应前万字亦应冒头千歧万辙而未艾也〉而圣人者以一心而普万物〈程子云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心顺万物而无情〉虚灵无际冲汉无朕〈程子语又曹子建云浑沌鸿濛兆朕未形〉贯通浑融意虑不作澄然其静洞然其空一而已矣〈四句形容心之一处〉呜呼兹其所以为圣人之天乎〈应冒头缴处〉舜禹之精一〈书大禹谟帝曰格汝禹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汤尹之一徳〈商书伊尹曰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徳〉吾夫子之一贯〈论语子曰吾道一以贯之〉皆天也〈应主意天字〉则凡不出于一者不足以言道〈反说道出于一字不一则不足谓之道〉故是一也非有方体非有限量〈朱晦庵与陆象山太极图辨云云又云心之虚灵无有限量〉寂然非静感通非动〈易系辞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其所以酬酢万变剸裁百为〈以吾心之一应事物之不一〉一乾道之变化而已〈易乾卦乾道变化各正性命又通书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诚之源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诚斯立马〉所谓一者固自若也而或者胶胶扰扰〈见荀子〉与天下相驰于万物之中相将役于物之不暇而道安在哉〈荀天论圣人清其天君正其天官云云则天地官而万物役矣〉申韩以刑名而惨此一〈申商韩非学刑名之学〉庄老以虚无而眇此一〈庄周老耼学虚无之学〉苏秦张仪以纵横而乱此一〈苏秦说七国合从攻秦张仪说七国连横事秦并见史记〉而天下始纷纷矣〈应原题纷纷字纷纷便是不一了〉荀卿子其知道乎〈引本出处〉而君子犹不能无憾焉何也〈略贬荀子〉吾道之一〈说一字之原〉在易为元〈易乾卦元者善之长〉在书为极〈书洪范五皇极〉而在中庸则为诚〈中庸诚者天之道 以上三句亦是关洛诸儒议论〉一者诚而已矣〈周子通书圣诚而已矣诚五常之本百行之源也〉诚则静虚动直静虚则明明则通动直则公公则溥明通公溥其庶乎〈冋上圣学篇圣可学乎曰可有要乎曰有请闻焉曰一为要一者无欲也无欲则静虚动直虚则明明则通动直则公公则溥明通公溥庶矣乎〉而曰执神而固〈见题注〉则非所谓觉〈朱文公云此心之灵其觉于理者道心也其觉于欲者人心也〉则非所谓无意〈语子罕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则非所谓心之精神是谓圣〈此句出孔丛子而陆象山与朱文公辨无极二字取此一句〉
以天立说格 此篇可与黄朴经制述作论参看
文武之道同伏羲 危 科出处〈荀子成相篇文武之道同伏羲由之者治不由者乱〉
立说〈以时而论则伏羲之朴若异于文武之文以道而论则文武之文自不变伏羲之朴时变而道不变者以圣人之天常全耳其天者常全则千载犹一日也百虑犹一致也孰谓文武之道不同于伏羲乎〉
考官批云〈意甚古语甚新下字亦甚异此论中巨擘也〉
论曰天下之朴既散〈伏羲之后〉而圣人之天常全者〈文武之道〉此时变而道不变也〈不变则同 天字时字道字是主意〉盖圣人之出不能违天下之时〈时变谓先圣后圣不同〉而天下之时亦不能变圣人之道〈道不变谓先圣后圣则一〉人徒见圣人居夫适至之时〈暗指文武〉迫之而必应求之而必供〈与后面相应〉其政迹其文为炳然著见于天下〈此数句说文武之文〉则谓后之圣人〈文武〉深异乎淳古淡泊之为者〈伏羲之时〉呜呼此殆未能以天而观圣人也〈归天字主意〉时之适至〈文武之时〉虽圣人不能避朴之既散〈文武处伏羲之后〉虽圣人不能凝固也〈虽文武不能凝固其朴之既散〉而圣人之道则非与世而为之旋转也〈时变而道不变〉往往一以会其异〈会合其不同〉静以镇其骛〈镇定其驰骛〉必于万有并形百为昭晰之中〈文武文为既盛之时〉而有所谓浑然不露之道体在焉〈如伏羲质朴未散之时〉果能以是观之则千载犹一日也〈文武去伏羲已千载同其道则如一日〉百虑犹一致也〈易系辞〉孰谓文武之道不同于伏羲乎〈反缴〉文武之道同伏羲愚请有以实荀子之说 尝谓圣人之天犹太虚然〈就天字说以天比圣人之道双关说〉太虚之中雨旸寒暑与时代谢固不一也〈应时变〉而太虚之体则未尝变〈应道不变〉圣人之出损益盈虚与时偕行至不一也〈应时变〉而圣人之天则未尝变〈应道不变〉羲黄处于圣人之秘〈㐲羲黄帝大道既隐之时〉尧舜处于圣人之盛〈唐尧虞舜文明方显之时〉伊周处于圣人之任〈伊尹周公达而在上〉孔孟处于圣人之穷〈孔子孟子穷而在下〉秘者时实隐之〈就时上斡隐藏也〉盛者时实显之〈显彰也〉任者时实劳之〈劳烦也〉穷者时实否之〈否塞也 四句演上文〉是皆不得不尔者〈时之使然〉而数圣人之天则混然于不隐不显不劳不否之中〈应冒头圣人之天常全 隐显劳否包上四句〉非可以差殊观之而或者则曰世变既激则天下无全质〈谓文武之世变无伏羲之全质〉文为既盛则中古无淳风〈谓文武之文为无伏羲之淳风〉呜呼万灯一火万粟一粒〈譬喻同意犹万事一理〉是理混融本无间㫁〈圣人之道无绝续〉岂以古往今来而为之盈缩哉〈虽千载如一日不多不少〉且后世而不能追还古人之懿者〈懿美也〉惟惧夫吾有以斵天下之朴也〈应破题朴字〉若夫以一而运天下〈应冒头一字〉以道而适时变〈应冒头时变而道不变〉智凿未用真体不分〈应冒头浑然不露意 孟子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使斯世莫得而损益之〈常如一〉则天下之朴虽散犹未散也〈应天下之朴既散而圣人之天常全〉吾观尧舜之道一中之外无馀说〈语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及舜以命禹则演而为精一之传〈书大禹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夫子之道一贯之外无绪言〈语里仁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及曽子以告门人则广而为忠恕之理〈同上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始者举其要终者极其详〈道自要而详〉前者肇其端后者备其极〈道由端而起〉疑于其理益岐而其体裂也〈岐裂分也 极其道已分〉及统而归之脉而一之〈其道本一〉则精一之详于一中未亏也〈禹精一之道即尧舜一中之道〉忠恕之极于一贯未散也〈曾子忠恕之道即夫子一贯之道应冒头天下之时不能变圣人之道〉呜呼孰谓文武之道不同于伏羲乎〈应冒头缴语〉试以八卦九畴合而论之〈伏羲画八卦武王叙九畴〉方伏羲之画八卦〈乾坤艮巽震离坎兑〉于天地之理微有端倪〈伏羲之道未露〉至文王重为六十四〈文王重易六爻为六十四卦〉则天地之理始尽形于天下〈文王之道已露〉文玉之易已多矣〈粘上句〉而武王加之九畴焉〈书洪范九畴一五行二五事三八政四五纪五皇极六三徳七稽疑八庶徴九五福〉然卦而重之君子不以为暌道之全〈暌离也文王之道同伏羲之道〉畴而九之君子不以为裂道之体〈裂分也武王之道同伏羲之道〉何则〈设问〉时欲显圣人不能使之隐时欲彰圣人不能使之晦〈应冒头时变〉至所恃以不变者则有道存焉〈应冒头道不变意〉今夫以迹观之〈且说伏羲文王之迹〉则伏羲之时文籍生而未详〈书序古者伏羲氏之王天下也始尽八卦造书契以代结绳之政由是文籍生焉〉法度隐而未著〈扬虞夏法度彰礼乐著〉礼义之习差见而洪荒之习尚遗〈扬子问道鸿荒之世圣人恶之是以法始乎伏羲而成乎尧匪伏匪尧礼义哨哨〉网罟之制虽设而结绳之风犹在〈易系辞古者包羲氏之王天下也云云作结绳而为网罟以佃以渔盖取诸离〉其与文武礼制之修干戈之用〈左襄七年周之王也制礼尚物〉居天下极文之世而为仁义礼乐之主者莫不大有迳庭〈谓伏羲之朴异文武之文 应冒头后之圣人深异乎淳古淡泊之为者〉惟夫自其天而观之〈自其变者而观之自其不变者而观之是学东坡赤壁赋句法 应破题天字〉则文武之有为者犹其伏羲无为之至体也〈归同字意 有为与无为则同〉文武之已形者犹其伏羲未发之妙用也〈已形与未发亦同〉何以明之〈设问〉文籍备矣〈应前伏羲事〉而卦演畴叙之后天下莫得以名其文〈应前文王演八卦武王叙九畴事〉干戈用矣〈应前武王事〉而牛散马归之后天下莫得以名其武〈书武城归焉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以至仪刑之孚初无烦文〈诗仪刑文王万邦作孚〉雅颂之作其意简古〈食货志君有馀财民有馀力而颂声作〉而天下莫得以名其礼乐之盛〈三扇连用三个莫得名字见得文武之道文虽全而朴未散与伏羲之道则一〉往往文武之道毎毎于形不能自晦迹不能自秘之际〈应前晦字秘字〉而韬光剔华潜真守一〈只是不斵其朴之意〉宛然淳古之风在焉〈如伏羲淳朴之时〉吾是以知惟天下之至动可以观其至静〈文武之动如伏羲之静〉惟天下之至异可以观其至同也〈文武之异如伏羲之同〉始尝观诸伏羲之初如空未云如水未波如玉未琢〈以此三句譬朴之未散〉而其与世相忘于不可为与道相融于不可作〈应浑然不露意〉是固然也〈结上生下〉及文武之世天下之求于圣人者日益众〈不如与世相忘之时〉圣人之迹其著于天下也日益暴白〈不如与道相融之时〉非可以无为为之矣〈始之不可为不可作者今不可矣〉今也云兴波动而清明不移〈应前譬喻云兴波动如朴已散清明不移如朴未散〉璞分质剖而浑厚犹在〈璞分质剖如朴已散浑厚犹在如朴未散〉是难能也〈结上文〉然则欲观圣人之天者不观于此而奚观〈应破题天字〉抑尝论之文武处中古之治而心游太朴〈应破题朴字〉迫之而必应也而惟恐晦之而不深〈应冒头迫之而必应〉求之而必供也而惟恐敛之而不秘〈应冒头求之而必供〉是则其著见于天下者皆非其心为之〈文武本心不欲如此〉奈何后世之运天下者则必欲穷吾力之所可到以尽古人之所未为〈责后人做太尽〉于是典章文物粲然毕具制度绳检靡有不周〈愈备于文武之时〉故后世皆以是为极文之世〈文之盛实之衰〉而不知天下之文固极于此而周后为秦之不可继者亦未必不在于此〈此亦是前辈议论〉天下之朴其不可斵也如是哉〈应前斵朴字〉忧国者试思之谨论
此篇亦可与状元黄朴经制述作论参看
立说出奇格 此篇与汉武号令文章论同意
孝宣务行宽大 徐元徳出处〈前宣帝本纪黄龙元年二月诏曰云云朕数申诏公卿大夫务行宽大顺民所疾苦将欲配三王之隆明先帝之徳也今吏或以不禁奸邪为宽大纵释有罪为不苛岂不缪哉〉
立说〈汉宣帝本严毅之君至黄龙元年忽下宽大之诏盖此时即位已三十年矣前乎此年未有此见至此而见始定下诏二十有一矣前乎此诏未有此言至此而言始出亦其志气定而本心见世故熟而至理明脱去杂霸而窥见帝王之真深足为帝嘉耳〉
陈竹林批云〈此篇推究得是黄龙元年方下此诏乃是宣帝春秋既高阅天下道理已熟方见的然知得如此议论极高〉
徐进斋批云〈据黄龙元年诏曰朕数诏公卿务行宽大则如此立说自非本意但文字精采所谓强词夺正理也〉
人主有一旦之言〈指孝宣晚年下诏而言〉而易其平生之素〈宣帝本严毅之君今一旦欲行宽大是易其平生之素也〉君子是以知其老成之定虑也〈是时宣帝即位已三十年故云老成定虑〉夫此一人主也〈谓宣帝前日所见与今日异〉前日之政不裕〈前日之政不宽大〉今日之论不迫〈今日之诏欲宽大〉以其不裕而㮣之于不迫〈总上四字〉则言行之不相顾〈谓今日之言与前日之行不同〉几若矫过以自文者〈似以今日宽大矫前日严毅之过〉而君子何以知其虑之定〈难破题定卢字〉盖人之本心常定于老成之日也〈谓少年之心至老成而后定〉彼其少壮之时求速化之术〈少壮则欲速〉优裕含洪〈状宽大二字〉自非圣人而谁能〈惟圣人则能宽大〉而流于躁切急迫〈躁切则非宽急迫则非大〉则昧而不自知〈若昏昧之君不知宽大〉苟君子不姑缓之以徐俟其定〈谓至老成之时方有定虑 照主意定字〉顾以一旦之为而占其晚节之不加进〈照破题主意〉则人主亦难矣哉〈若不看宣帝末年所为则是宣帝不知宽大矣〉汉宣帝刚毅之主也〈刚毅与宽大正相反〉宽大之诏发于黄龙元年〈引出处有考究〉盖帝于是春秋高矣〈宣帝本始四年地节四年元康四年神爵四年五凤四年甘露四年黄龙一年从本始元年至黄龙元年已二十五年〉孝宣务行宽大请试论之 人主之所见〈双关说人主少壮不同〉壮失而老得〈后世之君〉不如老壮之均善〈古者圣人〉始乱而终定〈后世之君〉不如始终之全美〈古者圣人〉岂惟贤君欲为之将天下之庸君皆欲为之也〈谁不欲老壮终始之俱善〉然事败于少年气失于壮勇〈年少多躁谋〉曽不如老成之长虑〈老成若迟钝〉岂惟庸君病之将天下之贤君犹皆病之也〈人亦罕见壮失而老得者〉夫其均欲之也而又均病之也〈应欲字病字揔上两段论〉然则天下之君乌可无君子之论〈归主意〉何者物则不可以兼隆〈诗蒸民天生蒸民有物有则〉志气不可以并行〈孟子夫志气之帅也〉凡血气之盛皆志气之衰也〈血气盛乃少年之时〉形骸之未废乃天理之未进也〈形骸未废亦少年之时〉昔者尧舜〈用事证 应冒入圣人处〉即位视耄期如一日〈应老成字 书耄期倦于勤又记九十曰耄百年曰期頥〉彼其天徳之纯全固不可以老壮而殊异〈应题下老壮均善等语〉然天下不多尧舜〈结上生下〉或者宜徐俟于其末〈要观老成之时〉吕刑一书〈见周书〉非其享国之百年〈书吕刑王享国百年耄荒〉穆王盖未轻作〈前此未敢轻作吕刑一书〉而天下亦未轻见此书也〈粘上轻字方见持重之意〉夫墨劓剕宫〈吕刑墨辟注刻其颡而涅之曰墨刑劓辟注截鼻曰劓刑剕辟注刖足曰剕刑宫辟注男割势女闭宫〉前此穆王非不知也〈穆王少时虽知之而不敢轻作〉轻重上下〈吕刑上刑适轻下服下刑适重上服〉前此穆王非不知也〈知之而未敢轻作〉而恻然哀矜之训〈吕刑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必于垂老之年〈至百年乃作此书〉噫亦可见矣〈方见老成有定虑 正结上文〉然则世之人主苟不要其终焉〈终是老成之时〉而需其所见之一定〈应主意定字〉徒摭其一二事以为优劣是不信此理之不泯也〈反结上文〉汉之人主虽不足以进帝王之粹〈下语有称停 帝是尧舜王是穆王〉大抵皆颠冥于强壮之时〈应壮失字〉而儆悟于老成之日〈应老得字〉人皆以其强壮者病之〈应题下病字〉吾固以其老成者喜之〈应老成字〉彼高帝也其去诸将忍矣〈高帝斩韩信醢彭越非忍耶〉然大风之歌〈高帝作大风歌〉安得猛士之辞〈歌云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实发于十年之后〈本纪高祖十二年冬置酒沛宫上撃筑自歌曰云云〉当是时也忍心何在哉〈至老成时忍心绝矣〉彼武帝也其伐四夷勇矣〈武帝穷兵漠北非勇耶〉然轮台之诏〈西域传赞武帝末年遂弃轮台之地下哀痛之诏〉悔过劝农之意〈同上诏云止擅赋力本农非所以优民也〉实见于后元之初〈按西域志是征和中下此诏本纪征和二年后是后元元年〉当是时也勇心何在哉〈至老成时勇心消矣〉由始而观之则二帝为少恩〈是壮失而始乱者〉由今而观之则二帝为至仁〈是老得而终定者〉君子幸其有此焉〈幸其老成有定见〉则一是可以盖百非〈晚年之是可以掩昔日之非〉而奚暇以咎其昔〈结上生下〉孰谓二帝之后而又有宣帝〈入正讲有眼目〉其始焉不至二帝之失〈揔得好且善回䕶〉而终焉有二帝之悟哉〈应前悟字〉帝也〈先反叙宣帝严处〉明敏有馀〈明敏乃宽大之反〉果锐有馀〈果锐乃宽大之反〉坚忍刚毅有馀〈坚忍刚毅皆宽大之反〉或者于宽大之诏犹有所未明也〈宣帝之严如此恐其未必宽大〉夫有所未明也〈粘上明字〉是以汲汲乎权制法理〈非宽大 本纪赞政事文学法理之士咸精其能〉而徐徐乎徳化礼逊〈非宽大 本纪本始元年春遣使者诏郡国风徳化又丙吉赞海内兴于礼逊〉道妙不存故绪馀之是用〈安得宽大〉躬行不至故堤防之日深〈安得宽大〉天下虽治而不知已䧟于狭且褊矣〈狭与褊乃宽大之反〉偏见之狭不可以使宽〈粘上狭字狭则不宽〉私心之褊尤难于为大〈粘上褊字褊则不大〉天下固已绝望于帝也〈黄龙元年下此诏〉即位三十年矣〈见冒头注〉前乎此年未有此见〈前此未尝有宽大之见〉至此而见始定〈至三十年后见始定〉下诏二十有一矣〈见本纪〉前乎此诏未有此言〈前诏未尝有宽大之言〉至此而言始出〈至二十一诏后宽大之言始出〉假如宽之政大之事〈开一著 露出宽大二字敷演〉即行于公卿即播于万民亦何足为帝多〈纵宣帝前乎有此亦未为异〉独其志气定而本心见〈应老成定虑语〉世故熟而见理明〈此两句是骨〉脱去杂霸而窥见帝王之真〈元帝纪宣帝曰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深足为帝嘉耳〈说尽主意〉至治无奇功盛美无善迹〈前辈议论〉帝也亦却而观之矣〈宣帝所以行宽大者知此意耳〉谓赏罚之信必〈本纪赞信赏必罚〉虽僣滥之弊亡百工之艺精虽苦窳之患绝〈同上至于技巧工匠器械自元成间鲜能及之 窳音庾言缺坏也舜陶于河滨器不苦窳〉然帝王之风纯粹温厚之气不如是之斩也而亦何贵于此哉〈今日之行宽大与初年信赏必罚之时不同故不以为贵〉其见之定其言之决盖非偶然也〈结一段意〉盖尝论之天下之事勉强于早为者不如时至之自然〈如此乃尽善〉而覆䕶于今日者未必不弃于晚节〈终有发露时节〉故夫图终之主〈太甲〉乃前日败度之人〈书太甲欲败度纵败礼〉而即位焚锦绣者〈唐明皇初年焚锦绣前殿〉乃滋暮年之奢侈〈见玄宗本纪〉人之贤否非观于其终焉〈应终字〉盖未可以目前论也〈终是老成之时〉霜降水涸涯涘乃见〈以此喻老成之时乃见定虑〉而善观木者亦得之于归根〈见老子夫物芸芸各归其根〉吾是以取宣帝〈収题〉谨论
立说出奇格 此篇与孝宣务行宽大论同意
孝武号令文章如何 李 发出处〈前汉武帝纪赞武帝初立卓然罢黜百家表章六经云云与太学修郊祀改正朔定历数协音律作诗乐建封禅礼百神绍周后号令文章焕然可述后嗣得遵洪业〉
立说〈武帝自即位以来凡几号令凡几文章非不可观然其恻怛为民之真心独在于轮台之一诏盖武帝下此诏时已年五十四矣更阅久而真见定惩艾深而实意形是以轮台诏中言语切于民生之休戚关于国家之利害此是真号令真文章比平时号令文章大不同也〉
考官批云〈立说尖新造语警拔真百乌中之孤凤也 如缪烈论以表章六经为主意固是正说但立说稍同不如此篇奇伟甚刮人眼〉
论人主经世之大典〈武帝真号令文章〉当取其有为民之真心〈在于轮台一诏〉而辞采不与焉〈不在于平时之号令文章〉自古人主出而经世〈应起句经世字〉所以兴起人心〈号令〉藩饰治具者〈文章〉有号令有文章〈露出题字〉二者固不可一日阙〈且摆开说〉然使其典丽之辞有馀〈号令文章〉而真淳之意不足〈反应为民真心语〉则君子亦不之贵〈谓武帝平时之号令文章无忧民之真心固不足贵〉君子之所贵者〈粘上一句拗转〉取其更阅久而真见定〈主意〉惩艾深而实意形〈此是下轮台诏时〉恻怛为民之念〈此绍中多有为民之语详见大讲中〉蔼然溢于文辞之表〈此是真号令文章〉则言虽简朴而不华理实深切而独到〈言不华而理独到以其有为民之真心 孟亭辞不迫切而意已独至〉其有关于天下国家理乱之机者甚大〈应破题语〉噫知此则可以论孝武号令文章矣〈正入题处〉帝在位五十四年间〈有考究〉其平日号令非不𤍞然可观也〈真号令不在此〉文章非不灿然可慕也〈真文章不在此本出处号令文章焕然可述〉然略其辞采而求其真心〈应破题语〉则爱民一念足以夀汉四百年之脉〈号令文章在于爱民则为可贵〉而号令文章俱有可采者其在于晚年轮台之一诏乎〈主意在此一句〉孝武号令文章如何请因班史之赞而究极其说 愚尝读班史〈接引上文不㫁〉而熟考汉兴以来号令文章矣〈便就汉史上映带出来〉前乎孝武之世〈含高文时意〉其言语虽未多〈号令〉其文辞虽未盛〈文章〉然求贤一诏招徕至切〈高祖本纪十一年诏曰云云贤士夫有肯从我游者吾能尊显之〉大风一歌守御不忘〈高祖纪十二年置酒沛宫酒酣上击筑自歌曰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此高帝之号令文章是已〈高帝号令文章犹有爱民之真心〉春和一诏惨怛备形〈文帝本纪元年三月诏曰方春和时草木群生之物皆有以自乐而吾百姓鳏寡孤独穷困之人或阽于死亡其议所以赈贷之〉南粤一书忠信可掬〈文帝赐南粤尉佗王书朕高皇帝侧室之子云云〉此文帝之号令文章是已〈文帝号令文章亦有爱民之真心 是模仿孝宣务行宽大论大讲中步骤〉以二帝之发施者〈揔上文〉视典谟训诰之所传〈如尧典舜典大禹谟皋陶谟伊训大诰酒诰之类〉风颂二雅之所载〈毛诗国风大雅小雅商颂周颂〉彼仁义道徳之味粹然而可挹〈此是真号令〉忠厚纯懿之风浑然而无瑕〈此是真文章〉固不可同日语〈下语有斟酌有抑扬〉然窃观高文之号令文章〈转归主意〉犹皆出于真心实意之所形〈照破题语〉而无一毫之矫伪粉饰杂乎其间〈若有一毫矫伪粉饰便非真心〉其去帝王风旨犹未至大相辽邈〈此是文字操纵之法前既说二帝之号令文章视古帝王不可同日语今又云云帝王风旨未大相远者以其有爱民真心耳〉逮越六七十载而传至武帝〈就高文上引归武帝 前司马相如传汉兴七十有八载徳茂存乎六世〉则文治蔚然寖盛矣〈且扬〉吁〈又抑〉辞藻之华忠信之薄也言语之工道徳之衰也〈此四句是袭陈止斋文 号令文章若无爱民真心又何足取〉此论者三叹高文之犹古〈扬高文〉而毎不满于武帝之世者此也〈抑武帝〉然孰知〈又扬〉帝之号令文章其间亦岂无更阅久而真见定惩艾深而实意形〈应冒头雨句〉大有关于理乱之机而端可嘉尚者乎〈应冒头关于天下国家理乱之机者甚大语〉自今观之〈且演说〉兴廉有诏〈本纪元朔元年诏深诏执事兴廉举孝〉求言有诏〈同上建元元年诏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举茂才又有诏〈同上元光元年诏州郡察吏民举茂才异等可为将相者〉凡载于纪者皆号令也〈非真号令〉然君子之所取者不在是〈以其不切于民生之休戚〉获天马有歌〈元鼎二年马生渥洼水中作天马之歌〉获朱雁有歌〈太始二年获赤雁作朱雁之歌〉产芝房有歌〈元封元年甘泉宫产芝九茎作芝房之歌〉凡载于志者皆文章也〈非真文章〉然君子之所取者亦不在是〈以其无关于国家之利害〉且帝也挟长驾远抚之资〈前汉司马相如传上圣创道徳之涂云云博恩广施远抚长驾〉将之以上嘉下乐之志〈董仲舒䇿制朕上嘉唐虞下乐商周〉愧诗书之不事〈前陆贾传贾时时前说称诗书高帝曰乃公居马上得之安事诗书〉悼礼文之多阙〈题上文稽古礼文之事犹多阙焉〉招徕儒雅作兴文治〈书序汉室龙兴开设学校旁求儒雅〉涣为号令飏为诗书〈见题注〉于以播之殊方于以奏之清庙〈见前汉礼乐志〉一洗高文之陋而远追古风焉〈应原题数语〉非不可尚也〈应冒头语〉而君子不之取何耶〈且难〉盖所谓号令者不贵乎粉泽之温润而贵乎切于民生之休戚〈应冒头恻怛为民语此是真号令〉所谓文章者不贵乎节奏之铿锵而贵乎关于国家之利害〈应冒头关天下国家理乱语此是真文章〉故论者不观之于春涛汹涌之时〈此比武帝平时之号令文章〉而当观之于霜降水涸之际〈此比武帝晚年之号令文章〉不当观之于春华繁茂之日〈此比武帝平时之号令文章〉而当求之于枝叶剥落之馀〈此比武帝晚年之号令文章〉愚尝越纪与志〈应讲中纪志字〉而历读班史至于西域传见轮台一诏〈主意在此〉始为之抚卷而喜曰帝之号令文章其得者在此矣〈其得处在于忧民故也〉读其诏其始也悼贰师之失利而曰悲痛常在朕心〈西域传诏曰云云迺者贰师败军士死略离散悲痛常在朕心〉其中也悔筑亭之非而曰是扰劳天下非所以优民也〈同上今请远田轮台欲起亭隧是扰劳天下非所以优民也〉其末也归重于力农而曰修马复令以补缺毋乏武备而已〈同上当今务在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云云〉其语恳恻而意明此可谓真号令〈应冒头恻怛为民语〉其辞质直而理到亦可谓真文章〈应冒头言虽简朴而不华理实深切而独到语〉帝至是盖春秋高矣〈武帝是时已年五十四矣〉岂非所谓更阅多而真见定惩艾深而实意形者乎〈应冒头语〉岂非帝为民一意真切诚悫蔚然超出于平日号令文章之表者乎〈真号令文章尽发露于此〉然是诏也足以夀汉脉于几绝足以扶汉鼎于既危足以关四百年理乱之数非小也〈用三足以字文势沛然〉班孟坚不载之帝纪而载之西域传何意耶〈设问〉其亦独有取于是诏〈又解荅〉故表而出之于编末不欲混于其中耶〈此是题外生意故不得不挑斡说出来〉虽然帝之号令文章固然矣〈固是如此〉然愚窃意帝平日之文皆出于司马相如枚皋诸公之笔〈帝之制诏多出二子之手〉雕琢鸿藻斵䘮元气多矣〈此二子岂知真号令文章〉晚年诸公雕落殆尽〈谓二公已亡〉轮台一诏其亦出于帝由衷之语乎〈谓轮台一诏出于帝之亲笔左传信不由衷质无益也〉是时帝之更阅多而惩艾深〈又应前语〉其胸中之天亦颇定矣〈帝至晚年必有定见〉向使汲董诸儒尚在〈汲黯董仲舒此二子乃武帝之直臣〉复以帝王仁义道徳之味忠厚纯懿之风〈应原题下数语有收拾〉涵濡其徳性启沃其善心〈书说命启乃心沃朕心〉则帝之所得又高矣〈若有汲董诸儒以辅帝则其所得不止如此〉何止乎号令文章之可观〈是充广一步说〉
此篇是祖前篇之意孝宣于黄龙初年务行宽大武帝于轮台一诏务在爱民皆到晚年方下此诏故此篇主意谓更阅久而真见定惩艾深而实意形是袭前篇志气定而本心见世故熟而至理明语步骤略相似学者可以触类而长
就题发明格 此篇与陈预孟荀名世之士论同意
天下之善士如何 林士恺出处〈孟子万章下孟子谓万章曰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
立说〈古之人无非士亦无有不善未尝有善士之名至于天下以此名归之君子则世变之下可知矣君子固不愿有是名也〉
考官批云〈就题立说反复推明最得此题之体〉
名非君子之所乐闻也〈善士之名本非君子所尚〉举天下之名而归之君子〈斡得天下之善士意出〉可以观世变矣〈世变不如古方有天下善士之名〉人性皆善也〈从善字发明〉天下之人无有不善〈孟子云人无有不善又说天下之善士〉则善之名何从而起哉〈古者本无天下善士之名〉古之天下孰非士也〈古者天下无非士〉天下之士又孰非善也〈士皆为善〉善士之名泯〈古者无善士之名〉而士有为善之实〈为士者但知强于为善〉故举天下皆善士之归也〈此言古人无一士不善未尝有为善之名〉自三光五岳之气分而世道日以裂〈说后世〉人才始不古矣〈自此以下引入世变不古而后人以善士之名归之君子〉人而以士名已足以为凡民之秀〈说士字〉况以士之善者而又名于天下〈又斡得天下之善字出〉此固圣贤之所喜谈而乐道者〈此句指孟子说天下之善士〉然为士者但知强于为善而已〈应上有为善之实〉初亦不愿其有是名也〈应名非君子之所乐闻也〉名之所归君子可以观世变矣〈应破题语〉天下之善士如何孟子盖激于世变云耳〈又应破题世变字〉善士之名何始乎〈挈善士字说原题〉古无是名也〈古无善士之名〉其殆起于世变乎〈应世变字〉泰和盛时浑厚已凿〈此说古者盛时 扬泰和其在唐虞成周乎〉多士一篇乃为迁顽而作〈书多士成周既成迁殷顽民周公以王命诰作多士〉夫民之顽也而周人犹以多士目之〈此是文字点化处所谓死事作活使〉则古人胚𣍯未凿之天〈可见古者气象浑厚〉一时天下谁非善士〈应冒头古之天下孰非士也天下之士又孰非善也意〉故唐虞之俗比屋可封〈后汉杨终传尧舜之民比屋可封〉文武之民无非好善〈孟子告子上文武兴则民好善 见得皆是善士〉天下无士之名而士有为善之实〈应冒头善士之名泯而士有为善之实意〉耕莘天民乐道畎亩其天下之先觉也而未闻以善士名〈孟子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而乐尧舜之道云云曰予天民之先觉也 应善士之名泯意〉版筑之夫沃心三篇有后世老师宿儒所不能道亦天下之良弼也而未闻以善士名〈书说命说筑傅岩之野惟肖爰立作相命之曰启乃心沃朕心云云梦帝赉予良弼 老师宿儒所不能道是用前辈语 应善士之名泯意〉想其帝王隆盛之天下〈古者盛时〉家稷契而人皋陶〈扬雄解嘲家家自以为稷契人人自以为皋陶〉天下皆士也士皆善也何以名为哉〈应冒头援题古无善士之名数语〉名之盛者实之衰也〈后世有善士之名则无善士之实〉夫士以善名则必有所谓不善者矣〈说得透彻〉盖自战国以来〈此说世变不如古意〉庸琐龌龊之中〈庸常也琐细也龌龊乃不善之徒〉风声气习薾然日索〈世变愈趋愈下〉辩士以纵横骋〈苏秦张仪之徒〉智士以谲诈鸣〈如公孙衍淳于髠之徒〉武士以战斗逞〈如孙武吴起之徒 以辩士智士武士反应本题士字〉士之能以善名者几何人哉〈士之善者不多见〉此吾孟子所以重世变之感〈应世变字引入题〉而善士之名所由以起也〈所以有善士之说〉故尝因是而论天下之人性未尝不善〈见孟子云云水无有不下〉人心之天理未尝不同〈只是人性无不善意〉是何生于唐虞三代之时无非士也〈应天下之人孰非士也〉求士之名且不可得而见况谓之善乎〈应善士之名泯意〉况又谓之天下之善士乎〈字字挑斡得出〉生于春秋战国之世〈应世变不如古〉求士之善者且不可得而见况得为天下之善士乎〈应冒头人而以士名已足为凡民之秀况以士之善者名于天下数语〉得为天下之善士亦足为世道喜也〈应圣贤喜谈乐道语 总题下古者后世两段说话〉然世变无穷而人心之善则未尝一日泯也故孟子之道性善则其言必称尧舜〈滕文公上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日迁善而不自知则必曰王者之民〈尽心上王者之民皥皥如也日迁善而不知为之者〉如曰天下之人莫不有善〈告子下好善优于天下四海之内皆将告之以善也〉又曰人无有不善〈告子上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 连举孟子言数个善字来作正讲〉是皆于世变有激而言耳〈应世变字〉呜呼鲁仲连天下之士也〈通鉴子顺对魏恵王曰鲁仲连天下士也〉诸葛孔明天下之奇才也〈通鉴诸葛亮卒司马懿按行其营垒叹曰天下奇才也 用两个天下字为证甚切〉古之人才如彼其多〈古者士无不善〉后之人才如是其少〈后世士之善者罕见〉世变盖可知矣〈说得世变意出〉大抵世道日趋士风澜倒〈应世变愈下意〉为善者不一二而不善者常千百〈应上人才如此其少〉乡原善之贼也为天下之毒〈论语子曰乡原徳之贼也〉天下之善士果谁欤〈见得天下善士少〉杨墨善之蠧也为天下之阱〈孟子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天下之善士又谁欤〈见得天下善士少〉士之挟智数骋才辩率天下以祸仁义如仪秦髠衍之流者滔滔皆是也〈告子曰云云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 苏秦张仪淳于髠公孙衍皆战国智辩士 语滔滔者皆是也〉独一善人如乐正子〈孟子弟子〉固未至为天下之善士〈略抑之〉然好善优于天下〈却扬之 孟子告子下鲁使乐正子为政孟子曰其为人好善好善优于天下而况鲁国乎〉使其自可欲之善而充之以至于不可知之神则亦天下一善士也〈孟尽心下孟子曰可欲之谓善有诸已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乐正子二之中四之下也〉呜呼善人吾不得而见之得见有恒者斯可矣〈见论语〉天下之善士吾孟子不得而见之仅得善人如乐正子者〈学论语句法〉固可为世变忧亦足为世道喜〈应孟子激于世变意〉吾孟子安得不予之耶〈缴尽本意〉或曰天下之善士今不古耳孟子乃以天下之善士欲友天下之善士者岂欺我哉〈引本文〉吁是岂知孟子者也〈荅上问〉孟子以师道自任达则兼善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尽心上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身逹则兼善天下〉尝曰当今之世舍我其谁〈公孙丑下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云云〉是天下之善士独吾孟子一人而已〈惟孟子可以当之〉然欲友天下之善士而天下卒无可友者其乃以师道自任欤〈用孟子以师道自任语〉故曰师道立则善人多〈用周子通书中语云云〉
就题发明格 此篇与林士恺天下之善士论同意
孟荀名世之士 陈 预出处〈荀子杨倞序孟轲阐其前荀卿振其后观其立言指事根极理要拨乱兴理真名世之士王者之师其书所以羽翼六经増光孔氏周公制作之仲尼祖述之荀孟赞成之〉
立说〈君子以道自任本非求名于当世然卫道之功不可泯没论者始以名归之孟荀虽能辞其名于当世而不能辞其名于后世者以是非之论久而后定故也孟荀何容心焉〉
考官批云〈议论正当文字活熟尤利初学〉
名非君子之所尚也〈孟子荀子未尝求名是学前篇破法〉而天下后世或以名归之者〈后人自以名归之归重名字主意〉是必论其世也〈尚论其世字见孟子 剔出世字分晓〉夫举世之所尚者名〈挈出名字辩难〉而君子则无所尚乎此〈名非君子之所尚〉岂其独求以异于人哉〈结上生下〉盖君子之所自任者知有道而已〈孟荀以道自任是主意〉道术分裂之际〈战国之时异端并起〉出而身当斯责〈说孟荀卫道意〉凡所以阐微续绝〈开闱吾道之微接续吾道之绝〉扶持其正而排斥其偏〈正是吾道偏是异端〉在当世且不计其功而于名乎何计〈斡得世字响谓孟荀且不求功于当时岂肯求名于后世〉然君子之为斯道也〈归主意道字〉虽能辞其名于当世而或不能辞其名于后世〈说得名世字出〉何则〈虚设问〉是非莫公乎人心〈荅 是非之论久而后定〉而名之所由生也〈孟荀因此得名〉异端之与吾道〈暗引孟荀卫道意〉既久而论定〈后世自有公论〉则卓然卫道之功〈皆孟荀之功〉固万世之所必推崇有不谋而同辞者〈不能辞其名于后世〉又乌得以遁是名哉〈喝出名字 此语本韩文〉 故自当世而观君子〈剔出世字名字分晓〉则君子之于道固无所事于名〈主意虽能辞其名于当世〉由后世而论当世〈久而论定〉则当世之名不容
不归之君子者〈不能辞其名于后世〉公也而非私也〈以名归孟荀乃公论非私论也〉孟荀名世之士是特以孟荀之世论〈应天下后世或以名归之〉而犹未足以见孟荀之心也〈应名非君子之所尚〉请因杨倞之序而申其说〈引本文〉尝谓天下之至不容泯者名也〈挈出名字议论〉至不可得而私者亦名也〈名不可得而私应公也非私也〉名之在当世〈应冒头故自当世而观君子〉犹有出于一时议论之偏〈此是论未定之时〉而名之在后世〈应冒头由后世而论当世〉则终不能揜万世是非之定〈应冒头是非莫公乎人心久而论定意〉汉之世非无儒也〈证世字〉由后世而论〈应后世字〉则汉朝之儒惟贾生而已〈前汉刘歆传云云贾生名谊〉唐之世kao非无文也〈证世字〉由后世而论〈应后世字〉则唐文之一出于正惟韩愈而已〈唐文艺序文章三变大历正元间韩愈倡之排逐百家粹然为一王法〉夫谊以儒名愈以文名〈证名字〉犹不能不以后世而论当世〈应冒头意〉则卫道如孟荀独不尚论其世乎〈应冒头卓然卫道之功固万世之所必推崇意〉况道无近功〈提起道字〉君子之卫道且不计其功〈应冒头语前董仲舒䇿明其道不计其功〉功之不计而又何计乎他日之名〈应冒头在当世且不计其功而于名乎何计意〉方其义矛节介出婴邪说之锋礼防教范力遏人欲之流〈此四句形容孟荀辟异端意作四六句非论体 扬子防范见礼教之至〉艰难龃龉〈孟荀当战国之时〉不合于当世者甚矣〈非斥异端与当世不合〉况欲取必于来世哉〈难〉然君子虽未始取必于来世〈应冒头名非君子之所尚〉而来世有不容不取正于当世〈应冒头由后世而论当世〉是必名之真伪久而自定〈应是非莫公乎人心久而论定〉所谓必有后世好之子云〈前汉扬雄传其书后世好之者以为过于五经〉而非可欺以当世盛名之王衍者也〈晋王衍传声名日盛倾动当世〉观此则孟荀之所以称名世者思过半矣〈正入孟荀〉且当杏坛迹熄〈庄子孔子休坐乎杏坛之上〉木铎声沉〈语天将以夫子为木铎〉干时惑众之徒〈孟子以干时惑众者非一〉纷纷藉藉于当时者名号何可胜数〈此是异端之徒〉在轲之世〈孟子〉杨墨不论也〈杨朱墨翟孟子天下之人不归杨则归墨〉管晏以其君伯而公孙丑许之〈孟公孙丑管仲以其君伯晏子以其君显〉公孙衍张仪以口舌自肆而景春慕之〈孟景春曰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息〉是世知有管晏知有仪衍又知有杨墨而不知有轲也〈说当世之人只知异端之徒不知孟子之名〉在卿之世〈荀子〉孙武吴起不道也〈荀子孙吴变诈杀人盈城〉纵情性安恣睢嚣牟持之而有故〈荀非十二子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它嚣魏牟也〉上功用大俭约翟钘言之而成理〈同上上功用大俭约足以欺惑愚众是墨翟宋钘也〉是世知有嚣牟知有翟钘又知有孙吴而不知有卿也〈说当世之人只知异端之徒不知荀子之名〉使孟荀而果有名世之心也〈挈名世字反说〉方且区区然求与世竞必欲其名之我归〈如此是有心求名〉则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荀子齐物论全句应冒头是非字〉名固未知其所归也〈反至此住说得名字响〉而孟荀之心则不然也〈转归主意〉然孟荀固未尝有心乎徇名〈应能辞其名于当世〉而千载之下名非孟荀则不归〈应不能辞其名于后世〉是何也〈虚设问〉道者公天下之物〈提起道字是主意〉而万世之所共由也〈语何莫由斯道也〉孟荀翼卫之功以身当其难〈孟荀出来卫道〉而使万世得以享共由之福日用饮食而不知焉〈应上万世字 见得卫道有功如此〉是则合世变以观其时〈应破题必论其世意〉本人心以公其予〈应破题天下后世或以名归之〉诸子百家之视之也〈此是异端之徒〉譬之日月出矣而爝火不熄〈以日月比孟荀以爝火比异端〉时雨降矣而犹浸灌〈以时雨比孟荀以浸灌比异端〉不亦微乎浅哉〈以譬用功〉故自今观之〈更演足上意〉以异端辟杨墨而后世信其为异端〈结讲中文 孟子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以权术斥孙吴而后世信其为权术〈见前注〉以功烈之卑陋管晏〈孟子见上注管仲晏子云云行乎国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以妾妇之道鄙仪衍〈孟子见上注公孙衍张仪云云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以矞宇嵬琐枭乱天下之说非嚣牟翟钘辈〈见前注详见荀子非十二子篇〉而后世又莫不以其所排攘而鄙狭者为可传可信〈连用二后世字见得后世自以其名归孟荀意出〉亦惟非之不能以胜是〈异端之非不能胜吾道之是〉邪之不能以干正〈异端之邪不能胜吾道之正〉一时之淫诐不能以夺万世之正大而已〈异端之诐淫不能夺吾道之正大〉兹固孟荀名世之称不必在当世而在后世也欤〈缴结讲中意〉虽然孟荀固均为名世者而犹不可以无辩也〈末意欲扬孟子而抑荀子〉当今之世舎我其谁轲之自任者如此〈孟子如欲平治天下云云〉其间名世之言犹退然示不敢自居之意〈同上注充虞路问曰云云曰彼一时也此一时也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卿之非十二子举一世以为尽出已下至并与孟子而诬之〈见前注〉好名之心于是非轲比矣〈荀子好名孟子无容心于名〉名世之论序卿书者合孟子而并称〈本题杨倞序〉其将借孟以重荀欤抑将托孟以形荀欤〈且两疑说隐然见孟子为优荀子为劣意出〉识者其必能辩〈当如此辩别〉
两篇皆以名非君子所尚为主意前篇谓古无善士之名至世变不古方有此名此篇则谓君子不求名于当时而后世自以名归之意各有指机轴略同可并看
顺题发明格 此篇与黄镛汤文孔子闻知论同意
见知闻知如何 黄万里出处〈孟子尽心下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馀岁若禹皋陶则见而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由汤至于文王五百有馀岁若伊尹莱朱则见而知之若文王则闻而知之由文王至于孔子五百有馀岁若太公望散宜生则见而知之若孔子则闻而知之〉
立说〈圣人之道无一日不在天下圣人而存是道固与之俱存圣人而往是道不与之而俱往有能得圣人于所见者固足以知是道得圣人于所闻者亦足以知是道若以迹而观则所闻不逮所见以道而论则见亦道也闻亦道也孰为知孰为不知耶〉
考官批云〈理学玲珑地位开阔说见而知者此道闻而知者亦此道真足以契数圣人之心于千百载之上〉
以道观圣人〈以道字为主意〉则无时而不在也〈程子云道无在无不在 见而知者此道闻而知者亦此道〉盖是道所在与天地并〈说得道字阔〉圣人而存是道固与之而俱存〈若禹皋陶则亲见尧舜于一时是见而知之是道固与之俱存馀可以类推〉圣人而往是道岂与之而俱往〈若汤去尧舜已五百有馀岁是闻而知之是道何尝与尧舜而俱往〉夫惟真有见乎此〈真有见乎此 见亦知此道闻亦知此道〉则世有古今而道何有于古今时有先后而道何有于先后〈说圣人之道无时而不在〉方其得圣人于所见〈露出题上见字〉固能知是道于口传面命之间〈如禹皋之于尧舜是见而知之〉及其得圣人于所闻〈露出题上闻字〉尤能知是道于神交意会之表〈如汤之于尧舜是闻而知之〉一理既融万境俱彻〈语录一理㯙万理融〉回视前日见圣人者非见圣人也见道也〈见者此道〉闻圣人者非闻圣人也闻道也〈闻者亦此道〉吁吾是以知道者未尝一日不在〈主意应道无时而不在意〉而圣人者特道之寄也〈寄字响〉昔者由尧舜而至汤文〈历叙本文〉往往迭出而为吾道宗主〈道字是主意〉自其见之当时者知之闻之后世者亦知之〈说出本意〉以迹而观则所闻不能以逮所见〈开〉如以道言则见亦道也闻亦道也〈又合〉果孰为知孰为不知耶〈说理透彻〉见知闻知如何请广孟子之论 甚矣天下不可一日无圣人尤不可以一日无道〈应道无时而不在意〉然而世道不常泰圣人不常出〈应圣人而往意〉而是道虽存几于无所附丽〈应是道岂与之而俱往意〉必有圣人者作而道之统始传〈应圣人而存是道与之而俱存意〉然则是道也者为千万载之公器〈说得道字开阔〉而前圣后圣特时出而管之矣〈管字好〉苟幸而遇圣人耶〈幸不幸二字学韩原道文其亦幸而出于三代之后云云其亦不幸而不出于三代之前〉则见于面盎于背道无一日而不在〈孟子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不幸而不遇圣人耶则诵其诗读其书道亦无一日而不存〈孟子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 应道无时而不在意〉诚能心与之融动与之契则隔形骸而无尔汝阅岁月而犹旦暮者矣〈于一时固可见而知之虽五百岁亦可闻而知之〉或者则曰〈难〉想其颜色〈闻知〉孰若亲聆其謦欬〈不如见知〉吾闻见而知之者未闻闻而知之者〈且难〉是不然〈解〉终身疲道路者或不尽知其险要〈比见知者〉而指山画谷者乃得于不出户之儒〈比闻知者 老子不出户而知天下〉把手论交情者或不尽晓其辞色〈比见知者〉而洞见肺腑者乃得于未倾盖之士〈比闻知者 前汉䇿倾盖如故〉天下固有不见之知者矣〈见知与闻知则一〉是故见而知则臼季见冀缺于田亩之间〈左传僖三十三年初臼季遇冀见冀缺耨其妻馌之敬相待如宾与之归言诸文公曰敬徳之聚也云云君请用之〉闻而知则孔子交周公于梦寐之中〈语述而子曰吾不复梦见周公〉是果可以耳目拘哉〈耳闻目见一而已〉知乎此则数君子之见知可以道论〈道字是主意〉而不可以迹论也明矣〈旋引入讲〉道者何〈挈起道字设问〉尧舜之精一〈书禹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汤之建中〈书仲虺之诰建中于民〉文王之纯亦不已〈中庸文王之徳之纯纯亦不已〉皆是物也〈皆此道也〉然尧舜五百年之后而有汤汤五百年之后而有文王〈并见题注〉是何天之生圣人不数数然哉〈五百有馀岁方得一个圣人出〉自尧舜五百年而不生〈应圣人而往意〉尧舜之道未尝一日不昭明于天地之间〈应是道岂与之而俱往意〉汤文五百年而不出〈应圣人而往意〉汤文之道未尝一日不著见于日用之际〈应是道岂与之而俱往意〉圣人固不必其常在而道则未尝不在也〈应道无时而不在意〉道在则圣人亦在也〈一句总上两脚是学欧阳谏臣论言行道亦行也句法〉岂必见圣人者为知〈见者固足以知是道〉而闻圣人者为不知耶〈闻者亦足以知是道〉譬夫帆沧海者知海〈比见知者〉处穷谷者未必知〈比闻知者〉苟知海者水也则海在吾目中矣〈苟能知海则见亦知闻亦知之〉庐岱岳者知山〈比见知者〉居污泽者未必知〈比闻知者〉苟知山者石也则山在吾掌上矣〈苟能知山则见亦知闻亦知之〉亲夫圣人者知圣人〈此见知者〉后乎圣人者未必知〈此闻知者〉苟知圣人者道也则圣人见于羮墙矣〈苟能知道则见亦知之闻亦知之 后汉李固传舜食则见尧于羮坐则见尧于墙〉海者水之深山者石之富圣人者道之会也〈以三句总上三脚文有法度〉见者是道闻者亦是道见者是圣人闻者亦是圣人〈只以见闻二字演说〉见者足以致知而闻者亦足以致其知〈又说知字 大学致知在格物〉见而知耶则尧舜之时有禹皋汤之时有伊尹文王之时有太公宜生〈并见题注〉闻而知耶则尧舜之后有汤汤之后有文王文王之后有孔子〈并见题注〉非绝伦之圣〈圣谓尧舜汤文王孔子 韩文绝类离伦优入圣域〉则命世之贤〈贤谓皋陶伊尹太公宜生 孟序命世亚圣之大才者也〉莫非自闻见中来也〈归在闻见上来〉嗟夫都俞告语禹亲传诸尧舜也〈见尧典舜典大禹皋陶谟〉其知之宜也而去鸣条之师几何年〈书汤誓遂与桀战于鸣条之野〉一徳咸有尹亲相乎汤也〈书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徳〉其知之亦宜也而去西土之王几何世〈书泰誓惟我文考云云显于西土〉至于内而文明外而柔顺则太公宜生之徒相与周旋久矣〈易明夷内文明而外柔顺文王以之 又见题注〉其知之者亦宜也〈以上说见知者〉而时移岁改声迹泯然于洙泗之滨〈孔子设教于洙泗之上〉自非相知以道〈道字是主意〉则寥寥五百载何以一闻而亦知耶〈此是闻知者〉大抵不待生而存不随死而亡者圣人之所以为圣人也〈两句出苏东坡韩愈庙碑〉取之以随足用之而不竭者道之所以为道也〈东坡赤壁赋取之无禁用之不竭〉吾诚以见而知之欤则见其参于前〈论语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否则视之而不见矣〈大学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吾诚以闻而知之欤则闻一以知十〈语回也闻一以知十〉否则言谆谆而听藐藐矣〈诗诲尔谆谆听我藐藐〉论而至是则数君子之见知闻知果道也非迹也〈道迹二字収拾本意尽〉虽然文王之后有孔子矣两楹梦断〈记檀弓夫子曰予畴昔之夜梦坐奠于两楹之间予周人也将不起乎〉把吾道之旌麾传斯文之正印者非吾孟子而谁〈韩原道孔子传之孟轲〉中庸之妙亲得于子思之传〈孟子受业于子思〉大成之蕴慨然于愿学之际〈孟子乃所愿则学孔子也〉其知圣人也至矣视夫四非之语而请事之语有真见〈论语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云云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一贯之授而一唯之外无费辞者异世而同一知也〈论语子曰吾道一以贯之曽子曰唯〉吾故曰若颜曽则见而知之也若孟子则闻而知之欤〈亦是就出处说孟子自任意〉
顺题发明格 此篇与黄万里见知闻知论同意
汤文孔子闻知如何 黄 镛出处〈孟子尽心下详见前篇〉
立说〈是道之用散于天下有耳者莫不闻有闻者莫不知而是道之体微妙难见必有圣人者相继而出而后可以传其不传之妙是则闻者众人之所同知者圣人之所独此汤文孔子所以为圣人而天下不能皆汤文孔子也〉
考官杨栋批〈学粹文婉皆自讲贯中来读之终篇犹有馀味 又批三圣人之所以知尧舜者知在闻先也如中庸说知天也知人也苟知天矣一闻天道即知天之所以为天苟知人矣一闻人道即知圣人之所以为圣人生知学知困知及其知之一也到此地位闻斯知矣〉
吾道有不可传之妙〈谓道之体微妙〉于其不可传者而独得其传焉〈惟圣人能知是道之妙故可以传其不传之妙〉非圣人不能也 〈圣人指汤文孔子〉夫道之在天下〈挈起道字说〉有明晦无绝续有古今无存亡〈是道无一日不在于天下〉人之由乎是道者〈且开说〉孰不可以与于是道之传〈闻者众人之所同〉可传矣〈粘上传字〉则有耳者莫不闻有闻者莫不知〈说众人皆可以闻而知〉而何圣人独得其传哉〈难〉盖道之大原出乎天〈见前汉董仲舒䇿云〉而其用散于事物之间〈先说道之用〉是其流行著见于天下者〈是道无一日不在于天下〉有此心则具此知孰不可得而闻也〈有耳者莫不闻有闻者莫不知从人之由乎是道者起难至此〉然其体之微妙〈却说道之体难见〉不惟不可以意见知〈非真知〉而亦不可以口耳闻〈非真闻〉况可得而传之乎〈非真闻知何以传其不传之妙〉必有圣人者为之先〈指尧舜〉而后有以得乎斯道之原〈道之原自尧舜始〉又必有圣人者继之于其后〈指汤文孔子〉乃能闻而知之以传其不可传之妙〈照主意〉是则闻者众人之所同而知者圣人之所独〈说尽主意〉此汤文孔子之所以为圣人而天下不能皆汤文孔子也〈语圆意尽〉汤文孔子闻知如何请得而绎其说 斯道也何道也〈只就道字叙述起应冒头承题韩原道云云〉天下所共由之谓道也〈语雍也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道
之所以得名既曰天下之所共由〈粘缀上文〉则亦天下之所共闻〈露出闻字〉既曰天下之所共闻〈粘闻字说〉则亦天下之所共知也〈应冒头有闻者莫不知意〉何圣人独闻而独知之欤〈应冒头而何圣人独得其传哉意〉吁道费而隐〈中庸君子之道费而隐〉费者用之广而隐者体之微〈朱文公释上文云云应冒头用与体字〉用之广者众人之所共闻〈应冒头其用散于事物之间孰不可得而闻也意〉然体之微不离乎用之著者〈应冒头其体之微妙意 皆是文公议论〉非圣人其谁能知之〈惟圣人则知是道之体〉何谓用〈再挈用字说〉所当然而然者道之用也〈此是道之用〉何谓体〈再挈体字说〉所以然而然者道之体也〈考官批云用所以然三字无所见者不能道 如朱文公释一阴一阳之谓道云所以一阴一阳者道也〉吾道之用散于天下〈又说道之用〉其教仁义礼智其端恻隐羞恶辞逊是非〈孟子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逊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其伦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此段文法自韩文原道中来〉此其当然之用〈皆是道当然而然之用〉虽匹夫之愚可以与闻而与知之也〈应冒头有耳者莫不闻有闻者莫不知意 中庸匹夫之愚可以与知焉〉而其所以然之体〈演所以然三字〉则非可以苟闻而苟知之也〈是道之体微妙难见〉仁之所以恻隐义之所以羞恶礼智之所以辞逊而是非〈注见上〉与夫君臣之所以敬父子之所以亲兄弟夫妇之所以有序而有别〈并见孟子此段文法自韩愈送文畅师序中来日月星辰之所以行天地之所以著鬼神之所以幽〉必有真
闻而后有真知也〈従非苟闻苟知过真闻真知上来文有血脉〉昔者谈虎伤人者闻者莫不惧也〈比闻知者〉而真知虎之可畏者神色独异于众〈比真知者〉是其所闻虽同而惧不惧之有异者以其知之有真有不真也〈譬喻主意分晓〉然则欲观汤文孔子之所以独得乎闻知之妙者其以是求之欤〈引入大讲〉且自尧舜五百岁而后有汤汤五百岁而后有文王文王五百岁而后有孔子〈叙出处本文〉天之生圣人如是其不数也〈五百年方得个圣人出故曰不数〉世数之相去如是其久也〈汤去尧舜五百年文王去汤亦五百年孔子去文王亦五百年故曰如是其久〉固不幸而无汤文孔子见而知之以亲得乎斯道之传〈此是见知〉犹幸而有汤文孔子闻而知之以独得其不可传之妙〈此是闻知 亦是学韩原道文幸不幸三字〉然其所谓闻者果何所闻其所谓知者果何所知欤〈辩闻知二字从此发难〉将求道于无在欤则微眇芒忽不可以执而传〈设第一难〉抑求道于无不在欤〈语录道无在无不在〉则流散无统不可以泛而传〈设第二难〉又否则求之言语文字之间欤则尧之命舜自允执厥中之外窅无闻焉〈论语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舜之命禹虽益之以危微精一之三言〈书大禹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益以三言之语乃是朱文公中庸解议论〉而所可闻者仅止于是吾道亦仅足于是欤〈设第三难〉是数语者书之于简册传之于万世天下之人盖无不闻而无不知也〈应冒头有耳者莫不闻有闻者莫不知之语〉何独于汤能闻而知之欤何独于汤而得其不可传之妙欤〈应冒头何圣人独得其传之语从然其所谓闻起一直难至此〉毋亦尧舜之道其所当然之用虽天下之所共闻〈应题下当然而然者道之用众人所共闻之语〉而其所以然之体乃汤之所独知欤〈应题下所以然而然者道之体非圣人其谁知之之语〉至于文王之于汤孔子之于文王亦犹汤之于尧舜也〈自汤过文王孔子上来此是省文法最有力量〉汤不能以建中则汤为不知尧舜〈书仲虺之诰王懋昭大徳建中于民〉文王而不能顺则则文王为不知汤〈诗皇矣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孔子而不一以贯之则孔子为不知文王〈语里仁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今而曰建中也顺则也一以贯之也〈緫上三脚文〉此其所以为汤文孔子闻知之妙欤〈结上文〉古往今来世代辽绝〈形容五百岁意〉先圣后圣心若符节〈孟离娄下舜生于诸冯云云文王生于岐周云云地之相去也千有馀里世之相后也千有馀岁得志行乎中国若合符节先圣后圣其揆一也〉其所闻者岂影响之闻〈闻皆真闻〉而所知者岂形似之知乎〈知皆真知〉子贡谓性与天道不可得闻〈论语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必如是而后谓之真闻〈以子贡不可得闻字证本题闻字〉子思谓人莫不饮食鲜能知味〈见中庸〉必如是而后谓之真知〈以子思鲜知字证本题知字〉彼道听而涂说者岂真闻〈语阳货道听而涂说徳之弃也〉而行不著习不察者岂真知欤〈孟子行矣而不著习矣而不察〉世之欲知圣人之道者当于道体之所以然者而求之〈应题下语〉然后可以得其不可传之妙也〈应冒头传其不可传之语〉不然董子之言三圣则曰相授守一道〈前汉董仲舒䇿云云〉韩子之论尧舜至孟轲亦曰以是而相传〈韩原道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其所授者果何说其所传者果何事哉〈反缴有力〉孟子之言又曰由孔子至于今其致意尤深焉〈题注下文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馀岁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远也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所谓然而无有乎尔〈注见上〉虽若托之不居而其自任之实可见〈朱文公集注云孟子言孔子至今时未远邹鲁相去又近然而已无有见而知之者矣则五百岁之后又岂复有闻而知之者乎〉所谓则亦无有乎尔〈注见上〉虽若叹其将绝而所以启夫万世无穷之传者又未尝不在斯也〈朱文公集注云愚按此言虽若不敢自谓已得其传而忧后学遂失其传然乃所以自见其有不得辞者而又以见夫天理民彛不容泯灭百世之下必将有神会而心得之者耳〉记孟子之言者以是终篇焉岂无见欤〈朱文公云故于篇终历述群圣之统而终之以此所以明其传之有在而又以俟后圣于无穷也〉鲁论之作尧曰一章历述乎尧舜禹汤文武相传之道其意亦犹是也〈见语尧曰第二十〉愚故表而出之
前篇以道无时而不在为主意此篇以圣人独传吾道不传之妙为主意大抵都归着于真知上体制略同步骤相似可以参看
驳难本题格 此篇与陈合尧舜一天下论同意
博施济众何如 蔡 岸出处〈论语雍也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
立说〈施而至于博济而周乎众此其为理甚大为事甚难虽圣人有所不能与也是就尧舜其犹病诸句立意〉
批云〈深得论体 此篇是要看他闲字回斡冷语发明最有法度〉
天下之理有不可以直遂其所期者〈谓施未易博众未易济〉虽圣人有所不能与也〈谓尧舜其犹病诸〉夫使天下均其爱而无有一物失所之忧〈说施而至于博济而周乎众〉苟不至于汨䘮夫恻隐之实者皆且有是心也〈孟子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而况于圣人之所以为心〈转归尧舜上〉固无一物之不体者乎〈博施济众乃尧舜之本心〉然而〈合 转归本意〉能有是心而不能遂〈虽有博施济众之心而不能以直遂〉不能无是愿也而卒不能以自慰也〈虽有博施济众之愿而不能以自慰〉是何也〈难〉理固有所不可〈以理言之天下之大民物之众施不可以博众不可以济〉力固有所不及〈以力言之施未易博众未易济〉圣人之于人亦类也〈见孟子〉彼独且奈何哉〈果欲博施济众虽圣人亦末如之何也已矣〉嗟夫语大而至于圣人亦极矣〈如尧舜大圣人若可以尽此理 中庸语大天下莫能载〉而既若是然也〈尧舜且不能尽况他人乎〉则夫子贡之在孔门〈引上生下〉宜必有察此者乎〈下得察字好入题全不觉〉今其言曰博施济众何如〈举出处本文〉吾不知其如之何而博施济众也〈下如之何三字大有力〉而若是易易言之也〈谓施未易博众未易济也〉 夫博施济众我固不敢知曰是非圣人之所愿也〈谓博施济众非圣人之所愿固不可〉而天下之理有不可以终焉者也则我亦不敢知曰是固圣人之所能也〈然天下之理无有终穷谓施而至于博济而周乎众为圣人之能亦不可〉盖昔者圣人之作易也〈用易为证〉水在火上其卦为既济〈易既济卦水在火上既济〉既之为言尽也〈形容博施意〉其在彖曰既济亨〈形容济众意〉小者亨也〈以上二句既济卦本文〉夫济焉而至于尽〈施可谓博矣〉亨焉而极于天下之至小〈济可谓众矣〉博施济众傥不在兹乎〈以易既济卦形容本题意甚切且老成〉虽然如是而遂可也〈若易至既济卦而终则可〉易于是乎且终焉〈疑若终之以既济〉奈何哉其不可也〈不终之以既济而终之以未济〉而犹有未济者继焉〈易终之以未济则知天卞之理果难尽也〉则夫天下之理宏阔长远〈形容博字众字〉千岁日至殆未始有底定之期矣〈孟千岁之日至可坐而致也〉故曰物不可穷也故受之以未济终焉〈应天下之理有不可以终穷语见易繋辞〉而子贡之见则有未足以诣此者也〈言子贡未知尧舜之本心〉博施济众率尔而有问焉〈引本文〉然且发其端于如有之一语若将有以及见乎此者也〈本文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卜其疑于何如之一决若将有所未足乎此者也〈见上 演如有何如四字甚分晓〉夫不计其所穷而觊幸斯人之或可以及见彼固不足以察天下不可终穷之理〈再演如有二字意〉而犹不能自安于博施济众之可以言仁也则是以仁为大而以博施济众为小矣〈若施至于博济周乎众非止于仁乃圣人之极功而子贡且以何如问夫子者疑博施济众为未足以尽仁〉嗟夫施矣而诚博也济矣而诚足以及众也则将圣是谓而奚仁之足名〈演本文分晓〉正惟天下之理有不可以至此者尔〈应天下之理有不可以终穷语〉天地之大人犹有憾〈见中庸全句〉日月有明能使容光之必照而不能加之于其所不容〈孟子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谓天地之大日月之明且有未尽善处况于人乎〉博施济众宜未可以易易言之也〈应冒头语〉舟车所至〈见中庸〉夫固若是其广且远也〈形容博字〉而况乎其所不至也〈天下之博如此吾之施何以极其博〉生齿之数〈见周礼〉夫固若是其繁且伙也〈形容众字〉而况乎其所不及计也〈民物之众如此吾之济何以周乎众〉赐之所谓博施济众诚以为能穷其所不至而周其所不及计者耶〈谓子贡之见如此〉此其为理甚大而其为事甚难也〈应冒头理固有所不可力固有所不及语〉河东之狭恵〈孟梁恵王曰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溱洧之浅功〈孟子产以其乘舆济人于溱洧〉彼固不足以语此矣〈此施不足以言博此济不足以言众〉有如东渐而西被暨朔南而讫四海〈书禹贡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若是者非赐之所谓博施而济众者欤〈引禹贡之事证子贡之言〉虽然则亦止于所被所渐所讫所暨而已矣〈若有未被未渐未讫未暨处则不可以言博不可以言众〉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也〈两句全用经语〉域有所至则施有所穷〈施未易博〉数有所止则济有所遗〈众未易济〉然则果且谓之博施乎哉果且谓之济众乎哉〈施分明未易博众分明未易济用果且谓三字是冷语发明〉呜呼博施济众尧舜其犹病诸此夫子所以直子贡之问而无隐也〈引本出处分胡说出〉夫博施济众之犹病盖与夫子之不居仁圣者同指〈孟昔者子贡问于夫子曰夫子圣矣乎孔子曰圣则吾不能云云仁且智夫子既圣矣夫圣孔子不居〉而或者不究顾以为圣人之谦辞焉亦已过矣〈他人则以此为圣人之谦言非也〉天下之理必有失也而后有复〈若无失则无复矣〉而谦之为言常生于骄之反〈骄者谦之反〉骄非所以为圣人也〈语泰伯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也已〉而奚谦焉〈正惟天下之理难尽故以不居言奚谦之有〉况夫圣人之立教常以实理示天下而岂乐为是之虚冲哉〈演尽上意 圣人所言皆实非虗也〉故凡仁圣之不居〈以不居字证犹病意〉博施济众之犹病〈见题注〉皆所为天下之实理者也〈緫结上文〉然则博施济众果非子贡之宜闻欤〈再难〉呜呼〈解〉是固不可以终言也〈应前终字〉夫有博施济众之志而以其事可以直遂者非也〈应破题不可以直遂其所期语〉病其理之不可而卒安于所不为者亦非也〈又添一意谓博施济众固是难尽亦不可不勉尽〉恶乎然恶乎其不然恶乎可恶乎其不可〈恶乎然恶乎可谓博施济众之难尽恶乎不然恶乎不可谓博施济众之不容不尽〉亦为之而已矣〈当勉为之〉夫天地之帅吾其性也天地之塞吾其体也〈见张横渠西铭〉痒疴疾痛举切吾身〈程子语〉而一念之非仁殆且与天地不相似而相违矣〈程子语〉博施济众可不尽心焉〈应亦为之而已矣意〉虽然施不可不博也而卒不可以博施言也众不可不济也而卒不可以济众言也〈谓此理艰尽〉亦为之而已矣〈应前一句〉天施地生其益无方〈易益卦云云凡益之道与时偕行〉有孚恵心勿问元吉〈同上九五云云有孚恵我徳〉是则易之所谓长裕而不设者也〈易繋辞益长裕而不设者也注云因物兴务不虚设也〉夫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语述而云云〉则可谓云尔已矣〈应亦为之而已矣句〉呜呼学者其尚勉之哉〈施不可博众不可济〉
驳难本题格 此篇与博施济众何如论同意
尧舜一天下如何 陈 合出处〈荀子王制篇权者重之兵者劲之名声者美之夫尧舜者一天下也不能加毫末于此矣〉
立说〈谓天下之大风俗未易齐也尧舜虽欲一天下而天下终不能以尽如吾意者势也势有所不可一尧舜亦岂能强一之哉盖有物之不齐物之情也二句故可以反难有博施济众尧舜其犹病诸二句可以为据〉
考官批云〈立说异众行文高古如累九层之台一级高一级老作也〉
风俗之不齐〈谓天下之势难一〉虽圣人不能为也〈主意 谓尧舜不能以强一〉圣人岂忘天下者哉〈语老得前辈议论〉不能忘乎天下〈粘上句说来〉则其所以纲维世变緫摄群动〈纲维緫摄四字形容一字〉必欲事事物物一统吾条理之中〈如此方是一〉而其心始得以自慰〈圣人之心本欲一天下 是学前篇规模〉然天下之事则有所甚难者焉〈亦是学前篇理固有所不可力固有所不及之语〉民物如彼其众也风俗如彼其异也〈天下之大如此何以一之 是学孟子功烈如彼其卑也句法〉吾以一身出而任纲维总摄之责〈应承题四字〉异者使之同众者使之合〈形容一字〉亦惟曰吾与斯世相安于无事而已〈圣人岂能强一之〉至于合之而不能以尽齐同之而不能以皆一〈风俗之不齐一之难如此〉则圣人且奈何哉〈亦学前篇彼独且奈何哉意〉吁此非圣人之意也势也〈势字有眼目圣人本心非不欲一之其势不可以强一也 是学柳文封建论句法〉昔者尧舜之治天下〈入题从容自在〉盖未始不竭其意之所欲就〈应上意字〉而常病于其势之所不能〈应上势字〉荀卿子处世变之穷思古治之不复见〈举本出处〉方以为圣人能一天下而天下威权之重声名之美皆归焉〈见题注〉夫圣人诚欲天下之定于一〈见孟子〉而风俗之不齐〈应破题语〉往往不能以直遂其所为者〈应有所甚难语〉则虽圣人亦末如之何耳〈应圣人且奈何哉语〉天下事固可易言哉〈此篇全是学蔡岸论步骤〉尧舜一天下如何孰能一之〈孟梁恵王上襄王曰云云对曰不嗜杀人者能一之〉尧舜其犹病诸〈论语博施济众云云〉风俗之不一也久矣〈应破题语〉将遂听其自为纷纷乎〈且开说〉天生蒸民不自统理于是生圣人而宗主之〈自柳文封建论中来〉圣人而无意于天下则已〈此是格〉苟有意焉〈亦应冒头意字〉则夫舟车所至日月所照〈中庸语〉微有一民一物之不就吾条cq=11理者圣人莫不欲毕力为之〈应冒头必欲事事物物一就吾条理之中一段〉虽然〈转〉势则有所不可也〈应冒头此非圣人意也势也〉天之于物也〈以天比圣人亦不小了〉小大之不齐高下之不等往往不得曲遂其齐一之功〈应冒头事有甚难者意〉圣人之于天下又岂能一一皆遂其意之所欲为者〈天且不能一万物圣人其能一天下乎〉思昔生民之初俗淳事简至易一也〈古者天下可以一〉羲农氏作仅能少变其爪刚力强之习〈从原头叙述来〉而黄帝继之世变已详矣〈黄帝之时已不及羲农之时〉画州野理风土〈选东都赋分州王立市朝黄帝氏所以开帝功也〉彼其所以纲维世道总摄群动者用心何如也〈应冒头语〉当是时其不可一者且有梗化之蚩尤焉〈才有一个蚩尤梗化天下已自难一了〉阪泉涿鹿之战〈史记黄帝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卒未能与天下相从于无事之域〈此言尧舜之前黄帝已自不能一天下〉吁此岂圣人之本意哉势则有所不可也〈应冒头及上面意字势字〉盖尝即易言之〈前篇题下以易为证此篇亦以易为证〉干上坤下天地开辟之时也屯难蒙童太古洪荒之世也盖至于需而食师而征则黄帝尧舜世运之会〈用易乾坤屯蒙需师比七卦次帝引入尧舜来 得诚斋议论〉而天下纷纷总总者至是而不容于不一也〈且说天下不容不一〉故圣人于易之师而继之以比比者合异为一之象也〈以比字证一字〉天下之俗既不容于不一〈演上文〉惟其势之所难〈应冒头难字〉复不容以强一〈演主意〉尧舜于此将何如哉〈结尽原题引入大讲〉今观尧舜之治其所以一天下者至矣〈且说尧舜之一天下〉敷五品以为教而天下之分一〈书舜典帝曰契百姓不亲五品不逊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宽〉定九州以立赋而天下之制一〈书禹贡禹别九州云云任土作贡〉逊耕逊畔天下之定于一也〈史记舜耕历山历山之人皆逊畔〉不识不知天下之忘其为一也〈庄子尧游康衢闻童谣曰不识不知顺帝之则 自此以上且说尧舜之一天下〉虽然如是而遂可也〈此以下乃言天下未易一 亦是学前篇原题数语〉天下之大而人道之无终穷也〈天下之大如此何以一之 亦应事有甚难势有不可语〉博施济众夫子犹以为病焉〈语雍也云云〉则夫风俗之未齐固圣人之所忧〈应破题语〉其事势之甚难虽圣人有所不能强〈亦应破题语〉尧尝问于舜曰我欲致天下为之奈何〈事见庄子〉彼固自知其一天下之难也〈应前难字〉万国之驩心得矣〈史记舜得万国之驩心〉而吾有苖顽焉〈书益稷苗顽弗即工〉万邦之黎民协矣〈书尧典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而吾有宗脍胥敖焉〈庄子尧问于舜曰我欲伐宗脍胥 敖而不释焉何也 即三苖也〉近而朝廷皆相逊矣〈前刘向传济济相逊和之至也〉而吾复有不才之族杂处之共鲧焉〈左传少皥氏有不才子天下之民谓之穷奇颛顼氏有不才子天下之民谓之梼杌注即共鲧也又刘向传共鲧驩兜杂处尧朝〉凡此者皆所以为帝治之梗而尧舜之所未能一者〈有前三项之人梗化如此尧舜其何以一之 议论愈出愈奇〉徂征之誓〈书禹谟有苖弗率汝徂征禹乃誓师〉不释之问〈见上文注〉四罪之举〈书舜典流共工放驩兜窜三苗殛鲧又孟子四罪而天下咸服〉往往不能以直遂其所期〈应前语〉而常有慊然不足之意天下事可易言哉〈是学前论冷语有味〉且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见孟子 有此二句方立得一篇意〉天且不能一万物圣人亦岂能一天下哉〈应题下语〉圣人之于天下亦惟使之各得其所而已〈应冒头相安无事语〉如必曰人人而齐之物物而一之则非惟圣人之所不能〈应虽圣人不能为语〉亦理势之所不可〈应势有所不可语〉彼荀卿子谓尧舜之一天下不能加毫末于此〈叙本出处〉而复谓权兵之重声名之美皆归于圣人之身〈见题注〉是若以尧舜之事而望战国者〈战国之君何足以语此〉吁天下事正未可以易言也〈应前天下事可易言哉〉朱之不肖〈尧之子〉象之弗率〈舜之弟〉尧舜之化且不能加焉〈荀子尧舜不能化朱象〉则夫天下之大民物之众风俗之不齐而理势之所不可者〈应原题语〉圣人亦末如之何也〈应冒头语〉故尝谓天下之事合者离之同者异之〈应冒头语〉有心于天下者乃所以忘天下也〈亦应冒头语〉圣人出而任天下之责已非圣人之得已况欲合天下之大无一而不出于吾区画之中则甚非圣人之意也〈说尽本意〉呜呼圣人而有意于一天下则朱象久矣其尧舜也吁〈得上斋议论〉
此篇意新语老全是仿蔡迂斋先生博施济众何如议论反复熟味方见入题处
双关议论格
智者行其所无事 黄 槐出处〈孟子离娄下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为本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则无恶于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无事也如智者亦行其所无事则智亦大矣〉
立说〈天下之事非智者孰能辩之惟处事以智则智因事而后行因其是非利害之定势而处之以是非利害之当然是谓行其所无事苟或过于任智以处事则事因智而后起取天下自然之理而畀之胶胶扰扰之地适以启多事之原盖成天下之事者智也败天下之事者亦智也惟处事以智不以智处事斯可矣〉
批云〈浑然天成不费斧凿千古不可磨灭之文〉
论曰天下之事成于智者之善谋〈善谋者处事以智智因事而后行所以成〉而败于智者之多事〈多事者过于任智以处事事因智而后起所以败〉故成天下之事者智也〈正说〉而败天下之事者亦智也〈反说〉天下之事〈照破题起句〉是非利害之未形〈四字是一篇字面之条目〉非有智者孰能辨之〈无智不可〉因其是非利害之定势而处之以是非利害之当然〈因字是一篇之骨 此是处事以智智因事而后行〉则君子于智何恶之有〈成于智者之善谋 暗用孟子本文如智者若禹之行水无恶于智之语〉惟夫智者过而矜之〈过于用智则不可〉裂道以徇名任术以处事〈此是以智处事者〉取天下之所安行者而畀之胶胶扰扰之地〈与因其定势处以安行者相反〉天下之事始有不循其理者矣〈便多事了〉不循其理而从事于是非利害之际〈应前面是非利害四字〉将以利之适以害之〈此是事因智而后起〉多事之原实基于此〈败于智者之多事暗用孟子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之语〉智者行其所无事宜有激于孟子之论也〈引本文〉天下果无事乎〈问难〉不为则不利不行则不成天下盖未始无事也〈荅上无事句谓未始无事也〉故以无事而去智则不足以立天下可成之功〈无事而去智则不可〉天下果有事乎〈再问难〉为者败之执者失之天下盖未始有事也〈荅上有事句谓亦未始有事也〉故以有事而任智则适以启天下纷纷之祸〈有事而任智亦不可此段文法自柳子厚封建论中来〉君子于此当何如哉〈总上文且疑结〉处事以
智不以智处事如斯而已〈只此九字㫁尽一篇之意处事以智则为善谋以智处事则为多事〉盖处事以智则智因事而后行〈应冒头因其是非利害之定势而处之以是非利害之当然〉以智处事则事因智而后起〈应冒头取天下之所安行者而畀之胶胶扰扰之地〉二者之决〈在于用智不用智二者之间〉则祸福之岐始分于此〈成于善谋则为福败于多事则为祸〉世有激于用智以徼功〈应任智以处事者〉而不知古人处事盖未始矜其智也〈古人只是处事以智矜字应冒头过而矜之〉因民之饥而兴耒耜之利〈因字应冒头意易繋辞神农〉
〈氏作斵木为耜揉木为耒耒耜之利以教天下盖取诸益 又韩原道饥然后为之食〉因民之寒而兴蚕缫之利〈同上寒然后为之衣又孟子夫人蚕缫以为衣服〉民阻于险而后舟楫之事兴〈系辞刳木为舟剡木为楫舟楫之利以济不通致远以利天下盖取诸涣〉民狃于暴而后弧矢之事作〈同上木为弧剡木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盖取诸暌〉相欺也为之符玺以信之〈韩原道相欺也为之符玺斗斛以信之〉相夺也为之城池以守之〈同上相夺也为之城郭兵甲以守之〉因其是非利害之定势而处之以是非利害之当然〈应冒头二句〉使夫人之不阻于饥也〈耒耜之利〉不病于寒也〈蚕缫之利〉险而能通暴而能御也〈舟楫弧矢之利〉则耒耜之事蚕缫之事舟楫之事弧矢之事〈緫大讲一段文〉圣人之智亦何事于此哉〈此是处事以智者讲腹文法自韩退之原道中来〉圣人不期于去智〈处事以智〉亦不期于用智〈不以智处事〉因其事而有其智固未尝以智而滋其事也〈应原题智因事而后行未尝任智以启天下纷纷之祸 自此以上是成于智者之善谋〉奈何后世之人急于有功而志于趋事〈应用智徼功任术处事者〉权谋行而开行险之门〈指孙武吴起之权谋 见下注〉纵横兴而开捭阖之术〈指苏秦张仪之纵横 见下注〉变诈用而骋乘时之利〈指申不害商鞅之变诈 见下注〉苏张以口舌投其机〈应纵横句 苏秦说六国合从事秦张仪说六国连横攻秦〉孙吴以爪距媒其权〈应权谋句孙武以兵法见于吴王吴起好用兵以为鲁将〉申鞅又以刻剥之术逞其欲〈应变诈句 申不害干韩昭侯以刑名之学商鞅说秦孝公以富强之道〉取天下自然之理而纷之〈应冒头取天下安行者而畀之胶胶扰扰之地〉期以处事反以败事〈应冒头将以利之适以害之〉是非智者之罪也过于智者之罪也〈应冒头智者过而矜之〉天下之事〈再应破题句演说〉惟其无智也所以不成〈成于智者之善谋〉惟其过于智也所以求其成而败〈败于智者之多事〉世之说者有曰天下本无事庸人扰之耳〈史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夫庸人何足以扰天下之事〈庸人平常碌碌之人安能扰乱天下事〉而扰天下之事者皆智者也〈本是庸人事今却斡归智上来可谓用死事作活者〉是故处天下之事与其过于智宁过于庸〈庸人本不足道今谓过于智者尤不如过于庸者所以深言夫智者之生事也〉过于庸者虽不足以成其事亦不至于败事〈不能成事亦不败事尚无害于事〉过于智者一不成而万有馀败矣〈此其所以不如庸人 自 此以上是败于智者之多事〉尧之水〈引本文事 书尧典帝曰咨四岳汤汤洪水方割荡荡怀山襄陵下民其咨有能俾又〉鲧治之〈同上佥曰于鲧哉〉禹又治之〈书鲧湮洪水汨陈其五行禹乃嗣兴〉洪水一也以禹则治之以鲧则不治〈总上文辩论〉何也禹之治水以水治水智者之事也〈应因其是非利害之定势而处之以是非利害之当然意〉鲧之治水以鲧治水智者之过也〈应取天下自然之理而纷之之意〉天下之事无异于水〈事之逆顺与水何异〉智者之于事无异于治水〈因事而处之如因水之势而治之否则反是〉知治天下之事以禹不以鲧则智者之说尽矣〈知禹则不任已见能因水之势而治之如鲧则反是 若使今人作此论则必以禹鲧治水之事用于原题或用于大讲此篇直留此事到结尾方用方见大笔力有散场处且是终篇无一闲字后学能以此篇为法行文自去冗泛之病〉谨论
双关议论格
有天下者审其御 邵 康出处〈扬子问道篇御得其道则天下狙诈咸作使御失其道则天下狙诈咸作敌故有天下者审其御而已矣〉
立说〈只就本文御得其道则狙诈咸作使御失其道则狙诈咸作敌立意谓御得其道者不求之天下而求诸我我以理而动虽英雄豪杰之才莫不屈服于其下御失其道者动有人心难制之忧一切用其笼络驾驭之术智巧相寻无所底止彼又安得不与吾为敌哉〉
冯厚斋批〈常人只从审字上用意曽不知御字是紧切字又他人于有天下三字必不思顾此于三字关括尤工〉
论曰人主不可有轻用天下之心也〈见审字又见御字又见 字〉夫
情之不齐而〈阙〉 从我也〈阙〉
〈使意〉其去我也非无故〈阙 咸作呼唤下意〉
〈御岂无故而从去我者亦必是不善御岂无故而去〉然而善用天下者〈阙善御〉
〈者〉不求之天下也〈不求之天下而求之我〉我以理而动〈御得其道〉彼以心而服〈咸作使〉虽有英雄豪杰之才亦莫不俛首屈意于其下〈厚斋云以狙诈为英雄之失身于此则咸作使之意好〉所谓御者如此而已〈古人御之善者如此〉后世不思我之用天下者何如〈却说不善御者〉而动有人心难制之忧〈与不求之天下意相反〉日从事于笼络驾驭之术〈以笼络驾御为术则是用智术者〉智巧相寻无所底止〈与以理而动者相反〉彼自以为善御而不计其穷也〈后世御之不善者如彼〉二者盖同谓之御〈緫正反二段御字〉所以为御者不同焉〈善御与不善御〉此人主之所当深察而君子之所以力辩也〈深察见审字 厚斋批云只说御字将三句 而审字自见〉扬雄氏言御之得失在道〈只以御之得失在道六字包本文二十六字〉而为有天下者审其御之说请试论之 天下大物也〈不走了题上有天下三字〉虽圣人固不能恝然自立于其上听其自附而信其自去也〈应冒子接题〉盖自虞书而已有御众以宽之说焉〈书大禹谟临下以简御众以宽〉由后世言之宽非所以为御也〈难上意〉而古之所恃以御众者卒无出于此〈解上文〉圣人盖审之久矣〈归审字上〉六马之喻发于夏后氏〈书五子之歌述大禹之训以作歌云云予临兆民懔乎若朽索之御六马为人上者奈何不敬〉而文王由闺门兄弟以达于家邦者皆是物也〈诗思齐文王所以圣也云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彼其所谓御者亦何往而非道哉〈此是御得其道者〉三代之王〈夏商周〉世守是道以用其天下〈此说古者世守是道如〉上一以诚意接〈阙〉
〈服〉而无复有嚣〈阙〉
古之天下独无狙诈之徒哉〈阙〉
虽欲逞其诈而不忍也〈以上是说御得其道则狙诈咸作使〉秦汉
以来世变日降〈此说后世〉下之所以自恃者每曰乘时而自奋尔〈下不尽力以事其上〉上之所以待之者亦曰随事而制变尔〈上不以诚意接下〉故士益自放于䂓矩法度之外〈便有嚣然难制悍然不服之患〉而人主一切用其笼络驾驭之术〈应冒头从事于笼络驾驭之术〉往往以英雄豪杰之资而沦于盗贼奸宄之中者不可胜筭〈包狙诈咸作敌意〉此非天下之罪也而轻用天下者之过也〈归审御字上应破题此二句与智者行其所无事论此非智者之罪也过于智者之罪也句法一同〉凡舎道而言御者几何而不激其变邪〈此是御失其道者〉古之御者如彼〈善御者〉而后之御者如此〈不善御者 总上二段文〉然则人主将何择哉〈归审字上〉今夫马之踶𪘏者或以其诡御泛驾之虞〈前汉武帝纪元封五年诏曰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故马或奔踶而致千里士或有负俗之累而立功名夫泛驾之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泛方勇反跅上各反弛式尔反并见下注〉 弃之皂枥而不敢乘〈皂枥飬马之所〉脱遇王良造父之手则闲习调和无异于凡马〈孟子滕文公昔者赵简子使王良与嬖奚乘云云为之诡遇一朝而获十 王良造父古之善御马者 脱遇设使遇之也〉责之一日千里不以为难矣〈扬子修身夫骥一日而千里驽马千驾则亦及之矣〉彼其羁束辔勒之具岂有异于他人哉〈其御之之具则一而已〉特不先以诡御泛驾待之尔〈以诡遇泛驾之马比狙诈之士 应入讲岂古之天下独无狙诈之徒哉惟不以诈待之之意〉况天地之生斯人长短大小非无用于世者〈人之品不〉
凭力可以自效〈阙〉
〈语〉是皆以一日〈阙〉
〈而以狙诈视之〉固子云之所哀也〈引子审御〉
后可以御之也〈御天下如王良造父之御马则为善御〉昔者汉
高皇帝大度无我以接一世之豪杰〈末又引汉高帝事为证 通鉴高帝宽仁大度〉而韩彭英卢之徒为之奔走于后先〈韩信彭越英布卢绾〉庶乎知所御者〈先扬〉晚岁云梦之㳺举动小异〈后抑 韩信传有变告信欲反上用陈平谋伪游云梦实欲袭信〉而诸侯莫有固志叛者次第而起〈后陈狶韩信彭越等皆反〉则一人之身而得失遽变焉〈始者能用韩彭等则为御得其道后来诸臣相继而反则为御失其道〉有天下者可以观矣〈前头已用唐虞三代作队仗了此只用汉高帝一事见不可不审亦谨严省辞 又不走了题上有天下者字审字〉谨论
论学绳尺卷二
<集部,总集类,论学绳尺>
钦定四库全书
论学绳尺卷三
宋 魏天应 编选
林子长 笺解
摘字贯题格 此篇与太宗文武徳功论同意
文帝道徳仁义如何 文及翁出处〈前汉东方朔传臣近述孝文以道徳为丽以仁义为凖天下望风成俗昭然化之〉立说〈文帝本仁厚之君凡其清静化民之道恭俭自守之徳刚决裁制之义皆自仁厚中来是摘出题中仁字为主来贯道徳义三者谓文帝之道徳与义天理所由以充者皆天资仁厚所致也〉
批云〈议论正当文字纯粹初学可以为法〉
论曰人主天资之厚者〈指文帝之仁〉天理之所由充也〈指道徳义皆自仁中出〉天下万善〈道徳义〉孰有出于人主天资之外者哉〈文帝之仁〉自其天资之厚也〈粘上天资字指仁〉则见于躬行徳形于日用〈道〉寓于制事度宜之间〈义〉何莫非天理之流行〈总道徳义说应前天理字〉亦何莫非天资之发见〈指仁应前天资字〉一或反是〈无仁〉则天理油然而生之机〈道徳义〉必将锢于天资之薄〈薄字反说厚字言无〉尚安有道徳深长之味义理制裁之妙也哉〈必无道徳义〉夫仁也者〈仁字是主意〉曰道曰徳曰义之所由充者也〈道徳义皆自仁中来 应破题天理之所由充也〉世之人主惟患其天资之不本于仁且厚也〈应前天资之原字〉夫茍一本于仁且厚〈粘上句仁厚字〉则由是而之之谓道足已无待于外之谓徳事合乎宜之谓义〈见得道徳义皆出于仁 韩原道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已无待于外之谓徳〉孰谓不自夫天资之仁厚者基之〈缴归主意仁字上〉三代而下论人主之天资极其仁厚者莫若文帝也〈归题〉人见其道全徳备而义亦尽焉不知其天资仁厚盖有为之本者〈有仁则有道徳义三者〉然则帝之仁其道徳与义之所由充与〈应破题意〉文帝道徳仁义如何东方朔举此而告武帝〈本出处〉愚请以仁而论文帝〈主意〉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易乾卦〉元者何〈唤下文〉仁是也〈应上文〉极天下万物之众无以加于干〈应上干字〉合天下万善之粹无以加于元〈应上元字题下气象大〉故圣人于文言曰元者善之长〈见乾卦〉又曰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同上〉干惟有此仁以为之元〈应元者善之长意〉故变化之道正中之徳利物之义皆由是而生〈谓干有仁则有道徳义 易乾卦乾道变化云云龙徳而正中者也云云利物足以和义〉君惟有仁以为之资〈应天资之仁厚意〉故曰道而道曰徳而徳曰义而义皆由是而出〈谓人君亦有仁则有道徳义〉易言和顺道徳而理于义独不言仁〈见易〉非不言也〈就仁字斡一转〉盖仁为四徳之元万善之长〈上两句用朱文公语〉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上两甸用张子正蒙语〉合易系与文言而观之〈总原题上两股文〉则仁之为元可见矣〈应前语〉文帝之所谓仁〈引文帝之仁比干之仁〉固不敢以乾元之仁望之也〈下语有称停〉然甘受和白受采〈言文帝天资近厚如甘味之受调和白色之受采画〉其天资仁厚可与入道可与进徳可与由义〈应主意〉三代而下亦未易多见也〈应冒头三代而下论人主之天资极其仁厚者莫若文帝语〉自居代时其仁已闻于天下〈先说文帝之仁 本纪大王贤圣仁孝闻于天下〉即位以后今年赐田租〈二年赐民田租之半十二年又赐田租之半十三年除田租税〉明年除肉刑〈十三年除肉刑法〉开妖言之禁〈二年除诽谤妖言之罪〉去收孥之令〈叙传罪不収孥〉至于春和议贷一诏〈本纪元年三月诏曰方春和时草木群生之物皆有以自乐而吾百姓鳏寡孤独穷困之人或阽于死亡而莫之省忧为民父母将何如其议所以赈贷之〉至今读之如祥风和气之袭人油云膏雨之着物何其仁且厚耶〈以祥风和气油云膏雨比文帝之仁 以下又变文〉一露台之作若未害也帝则宁惜百金之费母宁使民之无庐以伤吾仁〈学章颖文见下注云云 本纪赞帝欲作露台召匠计之直百金上曰百金中人十家之产也吾奉先帝宫室常恐羞之何以台为〉一服御之增若未过也帝则宁衣弋绨之衣毋宁使民之无褐以病吾仁〈同上身衣弋绨 学章颖孝文几致刑措论云云一台之作未害也而帝谓吾可无台不可使民无庐一惟帐之文采未过也而帝谓吾可无文不可使民无褐〉君子长者之风慈祥恻怛之意其天资之仁厚如此〈自原题以下至此只是说文帝天资之仁厚〉是以躬修玄嘿仁之静也〈自此以下说文帝有仁则有道徳义 前刑法志文帝躬修玄嘿〉而清净之道由是而得〈推此仁则为道 樊凖传文帝性好黄老清净之化流景武之间〉専务化民仁之实也〈本赞専务以徳化民〉而恭俭之徳由是而著〈推此仁则为徳 景帝赞至于孝文加之以恭俭〉薄昭之诛非忍也〈十年薄昭杀汉使者帝不忍加诛令群臣丧服往哭之乃自杀〉断以义者所以济吾仁之偏〈推此仁则为义 记义者天下之制注制者裁制于事〉魏尚之罚非苛也〈冯唐传魏尚为云中守上功差级文吏以法绳之〉裁以义者所以辅吾仁之不及〈推此仁则为义 朱文公云义者人心之裁制天理之公也〉使帝之天资不本于仁厚〈反说主意应前〉则道其所道徳其所徳焉知其不溺于黄老之虚无〈无仁则无道徳 黄帝老子以虚无清净为道徳〉发于义者又安保其不流于申韩之惨刻也哉〈无仁则无义 申商韩非学刑名惨刻之学〉是则道而非仁不足以为道〈有仁则有道〉徳而非仁不足以为徳〈有仁则有徳〉义而非仁不足以为义〈有仁则有义〉散吾仁于道徳与义之中〈推此仁出去则为道徳义即散之则弥满六合意〉此一本之所以万殊〈见下注〉敛道徳与义于吾仁之内〈敛道徳义入来则在吾仁中即敛之不盈一握之意〉此万殊之所以一本〈用朱文公语〉天理之发达岂不自天资之仁厚者充之耶〈谓道徳与义皆自仁中朱应冒头话〉故班孟坚称其海内兴义必赞之曰呜呼仁哉
〈本赞専务以徳化民是以海内殷富兴于礼义断狱数百几致刑措呜呼仁哉〉而夸大其词美之以道纯徳厚如鼂错者〈又变文 鼂错传大功数十道纯徳厚〉反不若太史公必世后仁之论为知本也〈史记律书 言文帝有仁方有道徳义〉虽然东方朔道徳仁义之对盖举文帝之家法为武帝告也〈出处本文〉武帝天资亦可谓高矣美矣〈且取武帝天资与文帝一〉观其初年之䇿贤良未尝不欲闻大道也而未之有闻〈董仲舒传贤良䇿则曰欲闻大道之要〉未尝不欲承休徳也而未始云获〈上文朕获承至尊之休徳〉道徳渊源之妙终不若文帝之意味深远者则以徒慕仁义之虚名而不能充仁义于实践也〈贬武帝不及文帝以其无仁义之故〉土木之兴〈武帝千门万户之役〉神仙之好〈武帝好求神仙〉其诚不可揜也如此〈武帝无仁义所以无道徳〉东方朔谓道徳为丽仁义为凖〈本文〉是仅足以规帝之失而未足以中帝之膏肓〈膏肓音荒言心也 左传膏之上肓之下〉然则中帝之膏肓谁欤〈唤下文〉善乎汲黯之言曰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见汲黯传云云帝曰甚矣黯之戆也〉愚故曰黯之戆朔不如〈有断制〉谨论
摘字贯题格 此篇与文帝道徳仁义论同意
太宗文武徳功如何 丁应奎出处〈唐陆贽奏议太宗有经纬天地之文有底定祸乱之武有躬行仁义之徳有致治太
平之功可谓盛矣人到于今称之则从谏改过为称首〉
立说〈文致太平武定祸乱此太宗之功也然所以能致此大功者以其有仁义之徳所以
有文武之功徳盛则功著矣是摘出题中徳字为主意〉
批云〈立说正大行文精神亦有法度〉
论曰君心之天者定〈指太宗之徳〉则所以运天下者随用随著矣〈文武之功用随著谓文武之功自徳而出〉天者理也〈又以理指徳〉举而措之者其事也〈以事指文武之功〉然事之形于外者易见〈文武之功形于外〉理之本于心者难纯〈徳本于心〉心有一息之未定〈心之徳未定〉则天理之妙必不能实有诸已〈则文武之功不能全〉根之禀赋者弗充验之躬行者弗至〈谓仁义之徳〉乃欲显设以为文勘定以为武吾知其事难而功邈矣〈无仁义之徳则无文武之功〉抑岂知帝王平治天下之功虽出于文武并行而不相悖〈先说文武之功〉而徳也者乃文武之所自出欤〈发明主意在此一句〉彼其一心之中天理具足物欲不参〈此是仁义之徳〉所以酬酢万变者源源也〈发出则为文武之功〉岂曰理与事判而为二乎〈事根诸理谓文武之功出于徳安有二致应前理事二字〉太宗之造唐始吾惧其天理人欲之杂也〈为后面张本〉然帝之徳终于仁义乎有取〈主意〉此其天之定也〈天之定是仁义之徳应破题〉宜乎可文可武卒有造唐之功〈有仁义之徳则有文武之功〉陆宣公举四者错言互见而论徳于中〈见本题详注谓陆贽以文武徳功分而为四者〉曰躬行仁义此其本也〈主意指徳字〉惜乎太宗所以为唐者犹未纯乎天〈应破题天字与后面相应〉而徳宗且不太宗若也〈为后面张本〉太宗文武徳功如何请广其说 昔者尝观圣人之系易也〈孔子作易系辞〉曰富有之谓大业〈以大业指文武之功见系辞〉日新之谓盛徳〈以盛徳指仁义之徳 出处同上〉盖并言之而不可离也〈谓孔子以徳业并言〉夫阖辟变化辅相裁成〈易系辞一阖一辟谓之变往来不穷谓之通又泰卦后以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盈乎天地之间民得其为民物得其为物斯可谓大业也已〈此一截说大业〉易之为道也皆阴阳刚柔仁义之为也〈系辞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其文明之懿而神武之妙也〈易乾卦天下文明又内文明而外柔顺又系辞聪明睿智神武而不杀〉君人者有焉皆天徳也〈谓人君有此应主意天字〉圣人不名其所以为文武者而惟名之曰盛徳焉〈此一截说盛徳〉然则吾身之徳孰非天下之业〈谓徳中有文武之功〉而天下之业孰非吾身之徳哉〈谓文武之功皆出于徳〉帝之徳惟其广运也是以乃武乃文而不可掩〈书大禹谟帝徳广运乃圣乃神乃武乃文〉荡荡乎无能名也而巍巍乎其有成功焉〈语八大哉尧之为君也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其所以为盛且大者若是〈缴前盛大二字〉后之君不揣其本〈无仁义之徳〉徒喜其功〈徒求文武之功〉不以表章六经为文〈汉武帝赞罢黜百家表章六经〉则以穷兵稔祸为武〈后荀悦汉纪论穷兵极武百姓空竭〉反求诸其身多欲之与仁义方交战于中而靡定也〈应破题定字 前汲黯传黯曰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噫亦可退而念徳矣〈转归徳字主意 见王徕春秋义云云〉秦汉以还若太宗之造唐其殆庶几乎〈引入太宗〉太宗之为徳也纯与驳与〈先说太宗之徳纯是天理驳是人欲〉或者资禀虽高学问未至而血气之私功利之习不能不为之累也〈应冒头天理人欲之杂也〉矧言刑言利之徒布列先后〈如封徳彛则言刑权万纪则言利 权万纪传言凿山治银岁数十万帝责曰公以利诱我〉而诱之以秦任法律汉杂霸道者接迹焉〈魏徴传封徳曰秦任法律汉杂霸道徴曰五帝三王不易民而教行帝道而帝行王道而王顾所行如何耳至是天下大治〉理欲之境帝将奚从〈若从魏徴之言是天理若从封徳权万纪之言则是人欲〉夫仁者心之徳爱之理义者心之制事之宜〈说仁义二字用朱文公议论〉此其全体大用之不可易者〈谓仁义之徳如此〉性之者固由之而行身之者以之得天下〈孟子尧舜性之也汤武身之也又舜由仁义行又三代得天下以仁〉以之制事盖亦绰绰乎有馀裕〈谓以仁义之徳而为文武之功 书以义制事又孟子则吾进退岂不绰绰然有馀𥙿哉〉太宗本然之天亦岂与帝王异哉〈应主意天字亦应上尧舜汤武事〉盖自魏徴仁义之一言有以迎其善端而充广之〈见上魏徴传云云帝谓群臣曰此徴劝我行仁义既效矣〉由是笃信力行四年既效而天者定矣〈应破题天者定字 见上注〉经营运量而时出之〈推此徳则为文武之功应破题运天下随用随著意〉岂特开儒馆备乐舞以为文〈选举志太宗崇儒术置弘文馆又礼乐志帝曰朕虽以武功兴终以文徳绥海内乃更制歌舞名七徳舞九功舞〉凡其致治之美庶几成康乃其文之大也〈本赞致治之美庶几成康〉岂特御鞍马兼将事以为武〈太宗败窦建徳虏王世充凯旋太宗被金甲陈铁骑献俘太庙又张行成传朕为人主兼行将相事〉凡其除隋之乱比迹汤武乃其武之大也〈本筫除隋之乱比迹汤武〉二者随著功在其中〈应破题〉八代之后乃有贞观〈太宗年号贞观四年天下太平〉天地为之再造生民复见隆平不其盛哉〈此是太宗文武之功〉事本于理〈应冒头事理二字〉徳推于业〈应原题徳业字发明主意〉陆宣公虽列四者言之〈见本题注〉味其躬行仁义一语〈同上〉则自本自根之地在是矣〈此一句是一篇主意与冒头躬行仁义此其本也相应〉噫其亦幸而太宗之天终定也〈掦之应天字 幸不幸三字学韩原道文〉其亦不幸而太宗之天未纯也〈抑之自此以下应冒头太宗未纯乎天语〉惭徳内多本原何在〈通鉴父子兄弟之间惭徳〉
〈多矣〉一鉴既失初心且移〈朕常保此三鉴云云叹曰今魏徴逝一鉴亡矣 此二句谓太宗未纯仁义之徳〉牵爱而复立浮屠文之隳也〈本赞牵于多爱复立浮屠〉好大而勤兵于远武之黩也〈同上好大喜功勤兵于远此二句谓太宗未全文武之功〉由是唐之功不能三代矣〈责太宗〉岂惟不三代哉〈粘上文要过徳宗来〉垂统如此继体象之〈谓太宗之垂统未善所以徳宗之继体不纯 朱文公感兴诗垂统己如此继体宜昏风〉一再传而唐事愈异〈过徳宗〉盖以太宗一身所以诒厥孙谋者且若是〈诗丰水有芑云云诒厥孙谋以燕翼子〉于徳宗乎何有〈应冒头徳宗且不太宗若也〉陆贽之颂太宗也似溢美矣〈叙本文〉而归于从諌改过则有味之言也〈见题注〉夫知諌之为善也而从焉知过之不善也而改焉〈演上文〉此君心之天所由定也〈应破题〉其诸魏徴之力欤〈应劝行仁义语〉徳宗天姿不逮其祖远甚〈谓徳宗不如太宗〉而猜忌愎諌视仁义为何物〈陆贽奏议九弊不去姿强愎忌直言踈隔猜忌〉前有徴约而为一言〈见前注〉后有贽丰而为数百諌〈陆贽论谏数百篇本于仁义 一言之大谓之约数百篇之多谓之丰〉此其源委也〈源委源流也〉一悟一迷治乱判矣〈太宗悟魏徴之劝所以有贞观之治徳宗迷陆贽之谏所以有奉天之乱〉固尝谓使太宗能广仁义之言以学问充天资〈应讲题资禀之高学问未至语〉自夜读周礼之后〈文中子录唐礼乐事上曰朕昨夜读周礼真圣作也〉益求关睢麟趾之意以行周官之法度〈程子遗书有关睢麟趾之意而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则贞观之治虽泰和不是过也〈谓太宗可以及三代 扬子泰和其在唐虞成周乎〉使徳宗能从仁义之諌〈从陆贽之言〉以礼义揉气质〈揉者矫揉其气质之偏〉动遵礼法一如即位之初〈如初年〉则建中之政终始如一日何贞观之不可逮哉〈谓徳宗能行仁义亦可及太宗建中徳宗年号贞观太宗年号〉 噫太宗之不能为成周是可憾也〈见上泰和注〉徳宗之不能为太宗抑其次耳〈应上语〉君子上下有唐一代之世变于魏徴仁义之言陆贽仁义之諌毎有感焉〈取魏陆二公之言规讽今日意味深长〉谨论
前篇以文帝之道徳义皆自仁中出此篇以太宗之文武功皆自徳中出调仗一同主意暗合
体用贯题格 此篇与季应旗帝王文武徳威论同字面
上圣道徳仁义如何 李雷奋出处〈前汉司马相如传时蜀父老多言通西南夷之不为用相如乃著书籍蜀父老为辞而已诘难之以风天子且令百姓皆知天子之意云云况乎上圣又乌可已故云云创道徳之涂埀仁义之统将博恩广施远抚长驾云云以偃甲兵于此而息讨伐于彼遐迩一体中外禔福不亦康乎〉
立说〈道徳体也仁义用也道徳之体备于一身仁义之用见于天下有是体则有是用仁义实不离乎道徳也人君出而为天地民物之主岂曰能备道徳以独善其身而已故将由体而用推吾之所有以副天地民物之望使天下无远近无内外悉归吾仁义之中自非圣人之盛者孰能与于此相如以是而称武帝或者将以药其穷兵远夷之病如帝之不悟何〉
批云〈立说正大而不迂造辞纡徐而不迫蔚有南宫风度宜冠多士〉
论曰备是理之体于一身〈道徳是体〉而溥是理之用于天下〈仁义是用〉非圣之盛者不能也〈归上圣上〉大抵体用同一原〈程子曰体用一原显微无间〉而吾身之与天下初无二本〈道徳仁义一而已矣 孟而夷子二本故也〉人君出而为天地人物之主〈归上圣身上〉岂曰独善其身而已哉〈非特有道徳于已 孟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固将达已之所有以副天地人物之望〈要将充道徳之体而为仁义之用 应上语〉使无远迩无踈戚悉囿于道化之中者也〈承题说得地位开阔气象体面〉夫统摄万善谓之道徳〈露出道徳字〉而曰仁与义则其著见于事物者也〈露出仁义字〉体不博则用固不能周〈道徳之体不广大则仁义之用不周遍〉而用有所未博则所谓体者亦虚而已矣〈说仁义之用未周则是道徳之体未实〉圣人岂若是哉〈上圣则不如此〉彼其一身之微众理俱备〈圣人一身备道徳之体〉既无一毫之亏欠〈无亏无欠用前軰语〉而覆载之间苟有一之不获〈应为天地人物之主语〉则戚然忧怛然念急起而拯之〈此是仁义之用〉以尽吾天地父母之责〈应副天地人物之望语〉呜呼此其体用之兼举欤〈合体用字〉此所以为圣之盛欤〈总结上文〉汉之武帝何如主也〈含责武帝意〉于是理之全体且未能备于天下之大用又岂能充周而无所遗者哉〈既无道徳之全体安有仁义之大用〉相如以是称之〈入本文〉或者将药其穷兵远夷之病也〈相如之见如此〉如武帝之不悟何〈惜帝不足以知此〉上圣道徳仁义如何请申之 愚尝求仁义于杨墨矣〈孟子滕文公下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其弊也至于无父无君〈同上文无父无君是禽兽也〉以其非道徳之仁义也〈同上是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也〉又尝求道徳于佛老矣〈韩文原道其言道徳仁义者不入于老则入于佛〉其弊也至于清虚寂㓕〈同上今其法曰必弃而君臣去而父子禁而相生养之道以求所谓清静寂㓕者〉以其非仁义之道徳也〈见上注 以上两脚是反证〉呜呼天下岂有外道徳而可以言仁义〈此是杨墨〉亦岂有弃仁义而可以为道徳也哉〈此是佛老 谓杨墨之所谓仁义非道徳之仁义佛老之所谓道徳非仁义之道徳惟其不知体用同原故其弊如此〉昔之圣人〈转归正说〉本之于精神心术之微〈道徳之体〉达之于四方万里之远〈仁义之用〉吾见其体用一原也〈用程子语 应冒头接题语〉物我一本也〈孟子滕文公上且天之生物也使之一本〉遐迩一辙也〈见本题注 以上三句形容道徳仁义一而已〉勉强所以充此体〈说道徳中庸知仁勇天下之达徳也云云或勉强而行之〉而思天下之溺者饥者则所以达此用也〈孟子离娄下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已饥之也〉修身所以立此体〈说道徳 中庸修身则道立〉而视民物之伤如已伤则所以溥此用也〈孟子离娄下文王视民如伤〉曷尝有二理耶〈发明破题备是理之体于一身而溥是理之用于天下意〉况夫代天理物而曰君〈前汉董仲舒䇿文王顺天理物〉此三才之所赖也〈天地人之所依〉夷夏之所宗也〈外夷中国之所尊〉遐陬僻壤之所仰而望也〈指本出处通西南夷〉吾有是道而不能明通公溥〈周子通书无欲则静虚动直静则明明则通动直则公公则溥明通公溥庶矣乎〉使举天下皆游泳于仁义之中〈无道则无仁义〉是道其所道非圣人所谓道也〈韩原道道其所道非吾所谓道也〉吾有是徳而不能长驾远抚〈见题详注〉使通内外皆休息于仁义之域〈无徳则无仁义〉是徳其所徳非圣人所谓徳也〈韩原道徳其所徳非吾所谓徳也〉天地人物之望于我者果如是耶〈反应冒头语〉呜呼此论者所以有恨于后世之人君也〈此一句先藏不满武帝意〉且无方之谓道〈易繋辞上通乎昼夜之道而知故神无方而易无体〉有诸已之谓徳〈韩原道足乎已无待于外谓之徳又孟子尽心下有诸己之谓信〉实万善之所宗而众理之所会者也〈道徳中自有仁义〉见之爱物则为仁〈孟子尽心上仁民而爱物〉见之制事则为义〈书仲虺之诰以义制事〉而仁义实不离乎道徳也〈发出主意〉有是体则有是用〈有道徳则有仁义〉特在乎君人者充之而已矣〈归上圣上应冒子统摄万善谓之道徳而曰仁与义则其著见于事物者也一段〉何则天之生物一本而已〈孟子见前注〉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张横渠西铭全句〉亲者当爱踈者独不可爱乎〈应冒头无疏戚字〉迩者当怀远者独不可怀乎〈应冒头无远迩字〉在中国者当使之得所在异域者独可使之失所乎〈应题下夷夏所宗遐陬僻壤所望等语〉均此云霓之望则必均此甘雨之润泽也〈孟梁恵王上民望之若大旱之望云霓也又前汉天地之间被润泽而大丰美〉同此来苏之徯则必同此恩波之渐被也〈书仲虺之诰徯予后后来其苏又禹贡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越南燕北一春风和气〈应遐迩一辙语〉日照月临一家人父子〈应物我一本语说得气象广大〉盖至是而后可以为仁之至可以为义之尽〈记郊特牲仁之至义之尽也〉可以为道徳之极〈如是方是道徳中之仁义〉是故有苗弗率所宜征也〈书大禹谟有苗弗率汝徂征〉而舞干两阶惟欲使之自格以苗民即吾民也〈同上帝乃诞敷文徳舞干羽于两阶七旬有苗格〉有崇叛命所宜伐也〈左僖十九年文王闻崇乱云云退修教而复伐之因垒而降〉而退修文教惟欲俾之因垒而降以崇人即吾人也〈见上注 苗民即吾民崇人即吾人是学唐文蔡人亦吾人句法〉后之言道徳者予帝王而言仁义者亦予帝王〈总结上舜文事〉非以其体博用周若此欤〈以上二段应冒子此其体用之兼举欤此其所以为圣之盛欤〉汉之武帝非不上嘉下乐也〈本纪诏曰朕嘉唐虞而乐商周又仲舒传制曰朕今上嘉唐虞〉非不欲闻大道之要也〈董仲舒传制曰欲闻大道之要至论之极〉然不能惩忿窒欲〈易损卦君子以惩忿窒欲〉而有好大喜功之累〈此是武帝之病〉北讨强胡南征劲越西通诸夷而内外为之骚动〈题上下文故北出师以讨强胡南驰使以诮劲越馀见本题注〉相如目睹一时之害〈此相如所以言〉于是因蜀父老之辞而为文以讽之且深寓其意于道徳仁义之语〈详见本题注〉相如若曰普天王土率土王臣〈孟子万章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迩者被吾仁而远者不被吾仁是未为道之极也〈反应前遐迩一辙语 倒说仁不及远则不足以为道〉中国归吾义而外域不归吾义是未为徳之盛也〈反应前夷夏所宗语倒说义不服外域则不足以为徳〉帝而幡然于此〈幡然字见孟子〉则必将偃甲兵息征伐使遐迩一体中外褆福矣〈详见题注〉又何至扰扰以贻后日轮台之悔哉〈前汉渠犁传下诏深陈既往之悔云云今请远田轮台是扰劳天下非所以优民也〉甚矣帝之不足与知道徳而且不与言仁义也〈结大讲责武帝亦是应冒子如武帝之不悟何一句〉虽然相如之爱帝固厚矣而其言理则未精也〈结尾略责相如未知体用一原之说〉夫道徳仁义非二理而亦无二用〈本主意〉今乃以创涂归之道徳〈本题注创道徳之涂〉垂统归之仁义〈埀仁义之统〉则未免岐而为二物矣〈如此则是道徳自道徳仁义自仁义了〉岂体用一原之论乎〈责相如不知此意〉善夫董子之言曰道者适治之路也仁义礼乐皆其具也〈董仲舒策云〉吁此所以为儒之醇〈末取仲舒之论以彼形此见得相如所言未是〉
体用贯题格 此篇与季雷奋上圣道徳仁义论同字面
帝王文武徳威如何 季应旗出处〈前汉刑法志文徳者帝王之利器威武者文徳之辅助夫文之所加者深则武之所服者大徳之所施者博则威之所制者广三代之盛至于刑措兵𥨊者其本末有序帝王之极功也〉
立说〈文与武所以治外徳与威所以治内二者皆不可狃于一偏専于文者或不足于武过于威者或不足于徳汉之诸君皆坐此病班固之志刑法必以帝王之文武徳威兼举而并言之且即其文之所加以观其武之所服即其徳之所施以验其威之所制是盖文之中有武徳之中有威体立于此用行于彼兹盖古帝王所以治内外之道固之所以为是说者其殆救时君一偏之病欤 文徳是体威武是用〉
考官批云〈立意正大行文通畅自是南宫体制〉
举古人所以治内外之道〈文武治外徳威治内〉必析体用而言之〈文徳是体武威是用〉史臣之意微矣〈藏班固救时君之偏意〉盖治内外之道至不可有一偏之病〈若治外以文而不足于武治内以威而不足于徳则是一偏矣〉専于安静者或无振厉之功〈安静是文振厉是武〉过于刚决者或乏宽平之意〈刚决是威宽平是徳〉斯二者皆狃于一偏〈有文无武有威无徳便是一偏了〉是未知体立用行之说也〈见朱文公太极图觧用所以行体所以立〉思古帝王所以治内外者〈且正说〉自有其道〈四者兼全〉远人之未格者吾以文绥之〈即其文之所加〉而服乎彼者自有不杀之武〈以观其武之所服 易系辞聪明睿智神武而不杀者夫〉民之梗吾化者吾以徳怀之〈即其徳之所施〉而制乎彼者自有不怒之威〈以验其威之所制 中庸不怒而民威于𫓧钺〉是盖柔之中有强〈文中有武〉宽之中有严〈徳中有威〉体立于此〈文徳是体〉用行于彼〈武威是用〉兹帝王之所以为帝王也〈结小讲意〉汉兴以来诸君皆不知出此〈有文者不足于武有威者不足于徳〉班固之志刑法必以帝王文武徳威兼举而并言之〈引出处本文〉君子因其文之所加以观其武之所服〈文中有武〉即其徳之所施以验其威之所制〈徳中有威 此四句是二篇主意〉则班固本末有序之说〈见题注〉是正析体用而言之〈文徳是体武威是用〉固之意其殆救时君一偏之弊而为是说欤〈専于文者或不足于武过于威者或不是于徳皆是一偏 应接题意〉帝王文武徳威如何请绎其意愚尝反复刑法一志而观之而得其说矣〈便就本出处原起〉汉兴以来〈先说破汉诸君之病〉如高祖则知以武定天下而不知有文〈偏于用武〉文帝则知以文绥天下而不知有武〈偏于用文〉武帝则知以兵服远人而不知有威中之徳〈偏于用威〉宣帝则知以严御下而不知有徳中之威〈偏于用威〉若元成则似文而非文似徳而非徳其武与威又不足言矣〈如元成二君四者咸无焉〉何以言之以马上得天下者〈此说高祖偏于用武 注见下〉固未遑诗书之事〈前汉陆贾传贾时时前说称诗书高帝骂之曰乃公居马上得之安事诗书〉玄默清静者〈此说文帝偏于用文 文帝纪叙传允恭玄默又后樊凖传孝文好清静〉竟不能洗侮嫚之羞〈匈奴传冒顿为书遗高后曰两主不乐无以自娱愿以所有易其所无 此嫚侮之羞也〉穷征沙漠勇矣〈此说武帝偏于用威 前匈奴传掦雄曰云云孝武浮西河绝大漠穷极其地追奔逐北〉其如户口虚耗何〈昭帝赞承孝武师旅之后海内虚耗户口减半〉刑名绳下严矣〈此说宣帝偏于用威 元帝纪见宣帝以刑名绳下云云〉其如不能纯任徳教何〈同上元帝言陛下持刑太深宣帝作色曰汉家自有制度柰何纯任徳枚用周政乎〉牵制文义优游不断〈见元帝本纪赞〉又不可与前数君并言〈又不如高文武宣数君〉而不威不武此汉之所以东也〈前面已先判断了后用实事应之 亦是应冒头盖治内外之道至不可有一偏之病一段〉呜呼人君之治内外盖自有道〈应冒头接题〉刚柔贵于迭施〈应冒头柔之中有刚语〉宽严贵于相济〈应冒头宽之中有严意〉其来久矣〈自古如此〉何尝举一而废一哉〈曷尝举文徳而废武威哉〉特先立乎其在我者〈文徳〉而后在彼者从之〈武威〉是何也〈设问〉体不立则用不行也〈照主意体用字〉帝王惟知其有文而已而文之中未尝无武〈文中有武〉惟知其有徳而已而徳之中何尝无威〈徳中有威 说主意分晓〉征苗之举〈书禹谟惟时有苗弗率汝徂征〉人见其舞羽两阶〈同上帝乃诞敷文徳舞干羽于两阶七旬有苗格〉而不知诞敷文徳舜自有以服其心〈注见上〉而七旬来格皆此文之发见〈注见上〉伐崇之事〈左僖公文王闻崇徳乱而伐之〉人见其因垒而降〈同上军三而不降退修文教而复伐之因垒而降〉而不知退修文教文王先有以遏其萌〈见上注〉而再驾之后皆此文之效验〈又襄三十年文王伐崇再驾而降为臣 以上两脚说文之中未尝无武〉好生之徳岂狃于姑息者〈书禹谟好生之徳洽于民心兹用不犯于有司〉而民用不犯有不法之法〈见上注〉徳明惟明岂好为哀矜者〈书吕刑皇帝清问下民徳威惟畏徳明惟明〉而徳威惟畏有不严之严〈见上注 此两脚说徳之中未尝不威〉自或者观之帝王之治内外若専主于文徳而阔略于威武也〈略设难〉而不知帝王之所谓专一者非后世之所谓一偏也〈荅上文〉何也〈又设问〉武固不可废而武特不可先于文〈文之中有武〉威固不可弛而威特不可先于徳〈徳之中有威 拨剔主意分晓〉文施于此而武自行〈文是体武是用〉徳用于此而威自著〈徳是体威是用〉有此体则有此用〈发尽主意〉本末先后自有次第〈应冒子柔之中有强宽之中有严体立于此用行于彼意〉此固所以置文于武之上置威于徳之下且曰本末有序厥有意哉〈见本题详注〉使汉君而果知帝王所以治内外之道则不主于一偏而先立乎其大者矣〈应冒头班固立言之意正以救时君一偏之弊意〉抑又闻之治天下之道固不可不知体用之说〈全篇以体用为主意〉亦不可不权理势之宜〈末又以理势为权宜〉理之当然者吾固尽之〈文徳〉势之或然者吾必应之〈武威〉文徳者所以立其理之常威武者所以应其势之变权其时而用之又在人君善用而已〈末意似归重武威上〉天以一元运〈譬喻〉独阳不能以成岁功〈喻文徳〉而阴必时出以佐乎阳〈喻威武 前汉董仲舒传天使阳出布施于上而主岁功使阴入伏于下而时出佐阳阳不得阴之助而不能独成〉帝王以天为心甚欲待天下以君子长者之道〈尚文徳乃帝王之本心〉而天下之民乃有出于文徳之外者不得已而从事于威武焉〈至于用威武乃帝王之不得已〉此岂圣人之本心哉〈发明帝王心事出〉论至于此班固以文徳为帝王之利器以威武为文徳之辅助其说信矣〈见题注〉帝远矣后世有王者作必以固之言为然汉之君乌足以语此〈暗归美今日〉
此两篇皆以体用字为字面贯题可以参观
推明性理格 以体效二字贯题意
知动仁静乐寿如何 陈应靁出处〈语雍也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 朱文公集注云知者达于事理而周流无滞故动仁者安于义理而厚重不迁故静动静以体言乐寿以效言动而不括故乐静而有常故寿〉
立说〈本朱子之说以体言动静以效言乐寿而谓仁知之理本于吾身之固有亦非容心
以求其乐寿之效也动静之中自有乐寿存焉惟纯乎天而已矣〉
批云〈文字简㓗无一冗辞最可为法〉
论曰吾身有全理〈知仁〉体立而效存焉〈体是动静效是乐寿〉则亦性之而已〈主意 性是纯乎天〉夫人有此生均有此理〈知仁〉本然之体既具于是理之中〈动静之体具于仁知之中〉自然之效岂出于是理之外〈乐寿之效非出于仁知之外〉言理而无所验固不可〈言知仁之动静而不言乐寿之效验固是不可〉或有所利而为之亦非也〈若有心求乐寿之效亦不可此两句已含动静以天乐寿亦以天意〉夫知也仁也即吾一身之全理也〈应破题首句〉知者周流泛应而其体动〈本朱子之说〉动则适于变而自然之乐存焉〈动中自有乐〉仁者纯固坚守而其体静〈本朱子之说〉静则顺其常而自然之寿存焉〈静中自有寿〉乐非専主于动也〈再斡一转〉因其动而见其天之乐〈见自然意〉寿非専主于静也〈意与上段同亦斡一转〉因其静而见其天之寿〈见自然意若无此一转则文字枯淡了〉动静以天乐寿亦以天〈此两句发明主意〉非诣理之极者孰知之〈程子释此章曰非体仁知之深者不能如此形容结语用其意〉知动仁静乐寿如何请因夫子之言而申之 尝闻动静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用周子太极图语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云云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方阳刚用事则流动发越而万物有熙熙之乐〈谓阳动之中有乐存焉〉迨阴柔布令则凝定正固而万物得性命之真〈谓阴静之中有寿存焉〉是动静之中未尝无乐寿之验也〈借阴阳动静之中有乐寿意以形容本题〉然天地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者也〈用程子语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效验之应造化何容心哉〈应自然意〉知造化之太极则知吾身之太极矣〈锁得有力用朱子一物各具一太极语 原题只百馀字便结入讲简洁可法〉世固有撄拂其恬怡之性泊乱其纯一之天者〈非自然之动静〉弃知违仁〈庄子绝圣弃知又语三月不违仁〉固无望其乐且寿也〈固无自然之乐寿〉乃若逐物之变更以为乐远物之累自以为寿〈亦非自然之动静自然之乐寿〉亦岂至仁大知者之为哉〈此段应冒头或有所利而为之亦非也〉盖仁知有本然之体则亦有自然之效〈应冒头语〉动静天也乐寿亦天也〈应冒头动静以天乐寿亦以天〉吾何容心之有〈应破题性之而已此所谓体立而效随非有所利而为之者〉是故酬酢夫上下四方之宇周流夫古往今来之宙〈淮南子上下四方曰宇往古来今曰宙〉人见其为知之动吾初无心于动也〈应自然之动意〉此性贯融自然天机之发天籁之应〈事见庄子〉有不知其乐者矣〈知者自然之乐如此〉穷理而至尽性之境〈易繋辞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复礼而造至仁之地〈克已复礼为仁〉人见其为仁之静吾亦无心于静也〈应自然之静意〉此性凝定自然安则久久则天〈事见荀子〉有不知其寿者矣〈仁者自然之夀如此〉此非仁知之外别有所谓动静亦非动静之外别有所谓乐寿也〈此两句应冒头因其动而见其天之乐因其静而见其天之夀意〉微吾夫子见理之精造理之极其孰能言之〈应冒头结处尽发程子之意〉虽然圣人言此不过形容道体云尔〈馀意尤好〉若夫会而观之融而通之则知仁本一理动静本一机〈勉斋通释此章曰人之生质有近于仁者有近于知者学焉而即其所近或趋于仁或趋于知至其成就则好乐动静乐寿之分自应如是然仁则必知知则必仁不仁不足以为知不知不足以为仁特其气象有偏重耳〉静之中未尝无动者存动之中未尝无静者寓〈此两句举周子通书动而无静静而无动物也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神也动而无动静而无静非不动不静也物则不通神妙万物〉故精义入神与利用安身非二事〈易繋辞精义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徳也〉成物之知与成已之仁实一机〈中庸成已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徳也合内外之道也〉动静互为其根〈太极语〉乐寿交致其验〈应前验字〉兹其为无体之易欤〈繋辞神无方而易无体〉兹其为不测之神欤〈同上阴阳不测之谓神〉故曰动静无端阴阳无始愚于仁知亦云〈程子曰动静无端阴阳无始非知道者孰能识之〉谨论
立说贯题格 以明诚二字贯题意
尽心知性存养如何 毛登龙出处〈孟尽心上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朱子集注云人有是心莫非全体然不穷理则有所蔽而无以尽此心之量故能极其心之全体而无不尽者必能穷夫理而无不知也以大学之序言之知性则物格之谓尽心则知至之谓存谓操而不舍养谓顺而无害〉
立说〈以明诚两进为主意明谓尽心知性诚谓存养自明而诚则吾心性之天可以不失
矣〉
批云〈议论有据文字亦老时文中不多得〉
明与诚两进〈明指尽知字诚指存养字 朱文公白鹿洞赋明诚其两进〉君子所以全其天也〈天指心性言〉天所命为性〈中庸天命之谓性〉性所具为心〈朱文公释本文云性则心之所具之理今曰性所具为心少碍理〉人有此生均有此天〈应天字指心性〉昧乎天者非也〈不能尽心知性〉拂乎天者亦非也〈不能存心养性〉君子天其天之学〈天其天字用前軰语〉亦曰明诚两进而已矣〈应破题语〉诚谓夫虚灵知觉者吾之心〈程子云心虚灵知觉〉纯粹至善者吾之性〈周子通书纯粹至善者也故曰云云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究极之〈尽心〉领悟之〈知性〉吾之明固足以为诚之之地矣〈应前明诚字〉然明之至而诚未至焉〈明之至则能尽心知性诚之未至则是未能存养〉其把握也弗力〈不能存心〉其保毓也不粹〈不能养性〉是非理欲或得以往来乎其中〈语老与接题相应〉则明自明尔〈徒能尽心知性〉向之得诸天者未必有诸已也如心与性何〈不能存心养性天字应破题〉是故〈转归正〉非尽不足以存〈明而诚〉而存之所以究其尽〈诚而明 存心所以尽心〉非知不足以养〈明而诚〉而养之所以充其知〈诚而明 养性所以知性〉明而诚〈尽心知性〉诚而明〈存心养性〉其君子两进之功欤〈缴本意应破题〉尽心知性存养如何诸以申孟轲氏之旨 尝试论之天命流行于事物之表气以成形理亦赋焉〈从天字说起朱子中庸章句天命谓性注曰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从心性上说起 横渠张子曰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云云两句全文〉是赤子不失之初〈孟离娄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是牛山未牧之根〈告子上牛山之木尝美矣斧斤伐之云云牛羊又从而牧之〉是乾道各正性命之地〈易乾卦彖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心也性也一天也〈应主意天字 以上说心性字应虚灵知觉者吾之心纯粹至善者吾之性〉人患不尽尔不知尔〈转入尽知意〉苟知且尽也〈从尽知上转入存养〉则冲漠无朕万象森然〈程子曰冲漠无朕万象森然已具〉彻上彻下火然泉达〈程子曰彻上彻下不过如此又孟子曰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存之云乎哉养之云乎哉〈归存养上来〉然天理人欲同行异情〈应冒头是非理欲或得以往来乎其中 胡子知言云云〉莫非性也而气质之性或得以蛊之〈朱子曰有天地之性有气质之性又张子曰形而后有气质之性〉莫非心也而有外之心或得以障之〈张子曰有外之之心不足以合天心〉初之昭然者将昏然初之纯然者将杂然〈以上是反说不能尽不能知〉天者人之尚安得以全其天哉〈反应破题全其天字〉此诚明之学不容不于两进之地而加之力焉〈应破题首句〉且夫吾于知觉者而尽其心〈应冒头知觉字〉固可以诣其安安之地〈书尧典安安允恭克让〉然出入无时则迁矣〈不能存心 孟子出入无时莫知其郷其心之谓欤〉吾于纯粹者而知其性〈应冒头纯粹字〉固可以全其生生之妙〈系辞生生之谓易〉然揠苗助长则斵矣〈不能养性孟子宋人有悯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芒芒然归谓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长矣〉又何以存之养之哉〈反说存养字〉呜呼明之未至固无以为诚之地〈应冒头非尽不足以存非知不足以养意〉而诚之未固亦不足以充其明之天〈反应冒头存之所以究其尽养之所以充其知意〉明则诚矣诚则明矣〈用中庸句法应冒头语〉此中庸之所以为教〈见上文〉亦吾孟氏尽知存养之论所从出欤〈引入讲〉今夫性天之命也而心则具之〈中庸语〉性天之理也而心则主之〈朱文公集注并见冒头注〉四端根焉〈仁义礼智孟子凡有四端于我者〉万善足焉〈朱文公云万善具足〉有感有应者心之妙〈程子曰有感必有应〉尽则可以敛宇宙于一握可以运六合于一思〈程子曰敛之不盈一握散之弥满六合〉心之尽则奚心之不可存〈从尽心字过存心字〉无声无臭者性之体〈诗云上天之载无声无臭〉知则可以会万殊于一本可以融太极于一真〈程子云一本所以万殊万殊所以一本又周子太极图无极而太极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性之知则性之养者易易尔〈从知性字过养性字〉尽矣知矣洞洞属属无在无不在明之事也〈皆用前軰语应主意明字是说尽知字〉然而明诚之学君子进进不自已之心〈应明诚两进字诚是说存养字〉不患其知之不至患其行之不力而无以究其知〈行之不力是不能存养中庸力行近乎仁〉不患其知之不及患其仁之不守而适以自凿其知〈仁之不守是不能存养适论语知及之仁不能守之〉况夫理与欲交攻公与私相胜是与非真与伪对立〈应冒头是非理欲或得以往来乎其中语〉一把握之不谨则心之难持甚于槃水之难持奚其存〈应冒头把握弗力语 荀子解蔽篇人心譬如槃水正错而不动则湛浊在下清明在上〉一保䕶之不至则性之易流甚于湍水东西之易流奚其养〈应冒头保毓弗粹语 孟告子上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必有诚焉〈应主意诚字〉诚则真则实则无妄〈诚则能存养朱子云诚者真实无妄之谓〉不诚则伪矣〈不诚则不能存养〉诚则静则定则能得〈诚则能存养 记大学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不诚则胶胶扰扰矣〈不诚则不能存养荀子胶胶扰扰〉无鸿鹄其移〈孟告子云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无鸡犬其放〈同上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无槁木死灰其寂㓕〈庄子齐物篇形固可使如槁木心固可使如死灰乎又老子绝灭礼学〉无一息之不存〈如此则能存〉存吾之心则心之尽者又尽也〈应冒头存之所以究其尽〉不以旦昼亡〈孟告子上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不以牛羊牧〈同上牛羊又从而牧之〉不以杞柳杯棬戕贼〈同上性犹杞柳也义犹杯棬也云云孟子曰子能顺杞桞之性而以为杯棬乎将戕贼杞柳而后以为杯棬也〉无一瞬之不养〈如此则能养〉养吾之性则性之知者真知也〈应冒头养之所以充其知〉明以探索之诚以践履之〈应主意〉造其理而履其事〈朱子注尽心知性而知天所以造其理存心养性以事天所以履其事〉君子两进之功不至于两尽不止也〈缴归本意〉是故中庸之不明乎善则无以为诚身之本〈中庸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而诚其意者又大学致知之功〈大学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又见本题集注〉孟子学孔子者也〈引入本题出处〉中庸大学吾孔子之遗书所以掲后学心性之日月也〈结中庸大学两句〉七篇之作往往得之〈谓孟子之言得之中庸大学〉其曰操则存舍则亡其曰得其养则长失其养则消〈并见告子上云云〉存养数语亹亹为学者言之今而尽心一章言心之尽性之知〈举本文〉不徒曰知与尽而已而复继之以存养之片辞〈演上文〉信乎知而存尽而养诚明两进之学君子之所以天其天者欤〈应破题语缴尽本意〉虽然此复焉执焉之事也〈周子通书云性焉之谓圣复焉执焉之谓贤 又进一步思索〉由复而至于无妄〈易序卦复则无妄矣〉由固执而至于不勉不思〈中庸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也〉则云行雨施吾心触也天高地下吾性湛也〈用刘屏山文〉是孔子从心不逾之境〈语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是文王性与天合之时〈诗思齐雝雝在宫肃肃在庙注言性与天合也〉荡荡巍巍在吾方寸中矣〈学刘屏山尧舜论荡荡巍巍复在吾目中矣〉故曰贤希圣圣希天〈不走了天字 周子通书士希贤贤希圣圣希天〉
题外生意格 此篇与陈子頥麒麟阁惟霍光不名论同格
中兴辅佐孰优 陶大章出处〈前汉苏武传甘露二年单于入朝上思股肱之美乃图画其人于麒麟阁法其形貎书其官爵姓名云云明著中兴辅佐凡十一人始霍光终苏武 又见后篇详注〉
立说〈此题本因上文有单于入朝之说遂立意谓欲以耸四夷之观听故麒麟阁之绘画功臣以单于平日所畏慕如苏武者而列群臣之后使之一见此图谓大节如苏武且居群臣之后则凡列于武之前者果何如人哉益见中国人才之多也〉
竹林陈一荐批〈寻常人若如此立意必说倒了前十人皆不及苏武此则又有抑掦虽是取苏武名节过人又回䕶前十人亦当在其前此最难斡旋盖说十人当在前是与主意不相合了此独两不相碍可谓大有手段〉
当远人向慕之时〈单于入朝〉而论次群臣之勲烈〈麒麟阁中兴辅佐凡十一人始霍光终苏武〉此其微意之所寓未易以常情论也〈含蓄本意未发出〉夫人才之众多〈总说十一人〉固国势盛强之本〈皆可以为汉朝辅佐〉而名节之显著〈専指苏武一人〉尤远人之所畏慕者也〈汉武居匈奴十九年谁不畏慕之〉然名节之全者不常见于天下〈名节之人难得〉有能坚此志于艰危怵迫之馀〈始指苏武在匈奴时〉伸大义于人所难居之地〈居北海上牧羝〉其风声所存〈名节〉诚足以慑戎心而张国体〈应远人向慕意〉视夫从容辅治者〈縂说前十人〉难易优劣盖不待辨而明〈不必辨其优劣状孰优字〉而英明之君〈暗指宣帝〉昭示夫辅治之勲〈中兴辅佐十一人〉顾取其表表尤著者〈指苏武一人〉厕诸群臣之后〈居十一人之后〉岂无深意于此哉〈亦未说出本意〉盖秉节不移者亦臣子当为之事〈苏武能守节〉而屈一人以示大体〈以武居群臣之后〉正人主抑扬之微权也〈此正宣帝本意所在〉先之以辅治之臣〈前十人〉终之以全节之士〈苏武居十一人之后〉岂惟高下之序自有不可紊者存〈始霍光终苏武〉抑使外夷闻之有以知中国人才之盛〈使单于见之以武之名节如此且居其后足见吾国人才之多〉而未易窥其浅深也〈发尽主意在此〉汉宣帝因单于入朝而思股肱之美〈出处本文〉表而扬之者凡十一人〈自霍光至苏武凡十一人〉而苏武特居其后〈居十一人之后〉溯其论次之意有不难知者矣〈应意字〉中兴辅佐孰优请申之夫褒贤录善〈韩进学解占小善者率以录〉崇徳报功〈书武成崇徳报功垂拱而天下治〉此有国之常典〈此六典之常法也〉而总八柄者不可一日废也〈礼天官太宰以八柄诏王驭群臣一曰爵以驭其贵〉初岂视外夷之观听为轻重哉〈谓初不必因外夷来朝方论定功臣次序〉然帝之论功适在于单于入朝之始〈出处本文应远人向慕语〉则其所以耸向慕明激劝者实于此乎寓也〈应微意所寓语〉昔者帝舜之世有徳者笃之〈书舜典惇徳允元〉元者信之〈同上惇徳允元注允信也〉憸壬者则畏而远之〈同上而难任人〉于远人乎何与〈若与远人不相关〉而顾于蛮夷有率服之理〈同上蛮夷率服〉岂非去取之意明轻重之理得〈去小人取君子轻小人重君子〉有以深服其心乎〈中国人才之重轻外夷所视以为敬侮〉春秋以来晋楚之争亦已久矣〈晋楚争霸〉一旦晋君类能而使〈左襄九年楚伐晋子囊曰晋君类能而使之举不失选〉韩范赵魏各当其才〈同上韩厥老矣知罃禀焉以为政范匄少于中行偃而上之使佐中军韩起少于栾黡士鲂上之使佐上军魏綘多功以赵武为贤而为之佐〉楚之善觇人国者悉数而陈之〈见上注〉退焉而不敢校〈同上文晋不可敌事之而后可〉信夫人才之为国轻重不可示人以狭也〈人才于中国岂无关系〉汉廷公卿列侯曽不足以起人畏而一大将军犹足以为汉重〈大将军卫青〉上书公车辄拜丞相〈车千秋传太子为江充所譛败久之千秋上急变讼太子冤上感悟立拜千秋为大鸿胪数日遂代屈𣯛为丞相封富氏侯后汉使至匈奴单于问曰间汉新拜丞相何用得之使者口以上书言事故单于曰如此汉置丞相非用贤也妄一男子上书即得之矣〉而外夷遂得以窃笑之〈见上注〉况乎览元功之籍〈过宣帝〉章中兴之懿〈中兴辅佐诸臣〉以令众庶以示四夷〈因单于入朝〉宣帝得不剂量其轻重而示人以意乎〈应意字〉是故形貎之拟〈本出处法其形貎〉官爵之书〈同上书其官爵〉麒麟之载褒嘉之宠前此未始见也〈上文上思股肱之美乃图画其人于麒麟阁〉自帝之论功而事昉乎此矣〈昉者始也〉然即帝之所谓辅佐而观之〈且縂说十一人〉定策如博陆〈博陆侯霍氏又光受遗诏辅少主又定萭世策〉济治如丙魏〈丙吉魏相同心辅政〉靖边如充国〈赵充国保胜安边〉勲烈之优爵禄之重〈总说〉寘之于前列夫谁曰不然〈以此数人居于前列谁曰不可〉安世以谨厚闻〈张安世忠厚谨信〉延年以安和著〈杜延年为人安和久典朝政〉萧望之梁丘贺以儒学显〈萧望之明经持重议论有馀梁丘贺从京房受易各见本传〉其他如韩如刘〈韩增刘徳〉要不过一艺一能之士未见其有卓然可纪之功也〈略抑之 详见题注〉子卿仗节虏廷不挠不屈〈武使匈奴仗汉节牧羊卧起操持节旄尽落 苏武为主合叙得长〉富贵利达之语举不足以动其心〈本传卫律说武曰苏君律前汉归匈奴幸蒙大恩赐号称王拥众数万马畜弥山冨贵如此苏君今日降明日复然武不应又李陵谓武曰单于闻陵与子卿素厚故使陵来说足下虚心欲相待终不得归汉徒自苦无人之地信义安可见乎武曰王必欲降武请毕今日之驩效死于前〉而大节凛然真足以寒单于之胆而夺之气〈本传扬名于匈奴功显于汉室〉想夫单于之族翕然起敬知中国之有人〈谁不畏慕其名节〉渭水之朝〈匃奴呼韩邪来朝渭水上〉深自屈服〈且说苏武之功〉是虽匈奴衰微之故〈宣帝赞承武帝奋击之威值匈奴百年之运〉而子卿慷慨不回之节足以壮汉家之势多矣〈苏武之功不可揜〉然则宣帝行报功之典其可不知所论次乎〈此宣帝所以论次之也〉今也列群臣于其前〈前十人〉寘子卿于其后〈居十人之后〉先后次序帝意果何所寓耶〈设问〉帝也亦思夫往者武帝复仇之役矣〈且开展说将武帝时卫霍来比并方见得苏武有功〉席富庶之后〈食货志武帝初七十年间国家亡事民给家足都鄙廪庾尽满而府库馀财〉乘累战之威〈同上干戈日滋〉而又得卫霍之徒以为之将〈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虽所向辄克以少纾前日之耻〈同上卫霍同出兵追匈奴斩首万馀级〉而终不得其臣妾之心〈武帝单于未来朝〉今也不烦兵革以臣所未臣而振吾中兴之功〈直至宣帝时单于方来朝〉此岂特在廷诸臣辅佐之力〈不走了前十人〉微子卿之节外国远人殆不知中国礼义之为可尊矣〈若无苏武一人则匈奴得以玩中国矣〉子卿之守节如彼其坚也起敬于单于如彼其久也而序列如彼其卑也〈是学孟子功烈如彼其卑也句法〉帝岂无见于此哉〈又设问〉盖麒麟之图绘正远人观听之所系〈本文因单于入朝乃图画其人于麒麟阁〉彼其平日所以畏慕者知有子卿而已〈且说单于所畏慕者惟武一人 苏武字子卿〉一旦顾瞻杰阁〈麒麟阁〉历数元勲〈十一人〉而畴昔敬畏之人〈指苏武〉乃眇眇然特居于辅佐诸臣之后〈武居十人之后〉殆将相顾骇愕私相告语〈形容当时畏慕气象如亲见之〉以中郎之大节如此〈苏武为中郎将〉且居群臣之下〈居十人之后〉则凡偃然于其右者〈前十人 下得偃字响〉其功徳顾可量欤〈人回䕶得前十人俱好此是大手段〉将益信中国人才之盛非吾之所能尽知〈匈奴所知名只是苏武一人之名节以前十人未能尽知〉而隐然有虎豹在山之势矣〈虎豹在山藜霍为之不采〉如是寕不足以示中国之大而杜外夷窥伺之心耶〈应上冒头国势盛强远人向慕之意〉汉末三国争衡〈魏蜀吴〉吴之不竞于魏盖明矣〈魏强而吴弱〉赵咨将命于魏乃能于雍容立谈之顷而折其轻视江东之意〈用赵咨事为证〉魏问咨以吴如大夫者几人盖美其専对之不屈也〈详见吴志其文甚明不待注〉咨宁自贬而不肯损国威重故托言聪明特达者八九十人而自处于不可胜数之列〈咨对曰聪明特达者八九十人如臣之辈车载斗量〉呜呼吴之才惟不止若咨者而已此吴之所以强大而魏之所以深惮也〈以咨比苏武〉宣帝之用心咨诚得之矣虽然中兴之辅佐则盛矣抑当时在廷公卿之选皆无愧于子卿者耶〈说当时不独苏武有功然亦得在内大臣主张之力〉曰是正不当以内外为别也〈内前十人外苏武〉盖内治之不举则在外者无以成其功〈无大臣主于内则苏武何以成其功〉而居中之有人正守节于外者之所恃以为无恐也〈有大臣主于内则武有所恃而不屈〉有如望之梁丘贺以儒术自致于其君〈见前注〉虽未有杰然高世之勲而开导扶掖之任亦诚不可阙者独可以为文墨议论而遽少之哉〈以十人当在前〉宣王之中兴〈毛诗烝民篇任贤使能周室中兴焉〉其辅佐之臣自方叔召虎而下诗人序其功而歌之〈诗采芑方叔元老克壮其犹江汉命召公平淮夷云云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其高下大小诚不可掩矣〈末以宣王事为比〉而六月卒章乃曰侯谁在矣张仲孝友〈见小雅六月诗云云以其居中之有人〉呜呼昔者中兴之论功盖已若此矣〈回䕶前十人意好〉
题外生意格 此篇与陶大章中兴辅佐孰优论同格
麒麟阁唯霍光不名 陈子頥出处〈前汉苏武传甘露三年单于始入朝上思股肱之美乃图画其人于麒麟阁法其形貎署其官爵姓名惟霍光不名曰大司马大将军传陆侯霍氏卫将军富平侯张安世车骑将军龙额侯韩增后将军营平侯赵充国丞相高平侯魏相丞相传阳侯丙吉御史大夫建平侯杜延年宗正阳城侯刘徳少府梁丘贺太传萧望之典属国苏武〉
立说〈霍光拥昭立宣有大功于汉室宣帝宜报之之厚而反有赤族之诛真少恩也彼时单于方来朝万一举霍光以为问谓光之有功如此何故待之之薄宣帝恐无以揜其过乃画功臣于麒麟阁而以霍氏居第一且不书其名欲使单于知帝之待霍氏未尝不厚其所以诛之者乃其子孙之罪非帝少恩也犹兾可以释单于之疑耳〉
批云〈说破宣帝待霍氏之心如亲见之且是文势有抑扬言语极痛快读此一篇可以前
无古人矣可敬可服〉
礼有不出于人主之诚心〈谓宣帝本心不敬霍光〉而过为是褒显人臣之举者〈过以不名之礼待之〉此其意必有所为也〈含蓄本意〉夫人主之于功臣优崇尊显〈正说〉而不以臣礼待之者〈不以臣礼待之故不敢书其名〉正以想其畴昔之功也〈此正是待功臣之意〉然而思其功则必厚其报〈且暗说思霍光之功当报其恩〉爱之于其身则必酬之于其后〈爱霍光之身当酬其子孙〉今也保全之意不坚于疑忌未露之时〈当时不能保全霍光且有灭族之惨〉而褒崇之典乃骤用于裁抑太过之后〈既是裁抑之且于麒麟阁之画乃以不名之礼待之岂褒崇之真心耶〉君子固已知其意之所主矣〈亦未说出本意是祖前篇步武〉麒麟阁之画〈见本文〉图形者凡十有一人〈始霍光终苏武〉而独于霍光不名焉〈博陆侯霍氏不书其名〉人固知宣帝之假宠于霍氏也〈似若敬霍光〉而不知帝之意不在于光而在于单于之朝也〈方露出本意〉盖光之拥昭立宣功在社稷〈此是光之功不可揜〉凡其所以为汉与夫汉之所以待霍氏者〈光之功如彼宣帝待之如此〉不惟天下知之匈奴固已知之熟矣〈匈奴亦熟知霍光之功〉使其来朝之始首举是以为问则帝之心宁不有愧乎〈设使单于来朝之始问及霍光有功如此汉何故待之薄宣帝何以对之能无愧心乎〉是以列之于诸臣之先而待之以不名之礼〈所以麒麟之画以霍氏居第一而不书其名〉使其一见之顷必知汉之所以待霍氏者非群臣之所敢望〈欲使单于不待问而知之谓诸臣皆书其名独霍氏不书其名者非敬霍氏之至耶〉则夫前日之事非真汉之少恩也〈前日赤族之诛乃霍山霍禹之罪非宣帝少恩也〉犹冀可以释单于之疑乎〈单于知此意则谓汉未尝不待霍光之至其所以招此诛者乃其子孙之罪可以晓然而无疑矣〉麒麟阁唯霍光不名请溯其意夫委质策名臣子大义〈晋语委质为臣无有二心云云又晋王导传策名藩屏又见前百官公卿表云云〉君前臣名礼之大经〈记君前臣名父前子名〉古之大臣虽有大勲劳于天下其君盖未始不名之〈君之于臣当显其名〉如曰来禹〈书大禹谟帝曰来禹〉曰呜呼说〈说命王曰呜呼说〉曰父义和〈文侯之命王曰父义和〉此皆功崇徳厚而见名于其君者也〈舜之于禹高宗之于传说平王之于义和未尝不名之〉独成王之于周公〈诗閟宫王曰叔父建尔元子俾侯于鲁〉太甲之于伊尹〈太甲上惟嗣王不恵于阿衡〉而特以叔父阿衡目之〈见上〉外是未多见也〈除此二人之外亦皆名之〉今而宣帝之不名霍光岂非以伊周之礼待之耶〈此是疑辞缀上文伊周来〉然而人君之于人臣不名之礼可以为一时非常之恩〈转正意〉至于垂之竹帛〈后汉邓禹传垂功名于竹帛〉勒之彛鼎〈王文宪集序功铭鼎彛〉所以昭元勲而垂后裔者〈人臣之名欲使万世知之〉正不当以名之为嫌也〈岂容不书其名〉成王虽尊周公而书之于史者未尝不曰周公旦也〈见周书〉太甲虽重伊尹而记之于书者未尝不曰伊尹也〈见商书伊训〉安有麟阁之图〈引本文〉远将以威四裔久将以传子孙乃遽没光之名而不书哉〈若不书其名何以威四裔何以示子孙〉是必有故也〈故字是应冒头其意必有为意〉大抵人之常情有所讳晦于中者必有所文饰于其外〈有愧于心者必欲文饰于外以掩其过〉无故而加之非常之宠必非其中之诚然者也〈忽然待以过情之礼岂真心哉〉且帝之所以待光者果厚耶薄耶轻耶重耶〈且将厚薄轻重字疑说〉始元以后〈昭帝年号〉地节以前〈宣帝年号〉汉几岌岌矣〈时昭帝崩迎昌邑王贺立后废昌邑王复立宣帝〉二十年间其能挈卯金既揺之鼎〈汉姓刘故云卯金〉而措之泰山之安者〈前严助传天下之安犹太山而四维之也〉秋毫皆光力也〈秋毫言纎细皆光之功非霍光拥昭立宣则汉之为汉未可知也〉此其鸿名伟绩精忠峻节表表然弥满六合之间〈光之功不可揜〉虽在远人亦知有所谓霍子孟之忠矣〈霍光字子孟〉借使后嗣不竞犹当蒙八议之贷〈纵霍山霍禹不是犹当恕之 礼秋官小司冦之职一曰议亲二曰议故三曰议贤四曰议能五曰议功六曰议贵七曰议勤八曰议宾〉帝也宅心不弘疑虑日积〈从此责宣帝〉芒刺在背固已不能堪于骖乘之时〈霍光传宣帝始立谒见高庙光从骖乘上内严惮之若芒刺在背云云故俗传之曰霍氏之祸蒙于骖乘〉而积薪不徙正所以养成直突之变〈霍光传霍氏诛灭而告霍氏者皆封人为徐生上书曰云云曲突徙薪无恩浑焦头烂额为上客耶云云今徐福数上言霍氏而独不蒙其功惟陛下察之〉卒使副封朝去〈魏相传又故事诸上书者皆为二封署其一曰副领尚书者先发副封所言不善屏去不奏相因许伯白去副封以防壅蔽帝善之〉霍氏夕诛〈同上霍氏杀许后之谋始得上闻云云霍氏伏诛〉功臣之肉未寒〈言霍光薨未几〉而子孙无噍类矣〈赤族之诛霍云霍山皆自杀禹腰斩显及诸女昆弟皆弃市 无噍类字出项羽传尝攻襄城襄城无噍类言无一人也〉则帝之所以待光者何其薄耶〈应前薄字〉夫爱其人则必有以全其功〈爱光之功则当保全之〉尊显其身则必有以安荣其子孙〈爱光之身则当酬其子孙 应冒头小讲数语〉岂有忍于夷其宗覆其祀而不忍于书其名哉〈说得痛快 书覆宗绝祀〉帝之本心断不然矣〈帝之心盖他有所主也〉盖是时呼韩邪单于方入朝贡〈出处本文〉彼虽外夷岂不知中国有博陆侯乎〈博陆侯霍氏〉赤族之惨〈见前注〉其心固疑帝以为忍矣〈光有功如此而且有赤族之诛非忍乎〉是虽擢发以数山禹之罪〈霍禹山云等日见侵削始有邪谋〉而中国明白正大之意恐未必能暴白于远人也〈语意分晓〉夫中国本以信义服远人也〈单于所服者信义而已〉今使奉珍执币之始〈单于奉珍朝贡〉而首闻中国有薄于信义之名其不取轻于单于乎〈帝既诛霍氏是无信义何以服单于之心〉于是寓其意于麟阁之画〈本文〉列功臣十有一人而冠霍光于其首〈始霍光终苏武详见本题注〉且以不名尊之〈博陆侯霍氏不书其名〉使之过而观焉见而思焉〈想像当时气象〉视其爵则皆爵也〈十一人均书其爵〉氏则皆氏也〈十一人均书其氏〉名则皆名也〈十一人皆书其名〉而霍光独以氏称而讳其名〈但云霍氏不书其名〉则将曰霍光有非常之功〈光有拥昭立宣之功〉而汉天子有非常之报〈宣帝未尝不报之之厚〉图其形且不敢名况亲待其人乎〈光既死之后且以不名待之则亲待其人为可知矣〉诛其子孙而尊荣其身汉之法顾不甚公乎〈诛霍山霍禹等而不书霍光之名〉有见于此则彼不待于言〈使单于知此意则不必问〉此不待于辩〈宣帝亦不必答〉而其所疑者固已冰消风释矣〈应犹兾可以释单于之疑一句〉然则帝之所以不名光者非为光讳也乃为已讳也〈正是讳已之过〉非讳其名也讳霍氏之诛也〈明知诛霍氏之过故以不名之礼待之而欲揜其过〉使帝而果以光为重则单于来朝之始独不能发徳音下明诏以湔洗霍氏之辜乎〈难宣帝无厚待霍氏之意〉麟阁既画之后又不能捐一爵命一官以嗣续霍氏之祀乎〈又难宣帝既不曽湔洗霍氏之罪又不曽嗣续霍氏之祀徒以不名之虚礼何以盖其过乎〉实恵不见于平时〈如前之说〉虚礼骤加于一旦〈麒麟阁之画〉帝之心吾知其非诚矣〈应破题数语发尽主意〉抑尝反复麟阁图画之事而观之盖无一而不为单于设也〈末就苏武上说〉始之以霍光帝之私也〈光居第一〉所以释单于之疑也〈此见帝之私处〉终之以苏武帝之公也〈苏武居十一〉所以服单于之心也〈此是帝之公处〉牧羝之节十九年不屈于匈奴〈见前注仗汉节牧羝云云武留匈奴凡十九岁〉一旦归自朔庭〈同上始以强壮出及还须发尽白〉外国之人将谓汉廷以何职处之〈官不过属国〉今也官不过属国而位列于十人之下〈苏武居十人之后〉则所谓十人者其光明俊伟又当何如耶〈亦是祖前篇说话〉折外侮于方萌张大汉之威声帝于是乎得之矣〈应无一而不为单于设意〉后世论麟阁之画第惟曰为褒功报徳计〈帝之意不在于褒功报徳而在于屈服单于〉而不知帝之微意固如是其深也〈又应冒头意字〉吾固因霍氏之事复表而出之
前篇谓宣帝麟阁之画以苏武居末者欲使单于知中国之有人此篇谓宣帝麟阁之画以霍光居首者欲使单于知中国待大臣之厚虽意各有所指大抵皆归于屈服单于上来机轴略同可以参看
驳难本题格 此篇与陈季南乾坤之蕴论同意
动静见天地之心 方 监出处〈文中子天地篇子曰圆者动方者静其见天地之心乎〉
立说〈王通以圆者动方者静为可以见天地之心是执其迹之一偏者然天之迹虽动而有静之理存地之迹虽静而有动之理寓动伏于静之中而静者又所以为动之地一元之气相为流通而无穷此则天地之心也殆不容以执一而议彼王通以方圆而论动静是拘其迹耳又何足以知天地之心哉〉
考官批云〈辞旨精深学问淹贯关洛诸儒议论尽在是矣〉
执其迹之一偏者〈王通以圆者为动以方者为静是执其一偏之迹耳〉而求以窥造化之妙蕴〈见天地之心 蕴字是用系辞乾坤其易之蕴字〉君子以为未也〈责王通不知天地之心〉夫易道不明久矣〈全篇纯用易作议论承题便挈易来说〉自太极肇判〈合从太极说来〉禀其轻清者而形于上〈列子天瑞篇清轻者上为天浊重者下为地乂韩原人形于上者谓之天形于下者谓之地〉得其重浊者而形于下〈注见上〉是特其迹之粗焉耳〈应破题执其迹语〉或者徒见其穹然𬯎然于俯仰之间〈太玄元告篇天穹窿而周乎下易系辞夫坤𬯎然示人简矣 𬯎音頺释文柔貎也〉遂以为彼一于动此専于静〈以天之圆为动地之方为静〉而外是则无馀蕴〈蕴字是说心〉抑不思夫一元之气亭毒于不言之表〈此是天地之心 唐杨炯浑天赋生之育之长之蓄之亭之毒之〉其理本相为流通而无穷〈如太极图所谓一动一静互为其根是其理相为流通者也〉殆不容以执一而议〈说破王通不合执一偏之见〉四时之运功成者退〈动之中有静〉敛藏之后生意复还〈静之中有动〉动伏于静之中而静者又所以为动之地〈主意分晓〉吁此易道也彼王通氏何足以知之〈责王通〉观其言曰圆者动方者静其见天地之心乎〈引本出处〉以方圆而论动静异乎吾所闻矣〈是特其迹之粗者〉动静见天地之心请申之 昔者尝于易而有考焉〈应冒头承题易字〉夫干之谓干取其能变化者也〈易乾卦乾道变化 有动意〉而初九则曰潜龙勿用〈同上初九潜龙勿用 有静意〉盖至于坤之柔顺利贞〈易坤卦柔顺利贞 有静意〉则又曰行地无疆〈同上行地无疆 有动意〉夫硏深索至宜莫易若也〈易系辞极深硏几乂扬子圣人存神索至〉今而于干则言潜〈潜有静意〉于坤则言行〈行有动意〉圣人果何见欤〈难〉吾知之矣〈解〉天地本一理也动静非二机也〈前说话〉憧憧往来朋从尔思〈易咸卦九四贞吉悔亡云云〉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易繋辞全文〉此心说也〈此则为天地之心〉自是说不明〈牵上文来立说〉于是乎管窥锥测者〈庄子秋水篇是直用𬋩窥天以锥指地〉始曰天道止于左旋〈是天止于动耳见天文志〉否则曰地积块耳〈是地止于静耳 列子天瑞篇天积气也地积块也〉吁为此论者盖自列御冦以来非一人也〈列子名御冦〉亦孰知其所言者仅止于迹欤〈应破题迹字〉寒来则暑往可以言天之迹〈以天为止于动〉而不可以言心〈动中有静方是天之心〉山峙而川流可以言地之迹〈以地为止于静〉而不可以言心〈静中有动方是地之心〉夫即其动静之中〈详演动静二字〉而求其所以不専动静者〈天非专于动地非专于静〉尚未免泥于所见之粗〈以不専于动静而言犹未见其心〉曽谓一方一圆可以论天地乎〈况以方为静圆为动可以见天地之心乎〉草木吾知其春而生也龙蛇吾知其冬而蛰也〈学史记老子传文法夫子称老𦕃曰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云云〉然阳生于黄钟之月〈前汉律历志黄钟黄者中之色故阳气施于下泉〉向者不食之硕果〈剥卦硕果不食〉生意已萌芽于归根复命之中〈应动伏于静之中意老子夫物芸芸各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而一阴为姤〈姤卦五阳一阴〉所谓摧枯剥落者虽曰未见其形生气化之象〈朱文公太极图解乾男坤女以气化言也万物化生以形化言也〉已不可以昔日之物论矣〈应静者又所以为动之地〉然荣枯生悴者其迹也〈应迹字〉盈虚消息者其心也〈应心字 详见周易〉此其周流一机盖精义入神〈系辞精义入神以致用也〉有不容以俄测俄度者焉〈见〉 今夫鼔舞万物者莫神乎雷〈先说静而未动意 欲援复其见天地之心语故先把雷来说以雷在地中复故也〉阴凝而莫散物蹙而莫遂日之所不能燥雨之所不能湿风之所不能鼓雷一震焉而凝者散蹙者遂其机亦神矣〈全学苏明允乐论雨吾见其所以湿万物也曰吾见其所以燥万物也风吾见其所以动万物也𨼆隐谹谹而谓之雷彼何物也阴凝而不散物蹙而不遂雨之所不能湿曰之所不能燥风之所不能动雷一震焉而凝者散蹙者遂 至此则静者动矣〉及其凄然而秋也〈雷至秋则收声〉则退藏诸密〈静〉与夫舂撞叫号者〈动〉俱蛰其声于冥然漠然之表〈动者复静〉是果何为而然耶〈叫下文来〉吁雷在地中复〈见易复卦 有此一句故生一段议论〉震下坤上则为复〈见复卦〉雷动物也不伏乎地之中〈动不伏于静〉坤静物也而升乎震之上〈静见于动〉盖至是而天地之心可见矣〈用此一句甚切 易复卦复其见天地之心乎〉然则善论天地者将何如〈演馀意〉曰一动之间规矩两存焉〈规动矩静〉一息之顷智仁两寓焉〈知动仁静〉万象纷错有非有也〈动之中有静〉不产而化无非无也〈静之中有动〉直専翕辟当如吾夫子之系易斯可矣〈易繋辞夫干其静也専其动也直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乌可岐其迹而论耶〈应破题迹字〉虽然离一为二固非真见认无为有亦非深知造化者〈就心上充广去〉万物有心于天地天地何容心于万物〈用关洛诸儒语〉籁者自鸣孰使之鸣也〈庄子天籁自鸣〉蠖者自屈孰使之屈也〈易繋辞尺蠖之屈以求伸也〉时之至万物不能却其来势之极万物不能强其反〈纯用前軰议论〉天地何与焉〈谓天地何容心于万物〉且以咸之一卦言天地之感也〈见易咸卦〉而圣人则不曰感而曰咸诚以有心于感者天地之末而无心于感者乃天地之妙〈伊川语〉夫论天地之感者盖如是则未感之初可知矣至哉夫子之言曰易何思也何虑也又曰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也〈并见繋辞〉思曰何思虑曰何虑知曰未知皆未尝以有心而论天地也〈谓天地何容心于物〉惜夫无以此理语王通氏
驳难本题格 此篇与方监动静见天地之心论同意
乾坤之蕴如何 陈季南出处〈文中子立命篇薛收曰敢问三才之蕴子曰天统元气地统元形人统元识乾坤之
蕴汝思之乎于是収退而学易〉
立说〈乾阳物也阳以健而运故动坤阴物也阴以顺而承故静然阳不止于动动之前已有静阴不止于静静之前已有动动静无端阴阳无始所谓乾坤之蕴者如此今王通乃以天统元气地统元形为蕴是乾坤之妙果可以形气尽乎此意本前篇议论细看自见之〉
批云〈论有根据文有起伏理学透彻皆从关洛乾淳诸老语录中来真佳作也〉
论曰动静无端道之妙也〈动静指乾坤道妙指蕴 伊川云动静无端阴阳无始〉自太极判而阴阳分〈合从太极原头说来 周子太极图阴阳一太极也〉惟一故神惟两故化〈张子正蒙一故神两故化〉动静互根循环不已〈周子太极一动一静互为其根〉而造化之妙莫窥焉〈见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意〉夫穹然而居乎上〈太玄元吉篇天穹窿而周乎下〉𬯎然而处乎下者〈见繋辞详见前篇注〉天地之形体也〈程子云以形体而言则谓之天〉健而动者阳之变〈见周子太极图〉顺而静者阴之合〈同上太极动而生阳云云静而生阴云云阳变阴合〉乃其性情之妙〈同上干者天之性情 张南轩曰阳主乎变阴主乎合其性情然也〉无动而不静无静而不动〈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推之于前不见其始〈朱文公太极图解文推之于前不见其始之合〉穷之于后不见其终〈同上引之于后不见其终之离〉非知道者孰能识之〈程子云云〉昔者圣人泄造化之蕴而作易〈出处说学易故如此援引〉乾阳之始者气之初坤阴之生者形之成〈前軰议论〉而阴阳大化升降上下盈虚消息无有止息〈见动之前有静静之前有动意〉大哉易也斯其至矣〈见周子太极图〉王通因薛收三才之问而及于乾坤之蕴〈见本题出处〉此收之所以悟之而学易〈同上于是收退而学易〉然蕴之一辞〈摘出蕴字说〉通虽言之〈且扬〉恐亦未能真知之也〈却抑〉乾坤之蕴如何请䆒言之 夫一阴一阳之谓道〈就系辞一句原起最有据〉指阴阳而谓之道可乎〈朱文公语〉曰阴阳非道也所以一阴一阳者道也〈朱文公云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阴阳亦形而下者耳故阴阳非道也所以一阴一阳者道也〉夫天地之间惟一阴阳动静之理焉则所谓道也〈见上文 句句是关洛乾淳诸儒议论〉太极者本然之妙阴阳动静者所乘之机〈见朱子太极图解〉谓其始于动乎而动之先已有静谓其终于静乎而静之后复有动〈并见文公语录〉此纪纲造化流行古今不言之妙蕴也而画前之易于是乎在矣〈此段并照接题自太极判至造化之妙莫穷焉〉故夫子之系易曰乾坤其易之蕴耶〈见系辞证得蕴字切〉盖乾阳物也坤阴物也〈并见繋辞云云〉乾坤二卦六阳六阴者乾坤之纯也〈干一卦六爻皆纯阳坤一卦六爻皆纯阴〉散之于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阳者皆干而阴者皆坤〈凡属干者皆阳凡属坤者皆阴〉天地水火雷风山泽〈干天坤地坎水离火震雷巽风艮山兑泽〉同此一阴阳一乾坤也〈见繋辞云云〉阴阳之机循环迭化聚散相因升降相求𬘡缊相揉相兼相制欲一之不能〈用前革诸儒绪论演一动一静互为其根之意〉此其所以为易之道所以为乾坤之蕴欤〈主司批此处云理透文老非浅学可到〉不然夫子何以继之曰乾坤毁则无以见易易不可见则乾坤或几乎息矣〈自题下至此凡四引繋辞中语节节足以发明〉王通之言毋乃得夫子之遗论欤〈就夫子繋易过王通氏说易上来〉今观之易曰天行健地势坤矣〈易乾卦天行健坤卦地势坤〉盖指乾坤之象而言而非乾坤之蕴也〈以天地言乾坤则是象也非蕴也〉曰干用九坤用六矣〈诸卦无用九用六字独乾坤二卦有之〉盖指乾坤之数言而非乾坤之蕴也〈以九六言乾坤则是数也非蕴也〉辟户谓之干阖户谓之坤〈易繋辞云云〉阖而辟辟而阖变化往来而不穷者其蕴为何如〈同上一阖一辟谓之变往来不穷谓之通 阖是静辟是动阖而辟则静中有动意辟而阖则动中有静意此则为乾坤之蕴〉干知太始坤作成物〈见繋辞〉始者必成成者复始相摩相荡而不已者其蕴为何如〈繋辞刚柔相摩八卦相荡始是动成是静始者必成则动中有静意成者复始则静中有动意〉乾为阳动而动直之中有静専焉则阳含阴也〈繋辞夫干其静也専其动也直〉坤为阴静而静翕之中有动辟焉则阴含阳也〈同上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阳含阴阴含阳亦是朱文公说话变化用于此最为活法〉乾坤之蕴宁不于是乎在〈干之动中有静坤之静中有动此则为真蕴〉火阳根阴水阴根阳而阴阳之精互藏其宅也〈根阳根阴用周子太极图语 阴阳之精互藏其宅用张横渠语〉动极而静静极而动而动静之机互为其根也〈并用周子太极图语〉推而至于干降坤升而为泰泰往而有必复之理〈泰卦坤上干下〉干上坤下而为否否终而有必倾之道〈否卦干上坤下〉剥尽而复反〈五阴为剥一阳为复剥继以复〉夬消而姤长〈五阳为夬一阴为姤夬继以姤〉无非此理之蕴也〈诸卦动中皆有静静中皆有动此则为乾坤之蕴〉人有人之乾坤〈如乾男坤女之类则为人之乾坤〉物有物之乾坤〈如乾龙坤马之类则为物之乾坤 并见语录〉其终其始其进其退其荣悴其盛衰〈理彻语老行文且有法度〉而阴阳动静之理无不有焉乾坤之蕴无不在焉〈分晓〉此所谓乾坤成列而易行乎其中者欤〈又引繋辞结非有学问安能及此〉王通答薛收之问而欲其于乾坤之蕴而致思焉其旨深矣〈且说王通之言是〉然谓统元气者为天之蕴统元形者为地之蕴〈见题注〉乾坤之蕴果可以形气而尽乎〈乾坤之蕴不在形气〉阴阳无始动静无端〈应破题语全篇议论祖此两句〉循环不息立天地之大义者乾坤精蕴之所存〈乾坤之蕴在此〉通或未能真知之也〈责王通不知此意亦应冒头语〉虽然收之所问者三才之蕴通独荅之以乾坤之蕴而人心之妙不及焉〈又就出处设问作结尾〉岂不以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为人者天地之蕴尽在是矣〈周子太极图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通何赘于言使人极不立则穷而高污而下者特块乎之形体尔其精蕴孰从而窥之〈无人极主宰于其中则天地之道不立矣〉故辟上辟下而辟中有人焉〈太玄经天辟乎上地辟乎下人辟乎中〉参天地赞化育〈中庸惟天下至诚可以赞天地之化育与天地参矣〉弥纶而辅相之〈易泰卦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而后乾坤有以自立也〈人极立则乾坤之道立〉然则人者其天地之心〈礼记人者天地之心也〉乾坤之蕴欤愚故并论之
推原立意格 此篇与黄九鼎定名虚位论同意
博爱之谓仁 陈传良出处〈韩愈原道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云云老子之小仁义非毁之也其见者小也坐井而观天曰天小者非天罪也彼以煦煦为仁孑孑为义其小之也则宜〉
立说〈仁道之大天下之公言也彼佛老之小吾仁一人之私言也韩愈虑天下之人不知仁道之大于是始以博爱言仁曰博云者大之也此说只是推原韩退之本意〉
考官批云〈立意广大行文圆活造语老苍无一赘字真可为法〉
道公于天下〈仁道之公 夲出处下文云天下之公言也〉见之私者小之〈佛老私见小吾仁 同上一人之私言也详见下注〉君子不大其说以辨焉〈韩愈乃以博爱言仁 大字形博字公私大小四字是眼目〉则昧者莫觉也〈如愈不以大言之则时人昏昧者不知此仁〉甚矣小见之害道也〈佛老小见害吾仁〉夫心与道一〈晦翁云仁者心之徳爱之理〉道与仁一〈道即是仁〉仁与万物一〈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自佛老离仁于道徳之说〈本题下文凡吾所谓道徳云者合仁与义言之也天下之公言也老子之所谓道徳云者去仁与义言之也一人之私言也〉而天下之言仁者始小〈不知博爱之理〉嗟夫〈转归正〉彼其小也于仁固无加损〈彼佛老之见小吾仁〉此其大也于仁亦岂加益〈此以博爱言仁〉君子必辨焉者〈指韩愈〉圣人之道包容天下若是然也〈归主意道字〉韩愈作原道以辟佛老〈原道为辟佛老而作〉首之曰博爱之谓仁〈引夲文〉韩愈以博言仁以佛老小吾仁者也〈博字是大以我之大形彼之小〉 凡君子之言道〈挈道字说起〉定以名之者〈原道云仁与义为定名〉非君子之意也觉天下之不知者也〈与后面相应〉天下不知易仲尼是以生生名易〈易系辞生生之谓易〉天下不知中子思是以喜怒哀乐名中〈中庸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天下不知善孟子是以可欲名善〈孟可欲之谓善〉理在天下自有定论〈緫缴上文〉而何假圣人之名言者〈设问〉然则〈荅上问〉非君子意也觉天下之不知也〈应原题下两句〉仁之说具于易之元隐于洪范之极〈且说仁道之大处易乾卦元者善之长也君子体仁足以长人书洪范五皇极〉散于中庸之诚〈中庸仁者天下之达徳也云云诚者天之道也〉详著于论语之克已〈语颜渊一日克已复礼天下归仁焉 此四句夲之先儒议论〉博爱之名未立也〈六经中初无博爱之语〉愈也以博爱言仁〈引夲文〉定而名之〈原道仁与义为定名〉是岂为知仁者告也〈且疑辞〉母亦以为佛老不知仁者设也〈主意在此〉陋矣夫佛老之不知仁也〈佛老之不知仁以见之小也〉尧舜以仁官天下〈前汉盖宽饶传五帝官天下〉禹汤以仁家天下〈见上三王家天下〉伊周以仁相天下〈伊尹相成汤周公相成王〉孔孟以仁师天下〈孔子孟子为万世师 此四句亦本之先儒议论〉孰非此爱之加〈见得仁道之大处〉而佛老者曰仁小惠也〈佛老小吾仁〉吾相㤀于道而已〈原道道其所道非吾所谓道也〉奚仁为〈不知仁〉嗟夫壁鱼见日于隙曰日之明咫尺也坎蛙见水于井曰水之深寻丈也〈前汉马援传援曰子阳井底蛙耳妄自尊大即是原道坐井而观天曰天小者之说夺胎换骨来〉佛老见仁于小惠而曰仁之施区区也〈以上二件此佛老之见小吾仁〉愈辟佛老者也〈发明主意〉不名言以大吾仁乌在其为辟佛老者哉〈不以博爱言仁不足以辟佛老之小见〉昔者生民之初天下盖不能自立也〈推原古者〉圣人者以其博爱之仁凡为天下利悉为之备〈叙仁之功用大处〉其寒也衣〈原道寒然后为之衣〉其饥也食〈同上饥然后为之食〉其居之陋也宫室之〈同上木处而颠土处而病然后为之宫室〉其渉之危也舟楫之〈易系辞刳木为舟剡木为楫舟楫之利以济不通〉其群之争也书契之〈同上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 以上五句夲之系辞参之仁道来说〉是果何心为之耶〈设问〉此以仁心为之也〈荅上问见得仁道之大处〉彼佛老生死吾仁之中而懵然以为无赖于仁其亦不知夲也甚矣〈责佛老不知仁〉呜呼佛老之不知吾仁吾末如之何也已矣〈佛老不知仁其害小〉而且以其说祸天下之知仁者〈天下不知仁其害大孟子率天下之仁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世无韩愈吾见仁道其几息也
〈此韩愈所以以博爱而言仁〉太史公〈司马迁〉尝言申韩之惨刻皆原道徳之说〈史记韩非赞老子所贵道虚无因应变云云申子卑卑勉之于名实韩子引绳墨切事情明是非其极惨礉少恩皆原于道徳之意而老子深远矣〉夫道徳者若非为惨刻之唱而其流必至于此〈句斡得精神〉盖其同死生绝亲戚置天下于不爱之地者佛老基之也〈佛老之见如此〉故自佛老之说行天下之爱始衰〈佛老之害如此〉愈也以博爱名仁〈夲文〉亦以还天下君子长者之道〈借用文中子之语不以君子长者之道治天下者终危邦也〉而惟吾仁焉是归也〈韩愈之见如此〉故尝为之说曰鲁哀公小儒孔子大之而儒始尊〈记儒行鲁哀公问孔子曰夫子之服其儒服欤孔子曰丘不知儒服敢问儒行子曰儒有席上之珎以待聘夙夜强学以待问其自立有如此者〉叔孙武叔毁圣人子贡大之而圣人始尊〈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佛老小吾仁韩愈大之而仁始尊〈以比面二事为比甚精切〉而好议论者又从而疵之曰〈又据他人之说〉愈之贤不加于孟子〈韩文释老之害过于杨墨韩愈之贤不及孟子〉孟子于兼爱之墨力以不仁辟之〈孟子曰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云云是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也〉而愈之所言不几佐墨者〈愈言博爱与墨子言兼爱略相似佐助之也〉噫逊美行也子哙之不取用之过也〈史记燕哙立以国逊其相子之国事皆决于子之又孟子子哙不得与人燕子之不得受燕于子哙〉廉亦美行也仲子之不取亦用之过也〈孟滕文公下匡章曰陈仲子岂不诚廉士哉云云孟子曰仲子恶能廉充仲子之操蚓而后可者也云云以母则不食以妻则食之以兄之室则弗居以于陵则居之〉爱岂贼仁者而墨子之非亦用之过也〈孟子吾闻夷子墨者墨之治䘮也以薄为其道也云云之则以为爱无差等施由亲始又贼仁者谓之贼 又以上二事比墨子〉学者乌可醇孟而疵韩〈借用韩文孟氏醇乎醇荀与杨也大醇而小疵〉
推原立意格 此篇与陈传良博爱之谓仁论同格
定名虚位如何 黄九鼎出处〈韩愈原道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已无待于外之谓徳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徳为虚位故道有君子有小人而徳有凶有吉老子之小仁义非毁之也其见小也云云凡吾所谓道徳云者合仁与义言之也天下之公言也老子之所谓道徳云者去仁与义言之也一人之私言也〉
立说〈佛老以道徳为虚无之物使韩愈力排之而固争之曰有则彼方梏于所见之偏谁肯信吾道之不果无也于是屈吾道于虚位而实之以仁义之定名彼而有得于名之定则位之虚者不果虚矣然则屈吾道者乃所以伸吾道也〉
批云〈发越透彻极其形容所谓命意如画图行文如走珠此篇是也〉
屈吾道于无〈道徳虚位〉而实吾道于有〈仁义定名〉君子之意微矣〈韩愈微意盖欲诱佛老之虚无而归吾道之有也〉夫道固不胶于有也〈喝破有字〉然岂果无也哉〈接上面有无字说非果无则是有仁义而已〉世之惑于清净寂灭之说者〈原道今其法曰必弃而君臣去而父子云云以求所谓清净寂㓕者〉乃始认道于无〈佛老以道徳为虚无〉使君子于此而固争之曰有〈暗指韩愈〉则彼方梏于所见不能自有〈佛老之见徒知有道徳之虚无〉岂信夫是道之不果无也〈安知吾有仁义之实〉其自是也必固其为惑也终不解矣〈用进学解语〉故莫若婉其辞以诱其心〈韩愈所以定名虚位之说〉曰道诚无也〈道徳虚位〉而无之中有所谓有者焉〈虚位之中有仁义之定名〉彼方喜吾之说有似于彼之说〈彼佛老喜吾虚位之说似彼虚无之说〉未必不舍彼而唯吾之从矣〈舍彼之虚无而从吾道之有〉呜呼此韩愈之于佛老所以阳予而阴排之也〈叙本文〉彼以虚无为道徳〈佛老〉故愈也宁屈道徳之虚位而实之以仁义之定名〈虚位是无定名是有〉彼而有得于名之定则位之虚者不果虚矣〈说出主意〉然则其屈吾道也乃所以伸吾道也〈虚位者屈吾道曰定名者是伸吾道〉定名虚位如何请申之尝谓屈吾道于一时者吾道之不幸也〈虚位之说〉伸吾道于千万世者吾道之幸也〈定名之说 就入题处屈吾道伸吾道六字双说起〉嗟夫孰知屈者所以为伸不幸者所以为幸耶〈缴上文说夲意〉世变既降〈入战国时〉道术争鸣〈异端之学〉虽以孟子之贤亦难于直致其说〈借孟子以形韩愈〉故一见而稍可以语道〈谓齐宣王〉则以仁术告之〈孟子齐宣王曰齐国虽褊小吾何爱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云云曰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夫仁非术也〈斡一转以术而谓之仁犹以道徳为虚位而有仁义之定名〉然彼之所急者术〈谓齐宣〉而吾强之以仁〈谓孟子〉其不为术之胜者几希〈若孟子只言仁而不以术告之则与齐宣不相入矣〉是以借其术而纳之仁〈正说孟子夲意〉苟得于仁虽屈而名之曰术无伤也〈孟子言仁如韩愈之言定名孟子言术如韩愈之言虚位 前軰谓善用证者将不切处用得切方是妙处〉故屈吾道于术而纳之仁者孟子也屈吾道于虚位而纳之定名者韩愈也〈以孟子之言比韩愈之言缴结引入题〉且愈亦尝闻圣贤之言矣乎〈引圣贤之言证愈之说〉曰事亲仁之实从兄义之实〈孟子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以实言仁义则愈之所谓定名者其信然矣〈谓韩愈定名之说是〉志于道据于徳〈语述而云云〉则道与徳非泛然无据之物也〈反难韩愈虚位之说似未是〉愈何见而以虚位言耶〈设问〉岂固判仁义于道徳之外耶〈疑辞〉原道一篇〈叙夲文〉以爱为仁〈博爱之谓仁〉以宜为义〈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足乎已者为道徳〈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已无待于外之谓徳〉则愈非之也明矣〈非判仁义道徳为二物〉其殆屈吾道以排异端者欤〈说出夲意〉盖异端之仇吾道〈异端指佛老〉亦犹吾道之仇异端也〈吾道与佛老不相入〉墨者孟胜死于荆其徒从之者百馀人〈见史记〉异端之死守其说者若此乎其牢不可破也〈见佛氏之说难攻〉况夫老于汉〈曹参传盖公善治黄老言使人厚币请之又儒林传宝太后好黄老术又汲黯传黯好黄老言〉佛于晋宋齐梁魏隋之间〈原道黄老于汉佛于晋宋齐梁魏隋之间其言道徳仁义者不入于杨则入于墨〉蔓衍至于唐〈至韩愈时〉行于世者不知其几人矣〈言学佛老之徒甚众〉以一旦之言而顿释其几千百年之惑〈以韩愈一旦之言而欲解自汉以至于唐之惑〉执一人之见而欲破千百人之说〈以韩愈一人之见而欲破佛老千百人之说 言佛老之难攻如此〉是何异于一齐众楚而欲强其齐语哉〈孟子谓戴不胜曰云云一齐人传之众楚人咻之虽日挞而求其齐也不可得矣〉故愈也将欲去之必固取之将欲抑之必固扬之〈抑其虚无之学而扬之以虚位之言 学七书语将欲取之必姑予之〉彼方驾虚无之说〈谓佛老〉吾不惟不辨其虚无之非〈谓韩愈〉方且托虚位之言以投其虚无之说〈说出夲意极分晓〉道徳之位虽虚必有居此位者也〈此位非真虚〉居此位者实此名也〈有仁义之定名则虚位之中皆实也非虚也〉彼佛老者闻吾虚位之说〈道徳虚位之语似佛老虚无之语〉则将退而自喜曰〈喜其无也〉吾之所谓虚者无以异于韩子之所谓虚矣〈形容得透彻〉闻吾定名之说〈仁义定名〉则又将退而自悟曰〈悟其有也〉韩子之所谓虚得此名而实〈有仁义之定名〉吾之所谓虚得无为清浄寂灭之归乎〈佛老之学详见其注〉得无异于韩子之所谓虚者乎〈佛老知吾虚位之中有定名之实〉始而喜终而悟〈缴前喜悟二字〉因吾之虚位得吾之定名〈结尽题字〉则佛老其圣贤矣〈佛老如知则与圣贤一矣〉尚何俟乎昌言以排之悉力以拒之耶〈应冒头阳与而阴排之意〉是则愈之屈吾道政所以伸吾道也〈应冒头语〉虽然是非愈之臆说也〈曰非愈已见之说欲引证之〉昔者圣贤之论大抵然矣〈又引扬子为证〉扬子之言仁义道徳有曰合则浑离则散〈扬子问道篇道徳仁义礼譬诸身乎夫道以导之徳以得之仁以人之义以宜之礼以体之天也合则浑离则散〉彼岂不知老氏之去仁义谈道徳为非耶〈扬子亦知老子之意〉然不敢尽举而非之也〈扬子不尽非老子之意亦与韩子一般〉方且取其言道徳而独于捶提仁义无取焉〈同上老子之言道徳吾有取焉耳及捶提仁义绝㓕礼学吾无取焉耳〉夫取而不尽取所以明老氏不知道之失〈取其言道徳而不取其言仁义〉不尽取而取所以诱老氏而为吾道之归〈不尽取其言仁义而取其言道徳〉苟能因吾之言以求仁义〈如愈定名之说〉因仁义以求道徳〈如愈虚位之说〉乌知老氏之果无取哉〈雄之意亦欲诱老子之归吾道也〉是又扬雄之屈吾道以进老氏者然也〈应冒头屈吾道意〉故曰屈吾道于一时而伸吾道于千万世者〈应原题屈吾道伸吾道两脚〉轲意也〈题下用孟轲事〉扬雄意也〈此论尾用〉韩愈意也〈夲题收拾得尽首尾照应所谓如常山蛇势是也〉前篇以佛老小吾仁故韩子以博言仁此篇以佛老指道徳为虚无故韩愈以道徳虚位之说而诱之俾之归吾仁义定名之实两篇皆以辟佛老为主意
以心会道格 与君子之教如时雨论同格
夫子与点如何 陈子直出处〈语先进子路曽晳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云云点尔何如鼓瑟希铿尔舎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
立说〈孔门三子之言志各欲求用于当世惟曾点独得浴沂风雩之趣而夫子与之盖以其襟怀轩豁物我两忘见高一世而乐与人同道超万物而动与时偕其清足以洁其大足以容其视三子者之撰大不侔矣夫子安得不与之〉
批云〈形状曽点广大气象宛然如见想其胸中亦得浴沂所咏归之趣者〉
知圣人所与之意〈谓夫子与点之意〉则知贤者所得之乐〈谓曾点所得之乐〉贤者之乐何乐也〈虚设问〉固非以得时行道之为乐也〈不是此一等乐〉亦非以眇然绝俗离世自乐其乐之为乐也〈亦不是此一等乐〉见高一世而乐与人同〈暗说曽点不同三子之志而与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同浴沂之乐〉道超万物而动与时偕〈谓其道超出万物之表而游于暮春之时〉其清足以洁〈形容浴沂〉其大足以容〈乐与人同〉物我之两忘〈物我犹人已也〉而形体之顺适〈咏而归〉此则贤者之至乐〈点之至乐在此〉而圣人之所深与也〈夫子与之〉方孔门三子言志之时〈子路冉有公西华〉而曽点独拳拳于浴沂风雩之趣〈本题注〉夫子与之〈同上吾与点也〉昩者不察〈他人不知夫子之意〉遂谓圣人以洁身不仕为喜〈谓夫子喜其如此〉呜呼使圣人果以是为喜〈粘上文辨难〉则春秋之世洁身不仕者多矣〈如荷蒉而过者楚狂而歌者皆是㓗身不仕之人〉何必点乎〈岂独一曾点而反难至此〉或者苟知浴沂之乐〈正说本意〉其广大同物之意与圣人同〈以曽点广大意思与夫子合〉则可以识点之所存知圣人之所与矣〈缴尽主意亦应破题〉夫子与点如何请申其意士之出处不同而所乐不过三〈其乐有三様〉食前方丈〈孟子食前方丈侍妾𢾗百人〉潭潭其居〈韩潭潭府中居〉垂银黄〈银鱼金印〉被黼绣〈书黼黻𫄨绣〉此慕富贵者之所乐也〈此是一等乐〉弹铗而长歌〈孟尝君传冯驩弹铗而歌曰长铗归来乎食无鱼〉处嚢而脱颕〈平原君传平原君谓毛遂曰贤士之处世譬若锥之处囊中其末立见云云遂曰使遂处囊中乃脱颕而出非特其末见而已〉出其尺寸以垂名于旗常竹帛之上〈有功铭于太常注旗也又后汉邓禹传使禹得效其尺寸垂功名于竹帛耳〉此好功名者之所乐也〈此又是一等乐 应冒头固非以得时行道之为乐〉然君子皆陋之不与也〈陋者卑也 以上二者之乐不足与〉至于宽闲之野寂寞之滨〈用古文语〉鼓琴行歌〈如楚狂荷蒉之徒〉邈然不以世之休戚介念虑〈自乐其乐〉此避世隐逸之士所以自乐其乐〈此又是一等乐 应冒头亦非以眇然绝俗离出自乐其乐之为乐〉而君子亦不与之〈以上隐者之乐亦不足与〉惟颜子一箪自适浩然天游〈语雍也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又庄子心无天游则六凿相攘〉出则四方群士并游于圣门〈从游者三千〉入则陋巷尘嚣卑湫之杂处〈陋巷见上注湫陋也〉行藏用舎时有不然〈语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舎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而其乐卒不可改〈见上回也不改其乐〉故夫子曰惟我与尔有是夫〈见上注用得与字切〉虽然颜子之乐天也圣人之事也人不可得而同之也〈要引曽晳入题故以天人圣人贤者字为眼目〉曽晳之乐人也贤者之事也人可得而同之也〈人之乐则不如天之乐贤者之乐则不如圣人之乐曽晳之乐则不如颜子牵上同字〉人可以得而同之而同诸人〈只就同字上纒过结上生下〉则其襟量轩豁物我两㤀〈暗说曾点气象广大处〉其视孤介独立闭关绝物者不可同日语〈与绝俗离世自乐其乐者不同〉侪之颜子固不可〈侪等也谓曽点之乐固不同颜子〉进之圣门亦在可与之列也〈过与字〉浴沂鲁之禊事也邦之旧俗也〈本出处朱文公释云浴盥濯也今上已袚除是也沂水名在鲁城南地志以为有温泉焉〉时和气清春服既备〈叙本文暮春者春服既成〉环龟蒙凫绎之郊者杂然而云集〈龟蒙凫绎鲁之地名〉盖与陈之宛丘郑之溱洧同俗也〈宛丘陈国地名溱洧二水名郑国当春时士女往观乎洧之外并见诗〉彼逐豪华竞鲜美之徒固随物以荡其志〈此一等游冶之士固不识其乐〉至于愤时嫉世之士必且翛然远逝〈此一等隐逸之士亦不识其乐〉耻以朝衣朝冠自齿于乡人〈孟公孙丑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非其友不友不立于恶人之朝不与恶人言立于恶人之朝与恶人言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也云思与乡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是亦隘矣〈同上孟子曰伯夷隘 隘㣣也〉有如点也之在圣门〈入曽点〉授业久而见道高〈应见高一世道超万物等语〉固不随俗而俱化〈不随上面二等人俱化〉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引本文〉此特琐琐者而欲与之并游同乐〈曽点与此类人者游〉谓之同流合污亦可也〈似随俗俱化者〉殆必有见矣〈必有见道处〉春秋之世〈说孔子时〉贤不肖倒植〈贾谊吊屈原赋圣贤逆曳兮方正倒植 植音治去声〉以吾夫子之才之美规天条地之规模〈用周公之才之美字〉往来诸侯之邦〈历聘列国〉席不暇煖而所就竟如此〈韩谏臣论孔席不暇煖墨突不得黔〉区区如三子者〈谓冉有子路公西华〉而欲以琐细自许求用安在其不见哂也〈出处上文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尔何如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沂鲁水也〈又说沂水〉吾鲁人也〈曽点〉上得圣人以为依归〈孔子〉下与父母之邦之民共桑梓之乐〈与鲁邦之人〉澡吾冠濯吾缨〈形容浴意〉身而华裾〈春服既成〉以徜徉于雩坛清旷之下〈风乎舞雩〉体舒气适然后歌咏圣人之道浩然而归〈咏而归 晦庵集注云曽点之学盖有以见夫人欲净尽天理流行随处充满无少欠缺故其动静之际従容如此而其言志又不过即其所居之位乐其日用之常初无舎已为人之意而其胸次悠然直与天地万物上下同流各得其所之妙隐然自见于言外视三子规规于事为之末者气象不侔矣〉盖与葛天无怀之民同一气象〈太古之时〉回视三子者之撰殆鹏鷃之不侔也〈庄子逍遥游篇有鸟其名曰鹏抟扶揺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𡨋也斥鷃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仭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此小大之辨也〉彼三子者其志将以求用也〈子路冉有公西华见前注〉用舍未可必则其视一世不如意之事岂能不置欣戚于其怀〈三子规规于事为之末〉大厦将颠非一绳所维〈西汉郭林宗云云全句〉正使获用〈谓三子〉则区区一邦一邑之民竟何济焉〈谓三子所见者小 晦庵集注云程子曰三子皆欲得国而治之故夫子不取〉吾夫子之意盖亦与斯世共浴沂风雩之乐者而局于时〈晦庵集注程子曰曽点狂者也未必能为圣人之事而能知夫子之志故曰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言乐而得其所也孔子之志在扵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使万物莫不遂其性曽点知之故孔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乘桴居夷既不可〈论语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又子欲居九夷〉辙环历聘又不可〈韩进学解辙环天下卒老于行 又历聘列国〉慨然方有感于行藏用舎之际〈论语子曰用之则行舎之则藏〉则一聆点也之言适与意会故不自知其发叹也〈见上详注程子云云〉用舎有时遇不遇在天〈又叙孔子用舎行藏意 孟子吾之不遇鲁侯天也〉而吾与物周旋之念常使如一〈见上注晦庵云点之胸次真与天地万物上下同流各得其所之妙〉同鲁之人乐鲁之俗〈沂鲁水也吾鲁人也〉用而行也则推此乐以同天下〈应用之则行〉不然卷而怀之〈语邦无道卷而怀之〉亦足与乡闾之父兄子弟共有此乐〈应讲中下与父母之邦之民共桑梓之乐语〉不犹愈于楚狂荷蒉之徒自㓗其身自乐其乐也〈应冒头亦非眇然绝俗离世自乐其乐语〉夫子之与正与此也〈夫子与点之意如此〉虽然有曽晳之见则可无曽晳之见而效之则其蔽也狂〈见上注又语阳货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庄周列御寇之伦〈二子各著书皆周末人〉其意趣颇类曽晳〈如晳之狂〉而狎侮仁义糠秕世教〈书狎侮五常又庄子道在糠秕〉又不得圣人为之裁制〈不得孔子裁制之〉故其狂益甚〈不如曽晳〉下至于刘伶阮籍之徒〈皆晋人〉则荡然不系之舟矣〈言其无检束也〉斯人也其可与哉〈言此等人不足与〉然则学者其谁与〈唤下文〉曰漆雕开其实也〈语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曽子其精也〈精愈于实〉颜子其天也〈天愈扵精又应题晦庵集注程子曰曽点漆雕开已见大意〉
同前格 与夫子与点如何论同格
君子之教如时雨 蔡徳润出处〈孟尽心上孟子曰君子之所以教者五有如时雨化之者 朱文公集注云时雨者及时之雨也草木之生播种封植人力已至而未能自化所少者雨露之滋耳及此时而雨之则其化速矣教人之妙亦犹是也若孔子之于颜曽是已 又南轩云言如时雨之造化万物也今夫物之萌者欲发甲者欲拆于是时而雨及之则皆可以遂矣盖不先不后当其可而适与之曽无待于彼之求也君子之教人其察之精矣于其时而告之得之者如物之被时雨焉其于欲达未达之间所被者深矣〉
立说〈祖朱张二先生之说谓物有机人亦有机机未发焉虽日沾溉之无益也机已发焉虽日浸渍之亦无益也惟当其欲发之时而造化之则所被者深矣君子之授教扵人者以时亦犹雨之授于物者以时也 机字是一篇主意〉
批云〈立意妙造语新时文中之翘楚者〉
圣贤之造化人才〈君子之教 造化字便有时雨意〉惟迎其欲发之机以觉之而已〈欲发之时迎其机而能开觉之斯发矣〉夫教莫难于一机之转移也〈接上机字〉物有机〈雨之及物要及时〉人亦有机〈君子之教人亦要及时〉机未发焉〈此是先时〉虽日沾溉之无益也〈沾溉字有雨意〉机已发焉〈此是后时〉虽日浸渍之亦无益也〈浸渍字有雨意〉是故自其欲发者造化之〈此乃是及时应破题字面〉有所不润润斯溥矣〈溥有雨意〉有所不及及则深矣〈深有雨意〉如是则雨之授于物者时矣〈归在时上〉君子之授教于人亦犹是也〈又归在君子之教人上 用朱文公语教人之妙亦犹是也〉彼有受教于斯者〈谓人受君子之教者〉颕悟之天藏于一默〈颕悟犹发达也一默是欲发之时〉是欲达未达之机也〈此是欲发之时用南轩语〉迎其机而一觉之〈应破题语〉则向也凝然今也勃然〈凝结也勃发也〉何异万物受时雨于造化也哉〈归犹时雨意〉君子之教犹时雨孟子之论渊乎深矣〈亦不苟〉 夫万物一造化之造化也〈天之造化〉学者一圣贤之造化也〈人之造化〉均是造化也〈总上二句〉受则授〈受者自受也授者与人也如人有受道之质方可以教授之〉不受则不授〈若无受道之质则不可以教授之〉斯二者有机焉吾无所容吾力也〈应主意机字〉土膏未动〈此是未春时〉机蕴于无虽霖潦有所不受〈应冒头机未发焉虽日沾溉之无益也〉万宝告成〈此是已秋时〉机显于有虽甘霖有所不受〈应冒头机已发焉虽日浸渍之亦无益也〉甲而欲茁拆而欲敷华而欲实〈此是欲发时 应冒头自其欲发者造化之 用张南轩萌者欲发甲者欲拆语〉此一机也〈归机字〉无者已露有者未达〈欲发之时〉造化溥一勺之甘〈天溥一勺之甘雨〉则沛然矣〈沛滂沛也〉裕如矣〈裕广大也〉芃芃然而颕且栗矣〈芃芃秀也 诗芃芃黍苗阴雨膏之 颕重颕也栗成就也 诗生民实颖实栗〉不授则已〈应授字〉授则无不受也〈及时而后有以授之彼无不受也 以上只说时雨〉其于教也亦然〈以下归在教字上〉蔽者捍于教〈捍以手捍之也〉耳提之戛戛然〈教之则不相合〉钝者矿于教〈矿跃冶之金也〉面命之藐藐然〈教之则远而不听 诗诲尔谆谆听我藐藐〉塞者聩于教〈聩耳不闻也〉言传之昧昧然〈教之则昏而不知〉我自授之彼不我受〈应前授受二字〉亦徒倍费圣贤之造化而已〈应前造化字 以上应冒头机已发未发二截意〉吁非其机也授之不受也〈以上言不及其时者〉有悱之机而发之其发也疾〈语述而不愤不启不悱不发 朱文公集注云悱者口欲言而未能之貎发谓达其辞〉有愤之机而启之其启也速〈见上 注云愤者心求通而未得之意启谓开其意〉未悱而发于发何功未愤而启于启何有〈程子云不待愤悱而启发之则知之不能坚固 此未发之时〉此君子之教所以非其时不可也〈要及时〉吾何以知其然耶〈引事〉颜之机隐于愚〈语为政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此觉之时也〈颜子及时可以教〉夫子乘其时而以克复之训觉之〈语颜渊问仁子曰克已复礼为仁一日克已复礼天下归仁焉〉则鼓元气而雷域中〈出唐文全句〉而颜子盎然皆仁矣〈见上 如前軰云颜以愚得之〉若以此施之互乡之童子〈语互乡童子见门人惑 此是未及时者〉则机之懵者徒强聒耳〈懵无知也强聒费力也〉不受也〈无受道之资故不能受〉参之机韬于鲁〈语参也鲁〉此觉之时也〈曽子及时可以教〉夫子乘其时而以一贯之道觉之〈语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则腾百川而雨天下〈唐文全句 此一句亦与上股移易得未甚密但文字精采读之不觉耳〉而曽子勃然皆忠恕矣〈语同上下文门人曰何谓也曽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前軰云参以鲁得之〉若以此施之空空之鄙夫〈语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是未及时者〉 则机之蔽者徒扞格尔〈扞格不相入也〉不受也〈无受道之资故不能受 以上二段用颜曽事盖祖朱文公注本文云若孔子之于颜曽是已之语〉吁此其时也〈归时字上〉互乡之不颜也〈互乡童子不如颜子〉鄙夫之不曽也〈鄙夫不如曽子〉我何以授彼亦何所受耶〈谓童子鄙夫不及时 应前授受字〉若颜曽则时矣〈如此二人方是及时〉一觉而充满勃郁〈应破题迎其欲发之机以觉之意〉跃如之境生意周匝〈状发之一字〉其发达于夫子造化之天也奚御焉〈应前造化字〉孟子续夫子者也〈本出处〉未始不欲以夫子之造化颜曽者造化二三子也〈二三子如告子公都子乐正子之类〉奈何告子之机未触〈其时未发〉与之言性则杞桞之〈孟告子曰性犹杞柳也〉公都子之机未触〈其时未发〉与之言仁义则内外之〈孟公都子曰仁内也义外也〉善信之克有其机矣〈乐正子名克尽心下浩生不害问曰乐正子何人也孟子曰善人也信人也 如乐正子方及时如孔门之颜曽〉授之则受矣〈应授受字〉好善优于天下〈孟子好善优于天下而况鲁国乎〉克亦游于孟氏造化中矣〈谓乐克得孟子时雨之教 应破题造化字〉虽然天何言哉〈推广题意论语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授者无授也〈不必授之〉百物生焉〈见上〉受之者亦无受也〈不必受于我〉风止雨休品彚呈鲜问之万物莫窥其妙何者为雨〈本朝魏公诗云湏㬰一雨千山遍收敛神功寂似无〉心领神悟优入圣域问之学者谈不容声何者为教〈如颜子之请事斯语如曽子之曰唯心领神会皆不待教〉吁化矣〈至此地位大而化之之谓圣〉不然〈反结〉有受之者〈彼有受道之资〉无授之者〈我无以授之〉欲发之机渴于望霖〈犹大旱之望霖雨〉于是之时以我视物犹夏畦也〈孟胁肩谄笑病于夏畦〉奚其化〈如是则不能化〉
此篇与夫子与点同机轴彼以乐字形容圣贤之心相契此以机字发明学者领悟之方可以参看
反题辨难格
君子绝徳 徐邦宪出处〈扬子渊骞篇君子绝徳小人绝力或问绝德曰舜以孝禹以功皋陶以谟非绝徳耶〉立说〈扬䧺以舜之孝禹之功皋陶之谟为君子绝徳此篇立说反驳谓之为君子之徳则可谓之绝徳则是以天下后世不可复能也夫徳者性分之所固有夫人而能之也天下岂有不可能之德哉〉
考官批云〈自首至尾委曲详尽使子云复生亦不复辨且文字照应节莭可观〉
论曰天下未尝有不可能之事〈谓之绝德故不可能也此反驳绝德之意〉而贤者亦未尝沮人以不可能之说〈责扬䧺谓古人无绝德之说〉夫徳者性分之固有夫人而能之也〈如孟子我固有之也〉古之君子所以形于孝〈暗指舜〉著于功〈暗指禹〉陈于谟〈暗指皋陶〉无非出于徳之所固有而人之所能为〈应前面〉初非绝人之事也〈何尝以此为绝徳〉议者〈暗指扬䧺〉见其于难事之亲而尽其孝〈舜父顽母嚚而尽孝〉于难平之患而成其功〈禹八年治水而有功〉于巍巍极治无所容言之时而矢其谟〈皋陶处尧舜极盛而陈谟〉于是歆艳侈大指为绝德〈且据䧺之说〉殊不知时有难易而德无加损〈时不同而徳则一〉以谓为君子之德则可〈以三人之孝功谟为徳则可〉谓之绝徳则是以天下后世不可复能也〈应起语〉噫天下岂有不可能之徳哉〈折倒绝徳之说〉扬䧺以舜之孝禹之功皋陶之谟为君子绝徳愚未许为通论也〈责䧺〉 䧺之说曰君子绝徳小人绝力〈只说本文两句辨难谓䧺之说如此〉愚则曰〈自立说〉天下有绝力无绝徳以力论之有一夫之力有十夫之力有百夫之力〈力有高下之不同〉有一夫之力者举十夫之任则不能胜矣〈一夫之力不如有十夫之力者〉有十夫之力者举百夫之任则不能胜矣〈十夫之力不如有百夫之力者〉故乌获任鄙古今谓之绝力者〈此二人古之有力者〉以扛洪鼎揭华旗人所不能而乌获任鄙独能之〈本文乌获任鄙扛鼎抃牛非绝力耶〉若夫徳则异于力矣〈徳非力之比〉德出于性性出于天〈应冒头承题性分固有之意〉天之命是性也无私则其畀是徳也宜其无所私也〈接承题夫人而能之也〉舜禹皋陶古之所谓有徳者〈举本文三人来说〉自䧺观之则以为不可能也〈䧺则为绝德〉自理观之则未有不可能之徳也〈此主意则谓无绝徳之理〉夫世无虞舜而天下未尝无闻孝〈舜孝之后亦有以孝闻者〉世无夏禹而天下未尝无伟功〈禹功之后亦有以功称者〉世无皋陶而天下未尝无名言〈皋谟之后亦有以名言著者〉且古今一时也圣愚一性也今以彼为绝徳而处天下于不可能之地〈辨倒䧺之说〉则是舜禹皋陶之所为乃加于人一等之事未免为圣人所病〈三人未尝以此为绝徳〉岂所谓天下之达徳哉〈中庸知仁勇天下之达徳也〉闻人皆可以为舜矣〈孟子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未闻以舜为绝德而不可能也〈辨舜孝未尝为绝徳〉闻涂人皆可以为禹矣〈荀性恶篇涂之人皆可以为禹〉未闻以禹为绝徳而不可能也〈辨禹功未尝为绝徳〉闻淑问如皋陶矣〈诗淑问如皋陶〉未闻以皋陶为绝徳而不可能也〈辨皋谟未尝为绝徳〉䧺之说奚自而发哉〈设疑〉为雄之说曰〈且据他说〉孝可能也事顽嚚之亲而能竭全廪浚井之事者舜之孝所不可能也〈书父顽母嚚象傲乂孟子万章曰父母使舜完廪捐阶瞽膄焚廪使浚井出徔而揜之〉功可能也拯昏垫之患而能致随山濬川之利者禹之功所不可能也〈书益稷禹曰洪水滔天云云下民昏垫又禹贡随山濬川〉谟可能也居雍熙垂拱之朝而能申知人安民之戒者皋陶之谟所不可能也〈皋陶谟皋陶曰都在知人在安民〉是三者后世之无有此所以为绝徳也〈谓䧺之见三人之孝功谟如此不可能故谓之绝徳〉嗟夫甚矣䧺之不知徳也〈转归本意〉徳者本也孝也功也谟也皆徳之所寓而后见者也〈三者皆徳内之固有〉使必有是孝有是功有是谟然后可以希舜禹皋陶之徳使舜不遇难事之亲而显其孝则舜为无徳可乎〈舜之徳不特见于事亲〉禹不遇洪水之患而著其功则禹为无徳可乎〈禹之功不特见于平水〉皋陶不遇明良之朝而陈其谟则皋陶为无徳可乎〈皋陶之谟不特见于知人安民〉要之有徳于中不必有全廪浚井之事然后可以为舜之孝〈应前面全廪浚井之孝〉凡能尽子职之所当尽者皆可无愧于舜矣〈但能尽孝便如舜〉不必有随山濬川之利然后可以为禹之功〈应前面随山濬川之功〉凡能尽臣职之所当尽者皆可无愧于禹矣〈但能有功便如禹之徳〉不必有知人安民之仁然后可以为皋陶之谟〈应前面知人安民之谟〉凡能尽言职之所当尽者皆可无愧于皋陶矣〈但能陈谟便如皋陶之徳〉略其迹之异而反其性之同〈应徳者性分之固有〉则舜禹皋陶其绝人乎其将比我而同之乎〈未当以为绝德 孟子比而同之比去声〉逆䧺之意盖不过欲人知舜禹皋陶之徳卓越超绝不可企及庶㡬勉强力行以奔走乎君子之域否则易忽而不为之也〈谓䧺之意称三人之绝徳欲人勉强学之〉殊不知天下之事诱之以易犹惮其难约之以同犹蔽于异〈以易与同且不能勉之〉况以难惧之而以异绝之〈况于难与异乎 应上难易同异字〉孤圣人之道沮学者之心则䧺之绝徳之言斯为过矣〈用刘屏山文语全句责扬䧺〉嗟夫君子之设心又奚以绝人为事哉〈君子之设心未尝绝人〉以绝人为事䧺之立论大抵然也〈见得扬䧺之所见如此〉谓贤人必为人所不能则谓君子为绝徳盖无足怪者〈深责扬䧺为绝徳之说〉不幸而使斯言不显行于世〈为底板张本〉吾惧学者以乔桀相高以卓鸷相务〈谓乔桀卓鸷皆是为绝徳欲过人一等者〉不循天下常行之理而动欲为绝人之事〈若为绝徳之事其弊必至此〉孝不为舜而为申生〈左传闵二年晋侯使太子申生伐东山皋落氏僖四年太子申生缢于新城〉功不为禹而为白圭〈孟白圭曰丹之治水也愈扵禹孟子曰子过矣禹之治水水之道也是故禹以四海为壑今吾子以邻国为壑〉谟不为皋陶而为公孙惠子其流弊有不可胜言者矣〈孝如申生功如白圭谟如公孙恵子皆徳之弊〉幸而䧺之言不显行耳〈应前面说〉谨论就题发明格
尧仁如天 王 质
出处〈史记本纪其仁如天其智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
立说〈天下被圣人之仁而不知有圣人之仁故安者自安莫知其所以安养者自飬莫知其所以养斯仁也天也盖天以仁覆万物而万物未尝以为天之功圣人以仁育天下而天下未尝以为圣人之恵功深而形不露恵博而体不显于此见圣人之仁与天为一〉
徐进斋批〈此等题目最难形容又难反抑深说又不是此篇只就眼前事上发明天
与尧气象极为得体且是文字不丽不浮不蔓不枝真可法也〉
论曰可使天下被圣人之仁〈尧之仁〉不可使天下知圣人之仁〈不知尧之仁便见如天意〉被圣人之仁而知有圣人之仁仁之小者也有方而可议也〈被其仁而知之则其仁安能如天之大〉被圣人之仁而不知有圣人之仁仁之大者也无迹而可名也〈被其仁而不知之则其仁方见如天之大〉惟其无迹之可名〈粘一句正说〉故安者自安莫知其所以安养者自养莫知其所以养〈莫知其所以然方见如天之功〉斯仁也天也〈打合仁如天意〉天以仁覆万物而万物未尝以为天之功〈万物不知天之功〉圣人以仁育天下而天下未尝以为圣人之惠〈天下不知圣人之惠〉非天无功圣人无惠也〈就功惠二字斡一转甚有力〉功深而形不露〈此是天之功大处〉惠博而体不显〈此是圣人之恵大处〉是以蒙其功而不荷其功〈功惟其大故物不知其功〉受其恵而不感其恵〈恵惟其大故人不知其恵〉于此见圣人之仁与天为一〈应斯仁也天也意〉尧仁如天马迁善论尧者也〈司马迁作史记〉 天下之人有心者能识当使有心而无所措其识〈形容不知意〉有目者能见当使有目而无所措其见〈形容不知意〉有口者能议当使有口而无所措其议〈亦形容不知意 以上三派遣文格〉世之人君其中孜孜然其外戚戚然〈仁之小者〉惟恐天下之人心不识目不见而口不议也〈总上三派 苟使之知则小了应冒头被圣人之仁而知有圣人之仁仁之小者也有方而可议也〉谆谆而告曰〈两股对说〉吾施布帛振而之寒彼将称之曰仁也〈应冒接题有方而可议也〉然布帛穷而仁亦穷〈应仁之小者也〉圣人之仁能使天下举无寒而天下终不知其为圣人之布帛〈如此方是仁之大处〉又谆谆而告曰〈对上股〉吾发榖粟振而之饥彼将称之曰仁也〈应冒头接题有方而可议也〉然榖粟穷而仁亦穷〈应仁之小者也〉圣人之仁能使天下举无饥而天下终不知其为圣人之榖粟〈如此方是仁之大处〉如是而后能无所穷〈锁上两股〉故曰圣人之仁天之仁也〈应冒头斯仁也天也〉今夫阳一嘘而万物生方其未生也有望乎阳也既生矣何有于阳阴一吸而万物成方其未成也有望乎阴也既成矣何有于阴〈应天以仁覆万物而万物未尝以为天之功〉圣人之仁一施而天下得其安得其养〈此如阳嘘阴吸而万物生成〉方其未安且养也有望乎圣人之仁也〈此如万物未生成而望阴阳之时〉既安且养矣何有于圣人之仁〈此如既生成之后何有于阴阳〉夫惟万物以为天何有于我于以见天之仁为甚深〈总上三𣲖文此一段应冒头蒙其功而不荷其功〉天下以为圣人何有于我于以见圣人之仁为甚博〈此一段应冒头受其恵而不感其惠〉何者〈虚设问〉鸟栖于木何有于木鸟忘木也鱼游于渊何有于渊鱼㤀渊也万物忘乎天天下忘乎圣人〈粘上忘字此与鸟忘木鱼忘渊何异〉帝尧在上〈举尧事〉作者曰日出而作息者曰日入而息彼以为已之力也〈通历帝尧之时有老人击壤于路曰吾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而不知所以作所以息者帝尧之仁使之各得其职也〈归尧仁上〉饮者曰凿井而饮食者曰耕田而食彼以为已之力也〈同上凿井而饮耕田而而食帝何力于我哉〉不知所以饮所以食者帝尧之仁使之各遂其欲也〈归尧仁上〉不惟当时之人莫之知后世之人亦莫之知也〈形容主意不知二字〉今考之书禹一出而洪水乃平尧无力也〈书舜典帝曰前咨禹汝平水土又孟子禹抑洪水而天下平〉仁果安在哉〈见不知意〉稷一出而百榖乃播尧无力也〈书益稷暨稷播奏庶鲜食又孟子后稷播时百榖〉仁果安在哉〈见不知意〉推之而莫能穷其端探之而莫能穷其状〈见不知意〉抑非尧之仁有似乎天也耶〈打合本意〉能言之类谁如于孔子至论尧也不能言其名而以荡荡称之荡荡者大而不可测也〈见仁之大而不知处 语大哉尧之为君也云云荡荡乎民无能名焉〉不能言其功而以巍巍称之巍巍者高而不可量也〈见仁之大而不知处 同上巍巍乎其有成功也〉惟其文章则可拟议故曰焕乎其有文章〈同上全句〉文章尧之粗迹也故可以指名〈此非尧之仁〉荡荡巍巍尧之至仁也虽孔子亦不可窥测〈此尧仁之大处孔子且不知况于他人乎〉盖尝推孔子之论而至于大哉之言盖未尝轻许也〈又以孔子大哉二字合乾卦大哉二字说大有方又不小了尧〉于易则称干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见易乾卦〉于语则称尧曰大哉尧之为君也惟天为大惟尧则之〈见语子罕全句〉坤不得以并干故止曰至哉坤元〈乾卦大哉乾元坤卦至哉坤元〉舜不得以并尧故止曰君哉舜也〈以坤至哉匹舜君哉以干大哉匹尧大哉 孟大哉尧之为君也云云君哉舜也〉然则极万有之大无以加乎天极群圣之大无以加乎尧〈说天与尧气象极大〉天也尧也其相配也固宜〈应冒头圣人之仁与天为一〉司马迁之说盖出乎孔子之论而不善用之〈引史记本文来说接上生下为底板张本〉日愚知其为日也云愚知其为云也至于天愚不知其所以为天也〈学家语文夫子称老耼曰乌吾知其能飞鱼吾能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云云至于龙吾不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耶〉其仁如天是也〈无迹之可名〉就之如日则有迹之可依矣望之如云则有形之可睹矣〈有方之可议〉当尧之时问之在朝在朝不知问之在野在野不知〈形容不知字好 列子仲尼尧治天下五十年不知天下治欤不治欤云云顾问左右左右不知问外朝外朝不知问在野在野不知云云〉乌有如日之可就如云之可望哉〈如日如云则是可得而知矣〉曰其仁如天大之也〈取迁其仁如天之说〉曰就之如日望之如云反所以小之也〈责迁如日如云之譬反小了尧〉故曰马迁得孔子之论而不善用之也〈应前面〉谨论〈元本于出处下并结语俱作望之如日就之如云似与史记不合今以其字与文僣改正之故记之于此〉
论学绳尺卷三
<集部,总集类,论学绳尺>
钦定四库全书
论学绳尺卷四
宋 魏天应 编选
林子长 笺解
摘字贯题格 此篇与任翊龙文帝道徳仁义论同格
太宗英武仁恕如何 叶大有出处〈唐刑法志太宗以英武定天下然其天姿仁恕云云遂以宽仁治天下而于刑法尤
谨〉
立说〈此篇就出处天姿立说谓太宗之仁出于天性故发为英毅者此仁也著为武功者此仁也推为及人之恕者亦此仁也以此见君德发于运用之地无非原于君德一念之天也〉
考官批云〈就本文立说议论有据文字明洁真佳作也〉
论君德于运用之地〈太宗英武恕〉不若原君徳于一念之天〈太宗之仁 朱文公云仁者一念之天周流贯彻〉以大有为之君〈语出孟子〉出而宗主民物〈含太宗定天下意〉举天下之人莫不畏服而爱戴〈畏服是英武爱戴是恕〉此其君德之大〈应君德字〉固足以震动天下酬酢一世〈且先说太宗之英武恕〉然要其运用设施之本〈含仁意〉则必有一念之天流通乎其间也〈应破题一念之天字〉何者〈设问〉仁者天理也〈张南轩曰克尽已私天理浑然斯为仁矣〉根于一念之微〈应一念字〉推而及人则为恕〈朱文公曰推已及人则恕也〉用以定天下则为英为武〈本题注太宗以英武定天下〉一念所形初无限量〈主意尽见于此且无泛语〉太宗造唐盖得诸此〈入得简快〉方其仗义之初〈唐本纪义兵为天下起〉已勃然有拯民涂炭之心〈指英武 唐张行成传太宗拨乱反正拯人涂炭〉而定天下之后终不忘其哀矜恤刑之意〈指恕 见本文于刑法尤谨云云 书吕刑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是非偶然而发也〈引下文〉至于一念流行彰著〈一念之仁〉自有所不容揜耳〈太宗之英武恕皆自一念之仁得之〉吁知太宗之天〈照破题天字〉斯可以论太宗之德矣〈照破题德字〉太宗英武仁恕如何愚请因史氏之说而归之于仁 尝谓君人之徳莫盛于唐虞三代〈思古 引此为后面用〉莫衰于后世〈伤今 亦引此为后面用〉而犹仅见于太宗〈便入太宗来〉是何也〈虚设问〉谓时有先后而德有盛衰欤〈应前盛衰字〉则后乎唐虞三代前乎太宗〈总前文〉其能如太宗者盖寡〈且说太宗好处未说出主意〉而太宗之姿〈应本出处天姿字〉可与为尧舜〈唐魏徴传远辈尧舜〉可与为汤武〈本赞比迹汤武〉可与富民而措刑〈此段文法自苏东坡上皇帝万言书中来〉是则德之盛衰不以时之先后论矣〈荅上问亦应盛衰先后四字〉然而君德之盛以过人者其必有所本也〈本字应冒头运用设施之本字〉呜呼无亦本诸一念之天乎〈照主意应破题语〉天者何仁是也〈露出仁字〉仁者上天生物之心而帝王得之以仁天下〈朱文公曰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之以为心者也〉是以一念之天涵育浑融周流贯彻〈此是仁〉推仁之心则为及人之恕〈有仁则有恕〉发仁之勇则为服人之英武〈有仁则有英武照主意〉唐虞三代之盛德〈引证〉焉有不本于仁哉〈引原题莫盛于唐虞三代句正说为证谓唐虞三代之君有英武与恕皆自仁中来〉是故矜孺子〈庄子天地篇尧曰嘉孺子而哀妇人〉惠困穷〈书太甲先王子惠困穷〉不敢侮于鳏寡〈康诰文王克明德谨罚不敢侮于鳏寡〉此仁之推也〈仁中之恕〉圣神之运〈大禹谟帝德广运乃圣乃神〉勇智之表正〈仲虺之诰天乃锡王勇智表正万邦〉明德之广大〈大明诗注文武相承其明德日以广大〉此仁之至也〈仁中之英〉征有苗〈大禹谟惟时有苗弗率汝徂征〉戮防风〈家语禹戮防风氏〉与夫一怒而安天下之民〈孟子梁惠王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此仁之有勇者也〈仁中之武〉后世人主岂无志于帝王之盛者〈引原题莫衰于后世句反说为证谓后世之君不及帝王者惟其不仁所以无英武与恕〉惟夫猜忌以害仁是自小其天也〈唐德宗赞猜忌强明自任〉而何以尽推已之恕〈无仁则无恕〉以力而假仁是自拂其天也〈孟子公孙丑上以力假仁者霸〉而何以有定功之武〈无仁则无武〉内多欲而外施仁是自弃其天也〈前汉汲黯传武帝内多欲而外施仁义 拂天弃天等语是学苏老泉上田枢密书其名曰弃天其名曰䙝天其名曰逆天等语〉则虽有英伟之资祇以自弊而已〈无仁则无英毅 正证反证委曲详明〉呜呼世变愈降仁心寂寥〈结上生下〉孰谓太宗之造唐而犹有帝王之用心欤〈引入讲腹〉观帝以百战取天下〈先说太宗英武定天下〉叱咤风生指顾电扫〈状英武意如吕温铭语〉其英武固可想矣〈太宗英武〉而俄焉施德教〈太宗之仁〉尚忠厚〈太宗仁〉抚摩长育哀矜恻怛为爱民恤刑之举〈太宗之恕见本出处〉 是果何见哉〈设问〉吁于此可以观太宗之天矣〈照主意〉自黄初以来〈魏受汉禅改元黄初〉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杀人者〈用孟子梁惠王上全句 此是不仁〉而一世之人必有济世之仁者以主之〈须要仁〉岂徒角智力以长有天下哉〈谓自魏以来后多不仁之君岂终无仁人以为民主〉故其安民一念萌蘖于潜龙之初〈本纪其年几冠必能济世安民 干初九潜龙勿用〉而所禀之天已足为众善之长矣〈照主意天字是仁乾卦元者善之长〉 兴义师〈太宗十八举义兵〉除苛政〈题下文除隋虐乱可谓仁矣〉仁心之发用〈仁之恕〉去功利〈权万纪传奏宣饶可凿山治银帝曰公不推贤进善乃以利规我斥使还第〉施仁义〈魏徴传此徴劝我行仁义既效〉仁心之流行〈仁之恕〉纵囚覆罪〈题下文亲录囚徒纵之还家期以明年秋即刑及期皆至无后者帝嘉其诚信悉原之〉平狱缓刑〈题上文诏死罪皆三覆奏〉仁心之浃洽〈仁之恕〉天日之表足以夺奸雄之丑真英主也〈本纪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又李密见帝曰真英主也〉而辞色之假人是不止于英毅而已也〈通鉴本纪上神采英毅见人奏事必假以辞色 仁之英〉雷霆之威足以整乾坤而清六合此武功也〈陆贽传太宗威行如雷霆〉而文德之绥海内是不止于武功而已也〈唐礼乐志朕虽以武功兴终以文德绥海内 仁之武〉夫天下固未有不仁而能终身以行恕者〈语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而帝王之定天下亦岂徒恃威武而能济哉〈必有仁斯有英武恕〉吾故曰太宗之德凡见诸运用之地者皆根本乎一念之天者也〈照破题主意〉史氏之志刑法〈见本题注〉论其定天下以英武而称其天姿之仁恕〈本文〉至其所谓恕者且以仁先之〈有拨剔〉岂不曰仁者天理之全体本乎人主之一心〈以仁为主〉囿乎吾天者则推之以恕〈推此仁以为恕〉梗乎吾天者则震之以英武〈推此仁以为英武〉随出而为用〈英武恕皆自仁中出〉而天者固不泯耶〈不走了天字〉不然何其爱民之深〈见前注〉恤刑之至〈本出处〉而待天下以君子长者之道也〈结大讲意尽〉议者又曰〈设难结〉恤刑仁也奚为不恕于蕴古〈本纪杀大理丞张蕴古 疑太宗未恕〉寝兵亦仁也又奚为耀武于辽东〈高丽传贞观十九年拔辽东城又见下注 疑太宗未英武〉太宗之仁亦少贬焉〈如此则太宗未为仁〉吁是岂天姿之未高耶〈疑辞〉或者学力之未到也〈又添学力意先抑后扬先扬后抑作汉唐人君论法也此先抑太宗而终又扬之毕竟太宗是贤主〉嗟夫一刑虽暴未几而有覆奏之令〈注见大讲中〉一役虽过还归而思仁义之臣〈魏徵传辽东之役云云军还怅然曰魏徴若在吾岂有此行耶〉亦可以见天理流行不可泯没者也〈此是太宗一念之天〉以帝王之天姿加之以帝王之学力〈有天姿又有学力则纯乎仁矣〉则太宗之德纯乎天矣〈又应天字〉嗟夫又岂可以尽归之天姿哉〈含学力意议论委曲有味〉
摘字总题格 此篇与太宗英武仁恕论同意
文帝道德仁义如何 任翊龙出处〈前汉东方朔传云云臣愿近述孝文皇帝之时以道德为丽以仁义为凖于是天下
望风成俗昭然化之〉
立说〈汉文帝本是仁君故其道徳义皆从仁中发出向使文帝无此仁则为欲而不为道为伪而不为德为利而不为义矣其主意本于朱晦庵四端以仁为主议论〉
宫教黄叔度批云〈立说祖关洛语话行文有前辈典刑清密而敷畅圎活而
老成数十年来罕见此作又批冠场以论取〉
一念之天〈以仁为主〉众理之会也〈道德义 朱晦庵云仁之体用周流贯彻专一心之妙而为众善之会也〉夫理者全美之地也〈道德义〉而仁者则其一念之天也〈露出仁字应起句〉大哉仁乎〈主意〉其人主所以会众美之之本乎〈道德义皆从仁中来〉何也仁者天理也〈朱晦庵云克已复礼为仁言能克去已私复乎天理则此心之体无不在此心之用无不行也〉而众理者则此仁之推也〈同上仁之为道众善之源万行之本莫不在是〉人主此心能充乎此仁之天〈以仁为主意〉则由之者为道〈说出主意分晓 韩原道由是而之焉之谓道〉得之者为德〈扬问道篇道以导之德以得之〉处之者为义〈伊川云处物为义〉旁通曲畅无往非理〈有仁则有道德义〉否则一念之仁未充理以欲晦天以人汨安能会众善于一身哉〈无仁则无道德义〉昔之圣人〈再正说援引古者入本题来〉惟其尽仁道之极〈主意〉而后备君德之全〈道徳义〉三代而下仁道之尽者难而君德之备者鲜矣〈无仁则无道德义〉一代贤君以其一念之仁〈主意应起语〉发而为众理之会〈道德义〉或者见其所行之道所履之德所施之仁所断之义则合而归之曰是其为道德仁义全美之君也〈且把道徳仁义分开说〉噫是固未能如古人全美之地也〈先抑〉抑亦知斯美之所以全者乎〈又转含仁中有道德义意〉汉文帝仁君也〈主意后扬〉而方朔以道德仁义归之〈叙本出处〉若朔者其亦知帝所到之地〈道德义〉而未知帝所禀之天者欤〈仁含蓄未说尽此是论手〉文帝道德仁义如何请广其说且古今之言道德仁义者尧舜而下其惟三代乎〈应冒头昔之圣人语〉孟子之论三代也尝言其道矣〈孟梁惠王上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尝言其德矣〈孟公孙丑下以徳行仁者王〉亦尝言其义矣〈孟万章上夏后殷周继其义一也〉至论其所以得天下者则断之曰仁〈孟离娄上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彼岂无见哉〈结上生下〉盖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圣人得之以为心者也〈朱晦庵云云〉此心之天不为物夺不为私汨则其见于三纲五常者人谓之道〈三纲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妇纲 五常仁义礼知信〉见于躬行践履者人谓之德〈前谷永传王者躬行道德〉见于裁处断制者人谓之义〈记表记义者天下之制疏云制谓裁断于事又朱晦庵云云〉其名虽殊其理则一〈晦庵云云〉是故论君德者不难至于全美之地〈道德义〉而难充乎一念之天〈仁〉齐宣之欲行王政道也而不足为道〈孟梁惠王下齐宣王问曰云云孟子曰夫明堂者王者之堂也王欲行王政则勿毁之矣〉宋公之不禽二毛德也而不足为德〈左僖二十二年楚人伐宋宋公及楚大战于云云公曰君子不重伤不禽二毛注云二毛头白有二色〉桓文之尊周义也而不足为义〈桓公尊王室晋侯朝于王 齐桓有召陵之师晋文有践土之盟〉何也不仁故也〈归在仁上此段文法自贾谊过秦论中来〉盖仁则公〈正〉不仁则私〈反双关一正一反说〉仁则理〈正〉不仁则欲〈反 前辈议论〉理欲之间公私之界〈极好说尽主意〉道欲交焉〈书大禹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又晦庵云天理之公卒无以胜人欲之私〉德伪判焉〈书周官作德心逸日休作伪心劳日拙〉义利别焉〈孟梁惠王上亦有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呜呼此论文帝之道德仁义者所以必先论文帝之仁乎〈引入大讲〉夫帝之仁盖庶几乎帝王之仁也〈语有斟酌应题下语〉贤圣仁孝闻于居代邸之时〈先说文帝之仁文帝本纪文皇帝立为代王宋昌曰大王贤圣仁孝闻于天下〉宽洪仁厚著于化天下之日〈魏文帝典论文帝慈孝宽洪仁厚美声塞于宇宙又东方朔传天下望风成俗昭然化之〉此其识见宏阔气象广大盖与天地同量与造化侔功〈且说文帝之仁〉体博则用必宏本固则末必茂〈含有仁则有道德义意〉帝之仁如是其至故发而为道德则有纯厚之道德〈有仁则有道徳鼂错传陛下道纯德厚元元之民幸矣〉发而为仁义则有公恕之仁义〈有仁则有义文中子天地篇大哉七制之主其以仁义公恕统天下乎终之以礼乐则三王之举也〉一念之形众善之会也〈应起语〉或者则曰躬行玄嘿之道〈略抑文帝方见文字有宛转无此段则直了 本纪叙传太宗穆穆允恭玄嘿化民以躬帅下以德〉非执中建中之所谓道〈谓文帝之道非古圣人之道 书大禹谟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又仲虺之诰王懋昭大德建中于民〉恭俭谦逊之德〈后张纲传文帝恭俭守节又贾谊传谊以为汉兴二十馀年当兴礼乐文帝谦逊未遑也〉非圣神文武之所谓德〈谓文帝之德非古圣人之德书大禹谟帝德广运乃圣乃神乃武乃文奄有四海为天下君〉系绛侯诛薄昭之义〈绛侯周勃本传勃恐诛常被甲其后人有上书告勃欲反下廷尉逮捕治之又太后传薄昭杀汉使者帝不忍加诛使公卿从之饮酒欲令自刎昭不肯使群臣丧服往哭之乃自杀〉非行一不义杀一不辜之所谓义〈谓文帝之义非古圣人之义 孟子云云〉其为美者未纯则其为仁者未必至〈略抑之〉噫〈转归正意〉帝之道非纯乎无欲也〈应题下道欲字〉帝之德非纯乎无伪也〈应题下德伪字〉帝之义亦非纯乎无利也〈应题下义利字字应冒头未能如古人全美之语〉独其一念之仁天理洞彻〈却扬文帝之仁〉其私者终不胜乎公〈应题下公私字〉其欲者终不胜乎理〈应题下理欲字〉虚灵精粹之天不为外物之所终蔽〈私与欲是不仁公与理是仁〉则其发见于外者有不容揜尔〈惟有仁故有道德义〉干之元仁也〈易乾卦元者善之长也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其见于四德者皆元也〈伊川程颐云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帝之仁固不敢语此〈下语有称停〉然道德仁义同一仁其犹元亨利贞同一元乎〈本题议论本祖此 晦庵云元者生物之始于时为春于人为仁亨者生物之通于时为夏于人为礼利者生物之遂于时为秋于人为义贞者生物之成于时为冬于人为智〉愚观迁固之赞帝也极口称道前后皆不出乎呜呼仁哉之一辞〈见得文帝之仁本纪赞是以海内殷富兴于礼义呜呼仁哉〉噫是知帝之仁者矣是可以论帝之道德仁义者矣彼方朔何足以知帝哉〈入出处贬方朔不知文帝之仁〉虽然帝之天定矣〈天字是起句主意字面〉而帝之养其天者则未粹也〈归在学力上来〉夫帝王有道德仁义之资必养之以道德仁义之学而又辅之以道德仁义之人故其所充者必宏所诣者必至〈帝王有所养而后有道德仁义〉黄老之好帝之学非道德仁义之学也〈末贬文帝 史律书孝文好道家学又汉儒林传孝文本好刑名之言窦太后又好黄老术〉绛灌之徒帝之人又非道德仁义之人也〈绛侯周勃灌婴〉徒以资质近王道之性往来于刑名功利习尚之中〈得先儒议论〉一念之天〈文帝之仁〉其梏亡之时多矣〈孟告子上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然则后之有仁心仁闻〈出孟子〉而尽道德仁义之理者有文帝之天资又当有帝王之学力〈大凡做论先扬则后抑先抑则后扬此题先扬文帝至此不容不略抑之〉
前篇摘出仁字谓太宗之英武恕皆自仁中出此篇亦摘出仁字谓文帝之道德义皆自仁中出是同一机轴可以参看
顺题发明格
孝宣招选茂异 刘 自
出处〈前汉公孙弘等赞孝宣承统纂修洪业亦讲论六经招选茂异而萧望之梁丘贺韦玄成以儒术进刘向王褒以文章显将相则张安世赵充国魏相丙吉于定国杜延年治民则黄霸王成龚遂郑弘召信臣尹翁归赵广汉张敞之属皆有功迹见述于世〉
立说〈茂材异等者非常之才也宣帝有非常之见其精神心术足以耸动人才于未招未选之先故非常之才出为时用夫苟以常法而求非常之才则彼且以茂异自负安肯局于琐琐拘挛之中正恐招之而未必来选之而未必应也〉
批云〈议论精神首尾相应格致甚新可为矜式〉
论曰人主以非常之见用人〈人主指宣帝用字指招选非常字是主意〉则非常之人用矣〈茂材异等是非常之人〉夫非常之人〈粘上非常之人〉不可以常法求也〈常法便不是非常之见〉必有非常之君出而兴起作新于其上〈暗指宣帝〉意气之所招徕随感随应〈主意此是非常之见〉自有不约而孚者〈孚者信也 元本云云龙风虎随触随应非冒头语此系后改本〉否则下之人方且以其表表特异者自负〈指茂异之人〉而上之人乃欲以琐琐常度而致之〈应以常法求之〉吾恐招之未必来选之未必应亦有望望焉去之而已〈以上反说 用孟子望望然去之语〉彼人才当汉宣之世何其幸欤〈入汉宣帝〉且其英锐之资厉精之政〈此是宣帝非常之见 前魏相传帝始亲万机厉精为治〉已足以挽天下之风声气习〈应招徕感召意〉而兴起人才于未招未选之先者〈主意〉况夫招之愈勤选之愈实〈说招选二字〉则一时人才号为茂异间见特出〈指茂材异等之人〉孰不愿得是君以为之臣而与之共图天下事功之会哉〈自然出为时用〉吾以是知帝之招选茂异固有在于精神心术之微〈主意应破题非常之见意〉而不在乎区区诏令科目之常者矣〈应接题常法意〉孝宣招选茂异请因班史之言而求其所谓招选者〈不脱招选二字〉夫茂异之名起于谁乎〈且推原茂异字〉其岂非自武帝诏察吏民之有茂材异等者始乎〈举一个茂异为证 武帝纪元封五年诏令州郡察吏民有茂材异等可为将相及使绝域者〉吾观其所谓茂异则曰非常之人也〈同上诏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此篇非常二字盖得诸此〉曰士或有负俗之累而立功名也〈同上诏士或有负俗之累而立功名〉曰可为将相及使绝域也〈注见上〉夫为将相使绝域此岂小任哉〈接上文作讥论〉而虽负俗者不之靳〈注见上靳惜也〉殆亦非古人之所谓非常者〈略折倒非常字〉然而所求之才虽未必皆是〈又略扶起〉而所以求材之意则是也〈意字便含非常之见意〉何者〈虚设问〉雄材大略之资〈此武帝非常之见武帝赞雄材大略〉 固足以号召一世起其精华而作其懦惰之气〈应意气招徕字〉自有相孚于不言之表而触其天机之自动者也〈以武帝之雄材大略而能号召一世之士比宣帝之精神心术而招选茂异之才〉孝宣之精实固非如武帝之疏宕〈宕音荡 下语有斟酌〉而于登明选公之道往往得之精神心术之所感触〈应主意〉则大似有家法者存也〈谓宣帝得武帝之家法〉何也〈虚设问〉汉自高皇以来〈又自高祖说来〉所以奔走英卢韩彭之徒者犹是术也〈英布卢绾韩信彭越〉是奚独武宣为然哉〈高祖亦以此术驾驭豪杰非特武宣为然〉且宣帝所用之人才〈正入宣帝来〉其去高皇武帝亦不甚远也〈结上文〉吾固不敢望其如舜之于皋〈语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之于尹〈同上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文王之于望〈荀子解蔽篇文王能用吕望而身不失道〉以大有为之君得所不召之臣〈用孟子语〉以间世之贤遇间世之圣〈应非常语〉道同志合精交神契如彼其光明盛大者〈谓宣帝固不能如舜汤文之用人为后面张本〉而一时人品如萧韦诸公之儒雅〈本题注萧望之韦玄成以儒术进〉如刘向王褒之文章〈同上刘向王褒以文章显〉相如丙魏〈同上相丙吉魏相〉将如张赵〈同上将则张安世赵充国〉治民如龚黄召尹辈〈同上治民则龚遂黄霸召信臣尹翁归之属〉往往皆过人一等〈状茂异字〉非惟当时鲜俪〈鲜少俪匹也〉而后世亦罕与俦伍〈罕少也俦伍侪辈也只是过人一等之意〉且其宽严之相济〈丙吉宽魏相严〉文武之并用〈张安世文赵充国武〉循吏能吏间错州郡〈前王吉传赵广汉张敞皆有能名又循吏传黄霸王成朱邑龚遂皆有传〉经学词章尊饰朝廷〈萧望之韦玄成梁丘贺皆以儒学显刘向王褒皆以词章显〉下至政事文学法理之士咸精其能〈宣帝赞政事文学法理之士咸精其能〉而间出特异者〈茂异〉举而加之其上〈招选〉莫不名孚而实称器识高而才量宏〈形容茂异字〉以其得于天资气禀者如彼其茂〈露出茂字〉而下视乎嗤嗤横目之民如此其异〈露出异字〉帝何以招之选之若是至哉〈问起招选字〉噫是殆未可以形声求也是殆非诏令之所能搜访科目之所能网罗者也〈谓非以此招之选之 应接题不可以常法求之之意又含精神感召意〉且以周密如帝〈本纪孝宣枢机周密〉信必如帝〈同上信赏必罚〉综核名实如帝〈同上综核名实〉刷涤而磨刮〈作新气象〉叩触而震撞〈振起气象〉感人动物气象概可想见〈应冒头兴起人才于未招未选之先〉黄锺萌动律吕相宣〈譬喻气类相感意〉鸢飞鱼跃之下夫孰无拔茅连茹之思〈中庸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又易泰卦拔茅连茹以其彚征吉〉而且弹冠以相庆者〈前汉王阳在位贡禹弹冠〉吾固知数公者已自兴起于帝之精神心术之中〈应冒头帝之招选茂异固有在于精神心术之微〉非有待于招之劳选之勤而后至也〈应冒头不在于区区诏令科目之常〉或者见元康之诏特有茂才异伦之求〈又举一个茂异事为证 本纪元康四年诏遣大夫循行天下察吏治得失举茂才异伦之士〉以为帝平时所招选之意敷露于此〈或者之见如此〉亦孰知其所以招徕而感召之者固有其素哉〈招徕感召在于精神心术之微〉大扺君臣遇合之难而天时人事相符之尤不易〈演馀意〉不招之招其招也以气〈主意〉不选之选其选也以神〈主意〉所求乎此者不应则所设乎彼者亦文而已矣〈精神意气不能招徕则其他或设科目特具文而已〉况以人才之茂谓之异〈再说茂异字〉则其资禀必出乎物表〈此是茂〉其智识必照乎几先〈此是茂〉其志趣必不投时人之趋向〈此是异〉其议论必不合乎乡原之好恶〈此是异 孟尽心下何如斯可谓之乡原矣曰何以是嘐嘐也言不顾行行不顾言云云故曰乡原徳之贼也〉殆将与斯世确乎其难合〈应冒头彼方以茂异自负〉不有英主孰从而振拔之哉〈归在人主非常之见上〉吾故于本始地节以来〈宣帝二年号〉人才遇合之盛而有感乎孝宣之为君也〈缴尽讲题意〉虽然帝之所以得非常之才者精神心术之流弊欤〈先扬后抑作汉唐论之法如此〉夫周密太甚则几深〈周密之过〉信必太过则令严〈信必之过〉综核之政太精则一振之馀无复馀味〈综核之过 周密信必综核与讲腹相应〉帝亦反而思之否乎〈抑宣帝〉人品如丙魏亦尝以是为格心之事业否乎〈并责丙吉魏相 孟子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吾故曰宣帝所用之人才吾不敢望其如舜之于皋汤之于尹文之于望者此也〈谓宣帝用精神心术太过故所用之人才不能如此数人与讲腹相应所谓如常山蛇势者此也〉谨论
顺题发明格 此篇与孝宣招选茂异同看
汉屈群策 楼 昞出处〈扬子重黎篇或问楚败垓下方死曰天也谅乎曰汉屈群策群策屈群力楚憞群䇿
而自屈其力〉
立说〈谓汉高帝之智术出于天下之上故能屈天下之谋策如使我之智术与众人一等则苟有智术者必思与吾角立皆将有求伸之心矣又安肯屈服于吾之下哉〉
批云〈立说高行文健有气骨有学力可叹可服〉
论曰不以智术视智术〈屈群䇿〉必有以高天下也〈谓高帝有高天下之见方能屈之〉夫天下无两立之势〈含屈伸两字〉有屈则有伸〈一屈一伸便是无两立之势〉伸于此则屈于彼〈我伸则彼屈〉然而御天下之权〈暗指高帝〉要当使在我者常伸在彼者常屈〈发明主意〉苟惟战天下于智术之中〈反应智术字〉使天下之英雄豪杰怀奇负智以投于我者〈此是谋臣策士〉皆有求伸之心〈求伸便是不屈了〉则角立分裂无有纪极〈必与我争胜负安有终穷〉尚安得为我之用哉〈如何屈得〉善御英雄者则不然〈暗指高帝〉不以天下之智为智〈应不以智术视智术意〉常使天下之士〈谋策之士〉奔走服役丧其所有〈丧失也〉听命之不暇〈如此方是屈〉我虽不求以服乎彼而彼自不得不屈于我〈不求屈之而彼自屈〉此非有以高天下者能若是欤〈应必有以高天下意〉是意也惟汉高帝得之〈尊本题〉故扬子云曰〈本出处〉汉屈群策异乎楚之自屈者矣〈为后面张本〉 夫自罾鱼唱祸〈前汉陈胜吴广传胜曰诚能以吾众为天下倡宜多应者云云乃丹书帛曰陈胜王置人所罾鱼腹中卒买鱼烹食得书怪之〉山鬼献璧〈史始皇纪使者过华阴有人持璧遮使者曰为吾遗镐池君因言曰今年祖龙死因忽不见置其璧而去注武王居镐祖始也龙人君象〉天下无秦匹夫大呼〈呼去声谓陈胜吴广也〉麋沸云扰〈如麋之沸如云之扰〉纷纷籍籍〈言乱也〉未知鹿死谁手〈晋石勒曰朕若遇光武当并驰中原未知鹿死谁手〉一时豪杰雷动响应〈贾谊过秦论天下云合响应山东豪杰遂并起而亡秦〉挟智谋策略之资驱驰于中原者盖未始有定向也〈言天下未归汉又见上注〉刘季眇然泗上一亭长耳〈高祖纪姓刘字季及壮试吏为泗上亭长 秦法十里一亭亭长主亭之吏也〉曽无服人之素〈言其素无服人之能〉沛中子弟多所愿附〈同上沛中子弟闻之多欲附者〉仗剑一麾豪杰并起〈异姓诸侯王表汉繇一剑之任五载而成帝业〉虽以磊落奇伟之英〈谋臣策士〉亦莫不俯首受制于皂枥之下以愿献其谋效其力〈皂枥养马之所 言群䇿屈服之意〉吁是果何自以得此哉〈设问〉意其待人之际体貌推隆故士乐为用〈意其是疑辞 本纪体貌多奇异〉然而解冠嫚骂其如礼何〈前张良传四皓曰陛下轻士嫚骂又郦食其传沛公不喜儒诸客冠儒冠来者沛公辄解其冠溺其中〉矧夫谋臣䇿士又非体貌推隆之所驾驭曽谓高帝为之乎〈折倒体貌推隆之语〉毋乃区区之智术有以胜之耳〈毋乃亦是疑辞〉吁又不然耳〈又折倒智术之语〉重瞳之子挟数用权当不在高帝下〈谓项羽之智术与高帝同前举高祖处谓刘季眇然泗上一亭长此举项羽谓重瞳之子是改头换面用字 项籍赞舜盖重瞳子项羽亦重瞳子〉独一亚父〈范増字亚父〉竟以猜忌而不能用〈高祖纪项羽有一范増而不能用〉天下之士卒之背楚归汉〈陈平韩信等皆亡楚归汉〉岂以画良吐奇楚果无人抑亦无以屈之耳〈楚非无人但项羽不能屈之耳〉异哉高帝之屈群策乎〈正讲高帝事〉方两雄争驰伸屈之形混然未判〈谓汉楚雌雄未决之时〉凡抱负所长以求售于时者〈谓谋臣䇿士〉楚汉皆足以究其用也〈且双说汉楚皆可以用之〉夫何屈于此而不屈于彼归于汉而不归于楚耶〈且双疑问何独屈于汉而归于汉〉吁是可以观帝之有以高天下也〈应破题高天下字〉王蜀之谋萧何之策深矣〈萧何传愿大王王汉中养其民以致贤人收用巴蜀还定三秦天下可图也〉何不得以伸其策故终于忘其所有而为帝之屈矣〈何不得伸其䇿便是屈 先屈一个萧何〉义师之举董公之䇿善矣〈高帝纪沛公至洛阳三老董公遮说汉王曰项羽无道放杀其主天下之贼夫仁不以勇义不以力三军之众为之素服以告诸侯为此东伐此三王之举也汉王曰善为义帝发丧〉公不得以自伸其策故终亦失其所负而为帝之屈矣〈董公不得伸其䇿便是屈 又屈一个董公〉张留侯韩之策士也〈张良传求刺客为韩报仇以尝相韩故后封为留侯〉一至于汉则入秦之策借箸之策历历为帝陈之〈同上沛公入秦宫室欲留居之良曰秦为无道故沛公得至此为天下诛残去贼今始入秦即安其乐此所谓助秦为虐又汉王与郦食其谋挠楚权良来谒汉王方食云云良曰请借前箸以筹之其不可者八〉使帝无以屈其谋则彼将求伸于楚矣〈张良不能求伸于楚便是屈 又屈一个张良〉陈户牖楚之谋臣也〈陈平传平阳武户牖人降汉〉一至于汉则反间之策谏伐之策亦缕缕为帝言之〈同上平曰大王诚能出捐数万斤金行反间间项王君臣以疑其心破楚必矣云云明年平从击韩王信于代至平城为匈奴所围高帝用平奇计解围〉使帝无以屈其智则彼将复归于楚矣〈陈平不能复归楚便是屈 又屈一个陈平〉屡荐不用韩淮阴之志消矣〈韩信传信数以䇿干项羽羽弗用信亡楚归汉 封淮阴侯〉一登坛之拜则决策东向破羽并秦信亦堕于帝之术而不自知其屈〈同上王曰吾亦欲东耳何曰王能用信即留必欲拜之择日斋戒设坛场具礼乃可云云信曰今王举而东三秦可传檄而定 又屈一个韩信〉踞洗召见郦食其之意沮矣〈郦食其传召食其沛公方踞床令两女子洗而见食其食其入即长揖不拜曰足下欲诛无道秦不宜踞见长者〉一摄衣之谢则画谋进计破魏下齐生亦游于帝之术而不自知其屈〈同上于是沛公辍洗起摄衣延食其上坐谢之食其因言云云遂下陈留 又屈一个郦食其 以上讲腹应冒头在我者常伸在彼者常屈〉他如毛发丝粟之才〈言一毛一发一丝一粟之小才〉凡有所挟以至于吾前者〈挟其谋䇿〉皆惘然自失〈惘失意见〉退省其私〈用论语句〉以为无一之足恃〈与冒头奔走服役丧其所有相应〉奉教承命之不给〈与冒头听命之不暇相应〉莫不委所有而为我用〈都屈了〉呜呼兹非帝之所以能屈群策者乎〈缴本意〉向使帝也不有以屈之纵而去楚楚复不能屈则彼将自用其谋以自伸其欲〈若如此则为患非小何以屈之有深长意〉吾恐智斗智力角力〈与我为敌〉溃裂四出几何不败乃翁事哉〈项羽传羽使人谓汉王曰愿与王挑战决雌雄汉王谢曰吾宁斗智不斗力又郦食其传汉王吐哺骂曰竖儒几败乃翁事〉惟其智足以高天下〈应破题主意〉故能合天下之智而为一人之用〈惟高他一等所以能屈之〉虽不求以屈其策而自不容于不屈矣〈缴尽屈意应冒头我虽不求以服乎彼彼自不得不屈于我意〉虽然高帝之所能屈者至谋臣策士而止〈略抑高帝〉商山茹芝之老卬首信眉阔视雅拜终不肯一到汉廷至烦愿见之思〈张良传上欲易太子良曰顾上有所不能致者四人四人年老以上嫚侮之故义不为汉臣上高此四人云云四人谓商山四皓 杜子美云吾慕汉初老时清犹茹芝〉吁高帝之屈群策者至此始穷矣〈只能屈得谋臣策士若经生学士便不能屈了〉虽然四皓非谋臣策士比也〈四皓园公绮里季夏黄公甪里先生本之戴溪高帝善将将论〉谨论
得人立说格 此篇与汤武凝士民同意
天之生斯民如何 谢昌元出处〈孟万章下伊尹曰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曰天之生斯民也使先知觉
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
立说〈天之生斯民固欲使之各遂其生也有夏之末民坠涂炭其生不得遂矣天生伊尹出于是时毅然以天下自任体造化生我之意广造化好生之德开天下生生之路然则天之所以生伊尹即所以生天下也〉
批云〈终篇就生之一字发明语意活动可谓擅场之作〉
论曰观造化仁天下之心〈天之生斯民〉当于君子之自任者求之〈归在伊尹自任上是主意 题下文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盖天下之生无穷〈便就生之一字说〉圣贤之生不数〈不数者谓不常出也〉天之所以生君子即所以生天下也〈天生伊尹正为生斯民之地〉君子出而寿生民之命脉即所以全造化未全之功也〈伊尹之生斯民所以全上天之功 数句发明主意极出〉天下之生久矣〈用孟子句〉事物汨之而生意亵〈汨者乱也亵者泯也〉气禀局之而生理晦〈局者拘也晦不明也〉古无君子者出人之生几乎绝矣〈君子不生则民不聊生 反下精神〉则君子之生岂偶然哉〈暗指天生伊尹意 学苏老泉文天之所以与我岂偶然哉句法〉生民之命脉存焉〈命脉字见生意〉国家之元气根焉〈元气字见生意〉天地之仁心寓焉〈仁心见生意亦应破题〉故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用前辈语〉而生生之意流动充满于两间〈说得生字活〉天之生斯民孰有大于此者〈缴小讲意〉有夏之末民生未宁〈叙其时〉伊尹一出遂以斯道思济斯民〈叙本文〉体造物生我之意广造物好生之德开天下生生之路〈连用四个生字甚畅〉天之所生止于伊尹而仁意所及周乎斯民〈生一人而千万人皆得其生〉吁非孟轲氏乌足以知之〈本出处〉天之生斯民如何请演之 士君子生天地间非无所为而生也〈原天生君子说起〉是必有以参天地之化关盛衰之运其生也有自来矣〈苏东坡作韩文公庙碑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是皆有以参天地之化关盛衰之运其生也有自来其逝也有所为故申甫自岳降而傅说为列星云云〉傅岩一生霖雨四海〈书说命说筑傅岩之野惟肖爰立作相命之曰若岁大旱用汝作霖雨〉是生傅说一人即所以仁四海之生灵也〈应冒头天之生君子所以生天下也意〉周岳一生蕃翰四方〈诗崧高维岳降神生甫及申维申及甫维周之翰四国于蕃四方于宣谓申伯甫侯也〉是生申甫之贤即所以仁四方之生民也〈应冒头语亦应主意仁字〉况君子之生〈且说天生君子意〉阴阳五行范其体〈周子通书五行一阴阳也五行金木水火土〉河图洛书丽其数〈河出图洛出书河图易也洛书洪范也〉仁义礼智陶其性〈人各具五常之性范字丽字陶字见生意〉一旦出类拔萃而宗主之〈孟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则导之而生养遂教之而伦理明治之而争夺息〈三句用伊川春秋传序文〉而生意满天下矣〈应生君子所以生天下意〉生一人而千万人受更生之德〈应冒头天之所生止于伊尹而仁意所及周乎斯民〉所生者寡所以生者众〈学大学语〉古之人有行之者伊尹是也〈学孟子语〉谓造化之所以生我者正所以仁斯民〈应主意〉我之所以仁天下者当求所以赞化育〈应破题 中庸可以赞天地之化育〉三聘一起兆民赖之斯民之生于斯为盛〈孟万章汤三使往聘之既而幡然改曰与我处畎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吾岂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哉吾岂若使是民为尧舜之民哉〉观天道好生之意求造化仁民之心可不于此求之〈应主意〉是故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生之本也〈用周子太极图语二五二气五行也〉而天非区区而生之也〈含天之生君子所以生天下意〉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生之源也〈见易乾卦〉而天非屑屑而生之也〈含天之生君子所以生天下意〉唐虞之际海隅苍生而生意温然如发育之春〈书益稷帝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苍生万邦黎献〉有夏之始利用厚生而生意洋然如茂盛之夏〈大禹谟正徳利用厚生惟和〉自时厥后圣道湮微〈有夏之末〉宫室苦之生理斲矣污池役之生意萧矣园囿劳之而生意如揪敛肃杀之秋冬矣〈孟子滕文公下尧舜既没圣人之道衰暴君代作坏宫室以为污池民无所安息弃田以为园囿使民不得衣食〉硕果不食此意犹存〈易剥卦硕果不食〉有人焉与造物者周旋于畎亩之间〈谓伊尹处于畎亩之中〉此正天道仁斯民之机也〈应主意仁字见得天生斯民不可无伊尹〉况五百之运气数寥绝〈孟尽心下由汤至于文王五百有馀岁若伊尹莱朱则见而知之〉一线生意天所属心〈属心于伊尹〉一则曰天之生斯民二则曰天之生斯民〈见题注〉天乎天乎何生斯民之易而生君子之难乎〈要入伊尹来〉抑生天民之先觉先知即所以觉天下之后觉后知者乎〈应天之所以生君子正所以生天下也 见题注〉想其畎亩扶耒〈见前注〉一寸肤云而四海九州之生理已磅礴于胸中〈妆点生斯民意〉莘野荷锄〈孟万章上伊尹耕于有莘之野以乐尧舜之道〉一犂春雨而天下万姓之仁爱已洋溢于方寸〈妆点生斯民意语新句峭〉翻然起释然悟〈见前注〉凛乎其不可留也〈用赤壁赋语〉佐勇智之君以广其生〈书仲虺之诰天乃锡王勇智表正万邦〉充尧舜之道以全其生〈见前注〉广知觉之先以导其生〈见题注〉一夫不获时予之辜遂可易蹇而为解〈书说命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一夫不获则曰时予之辜〉匹夫匹妇皆被其泽遂可转剥而为复〈题下文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者若已推而内之沟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造化属意于一人〈生君子〉而仁意充满于一世〈生天下〉生一先知者耳〈生伊尹见题注〉 凡斯民之后知者咸安其仁〈应主意仁字〉生一先觉者耳〈生伊尹见题注〉凡斯民之后觉者咸被其仁〈应主意仁字〉造化不能全其生而畀之君子君子不能已其责而充之天下〈应冒头语〉因孟氏之言味当时之意〈叙本文〉伊尹盖有感于生贤之数而不辞其自任之重哉〈应冒头自任字缴尽讲意〉虽然至孟子时此意转甚〈引孟子作论尾〉功利之习行义利之本失〈战国之时〉不戕于时君之麋鹿〈孟梁惠王齐宣王有囿方四十里杀其麋鹿者如杀人之罪〉则斲于杨墨之斤斧〈孟滕文公下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舎梧养棘摧落殆尽〈告子上今有场师舎其梧槚养其樲棘〉揠苗助长凋丧无馀〈公孙丑上助之长者揠苗者也〉轲也志伊尹之志乐伊尹之乐而又不遇伊尹之时〈周子通书志伊尹之所志〉辨明乎义利界限而斯民后利先义之志生〈孟梁惠王上孟子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䌷绎乎仁义端倪而斯民事亲从兄之志生〈离娄上孟子曰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论天下之生则愿比肩于三圣〈滕文公下孟子曰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云云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讵诐行放淫辞以承三圣 三圣谓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论斯民之生则愿同志于伊尹〈公孙丑上伯夷伊尹于孔子若是班乎曰否自有生民以来未有孔子也然则有同欤曰有〉而五百馀载之言咏叹咨嗟而不已轲之意有在矣〈注见上〉故为之说曰伊尹处斯民之复元气尚存之日也故能自任其重而使生意弥纶乎宇宙〈谓伊尹达而在上〉孟子处斯民之剥元气消靡之日也故徒著书立言而使生意不绝于万世〈谓孟子穷而在下〉天生伊孟之意同伊孟所处之时异若二子者易地则皆然〈孟子禹稷颜子易地则皆然 此借用其意〉谨论终篇说得生字鲜峭但文字似伤于太巧
得人立说格 此篇与天之生斯民如何论同格
汤武凝士民如何 林益甫出处〈荀子议兵篇古者汤武天下为一诸侯为臣能凝之也凝士以礼凝民以政礼修而
士服政平而民安〉
立说〈以汤武之凝士以为凝民之地主意谓君子之心与天下之心不同天下之心有求于我而徒计其利害君子之心无求于我而必辨其是非故有天下以为是而君子以为非者汤武以身而当世变之极冒然为天下大不可为之事不取必于天下而惟取必于君子者盖君子之心一则天下之心一天下之心一则圣人之心一矣〉
考官批云〈此是一大议论见高识远笔力过人前辈谓命意如画图措辞如走珠此
篇两尽之矣末意尤妙〉
论曰君子之心一〈士凝〉则天下之心一矣〈民凝〉夫心一理耳〈接心字说〉君子之心即天下之心〈正说士心与民心同〉天下之心非不众于君子之心也〈斡一转〉圣人固未尝取必于天下〈谓汤武不先凝民之心〉而不能不取必于君子〈乃先凝士之心〉何哉〈设问〉盖君子之心其所以异于众人者〈正说君子之心与天下不同〉以其能辨乎义利之情而察乎是非之当〈此是君子之心〉非可与欲安欲逸者同日语也〈此是天下之心 前鼂错䇿人情莫不欲安云云人情莫不欲逸〉故天下以为是而君子以为非天下以为然而君子以为不然〈天下之心徒计其利害君子之心必辨其是非〉圣人不敢为矣〈若君子不从则汤武不敢为〉矧夫圣人以身而当世变之极〈指汤武〉冒然与天下为大不可为之事〈汤伐桀武王伐纣以臣弑君是大不可为之事〉天下固欲之而圣人固不欲也〈天下之心欲安逸而已汤武之心于义则未安〉以圣人之所不欲而不得以遂其所不欲〈汤武虽不欲为而不能遂其不欲为之心〉则亦惟君子如何耳〈此观君子之从违如何〉今为君子者亦不能以其所不欲者而夺其所欲〈今君子不欲为之心亦不能夺天下欲为之心则是君子之心一〉天下始得以遂其欲〈天下之心一〉而圣人始不得以遂其所不欲矣〈圣人之心亦于是乎一此数行文如盘走珠〉是知君子之心一则天下之心一而圣人之心亦于是乎一矣〈缴上文发明主意〉荀卿子曰汤武凝士民如何呜呼其凝于士者乃所以凝于民欤〈主意〉荀卿子之言则是而所以言则非也〈略责之〉 尝谓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君子之心非固有异乎人者〈应冒头接题心一理耳君子之心即天下之心〉然天下之事不能以皆常而变生焉〈又生出常变二字变字是含汤武伐桀纣意〉此其间是非利害不能以寸〈若汤武为此举其心是其迹非不为此举则天下有害而无利〉是岂众人之所能知哉〈众人之心安知大义之所在〉夫众人之所能知者〈接上能知字〉危欲安也乱欲治也劳苦欲逸乐也〈只是鼂错䇿欲安欲逸之意〉是皆有求于圣人故其心易一〈有求则易一其心〉而其势之逆顺事之是非皆非其所暇计者〈天下之心徒计其利害而不计其逆顺是非〉则君子之所甚忧也〈君子之心必辨其逆顺是非〉故圣人之兴事造业〈指汤武〉不于其天下之有求于圣人者觇之〈应冒头不取必于天下〉必其计是非定逆顺惟理是适而未尝有求于我者今皆求得于我而后圣人起而为之〈应冒头必取必于君子〉盖其有求于我者其心易同〈天下之心〉而无求于我者其心难一〈君子之心〉难一者既一则其易一者盖有不谋而同矣〈应冒头君子之心一则天下之心一〉古之人有为之者汤武是也〈用孟子句〉甚哉汤武之难也〈难字有意〉鸣条之师〈书汤誓伊尹相汤伐桀升自陑遂与桀战于鸣条之野〉孟津之会〈书泰誓武王伐殷师渡孟津云云大会于孟津〉天地之大变也〈应原题变字〉汤武非利天下者乃冒然为之而不疑何哉〈应冒头冒然与天下为大不可为之事虚设问〉呜呼〈荅〉其亦知汤武之不求于天下而天下之求于汤武者乎〈应冒头圣人不欲天下固欲之意亦应原题有求于我字〉壶浆之民戴商旧矣〈孟汤始征自葛载云云其小人箪食壶浆以迎其小人又书民之戴商厥惟旧哉〉而父母之思不独西土之人为然〈书牧誓武王之与受战于牧野云云曰逖矣西土之人又泰誓元后作民父母〉天下之望汤武者盖甚于饥溺之望拯救也〈应原题天下有求于圣人之意〉然而非台之辞〈汤誓非台小子敢行称乱有夏多罪〉观政之顷〈泰誓观政于商〉其惕然恐然之心盖未尝敢以天下之心为心也〈应冒头未尝取必于天下意〉何者盖天下求乎君以生者彼其志于求生也〈应有求于我其心易司〉则昔之荼毒者急于甘刍豢也〈荼毒恶草之毒 汤诰不忍荼毒 刍豢草性曰刍榖养曰豢〉昔之暴虐者急于就安全也〈牧誓今商王受云云俾暴虐于百姓 应原题危欲安也乱欲治也劳苦欲逸乐也〉是其心盖计于其私而有求于我〈应前语〉彼其计于其私而有求于我〈粘上句〉虽其心甚固〈应其心易一〉而其是非好恶未必皆行乎天理之公〈应其势之逆顺其事之是非皆非其所暇计〉圣人亦不敢以为言然也〈应冒头圣人不敢为也〉然而耕莘者归矣〈转归士上孟伊尹耕于有莘之野〉渭钓者来矣〈史吕尚以渔钓于周西伯西伯出猎遇太公于渭之阳〉
彼其尧舜君民之心往来于五就〈孟汤三使往聘之既而幡然改曰云云吾岂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哉吾岂若使是民为尧舜之民哉〉而幡然于北海之滨者〈孟太公避纣居北海之滨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且迟迟于文王宜王而不王之后〈吕东莱文文王宜王而不王〉予日望之之心〈用孟子语〉盖不独为天下计而为汤武计者亦甚详矣〈应冒头君子之心所以异于众人者以其辨义利之精审是非之当〉此其心术之微是岂众人之所能知哉〈应冒头其间是非利害岂众人所能知之语〉是皆无求于我而其心拳拳然卒不可已者〈应原题下无求于我者其心难一〉如是则汤武其能已之乎〈应君子之心一则圣人之心一意〉然则使天下被汤武之泽者君子之功也〈归重在凝士上〉故至亳之诰拳拳于元圣〈汤诰王归自克夏至于亳云云聿求元圣与之戮力〉而孟津之誓亦必于我西土君子焉依〈泰誓师渡孟津作泰誓云云西土有众咸听朕命 焉依学左传晋郑焉依句法〉盖君子者理义之所自出也〈谓君子之心能知是非逆顺〉理之不容已而义之不得不为〈应冒头君子不能以其所不欲而夺其所欲意〉君子之心既有所系于此〈应冒头君子之心一〉况夫有求于我之民乎〈应冒头则天下之心一又应原题语〉呜呼今朕必往〈汤诰夏德若兹今朕必往〉毋贰尔心〈诗大明篇上帝临汝毋贰尔心〉汤武之心盖亦至是而始凝矣〈应冒头圣人之心亦于是乎一〉故曰君子之心一则天下之心一天下之心一则圣人之心一盖谓此也〈总应冒头语〉荀卿子谓汤武之凝士民〈叙本文应冒头荀卿子之言则是〉而不知其有不容不凝于汤武者〈略责之〉若其汲汲然求以凝之则汤武果利天下者乎〈应冒头所以言则非也亦应前利天下字〉虽然汤武之心终以为不然也〈此是汤武本心〉归夏之惭而仲虺作诰而汤不以是为讳〈仲虺之诰成汤放桀于南巢惟有惭德曰予恐来世以台为口实〉采薇之夫飘然高举而武王亦不肯招之使来〈史记夷齐传武王伐纣伯夷叔齐叩马而谏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谓孝乎以臣弑君可谓仁乎又伯夷叔齐隐于首阳之山采薇而食誓不食周粟〉何哉〈设问〉盖不如是则汤武之心终不白于天下终世〈汤武本心如此〉而君子之心亦终于无所寄〈君子本心如此亦得吕东莱议论〉故夫舎我穑事之丁宁反复〈汤誓我后不恤我众舎我穑事而割正夏〉而迁殷之顽至于再世之后其勤拳恳到之辞亦甚不欲开斯民之耳目〈书多士成周既成迁殷顽民 再世至成王时〉此其为汤武之心欤〈说得汤武本心出〉荀卿战国士也何足以知此〈责荀卿不知汤武之心〉吁谨论
就问立意格 可与林斯光武帝三策仲舒论参看
禹汤水旱何由 欧阳汉老出处〈前汉公孙弘传武帝元光五年复征贤良文学制曰云云敢问子大夫天人之道何所本始吉凶之效安所期焉禹汤水旱厥咎何由仁义礼智四者之宜当安设施云云〉
立说〈禹之遇水汤之遇旱惟责已而已武帝遇水旱之变不思自反将以诿责于今于是致疑于古谓禹不宜水也而水汤不宜旱也而旱是必他有其故于是以何由之说问公孙弘急欲自诿其责可以见武帝自恕之心宁不开公孙弘迁就之说〉
批云〈捉破武帝自恕之心俨然如见义正辞严可以为法〉
古人之遇变〈禹遇水汤遇旱〉而必求其故〈故字见何由意〉可以觇时君自恕之心矣〈见得武帝以此为问谓禹汤不宜有此变而有之必有他故盖欲恕已之责而已〉夫天变之来〈谓水旱之变〉未有无故而然者〈接故字说却是有故惟我之故而已〉必求其故而为之说〈必求其因由之故而为言〉则非古人之所敢知〈谓禹汤不诿责于天惟自责于已〉吾以一身中三极而立〈且正说人君一身与天地相关〉凡咎征之出于天者〈如水旱之变〉其招徕〈致之之因〉其弭伏〈消之之策〉孰匪于吾身取之〈在我而不在天〉恐惧修省〈易震卦君子以恐惧修省〉皇自敬德而已〈在我而已 书无逸皇自敬德〉安可臆度其所以然〈乌可以意见忖度其所以因由之故〉而作辍于迁就之际哉〈而或作或辍于他人迁就之说〉后世之君〈暗指武帝〉当谴告之来〈如水旱之变〉不曰反而求之有馀也〈不能自责 孟子归而求之有馀师〉将以诿责于今〈将辞今日致变之责〉于是致疑于古〈且疑禹汤致变之因〉谓古之人不宜有是也而亦有是也〈禹不宜水也而水汤不宜旱也而旱〉是必他有其故〈必别有因由说得何由字出〉斯言之发〈武帝发此问〉宁不开自恕之端〈欲恕在已之责〉而来臣子迁就之说乎〈欲来公孙弘何由之言〉武帝策公孙弘曰〈引本文〉禹汤水旱何由呜呼帝之微意断可识矣〈欲自恕〉弘乌得而不售其䛕〈为后面张本〉 然则禹之水汤之旱遂无其说乎〈问不用别事便就本题辨难起〉曰盖有之矣〈荅 用经语〉而其说则与汉之君臣异〈与武帝公孙弘说不同〉汉之君臣曰禹岂宜水也而水〈公孙弘策尧有九年之水使禹治之〉汤岂宜旱也而旱〈见中间桑林之祷注应冒头古之人不宜有是也而亦有是意〉天变殆他有所感而发也〈应冒头是必他有其故意〉禹汤则曰〈且说禹汤本意〉水固以我而水旱固以我而旱〈禹汤自责而已〉我无过焉天变当不如是之甚也〈{{{1}}}〉传不云乎〈举左传语〉禹汤罪已其兴也勃焉〈左传禹汤罪已其兴也勃焉桀纣罪人其亡也忽焉〉圣人一身〈与冒头吾以一身中三极而立相应〉五行之统会〈书洪范一五行二五事〉庶征之枢纽〈同上八庶征〉阴阳之忒其节〈忒差也〉雨旸之失其宜〈见上八庶征曰雨曰旸曰燠曰寒曰风曰时云云曰咎征曰狂常雨若曰僭常旸若〉何莫而非我也〈谓五行庶征阴阳雨旸皆关系圣人之一身〉遑知其他〈何暇问其他之因由〉如曰他有故焉〈反说〉则典谟训诰之书〈二典三谟伊训汤诰大诰等书〉所谓畏天者果何说〈书迪畏天显小民又寅畏天命〉而禹汤之志荒矣〈若求其他有事故则非禹汤之心〉鲁旱曰咎在巫尫〈左僖二十一年夏亢旱公欲焚巫尫臧文仲曰云云巫尫何为天欲杀之则如勿生注巫尫女巫也面向上俗谓天哀其病恐雨入其鼻故为之旱〉唐水曰咎则坊门〈唐杨再思传时水沴闭坊门以攘之〉推所由来一至于此〈后世推其由则归咎于天〉则禹也汤也固可以辞其责〈使禹汤之心如后世之心则可以辞其责〉武帝固可以寘其疑〈入主意应冒头于是致疑于古意〉而公孙弘固可以委曲迁就而售其谀矣〈应冒头来臣子迁就之说弘乌得而不售其谀意〉何由之问甚矣其不知禹汤之心也〈说出武帝本心〉不知禹汤之心岂复识天意也哉〈不知禹汤自责之心何以回天变〉禹之水何由由禹而已〈此禹自责之心〉故禹思天下之溺由已溺之也〈孟子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已溺之也〉不诿之于人不归之于数也〈禹不责之人不责之天只是责已〉汤之旱何由由汤而已〈此汤自责之心〉故桑林之祷以六事自责〈史记汤遇旱祷于桑林以六事自责曰政不节欤民失职欤宫室崇欤妇谒盛欤苞苴行欤谗夫昌欤何以不雨至斯极也〉不曰吾将罪岁〈孟子王毋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不曰是殆适然之数也〈汤不归之天不归之数亦只是责已〉禹曰予思日孜孜〈书益稷全句〉汤曰兹朕未知获戾于上下〈汤诰全句用此二句见得禹汤责已〉菑害之来〈菑与灾同〉圣人方且怵惕兢惧之
不暇〈责已且不暇〉而暇诘其所从来哉〈奚暇问天变所起之由〉而暇致疑于茫昧以为自恕之地哉〈若归咎于天数则是置疑于茫昧而不自责矣非自恕乎〉水于禹旱于汤天固以累二圣人也〈上天仁爱人君之意〉二圣人而欲诿其责何患无辞〈倒翻转说〉奚待武帝疑之亦奚待公孙弘释之而后得其说也〈说得本意透彻〉建元元光以来〈武帝年号〉水旱叠见〈元光三年河水决濮阳汜郡十六 元封二年夏伐朝鲜夏旱〉帝而禹也思溺由已而已矣〈使武帝如禹则必责已 注见前〉吾水之不遑恤〈且不遑恤自已致水之变〉而问禹水之何由帝何心哉〈见得武帝欲托禹以自解谓禹不宜水也而水然则我之遇水亦天数而已〉帝而汤也六事自责而已矣〈使武帝如汤亦必责已 注见前〉吾旱之不暇忧〈且不暇忧自已致旱之变〉而问汤旱之何由帝又何心哉〈见得武帝欲托汤以自解谓汤不宜旱也而旱然则汤之遇旱亦天数而已〉禹也汤也不宜水旱而水旱者也不宜有而有焉〈足上意〉是必他有其故〈说何由意〉武帝之为禹汤发斯问也〈发明本出处〉岂徒以解禹汤哉帝将借是以自解耳〈发尽主意〉帝之䇿董仲舒也曰灾异何縁而起〈董仲舒传武帝制策曰灾异之变何縁而起〉而舒以自省对〈仲舒对曰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出灾异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以此见天心之仁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甚矣仲舒之言不当帝心也〈谓仲舒之言不与帝合〉问何縁而不得其说〈不得仲舒之说〉又以何由问〈问公孙弘〉帝之责急有所诿矣〈要归之天数〉世不多董生〈仲舒也〉谁复以正大之说忤其意哉〈见仲舒自省之言不当帝心如公孙弘则迁就其说而谀帝矣〉水诿之尧〈公孙弘对曰尧遭洪水使禹治之未闻禹之有水也〉旱诿之桀〈同上若汤之旱则桀之馀烈也〉武帝之心释然喜泰然安矣〈弘迁就其说合帝自恕之意〉瓠子之决实嫁祸于我湛璧以祭可也〈武帝本纪元封元年还至瓠子临决河沉玉璧以祭作瓠子之歌 武帝以水归之天数而不责已实弘启之〉岁之旱天意其乾封乎吾无与焉足矣〈汉郊祀志元封二年夏旱公孙弘曰黄帝时封则天旱乾封三年上乃下诏曰天旱意乾封乎 武帝以旱归之天数而不责已实弘启之〉禹汤罪已之心不传〈武帝不知禹汤本心〉禹汤遇变之事反为后世托辞借口之地〈反借禹汤遇变之说以自文其过〉天意固如是哉〈言天意不如此〉虽然所贵乎儒者〈此是正论〉谓能引其君以当道而正救其失者也〈见孟子 引此句以责公孙弘〉英明如武帝岂真不为禹汤哉〈武帝上嘉唐虞下乐商周其志亦可见〉沉溺于多欲〈汲黯传曰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驰骛于好名〈外事四夷内兴功利〉遇灾变而急于自解焉〈武帝本意〉何由之问所由发也〈引本文〉仲舒不知自省之语〈见前注〉固非帝之所乐闻〈自省之言乃禹汤责已之意〉而亦帝之所疑而未敢遽以为非者〈武帝览其对而异焉则是疑之而未敢非之〉疑于舒而质之弘〈疑仲舒之言所以再问公孙弘〉弘又以舒之言对〈弘能以仲舒自省之言为对〉则帝且悟而惧矣〈武帝必觉悟而知天变之可惧不敢归之数耳〉不回其机反逢其恶〈责公孙弘不能回武帝之失而反迎武帝之过 孟子逢君之恶其罪大〉使武帝恕已之心遂决而畏天之念遂衰〈缴前语〉弘罪可胜诛哉〈皆弘之罪〉论弘者曰曲学阿世〈辕固传固曰公孙子务正学以言毋曲学以阿世〉呜呼信矣
就问立意格 可与前篇参看
武帝三策仲舒 林斯光出处〈前汉董仲舒传武帝即位举贤良文学之士前后百数而仲舒以贤良对策焉制曰
云云乃复册之曰云云于是天子复册之云云对既毕天子以为江都相〉
立说〈武帝凡三次策仲舒似若勤于访问者然帝有喜容悦之心而舒每为剀切之论始者䇿之将谓仲舒之言必当帝心既而始对不合于是又再策之冀其改变始者之言欲与已合而再对又不合于是复三䇿之又冀其迁就其说以顺适吾意而三对益守其初之说而不改帝其问诚密而其心已疏矣舒岂乐乎如是哉盖君臣之间相信之笃则一言而有馀而议论之不相入虽累千万言而不足〉
批云〈灼见武帝本心吐露仲舒底蕴有此才思方能如此发明真可为法〉
君臣之相与〈仲舒之于武帝〉甚无乐乎其费辞也〈相与在真心而不在乎三䇿〉夫人君锐于求治〈暗指武帝〉而访问之勤〈三策仲舒 勤字见三策意〉兹固悉意以从人者〈其意似喜人言〉然有谋之不能自已〈至三次策之〉而其心有大不然者〈帝之心好谀而恶直仲舒所对不与已合〉君子宜深察之〈当察武帝之本心〉盖君臣之间〈说君臣相与大意〉惟相信之笃则一言而有馀〈相与以心何待多言〉而议论之不相入虽累千万言而不足〈若不以心相与虽三策亦徒然耳〉故夫尊卑阔绝而情分不亲者固君臣之患〈谓不以心相与者〉言之愈详而求之愈以为略者亦君臣之通患也〈徒然以言相接者 此是格〉何者其心有所不满也〈其心有所不足故屡策之欲其合心之意〉武帝之于仲舒其患正坐此〈应上面两个患字〉大廷三策〈引本文〉世以为帝勤于舒〈应接题访问之勤字〉而君子则以为非勤也〈骂破〉帝有喜容悦之心〈武帝本心〉而舒每为剀切之论〈仲舒真心〉故屡对而屡问〈仲舒三对武帝三问〉若拳拳于相与之诚〈应破题相与字〉而幸其言之迁就以顺适吾意者〈此正武帝本心〉帝之私不能揜也呜呼其问诚密而其心已疏矣〈问之密是三策之心之疏是为江都相〉舒岂乐为如是哉〈舒之本心岂愿如此〉武帝三策仲舒请以诘仲舒之意〈诘问也〉 尝谓君臣相与之际〈应破题语〉太上以心〈真心相与〉其次以言〈言不如心〉心之不孚而言之不合者不足与有为矣〈说倒此一项〉武帝之于仲舒〈引本题来辨〉所以相与者其心乎其言乎皆不可得而见也〈且疑辞未断尽〉思昔明良之懿〈引古者来 书元首明哉股肱良哉〉未交而情已孚〈以心相与〉未言而意已密〈不待形于言〉耕野筑岩之人〈伊尹耕于有莘之野傅说筑于傅岩之野〉非有一语以动上听者〈伊傅二人何尝多言以动成汤高宗之听〉一旦处之阿衡资之盐梅略无疑也〈成汤用伊尹为相高宗用傅说为相书太甲惟嗣王不惠于阿衡注伊尹也说命若作和羮尔惟盐梅 傅说也〉是诚相与以
心者固未易以此望武帝也〈此一段说君臣相与之际太上以心 把古者君臣来形容本题〉若夫腹心之寄决于会留之一语〈前汉高祖纪赞腹心良平又张良传良曰始臣起下邳与上会留此天以臣授陛下〉鱼水之欢缔于兴汉之数辞〈蜀志先主曰孤之有孔明犹鱼之有水也又诸葛亮出师表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此其诚意之相孚而言论之必听世之贤主皆能之何独武帝之不能欤〈此一段说君臣相与之际其次以言 把汉蜀君臣来形容武帝〉帝非诚不能也〈就不能字斡一转〉待诏之书户庭无壅〈东方朔待诏金马门〉一言悟主旋即超迁〈田千秋传千秋无他材能学术特以一言悟意旬月取宰相封侯世未尝有也〉此岂抗势自尊而厌听人言者〈且说武帝喜人言 先扬后抑〉而独于策舒之日〈引本题〉则英锐之气〈武帝雄材大略〉醇雅者不谋也〈仲舒叙传为世醇儒又儒雅则公孙弘董仲舒〉计功之心〈指武帝〉明道者不同也〈仲舒传仁人明其道不计其功〉此固帝之不足于舒〈谓武帝所见不与仲舒合〉而三策之所由发也〈鈫本文〉且以制策之初意考之〈第一策〉谓法古为无补〈制曰夙兴夜寐务法上古者又将无补〉谓祥瑞为何修〈同上何修何饰而膏露降百榖登〉帝之趋向己见于斯〈武帝之本心如此〉而舒乃以勉强告以正心告〈舒对曰强勉学问则智益明又云人君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岂多欲者之所甘心欤〈谓不合帝意 汲黯传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以任德言以教化言〈舒对曰王者承天意以从事故任徳教而不任刑又云教化立而奸邪止者其堤防全也〉岂好大者之所愿听乎〈谓不合帝意 武帝好大喜功〉帝心闻之诚不为悦〈以上是第一对 武帝不喜其初对〉然犹慕舒之名而冀其诡遇以从吾欲也〈冀舒改其初之说 孟子为之诡遇一朝而获十〉于是再而策之〈再策之〉以称朕意者望之〈再制曰各悉对于篇以称朕意〉而舒加意之对〈舒对曰曽子曰尊其所闻则高明矣行其所知则光大矣高明光大不在乎他在乎加之意而已〉设诚之对〈同上愿陛下因用所闻设诚于内〉视向之绳墨不改废焉〈谓不变其初之说 孟子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帝之不满于舒至此不能自禁矣〈以上是第二策 武帝又不满第二对〉条贯则曰靡竟也统纪则曰未修也〈三策 制曰条贯靡竟统纪未修意朕之不明欤〉一而再再而三〈至三䇿〉诚欲其悉之究之熟之复之而不知臣舒之不能䛕也〈三策云今子大夫既已著大道之极陈治乱之端矣其悉之究之熟之复之云云〉勉以谨微劝以积善〈舒对曰尽小者大慎微者著云云善积而名显德彰而身尊〉责以尧舜之兢业〈同上尧兢兢日行其道舜业业日致其孝〉益守其初之说〈谓仲舒又不变其初之说〉牢不可破焉〈以上是第三对〉商鞅说君三变其说〈史记商鞅见孝公说以帝道不悟复说以王道不入复说以霸道公与语不自知膝之前于席也〉贤良大对三策如一〈仲舒〉有臣如此何帝之不能折节乎〈折节谓屈节也〉始而策之敬也再而策之则疑矣三而策之则薄之矣〈由敬而疑由疑而薄一次愈不如一次〉三策而卒无以称上意〈谓仲舒所言不合上意〉则薄而厌厌而弃而江都之命下矣〈应冒头其问诚密而其心愈疏意见本题注对既毕天子以为江都相〉呜呼舒非负于帝帝独无负于舒乎〈责得武帝十分倒〉使吾其果能虚心也能听言也虽都俞犹可〈书帝曰俞皋陶曰都〉况一策乎〈应冒头相信之笃虽一言而有馀〉一之为尽奚假于再且三乎〈应冒头议论之不相入虽千万言而不足〉不然公孙弘能以一策而位平津〈武帝只一策弘后封丞相为平津侯〉而舒不能不扞格于三策之凟〈捍音旱格音画不相入也 易蒙卦初筮告再三凟〉策弘之易而策舒之难〈一策弘三策舒〉帝何遁其情乎〈帝之私不能揜〉是则帝之于舒心怠于迹之勤意疏于辞之密〈策之三次似勤似密既对而不用之非怠非疏乎 两句断尽武帝本心〉故君问虽烦祇为费问〈谓三策〉臣言虽切亦为费言矣〈三对 应破题费辞字〉呜呼君臣之相与夫岂乐为如是哉〈应冒头语〉昔孟子王道非不七篇〈孟子七篇仁义〉而齐宣之惛不能进〈孟子齐宣王曰吾惛不能进于是矣〉宣公论谏非不数百〈陆贽论谏数百篇皆本仁义〉而德宗之猜忌不能屈〈唐德宗赞德宗猜忌刻薄强明自任〉武帝之三策仲舒其齐宣之于孟子德宗之于宣公欤〈比并得极是〉故尝谓君之于臣苟以心相孚则言可也不言亦可也〈应原题太上以心亦应冒头虽一言而有馀意〉不孚其心而议论以相与则言不足也千万言亦不足也〈应原题其次以言亦应冒头千万而不足语〉武帝志刚气锐方其初年虽征伐祷祠未兴〈初年未有此等亊〉而东驰西骛之心已动〈然其心未定〉仲舒之儒雅〈见前注〉与申公之老成未尝不同一心也〈申公已八十馀老见本传〉而视帝之所尚何竽瑟之不遇欤〈韩愈荅陈商书齐王好竽有求仕于齐者操瑟而往立王之门三年不得入云云曰王好竽而子鼓瑟瑟虽工如王之不好何〉故前日之安车申公以一言去〈申公传上使使安车蒲轮迎申公至见上上问治乱之事申公对曰为治者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耳是时上方好文辞见申公对默然然已招致即以为大中大夫舎鲁邸后以病免〉今日之大廷仲舒以三策去〈为江都相〉一言者为略〈谓申公之言略而不详〉而三策者为缓〈谓仲舒之言缓而不急〉略与缓〈总上文〉武帝之见云尔其何伤于申公仲舒〈末以申公形容尤见其妙〉
前篇水旱何由之问是武帝自恕弘之对卒投帝意此篇三策仲舒是武帝好谀舒之对卒忤帝心两篇捉破武帝本心可以参看
伤今思古格 此篇与柯适文帝思古名臣论同格
王者之法如何 陈傅良出处〈前汉杜钦传成帝策曰天地之道何贵王者之法何如六经之义何上人之行何先
取人之术何以当世之治何务各以经对〉
立说〈远而王者之法得于所闻者也近而我家之法得于所见者也得于所闻者不若得于所见之详成帝不求近者之所见乃欲慕远者之所闻远有所慕则近有所遗矣使成帝能慕汉家之法尊而行之则汉其三代矣又何必法王者之法徒重所闻而忽所见哉〉
批云〈终篇以新语易陈言醒人眼目所谓化臭腐为神奇者妙论妙论〉
人君不必远有所慕〈谓成帝不必远法王者〉远有所慕则近有所遗〈当以汉家之法为法远慕王者则必忘了家法〉似若无害也〈接上文势不断〉而君子不之取者〈其不取法古之说者〉以近者不足慕〈以近之家法不足法〉弃而远求可也〈法古〉远而无异于近〈若古者之法无异于家法〉则何必贵耳而贱目哉〈何必重所闻而忽所见〉而况天下之理得于所闻〈古者之远〉不若得于所见之详〈家法之近〉且吾惟无所见则亦无所慕〈反难〉既获见矣〈既见家法〉踵之蹑之〈追逐其后之意〉惟恐其不彼若也〈惟恐不如家法〉奚暇他求哉〈何必远有所慕〉此而不求〈不求诸近〉徒以古人已陈之迹而求闻其所未闻者〈徒求诸远〉吾意其窃是名以夸天下也〈徒窃法古之名以夸耀当世而已〉其于治夫何益〈何益于当世〉王者之法如何吾意成帝问其所不当问〈此问以王者之法不是〉杜钦之荅又荅其所不当荅〈彼荅以法天地亦不是〉君臣胥失之 尝谓慕尧舜者不尧舜慕三代者不三代〈不必远有所慕意〉居今而效古惑矣〈足上意〉彼尧舜三代非不足慕也〈翻上文来辨难〉吾刑罚不能清何有于画象〈刑法志有虞氏之时画象于衣冠而民不犯〉吾政事不能修何有于舞干〈书大禹谟帝乃诞敷文德舞干羽于两阶〉吾赋取无度教养无术何贡助彻校庠序之异哉〈孟子滕文公上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其实皆什一也又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学则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伦也〉故凡治效不古若皆慕古过也〈不必远有所慕〉吾不能于今而能于古乎〈既不能用家法何以法古〉是故嘉唐虞者汉其治〈前汉董仲舒传武帝制朕上嘉唐虞〉辈尧舜者唐其俗〈唐魏徵传陛下居常远辈尧舜〉田非不井也而新自新〈王莽篡汉更号曰新行井田之法〉官非不周也而秦自秦〈秦易封建之制而为郡县〉孰知夫成康其称者循高祖之法〈汉景帝赞周云成康汉言文景美矣又梅福传文帝起于代谷循高祖之法〉而商周其德者守汉家之法度也〈宣帝赞可谓侔德商宗周宣矣又元帝纪帝曰汉家自有制度本以伯王道杂之〉彼冀其相若者〈且据它人之见〉亦以其不今于今则亦不古于古也〈不能法今则不能法古〉君天下者其可舍近而慕远哉〈应冒头远近字〉岂可略所见而稽所闻哉〈应冒头见闻字〉伊尹告太甲周公告成王吾不知其几言也〈引伊尹周公事为证〉昧爽丕显之说〈书伊训太甲既立不明云云伊尹乃言曰先王昧爽丕显坐以待旦〉子惠困穷之说〈同上先王子惠困穷民服厥命〉懋敬厥德之说〈尚书无逸篇周公作无逸云云自有先王惟时懋敬厥徳〉克自抑畏之说〈同上周公曰呜呼厥亦惟我周太王王季克自抑畏〉一言一汤〈伊尹告太甲注见上〉一话一文〈周公告成王注见上〉伊周非不以尧舜望其君〈伊尹周公非不欲太甲成王之慕古〉正以人君不必远有所慕也〈应破题语〉汤文殷周之尧舜也〈语新〉慕汤而汤慕文而文亦尧舜也〈能法家法即是法古〉奚必慕唐虞之尧舜也哉〈应不必远有所慕〉呜呼成帝王者之法之诏〈本文〉杜钦天地之对〈杜钦乃以法天地为对〉有愧于伊周多矣〈总上文谓杜钦不以家法为对不能如伊尹以汤而告太甲周公以文王而告成王〉汉之天下〈从汉初说来〉高祖以宽仁结之〈后汉王昌传高祖宽仁结于人心深矣〉文景以恭俭固之〈前武帝赞如武帝之雄材不改文景之恭俭〉汉武以雄材恢拓之〈见上句注〉孝宣以综核震厉之〈本纪孝宣信赏必罚综核名实〉子子孙孙〈谓汉世子孙当守家法〉律令汉也爵禄汉也赋役汉也科制汉也兵农汉也〈向上五件事无非汉之制度〉成帝此慕此稽则此治矣〈谓成帝能慕汉家之法稽汉家之法则如汉家之治矣〉近之不考而远访也〈不用家法而法古〉帝欲禹汤耶文武耶〈法三代王者〉身汉而治不汉帝惭且恧矣〈谓成帝身在汉而治不如汉乃不用家法之故可以自愧矣〉何禹汤文武问哉〈何必问法王者〉不刘不王不功不侯〈外戚恩泽侯表汉兴云云誓曰非刘氏不王若有无功非上所置而侯者天下共诛之〉此帝家法也〈此成帝汉家之法〉五侯茅土〈王谭王商王立王根王逢时五人同日封世谓之五侯〉诸舅秉轴〈外家王凤等〉何法哉〈非王者之法〉辍洗所听〈前郦食其传沛公方踞床令两女洗食其长揖不拜曰足下欲诛无道秦不宜踞见长者于是沛公辍洗起衣延食其上坐〉止辇所受〈袁盎传文帝止辇受言〉此帝家法也〈此成帝汉家之法〉章之死〈京兆尹王章言凤专权章死诏狱〉辅之罪〈刘辅言不当立赵倢伃土系辅掖庭秘狱〉汉法似不如此也〈非王者之法〉未明求衣〈邹阳传文帝未明求衣〉厉精为治〈魏相传孝宣厉精为治〉帝知之矣帝熟之矣〈成帝亦知文帝宣帝之法〉湛酒溺色日以夜继〈成帝赞然湛于酒色赵氏内乱〉帝谁法欤〈非王者之法〉帝而慕帝之家法〈应前家法〉虽不纯三代而汉之三代矣〈语句精采〉尚焉举所见之法而燕越之〈所见之法家法也北燕南越言其相背也〉而远者之慕〈王者之法〉将谁欺欤〈责成帝以上应冒头成帝问其所不当问〉虽然帝之治固失矣〈挨退成帝之失〉吾犹冀杜钦之对有以开帝之汉也〈又责杜钦此句是学吕东莱未尝少改苏武之汉句法〉吾意钦以帝之所见为帝反复言也〈钦当以家法为帝告〉今不是法而以法天地者为言〈应冒头杜钦荅其所不当荅〉呜呼何钦之所言不达时务耶〈以下责杜钦〉人君非甚庸亦必知所失矣〈指成帝应上失字〉岂待钦言耶〈所以深责杜钦之对不切〉钦而王陵也吾知必以非约对〈王陵汉高帝之臣高帝欲立诸吕为王问陵陵曰高帝刑白马而盟曰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今王吕氏非约也〉况帝之时〈成帝时〉名号虽刘而柄实王也〈刘氏汉姓时王凤专权〉帝而问以汉法则权不王而汉不新〈王莽篡汉改号曰新〉帝不之问〈不问汉法〉帝惑于远有所慕也〈慕王者之法〉钦不是对〈不对以汉法〉钦非愚也〈钦非不知〉钦凤党也〈钦乃王凤之党〉言则帝悟而凤斥矣〈钦能以汉法为言则成帝知有汉而王凤必斥去矣〉钦恐一言而帝以感悟此钦之所见钦肯是言耶〈所以不肯言〉高宗俾率先王之训〈书说命王庸作书以诰曰俾率先王迪我高后〉说告以先王时宪〈说曰监于先王时宪〉德宗庶几二祖之问〈唐李绛传帝尝称太宗玄宗之盛朕欲庶几二祖之道德风烈〉李绛对以合法祖宗〈同上绛对曰陛下诚能尊道德远佞邪云云如是可与祖宗合〉钦非愚于此也〈应前钦非愚也〉言则帝悟而凤斥矣〈应前全句〉钦肯是言耶〈亦应前〉汉之不振吾始成之尤而终钦之尤〈以王者为问为帝之罪不以汉法为对终以为钦之罪〉
伤今思古格 此篇与陈傅良王者之法论同格
文帝思古名臣 柯 适出处〈前匈奴赞匈奴数背约边境屡被其害文帝赫然发愤遂躬戎服亲御鞍马驰射上林讲习战陈聚天下精兵军于广武顾问冯唐与论将帅喟然叹息思古名臣 又冯唐传帝问唐曰高祛数为我言曰赵将李齐之贤战于钜鹿下吾每饮食意未尝不在钜鹿也唐曰齐尚不如廉颇李牧之为将上闻之迺拊髀曰嗟乎吾独不得廉颇李牧为将岂忧匈奴哉唐曰陛下虽有廉颇李牧不能用也上怒复问唐曰公何以知吾不能用颇牧唐对曰李牧之为赵将居边军市租皆自用飨士赏赐决于外故牧得尽其智能是以北逐单于破东胡灭澹林西抑秦南支韩魏臣闻魏尚为云中守军市租尽以给士卒是以匈奴远避虏尝一入尚击之所杀甚众斩首捕虏上功幕府一言不相应文吏以法绳之陛下法太明赏太轻罚太重尚坐上功首虏差六级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由此言之虽得颇牧不能用也 以上乃文帝思古召臣事〉
立说〈文帝之时非无人才可用如魏尚之贤是帝得于所见者可用而不之用方且遐想异代廉颇李牧之为人岂非重所闻而忽所见哉此其所以乏将帅之才也 此就本出处意发明〉
批云〈推原题意曲当事情有馀不尽之意见于言外〉
重所闻而忽所见〈重所闻是思古名臣李齐廉颇李牧之贤匆所见是罚魏尚〉后世以是多乏才之忧〈此文帝所以乏将帅之才 忧字有思意〉夫当外患未宁之时〈谓匈奴冦边〉人主方倚人才以为缓急用〈暗指文帝要将帅之才〉而环视四顾无一如意〈无人可用〉尚论古者忠力之臣〈如李齐廉颇李牧之贤〉御侮折冲足为内外之藩蔽〈诗外御其侮又汉李寻传本强则精神折冲〉是诚今日之所小者〈谓文帝时无此等人〉如之何而勿思〈且说文帝合当思之〉然人主之用才〈谓文帝〉惜其所无者〈谓颇牧〉不若能就其所有〈谓魏尚〉而慨想于昔者〈谓颇牧〉不若采论之于今〈谓魏尚〉博观一世岂无奇杰〈当时岂无人可用〉苟不能号召而奋庸之〈奋起庸用也 书有能奋庸熙帝之载〉则其间有所抱而不获伸者〈如魏尚等〉固已遗于念虑所不到之地矣〈不走了思字〉若文帝之思颇牧也〈见本文〉其亦愤于其所激而喜于其所闻欤〈应破题〉然当时未必无如颇牧者〈指魏尚〉而帝实未之思也〈不是之思而反思异代之颇牧〉文帝思古名臣愚于史臣之赞而有感于冯唐之言〈包得尽 见本文详注〉 夫天下事功舍人才无与办者〈要人才用〉人主寤寐乎英杰之思〈说思之一字〉求之于所知也弗获而采之公论焉〈须问诸人〉访之于一时也无有而追想古人焉〈须思古人〉此其志诚切矣〈说思字〉而或有不副其所期者〈应冒头不如吾意语〉然则天下其无才欤〈设疑辞〉古人网罗英杰气召类从〈同气相求各从其类〉未闻其借才于异代者〈极是〉智足以用人则人未始乏也〈何代不生才〉故凡期待人物之过高者往往意其时之未必有〈应重所闻意〉而接于耳目之所闻见者多易忽于常侪例视之中〈应忽所见意〉才不知用而动曰才难〈语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是亦人主之厚古薄今也为之耳〈厚古是重所闻薄今是忽所见〉有如藩屏捍御之臣〈诗崧高四国于藩笺四国有难则往捍御之为之藩屏〉若方召其人者姑勿论也〈方叔召虎周宣王时臣 谓不必言之〉春秋战国之世蕞尔小邦〈左昭七年蕞尔国 蕞小貌〉而名将才士无日不有〈虽小国亦有人才〉赵之颇牧盖其一二者〈廉颇李牧〉岂以文帝之时国家全盛智勇骈肩而膺国委寄者无一足以方赵之诸臣乎〈入文帝来将他比并不小了本题 骈并也方比也〉而帝也一闻李齐之名而思李齐〈见本题详注〉一闻颇牧之能而思颇牧〈同上〉皇皇乎日有搜求不应之患者〈说思字 记檀弓皇皇乎如有求而不得〉帝之心固已怵于其所闻〈闻李齐廉颇之为人 怵恐惧意〉而歉焉以无人视天下〈歉不足意 以上且据文帝本意〉抑不思〈归主意〉何代不生才而世未尝无颇牧也〈唐魏元忠封事何代不生才何才不资世〉且颇牧之于赵何如哉〈且说廉颇李牧之为人〉居其国而秦兵不加〈史廉颇传蔺相如曰强秦之所以不敢加兵于赵者徒以吾两人在也〉守北边而窥伺远却〈李牧传牧赵之北边良将常居代雁门备匈奴单于大率众来入牧击之大破杀匈奴十万骑单于奔走后十馀载匈奴不敢近赵边城〉服燕破胡〈赵奢传燕相票腹之谋举兵击赵赵使廉颇将击大破燕军燕割五城请和又李牧传破东胡降林胡〉所向辄靡〈靡披靡也〉赵之所以安者终始仗其力也〈皆颇牧之力〉后元之世〈文帝年号〉边方绎骚〈常武诗徐方绎骚〉烽燧数警〈文帝后元六年冬匈奴三万骑入上郡三万骑入云中所杀略甚众烽火通于甘泉长安又贾谊策斥候望烽燧〉当是时也而得颇牧为之将〈廉颇李牧〉以其所以强赵者而为强汉之谋〈合说〉以其所以弱敌国者而为弱匈奴之计〈交合得好〉则三陲晏然长在休息之域〈三陲三边也〉是诚帝之所欲也〈文帝之本心如此〉我思古人实获我心〈借用毛诗绿衣全句状思古名臣字〉拊髀之叹〈见题注〉安得不动念于冯唐论将之时〈有思意出处同上〉虽然〈转归本意〉颇牧诚贤也而非帝之所得用也〈说冯唐云有颇牧不能用意〉则夫慨慕于昔时之事者不若相与考论夫今日之才〈应冒头慨想于昔者不若采论之于今〉且以云中之守〈魏尚为云中守〉练卒卫边〈见题注〉国势増重〈谓魏尚之贤〉是亦汉世之颇牧也〈语好 魏尚即是颇牧〉而上功幕府一言不应遽不免于文吏之绳〈详见题注谓魏尚差首虏六级而下之狱也〉昔者卫侯以细过而弃干城之将〈通鉴子思言苟变于卫侯曰其材可将五百乘公曰吾知其贤将然变也尝为吏赋于民而食人二鸡子故弗用也〉子思子以为此不可使闻于邻国〈同上子思曰夫圣人之官人犹匠之用木也取其所长弃其所短今君处战国之世选爪牙之士而以二卵弃干城之将此不可使闻于邻国〉帝之所以弃魏尚者得无魏侯之失欤〈以文帝之不用魏尚与魏侯之不用苟变一耳〉国有贤材而不能用〈谓魏尚〉方且遐论缅思游心于世代不相接之远〈且思赵将廉颇李牧〉是殆所谓忽所见而重所闻者〈应破题〉此固所以贻冯唐不能用颇牧之讥也〈见题注〉不特尚尔〈尚魏尚也〉将才如李广者〈亦文帝时良将〉亦其巨擘〈孟子齐国之士必以陈仲子为巨擘〉而迄不大任焉〈文帝亦不用之〉且有惜不逢时之叹〈前李广传惜广不逢时令当高祖世万户侯岂足道哉〉知而不用何为者耶〈责文帝〉愚知帝之心矣帝无意于事武者也〈史律书孝文即位将军陈武等曰宜及士民为用征伐逆党孝文曰朕任衣冠念不到此兵凶器虽克所愿动亦耗病愿且坚边设堠结和通好休宁北陲为功多矣且无议军〉故其论将帅思名臣不见于金缯通好之时〈贾谊策汉岁致金币采缯奉之〉而见于发愤驰射之日〈见题注〉事已变休锐心辄弛〈以上应愤于所激意〉尝思李齐矣而李广终不用〈见前注又见下注〉尝思颇牧矣而魏尚卒不显〈见题注又魏元忠封事汉文帝不知魏尚贤而囚之知李广之才而不用夫以李广之才天下无双方事匈奴而卒不任故近不知尚广之贤而远思颇牧冯唐是以知其有而不能用也〉彼其思也有所激而非其本心也〈应冒头语〉然而思患豫防国家所重〈见易既济〉自古未有数十年而常无事者〈岂有常无敌国外患之惊〉不能储材以待事〈储蓄也〉而每临事以须材〈须求也〉求而不得始仓皇焉〈求而不得见礼记〉是未可谓长计远虑者〈责文帝未能长计远虑〉晚岁阅变既深〈前既抑之到此不容不放一著〉得一周亚夫于细柳坚屯之时〈周亚夫传文帝六年匈奴大入边以亚夫为将军军细柳以备胡〉而付托后人他日有以折七国之变于声色不动之顷〈孝景三年吴楚反亚夫东击吴楚出精兵追伐大破吴楚而吴楚平〉蓄将之功于是验矣〈可见储才之效〉惜乎始者之念未到此〈不脱了思字又见前注〉
前篇谓成帝不法汉家之法而且欲法王者之法是舎近而求远此篇谓文帝不用当时之名臣而乃思异代之名将是弃今而慕古两篇俱就重所闻忽所见上发明
推原立意格 此篇与方刚叔颜真卿何如人论同格
郭林宗何如人 黄道深出处〈东汉郭太传太字林宗或问汝南范滂曰郭林宗何如人滂曰隐不违亲贞不绝俗
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吾不知其他〉
立说〈贤人君子之用于世则隆名彰彰有不待问之而自知者如林宗之为人穷居隐约负抱未试而一时人物莫不敬而慕之不能不起有识者之疑此或者所以惊骇而问曰林宗之为人吾不知其人为何如而使人如是其敬且慕也〉
批云〈就何如人三字发得或问意出且不牵搭下文格范整峻文字典刑真是老手〉
以匹夫而系天下之望〈郭林宗未见用于时特匹夫耳而天下之人皆敬而慕之〉或者之所甚骇也〈此或者所以惊而问之曰郭林宗何如人 骇字发得何如人三字意出后篇亦用骇字〉夫事之问诸人者〈就问字发意〉必平昔之所未知而闻见之所未及者也〈未知其人则问〉今有人焉〈暗指林宗〉隆名盛望〈负时名望〉彰彰于天下之耳目〈一时人物皆知而慕之〉而或者顾犹有问焉〈既知其人又何待问〉岂真有不知者哉〈设疑难〉盖名以用而彰才以用而见〈解上文 谓人才已用于世者则人皆知之〉贤人君子之用于世〈粘上用字〉泽在生民功在王室〈以用而后见〉天下敬之慕之此固理之必然人亦信之无疑也〈此等人不待问〉乃若功未加于时泽未及于物〈指郭林宗未曽见用之人正与泽在生民功在王室者相反〉穷居隐约负抱未试〈林宗乃隐逸之士〉而一时人物敬服叹慕〈说当时之人皆敬慕林宗〉若将举天下之大而未见其人焉〈应匹夫系天下之望意〉则有识之士独得无疑乎〈未用于世之人人皆敬而慕之或者安得不疑〉呜呼此或者之于林宗所以惊骇而问曰〈应骇字〉之人也〈谓林宗〉吾不知其人为何如〈说得何如人三字出〉而使人如是其敬且慕也〈本意晓然〉郭林宗何如人请发明或者之问 且或者之于林宗〈便就或问发意〉其知而问之乎其不知而问之乎〈双关说且设疑〉盖尝观林宗之为人矣〈原题不泛用别事便用林宗事起〉名震乎京师则京师知其为人矣〈本传林宗游于洛阳始见河南尹李膺膺奇之遂相友善于是名震京师〉才冠乎太学则学校知其为人矣〈党锢传太学诸生三万馀人郭林宗贾伟节为其冠〉君厨俊及之名表表乎相高则士君子又知其为人矣〈同上与李膺陈蕃王畅更相褒重云云海内希风之流遂共相标榜指天下名士为之称号上曰三君次曰八俊次曰八顾次曰八及次曰八厨犹古之八元八凯也〉同舟之仙众皆望之〈本传林宗与李膺同舟而济众宾望之以为神仙〉角巾之折人皆效之则匹夫愚妇亦知其为人矣〈同上尝于陈梁间行遇雨巾一角垫时人故折巾一角以为林宗中其见慕如此〉夫京师知之学校知之士君子知之匹夫愚妇又知之〈结上四脚文有法〉则举天下之大皆知其为人矣而或者独以为不知可乎〈难倒不知而问语〉斯问也吾不知其何如也〈疑辞形容得何如二字出〉大抵有非常之事则人信其为非常之士有不世之功则人信其为不世之人〈以上四句应冒头名以用而彰才以用而见人亦信之无疑也 汉武帝纪诏曰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迺若〈指林宗〉道未施而人慕其高学未试而人服其博〈应冒头功未加于时泽未及于物而一时人物敬服叹慕〉功名之锋未露事业之轫未发〈造句是状出未用于世意〉而天下之人仰之如太山北斗〈唐韩愈赞学者仰之如太山北斗云〉望之如景星凤凰〈唐李勃传景星凤凰争先睹之为快〉且敬且慕〈应冒头天下敬之慕之〉殆以为伊周孔孟之复出〈以林宗比伊尹周公孔子孟子〉此不惟或者疑之虽识者不能不骇且异也〈应冒头入题处疑字骇字〉且林宗其人非才之未试者乎〈再叙林宗之未用〉吾尝考之矣〈考其出处〉举以有道而彼不应其举〈本传司徒黄琼辟太常赵典举有道并不应〉劝以出仕而彼不屑于仕〈同上或劝林宗仕进者对曰吾夜观乾象昼察人事天之所废不可反也遂并不应〉卓乎三万人冠而无刘陶剀切之言〈党锢传太学三万人郭林宗为冠又朱穆案宦者赵忠帝大怒征穆诣廷尉太学刘陶等数千人上书〉立乎党锢之中〈同上其死徙者六七百人〉而不指斥曹节王甫之罪〈宦者曹节王甫擅权 又本传林宗善人伦而不为危言核论故宦官擅政而不能伤已〉迹其行已〈验林宗之为人〉隆中之孔明新丰之马周而已〈以林宗比诸葛孔明马周 蜀诸葛亮字孔明隐于隆中唐马周馆于新丰皆未仕之时〉或问孟子曰周公何人也曰古之圣人也〈引孟子全文证或问何人字切〉或问孔子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引论语全文证或问何人字切 此过关处自东坡范増论中来易曰知几其神乎诗曰相彼雨雪先集维霰此处却举孟子曰孔子曰是学他文势〉周公大功光耀天地〈记明堂位周公有勲劳于天下〉夷齐清风凛凛万世〈论语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尊之以圣人〈周公〉敬之以贤人〈伯夷叔齐〉天下后世无异议也〈知之无疑更不待问〉林宗之为人〈把林宗与周公夷齐交合说〉吾不知其有周公之功欤抑有夷齐之节欤〈总处可法且疑辞〉其出处可观其动静可见也〈林宗之不仕与周公不同其隐逸又与夷齐不同〉李膺当世之伟人也而有今之夷夏鲜见其俦之语〈郭太博学善谈论李膺与相见曰吾见士多矣未有如郭林宗者也其聪明通朗高雅密博今之华夏鲜见其俦遂与为友〉则陈太丘孔北海之诸人俱就下风矣〈陈寔为太丘长北海孔融谓二人俱不及林宗也庄子黄帝顺下风而问〉宋冲一时之正人也而有自汉以来未见
其匹之言〈本传太尝举有道不就同郡宋冲素服其德以为自汉元以来未见其匹〉则贾董卿云之诸儒皆当北面矣〈贾谊董仲舒司马长卿扬子云皆汉诸儒言此四人皆不及林宗也 唐杜审言云吾字羲之当北面〉不特此也〈更推广说〉党锢之际诸贤骈首就祸〈如李膺范滂之徒皆入党锢〉而议论不可得而疵〈本传宦官擅政而不能伤也〉诛戮不可得而辱者〈同本传处浊世而怨祸不及焉〉一林宗而已〈司马温公论曰唯郭太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卓乎其不可及也〉夫君子小人不两立也〈为君子则不党于小人为小人则不党于君子〉今也〈说林宗为人〉君子既敬而爱之〈谓时人皆敬而慕之〉小人又畏而惮之〈谓宦官不能伤之〉则其人果为何如耶〈斡得何如人三字出〉呜呼此或者所以不能无惊骇之言也〈今来君子小人皆知其为人所以骇而问之 应冒头语〉昔者玄宗之问李平曰朕不识真卿何如人所为乃若此〈见次篇本题详注〉储子曰王使人瞷夫子果有以异于人乎〈孟子离娄下储子曰王使人瞷夫子云云孟子曰何以异于人哉尧舜与人同耳〉或者之于林宗其如齐王之于孟子玄宗之于真卿乎〈自入大讲凡三次引证始以孔明马周比林宗未仕时继以周公夷齐形容林宗之出处今又以齐王玄宗二事比或者之问文势不重叠 此处是学林斯光武帝三策仲舒论大讲结语〉虽然是特论或者之见而已矣〈自冒头至此只是说或问未曽判断〉若林宗者其果为何如人耶〈要判断林宗之为人〉昔之论者以有道称之〈本传赵典举有道〉非也〈抑赵典之言不是〉道也者孔孟之所传〈韩原道孔子传之孟轲〉非林宗之所知者也〈林宗何足以知道〉以道予林宗不知道者也〈判倒林宗〉道其可以易言耶〈行文有法见得道之大处〉韩愈之论阳城曰〈见韩愈谏臣论〉阳子固不得为有道之士矣将遂不得为善人乎〈谏臣论曰或问谏议大夫阳城于愈可以为有道之士乎哉云云子告我曰阳子可以为有道之士也今虽不能及已将遂不得为善人乎〉愚敢以愈之言而荅或者林宗之问〈评品林宗极当妙论也〉
推原立意格 此篇与黄道深郭林宗何如人论同格
颜真卿何如人 方刚叔出处〈唐书颜真卿传出为平原太守安禄山逆状牙蘖真卿度必反阳托霖雨増陴濬隍料丁壮储廥廪云云禄山反河朔尽陷独平原城守具备使参军李平驰奏玄宗始闻乱叹曰河北二十四郡无一忠臣耶及平至帝大喜谓左右曰朕不识真卿何如人所为乃若此〉
立说〈真卿尝迁监察御史出为平原太守是帝之所素识者今而闻河朔之变乃云朕不识真卿何如人夫岂真不识真卿者縁是时河北二十四郡闻安禄山之变往往望风改节独有真卿挺然以忠义自闻帝于是发何如人之语其意以为均是人也彼乃相望而退缩此乃刚毅而独立正将以愧天下臣子之心而厉其馀者岂真有不知者哉〉
批云〈发越何如人三字透彻推原本意切当事情老于为文者〉
以平时所已用之人〈真卿尝迁监察御史出为平原太守是已用之人〉而一旦若骇闻焉〈玄宗曰不识真卿何如人是骇闻也〉此人主所以寓其微意也〈帝发此言正以厉当时臣子之退缩者〉盖当天下利害之冲〈暗指河北之变〉为臣子者〈暗指河北二十四郡之臣〉贵有守死无二而已〈当守死无二心不当改节〉今也一怵于畏敌之心〈说当时臣子俱畏安禄山之变〉往往望风而改节〈河朔尽陷〉则国家尚何所恃哉〈二十四郡无一忠臣又何所倚赖〉是以人主适当慨叹之际〈暗指玄宗始闻乱而叹〉幸有人焉〈暗指真卿〉挺然独以忠义自闻〈谓独平原城守具备〉是虽出于吾之所已知〈谓曽尝迁御史〉然亦因是而有感于其时〈感当时臣子不能守节〉于其发为何如人之语〈叙本文何如人三字〉其意以为均是人也〈指真卿与二十四郡之臣〉彼乃相望而退缩〈二十四郡无一忠臣〉此乃刚毅而孤立〈独真卿守节〉正将以愧天下臣子之心〈帝之微意在此〉而或者反以为真未之知则过矣〈斡转不识二字〉况夫真卿之出守平原盖自内而之外也〈真卿自监察御史出为平原太守〉是则帝之所素识者〈应平时所已用之人语〉而今乃以何如人为言〈叙出本文〉吾是以知帝因一叹之馀〈见题注〉而姑托真卿以厉其馀者哉〈发尽主意正欲愧天下臣子之心语相应亦为后面张本〉颜真卿何如人帝之意深矣〈应破题语〉 尝谓人主用人之际而得于一时之见闻者盖不同也〈见其人之贤否与闻其人之贤否自不同也〉夫忠良弃遗懵然无知者固所不论〈如懵懵然不知其人之忠良弃而不用者固不必论〉然有未仕王朝而骤喜其人于访问之顷者矣〈此是闻其人者〉又有言论日闻而复质其人于在列之臣者矣〈此是见其人者〉喜其人者〈粘上文〉如太宗之于马周因怪问常何之馀而方知其为忠孝之人〈唐马周传周舎中郎将常何家贞观五年诏百官言得失周为条二十馀事皆当世所切太宗因怪问何何曰此非臣所能家客马周教臣言之客忠孝人也帝即召之〉则以为未闻而骤喜之可也〈应喜其人于访问之顷一脚〉质其人者〈解上文〉若武帝明知汲黯为戆直之臣〈汲黯传上曰吾欲云云黯对曰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奈何欲效唐虞之主乎上怒曰甚矣汲黯之戆也〉复以何如人之问而谘严助〈同上严助为请告上曰黯何如人也曰使黯任职亡以逾人然至其辅少主守成虽自谓贲育弗能夺也上曰然古有社稷之臣至如汲黯近之矣〉则以为既知而必参之众论亦可也〈应质其人于在列之臣一脚〉若夫其人既擢矣而似未尝闻焉其君见用矣而似未尝识焉〈引归就颜真卿上来尝迁监察御史是既擢矣见用矣复以何如人为言是似未尝闻未尝识者〉创见而骇称骤得而深叹〈应前骇字叹字以形容发何如人之言意〉是岂有所矫而然耶〈疑辞〉吁〈解〉此固微意寓乎其间〈应破题语〉君子当观其时而已耳〈应冒头时字〉世每谓不识真卿之言〈且据他人言〉以为明皇无知人之明〈反说 明皇即玄宗〉使不因河朔之变幸其平原一郡之独存〈见本题详注〉则帝将终身不之知矣〈应冒头或者反以为真未之知意 自世每谓上不之知矣皆以反难〉亦孰自夫真卿始末而深考之欤〈归正说〉真卿之始用也初举进士继擢制科〈考真卿出仕始末详见本传〉又未几而迁监察御史〈注见前〉不可谓不知真卿也〈学孟子不可谓不智也句法〉朔方一劾终身不齿之诏慨然辄从〈本传使河东劾奏朔方令郑延祚母死不葬三十年有诏终身不齿闻者耸然〉谓不识真卿者能之乎〈学孟子不贤而能之乎句法〉使其名震当时不独郡国闻之朝廷知之〈上下之人皆知之〉虽帝固自信而用之矣〈应破题平时所已用之人语〉出守平原〈见本题注〉何如人之叹〈帝始闻乱叹曰云云〉帝岂无所激而然哉〈虚设问〉盖自逆臣肆叛〈指安禄山〉河朔风靡〈河朔尽陷闻风而靡〉以二十四郡之众独无一人能出力奋身以当排难解纷之责〈见本出处河北二十四郡无一忠臣耶〉尚得为国家有人耶〈应冒头国家尚何所恃哉语〉吾观帝始闻变之时恻然以河北二十四郡无一忠臣为叹〈见本题详注〉是帝固知有平原矣〈平原居二十四郡之一〉知有平原则知有真卿〈既知平原之为郡则必知真卿之为守〉特未卜其中流砥柱之操为如何耳〈但未知真卿之所守如何中流滔滔砥柱屹然〉今也李平一奏〈本传真卿使参军李平驰奏〉视其城守则具备〈同上独平原城守具备〉仓廪则富实〈同上储廥廪〉陴湟修矣〈同上増陴濬隍〉丁壮料矣〈同上料丁壮〉岂不上可以伸朝廷之气〈壮唐家之威〉下可以慑敌人之胆〈服禄山之心〉而帝之心亦少慰矣〈帝亦自喜平原之守得真卿而全〉虽然真卿之所为固若此〈从本出处所为乃若此斡一转〉而河北诸郡奈何其不然耶〈奈何河北二十四郡不能如真卿之守平原〉帝之言曰〈叙出玄宗之言〉不识真卿何如人所为乃若此〈见本题详注〉盖以为此亦人也〈此颜真卿亦人〉彼亦人也〈彼二十四郡亦是人〉英风大烈纵不能为真卿〈深责二十四郡之为守者〉而城濠独可尽委之敌乎〈禄山之变河北之城濠尽陷〉忠肝义胆纵不能如真卿〈深责二十四郡之为守者〉而郡县独可望风而靡乎〈禄山之变河北之郡县俱溃〉以其独守之操〈真卿独全〉而视夫䧟没之风〈河朔尽陷〉以其一郡之少〈平原一郡〉而视夫二十四郡之多〈河北诸郡〉是非优劣如此相去〈真卿则为是为优诸郡则为非为劣〉吾固知夫帝之微意〈应破题微意字〉不直咎夫诸郡之失而隐然见于何如人之一辞矣〈发越意尽〉卒之诸郡多应〈后效又见下注〉杲卿则以常山自归〈本传是时从父兄杲卿为常山太守斩贼将李钦凑等清土门十七郡同日自归推真卿为盟主〉李萼则以清河为邻〈本传清河太守使李萼来乞师萼曰闻公首奋据倡大顺而河朔恃公为金城清河西邻也有江淮租布备北军云云〉其不自帝言一发之馀而亦各知所勉励哉〈应冒头以励其馀之语〉吁是意也〈应意字〉盖自汉之人主〈文帝〉有得之矣昔者亚夫见用于文帝〈周亚夫〉自其择贤推封之馀〈周亚夫传文帝择勃子贤者皆推亚夫迺封为条侯〉而复委之以细柳之权〈同上匈奴大入边以刘礼为将军军霸上以徐励为将军军棘门以亚夫为将军军细柳〉可谓深知亚夫者也〈文帝可谓知亚夫之深〉一旦劳军之际反愕然而有真将军之称〈同上帝劳军至霸上反棘门军直驰入云云已而之细柳军军士吏被甲锐兵刃彀弓弩持满天子先驱至不得入上使使持节诏将军曰吾欲劳军云云既出军门群臣皆惊文帝曰嗟夫此真将军也〉人遂谓帝之知亚夫也盖至是而始见〈或人不知文帝本意〉孰知帝意所在〈应意字〉诚有伤于当时可袭之将而姑假是以愧夫棘门霸上者耳〈同上乡者霸上棘门如儿戏尔其将固可袭而虏也至于亚夫可得而犯耶〉然则真卿何如人之言〈把真卿与亚夫比并〉亚夫真将军之语〈谓真将军之语与何如人之言相似皆欲勉励诸人〉辞虽殊而意则一〈用证切〉愚故并及之
前篇谓郭林宗是未用之人或者不知之所以骇而问曰郭林宗何如人使人敬慕如此此篇谓真卿是已用之人玄宗非真不知之所以骇而言之者盖欲励当时失节之臣两篇俱就何如人三字上发明
评品难易格
太宗之美几成康 欧阳起鸣出处〈唐太宗本纪赞其除隋之乱比迹汤武致治之美庶几成康自古功德兼隆由汉以
来未之有也〉
立说〈周之成王康王袭祖父累世已成之治从而润色之则其用力也易唐之太宗以一身而自致一代之治以艰难百战之天下用粉饰太平之规模未几而声明文物之美蔼然有成康之气象则其用力也岂不难乎〉
批云〈意度高远文采绚烂最可以发人之笔力〉
治有出于累世之所成〈成康之治自后稷公刘而至文武凡历几君〉贤主能以一身而致之〈太宗一身自创业兼守文 斡得致字有力〉则其用力劳矣〈能几及之可谓难矣〉夫继治者易为功〈继者袭其已成之治岂不易〉致治者难为力〈致者以一身自为之岂不难〉致一代之盛治犹难也〈若太宗犹为至难〉思昔贤王〈指成康〉袭祖宗积累之馀功〈继后稷公刘而至文武积德累功之馀〉教化已明〈董仲舒传成康之隆囹圄空虚四十馀年此亦教化之渐仁义之流〉习俗已成〈同上教化行而习俗美〉从而藻饰润色之〈成康但増光之〉政治光明辉耀千古〈说治字〉固优为也〈此是继治者易为力〉乃若贤主〈太宗〉以艰难百战之天下〈自创业〉用粉饰太平之规模〈兼守文〉未几而声明文物典章纪纲〈致治之美〉蔼然有中古泰和之气象〈庶几成康扬子泰和其在唐虞成周乎〉其功岂可量耶〈此是致治者难为功〉嗟夫成康袭
治之君也〈继文武之后〉太宗致治之君也〈以一身致之〉成康之治有文武为之先〈文王武王创业于先〉太宗之治则太宗也〈太宗自为之〉而致治之美且庶几焉〈引本文用且字有力〉此其用力岂不难于成康乎〈应其用力劳矣〉太宗之美几成康史臣以致治言之旨哉〈唤起致治字响〉 汉史臣曰〈引证极切〉周云成康汉言文景美矣〈前景帝赞云云〉唐史臣曰太宗致治之美庶几成康〈以本文治二股比并说〉文景汉之成康也〈汉文帝景帝之时如成王康王之时〉太宗唐之成康也〈见上文〉然而为文景也优〈文帝景帝有高祖为之先则其继治也易为力〉为太宗也劳〈太宗以艰难百战之天下用粉饰太平之规模则其致治也难为功〉何者处丰之时则易有来章庆誉之功〈文景处丰大之时 易丰卦丰大也六五来章有庆誉吉〉处否之世则难为大人休否之吉〈太宗处否塞之时否卦九五休否大人吉其亡其亡系于苞桑〉千金之子〈以此比文景〉广箕裘之业〈记良弓之子必学为箕良冶之子必学为裘〉继而施肯播肯获之功〈书大诰厥父菑厥子乃弗肯播矧肯获〉加暨茨丹雘之力〈梓材若作梓材既勤朴斲惟其涂丹雘〉富之润屋〈大学富润屋〉非一朝一夕之积也〈易坤卦积善之家必有馀庆云云非一朝一夕之故 以上比文景继治易为力〉闾里匹夫〈以此比太宗〉不数年而致千金之资〈一身自致之〉能使其家之服食器用风声气习与绍箕裘之业者无异〈见上注 谓匹夫致富能与千金之子享成者同〉则孰难孰易耶〈匹夫致富为难千金之子享成为易〉文景千金之子也太宗则自致千金之人也〈缴上譬喻〉太宗岂不难于文景乎〈应难字〉何者文景之时犹成康之时〈文景之治则有高祖为之先成康之治则有文武为之先〉太宗之世岂成康之世乎〈太宗之治则太宗也〉成康袭关睢麟趾之治〈诗关睢后妃之德也风之始也麟趾关睢之应也关睢之化行则天下无犯非礼〉太宗则踵八代浇漓也〈通鉴本纪太宗承八代浇漓之后〉成康有文武为之祖父〈祖文王父武王〉太宗则继武德之君也〈唐高祖武德九年即位〉成康当持盈守成之时〈诗凫鹥守成也太平之君子能持盈守成〉太宗则兼创业守文也〈唐房玄龄传玄龄从我定天下见创业之难魏徵与我安天下见守文之为不易〉其时其世万不侔矣〈谓太宗之时世与成康大不同〉然帝也风洒露沐身披荆棘〈儒学序太宗身櫜鞬风洒露沐〉未几鼓元气而雷域中腾百川而雨天下挽孤隋鬼魅之民〈通鉴封德彝曰三代以还人渐浇讹魏徵曰云云者谓古人淳朴渐致浇讹则至于今日当悉化为鬼魅矣〉而还成周中古之旧观〈成康之时〉向者浇漓日滋〈见上注 八代之时〉今致为仁义既效矣〈魏徵传帝即位四年岁断罪二十九几至刑措米斗三钱天下大治云云帝曰此征劝我行仁义既效〉风俗之美〈应美字〉既醉凫鹥馀风也〈既醉凫鹥二诗皆成王时曰馀风状出几字 既醉太平也凫鹥守成也〉向也刑网繁密〈隋时〉今致为断罪二十九矣〈见上注〉教化之美〈应美字〉刑措圄空遗意也〈刑措圄空皆成康事曰遗意状出几字汉武帝纪诏周之成康刑措不用又册曰成康四十馀年囹圄空虚〉致文馆以崇儒〈斡出致字 儒学序太宗开文学馆召名儒十八人为学士〉致学校以养士〈斡出致字 儒学序太宗广学舍千二百区四方秀乂坌集京师〉向无有也声明文物之美〈应美字〉即人人有士君子之行也〈既醉诗云云成王时〉致六典以建官〈斡出致字 唐百官志云云曰省曰䑓曰寺曰监曰卫曰府〉致府卫以寓兵〈斡出致字 兵志太宗贞观十年诸府总曰折冲府凡天下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皆有名号而关内三百六十有一皆以隶诸卫〉向无有也纪纲制度之美〈应美字〉周官井田之规模也〈周官行井田之法八家皆私百亩其中为公田〉成康处其易〈应前易字〉太宗处其难〈应前难字〉成康累世以成之〈应破题治有出于累世之已成〉太宗一身以致之〈应破题贤主能以一身而致之〉不曰太宗之难而谁难乎〈应难字〉嗟夫舜继尧之后则美矣之治始见于韶乐〈语八佾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文王继公刘后稷之业则美化之行始及于江汉〈诗汉广云云文王之化被于南国美化行乎江汉之域〉高帝迫于倥偬则汉兴之初不能更化而善治〈高祖本纪倥偬日不暇给又董仲舒策故汉得天下以来常欲善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失之于当更化而不更化也〉光皇身济大业则中兴之美有未尽焉〈光武纪身济大业兢兢如不及又后汉循吏传建武永平之间云云所以中兴之美有未尽焉〉孰谓太宗能创一代之业〈见前注〉又能致一代之治耶〈斡致治字〉致治之美〈引本文结〉史臣有味之言也虽然太宗之治固有成康之所不能为者〈先扬〉惜乎〈后抑〉美则美矣而未善也〈语子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坤之六五曰美在其中〈美字切〉畅于四支发于事业〈易坤卦全文〉夫畅于四支发于事业之美必有在中之美为之本〈有在中之美斯可畅于四支发于事业〉太宗〈责太宗无在中之美〉大抵辉煌于政治之间卤莽于躬行之际〈本赞至其牵于多爱复立浮屠好大喜功勤兵于远此中材庸主之所常为〉显设于朝廷之上阔略于闺门之中〈司马温公曰父子兄弟之间惭德多矣〉使有坤德在中之美〈引上文〉则成康之治岂特庶几〈织本文〉责以春秋未备成人之美〈本赞春秋之法常责备于贤者此以后世君子之欲成人之美莫不叹息于斯〉宜不复动史臣之叹〈见上〉
评品优劣格
孝宣优孝文 欧阳起鸣出处〈后汉崔实政论宣帝明于君人之道审为政之理严刑峻法破奸宄之胆海内清肃
天下晏如算计见效优于孝文〉
立说〈天下多事则有功之名始见天下无事则无功之可称人主获有功之名天下被多事之害崔实以孝宣之功优于孝文殊不知文帝以德而为功每与天下相安于无事不敢生事以为一已之功如宣帝则以政为功虽能求一时可喜之功而适足以激天下多事之变谓之劣于孝文可也谓之优可乎〉
批云〈说有本祖文亦华丽驳崔实之论极是三代而下粹然有王者气象文帝一人而已
岂可谓孝宣优之耶〉
有功之可言〈孝宣有功〉不若无功之可言〈反不如孝文之无功 反倒题意〉盖有功之功功之小也〈粘上有功无功四字发明〉无功之功功之大也〈是学先辈尧仁如天论接题〉何者〈虚设问〉天下多事则有功之名始见〈生事则有功〉天下无事则无功之可称〈不生事则无功〉人主获有功之名天下被多事之害〈有功之功功之小也〉孰若人主之无功天下之无事乎〈无功之功功之大也〉宽仁之君〈指文帝〉常欲与天下相安于无事而不敢生事以为一已之功〈天下无事则无功之可称〉严厉之主〈指宣帝〉则每激天下之变而求一时可喜之功〈天下多事则有功之名始见〉以功而程其多寡〈程者比较也〉则浑浑之治固不如赫赫之美者为足称〈且说文帝浑浑之治固然不如宣帝赫赫之功〉然而功之多者德之小也〈宣帝有功而德不如文帝〉外之有馀者内之不足也〈外有馀于功内不足于德〉嗟夫文帝以德而为功〈功之大者〉宣帝以政而为功〈功之小者〉崔实以宣帝之功优于孝文〈正叙本文〉不知其优也正所以为劣也〈驳倒上文〉孝宣优孝文 夫遇夜则爝火之功为优〈爝苣火炬也〉遇旱则桔橰之功为优〈桔橰运水之具也〉大明当天爝火自息〈庄逍遥篇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难乎〉人不知日月之功也〈日月功之大〉沾濡浸润桔橰不施〈苏东坡诗俯仰随人如桔橰〉人不知雨露之功也〈雨露功之大 以上用前辈文〉惟人亦然捍主于艰功莫优于晋也〈书文侯之命平王锡晋文侯秬鬯圭瓒云云汝多修捍我于艰〉救邢存卫功莫优于齐也〈左齐救邢又诗卫为狄所灭齐桓公攘戎狄而封之 以上二事功之小者〉耕田凿井帝力何有人安知尧之功乎〈帝王世纪尧时八十老人击壤而歌曰吾凿井而饮耕田而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帝何力于我哉〉地平天成万世永赖人安知禹之功乎〈书大禹谟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万世永赖时乃功 以上二事功之大者〉嗟夫知其功者功之小也〈齐桓晋文之功如爝火桔橰之功〉不知其功者功之大也〈唐尧夏禹之功如日月雨露之功〉人主果贵于有功抑贵于无功乎〈缴上意〉文帝无功之君宣帝有功之君也〈直说出〉文帝在位二十馀年所下三十六诏〈有考究〉劝农之外无奇语蠲租之外无异说〈文帝本心爱民凡下诏只是劝农减租而已〉史无可书之功纪无可载之事〈苏东坡上皇帝万言书汉之文景纪无可书之事唐之房杜传无可载之功〉大臣之椎鲁木强〈文帝时臣周勃为人木强椎鲁〉固不如严毅总职公卿称位其功之著于朝廷也〈宣帝时臣魏相严毅总领众职又丙吉传赞孝宣中兴丙魏有声公卿多称其位〉吏之奉诏不勤〈文帝本纪十二年诏曰诏书数下岁劝民种树而功未兴是吏奉诏不勤〉固不如循吏彬彬皆无苟且其功之著于州郡也〈本纪赞孝宣之治信赏必罚综核名实政事文学法理之士咸精其能又本纪上下相安莫有苟且之意〉田不加辟蓄积不多〈文帝本纪十二年诏曰朕亲率天下农十年而野不加辟又贾谊曰公私之积犹可哀痛〉固不如田里安业民无愁叹其功之著于天下也〈宣帝赞吏称其职民安其业〉受赂者赏不朝者赐〈文帝本纪赞张武等受赂金钱觉更加赏赐以愧其心 吴王诈病不朝赐以几杖〉视赏罚信必之功孰多〈宣帝赞信赏必罚〉下诏和亲含垢忍耻〈文帝二年六月匈奴和亲下诏曰云云俱弃细过偕之大道〉视单于称藩之功孰盛〈宣帝赞单于慕义稽首穪藩〉礼文多阙制度未遑〈武帝赞文帝至于稽古礼文之事犹多阙焉又贾谊传谊以为当改正朔易服色制度云云帝谦逊未遑也〉视品式备具之功又何若耶〈宣帝本纪枢机周密品式备具〉以是为优夫岂不信〈自此以上且说宣优于文〉然岂知〈自此以下说文优于宣〉功之多者生事亦多〈应天下多事则有功之名始见〉而无功者则天下无事也〈应天下无事则无功之可见〉生事则天下受其病吾身获有功之名〈功之小者 此指宣帝之功〉无事则吾身无功之足称而天下阴受安静和平之福〈功之大者 此指文帝之功〉文帝宁以天下病一人毋宁以一人病天下〈不欲生事求功〉使帝果有意于功则岂不能用贾谊以求纷更之功〈贾谊言改正朔易服色〉用李广以求边境之功〈李广为将军〉用刻深之鼂错以求刑名之功耶〈鼂错学刑名 以上三人文帝皆不深信用之盖不欲生事以求功〉然而天下相忘于仁义公恕之中〈文中子七制之主以仁义公恕统天下〉息肩于汤火残伤之后〈史记太史公曰文帝时天下新去汤火人民安业〉日受其春风和气之泽者〈文帝时熙熙然如登春台〉秋毫皆帝力也〈言纎细皆文帝保养之功〉帝之功殆与造化同其仁天地同其大欤〈应吾身无功之足称而天下阴受安静和平之福见文帝无功之功功之大者 以上说文优于宣〉彼赏罚之信必虽技巧之习亡〈以下贬宣帝不如文帝 出宣帝本纪见上注〉技巧之咸精虽苦窳之患息〈同上政事文学法理之士咸精其能 以上四句蹈袭孝宣务行宽大论〉严刑峻法民且告病〈见本题注〉帝之天下殆如人之一身元气索然而服采华丽耳目犹精明也〈应天下被多事之害人主获有功之名意〉其视后元之治〈文帝后元年号〉气象浑涵不露圭角〈应天下阴受安静和平之福〉则孰优孰劣耶〈文帝为优宣帝为劣〉崔实方以为帝之优〈引本文〉不知是优也正所以为劣也〈驳题与冒头相应〉不然武帝外攘四夷内改法度〈循吏传序武帝云云民用雕弊奸宄不禁〉号令文章焕然可述〈武帝本纪赞〉其功亦非不高也〈武帝亦是喜功之人〉曾足以补海内之虚耗乎〈昭帝赞武帝海内虚耗户口减半〉君子论人亦当论其德如何耳〈结尾又以德为主意〉以功而论则武优于宣宣优于文以德而论则文优于宣宣优于武〈判断极当文采亦丽〉
前篇谓太宗以一身致治而能几及成康袭治之君则其用力也难此篇谓孝宣生事以为功不如文帝安静无功之为愈两篇自是一家机轴此篇与王贡材优龚鲍同格是倒翻一转立说本出处是孝宣优孝文此则以为孝文优孝宣本出处是王贡材优龚鲍彼则以为龚鲍优王贡驳倒出处自判断优劣格
题外生意格
帝王顾所行何如 汤 璹出处〈唐魏徵传帝即位四年云云封德彝曰三代之后浇诡日滋秦任法律汉杂霸道皆欲治不能非能治不欲云云征曰五帝三王不易民而教行帝道而帝行王道而王顾所行如何耳〉
立说〈魏徵之告太宗言行帝道而帝行王道而王辞之所及只帝王二者之道而已于霸者之道则绝口而不言上焉有帝次焉有王君请择于斯二者舎是之外断无他道辞之所不及岂不严欤盖縁本文上文封德彝有汉杂霸道之语此篇所以生出此意〉
批云〈言外生意不为题目所拘议论甚佳法度尤密〉
论曰人臣纳君于道〈指魏徴告太宗以帝王之道〉虽婉其意于辞之所及〈只言帝王之道顾所行何如耳〉实严其意于辞之所不及〈不言霸道〉夫自隆古以来迄于春秋之世〈自古及今〉所以行乎天下者更一变则一名立〈包帝王霸三者〉固第第相承而不共一轨辙也〈由帝而王由王而霸次第相承而不同也〉然即其时世而计之〈自古及今〉率不过三变而已矣〈帝王霸〉由帝道而之王由王道而之霸〈此是三变更一变则一名立〉霸固非帝王比也而亦以霸道名〈就霸字干一转有力〉则是三者之道盖万世人君俱所择术之地也〈谓后之人君择术不帝则王不王则霸〉彼其择术于此而未知适从〈暗指唐太宗在三个路头〉人臣当是时而有言焉〈暗指魏徵〉纳君于道者敢轻措辞于避就三者之际哉〈应破题字〉蹈帝道而行之吾君可以帝〈行帝道而帝〉蹈王道而行之吾君可以王〈行王道而王〉曰王曰帝两开其端而使人主自择〈借用公孙弘两开其端使人主自择语〉夫其句读之所及者婉矣〈应破题婉其意于辞之所及〉然独于霸者之道绝口而不言〈应破题实严其意于辞之所不及〉则上焉有帝次焉有王君请择于斯二者而止〈用经语〉舎是之外断无他道也〈舍帝王之外非别有道〉辞之所不及者岂不截乎其严欤〈应破题语〉帝王顾所行何如魏徴之善为辞也请申之 夫大人格君心之非〈孟子〉君子诱其君以当道〈同上〉不贵乎费辞也〈应破题纳君于道意〉陈于君前者一出于天下之至正〈应婉其意于辞之所及 孟公孙丑我非尧舜之道不敢以陈于王前〉而泯于言意之表者决非人君之所当用〈应严其意于辞之所不及〉纵乎此而闭乎彼〈纵乎此谓帝王道闭乎彼谓霸道〉开其从入之门而杜其不可由之途〈从入之门谓帝王之道不可由之途谓霸道〉使夫上之人尊其所闻者而至于高明〈前董仲舒传尊其所闻则高明〉忘其所未闻而念不到此〈辞之所不及者〉则辞虽不迫切而意已独至矣〈用孟子序语〉此仁人之告君所以一言而利博也〈用左传仁人之言其利博哉语〉孟子非尧舜之道不敢以陈于王前其论高矣〈见前注〉而当路于齐必不肯自许以管晏之功〈孟公孙丑问曰夫子当路于齐管仲晏子之功可复许乎〉异时告时君以王道之始初未尝有靳心〈梁惠王曰云云孟子对曰云云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而齐宣愿闻齐桓晋文之事则托之后世之无传〈孟齐宣王问曰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孟子对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彼岂独能嘉唐虞乐商周以耸动一时之听〈帝王之道 武帝纪上嘉唐虞下乐商周〉而不能容喙于五霸哉〈霸道〉盖以帝王之道万世所当共由〈言唐虞夏商周帝王之道可行〉而相与言功利则无稽之言人君不必听也〈言齐桓晋文霸道不可行 书无稽之言勿听〉夫是以详其粹者不详其驳者〈粹是帝王道驳是霸道〉俾人君择术于尧舜禹汤文武数君子之世〈尧舜是帝道禹汤文武是王道〉而童子之羞称者则无勤于行〈荀仲尼篇仲尼之门五尺之童子羞称乎五伯〉兹其为爱君之厚而已矣〈缴孟子告君不言霸道之意〉魏徵在唐其亦以孟子之所以事君事君欤〈引过大讲借用孟子不以尧之事君者事君语〉太宗之为君也其天资虽美而学问之道未到也〈褒其天资美而贬其学力〉天资之美故可推而纳诸五帝三王之域〈五帝少昊颛顼高辛唐尧虞舜是也三王禹汤文武是也〉学问之未到故不免杂为五霸功利之习〈五霸齐桓晋文秦缪宋襄楚庄是也〉涕泗于念亲之时〈魏徵传文德皇后既葬即苑中作层观以望昭陵引征同升征熟视曰臣眊昏不能见帝指视之征曰臣以为望献陵若昭陵臣固见之矣帝泣为毁观 献陵注高祖陵也〉即尧舜之孝悌也〈似合帝道 孟子尧舜之道孝悌而已矣〉而建成元吉之死〈太宗纪太宗以兵杀建成及元吉〉则与杀公子纠者同一不仁〈又似合霸道 左桓公杀公子纠〉拯隋民于水火之中〈张行成传拨乱反正拯人涂炭〉即汤武之征伐也〈似合王道 汤伐桀武王伐纣〉而阳为尊隋之举〈唐高祖纪传檄诸郡称义兵下令曰犯隋七庙及宗室者罪三族〉则视河阳之事同一不义〈左僖二十八晋侯召王以诸侯见且使王狩书曰天王狩于河阳〉为人上者其所当先莫急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止尔〈大学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而帝之所以修身齐家所以治国平天下其不纯于帝王也如此〈谓唐太宗之纲领未正不能纯乎帝王之道〉则当世人臣有忠爱太宗之心者可无虑哉〈指魏徵告太宗本题之意〉当太宗贞观之治未成而形之叹息〈本题上文帝即位四年岁断死二十九几至刑措米斗三钱先是帝尝叹曰今大乱之后其难治乎征曰大乱之易治譬如饥人之易食也〉斯时也帝方以其可以为五帝三王之天资〈应前语〉而往来乎五霸功利之境〈应前〉出入无时莫知其归宿之乡亦可危矣〈用孟子语〉一小人以秦任法律汉杂霸道之说中之〈见题注封德彝云云〉使微征之言太宗宁不六五霸也〈借六五帝四三王之语夺胎用之〉征之言果何功于太宗也〈使太宗从德彝霸道之言而不从魏徵帝王道之言则征为无功〉其言近其旨远〈用孟子语〉近者其辞之所及〈谓帝王之道〉远者其辞之所不及者也〈谓霸道应破题〉 五帝不难至行其道则至〈应本文行帝道而帝语〉三王不难齐行其道则齐〈应本文行王道而王〉吾君而果有志于上欤则可以语帝也〈应冒头上焉有帝〉吾君而果有志于中欤则犹可以语王也〈应冒头中焉有王〉舎帝而必王舎王而必帝〈应冒头君请择于斯二者〉于斯二者不加意而外求君道焉则有不容言者矣〈若出帝王二者之外则必是霸道〉噫征之告其君以帝王者其意一何婉〈应破题婉其意于辞之所及〉而五霸之寂不发于口者其意一何严也〈应破题严其意于辞之所不及〉后世论贞观之治者以仁称以义称〈本题下文贞观四年帝谓群臣曰此征劝我行仁义既效矣〉太宗之得髣髴乎帝王功宜谁予哉〈此魏徵言帝王道之功也〉虽然言心声也〈用扬子语〉其言发见于告君之际者皆其学力之所充也〈言魏徵之言自学力中来〉讲道河汾〈王通讲道河汾〉征之受业者有人矣〈征受业于王通〉胡怪乎进说于太宗以帝王而不以霸欤〈其学有所本也〉商鞅之见孝公也〈史记商鞅因孝公宠臣景监以求见孝公〉说以帝道而不入遽变而为王说以王道而不入复变而为霸〈同上孝公既见鞅语弗听景监让鞅鞅曰吾说公以帝道其志不开悟矣后吾复求见孝公未中旨罢景监亦让鞅鞅曰吾说公以王道而未入也请复见孝公孝公善之鞅曰吾说公以霸道其意欲用之矣〉鞅小人也奚有于帝王之学〈责商鞅不知帝王之道〉荀卿之诲人也其言曰隆礼尊贤而王重法爱民而霸〈见荀子大略篇全句〉卿小人儒也宁不以霸与王而并言〈责荀卿不合以王与霸并言〉彼皆其学之未正也〈鞅与卿学不正〉征岂有是哉〈征受业于王通所学既正故其言亦正〉故君子因征以观鞅之三变〈见前注〉有以知失其守者其辞屈〈用系辞语〉因征以观荀卿之并言〈见前注〉有以见中心疑者其辞枝〈用系辞语〉谨论
就题立论格
为治顾力行何如 危 科
出处〈西汉申公传上使使安车蒲轮迎申公至见上上问治乱之事申公已八十馀老对曰为治者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耳是时上方好文辞见申公对默然然已招致即以为太中大夫舎鲁邸〉
立说〈汉武帝出治之初天资未试其一二而治道之问首及于重厚之申公其初意固善矣申公恐武帝之初心未固进而之善固易勉载而之他亦易从是以劝之力行欲帝他日之治常如今日之善斯可言矣〉
批云〈镕意铸辞圎转清峭可以见骊塘先辈之妙笔〉
论曰善始之意可以占终焉〈武帝首问申公初意固善申公劝之力行盖欲劝帝常如始〉而君子之虑则未然也〈申公恐武帝行之未力〉夫人君图回之始〈苟图回天下于堂上暗指武帝〉而谋之于重厚之人〈暗指申公〉是固其初意之善者〈应善始之意〉然此心之发最易导也〈进而之善固易勉〉亦最易揺也〈载而之他亦易从〉盖君心之善方萌而未固〈指武帝首问申公〉则其外虽未敢屑之于所轻〈不问他人而问申公可谓不屑于所轻扬文〉而其中亦非的然有真见于此〈然武帝本心亦未必真个如此 抑文〉方是之时进而之善固易勉〈最易导也〉载而之他亦易从〈亦最易揺也 此两句是一篇关键〉是以老成虑事之君子〈申公八十馀老〉一见其君心之在于善〈应善始意〉则深欲其坚忍保持以定其所行而后已〈劝武帝力行〉不然此意不坚〈不力行〉而寒之者至〈此四字非冒头语 用孟子一日暴之十日寒之语〉则君心虽善亦不得行之于所当行之域也〈始之善者不可保之于终〉汉武帝出治之日〈即位之初年〉天资未试一二〈凡事皆未做出〉而治道之问首及于重厚之申公〈见本文〉是其爱天下之重而不敢轻以谋之〈应未敢屑之于所轻〉是好贤慕道之意亦首见于此〈善始之意如此〉申公也谓帝他日之治皆如今日之意则亦何不可之有〈申公劝之力行盖欲其终之如始〉苐恐此志不坚而行之不力尔〈说出本意〉力行一语安得不首入以为帝规为治顾力行何如愚意如此 尝论君人之心未始有不善〈应冒头进而之善固易勉〉转而他从则必有导之者也〈应冒头导而之他亦易从〉尝观滕文公为治之始〈孟子滕文公上滕文公问为国孟子曰民事不可缓也〉而井地之问越国以及孟轲〈同上使毕战问井地〉此其为志岂轻于谋国者〈应冒头屑之于所轻字〉然施行之效未获近似〈滕文公未及行井田之制〉而毕战之归已不复来〈毕战又不再来问孟子〉而滕之善政亦斩焉于此〈斩者绝也 始者之善不能保之于终〉何哉既而思之彼无孟轲者常于文公之侧〈谓勉之以善者少〉而揺于百官之议〈谓导而之他者众〉则文公亦不得复行其所谓文公〈阙 不能力行其始者问井地之心〉君心未固而朝无老成固如是夫〈应冒头语〉君人者能即是以为戒〈转归后之人君上〉审吾心于所发之初〈审善始之意〉坚吾力于所行之后〈坚力行之心〉而使浮议浅谋无所施焉〈不导而之他〉则天下之福也〈如是方为善〉不然吾心转移一息间尔而天下安危其隔几何〈进而之善则天下安导而之他则天下危〉呜呼此吾因是而知申公进言之意也〈旋引入题〉盖方是时武帝施行之事曽未多见〈即位之初〉而蒲轮束帛倏有申公之召〈见本题详注〉是瑟之方弦而求雅奏之师〈董仲舒策譬之琴瑟不调必改而更张之当更张而不更张虽有良工不能善调也〉玉之未琢而不试于拙工之手〈孟子今有璞玉于此虽万镒必使玉人雕琢之〉即此一意已足以就汉天下〈应谓武帝不轻问他人而问重厚之申公其初意岂不善〉申公老矣〈八十馀老〉而锐于一来良有以欤然申公之所喜固今日也〈应君心未固进而之善固易勉〉而申公之所虑亦今日也〈应载而之他亦易从〉何则兴土木求神仙帝虽未有是心也〈武帝初年未兴土木未求神仙〉事征伐穷聚敛帝亦未有是心也〈武帝初年未事干戈未㩁酒酤未筭舟车〉而帝意之所向则未固也〈应冒头君心未固语〉况夫推毂儒术者方在前〈兰陵王臧及赵绾亦尝受诗申公乃言师申公上使使安车蒲轮迎申公〉而好黄老之术者已在内〈窦太后好黄老术〉诏举贤良者方在廷〈武帝本纪建元元年诏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而治苏秦张仪之言者已在列〈同上卫绾奏所举贤良或治申商韩非苏秦张仪之言乱国政皆罢〉帝心匪石尚庶几焉〈诗我心匪石不可转也〉一有转移鸿鹄至矣〈孟使奕秋诲二人奕其一人专心致志惟奕秋之为听一人虽听之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思援弓缴而射之〉是以纷纷多言公皆不敢以为帝告〈申公言为治不在多言〉而力行一语则必以首入于帝心〈同上顾力行阙何如耳〉 回顾其今日之所发者其意为何若〈善始之意〉他日之所行者与此为何若〈应冒头帝他日之治皆如今日之意〉总天下之事大率循初意而为之〈主意〉则规画一定措置一审〈力行〉必不为浮躁者所轻动〈应冒头亦最易揺也意〉而天下之事亦可以徐就吾之条理矣〈如此方为尽善〉不然初以仁义而终以功利〈以下三句反应善始占终四字 功利乃仁义之反〉初以道德而终以刑名〈刑名乃道德之反〉初以重厚而终以轻浮之士〈轻浮乃重厚之反〉则上嘉下乐亦何补哉〈武帝上嘉唐虞下乐商周〉呜呼年少多躁谋老成若迟钝夫以汉之天子〈武帝〉召一匹夫之老〈申公〉宜有惊人可喜之论以倾上听者〈当别有奇论〉而召至阙庭一语而止〈申公只言顾力行何如耳一语〉自他人观之亦太朴厚矣〈应重厚字〉然使帝而有审于此〈应前审字〉则四百年之社稷实系于斯〈应即此一意已足以就汉天下〉仁人之言其利博哉〈用左传语晏子一言而齐侯省刑曰仁人之言其利博哉〉独惜夫武帝拂意而不复问〈上不再问〉申公开端而不及竟〈下亦不终言〉卒之罢斥至邸〈见题详注〉公以老成归而帝之所与论治道者则他有人矣〈如东方朔枚皋公孙弘张禹桑弘羊之徒皆是小人〉呜呼申公之告老〈本传申公亦病免归〉申公何憾也〈于申公夫何恨〉老成一退而武帝之善卒转移于他人〈果是导而之他亦易从〉武帝则可惜也〈武帝不能保其初意之善则可惜〉虽然岂惟武帝而已哉以文帝恭俭之主〈梅福传文帝循高祖之法加之以恭俭〉所用皆功臣重厚之流〈本纪
议论务从宽厚〉而在位之臣犹有以用兵之计动者〈如李〉
〈广之徒〉以削国之计动者〈鼂错上言削七国〉以改制度之计动者〈贾谊劝文帝改制度〉而帝不售〈幸而帝不从其言〉不尔殆哉〈一从其言则危矣〉是知人主不坚力行之志以定天下而揺于轻进之言鲜不及也〈应冒头语发尽本意〉后之君其思以是为戒云谨论
论学绳尺卷四
<集部,总集类,论学绳尺>
钦定四库全书
论学绳尺卷五
宋 魏天应 编选
林子长 笺解
就题发明格 与君人致用成化论同意
君人致帝者之用 钱易直出处〈扬孝至篇君人者务在殷民阜财明道信义致帝者之用成天地之化使粒食之民
晏也粲也〉
主意〈君人能致帝者之道然后可以致帝者之用殷民阜财以厚其生明道信义以善其性此固今古不可易之道也世之谈功利者往往欲以浅陋之说求以自信于天下遂谓帝者之道广大而难行迂远而难成故儒者之论不行而功利之说纷矣此扬子云所以不得不发明致用之道也〉
冯厚斋批云〈深得论体〉
论曰知古今有不可易之道〈以古字指帝者以今字指君人以道字原上文殷民阜财明道信义〉又如古今有不可易之效〈以效字体用字〉则儒者之论可以行于天下矣〈取儒者之论则可以抑功利此原上文立说〉夫儒者之论其不行于天下也〈反说承上谓儒者之论暗指扬子〉起于功利之徒求以自信其浅陋之说〈因计功谋利之人欲以其说自信于天下 此二句是纲目〉遂以圣人之道为广大而难施〈照破题道宇〉以圣人之效为迂远而难成〈照破题效字 此二句是立骨〉而君天下者亦狃于其说以为诚然也〈君人亦谓功利之说是〉夫岂知〈此三字归正讲〉昔之圣人〈体帝者〉其所为更相授受以辅相天地之道者〈又照道字本出处成天地之化意〉亦不过养民以厚其生〈说殷民阜财〉教民以善其心〈说明道信义此二句教养是论骨〉然后无愧于天地化育之意〈说成天地之化意〉而帝者之用见矣〈明出题用字云此帝者之用也〉岂有广大而难施迂远而难成者哉〈又照前立骨句何尝如是之难哉〉惟其待之过高求之过深〈又照前立骨两句说惟其行帝者之道如是之过〉弃帝者已见之用而不知其所以致之〈弃其用而不知致又应前狃其说以为诚然句〉则失其为君人之用而不足以慰天下之望矣〈则君人之用失矣何足以惬人望乎〉扬子云悯功利之说胜〈明指功利〉故发明致用之意〈所以发明帝者致用之道〉使知古今有不可易之道则必有不可易之效〈使人君知有此道则必有此效 应破题道效两句〉此其所以为善学也君人致帝者之用请因其意以申之 夫以帝者之道必圣人可以自行而不可以通于后世〈谓帝者之道难行〉以帝者之效必圣人可以自致而不可以求于后世〈谓帝者之效难致〉外尊之以广大之名〈应承题广大而难施句〉而内非笑其有迂缓之意者〈应承题迂远而难成句〉其殆起于谁乎〈设问〉其无乃出于三代之后计功要利者之说乎〈答上问应承题起于功利之徒句〉昔之操是说以说其主而使功利立见于一时以夸示天下者盖无过于商鞅者矣〈大事记曰按商君传鞅初见孝公景监曰子何以中吾君鞅曰吾说君以帝王之道君曰久远故吾以强国之术说君君大说耳便用此反事最住〉彼其劝农力本以务冨强〈通鉴鞅说孝公以冨国强兵之术令民力本业耕织〉自以为昔之圣人所谓养民之政不过于此矣〈应冒头养民以厚其生句谓养民之政只如此而已〉令行禁止无敢干犯〈通鉴令行十年秦国道不拾遗山无盗贼民勇于公战怯于私斗乡邑大治秦民初言令不便者卫鞅曰此皆乱法之民也尽迁之于边其后民莫敢议令〉自以为昔之圣人所谓教民之术不切于此矣〈应冒头教民以善其心句谓教民之术莫切于此〉世之君天下者〈说后之人君〉徒恱于其功而不知圣人之所以为功〈徒然恱功利者之言功而不知帝者之功效为可恱〉喜于其利而不知圣人之所以为利〈徒然喜功利者之言利而不知帝者之大利为可喜〉真以为帝者之用广大而难施迂远而难成也〈应冒头接题狃于其说以为诚然也一叚〉与其求效于子孙百年之后孰若吾身亲见之乎〈谓当时之君人厌圣人功效远大不若功利浅近易见之为愈〉于是举辅相天地之任〈易泰卦辅相天地之宜〉以就一夫浅陋之说〈一夫浅陋指言功利者〉而不自以为过也〈自君天下者一句至此全应冒子承题〉盖三代以后皆然矣〈此句结上承下〉呜呼彼胡不取帝者之用而致之乎〈此入大讲应冒子夫岂知昔之圣人一段〉方天地之初养民之理已具〈应冒头养民字〉而民不能以自养所谓天生五材是也〈左天生五材民并用之〉教民之义已存〈应冒子教民字〉而民不能以自教所谓天叙五典是也〈书天叙有典敕我五典五惇哉〉有帝者出夫亦利而导之顺而序之使天道可立〈易立天之道〉地道可成〈书地平天成〉而辅相天地之功可以无负于天下而已〈应冒子辅相天地之道者 故事见前〉当水患之未平也虽有平土不可室而居桑而衣耒耜而食也〈此说养民以厚其生意孟滕文公上当尧之时天下犹未平洪水横流汎滥于天下云云又滕文公下民无所定下者为巢上者为营窟使禹治之然后人得平土而居之 室而居桑而衣耒耜而食学韩文人其人火其书句法〉虽有父父子子兄兄弟弟不得养老以致其孝抚㓜以尽其慈也〈此说教民以善其心意 易家人卦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又记王制司徒养老以致孝又祭义慈㓜为其近于子也 用二虽有字且说帝者之时民未得其养未得其教〉及既命禹命稷〈命禹命稷所以养其生〉命契命伯夷〈命契命伯夷所以善其心 此不易之道〉则六府修矣三事和矣九功叙矣〈魏志荀彧传舜分命禹稷契皋陶以揆庶绩又书舜典有能典朕三礼佥曰伯夷帝曰咨伯汝作秩宗又大禹谟九功惟叙九叙惟歌六府三事允治 此不可易之效〉何其疾也〈又何若此之急也〉向之巢而窟者〈见上注〉今上枕而下簟矣襁负之㓜颁白之老其生可乐其死不憾〈孟养生䘮死无憾班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货财阜通〈礼天官商贾阜通货财〉礼逊流行〈前丙吉赞海内兴于礼逊〉驩溢之声播于四海而九叙惟歌矣〈此帝者之用致矣是不可易之效 上注〉又何其速也〈又何若是之急〉然则谓帝者之用不能亲见于吾身而必待于子孙百年之后者又岂信然耶〈应原题〉嗟夫彼其用之以养民〈照养民字出用字〉非若后世之私其冨以为养也〈帝者之养民如此非若功利者之养民如彼也〉彼其用之以教民〈照教民字出用字〉非若后世之峻其防以为教也〈帝者之教民如此非若功利者之教民如彼也〉是岂广大而难施迂远而难成也〈又照冒头广大而难施迂远而难成句〉董仲舒有言今之天下亦古之天下共是天下〈用仲舒语前汉董策夫古之天下亦今之天下今之天下亦古之天下共是天下古亦大治〉然则尧舜用之而帝〈尧舜用是道则为帝〉汤武用之而王〈汤武用此道则为王〉宰制自我〈荀子宰制群动〉裁成自我〈易裁成天地之道〉更相授受以为不易之道若此其同也〈帝王之道如此其一〉而其不易之效又若此其信也〈帝王之道又如此其可信照冒头语眼〉而吾独不能致其已成之用何耶〈帝王有已成之用吾独不能致之者何如此自是文势如此却不是段眼〉 虽然自三代以后〈结尾文势不断承上生下〉有以帝者之心而致之者矣汉之文帝是也〈谓文帝以帝者之心而致其用〉是以海内冨庶兴于礼义之效〈所以其效亦如此 前文帝纪海内冨庶兴于礼义〉有以帝者之法而致之者矣唐之太宗是也〈谓太宗以帝者之法而致其用〉是以有田野日辟廉耻日笃之效〈所以其效亦如此 事见唐太宗纪使事可法盖它人不肯如此使〉盖其治之广狭〈海内冨庶田野日辟此其治也然治之有广有狭〉随其所致之浅深〈帝者之心帝者之法此其所致也亦随其所致之有浅有深 二句有法〉而莫不有焉〈此致治有其效〉则扬子云之言可以验〈如此则子云之言验矣〉后之君天下者可以鉴〈后之君人者可为鉴〉功利之说可以息〈功利之说可以息矣〉而儒者之论可以行于天下而无疑矣〈自则字下収尽一萹意〉谨论
就题发明格 与君人致帝者之用同格
君人致用成化如何 朱 埴出处〈扬子孝至萹君人者务在殷民阜财明道信义致帝者之用成天地之化使粒食之
民晏也粲也〉
立说〈帝者之用天地之化皆一自然之理用藏于无则为化化显于有则为用帝者之与天地俱无所容其心也君人者于此亦惟因其自然之用全其自然之化致之而无致之之迹成之而无成之之迹斯可矣一以有心为之则用非其用亦迹焉而已便不是化〉
考官批云〈于题字有分别亦有发越义广意深语圆茟老深得论体〉
天地圣人一自然之理也〈天地之化圣人之用皆自然之理〉惟无容心于其间则得矣〈无容心者谓君人惟因其自然之用而致之因其自然之化而成之〉何也理妙于无而超于有者也〈含用藏于无则为化化显于有则为用意〉无非果无而用生焉有非真有而化存焉皆理之自然者耳〈应自然字主意〉岂容以有心为之哉〈含不致之致不成之成意〉故凡以有心为之者必有迹〈粘上句说有心于致用〉有迹则凝滞于物而非化矣〈反形容主意分晓〉盖盈天地之间何者非化〈说天地之化 易序卦盈天地之间者唯万物〉而圣人之所以财成者亦何适而非用〈此是帝者之用 易泰卦后以财成天地之道〉用藏于无则为化化显于有则为用〈两句说出主意〉用之所存即化之所存〈帝者之用即天地之化〉天地固无心而圣人亦无心也〈无心便是自然应破题语〉后有作者亦惟因其自然之用全其自然之化斯可矣〈谓君人无容心于致之成之惟因其自然而已〉是知不致之致其用神不成之成其化妙〈发明主意无容心之说〉天地也圣人也同此理之自然者也而吾奚容心之有〈应破题〉否则用非其用而与大造之初意不相似则亦迹焉而已化云乎哉〈便不是自然了应接题有心为之数语〉君人致用成化何如请申之尝谓天地者无形之圣人圣人者有形之天地一而二二而一者也〈发明天地圣人一自然之理〉盖天地以其心溥万物而无心圣人亦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见自然意 程子曰天地之常以其心溥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君人者之于天地圣人〈归君人身上〉非致其用之难也致之而无致之之迹为难〈应冒头不致之致意〉非成其化之难也成之而无成之之迹为难〈应冒头不成之成意〉爰自开辟以来〈自天地初说来〉凡宇宙之内鼓之为雷霆润之为风雨〈易繋辞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通之为山泽〈同上山泽通气〉衍之为金刀货宝〈见食货志货谓布帛可衣金刀龟具〉生之为桑麻榖粟〈韩文其衣桑麻其食谷粟〉无一非天地之化则亦无一非帝者之用〈縂以上文〉函三为一帝者之用秘于天地〈前志太极 元气函三为一函三才为一太极之时 应冒头用藏于无则为化意〉判一为三天地之化寄扵圣人〈谓太极既判而为三才之时 应冒头化显于有则为用〉然用非胶胶扰扰之谓也理之自然者耳〈应破题圣人自然之理〉化非杳杳冥冥之谓也亦理之自然者耳〈亦应破题天地自然之理〉充满六虚愈有而愈无也周浃万物愈著而愈泯也上畅九垓下溯八埏愈溥博而愈渊泉也〈此数句应冒头盈天地之间何者非化而圣人之所以财成者亦何适而非用意前汉书上畅九垓下溯八埏又中庸云漙博渊泉而时出之〉曷尝有一毫容心哉〈应冒头天地固无心而圣人亦无心也〉世固有移民移粟矜之为能者矣然有心以致之而终莫之致〈孟梁恵王上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河东凶亦然〉亦有揠苗刻楮凿之为巧者矣然有心以成之〈有心致之成之皆非自然〉而终莫之成〈孟公孙丑上宋人有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又列说符以玉为楮叶三年而成〉此无他天地圣人本自然而然彼有心者自累之耳〈应冒头故凡以有心为之者必有迹有迹则凝滞于物而非化〉后之君人岂可求天地于天地而不求帝者之天地哉〈结上生下引入大讲〉思昔帝者之王天下也〈且说帝者〉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易系辞古者包羲氏之王天下也云云用两全句〉因风雷之益而教之以耒耜则吾无斵揉之劳〈易益卦象曰风雷益又繋辞神农氏斵木 为耜揉木为耒耒耨之利以教天下盖取诸益〉因火雷之噬嗑而聚之以市货则吾无通变之迹〈易噬嗑象曰雷电噬嗑又繋辞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云云盖取诸噬嗑又下文通其变使民不倦〉因风行水上之涣而作舟楫因上火下泽之暌而制弧矢则吾无刳剡之巧〈易涣卦风行水涣又繋辞刳木为舟剡木为楫云云盖取诸涣又暌卦象曰上火下泽暌又系辞下木为弧剡木为矢云云盖取诸暌 只用刳剡二字拈二事未尽〉凡此者人以为帝者之用也〈以上皆是帝者之用如此〉而不知即天地之化也〈用即化是主意〉一用之施一化之著也一用之行一化之全也〈应冒头用之所存即化之所存意〉然人知其著而不知其所以著知其全而不知其所以全〈形容自然意〉惟天下莫知帝力之时乃造化不容致诘之妙〈应冒头圣人天地皆理之自然意 通历帝尧之时有老人撃壤于路曰云云帝力何有于我哉又诘问也〉岂惟天下莫之知虽圣人亦不自知也岂惟圣人莫之知虽天地亦不自知也〈应冒头不致之致其用神不化之化其化妙学中庸语〉呜呼天地之与圣人一理也〈天地之化即帝者之用〉古之与今亦同一天下也〈君人所致所成即天地圣人自然之理〉岂有古之人可以致用而今则不可以复致〈今君人亦可以致用〉古之人可以成化而今则不可以复成〈今君人亦可以成化〉孟子有言非不能也是不为也〈见孟子梁𠅤王上云云〉惟能妙有为于无为则㡬矣〈归君人无容心上〉是必〈自此以下形容君人无容心于致用成化之意〉冥经纬于无方无体之中〈易繋辞上故神无方而易无体〉泯知巧于不识不知之际〈诗皇矣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其于致用也不敢以浅心间之惧其有以壅此化不敢以私心杂之惧其有以累此化不敢以怠心乘之惧其有以间断此化〈句法源流自柳子厚答韦中立书中来未尝敢以轻心掉之惧其剽而不留也未尝敢以怠心易之惧其弛而不严也未尝敢以昏气出之惧其昧没而杂也云云〉茫乎天运而云行雨施〈易乾卦〉窅尔神化而阴辟阳开〈易见繋辞〉不动声色而天地之蕴神明之奥万物之情森然在是〈帝者之用即天地之化〉盖至于此则风雷非隐也而耒耜非显也〈应前益卦事〉火雷非无也而市货非有也〈应前噬嗑卦事〉风水火泽非精也而舟楫弧矢非粗也〈应前涣暌二卦事谓天地之化即帝者之用应冒头无非果无而用生焉有非真有而化存焉〉有致之功无致之迹〈应冒头不致之致其用神〉有成之理无成之形〈应冒头不成之成其化妙〉果孰为君人乎孰为帝者乎又孰为天地乎浑浑乎一无声无臭之天而已〈应题下君人之于天地圣人无致之成之之迹意 诗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虽然圣人本无容其心然岂无所用其心哉〈又斡一转讲君人致用成化固无所容心亦不可无所用其心〉盖天地之心惟动则见而万化之根本胥此焉出〈伊川易传复卦先儒皆以静为见天地之心盖不知动之端乃天地之心也〉而帝者之用亦当因其用心者求之〈庄子天王之用心何如〉故吾心之理累于有固不可〈应无所容心〉而溺于无亦不可〈应岂无所用其心不走了有无二字〉当使之周流而不当使之间隔〈要用〉当使之充畅而不当使之凝滞〈要用〉心在是则用在是用在是则化在是〈总结〉易之存神即其所以前民用〈易繋辞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是兴神物以前民用〉而中庸之尽性即其所以赞化育也〈中庸唯天下之至诚为能尽其性云云可以赞天地之化肓〉不然吾心恝然于天下而无财成辅相之道〈易泰卦后以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一切付之于自治则是亦槁木死灰而已则乌足语用化之妙哉〈荘齐物萹形固可使如槁木心固可使如死灰乎〉故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用易繋辞语转〉鸣呼至矣〈学周太极图结〉谨论
品藻优劣格
山西诸将孰优 陈傅良出处〈前汉赵充国传赞曰秦汉以来山东出相山西出将汉兴郁郅王围甘延夀义渠公孙贺传介子成纪李广李蔡杜陵苏建苏武上郅上官杰赵充国襄武廉褒狄通辛武贤庆忌皆以武勇闻此其可称列者也其馀不可胜数〉
主意〈山西之风声气习类皆喜功名而乏噐识优于勇敢而劣于涵养虽贤者不免也于贤者不能免之中求其所谓浑厚深沉者独苏赵二人安得不表而出之 此萹独提出赵充国苏武二子称其有深沉浑厚之习大凡区处优劣题须如此剖判然此篇犹有缜密者盖说习 俗乃所以含山西意说贤者不能免乃所以含诸将意如此则题目尽在中矣〉
批云〈大凡论出于止斋之手者文皆精密圆活得论之体然此文格制合于今者学者当
复熟之〉
论曰习俗之移人〈习俗指山西移人是主意〉虽贤者不能免也〈贤者指诸将不能免是立意〉于贤者不能自免之中而挺然特异者〈挺然特异指充国苏武〉是未可以习俗之移者而例论之也〈未可以山西之习俗移者同论指孰优意一萹之意尽在一破〉 何则习俗之所积〈便粘上习俗字〉士之气习迁焉〈贤者不免为所迁移〉人惟迁于流俗〈又纒上句入讲说人惟为习俗所移〉故皆诱于所长〈所以皆尚功名勇敢〉而不知陷于所短〈而无浑厚沉深气象自然说得有理〉其间能有所见长立于品彚俦伍之中〈暗指充国〉
〈苏武二子 品彚俦伍即朋类也应破题挺然特异句〉盖艰其人〈诸将之中难得其人 如此轻过处皆可学〉君子论人乌可例取之哉〈照破题句〉汉之诸将山西之族居多〈汉诸将多是山西人物〉然其风声气习〈然山西之习俗〉喜功名而乏器识〈此是山西习俗〉优于勇敢而劣于涵养〈亦是山西习俗 两句包尽〉虽贤者犹化之〈应贤者不能免句〉而无深沉浑厚之习〈为习俗所移 深沉浑厚是指充国苏武〉独充国苏武二子挺乎其中〈应破题句〉似非山西人物〈说优于山西诸将〉班固立论不能抑扬之而猥以例取〈应破题未可以例论句 责班固不知抑诸将而扬充国苏武二子而例论之〉汉山西诸将孰优微二子吾谁与归〈舍二子山西诸将有谁〉 且论人于燕赵不当取其慷慨而当取其深沉〈燕赵之人深沉者为优〉论人扵邹鲁不当取其浮华而当取其朴野〈邹鲁之人朴野者为优 原起先立个断例是一格〉盖举世皆有则有者不足贵〈世皆能如此者不足重〉俗之所无则绝无而仅有者斯可喜也〈世皆不能如此其中有挺然特异者可喜 应破题贤者不能自免之中而挺然特异者一句 申上意说醒〉大抵湍水无踪鳞〈鱼之鳞不可踪者湍水急使之然也〉风林无宁翼〈鸟之翼不得宁者林有风使之然也〉三家之市无千金之子其居使之然也〈三家之市所以无千金之子者所居之地然也 譬喻尤精神应破题习俗移人不能自免意 奥论中全文〉习俗之移人鼓舞变化虽贤者堕其中而不自觉〈应破题贤者不能自免意〉齐人多诈公孙儒者犹为之〈前公孙宏傅汲黯廷诘曰齐人多诈而无情又汲黯传孙宏怀智饰诈〉楚人深于怨虽屈原之贤不能免也〈用事证贤者不能免句〉呜呼孰谓山西之风声气习而有苏赵二子者乎〈上面说习俗能如此移人此只一句缴归二子省多少力 此第一缴〉自秦之兴功利之说一开于商君之齿颊〈通鉴商鞅求见孝公说以冨国强兵之术号商君〉诗书礼义之泽斩于李斯之手〈同上李斯上书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天下有藏诗书百家语者皆诣守尉杂烧之〉士之雍容宽大之气又摧败困死扵始皇敲朴之下〈过秦论始皇执敲朴以鞭笞天下通鉴诸生在咸阳者皆坑之〉其民安于战斗狃于攘夺〈专以战斗攘夺为上〉颉颃相高争欲奋牙距而抟噬者至汉犹未泯也〈汉习俗犹如此〉贤如李广以敢目之可也〈见题句〉贤如辛子以介目之可也〈题注〉贤如傅子以锐目之可也〈见题句 此皆贤者不能免处〉其深沉浑厚何有哉〈应冒子深沉浑厚字〉数子之馀益不足道〈须要此一语括未尽者〉孰谓山西之风声气习尚有如苏赵二子者乎〈又用一句缴归二子 此第二缴〉夫充国佐方隆之汉〈说赵充国〉毙垂尽之先零〈后充国传臣愚欲先行先零之诛〉振兵压境虽以无道行之灭此而后朝食谁曰不可〈用左传语〉武也〈说苏武〉衔命敌庭之日〈苏武传武帝遣武以中郎将使持节送匈奴使留在汉者〉虽欲屈而臣之〈同上单于使卫律召武受爵武谓𠅤等曰屈节辱命虽生何面目以归汉〉以其碎首全璧之勇死于一撃〈蔺相如传臣请全璧归赵相如曰大王必欲急臣臣头与璧俱碎于柱矣〉以寒毡裘之胆似可快也〈使夷狄之胆寒亦且快人意 上两段分说二子此又分两段说去〉是何充国舒迟容与以孩提视䍐开之属方休兵屯田以厚吾之势〈充国视䍐开如小儿 充国传不先破䍐牙先零未可图也先诛先零则䍐开之属不烦兵而服矣臣谨条不出兵留屯田便宜十二事〉而独弱其力以徐伺有定〈徐待匈奴自毙〉武亦鲜腆倨傲以虚舟飘瓦视单于之横逆〈此说苏武藐视匈奴 荘子如虚舟飘瓦〉虽滨于死者数四〈滨死者近于死也 苏武传单于乃幽武于大窖中绝不饮食数日不死廼徙北海使牧羝廪食不至〉终不肯为匹夫匹妇之谅〈语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庄乎其容〈记玉藻色容庄〉浩乎其气者不衰也〈孟浩然之气 看他用事只模写当时气象而深沉浑厚已在其中可学〉呜呼岂惟山西〈二子岂特优扵山西诸将〉虽汉之诸将孰有出于二子之右者乎〈惟汉将亦无优之者 深一步缴 此第三缴〉为将之道〈立论〉不忧其无功而忧其贪功〈说充国〉不贵其敢死而贵其能处死〈说苏武〉故夫〈断〉徼危幸衅逞于一快之怒非国家之福〈说诸将〉而养威持重忠于君命而不携贰者真爱国之将也〈说苏武充国深沉浑厚者为优〉孰谓山西之风声气习而有忧国之将如斯人者哉〈又深一步缴入一个忧国字 此第四缴〉况夫天下之事沮于群议者易变〈唐宪宗纪排群议奋独断 为群议沮挠者易变其事〉而咻于众人之口者不能夺也〈孟众楚人咻之〉充国上屯田之策而破羌彊弩诸将恶其成而乐其坏者多也〈本传充国上屯田奏下公卿议臣初是充国议者什三中什五最后什八所善浩星赐迎说充国曰众人皆以破羌彊弩出击多斩首然有识者以为虏势穷困兵虽不出必自服矣宜归功于二将军〉武之在匈奴〈苏武传武在匈奴十九年〉李陵卫律之徒劫制耳语者非一人也〈本传陵为武置酒设乐因谓武曰单于闻陵与子卿素厚使来说足下又见前注〉而二子视之若无曾不加动〈苏赵二子略不为所揺撼 此尤人之所难处〉守之愈固〈所守者坚〉居之愈安〈所见者定〉作之愈高〈所为者大〉非有忧国之心出于天授〈前漠高帝纪此殆天授非人力也〉孰能至是乎〈此苐五缴自原题至此凡五缴皆一层高一层自是一格〉孟坚作史不能轻重言之〈应冒〉
〈子班固立论不能抑扬之一句〉噫后世无君子之论则二子亦山西人矣〈若非有君子为苏赵拈出则苏赵亦只是山西诸将等伍矣 曰君子之论者止齐自谓也 只用一句责史臣此様说若多却又无味了〉谨论
品藻优劣格 此篇与汉山西诸将孰优论同格
汉忠言嘉谋之臣如何 王 节出处〈前汉匈奴赞久矣外裔之为患也故自汉兴忠言嘉谋之臣何尝不运筹策相与争于庙堂之上乎高祖时刘敬吕后时樊哙季布孝文时贾谊鼂错孝武时王恢韩安国朱买臣公孙宏董仲舒人持所见各有同异然其要归两科而已缙绅之儒则守和亲介胄之士则言征伐皆偏见一时之利害而未䆒匈奴之终始也〉
立说〈谓外裔之为中国患吾之制御之道当为长久可恃之计汉廷诸臣谋议各守偏见不出和战二事独鼂错以守备为说可为万世之图言之忠谋之嘉者惟鼂错一人而已其馀诸臣皆有失〉
批云〈去取极当议论精详可为矜式〉
图万世之固而不徇一时之见者〈谓鼂错守备之说是图万世之固不从诸臣之言和言战者而守一时之偏见〉可谓善谋国者矣〈善指忠嘉谋国指言谋二字〉夫外裔之为患自古有之〈是出处久矣外裔之为汉患意〉在昔盛时〈引古者说〉上下相与图回经画〈措置之策〉以求制御之道〈制御外裔〉必先为长久可恃之计〈图万世之固〉固非一扵用武以逞威〈不恃战〉而亦未尝幸其臣服而视之以为无事也〈不恃和〉后世以来〈暗说汉〉制御之道既失〈反应上制御字失字与大讲相应〉谋国之臣〈暗说汉廷诸臣〉甘于迎合者徒欲求快人主喜功之心〈言战者樊哙王恢朱买臣之徒〉而偏守已见不达时宜者复无善后之策〈言和者如娄敬之徒〉其间能为万世之图者几何人哉〈应破题含取鼂错守备之说〉先汉一代疆埸屡警〈埸音亦边境也〉当时谋议大抵不过战与和而已〈说出战和二字〉战以伸威和以息民〈此诸臣之见〉此非不足为济时之策〈且略取其言〉然汉人之失〈却抑之与讲题相应〉皆未免于中有所怵〈怵动心也〉见有所偏〈偏见字应前〉言战者一于战言和者一于和〈先折倒诸人之议〉而不能于和战之间思为可恃之计〈言战者不是言和者亦不是惟守备之说可恃 可恃字应前长久可恃之计〉惟鼂错以守备为说独得古人根本之论〈取鼂错守备之说〉惜乎固不能别而言之也〈责班固作史不能明言之〉汉忠言嘉谋之臣如何请申论之尝谓古人以外裔待外裔故议论素定而中国之势尊〈言专于守备自有定论所以尊中国之势〉后世役中国以从事于外裔故议论纷纷而外裔之患炽〈言或战或和卒无定论所以启外裔之侮〉夫内夏外裔天地之大义也〈自有定势〉唐虞君臣〈唐尧虞舜之时〉一谋一猷〈映忠言嘉谋字 书尔有嘉谋嘉猷〉必思为可久之计〈应冒头长久可恃字〉闻有柔远之言矣〈书舜典柔远能迩〉未闻和亲之说也〈无汉人和亲之说〉闻有明刑之说矣〈舜典帝曰皋陶蛮夷滑夏汝作士明于五刑以弼五教〉未闻穷征远讨之事也〈无汉人穷征远讨之事〉制御有道而边鄙不耸〈应冒头制御之道字边鄙不耸言无烽火之警也〉卒之中国有常尊之势而外裔自无不服之心〈锁原题双关起两股〉则当时谋国果何如哉〈此则谓之忠言嘉谋〉自会戎之举见于鲁而外裔始横〈左隐二年公会戎於潜修恵公之好也戎请盟公辞〉自伐敌之师惨于秦而中国始弊〈史秦始皇纪贾生曰秦王鞭笞天下南取百粤之地以为桂林象郡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籓篱却匈奴七百馀里〉汉兴宜知所鉴矣〈当鉴鲁与秦之失〉而诸臣献谋奉虑乃不外和战以为策〈而汉诸臣之议又不出和战之策〉夫和之与战〈提起和战二字说〉诚古人所不屑〈谓古人不屑战亦不屑和〉而亦后世绥御之微权济时之一画〈后世以和战为绥御之权济时之画应冒头非不足以济时〉诚使车马器械素备于内〈诗车攻宣王能内修政事外攘四裔复文武之境土修车马备器械〉而太原薄伐尽境而还〈诗六月薄伐𤞤狁至于太原又见前匈奴传云云〉如宣王之伐𤞤狁何害其为战〈见工注 战如宣王之战则可〉诚使生聚教训无日不讲〈左哀元年吴王夫差败越于夫椒报携李也遂入越越王保于会稽使大夫种因吴太宰嚭以行成吴王将许之伍贠曰不可弗听退而告人曰越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二十年之外吴其为沼乎〉而子女玉帛徒以饵敌〈史记勾践令大夫种行成于吴乃以美女宝噐令种间献吴太宰嚭〉如勾践之于吴何害其为和〈见上注 和如勾践之和亦可〉柰何勇者主征伐〈汉之言战者〉怯者守和亲〈汉之言和者〉急于徇时好则利害不暇计〈应冒头甘于迎合者〉偏于守已见则利害不能计〈应冒头偏守已见者〉盈庭聚议彼是此非〈应原题议论纷纷之意〉往往皆疏卤之谋而忠嘉之画曽不多见〈责汉诸臣言和言战皆守一偏之见未可谓之忠嘉〉此汉初匈奴之患所以相仍于不已者〈见题注〉咎在于谋国者狃于和战之说而无可恃之计也〈可恃之计应冒头 以上暗指汉诸臣讲论〉自今观之劳师万里径度沙漠战以复雠可也〈匈奴传武帝大兴师数十万使卫青霍去病操兵前后十馀年于是浮西河绝大漠穷极其地追奔逐北又诏曰齐襄复九世之雠春秋大之〉士马物故户口减半战可恃乎〈此论武帝战伐之失 题注下文孝武虽征伐克获而士马物故亦略相当又昭帝赞孝武师旅之后海内虚耗户口减半〉行李往来金缯不惜和以安边可也〈匈奴传孝武即位复修和亲绮衣锦袍金带绣锦赤绨绿缯遗单于云云复旧约以安边民〉盟血未干边烽已警和可恃乎〈此论文帝和亲之失 同上十四年匈奴单于十四万骑入朝那萧关杀北地都尉卭虏人民畜杀甚多后二年使使遗匈奴书单于既约和亲后匈奴复绝和亲大入上郡云中又胡骑入代烽火通于甘泉长安〉兹其利害之所在较然甚明盖不待异日而后见〈缴上文〉而樊哙徒以高后一朝之忿遽有横行之请〈同上孝恵高后时冒顿寖嫚为书遗高后高后大怒樊哙曰臣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中〉王恢朱买臣徒以武帝开拓之志方锐而遽有袭匈奴置朔方之议〈韩安国传武帝即位匈奴来请和亲王恢曰击之便韩安国曰勿击便云云又公孙宏传时东置苍海北筑朔方之郡宏数谏以为罢敝中国愿罢之于是上使朱买臣䓁难宏置朔方之便发十䇿宏不得一乃谢曰山东鄙人不知其便若是愿罢西南夷苍海专奉朔方上许之〉言之不忠谋之不嘉在三子固有馀责〈先折倒三子之言谋不忠嘉〉安国建议勿撃公孙力请罢兵〈见上注〉始者为谋亦岂不善〈以为善谋〉夫何〈责二子〉辨论之际甫及一再而遽托之他有谬巧以自解〈同上安国言勿击便凡三王恢言击之便凡三安国曰不至千里人马乏食兵法曰遗人获已意者他有谬巧可以禽之则臣不知也〉发策诘难曽无一语争之而反谓其便以求合帝意〈公孙宏事见上注〉守说不坚谓之忠可乎〈再折倒二子言之不忠〉至于刘敬欲纾边患而建和亲之策〈刘敬传时冒顿单于数苦北边王问敬敬曰陛下诚能以适长公主妻单于使毋战以渐臣上取家人子为公主妻单于使敬往结和亲〉季布恐揺社稷而折面谩之人〈樊哙事见上又季布传云云哙柰何以十万众横行匈奴中谩音嫚注欺诳也〉贾谊愤倒垂之势而流涕以建言〈贾谊传疏曰天下之势方倒垂天子者天下之首上也蛮夷者天下之足下也今匈奴嫚侮侵掠汉岁致金絮采缯以奉之可为流涕者此也〉仲舒思和好之利而请增于旧约〈题注下文仲舒亲见四世之事犹复欲守旧文颇增其约以为匈奴者独可说以厚利结之于天耳故与之厚利以没其意盟之于天以坚其约质其爱子以累其心〉溯其本心亦忠于谋国矣〈亦如始者为谋亦岂不善意〉然白登之围嫚书之辱略不能为汉雪耻〈匈奴传匈奴攻太原高帝自将兵往击之至平城冒顿纵精兵围高帝于白登七日又匈奴为书遗高后曰两主不乐无以自娱愿以所有易其所无高后大怒〉而单于之系爱子之质竟无儒者之空言〈贾谊传请必系单于之颈又董仲舒传质子事见上注〉虑事若是谓之嘉可乎〈又折倒四子谋之不嘉〉若错则不然〈一句引入鼂错〉当文皇初年匈奴侵扰未如后日之甚〈说当时夷狄之患〉而错也独能为国远虑历陈当世之急务〈取鼂错一人谓之独能者惟错能之诸臣不能也见下注〉言守边而不言开边言备塞而不言出塞初未尝倚战以为武〈本传错言守边备塞劝农力本当世急务〉而地形必习器用必利俟其来则一大治之亦未尝恃和以为安也〈本传错言古之制边县以备敌也十连一邑邑有假侯皆择其邑之贤才有谙习地形知民心者居则习民于射法出则教民于应敌陛下绝匈奴不与和亲臣窃意其冬来南也一大治之则终身创矣〉于二说之间而思为可据之地〈应冒头于和战之间思为可恃之计〉是岂数子所可同日语哉〈此一句归美鼂错折倒诸臣〉考史氏之颠末〈始末也〉究匈奴之终始〈引本文〉若刘敬季布则失之懦〈刘敬言和亲季布不欲伐匈奴皆懦也 详见上注〉樊哙王恢朱买臣则失之谀〈樊哙逢高后之怒王恢朱买臣投武帝喜功之心皆谀也 见上注〉公孙弘韩安国则失之迁就〈弘为买臣所难安国为王恢所难不能守其初言皆迁就也〉仲舒贾谊贤者也而其言复失于疏漏〈仲舒増和好之约贾谊欲系单于之颈其说皆疏漏也 以上一段合诸臣而言之逐一判断数子皆有失应冒头汉人之失字〉忠嘉之谋舍错吾谁与归〈取鼂错一人〉大抵后世御戎类无上策〈自作议论责后世也〉谋国者惟当以和为表以备为里以战为不得已〈议论好〉绥御有道备守有方使可和可战而权不在彼〈以守备为主或和或战皆在我而已〉请盟则为汉文帝〈匈奴传注详见前〉犯边则为唐太宗〈唐突厥传颉利袭武功京师戒严太宗幸渭上与可汗隔水语且责其负约群酋见帝皆惊下马拜俄而大军至敌大骇萧瑀以帝轻敌諌帝曰云云与战则克和则固制贼之命在此举矣〉如是则为谋斯善矣虽然有苗逆命征之可也〈书大禹谟帝曰惟时有苗弗率汝徂征三旬苗民逆命〉而伯益赞禹且曰惟徳动天无远弗届〈见上注下文云云〉西旅献獒似亦不必深拒〈书旅獒西旅厎贡厥獒太保乃作旅獒〉而召公作诰必曰明王慎徳四夷咸宾〈见上注下文云云〉不区区以四裔叛服为轻重而毎以修徳为言〈此是正大之论〉此又非后世人主所能及〈谓后世不修徳〉子云有言〈引扬子云语散场〉言合稷契谓之忠谋合皋陶谓之嘉〈扬子孝至萹云云〉吾亦曰言合伯益谓之忠谋合召公谓之嘉〈末又主修徳之说用伯益召公事为证且善变换扬子云忠嘉二字来映题极切极好〉
发明性理格 此篇与叶子雅是非之心智之端论同意
仁义礼智之端如何 高起潜出处〈孟子公孙丑上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是非之心礼之端也是非
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
立说〈祖朱文公之说恻隐羞恶辞逊是非情也仁义礼智性也心统性情者也端绪也因其情之发而性之本然可得而见犹有物在中而绪见于外也 心统性情本程子语朱文公又云仁必具爱之理则发而有恻隐义必具羞恶之理则发而有羞恶礼〉
〈必具辞逊之理则发而有辞逊智必具是非之理则发而有是非仁义礼智是未发底道理恻隐羞恶辞逊是非是已发端倪仁义礼智本体无形因其发动处可见〉
考官批〈发尽朱文公未尽底意思理学透彻文势委蛇关洛诸儒议论尽在是矣〉
理原于至一〈理是仁义礼智之性至一是心〉极其所发见则未尝一〈发见未尝一是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情〉即其所发见而求是理之一焉〈以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情而求仁义礼智之性于一心〉始可与言理者矣〈理是仁义礼智之端〉夫是理之初〈初是端〉浑然而已〈仁义礼智之端其初本一〉动静同原内外同体〈用程子语〉初非有二本也〈应至一字〉然而其初者本一〈原族至一〉而其所发见者则随见而随著〈发见则未尝一〉由动而观乎静〈动是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情静是仁义礼智之性〉即外以达乎内〈外是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情内是仁义礼智之性〉吾知其混融精一之地要必有以主之也〈混融精一是心〉何者〈唤起〉人生之初〈应初字初是端〉此性而已〈仁义礼智〉此性所感其情动焉〈恻隐羞恶辞逊是非〉心也者又所以统性情而一之者也〈用朱文公释本文语〉君子讲明理学以幸天下〈君子暗指孟子〉知夫仁义礼智者性之所固有也〈演朱文公语〉故必示人以其情〈恻隐羞恶辞逊是非是情〉知夫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端者情之所已发也〈演朱文公语〉故必反求于其性〈仁义礼智是性〉因情以见性〈由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情以见仁义礼智之性〉由性以达情〈由仁义礼智之性以达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情〉则此心之用始可得而见矣〈归心字主意〉不然内心一失其所主〈反说心无所主〉而支离专锢之习胜〈此是异端之学〉则其未发者皆非其天〈仁义礼智之性〉而已发者必流于人矣〈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情〉此孟氏之所深忧也〈正举孟子〉仁义礼智之端如何请申论之呜呼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用中庸语〉自兼爱之说行〈孟尽心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世之求仁者不得其端〈墨翟兼爱非仁之端〉为我之说行〈同上杨子取为我㧞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世之求义者不得其端〈杨朱为我非义之端〉绝㓕之学惨于老氏〈韩原道老子之言道徳吾有取焉耳及捶提仁义绝㓕理学吾无取焉耳〉纵横之辩肆于仪秦〈史记苏秦说六国合纵攻秦张仪说六国连横事秦〉世之求礼与智者抑又不得其端〈仪秦之纵横非礼与智之端〉是岂吾道若是迂远而无所从入之途哉〈非仁义礼智之迂远也〉抑其所以求道者非其论耳〈求仁义礼智不得其道 应冒头内心一失其所主止必流于人矣一段〉盖尝静观于此心〈正说心字〉达观于此身〈自心而身〉泛观于天地万物之大〈由身而天地万物且说心之功用大处〉人之所以混然中处〈横渠西铭予兹藐焉混然中处〉其或怵惕于赤子入井之时莫非仁也〈孟公孙丑上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扵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而是仁果何自而形〈用何自字唤下意〉致谨于事君从兄之际莫非义也〈孟告子下为人臣者怀仁义以事其君又离娄上义之实从兄是也〉而是义果何自而见〈用何自字唤下意〉徐行后长初非外入〈孟告子上徐行后长者谓之弟疾行先长者谓之不弟 又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誉尧毁桀莫非当然〈同上子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子服桀之服诵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矣〉所谓礼与智诚不可胜用也而是理又果何自而发〈用何自字唤下意〉呜呼〈应上呼唤〉此理学之精微非可以易言〈谓仁义礼智之端未可易说〉而人道之大所以贯三才出万类〈仁义礼智〉而卓然精一之地〈精一是心 书禹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要有不可诬焉者也〈归在心上〉夫有性而后有情〈正应由性以达情〉非情则无以见性〈反应因情以见性〉性主于内其静者也〈应冒头内字静字此是仁义礼智之性〉情发于外其动者也〈应冒头外字动字此是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情〉故锢于性之所不可执者非情之真〈反说性情字〉梏于情之所已流者非性之正〈此是扬墨之流〉亦其操存之无地〈心不能统性情之故〉而微者或不能以自主〈大禹谟道心惟微〉危者或得以私胜〈同上人心惟危 两句用朱文公议论〉则其流益分而其习益远矣〈应原题异端者流不知仁义礼智之端一段〉然而水木之本原〈譬喻端字〉初非有殊〈端如水之有原木之有本一而已矣〉而所谓一者则犹故也〈应主意一字〉彼异端之学〈应原题反说〉始于存心之不明〈异端不知存心之学〉而失于此性之不知〈不存心则不知性〉故支离淆乱四出而不可御者〈应冒头支离专锢之习胜字〉皆习于情之所已流者矣〈不知性亦不知情矣〉孟子之学惟其有异乎是〈正说主意〉故其所以言理者始可推也〈理是仁义礼智〉夫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之谓和〈用中庸全句〉此性之初无智无愚〈正说性字〉而仁义礼智之理皆具则其未发者可知也〈未发是仁义礼智〉此情之动〈正说情字〉而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端随所感而皆见则其已发者有在也〈已发为恻隐羞恶辞逊是非〉未发谓中已发谓和〈演上文〉此理固非自外入矣〈孟子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固有之也〉然极而至于天地位万物育者果孰从而使之乎〈中庸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用孰从字唤下意〉呜呼〈答上问〉此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中庸举毛诗语〉而昭昭之多〈中庸今夫天斯昭昭之多〉所以能合万殊而一之者也〈用朱文公万殊之所以一本语〉大哉心之为用乎其四端之主乎其仁义礼智之本乎其性情之统而有以运用之者乎〈发尽主意〉自昔圣贤之所以相传而植立人纪维持人道至于无所终穷者盖得乎此者也〈仁义礼智之功用如此〉又岂若异端者之纷纷为哉〈又应原题说〉故愚尝因孟氏之言窃以为天下之言性者不可溺于高远〈异端之学溺于高远〉吾之所谓仁义礼智者皆实理也〈圣贤之学不溺于高远〉天下之言情者不可拘于凡近〈异端之学拘于凡近〉吾之所谓有是四端者皆是理也〈圣贤之学不拘于凡近〉成之者性而情动焉〈易繋辞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感而生情而性寓焉〈通书五性感动而善恶分又记乐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动性之欲也〉则所谓心学者其端于此可推矣〈心所以统性情者也〉不然则反以礼为伪〈荀子之言〉以智为术〈告子之言〉以仁义为定名〈韩愈之言〉未必皆不知道者言之也〈非特异端不知吾党亦不知〉噫安得孟氏子与之言道哉〈又感慨伤今思古是学文中子安得员机之士与之论九流哉句法〉
发明性理格 此篇与高起潜仁义礼智之端论同意
是非之心智之端 叶子雅出处〈孟公孙丑上详见前篇〉
立说〈本朱公集注之说谓心者统乎性情人有此心即有此智既有此智即有是非是非其情也智其性也此心所主一纯乎公是其所是非其所非则因其所发之情即可以验其本然之性是心与性情未尝相离也〉
批云〈辞旨精深首尾通畅本先儒之说而参以已意若论义理大段正当〉
一念好恶之公〈一念是心好恶指是非〉则可以验本然之天矣〈本然之天是智之端〉夫智者具是非之理者也〈先挈智字说〉人有此心即有此智〈露出心字主意〉既有此智即有是非〈见得是非之公是智之端〉是心与性情固不见其相离也〈总心性情三字用朱文公语心与性情不可相离〉然心则统乎性情者也〈语录张子曰心统性情者也〉夫苟其统乎性情也〈粘缀上文〉则此心所主一纯乎公〈以心为主〉是其所是非其所非〈公是公非〉则既发之情即未发之性〈中庸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吾见其一本而已〈心统性情〉不然公是公非之心或失其守〈心无所主〉则其与物接也必将情其情而不性其情矣〈便无公是非了何以统性情〉孟子论是非之心必以智之端言〈举本文〉岂不以是非情也智则性也〈说主意分晓〉性者心之理情者心之用也〈语略性是理情是用〉吾能因其已发而探其未发〈应前语〉则曰情与性独不自此心而统之欤〈应心统性情主意〉是非之心智之端也愿申言之大哉心乎其兼统夫性情者乎〈正原心统性情意主意在此一句所以复引此辨论起〉夫心自心也何兼性情而统之也〈问难〉吾尝因是而求其说矣〈荅觧〉人生之初明通无蔽〈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与生俱生者心也〈用程子语〉是者是之非者非之〈是非之公〉本然之性〈此是智〉我固有之非由外铄我也〈孟告子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然是心所在〈转归心上说〉其未发也固纯乎天而已矣〈此是性之静应破题天字〉 及其感物而动〈记乐记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则或好或恶于是乎有情焉〈此是情之动〉其端甚微其理甚著〈说端字〉要皆此心本然通明之用也〈又归在心字语略人只有一个心性安然不动情则因物而感性是理情是用性静而情动〉则是舍情无以见性〈非是非之情无以见智之性〉舍性亦不可得而见心〈非智之性无以知本然之心 朱文公云心与性不可相离舍心无以见性舍性则无以见心〉性情之统于心者如是夫〈缴在心统性情上来〉吾惟自是而求之〈顺说〉则动静一源显微无间〈用程子语〉感物而动好恶形焉〈见上注〉即人生而静智以知此者也〈记乐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又祭义智者知此者也〉未发非先已发非后〈未发是性已发是情又见前注〉不得于心勿求于性〈学孟子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句法〉不性其情则必情其情〈用文公语〉夫固一本而已〈应冒头语〉知乎此则可以知孟子之言矣〈入孟子本文来〉且自人之智言之〈挈起智字讲〉吾徒见夫人一心也心一理也〈心具智之理〉寂然之初端倪不露〈易繋辞寂然不动〉方其未发冲漠无朕〈此是性之静处朱文公云冲漠无朕〉虽渊懿也实有生知之妙〈扬子圣人聪明渊懿语十六生而知之者上也〉虽凝静也实有明通之识〈通书静虚则明明则通〉虽藏蓄也实有事至能应物来能名之功〈荀子云云〉不求照物无物不照不求见事何事不见是智也即具是非之理者也〈以上皆说智之性已具是非之理〉抑吾欲求是本然之理〈应破题本然字〉如之何而得之也〈有呼唤〉天下之人见夫人之为善也本非有与于我也〈应前是者是之意〉我则见之如不及〈语季氏见善如不及〉见人之为不善也本非有加于我也〈应前非者非之意〉我则见之如探汤〈同上见不善如探汤〉彼其一好一恶公是公非〈总说是非之公〉所以发见呈露如是其不可遏者〈此是情之动处〉岂喜怒哀乐既发之后其情自若是哉〈见中庸 唤下文来〉吁〈应上〉于此可以验本然之性矣〈应冒头因其已发而探其未发意〉何则〈虚设问〉智根于心者也〈荅 归心字上〉其未有所触也其未与物接也〈此未发之时〉吾见其寂然而已〈此是性之静〉及夫境变于前有是有非〈此已发之时〉则感而遂通天机自见〈此是情之动 易系辞寂然不动感而遂通〉是者好之智之理见于是是之时非者恶之智之理著于非非之日〈荀子是是非非之谓智〉譬犹因影见形形非与影殊〈以影比是非之情以形比智之性〉沿流溯源源不与流别〈以流比是非之情以源比智之情〉其妙用显行者即其未始感发之验也〈妙用显行是是非之情未始感发是智之性〉谁谓是心之大非包括性情之具乎〈缴心絖性情意〉时当战国心学不明甚矣〈引本题孟子来〉是非贸乱莫有得其真者〈心不能统性情故无公是公非〉孟子七萹之书其所以淑当时诏后世〈发明孟子所以立言之意〉大抵不过发明此心之妙〈先发心之一字〉如曰智者行其所无事〈孟离娄下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禹之行水行其所无事也如智者亦行其所无事则智亦大矣〉是以智之本于心者不可凿也〈归在心上〉及其言性且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孟告子上公都子曰云云今曰性善然则彼皆非与孟子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非谓情之果可以为善也〈就上一句斡转〉盖以因所触而发者虽不可以言情〈已发为情〉要其所以如火之然如水之达者亦其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故也〈性之动为情题下文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孟子之言其真欲遏当时之情其情〈缴孟子立言之意〉使知心统性情之理欤〈缴归心统性情上〉虽然四端之理虽人心之所固有〈结上生下〉至于智之为理此又仁义礼三者之所不可无者也〈朱文公云智亦可以包四者知之在先故也 又说仁义礼不可无智〉是故兼爱以为仁〈孟子墨氏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非智则何以知其非仁〈要智方知不仁〉为我以为义〈同上杨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非智则何以知其非义〈要智方知不义〉非礼以为礼〈荀子以礼为伪〉非智则何以知其非礼〈要智方知其非礼〉故曰智者知此者也〈朱文公云智有藏之义焉有终始之义焉恻隐羞恶恭敬三者皆有可为之事而智则无事可为但分别是非耳又云智只是知得了便交付恻隐羞恶辞逊三者〉使人能于本心之智而行其所无事焉〈末又归重在智上 注见上文〉则是凡有四端者知皆扩而充之矣〈注见上〉
两萹皆以心统性情为主意是祖前軰议论性理透彻前一篇人所罕见可以此萹参看
回䕶题意格 此篇与黄朴经制述作论同意
禹入圣域而不优 林 𬳶出处〈前汉贾捐之传臣开尧舜圣之盛也禹入圣域而不优故孔子称尧曰大哉韶曰尽
善禹曰无间云云〉
立说〈圣之盛者莫如尧舜凡事已尽美尽善所以继其后者难乎措手况复世变愈趋愈下禹之时又不如尧舜之时所以禹之未优不如尧舜之盛也向使非尧舜为之先则禹亦可与尧舜并称矣岂诚有所未优乎〉
考官批云〈出脱大禹极有力量是用起文格议论自七圣论中来观此一萹可见前
軰手高处〉
圣之盛者难乎其继也〈尧舜圣之盛禹继尧舜之后所以为难〉夫苟得斯道之传者皆圣人也〈韩原道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而或继之难何哉〈设问 既是三圣皆可以传道何为难继〉盖寥寥数百载之间〈答上问〉而获睹一圣人之兴〈圣人不常出〉则世率以为希阔之遇〈言圣人罕见〉而未暇于求全〈含未优意〉今而二三圣人相因而起〈尧舜禹三圣人〉作于前日既尽善尽美而无复馀憾〈谓尧舜圣之盛可无馀恨〉则为之后者犹莫难乎其继之也〈禹继尧舜之后难以措手〉况复世变之自简而入烦〈帝降而王尧舜时事简禹时事烦〉天下之自无事而日以多事〈此两句用起文格 尧舜时无事禹时多事〉后圣人之心已不能以游乎前圣人之天〈禹所以不如尧舜 吕东莱禹论云向使征誓之名不立吾知舜可以游乎尧之天禹可以造乎舜之天〉则其可以无优劣之辨乎〈尧舜所以为优禹所以为未优〉此则禹之得为未优者也〈禹之未优尧舜之盛为之先〉盖世无唐虞禹得以专圣人之称〈若无尧舜为之先则禹与尧舜并矣〉惟尧舜为圣之盛则禹之圣亦难乎其为言矣〈应破题句发尽本意〉是
知禹之所以为未优而非诚有所未优于圣者〈回互得好〉贾捐之之言曰禹入圣域而不优请以是论之昔之为道统之论者曰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见韩原道全句〉又曰三圣相授守一道〈董仲舒䇿〉则禹之于尧舜若是班矣〈如此则是尧舜禹则一 用孟子语若是班乎〉今而于禹而有未优之论何耶〈设问反难〉以禹而犹未优于圣〈就上文难〉则尧舜亦未可谓之圣耳〈若以禹为未优则尧舜亦可谓之未优〉吁〈转正〉亦孰知夫禹之所以为未优者正以尧舜为之先欤〈主意〉古之作书者尧曰稽古〈尧典曰若稽古帝尧〉舜曰稽古〈舜典曰若稽古帝舜〉禹亦曰稽古〈禹谟曰若稽古大禹〉是则尧舜禹之所以同也〈如此则是尧舜禹则一〉然尧以典名〈作尧典〉舜以典名〈作舜典〉禹独以谟称〈作大禹皋陶谟〉是又尧舜禹之所以异也〈如此则是尧舜禹又不同〉世之论者类以为风气始开此帝降而王之别〈禹之时不如尧舜之时〉然岂知天下之事已备而犹有未备者则或可以措其力〈尧舜不为之先则尚可以措手〉尽美而又尽善者则无所容其功〈尧舜既尽美尽善禹何所容其功〉尧舜之时〈且先形容尧舜圣之盛处〉法度则章矣〈扬子见下注〉礼乐则著矣〈问道萹虞夏行尧道法度彰礼乐著〉论其功则巍乎无能名矣〈语㤗伯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言其徳则甚盛蔑以加矣〈左传襄二十九年吴公子札来聘 见舞韶箾者曰徳至矣如天之无不㤽也如地之无不载也虽甚盛徳蔑以加于此矣〉藉使尧舜之后而复以尧舜继之已难于复盛而况于禹乎〈应圣之盛者难乎其继意〉昔孔子称尧曰大哉〈语㤗伯大哉尧之为君也惟天为大惟尧则之〉而称舜曰君哉〈孟子君哉舜也〉知君哉之舜已不能并大哉之尧〈舜已不如尧〉则禹之为圣其得未优之名固宜也〈禹宜乎不如尧舜〉况世变之浸以不古〈亦是起文 应冒子世变之自简而入繁〉人情之渐以不美〈应冒子天下自无事而日以多事〉尧舜之民皆以尧舜之心为心〈尧舜时优于禹之时又下注〉而禹之民各自以为心〈禹时不如克舜之时又下注〉泣辜之叹〈通鉴纪禹出见罪人下车问而泣左右曰何为痛之禹曰尧舜之人人皆以尧舜为心今方为君人各以其心为心是以痛之〉禹亦自知其不唐虞若也〈禹不如尧舜〉故其胼手胝足〈李斯传手足胼胝面目黎黒〉其视埀衣拱手而天下治者为孰优〈易系辞尧舜氏作埀衣裳而天下治〉誓师振旅〈大禹谟禹乃誓于师曰云云禹拜昌言曰俞班师振旅〉其视不战而屈人兵者为孰优〈扬子问道不战而屈人兵者尧舜也此两脚先用禹事织尧舜事〉击壤之老不知其帝力〈帝王世纪尧时八十老人击壤〉
〈而歌曰吾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何力于我哉〉康衢之童不识而顺则〈列子黄帝萹帝游于康衢儿童语曰立我烝民莫匪尔极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其视六府三事人得以歌其功者为孰优〈大禹谟禹曰于帝念哉云云帝曰俞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九功惟叙九叙惟歌 此一脚先用尧舜事来织禹事〉吁尧舜之圣其天也若禹则其犹人矣乎〈禹之人不如尧舜之天 字眼好〉无尧舜则禹为蔑加之圣可也〈见上左传注 应冒头世无唐虞禹得以专圣人之称〉惟夫尧作于前舜述于后至矣尽矣而不可以复加矣〈本中庸见左传〉则为禹者亦难乎其继之也〈应冒头惟尧舜为圣盛则禹之圣亦难乎其为言矣〉崛起于寻常之中则虽庸才亦足以自见〈此比无圣人为之先则或可以措其力意〉而袭箕裘世业之传〈记良弓之子必学为箕良冶之子必学为裘〉一事少坠先人训则其事有异于它人〈此比继圣之盛者无所容其功意〉太甲亦贤君也〈汤之子〉以其继成汤则不能以逃不明之讥〈书伊训太甲既立不明 以不明字比未优字〉成王亦圣子也〈武王之子〉以文武为之先则亦见谓中才焉〈汉书成王中才之君以中才字比未优字〉使禹旷尧舜数百年而后生〈使禹不继尧舜之后则与汤武一同〉则有惭之汤〈书仲虺之诰成汤放桀于南巢惟有惭徳 以有惭字比未优字〉未尽善之武〈语子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 以未尽善字比未优字〉皆不失为圣人〈禹汤武皆谓之圣人〉孰谓禹而不优于圣邪〈回䕶得不优意甚好〉大抵世无孔子则颜子不当在弟子之列〈韩文全句〉时有周公则召公仅可谓之大贤〈孙宝曰周公上圣召公大贤 又以此二事为证〉绝无而仅有则有者始足称〈无尧舜则禹为优〉层见而疉出是所以来未优之论也〈尧舜之后又有禹所以未优〉不然则孟荀之才其视大禹又何如哉〈又举孟子荀子来比禹〉后之论者犹曰优入圣域〈韩进学解皆者孟轲好辨孔道以明云云荀卿宗王大论以兴云云绝类离伦优入圣域〉曽谓大禹而不孟荀若也〈禹岂孟荀之俦哉〉盖时当战国则虽孟荀可为优入圣域〈战国之时无人孟荀所以为优〉世处唐虞则以大禹入圣域而不优〈唐虞之盛如此禹所以为未优〉善观圣人者亦当先观其时可也〈一观孟荀之优则禹之未优可知矣以彼形此极是透彻〉
回䕶题意格 此篇与前辈禹入圣域而不优论同意
经制述作如何 黄 朴出处〈文中子天地萹吾视千载而上圣人在上者未有若周公焉其道则一而经制大备后之为政者有所持循吾视千载而下未有若仲尼焉其道则一而述作大明后之修文者有所折衷矣〉
立说〈古者圣人开端于其先人心未漓未尝求详于法真意相与未尝求工扵文使继之者犹有所増益若经制之法至周公而大备述作之文至仲尼而大明则是法与文至此极矣后之言法者卒莫能继周公之遗则后之言文者卒莫能继孔氏之馀音则二圣人先为之极而难乎其继耳然犹汲汲而使之大备者是盖圣人处世变之穷而非其心之得已〉
考官批云〈文势圆转意味深长盖自吕东莱七圣论中来老作也〉
事至于极而难乎其继者〈经制大备述作大明则已极矣后之作者何以继之〉是殆圣人处世变之穷〈周公处成周世运极盛之时孔子处春秋斯文将坠之时〉而非其心之所乐也〈至于穷而为之非其心之得已〉夫道散而法始立〈道散而后经制法立〉质䘮而文始兴〈质䘮而后述作之文兴〉曽谓圣人求详于法求工于文哉〈圣人本心未尝求如此〉法足以尽物之变〈经制大备〉文足以穷理之奥〈述作大明〉后有作者固无复加于此矣〈无以复加则难乎其继〉然太朴日散〈不容无经制之法〉至徳日离〈不容无述作之文〉圣人之心未始不逆料异日之难乎其继也〈周公孔子已预知如此〉圣人虽知异日之难继犹将汲汲而为之者〈粘上文演大备大明意〉其殆忧世变之愈穷〈应破题处世变之穷〉不得已焉曲为之制〈经制大备〉详为之说〈述作大明〉则来者尚有稽焉耳〈所以备且明者要使后世有所考证〉经制述作至周公仲尼而极盛〈引夲文〉亦至周公仲尼而始穷〈应穷字〉世变亦可睹矣〈应世变字〉吾是以悲二圣人居道之穷〈应穷字〉不得如古先圣人之为开端于先〈学东莱七圣论言语〉而使继之者犹有所增益也〈古者圣人未至于极则犹可继如周孔已极不可继也〉然则经制大备述作大明非二圣人之心明矣〈照破题语〉经制述作如何请申王通之说夫法所以防情也〈经制〉文所以宣意也〈述作〉吾欲诏天下示来世〈应来者尚有稽语〉自非经制之详〈大备〉述作之备〈大明〉则其传也不久〈不备不明则不可以传后世〉虽然斯二者〈经制述作〉非圣人意也〈非本心之所乐〉势也〈处世变之穷 非圣人意也势也是学柳子厚封建论语〉人情未漓何以法为〈太朴未散则不必求详于法〉真意相与何以文为〈至徳未离则不必求工于文〉自穴居结绳易而为宫室书契〈易繋辞上古穴居而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 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君子知黄帝尧舜之通变〈同上黄帝尧舜氏作通其变使民不倦〉已不能无异于伏羲神农之旧〈同上包羲氏没神农氏作云云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则法固不必详也〈不必求详经制之法〉自八卦之画重而为六十四〈伏羲画八卦文王重为六十四卦〉君子病文王之费辞〈文王重易之辞已繁于伏羲之文〉已不逮伏羲氏之省文〈见上觧〉则文固不必多也〈不必求多述作之文〉是故沟池以为固礼义以为纪〈记礼运云云〉原于大道之既隐〈应冒头承题道散而法始立〉博而寡要劳而无功〈司马迁云云儒家者流博而寡要劳而无功〉咎在文籍之太繁〈应冒头承题质䘮而文始兴〉吾固以为周公经制之备非求备也〈入周公经制之备语〉世运至成而已极虽欲不备焉不可也〈应处世变之穷意不容不大备〉仲尼述作之详非过详也〈入仲尼述作大明语〉斯文至春秋而将坠虽欲不详焉不可也〈应处世变之穷语不容不大明〉二圣人处时之不幸〈世变之穷〉是以极意而为之〈应冒头犹将汲汲而为之〉非其所欲也〈应破题非其心之所乐〉何者君臣名分朝廷礼节车舆服御之制冠昏䘮祭之仪〈见周礼〉周公处之尽矣〈经制之法至周公而后大备〉后世有周公焉莫能加毫末于此矣〈应难乎其继意〉天地之所以位日月之所以行〈学韩送文畅师序文日月星辰之所以行天地之所以著〉鬼神人物之变〈同上鬼神之所以幽人物之所以蕃〉仁义礼乐之实〈孟子离娄上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知之实知斯二者礼之实莭文斯二者乐之实乐斯二者〉孔门讲之熟矣〈述作之文至仲尼而大明〉后世有夫子焉亦莫能加毫末于此矣〈应难乎其继意〉周公仲尼曾以是为夸乎〈非周孔二圣人本心〉盖自三皇至于周如一阳之生于复〈易复卦五阴在上一阳在下〉而将变于姤也〈姤卦五阳在上一阴在下〉子丑寅之建正〈记檀弓注夏以建寅为正殷以建丑为正周以建子为正〉忠质文之迭尚〈夏尚忠商尚质周尚文〉至是周矣〈周者遍也〉此周公所以详其法〈周公经制所以大备〉吾夫子所以备其文欤〈仲尼述作所以大明〉然自六典致太平之后〈六典周公致太平之书 六典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世之言治者卒莫能绍六典之遗则〈经制大备难乎其继〉自六经埀世之后〈孔子删诗定书述礼明乐系易作春秋〉世之为文者卒莫继孔氏之馀音〈述作大明难乎其继〉则以二圣人先为之极而后世难乎其继耳〈发出主意〉嗟夫法备于成周〈经制大备〉由成周而下法无取焉〈应后之言治者莫能绍六典之遗则意〉文盛于洙泗〈述作大明 孔子设教于洙四之上〉由洙泗而下文无观焉〈应后之为文者卒莫能续孔氏之馀音〉二圣人之心〈周公孔子〉非不知异日事势之必至此也〈应冒头圣人之心未始不逆料异日之难乎其继意〉亦念夫世降而周〈说周公孔子之时〉三光五岳之气将散人事备矣〈应冒头道散意〉风气漓矣〈应冒头质䘮意〉吾恐后世因之不知太平之盛典〈周公经制〉圣学之大全〈孔子述作〉非吾之责而谁责〈后世不知此则是周孔之意〉是用事制而曲防〈经制大备礼事为之制曲为之防〉博学而详说〈述作大明 孟博学而详说〉立为成宪以俟后圣〈应冒头来者尚有稽意〉千载而下尚庶几如吾意之所期而卒不果也岂不悲哉〈非圣人本心之所乐应冒头一悲字〉生于周孔之前者率五百年而一遇圣人〈孟子尽心下由文王至于孔子五百有馀岁〉生于周孔之后者千有馀年而未遇焉〈上文由孔子而来至于今〉事极乎盛者其终必衰〈应圣之盛者难乎其继意〉故君子欲观圣道常愿如大道为公之世停蓄不露〈记礼运大道之行与天下为公〉不愿如周公孔子之事极盛而无馀也〈法与文至周公孔子而极〉此非吾之臆说也〈非吾一已之见〉周公仲尼复起无以易吾言也〈学孟子语〉太公报政周公曰平易近民民必归之〈史记鲁世家太公之封于齐五月而报政周公曰何速也平易近民民必归之〉则欲简而不欲繁周公之心也〈周公之心未尝求详扵法〉仲尼尝谓予欲无言天何言哉〈语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则著书立言又岂仲尼之得已乎〈仲尼之心未尝求工于文〉不得已而犹为之〈粘上文斡一转〉圣人之志益可悲矣〈非圣人之本心应前悲字〉然则经制至于大备述作至于大明〈叙本文〉其殆救时之弊济道之穷〈应处世变之穷意〉开天下后世之惑〈应来者尚有稽意〉虽欲效黄帝尧舜氏之为而不可得也〈应原题下数语〉世之惑者不谅圣人之心〈反应前心字〉不知世变之不可骤返也〈反应世变之穷说〉学清虚者病法制之繁于是乎有剖斗折衡之说〈老子剖斗折衡而民不争安得如经制大备时〉尚惨刻者病文字之多于是乎有坑焚绝㓕之说〈秦始皇以焚书坑儒绝㓕礼学 安得如述作大明时〉愈变愈下〈世变之穷〉道术益为天下裂矣〈经制述作愈分裂矣〉独不思返天下于太朴〈应人情未漓意〉示学者以无言〈应真情相与意〉斯说也而果可用于周则周公孔子已为之矣〈经制果可以不备述作果可以不明则周孔已先为之又何待后人为之〉周孔之所不能为〈粘上文正说〉而后世欲强为之〈此清虚惨刻之徒〉非愚则狂也〈缴尽上意〉虽然周公之事不得而见之矣〈周公是达而在上者〉宣尼之业谁实绍之〈孔子是穷而在下者 引下文〉王通氏讲道河汾窃有志焉〈王通字仲淹讲道于河汾之上〉属之王通氏可乎〈设问〉曰王氏支离〈扬子五经支离〉支离者不得其雅也〈折倒王通〉若孟轲氏醇乎醇者也〈见韩原道文〉井田经界本之周公〈孟毕战问井地孟子曰云云夫仁政必自经界始井地不均谷禄不平〉仁义性善传之孔子〈孟子告子曰云云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桞为杯棬孟子曰云云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 子之言夫云云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孔子而下孟轲氏一人而已〈韩原道孔子传之孟轲〉轲死而后不得其传〈同上轲之死不得其传焉〉故曰周公殁天下无善治孟轲死百世无真儒〈四句全用程子语〉非知道者孰能识之前萹谓圣之盛者难乎其继此篇亦谓事之极者难乎其继意味正相似亦可谓与君擢唐虞三代纯懿论蔡徳润说天者莫辩乎易论机轴略同可以参看
反题辨论格 此篇与鼂错不能过崔寔论同机轴
文帝不及贾生 蔡 岸出处〈前汉贾谊传谊为长沙王太傅后岁馀文帝思谊征之至入见上方受釐坐宣室上因感鬼神事而问鬼神之本谊具道所以然之故至夜半文帝前席既罢曰吾久不见贾生自以为过之今不及也〉
立说〈不及之名常生于过帝不及乎贾生则生之于帝为过矣生以豪杰之才过于自用生之所甚喜帝之所甚忧谪之长沙欲其少损而宣室之论愈过于前则文帝不及之叹盖惜其过于自用之辞云尔而非所以为褒也是就过之一字上用力〉
批云〈说他人未出底话是要看他冷语处最有力老笔也〉
人主有志于成就天下之豪杰者〈贾生以豪杰之才过于自用文帝欲成就之〉不欲其过于自用也〈不及之叹非真不及也恐生之过于帝也〉夫适然议论之间〈宣室之论〉能使其君欣然入其心〈文帝为之前席〉有不可㡬及之意〈自以为过之今不及也〉亦足以为一世之豪杰矣〈且说生之才可谓豪杰未说出主意〉然而〈转归主意〉动见于辞色者所以为喜〈文帝曰自以为过之今不及也〉而郁然于怀者实深以为忧〈忧其过于自用〉苟不深观其抑扬之所存〈自他人观之则过字似抑贾生不及字似扬贾生以此萹观之不及字是抑生非扬也〉而徐䆒其用舍之所极〈召之未㡬谪之长沙再召之方至又为梁王太傅〉则人君之用心所以成就其才于远且大者终不可得而见也〈以不及之词为褒而不以为抑则帝成就之心不可得而见矣〉吾尝以是而观文帝矣贾生以豪杰之才自奋于一世〈本传谊年少颇通诸家之书〉固帝之所甚重〈文帝重之超迁岁中至大中大夫〉而过于自用〈应起语〉抑有伤焉〈谊之才既有诸老先生之不及所以起绛灌之谗今而宣室之召议论尤过于前文帝所以伤之〉宣室之论自谓不及〈叙本文此不及二字当以冷语观之异乎他人之所谓不及〉盖惜之之辞云尔而非所以为褒也〈观帝不及之辞不是褒他正是抑他惜其过于自用也〉不然既以为不及矣而卒不用焉亦独何哉〈观帝不用他则知不及之语非喜之之语〉以是观之则文帝不及贾生亦可以考论其故矣〈举题语亦复连接不断〉夫人之所谓不及者〈且说他人之见〉必其在已者有所愧而在人者有所羡也〈我不如他所以有不及之语〉而文帝之所不及者则非是之谓也〈帝之所谓不及者非真谓不及他正是冷语〉不及之名常生于过〈说出本意〉帝不及乎生则生之于帝为过矣〈就出处过之一字斡得意出〉呜呼帝之不及生于帝乎何愧〈帝若真不及他夫何慊〉生之过于帝则生其可虑也哉〈生若真过于帝岂不大可忧忧之者盖惜其豪杰而欲成就之〉夫士君子抱负其所长以致用于一世〈此处文不失之抱脚雍容和缓且说君子之正论〉亦必观乎时中之义而后可以有为也〈记中庸君子而时中〉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馀不敢尽〈用中庸句法〉古人㓜学壮行〈孟夫人㓜而学之壮而欲行之〉未有不以是为凖的焉者也〈当以时中之义为凖的〉动焉而不相其时〈可进则进不可进则止〉进焉而不揆其君〈可言则言不可言则已〉扬厉激发以求尽乎吾才之所至〈此便是过扵自用〉则天下之事将有挠乱而不辑〈自用则败天下之事〉岂所以为善用其才也哉〈此非所以为成才〉生以豪杰之资益以圣贤学问之懿〈夲传谊年十八能诵诗书属文〉其必有以讲此矣〈以上数语且扬贾生〉奈何〈却抑之〉其志大而量之狭也学广而识之褊也〈如欲改正朔兴礼乐等语皆是志大通诸家之书皆是学广及谪长沙则意不自得便是量狭识褊〉登廷之初〈文帝召为博士〉正色论事有诸老先生之所不及此非先生之福也〈谊年二十馀最为小毎诏令议下诸老先生未能言谊尽为之对〉夫议论之所发有以使夫阅历之未深者无以企及其万一焉亦可以为难矣〈且说生之议论使时之未更事者不及之固是难得〉而老成虑事之君子曽少年论事之不逮兹岂其福而顾以为喜哉〈若夫诸老先生之所不及致有绛灌之谗非生之福 应前福字〉生之所甚喜盖帝之所甚虑也〈生以诸老未能言为喜帝以生之过于帝为忧〉礼乐制度之请为之谦逊〈谊以为汉兴二十馀年天下和洽宜改正𦍤易服色制度定官名兴礼乐云云帝谦逊未遑也〉夫亦微见其意矣〈帝之本心可见〉而生未之有察焉〈生未知帝未遑之心所以抑之〉长沙之谪〈本传天子议以谊任公卿之位绛灌之属尽害之曰洛阳年少初学专欲擅权云云天子后亦疏之以谊为长沙王太傅〉夫岂绛灌贝锦之工哉〈见上绛侯周勃灌婴也 毛诗萋兮菲兮成是贝锦〉达之于孤孽之馀〈孟独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虑患也深故达〉作之于困心衡虑之日〈孟告子下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以消沮其高世傲物之意〈谪谊于长沙正以摧抑其过于自用之心〉盖帝之所以成就豪杰之微权也〈应破题语〉延之岁月〈本传后岁馀文帝思谊〉而有宣室之召〈上方受釐坐宣室釐音禧福也〉夫亦以为动心忍性之效至是可以略见矣〈孟告子下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而英锐之故习〈谓生年少之才〉振发于议论之间者〈见本题注〉未见其少损也而有加焉〈其议论不减于前日而有加于前日则生之过于自用者尤愈于前日〉则今也不及之叹〈说不及二字〉其惜之也耶〈正惜之也〉其褒之也耶〈非褒之也疑词〉呜呼亦既以为不及矣而卒不用焉〈至此说出本意若是帝果以生为不可及何为不用之而反以生为梁怀王太傅〉为生者亦可以自喻矣〈生亦可自晓帝不及之语矣〉夫知其不可及而不以为不及者掩善者也〈再演不及意〉既知其不及而不用焉者弃贤者也〈再演不用意〉帝固不得为掩善而独弃贤也哉〈帝之心无此二项节病〉拊髀之叹犹得借才于异代〈冯唐传文帝称赵将李齐之贤唐曰齐尚不如廉颇李牧之为将也上闻之乃拊髀曰嗟乎吾独不得颇牧为将岂忧匈奴哉〉有贤如生知而弃之不宜其有此也〈又以拊髀一事为证见得帝不是弃贤者〉呜呼为生者亦可以自喻矣〈再说生自喻意正所以深明帝之所谓不及者非真不及也惜其才之过耳〉帝之不及生则生过乎帝者也〈说过字有力〉当汉息肩之日〈史记本纪汉兴至孝文百姓无内外之繇得息肩于田亩〉涵养之政如帝者亦宜矣而可过乎哉〈谓文帝之政如此不可更过若更要过则必至纷更多事〉帝以生之过已为忧〈应冒头郁然于怀者深以为忧意亦应生之过于帝生其可虑语〉生以帝之不及者为喜〈应冒头动见于辞色者所以为喜意亦应帝之不及生于帝何愧语〉梁傅之日〈以谊为梁怀王太傅〉且为痛哭流涕而建策焉〈谊上疏大略曰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太息者六因陈治安之策〉帝于是而愈见其不及矣〈说愈见二字最有味此是冷语当反着〉虽然生过于自用不足以知帝之心固无足怪也〈说倒上意〉而后之论者毎毎以是寘优劣之辨而不及究其始末焉是可不为大惑也耶〈浚人谓帝之不及生则以生为优帝为劣岂不惑哉〉鼂错以不及其臣为五伯之事〈鼂错传错对策曰五伯不及其臣故属之以国任之以事〉或者为是而发以愧帝焉其愚不足论也〈错之心未必是如此〉而后世顾有矜已取名之主以为文帝胜贾生至僣为之论〈后之君乃立论以文帝胜扵贾谊又以胜字反映不及〉呜呼帝之心愈不可得而见矣〈不知文帝不及贾生之语帝之心已不可得而见今又云文帝胜贾生帝之心愈不可得而见 添一愈字〉谨论
反题辨论格 此篇与文帝不及贾生论同机轴
鼂错不能过崔寔 蔡 岸出处〈后汉崔寔传论曰崔氏世有美才兼以沈论典籍为儒家文林云云寔之政论言当
世理乱虽鼂错之徒不能过也〉
立说〈鼂错专尚奇谋谲计虽其智足称而其持论或过薄焉其激而为七国之变者乃其验也何足称述今崔寔之论时政大抵黜王而进伯缓徳而尚威其立论尤薄于错焉所以范晔论之以为寔之政论虽鼂错有所不能过非褒之也乃伤之也错不能过寔则是寔过乎错矣用智如错而可过乎哉用智而过错是欲移七国之变而震动于庙堂之间不亦过甚矣乎〉
批云〈行文如断案此萹是也且说得不能过三字极有意味真可为法〉
言有大而非褒〈错不能过寔似夸大之其实非褒寔也伤其立论之薄耳 是学欧文言有大而非夸语〉要未可以品藻常法论之也〈以品藻常法论则似褒寔以本意观之实伤之也〉夫君子拟人各于其党〈扬子拟人必以其伦又论语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其所拟斯可以知厚薄矣〈且说比拟大意未说出主意〉盖自三代而下〈从古者说来〉儒者论治〈暗指鼂错〉固有其智足称〈错号为智囊〉而持论之意或过薄焉〈如削七国之谋皆是过薄处〉君子亦既伤之〈君子既伤错之智不足道〉而或者于此〈暗指崔寔〉祖述其馀智而驰骋焉〈谓寔本祖错之馀智而为政论〉犹将有加乎其初〈寔之立论以威刑为主尤过于错之刻薄〉则君子以今凖昔〈暗指范晔〉而为之致其轻重浅深之论〈谓错不能过寔〉是独可以徒言而不深察其微意之所存哉〈岂可徒观其言而不察其意且含蓄未说出〉昔者范晔之论崔寔也以为鼂错有所不能过〈引本文〉其意之微者盖若此也〈应上微意字〉而论者相承以为是固所以抑错而扬寔者〈自他人见之真以寔胜于错〉兹不惟失晔之意〈范晔之见不如此〉而其为患盖有甚大焉者矣〈若以寔为胜于错则其为患尤有大于七国之变〉鼂错不能过崔寔吾于是乎申论之且凡所谓过人者〈原题与前篇机轴一同〉必其才智议论之有馀者也〈才智有馀方可过人〉而所谓不能过者必其有所不足者也〈才智不足则不能过人〉过者在我而不能过者在人则我之名尊矣〈总上两脚〉此其比方之大略也〈结上文〉而晔之所以论寔者则不若是然也〈亦如前萹帝之所以不及者非是之谓也机抽一同〉是何也〈虚设问〉君子论人之意〈应冒头意字〉亦当自其所拟者而观之也〈应接题拟字〉夫儒者论治〈且说大意暗用董仲舒事〉诚能使伊吕之无以加〈伊尹吕望 仲舒赞云刘向称仲舒之才虽伊吕无以加 以无以加三字比不能过三字〉舜禹复生而无以易也〈虽虞舜夏禹不能易仲舒正大之论〉则其为论始有可以关百世质天地而不惭者矣〈学中庸语〉盖自刘向之论贾谊以为伊管未能远过〈前汉贾谊传赞刘向称贾谊言三代与秦治乱之意其论甚美通达国体虽古之伊管未能过也 又以未能过字比不能过三字〉则君子于此由其辞之所及察其意之所存〈应意字〉已有见其王伯之杂而学术之不纯者〈伊尹王者之佐管仲伯者之佐今以谊比伊管是王伯之杂学术不纯处〉而况于晔之所以论寔者顾若鼂错而已耶〈向之论谊犹晔之论寔也〉皋陶之陈谟〈书皋陶矢厥谟〉伊箕之作训〈伊尹作伊训箕子陈洪范 用崔寔论中语云皋陶陈谟而唐虞以兴伊箕作训而商周用隆〉姑舍是不论也〈且舍古人而论汉〉由汉以来二三百年之间崇论闳议亦且不为少矣〈司马相如难蜀文必将崇论闳议创业埀统为万世基〉晔之论寔而致品藻焉〈又引本文〉不于他人乃以及错〈不以他人比寔而以错比之〉兹其为意必有可察者也〈应前深察微意语〉然则亦先观诸错之所以为人者而后可以论寔矣〈先说鼂错〉错之学术盖发源于申商者也〈错学申商刑名于张恢〉学术一偏〈申啇惨刻之学故曰偏〉心术随化〈错号智囊可知其心术〉日从事于奇谋谲计之中〈如削七国教太子以术数之类〉备边守御虽足以强国〈错言守边备塞又言屯戍之事又言制边县以备敌〉而天下自此日以多事矣〈时匈奴数犯边〉贤良一策〈后诏有司举贤良文学错在选中上亲策诏之〉思以亲事法宫烦人主之视听〈错对策曰五帝神圣其臣莫能及故自亲事处于法宫之中〉而更定法令之请必欲举高帝之旧而悉弃之〈错又言宜削诸侯事及法令可更定者书凡三十篇孝文虽不尽听然奇其才〉是乃田婴之所以谋齐〈通鉴田氏并齐〉商鞅之所以治秦者〈秦用商鞅定变法之令〉而错施之汉焉〈以婴与鞅而比错则错之为人可知〉幸文帝徳性之仁厚有未可以轻动者焉〈见上孝文虽不尽听语〉至景帝则不能保矣〈景帝即位迁御史大夫用错削诸侯之言〉术数一语养祸于羽翼东宫之日〈错言人主所以尊显功名扬于万世之后者以知术数也云云臣切为皇太子急之〉异时性与习成气类相聚〈见贾谊策云云〉而汉家治体为之寖伤〈后七国反以诛错为名〉呜呼用智而至于错亦已过矣〈与后面用智如错而可过乎哉相应〉而寔之论治虽错有所不能过焉〈引本文〉则若寔者其殆有甚于错也哉〈错不能过寔则寔胜于错〉夫错之为智盖㡬于申商矣〈见上注申啇惨刻岂可学〉于是而有过焉其谁能堪之〈若更过于错则必有大患尤甚于七国之kao变〉寔之论时政也〈引崔寔来说见本文〉大抵黜王而进伯〈崔寔政论云且济时拯世之术岂必体尧蹈舜然后乃理期于补绽决坏支拄邪倾云云今既不能纯法八世故宜参以霸政霸政则宜重赏深罚以御之 注八世谓三皇五帝〉缓徳而尚威〈同上刑罚者治乱之药石也徳教者兴平之梁肉也〉仁人之言宜不如是之薄也彼其意固以为药石所以攻疾〈同上夫以徳教除残是以梁肉理疾也以刑罚理平是以药石供养也〉而四牡横奔非箝勒鞬⿱不足以为救〈同上自数世以来政多恩贷云云四牡横奔皇路险倾方将箝勒鞬⿱以救之 注箝以木衔其口勒马辔辀车辕鞬犹束也〉则亦不思而已矣〈责寔之论不是〉夫补坏支倾顾岂无具而独出于刑威也哉〈见上注又云故严刑峻法破奸宄之胆〉昔者鲁哀公问社于宰我〈见语八佾云云 善用事者把不切题事说自然切题〉其意固在三家也〈三家谓仲孙叔孙季孙〉宰我言周人以栗之意亦欲以谀语而微动之耳〈朱文公注云战栗恐惧貌宰我言周所以用栗之意如此岂以古者戮人于社故附会其说欤〉而夫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见八佾全文 注孔子以宰我非立社之本意〉圣人非固谓其势之已成有不可以为之图者〈三家鲁之陪臣其僣已甚圣人非谓其势不可以图〉亦以为収公室之权夫自有道〈収其权在道不在威刑〉有不在于区区之刑威耳〈折倒崔寔刑威之论〉汉至桓帝之世〈崔寔事桓帝〉政令垢翫皇路险倾〈崔寔政论云自汉兴以来政令垢翫云云皇路险倾〉是岂刑威不足之咎哉〈非刑威之咎〉大臣无权〈时太尉李固杜乔皆下狱死〉戚臣窃政〈中常侍曹莭等干政〉亦思所以处此者而已矣〈寔当忍所以处之岂在刑威〉是时天下大势亡可𫏋待〈桓帝时衰弱已甚其亡可立足而待〉其所以自扶于将倾者亦以高文之馀泽有至是而未斩者也〈汉之所以未亡者以徳教犹在耳岂在于刑威哉〉于是而震之以威焉则汉之为汉将无一之可恃〈痛言寔之言刑威不足恃〉寔也不是之思〈责寔不此之思〉方举鼂错未尽之智而施之〈夹惹错来并说〉是欲移七国之变〈错时七国反〉而震揺于庙堂之间〈若以寔为过于错则其患必至于此〉不亦过甚矣乎〈说得过字好〉由是观之如晔之论〈判断范晔之言〉以为错之不能过寔者〈说本文〉其褒之也耶〈非褒之也〉其伤之也耶〈正伤之也 且疑辞与前萹同机轴〉错不能过寔则寔过乎错矣〈说主意极透彻〉用智如错者而犹可过哉〈应前语〉君子于此亦可以知史笔之微意矣〈晔之微意正在此〉呜呼史笔之意不著于后世于晔何憾也〈粘意字 结尾机轴亦与前篇同〉崔寔之名于错有光〈说寔胜于错 学毛诗于汤有光语〉后之好为论者以是为不可及而争趋焉〈言后之人不知晔之本意正是讥寔反以为褒而争欲效之〉此其为患可胜言哉〈应冒头〉凡天下之言利者以管仲为不可及〈管仲相齐以鱼塩冨国〉言兵者以孙武为不可及〈孙武吴起言兵者流〉此皆后世之不幸者也〈言利如仲言兵如武非天下之福〉言治者以寔为不可及〈又以管仲孙武来比崔寔〉则愚者求企智者求胜〈应后之论者以是为不可及而争趋焉意〉不仁之祸殆不知其所终矣〈应此其为患可胜言哉意〉呜呼此吾之所以深忧而力论也欤〈妙论〉
前篇说不及二字是冷语发明此篇说不能过三字尤有判断两萹俱出蔡迂斋之手文势开阖抑扬自是一家机轴
回护题意格 此篇可与前辈荀氏有二仁论参㸔
管仲如其仁 张定甫出处〈论语宪问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注齐襄公立无常鲍叔牙曰君使民慢乱将作矣奉公子小白奔莒襄公徔弟公孙无知弑㐮公管夷吾召忽奉公子纠出奔鲁齐人弑无知鲁伐齐纳子纠小白自莒先入是为桓公乃杀子纠召忽死之管仲相桓公〉
立说〈召忽管仲俱为公子纠之臣桓公杀公子纠召忽管仲俱当死于义今则召忽死之管仲不死而反相桓公子路以是而问孔子疑召忽以身徇义仁者为之管仲隐忍事雠非仁者之所为也夫子答之谓忽之死也以明道仲之生也以救时苟有关于天下之大谊者皆当为之而仁皆在焉故曰如其仁如其仁如之者谓仲之仁亦忽之仁也〉
考官批云〈发得管仲心事明白议论愈出愈奇盖自荀氏有二仁论中来〉
君子之立事〈管仲召忽〉惟论其关于天下之大谊而已〈仲之生也以救时忽之死也以明道〉而异同不与焉〈仲生而忽死皆关系大义何以异同为拘〉事之不可以㮣论久矣〈事有异同不可以一等论〉固有所当为而为者〈召忽当死而死〉亦有当为而不为者〈管仲当死而不死〉苟其有系于世道之升降民生之治乱〈有关于天下之大谊〉则君子皆为之〈忽之死仲之生皆是当为之事〉世无圣人之论〈孔子〉为之者世常以为是〈世之人每以忽之死为是〉而不为者世常以为非〈每以仲之不死为不是〉嗟乎以君子之用心〈指管仲〉而不获君子之名〈仲不死则以为非〉世之不为君子者将以是借口矣〈恐世之人见管仲不死皆以为非其不为君子者将以管仲之事借口矣〉圣人非方人者也〈方者比也〉而亦岂能已于言焉〈孔子岂容不荅子路之言而以仁许管仲〉公子纠之事〈引出本题〉人皆以召忽以身徇义仁者为之〈召忽为公子纠之臣见其君被害致命而死固仁者所当为〉而管仲隐忍其身不弃于沟渎之间仁者所不为也〈管仲为公子纠之臣见其君为桓公所弑既不能死又相桓公是忍耻以事雠岂仁者所当为 本出处下文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夫二子之心一耳〈召忽管仲〉生也以救时〈管仲〉死也以明道〈召忽〉而仁皆在焉〈忽之死仲之生皆可以为仁〉一旦子路以是为问〈本出处〉而夫子以如其仁为对〈见本题注〉凡两言之〈本文如其仁如其仁〉如云者管之仁亦召之仁也〈主意明白〉管仲如其仁请申论之人有常言吾闻之夫子矣〈便就夫子身上说来〉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语卫灵公全句〉夫仁我所欲生亦我所欲也〈告子上生亦我所欲义亦我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古人盖有舍鱼而取熊掌者〈上文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盖言为仁者皆不可以求生也〈上文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 出处本文此改义为仁字〉曰是非夫子之意也〈引用之文 是若论为仁者不可以求生如此则与管仲之生意相反故先说破非夫子之意方说得主意来〉夫不明夫子之意而过为之说〈粘上文反说〉则人必皆为勇夫烈士之感慨然后可以为仁也〈如此则是人人皆为召忽之死不为管仲之生方才是仁〉夫人孰不爱生而有时而不敢爱〈转归正 所欲有甚于生者当死则死〉若其求生以害仁则固不可〈如其苟免求活有害于仁者固不可〉生而无以泽生民死而与草木俱腐则君子奚择焉〈如其生而无益于世死而无闻于时者亦不可〉吾故曰是非夫子之意也〈应前语〉吾有以验之矣〈引证〉昔夫子尝谓殷之有三仁矣〈见下注〉殷之末造〈纣时〉天之弃殷已久〈纣无道天弃之〉微子比干王室之懿亲也〈见下注〉相从而死于諌〈比干諌纣纣杀比干独微子去之不相从比干而死于諌〉则恐汤之不祀也〈语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諌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 注微箕二国名子爵也微子纣庶兄箕子比干纣诸父微子见纣无道去之以存宗祀箕子比干皆諌纣纣杀比干〉箕子异姓之臣也〈见上注〉死则无名〈不为比干之死〉去则不忍〈不为微子之生〉是以徉狂焉〈本注云囚箕子以为奴徉狂而受辱〉其去也以殷〈微子之去〉其存也以殷〈箕子之存〉其死也亦以殷〈比干之死〉故均谓之仁焉〈去者为仁存者为仁死者亦为仁 此一段全袭荀氏有二仁论〉大抵仁固不在于徇身〈生则是徇身〉亦不在于徇道〈死则是徇道〉要之出于天下之大义〈应破题〉世道之升降〈照小讲〉民生之治乱〈主意在此三句〉苟其有关于是〈关系上三句〉则仁不可胜用焉〈如此则是仁 孟仁不可胜用也〉呜呼比干之徇道召忽以之〈召忽之死如比干之死〉微子箕子之徇身管仲以之〈管仲之生如微子箕子之生〉夫子之待人一矣〈孔子待殷之三仁与称管仲之仁则一〉岂有在殷则为仁而在齐则异其心哉〈岂以殷之三子为仁而以齐之二子为不仁哉〉方齐之乱〈见本题注〉小白子纠俱失身于外〈小白奔莒公子纠奔鲁〉其势无两立之理也〈小白入必害公子纠公子纠入必害小白〉管仲二子择君而事〈管仲召忽俱事公子纠〉一日之去就而终身之大谊存焉〈应破题大谊字〉子纠之没召忽死之〈见本出处〉固天理也〈召忽当死而死固可以言仁〉仲何人也〈先抑管仲〉忍辱于桎梏而为之〈左庄九年桓公即小白入鲍叔曰子纠亲也请讨之管召雠也请受而甘心焉召忽死之管仲请囚鲍叔受之及堂阜而税之归而告曰管夷吾治于高傒使相可也易用说桎梏桎梏囚之具〉夫一日之生不足以易终身之节〈仲虽不死而人不以为是〉齐相之贵何足以偿天下之谤〈仲虽相桓公而天下皆以为非 抑仲至此〉仲之智犹以相齐岂不足以知此〈抑扬管仲〉仲之心犹忽之心也〈仲之心与忽则一〉仲盖以谓君臣之义与天地并〈臣当为君致命〉有忽为之足矣〈有忽死于义则仲可以无死〉天子弱而未尊〈谓小白〉四裔强而未宾〈如椘人之类〉此其患岂特主辱而已哉〈为管仲张本夸大其功〉吾而相与为匹夫匹妇之谅〈见冒子注〉则谁与任其责也〈若忽既死仲又死则谁任尊主攘夷之责〉自今而观后世所谓不忠之臣无所资以为非义者实闻忽之风〈不忠之臣不敢为不义者以闻召忽之风能为君致命也〉则忽之仁在天下也〈忽之死也以明道固可谓之仁矣〉而春秋之民不至于服左衽而言侏离者〈此句文自韩愈与孟简书中来云云然向无孟氏则皆服左衽而言侏离矣注后汉语言侏离蛮夷语声也 又语宪问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谓非仲之仁可乎〈仲之生也以救时不可谓非仁也〉其没也以君〈召忽之死〉其存也以天下〈管仲之生〉果孰是而孰非耶〈忽虽是而仲亦未为不是〉虽然仲之心是矣而迹非也〈又斡一转谓仲虽生以救时为念其心固是但不能为君死于义其迹非也〉毋怪乎由之以为惑也〈引子路之问意〉匡章子以责善而获不孝之名〈孟公都子曰匡章通国皆称不孝焉云云孟子曰夫章子子父责善而不相遇也父子之间不责善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管仲以爱天下而得未仁之谤〈本出处未仁乎〉世固有仁人君子之心〈以匡章比管仲〉而沦于负俗之累者多矣〈章之不孝如仲之未仁〉其幸则有圣贤为之辨明〈匡章得孟子为之辨明管仲得孔子为之辨明〉而不幸则终身无以自白〈若不遇孔孟则二人之心无以暴白扵天下〉由也出入于夫子之门墙〈谓子路〉固尝讲闻纲常之大义〈应破题大义字〉异日之结缨不屈〈㐮十五年卫太子蒯聩入孔氏追孔悝子路入太子闻之惧下石乞孟黡敌子路以戈击之断缨子路曰君子死不免冠结缨而死〉可信今日爱忽而疑仲也〈谓子路喜忽之死疑仲之生〉不特此也〈结上生下〉由之惑未驱〈子路之疑未去〉而赐之问继至〈子贡之问随至〉则天下之疑仲又非一人也〈如此则非特子路疑之〉不知以身徇义无忽则仲固为之〈又为仲说若忽不为君死则仲亦先为君死〉有忽则仲养其身以有待也〈忽既知大义而死则仲可以生而救时也〉受一朝之辱可以安天下之民〈应一日之生亦应生以救时意〉蒙一身之谤可以立万世之功〈应天下之谤亦应生以救时意〉均之大义之所在〈应大义字〉则仲之仁亦忽之仁也〈应仲之仁犹忽之仁也〉夫子何爱于言而使仲有不可洗之辱哉〈孔子亦何害不言而洗雪管仲之辱〉呜呼非管仲之仁不足脱天下陷溺之祸〈见上注 言得仲而后天下免其祸〉非夫子之论无以知仲有爱天下之心〈仲得夫子之论而后天下知其仁〉去之千百载而下〈自周而隋〉而王通氏以其学传之河汾〈王通设教于河汾之上〉曺魏之事陋矣〈魏曺操〉而二荀在焉〈文中子曰荀氏有二仁焉〉彧以直谏而死〈荀彧〉攸以事君而生〈荀攸〉而通断以为生也以救时〈荀攸之生〉死也以明道〈荀彧之死〉为荀氏之有二仁焉〈详见荀氏有二仁论详注〉吁知管仲忽之皆为仁则知荀氏之二仁也〈以荀彧比召忽以荀攸比管仲〉通之言圣门遗意欤〈谓王通亦得孔子之意〉此论虽非本旨然主中说立意亦可以备一说
贬题立说格 此篇可与张定甫管仲如其仁论参㸔
荀氏有二仁 陈 芳出处〈文中子周公萹或问荀彧荀攸子曰皆贤者也曰生死何如注云彧死攸生 子曰生也以救时死也以明道荀氏有二仁焉注彧字文若佐魏祖大有功或谓魏祖宜加九锡彧曰本起义兵所以正朝安国也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魏祖闻之不悦彧饮药而死彧从子攸字公达魏国初建参谋帷幄举事谨密魏祖常称曰荀令君之仁荀君师之智然彧初仕汉汉亡则死攸独仕魏魏存则生明道救时皆谓仁矣〉
立说〈古之君子贵以其心公天下不贵以天下徇其身可行则行可止则止此二荀之扵魏未免以一身求徇于天下故所急者在民则徇民所急者在义则徇义是虽荀攸以智自效而生也以救时荀彧以义自守而死也以明道是皆以天下徇其身而不能以其心公天下君子以是知可以为荀氏之仁而非天下之仁也〉
陈止斋批〈见识透彻议论老成开阖抑扬曲尽其妙 止斋编论格以此萹为第一〉
君子贵以其心公天下〈以公天下为心不必急于救时明道方才是仁〉不贵以天下徇其心〈此古之君子如此若彧之死攸之生皆未免以身徇天下〉夫天下至大矣〈顺接破意〉使其功之足以加乎人〈心公天下意〉利之足以及乎时〈心公天下意〉是亦可矣〈如此亦可以为仁〉岂必以其身之为贵而轾天下哉〈不贵以天下徇其身〉盖天下非吾之所能必为也〈言天下之大不可必徇乎一身之所欲为〉操必为之心〈粘上文反说〉则必将忘已徇利〈暗指二荀以一身求徇于天下之利〉视一世之所急而力趋之〈彧之死攸之生皆是操必为之心所以急〉故所急者在民则徇民矣〈生也以救时是徇民〉所急者在义则徇义矣〈死也以明道是徇义〉君子之尽夫仁也〈此是古之君子〉可行则行不行则止〈未尝操必为之心〉而岂切切然以其一身求徇于天下乎〈应破题语〉昔者荀彧荀攸当汉之微〈言事曹魏时〉有悯时忧世之心而急于求遂〈一则急于救时一则急于明道〉故不暇择君而从之〈事曺魏便是不择君〉迨夫曹氏之势日隆而不可御〈言曺操欲加九锡〉攸以智自效〈见本题注参谋惟幄〉彧竟死之〈荀彧饮药而死〉生也以救时〈荀攸〉死也以明道〈荀彧〉其先天下而后一身可以为仁矣〈彧之死攸之生固是爱人忘身者〉然不免于以天下徇其身而非以其心公天下〈倒翻转应破题语〉君子是以惜其可为荀氏之仁而非天下之仁也〈说得荀氏之仁意〉文中子曰荀氏有二仁古人以仁者天下之达道〈见记中庸〉非必为天下然后为仁也〈不贵以天下徇其身〉苟必待为天下而后为仁〈粘上文反说〉则仁必爱人也然后为公于人〈语里仁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仁必杀身也然后为㤀其身〈语卫灵公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夫仁者固爱人而求仁者亦有杀身以成仁者矣〈粘上文演〉以爱人㤀身为仁〈是有所利而为〉而仁止于爱人㤀身〈粘上文演〉则为仁者不能无待于天下也〈如此则是为仁者未免以身求徇于天下应君子贵以其心公天下不贵以天下徇其身之意〉昔者夫子思济斯民之心〈用夫子事说以其心公天下意〉周流当世而欲得君以行道〈未尝不欲利天下〉盖甚于涂炭之民之欲脱也〈我之欲利天下尤甚于天下之求我 孟子坐于涂炭〉七十二君而无所见用固七十二君之罪也〈夫子历辙列国〉卫灵公问陈而明日行〈应可行则行意 卫灵公问陈于孔子孔子对曰云云明日遂行〉晋杀鸣犊及河而返〈应可止则止意 家语晋杀鸣犊大夫及河而返〉夫子亦太落落矣〈不与时合〉夫子而逆忧其不合〈演上文〉是夫子之爱其身也〈如此是未免以天下徇其身〉夫爱人㤀身所以为仁〈应前四字〉而夫子不然〈言夫子不当以天下徇其身〉而后世之言仁者莫先焉〈必如夫子以心公天下然后为仁〉则仁之为仁必有大焉者〈仁之道甚大〉而非止救时明道之谓也〈岂止如二荀所为〉夫曹操之不应篡汉〈曺操为汉将实汉贼也〉庸夫孺子知之〈此说曺操欲加九锡之时孰不知之〉孰谓二子明智甘心辅之乎〈荀彧荀攸〉盖刘吕二袁不足以共功〈先主吕布袁术袁绍〉而生民之祸亦甚矣〈说是时之急如此岂容坐视之〉当是时也非有英雄豪杰之才不足以振起之〈旋引二荀意来〉二子徬徨周章而不忍斯民之急〈言二子视一世之所急而力趋之〉扶植曹氏而图桓文之功〈欲曺操图齐桓公晋文公之伯业〉此其用心不可谓不仁矣〈且先扬彧之死以救时攸之生以明道亦可以为仁 大凡做论欲扬则先抑欲抑则先扬此萹欲抑二子不得不先扬之〉曹公不能坚守臣节而文若卒以忧死〈见本题注〉其仁复不居管仲之下也〈如召忽管仲事公子纠既被杀召忽死之管仲不死今荀彧能死则又胜管仲之不死矣 亦得司马温公议论〉由是言之〈演上意〉则二子之为仁其不可诬矣〈荀彧荀攸〉嗟夫二子之为仁所以求为此名也〈转归抑二荀意言攸之生以救时彧之死以明道皆非以其心公天下而以天下徇其身〉使仁而止于爱人则二子之爱人不为无其功〈仁止于爱人则二子可以谓之爱人 应前爱人字〉使仁而止于㤀身则二子之㤀身不为无其实〈仁如止于㤀身则二子亦可谓之㤀身 应前㤀身字〉吾恐仁之为仁非止于此也〈仁非止于爱人㤀身也〉君子之所谓仁也自尽于吾身而无所憾〈以其心公天下〉不取必于天下而无不获〈不以天下徇其身〉极天下功名之可慕而一不义则寕舍而不为〈以其心公天下 孟子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不为也〉急生民陷溺之可哀而一失身则寕止而不顾〈不以天下徇其身 语一朝之忿㤀其身〉其见于设施形于事业〈以公天下为心则凡所发见无非仁也〉非爱人㤀身则无为〈应前四字 大意谓君子之仁于救时明道之事固不为〉而未尝攫取夫爱人㤀身者以为吾事业设施之地焉〈若夫汲汲焉攫取救时明道之事以为足以尽吾仁则不可也〉此道之所以为难明而仁之所以为难尽也哉〈仁之道夫岂二荀之所能尽〉今彧与攸也〈举二荀实事〉劝迎主上以为服英雄之资〈荀彧传曺操在许谋迎天子众以为山东未定彧曰诚因此时奉主上以从人望大顺也〉諌舍袁尚以幸乱亡之可取〈荀攸传时袁谭围袁尚群下多以为刘表强当先平之谭尚不足忧也攸曰袁氏据四州之地带甲数十万今及其乱而取之天下定矣〉是其救时者犹未免乎君子之议〈攸之生也以救时既不是〉而其所谓明道者安知其不出扵盖前日之愆而不死者又不足论也〈彧之死也以明道亦不是详见本题注〉君子不直许之以仁〈剔出仁字说〉无亦曰汉魏之仁人焉可也〈发得荀氏之仁意出〉立言之轻重〈说王通言二荀之旨〉岂非以是仁也特荀氏之有焉尔〈发尽本意〉商辛之酷虐天下所同弃也〈纣〉汉献㓜冲曽不烈于此矣〈入汉献帝来以献比纣〉微子比干王室之懿亲也〈微子纣庶兄比干纣诸父〉彼相从而死于諌则恐成汤之不祀也〈微子去之比干谏而死〉箕子异姓之臣也死则不敢〈不为比干之死〉去则不忍〈又不为微子之去〉是以徉彺而为之奴〈并见论语微子萹〉其去也以商〈微子〉其存也以商〈箕子〉其死也亦以商〈比干〉而孔子以为商有三仁〈前萹已详注〉荀氏之生也将为微子乎吾不知也〈以荀攸比微子箕子〉其死也将为比干乎吾不知也〈以荀彧比比干〉是仁也王氏以为荀氏之有亦既得之矣〈见得荀氏有二仁意出〉抑吾有疑焉曰生以救时死以明道〈又把两句来辨难〉时与道非判然不相为也〈时与道则一〉孔子作春秋于晚周之衰〈明道即所以救时〉孟子谈仁义扵战国之季〈明道即所以救时〉此明道也而亦救时也〈发出上两句意〉汉魏之不两立〈汉未亡则魏不当篡〉则荀氏生死不两是也〈二荀仕汉魏既篡汉则彧之死攸之生必有一个不是〉生而是则可以无死也〈以攸之生为是则彧必不死〉死而是则前日之为非矣〈若以彧之死为是则前日不当仕汉 此两句文法得孟子前日之不受是则今日之受非也云云〉生与死舛时与道果异矣〈生与死既不同则时与道为二物矣〉王氏岂未之思乎〈岂王通言之过〉抑岂荀氏之言哉〈抑二荀自言之过不断尽有不尽之意〉
前篇是回护管仲未仁此篇是贬二子未免急于以身徇天下未可以为天下之仁似若各有所短但前萹是脱此萹意思翻转为之可以参看当自有得
评品优劣格 此篇与洪扬祖张冯汲郑成名论同格
王贡材优龚鲍 应 武出处〈前汉鲍宣传赞及至汉兴将相名臣怀禄耽宠以失其世者多矣然大率多能自治
而不能治人王贡之材优于龚鲍守死善道胜实蹈焉〉
立说〈谓二龚鲍宣大节足尚最关汉家盛衰消长之数有不系乎材者如王吉所学似无歉于材彼贡禹小人阿世苟容其才无足取者班固论人不观其大莭而顾以王贡之材为优于龚鲍殊未尽善若论龚鲍之莭诚优于王贡多矣〉
批云〈倒挈龚鲍为主出脱王吉但直贬贡禹品藻极当〉
君子之论人物〈指班固论人不当〉当于其大节观之〈指龚胜龚舍鲍宣〉大节之或亏〈指贡禹〉则材有所不必论矣〈谓贡禹之节不足取何取其才〉盖士之生斯世〈顺说〉固贵有经济之材足以为世用〈先扬〉然至于关国家之盛衰〈与后面相应〉风俗之消长〈与后面相应〉则有不系乎材者〈后抑 含蓄实系乎莭意〉自世之陋儒〈指班固〉无深见远识〈抑其论人不当〉始略其节而论其材〈龚鲍之莭王贡之才〉夫岂知天下之所少者固岂在乎材也哉〈不在乎才而在乎莭〉西汉之士〈格致与后萹同〉大抵以才智相先〈且说才字〉故其弊也至于廉隅不立苟且自将〈此是才之弊暗指贡禹〉所谓立身律已挺然特异者〈大莭〉盖莫之见也〈徒有其才尔〉有人焉介然自守〈暗指龚鲍〉其操履之固名莭之显〈此是大莭〉足以扶衰世而振薄俗〈有补于汉〉此诚有关于盛衰消长之数者〈应前盛衰消长四字〉安可以廉于材而少之耶〈应前所少非才意〉则亦观其大节而已矣〈谓龚鲍大节优于贡禹之小才〉王贡材优龚鲍固之论盖以材论也〈引本文才字〉是乌足为善论人物者〈责班固〉夫立天下之义者存乎节成天下之事者在乎材〈且双关说〉材之与节二者固不可以偏废〈且未分优劣〉而君子之论〈判断〉以谓与其有馀于材〈才不足取〉宁若有馀于节〈莭有足尚〉固非重夫节而轻夫材也〈又斡一转辨才莭二字〉盖天下固有扶持世教立千万世君臣之义使之截然不可犯〈此是大节〉有非才之所能尽〈方见才不及节〉故闻伯夷之风者至于顽廉而懦立〈孟万章下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虽伊尹之任且不与焉〈同上伊尹曰云云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者若已推而纳之沟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也〉此固才节之辨也〈引证似有病伯夷圣之清伊尹圣之任未可以是而分才莭之优劣〉后世节义不明〈过后世来〉类以才而相尚〈应冒头汉世以才相先〉至以是而寘优劣之辨〈辨优劣字〉夫优劣固可以材论也〈且放宽〉抑不思后世之所谓材者〈又宽一着〉其果能尽如古人有卓然可称者乎〈后世之才又不如古人之才〉苟不能尽如古人〈粘上文〉则汉之世非其所少也〈应冒头所少非才意〉而又安可略其节而论其材哉〈应冒头语〉先汉之兴〈叙本文意〉导天下以利势之涂而士翘然以才自见〈汉世以才相先〉宣元以来〈宣帝元帝〉士习曰薄〈少大莭〉非谄谀阿世则迎合苟容也非侥幸求进则持禄固位也〈包贡禹孔光张禹之徒〉廉耻不存名检尽废〈无大节〉所谓知进退谨操履者几何人〈见得守莭之人甚少〉汉盖至是衰矣〈小有才之人何补于汉〉是则汉之所少者非才也〈应冒头意〉求其有裨于汉之盛衰消长之数者〈应冒头盛衰消长四字〉岂非清节之士乎〈过龚鲍〉二龚鲍宣〈入龚胜龚舍鲍宣来〉当汉之衰〈应上汉衰字〉独能以礼义廉耻自守〈以下说龚鲍大莭〉宁甘心于不仕而不肯为二姓之从〈两龚传王莽篡国遣使者安车驷马迎胜胜称病笃云云谓高晖䓁曰吾受汉家厚恩亡以报今老矣旦暮入地谊岂以一身事二姓哉〉宁死于淫刑而不忍一日负汉〈鲍宣传宣为司隶摧辱宰相事下御史中丞王咸举憣太学下曰欲救鲍司隶者会此下又守阙上书遂扺宣罪减死一等髠钳宣既被刑乃徙之上党〉其凛凛大节足以振起颓风矫正薄俗〈清节有关于盛衰消长之数如此〉一时清节之士仅有此耳〈只有三子清节可赏〉而世儒之论〈班固〉乃使不得侪于有才之列者何耶〈设问〉原固之意〈且开〉盖谓胜以非拨烦吏见轻〈龚胜守右扶风数月上知胜非拨烦吏乃复还胜光禄大夫〉宣以举措烦苛获谴〈鲍宣举措烦苛上责之〉舍以召至无所建明而去〈初龚舍以胜荐徴为谏大夫病免复徴为博士又病去又拜为光禄大夫赐召终不肯起〉若有不足于才者〈且说三子之不足于才〉岂知〈合〉吉之通经学古〈见本传王吉少好学明经〉明王制述旧礼〈本传臣愿陛下与公卿大臣延及儒生明王制述旧礼〉欲建万世之长策以举明主于三代之隆〈本传吉上疏言公卿幸得遭遇其时言听谏从然未有建万世之长策举明主于三代之隆也〉似无歉于才〈轻出脱王吉〉彼贡禹何为者〈直贬禹一人〉资石显以为援而不知愧〈石显传显为中书令元帝委以政事无大小因显白决贵幸倾朝百僚皆敬事显其后害望之公卿以下畏显重足以立〉知萧望之之死而不争〈萧望之传会望之之子汲上书讼望之前事事下有司复奏望之教子上书失大臣体不敬请逮捕㳟显等知望之素高莭不诎辱建白望之自以托师傅援终不坐非欲诎望之于牢狱塞其怏怏则圣朝无以施恩厚上可其奏使者至召望之望之饮鸩自杀〉阳为诚切而阴实有所主如孔光张禹之庸邪固位皆足以致汉之衰而举大柄以授之〈孔光领尚书事凡典枢机十馀年又居公辅位前后十七年 张禹代王商为丞相封安昌侯二人皆阿谀取容持禄固位者也〉是乡原之小有才耳〈语乡原徳之贼也 司马光曰孝元践位之初虚心以问禹禹宜先其所急后其所缓然则优㳺不㫁谗佞用权当时之大患也而禹不以为言 此萹议论祖此〉而顾可以为美乎〈深责贡禹〉论人而不论其节〈责班固〉则亦何以知王贡龚鲍数子之孰为优而孰为劣也〈谓龚鲍优于贡禹〉故尝论汉清节之士盖自二疏之后世莫之见〈䟽广为太傅兄子受少傅朝廷以为荣云云即曰父子俱移病上疏乞骸骨上许之云云故人邑子设祖道供怅东都门外送者车数百两辞决而去道路观者皆曰贤哉二大夫〉而孔光张禹诸人甚无禆于汉之盛衰消长之数〈应前〉新室以鬼蜮之资〈王莽篡汉更号曰新室诗为鬼为蜮〉能夺诸国人而不能夺诸匹夫之怨〈见前注鲍宣何武不肯附莽〉则徒以龚鲍之节介然不屈〈见前注〉故东都名节之风实基于此而世未有能察者〈党锢传中兴在运汉徳重开而保身怀方弥相繤袭去就之莭重于时矣注逢萌严光之属〉李业费贻之不降其志不屈其身〈李业有志操介特公孙述徴之托疾不起叹曰危国不入乱邦不居其辞志不屈〉则闻龚鲍之风有立也〈归功在龚鲍清莭上 用孟子闻伯夷之风者懦夫有立志语〉严光高尚于东都新造之日〈严光字子陵帝遣使聘之三反而后至除为諌议大夫不屈乃耕于冨春山〉陈蕃李膺力扶于汉徳将衰之时〈党锢传李膺陈蕃更加褒重学中语曰天下模楷李元礼不畏强御陈仲举又陈蕃赞然其信义足携持民心汉世乱而不亡者数公之力也〉其来盖有自哉〈归功在龚鲍清节上〉班固作史不能表而出之〈责班固〉既以龚鲍之清节与王贡而并称复以王贡之材而优于龚鲍〈叙本文〉呜呼固亦小有才而阿其所好者〈深责班固不能辨别人才之优劣 用孟子语〉以固之作史排死节而不叙杀身成仁之美其见之陋如此〈责班固不叙死莭之美 独行传或志刚金石而剖析于强御或意严冬霜而甘心于小谅亦有结朋协好幽明共心蹈义陵险死生䒭莭虽事非通贠良其风轨有足怀者 语有杀身以成仁〉宜其不知有龚鲍也〈谓班固不贵重死莭之人宜其不重龚鲍〉论人不要其大节亦奚以论云〈不脱了节字〉
此篇与欧阳起鸣孝宣功优孝文论亦同格俱是倒翻一转以优为劣可以参看
评品优劣格 此篇与应武王贡材优龚鲍论同格
张冯汲郑成名如何 洪扬祖出处〈西汉张释之等赞曰张释之之守法冯唐之论将汲黯之正直郑当时之推士不如
是亦何以成名哉〉
立说〈谓张冯汲三子有爱君之心不求名而名自尔彰郑当时荐引非人特沽誉耳岂可
与张冯汲为俦班固例以成名称之其论未尽善也〉
批云〈评品当情抑扬有法深得断案之体〉
不察夫人爱君之心〈谓班固不知张释之冯唐汲黯三子爱君之心〉而顾与时之要誉者㮣称之〈乃与郑当时要求时名者一例称之〉或者有遗论矣〈谓其说未尽善〉何者〈问起〉名者实之宾也〈将名实字对说〉有其实者必不计其名〈暗指张冯汲三子〉而汲汲以求名则其实不足观也已〈暗指郑当时〉称赞人物而不要其心〈暗指班固〉则由中之诚〈指三子有爱君之心〉㡬何其不与外假而伪者同论哉〈指郑当时要誉〉西汉人才最为近古〈大凡做汉唐人物题小讲处只说数句便入题铺叙稍长方说得意尽〉大抵非好名者〈且先说汉之人才不好武不好名〉冯唐汲黯〈先扬三子〉卓荦先后〈卓荦谓出人一䓁〉虽其优劣不同〈此句有含蓄要为结末张本〉而爱君之诚随遇辄发〈应破题 三子皆主于爱君〉慷慨激烈明析是非〈演说爱君之意〉彼其身且不复顾而何暇为名计乎〈应有其实者不计其名〉下视沽名之当时接时流以驾虚声而荐进人才卒流于逢君者相去万万〈却贬郑当时一人谓其荐举人才徒要誉而已且如桑弘羊孔仅皆当时所荐以三子比之相去万万倍〉班氏传汉〈引班固来说〉习见时人亟称四子之名〈亟屡也〉遂比汲郑以为俦〈比去声合也俦例也〉而复上及于张冯〈以上且总说班固㮣称四子之意〉吁三子者之名〈张冯汲〉非其有志于成此名也〈不计其名〉忠诚一念发于爱君〈应破题 三子爱君〉人叹其难而名自尔彰〈不求名而名自显〉三子初无心也〈以上扬三子〉其可与要誉者同论哉〈专贬当时一人〉是以同论君子以为有遗论矣〈此句又责班固拟人不以其伦〉张冯汲郑成名如何妄意如此夫人之难论久矣按迹而遗心则善恶未易断〈以迹而观则四子未易分优劣以心而论则三子优于当时〉徇名而㤀实则公私未易定〈以名而观则四子未易分优劣以实而论则三子优于当时〉人臣委质以事君固有心乎为国不以名为念而名自尔归之者〈暗说张冯汲三子〉亦有心乎为已必以名为急而名亦滥归之者〈暗说郑当时〉其为善恶公私之判久矣〈总原起善恶公私四字〉苟例以时之所称者论之〈暗说班固〉不惟不足以知君子〈指三子〉亦不足识小人〈指小人〉甚矣其不可不审也〈以上含责班固之意〉泾渭之不同流〈泾清渭浊〉冰炭之不相入〈冰寒炭燠〉夫岂固自为之区别哉〈呼唤引下意〉性不同也〈清浊寒燠其性各异〉苟比而同之〈反结上意 用经语比去声〉则是清浊可殽〈是泾渭可乱〉而寒燠可混矣〈是冰炭可同〉人之论人也亦然〈归在论人上来〉昔之善论人者莫如孔子〈以孔子比班固〉有扣于函丈者曰〈有问孔子扵函大之席者〉齐之管仲何如〈或问〉曰人也〈孔子答〉郑之侨奚似〈或问 郑子产名侨〉曰𠅤人也〈孔子答〉至于子西〈或问〉则曰彼哉彼哉〈孔子答 语十四或问子产子曰恵人也问子西曰彼哉彼哉问管仲曰人也注彼哉无足称之辞〉子西之得齿于敬仲子产〈齿列也犹左传不敢与诸任之齿〉必其一时之名埒扵二子〈埒䒭也〉而列国交称之久〈说当时人搃称三子〉使夫子徒信其名而㮣予之〈反说夫子〉则鄙夫不可与事君〈指子西语千七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宁不与卓荦之士同科欤〈指子产管仲〉吾是以深不取孟坚之同赞四子也〈原题下用证以夫子之论三子胜于班固之论四子以管仲子产比张冯汲三子以子西比郑当时谓惟夫子方能判㫁三子之优劣班固妄以四子比而同之〉夫cq=13四子之名虽同〈且总说〉而其所以为名者则异〈要别优劣〉心乎求名惟庄为然〈先贬郑当时一人前汉郑当时字荘〉 平时志尚以任侠自喜〈同上以任侠自喜〉悦慕知名之友〈同上其慕长者如恐不称知友皆天下有名之士〉以求表见于天下〈是有心于求名〉好名之念翘然于中〈指出当时好名〉凡其置驿以示劝〈同上常置驿马长安诸郊请谢宾客〉推毂以为公者〈同上每朝必言天下长者其推毂士及官属丞史诚有味其言也〉非为国也要誉以成名也〈应破题要誉字〉惟贤知贤古称连茹〈议论好 易㤗卦㧞茅连茹〉庄为何人〈责当时〉宜其所举者皆聚敛之臣〈前食货志东都咸阳孔仅桑弘羊二人言利事析秋毫故当时进言〉而逢君之恶〈孟告子下逢君之恶其罪大〉以重汉民之朘削也〈谓当时荐言利之臣剥刻万民之膏脂〉若是而以推士名〈引本文〉其有负于君多矣〈所以深责当时〉庄之心岂三子爱君之心哉〈此一句斡归不如三子有爱君之心〉盗环犯跸帝怒方震〈却取三子 前张释之传文帝出中渭桥有一人徔桥下走乘舆马惊捕属廷尉释之奏犯跸当罚金上怒〉而释之婴逆鳞之锋以平国法〈同上释之曰法如是更重是法不信于民也其后有人盗高庙玉环下廷尉奏当弃市上欲致之族释之曰盗庙噐而族之假令愚民取长陵一抔土陛下何以加其法乎 数批逆鳞用魏徴语〉幕府差级王诛且加〈见下注〉而冯唐乘拊髀之机以存良将〈前冯唐传文帝辇遇问唐曰吾闻赵将李齐之贤父老知之乎唐曰齐不如廉颇李牧上拊髀曰吾得颇牧为将岂忧匈奴哉唐曰陛下虽有颇牧不能用也上怒对曰魏尚为云中守军市租尽给士卒是以匈奴远遁今坐上功首虏差六级陛下下之吏削其爵虽得类牧不能用也是日令唐持莭赦之复为云中守〉黯之忠鲠尤出天性〈见汲黯传〉正直规主切中膏肓〈见本文凡所言皆中帝之心 膏肓用左传膏之上肓之下语〉虽枘凿如武帝〈谓与武帝不相合 枘方凿员〉亦以社稷之臣许之〈汲黯传武帝招文学儒者上曰吾欲云云黯曰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柰何欲效唐虞之主乎上曰甚矣汲黯之戅也后上谓严助曰古有社稷臣黯近之矣〉天下想望其风采巍如天人莫可梯接〈谓汲黯如天人之不可以阶升〉则三子之名可谓卓卓矣〈总说张冯汲三子〉然亦岂有心扵成此名者哉〈归主意不计其名〉十年不调骎骎遐遁〈张释之为骑郎十年不得调 遐遁谓远避去〉自代为郎迟迟暮龄〈冯唐传父徙代唐以孝著为郎 暮龄谓晚年也〉黯也排屏罢黜了不介意〈汲黯屡罢出〉而拳拳爱君犹感激于再召之时〈汲黯后坐免数年召为淮阳太守黯泣曰今病力不能胜郡事愿为中郎出入禁闼补过拾遗〉坎流周旋徐摅忠略〈已上言三子惟在爱君不计其名〉此岂汲汲好名欲借誉于㳺士以自成其名者之为哉〈三子岂郑当时好名者之比〉以三子而视当时〈分优劣〉盖不啻泾渭冰炭之分矣〈照前泾渭冰炭四字缴倒郑不及三〉固不能鉴人品之善恶〈子又责班固不知人品 优劣鉴〉烛志虑之公私〈察也烛〉而牵合同传已为非是〈照也谓固牵合四子〉且复例以成名者夸之〈同赞引〉固之论人厐矣〈本文厐〉吁〈杂也演〉固之论时人之论也〈馀意谓班固之论必本于〉时人之论者四子之名〈一时之人〉而四子之心时人未必知也〈露出名字时人知其名之同〉固欲汗青以传不朽〈不知其心之 异谓班固作汉书汗青〉乃亦随声雷同谓其各以一莭成名〈竹也古者以竹为简〉庄之名庄之欲也〈谓班固随时人之论〉三子之名岂三子之志哉〈郑当时之心本好名〉知三子之心者一洗之〈三子之心不计其名〉庶乎其无遗论矣〈要知三子爱君之心此段责班 固以四子〉虽然庄不足道也〈并称不当理〉三子者之优劣〈破题相应驳退郑当〉吾必以长孺为称首〈时于三子之中又 分高下取〉盖二子之忠在扵一事〈汲黯又优于二子〉而黯之忠见之终身〈黯字长孺二子之忠不及黯黯〉二子之名著于一时〈之忠过于二子前后〉而黯之名高乎百世〈所言皆忠直二子〉又有不可同论者〈之名亦不及黯黯之〉守莭死义佥论属心〈名亦过二子又不可以三子并称汲黯传淮〉虽多欲之讥〈南王谋反惮黯曰黯好〉积薪之喻〈直諌守莭死义见前注内多欲而外施仁御史大夫黯见上曰陛下用群臣如积薪耳后来者居上〉微近于戅〈见前甚矣汲黯之戅也〉而肝胆秋霜矣〈忠肝义胆凛然如秋霜之可畏〉揖客之亢重朝廷也〈同上卫青既益尊黯与亢礼或谓曰君不可不拜黯曰大将军有揖客反不重也〉刀笔之诮厚天下也〈同上张汤数奏决谳得幸黯曰刀茟之吏专深文巧诋陷人于罔〉昆邪之谏尊中国也〈同上昆邪王率众来降汉发军二万乘迎之从民贳马黯曰何至疲中国急外裔乎〉孰非爱君之心所充乎〈应爱君二字〉正色朝端而淮南之谋寝要必有为之本者〈唐裴度传韦处厚疏汲黯在朝淮南寝谋〉呜呼安得若人者用之以尊朝廷哉〈末又并将张冯抑退只取汲黯能尊朝廷最有见识〉名不足羡也〈有判㫁〉
前篇取龚鲍之莭而抑贡禹之材此萹取张冯汲之爱君而抑郑当时之要誉是分优劣格
就题褒贬格
魏相称上意 陈傅良出处〈前汉魏相传相为丞相总领众职甚称上意〉
主意〈宣帝自是刑名之主而魏相当有以济其所不及乃复以严毅佐之是徒将顺其君所行之便相徇而至于相欢而已此实当时君臣之病大凡褒贬题须是褒无溢美贬无溢恶虽使其人闻之亦为之心服方是的当此题本是褒题然魏相却有当贬处故以相知褒其称上意却以相济不足贬其不能辅宣帝之不及也〉
批云〈止斋之论此篇却𫇭有段眼易学者〉
论曰古之君臣〈非如宣帝魏相〉其心则相知〈意虽相得〉而其道则相济〈宽严要相济〉相知之深而相济之不足〈意虽称帝意不当济之以严〉君子犹以为未善也〈贬魏相为臣之道未尽善〉凡人臣之事君〈且泛说〉不度其君之所可为以就其有为之志者非也〈此说不能相知〉安扵其君之所可为〈是称上意〉而不辅其所不能为之缺者亦非也〈却不能济其不及亦未是 此格可学〉何者〈申〉咈其上之所欲〈不能称人君之意〉相持而至扵相戾者〈彼此相制至于乖戾〉固君臣之患〈固是君臣相与之病处〉惟其所欲之便〈称其意〉相徇而至于相欢者〈徇情而不相济〉尤君臣之患也〈尤非君臣相与之道看他节节生意〉故夫〈正总论〉善事君者〈能尽臣道者〉虽不逆其意而戾其所欲〈虽不拂其所欲〉亦不逢其意以求中其所欲〈亦未尝逢君之恶〉是非相知以心相济以道者不能也〈谓如此之臣必相知而能相济者也 应破题句〉汉之魏相有声于宣帝之日〈前宣帝赞孝宣中兴丙魏有声〉君子贤之〈且先褒魏相此欲抑先扬格〉然帝以刑名绳下〈宣帝纪宣帝以刑名绳下〉相以严毅总职〈魏相传相总领众职云云相为人严毅刑名严毅以寓贬之意〉 史臣谓其称上意是已〈叙出处〉独惜乎相知之深而相济之不足犹未可为善也〈照破题句是贬之也〉魏相称上意请申论之夫自知其君可以王而与之王者伊尹也〈孟汤三使往䀻之既而憣然改曰吾岂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哉〉自知其君之可以霸而与之霸者管仲也〈孟管仲以其君霸〉是故伊尹之说成汤无卑论〈后冯衍传伊尹干汤七十说而乃信王故曰无卑论〉汤之受之也无难色〈汤即受伊尹之说〉管仲之说桓公无侈说〈家致思萹管仲说桓公桓公不受公之暗也以伯故曰无侈说〉而桓公之受也亦无异图〈桓公即听管仲之言〉君臣之间相知如此而不可以致治者无有也〈君臣若此之相知如之何不能致天下于治 照冒子相知字〉噫〈叹辞〉君臣之相知诚乐其如此也已〈君臣固当如此 无有也更转亦得然赖有此一句然后转得不急〉然而〈转相济意文意俱好〉人主之患毎易恃其所长而狃于其所快〈暗说宣帝刑名绳下意〉夫恃其所长〈便自觧说亦一法〉则其才果于自用〈恃其有才而不信任人〉狃于其所快〈拘于快意之事〉则其志易失之偏〈凡事易失于一偏说尽为君情状〉而为之臣者〈暗指魏相〉又毎售其所喜〈应冒子求中其欲意〉而不责其所难入〈应冒子相㣘而至于相欢意〉夫售其所喜〈又自解说同上格〉则其过也莫之抑〈应冒子惟其所行之便意〉不责其所难入〈应冒子安其君之所可为意〉则其不及也莫之强〈应冒子不辅其所不能为缺者句 说尽为臣情状〉以自用之才加之以易偏之志而徒见夫不抑其过不强其不及之说〈上已有议论了只如此縂结便明若更说则反冗了〉呜呼〈叹辞引入大讲〉徒相知无以相济〈照破题相知相济字〉其患盖如此哉〈照冒子君臣之患字〉汉之宣帝人皆知其为英主也〈宣帝英明之主也〉不惧其不明也〈崔寔政论宣帝明于人君之道〉惧其明之过于察而入于苛也〈明过于太察明苛矣〉不惧不断也〈宣帝纪听断惟精〉忧其断之过于严而流于忍也〈断过于太严则忍矣〉不忧其不勤也〈张敞传宣帝厉精政事〉忧其勤之过于锐而几于侵下也〈勤过于太锐则下行有司矣 连下三个过宇有味〉魏相辅之总领众职〈题注〉使上下无苟且之意〈前宣帝纪上下相安莫有苟且之意〉而公卿多称位之人〈魏相传众职修理公卿多称其位〉其无负于宣帝之为者〈且还他真个称上意〉相知以心〈照破题相知字〉孰如相之于帝也哉〈无如魏相之与帝相知也〉惜乎〈转贬〉徒相知而无道以济其短〈相徒称意而不能济宣帝之不及 应冒头承题而不辅其所不能为之缺者〉君子不为无恨于弱翁也〈弱翁魏相也用魏相又用弱翁是用左传互文法〉昔韩厥言于晋侯曰成季之勲宣孟之忠而无后为善者惧矣〈左成公八年韩厥言于晋侯成季之勲宣孟之忠而无后为善者惧矣〉周公之法议能议功〈周礼秋官上以八辟丽邦法一曰议亲二曰议故三曰议贤四曰议能五曰议功六曰议贵七曰议勤八曰议宾〉不遽以一眚绝天下之才也〈左不以一眚而掩徳〉霍光亲握天子玺拥而立之〈霍光本赞拥昭立宣〉借使无后犹将十世宥之〈左十世宥之以劝能者〉相乃发其已往之私〈魏相传光薨相因许伯白去副封以防壅蔽杀许后之谋始得上闻〉卒使功臣之盟未寒〈霍光汉之功臣〉而赤族之诛已及〈光本传光身死而宗族竟诛〉何刻哉〈相何惨刻如此〉赵广汉之吏才汉廷希有也〈广汉之才汉吏所少也〉不幸而丽乎罪〈周礼秋官上毋使罪丽于民〉尚宜以八议之法贷之〈见上注〉相独以忤已之私憾而于民泣而请代者举京兆弗恤也〈赵广汉传丞相婢死广汉入相府召夫人责以杀婢事丞相魏相上书自陈萧望之奏广汉摧辱大臣天子可其奏吏民观泣者数万人愿代京兆死广汉竟要斩〉何刻哉〈只用二事举其大者〉以宣帝之刑名〈注见前〉而相以严刻佐之〈注见前〉甚称上意史臣之言则信矣〈叙出处〉然孝宣之治甘于杂伯〈宣帝纪汉家自有制度本以伯王道杂之〉亦相之无以广之也欤〈责得魏相极是〉大抵人臣之相其君〈用起议论结上生下〉非于其有馀者将顺之为可喜〈应原题售其所喜句〉而増其所不能〈应原题强其所不及一句意〉裁其胜而约之中者斯可贵也〈应原题抑其过一句意〉高祖自任以为马上治天下向微陆贾诗书之说〈前陆贾传陆贾时时前说称诗书高帝骂之曰乃公居马上得之安事诗书贾曰马上得之寕可以马上治乎〉帝之勇气未衰也〈此是裁其胜而约之中处〉以唐德宗之猜忌〈唐李石传徳宗多猜忌〉宜趋于亡而未亡者〈时徳宗有奉天之幸〉陆贽之仁义〈陆贽传贽论諌数 十百萹篇皆本仁义〉实扶持之〈此是増其所不能处此陆贾陆贽二子能正其君之偏者非若相之徒相知而不能相济也〉呜呼〈叹辞〉孝宣固未必愧扵二君也〈孝宣比二君未必有忝〉孰谓相贤相也而有愧于二臣哉〈谁谓魏相为汉贤相却不及陆贾陆贽结最有法辞简而意尽〉谨论
就题褒贬格
使功不如使过 陈傅良出处〈唐李靖传靖至峡州阻兵帝诏斩靖许绍为请免留寇䕫州靖率兵破之帝谓左右
曰使功不如使过靖果然〉
立说〈天下之事恃其所长者必无所成而耻其所不能者常获人惟摧败困踣之馀故其心毎切于自效而愧于无以自赎也一旦使之则用力也专为谋也戒而天下之事集矣若夫骄其有功志满意得斯人也其不败于乃公事者几希人主其可以摧折拂乱而弃天下之英䧺豪杰哉此使功不如使过之意〉
批云〈反复功过二字结处微点破意便晓然矣亦不甚守常体〉
论曰天下之事恃其所长者必败〈恃其所长指功〉而耻其所不能者常获〈耻其不能指过必败常获字含不如意 破自是一法〉故夫意得志满者〈说功〉不可屡逞〈功者不可常承上必败意〉而摧败困踣者〈说过〉是乃明王之不弃者也〈人君所不弃说使字〉何则〈此二字设问〉人臣之立功〈入讲立说咏题意〉不忧其挫〈不虑其摧败困踣〉而忧其锐〈而虑其志得意满〉不畏其敢〈不惧其敢为〉而畏其专〈而惧其专〉盖惟〈此二字答上〉挫者有所戒〈解上谓挫者有所儆惧 说过应上挫字〉而锐者必骄〈锐者必自骄应上锐字〉敢者处事以易〈敢为者轻易其事 应上敢字〉而专之者难之也〈应上专字〉夫事不如意者十常八九〈说功 此一段非冒子法不甚守常体〉天下之事倚其必集者〈恃其必成者〉未必能有所就也〈却未必能成 含不如使过意 亦应破恃其所长者必败意〉以天下不可必集之事而使意得志满骄且易者为之〈说使功应承题句〉呜呼〈叹辞〉难矣哉〈数字轻収拾了〉惟夫〈此下说不如使过〉摧败困踣之馀〈体过应承题句〉则其心之切于自效〈凡事尽力为之〉而愧于无以自赎也〈欲赎其过〉切于自效则其用力也专〈牵上句文谓自效则专于用力〉愧于无以自赎则其为谋也不敢以不戒〈欲自赎其过则凡事必儆戒〉以此遇事其与夫骄且易者远矣〈方说不如 应上片骄易字〉人君图任之际〈图任字体使字〉其可弃斯人也哉〈厚斋批云此一段亦非冒子体〉此使功不如使过之意 人有常言败军之将不可以语勇〈前汉纪广武君曰败军之将不可以语勇 重在过字原题偏于过字着力〉嗟夫〈二字活〉士不可以成败论也〈岂可以成败论人才〉士以成败论〈申上文〉天下微全人矣〈有过者〉凡天下之物〈设譬〉遭一蹶者得一便〈蹶失足也曽一失足后必不复蹈矣〉更一过者长一识〈一畨有过后必识其非〉伤弓之鸟高飞〈鸟曽为弓所伤则其飞愈高〉惊饵之鱼深逝〈鱼曽为饵所惊则其逝愈深 此譬专说过字〉世之深思远虑之士亦未始不以其困得之也〈未尝不因其困而得之困字应冒子句〉故曰常胜之家难与虑敌其操心也危其虑患也深故达必世之所谓孤臣孽子也〈孟子全文 用经史语法作散文〉士果可以成败论哉〈申言之谓果可以成败论人乎〉况夫英雄豪杰之士非以其才有馀为可喜〈不以其有才为喜 说功应破题恃其所长必败意〉而以其更事之不多器识坚勇之不足为可虑也〈正说不如使过意 应冒子意得志满骄且易句〉启发之机必生于愤悱之后〈语不愤不启不悱不发〉知情伪者亦得于险阻艰难备尝之中〈左僖二十八年险阻艰难备尝之矣民之情伪尽知之矣〉久于得志非人臣之福也〈恃其所长者必败〉故凡英雄豪杰之士〈故凡二字以下是结上生下〉不有以沮抑其气拂乱其所为〈应冒子摧败困踣之意〉以固其谋而大其所受者不足以大用于天下〈不如使过之意 是祖孟子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将以大其用也之说〉昔者留侯以其仇秦之志不胜其忿而奋于一击之间当是时子房盖㡬死矣〈前张良传秦灭韩求客刺秦王为韩报仇得力士为铁椎重百二十斤秦皇东游至博浪沙中良与客俱击秦皇误中副车留侯子房互用得左传叙事法〉及其以谋辅高帝则能舒徐阴伺以决楚汉之雌䧺〈此过者常获处〉李陵之勇〈陵恃有功处〉尝以数百骑深入不毛之地盖汉将之翘楚也而终于偾军降敌〈前李陵传陵将步卒五千人渉单于庭陵军无后救射矢且尽陵曰无面目见陛下遂降司马迁曰虽古名将不过也〉是何〈设问〉其拙于前者〈是有过〉或智于后〈却有功〉勇于昔者〈是有功〉乃大谬于今耶〈却有过〉盖惟夫〈答上〉一撃之误陷于虎口者有以忸怩留侯之心而増益其所未能〈此应破题耻其所不能者常获与冒子小讲挫者有所戒意 是说留侯之耻其有过处〉深入之功高出汉庭之右者乃所以盛李陵之气夺其魄而覆其军也〈此应破题恃其所长者必败与冒子小讲锐者必骄意 此说李陵恃其有功处〉呜呼人君其可以摧败拂乱之者而弃天下之英雄豪杰也哉〈照冒子摧败困踣之馀其可弃斯人也哉句 说使意〉大抵〈再起两段用惧忽二字生下意〉天下之功未尝不成于有所警惧〈天下之功以警戒而成〉而败于有所忽也〈以玩忽而败〉惧心起于自讼〈应破题耻其不能意〉忽心起于自矜〈照破题恃其所长意〉兹二者功过使之也〈明出使功使过字〉昔人有夜行者〈用旁喻尤佳〉见寝石以为伏虎也〈以石为虎是有惧心也〉援弓而射之〈援弯也〉一发没矢〈一发箭而羽没于石〉下视之乃石也〈及视之非虎乃石也〉却而复射〈却步而再射之〉则矢跃无迹〈则矢不复入矣是以石视石而有忽心也 刘向新序云椘熊子夜行见寝石以为伏虎关弓射之没矢翎羽下视乃石也却复射之矢跃无迹又见李广传〉夫射一也而中否异焉〈同是射也一中一否〉何哉〈设问〉以虎视石则其心有不免之惧〈是有惧心〉以石视石则恬不知怪而以戏处之者也〈是有忽心〉故夫有功处事以石视石者也〈照冒子骄且易意〉以过处事以虎视石者也〈照冒子不敢不戒意〉人君之用人也〈用人说使字〉能得以虎视石之心者而用之亦何所不济哉〈此说不如使过意〉而每每以过弃人是未免以成败论矣〈至此方应原题〉吾尝见司马子长论李将军为将其言哀痛反复深悲其无成以谓百姓知与不知皆为流涕〈前李广传广结发与匈奴大小七十馀战今幸从大将军出接单于兵大将军徙广部行回远又迷失道岂非天哉遂引刃自刭百姓闻之知与不知老壮皆为埀涕〉至论霍去病无他美独天幸不至乏绝〈前霍去病传霍去病所将常选骁然敢深入亦有天幸未尝困绝 将四件事织成二段议论衮纒将去更不可把捉文之妙处〉夫子长不少假借于屡胜之去病〈不少假借是不贷也〉而独惓惓于老死不侯之李广〈惓惓者留意也〉何也亦尝疑之矣〈设疑〉盖至于孟明秦穆之事〈答上问 左僖三十三年败秦师于殽获百里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以归公使阳处父追之及诸河则在舟中矣释左骖以公命赠孟明孟明稽首曰君之恵不以累臣衅鼓若从君𠅤而免之三年将拜君赐云云大夫何罪且吾不以一𤯝掩徳〉然后喟然叹曰嗟夫子长之意深矣〈到此却判断〉世无秦穆不识孟明〈要说使过意〉士之以有过弃者不独李广也〈士以有过见弃于人者多岂特李广而已〉贾谊纷更之请似有少年浮躁之失〈前贾谊传谊以为宜改正朔易服色制度定官名绛灌之属曰洛阳年少纷乱诸事天子后亦踈之不用其议以为长沙王太傅〉谊之思未熟也〈贾谊未之熟思〉长沙之谪谊有大过人者矣而亦卒以不用死〈注见上〉呜呼谊之不得为孟明不足恨也〈孟明贾谊皆摧败困踣之馀言贾谊不得如孟明之遇秦穆公不足为恨〉文帝之不得为秦穆可惜也哉〈文帝之不如秦穆之识孟明为可惜也结处文字变化出没〉谨论
论学绳尺卷五
<集部,总集类,论学绳尺>
钦定四库全书
论学绳尺卷六
宋 魏天应 编选
林子长 笺解
回䕶题意格 与陈止斋子谓武未尽善论同意
武成二三策如何 吕祖谦出处〈孟尽心下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吾扵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矣仁人无敌于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下注云武成周书篇名武王伐纣归而记事之书也策竹简也取其二三策之言其馀不可尽信也程子曰取其奉天伐暴之意反政施仁之法也又讲中注〉
立说〈武王之伐纣出于不得已非为已也为天下也书之武成记武王伐纣之事其辞未尽明白孟子忧武王仁天下之心不白扵后世恐或者因血流漂杵之言以启其不仁之念所以但谓吾之所取者惟二三策而已其馀者不可尽信也庶几可以遏天下不仁者之心乎〉
批云〈议论高辞旨婉非孟子不足以明武王之本心非此论不足以发孟子之微言前辈
笔力如此后学当三复降歏〉
论曰圣人之心不白于天下〈谓武王伐纣虽出于不得已不能不起天下之疑是武王之心不能自明白于天下〉后世之儒者始有言外之意〈后世儒者谓孟轲也孟子明武王之心释天下之疑故扵武成之书但取其二三策而不取其血流漂杵之语〉夫以圣人之心何至于有所不白者〈且占强说破圣人之心〉而事变之来不能不蒙人之疑也〈便解本意谓武王伐纣有此变故不能不受人之疑〉而圣人适遭其时〈武王当纣之时〉不得已焉而为之〈不得已而为伐纣之举〉圣人之心始晦矣〈晦只是不白之意〉夫惟其心之晦于此〈缀上文〉而书复纪于此〈谓书之武成篇纪载武王伐纣之事〉使后之人得借是以自便其无忌惮之为〈后之人见武王如此必借其杀伐之事以便一已之所欲为而肆无忌惮也〉儒者忧之而有言焉〈孟子忧天下不知武王之心〉意谓宁以吾言病圣人〈孟子谓宁可使吾取二三策之言而为武王病〉无宁以圣人之故病天下〈不可使圣人之心不明白于天下而为天下病 此二句是骨〉此武成二三策之说所由发也〈举本出处〉呜呼轲其有忧天下后世之心乎〈孟子忧天下后世不知武王之意故发是语〉武成二三策如何此孟轲言外之意〈应冒头语〉而亦悲武王之不幸也〈悲武王不幸而有伐纣之举 应后面〉人徒见武王圣人也〈难起〉而孟轲有尽信书不如无书之言〈叙出处本文〉遂谓轲非知武王者〈且难孟子之说〉嗟夫〈解〉轲岂不知武王者哉〈便解孟子立言本意〉七篇之书其论武王详矣〈又泛举孟子七篇多言武王之事〉故举武王之言则曰无畏宁尔也〈孟尽心下武王之伐殷也革车三百两虎贲三千人王曰无畏宁尔也非敌百姓也〉又曰非敌百姓也〈见上〉其论武王之勇则曰安天下之民也〈孟梁恵下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又曰救民于水火之中也〈孟滕文公徯我后后来其无罚云云救民于水火之中取其残而已矣〉夫以轲之举其言也如此而论其勇也又如此〈总前面孟子举武王之言〉武王之心轲知之矣〈谓武王心事孟子其知之矣〉然则武成取二三策之言是果何为而发耶〈以本出处文再难〉夫亦忧武王仁天下之心不白于后世〈又解应主意〉恐㦯者因辞以害意〈恐天下之人因血流漂杵之言疑武王杀人之惨如此而不知武王为天下之本心是因辞害意也〉得以启其不仁之念〈开其杀伐之心〉故不得不借此以喻彼也〈借此取二三策之言以晓谕天下之人谓武王本无心于武事〉不然圣人岂果不足于中者哉〈应圣人之心何至于有所不白者〉昔仲虺作诰〈举证〉尝述汤之惭不释于伐夏之日〈书仲虺之诰成汤放桀于南巢惟有惭徳曰予恐来世以台为口实注云仲虺恐汤忧愧不已乃作诰以解䆁其意〉夫以汤升陑之师〈汤誓伊尹相汤伐桀升自陑遂与桀战于鸣条之野〉是皆应天顺人之举〈易革卦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则亦何惭之有〈谓汤之伐桀亦为天下而又何惭之有〉汤乃不待人之惭身自为之而身自惭之〈申本意〉诚恐吾之心不白于天下而后世或得以贻口实也〈贻口实注云恐天下后世藉以为口实也〉是故汤宁自贬而不忍以自隐也〈自贬只是惟有惭徳之语〉虽然〈此虽然二字乃是连缀文意非是自为一叚〉汤之不自隐而得仲虺陈义以白之汤无惭矣〈汤有惭徳不能自隐而有仲虺作诰陈大义以明白成汤之心汤则无惭愧矣〉若武王之心则未白〈从汤过武王上来〉而武成之书则实言〈举武成书言武王伐纣事〉孟轲则不容以不辨〈孟子安得不为武王辨〉呜呼孟轲之意其亦仲虺之虑天下后世也欤〈总上文谓孟子之意与仲虺同仲虺虑汤放桀之为惭孟轲悲武王伐纣之不幸恐天下后世以是借口〉是亦悲武王之不幸而无仲虺之诰又有武成之书欤〈汤之惭以仲虺之言而释武王之不幸既无仲虺之诰为之释且有武成之书以实其事孟子安得不悲之而为之辨〉且商之作威非一日也〈书泰誓今商王受狎侮五常云云作威杀戮毒痡四海〉武王尝观政矣而商不悛〈悛改也 同上肆予小子发以尔友邦冡君观政于商惟受罔有悛心〉尝师次于河朔矣而商复不悛〈同上惟戊午王次于河朔云云今商王受力行无度〉然则武王何拳拳于商之悛也〈设问〉悛不悛何足介也〈荅 谓商王之改过不改过不足芥蒂〉而无辜则吁天也〈所虑者天下之人皆怨之也书泰誓无辜吁天秽徳彰闻〉百姓则暴虐也〈牧誓俾暴虐于百姓以奸宄于商邑〉四海则毒痡也〈见上注〉武王虽无心于商而有心于民也〈总上文见得武王本心非是自欲伐纣为天下而伐之也〉是则武王之事诚有大不得已者〈为天下而伐纣是武王之心不得已〉士女一绥而我师罔敌〈武成肆于东征绥厥士女云云受率其旅若林会于牧野罔有敌于我师〉牧野一誓而前徒倒戈〈牧誓与受战于牧野作牧誓又武成云云前徒倒戈攻于后以北〉武王岂得已哉〈应上不得已字〉故归马放牛为天下也非为已也〈说得武王本心出 武成武王伐殷云云乃掩武修文归马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散财发粟为天下也非为已也〈同上散鹿䑓之财发钜桥之粟〉武王仁民之心遂〈至此则武王仁天下之心始成遂〉而武成之书所由作也〈从武王事过孟子来〉武成之书虽作而武成之辞则未白也〈武成萹有血流标杆之言恐天下后世疑其杀戮之惨是其言辞未明白也〉武成之辞未白〈申上文〉是圣人以无心待天下后世〈谓武王本无心伐纣〉柰之何天下后世不以无心待圣人也〈何天下后世反疑武王有心于伐纣〉战国之世〈说孟子时〉用兵争强以相侵夺〈此时専事战争〉争城以战则杀人盈城争地以战则杀人盈野〈见孟子〉甚而长平之川阴山之北皆且血流而鬼哭矣〈战国时争战之祸如此当时之人未必不以武王伐纣事为借口 通鉴武安君坑赵卒四十万于长平〉想夫孟轲之意以谓圣人之心不白于天下〈应主意〉而后世黩武之惨得非武成之书有以启之乎〈说主意明白谓后世错认武成血流漂杵之语详见后血流漂杆下注云云〉于是有尽信书不如无书吾于武成取二三策之言〈叙出处本文〉轲之所取二三策固未易轻指〈且含蓄其所取二三策之说〉而其所不取者则血流漂杵之一语矣〈不取者在此一句 集注云武成言武王伐纣纣之前徒倒戈攻于后以北血流漂杵孟子言此则是不可信者然书本意乃谓商人自相杀非谓武王杀之也孟子之设是言惧后世之惑且长不仁之心耳〉夫其所取者不必论〈谓二三策〉所以不取者则不容以不论〈谓血流漂杵之说〉漂杵之说是固为攻其后以北者而设非谓武王也〈释武成书中所言又见上集注云云〉特武成之辞不白耳〈孟子忧书中所言不明白故力辨 应前〉而孟轲之忧则恐已亥之误不止于三豕也〈家语读史志者言晋师伐秦三豕渡河子夏曰非也己亥耳〉故尝谓圣人仁天下之意昭如日星越千载犹一日〈演圣人仁天下之心本自明白徔古至今如此〉吾言书之不可信于圣人乎何损〈为孟子解尽信书不如无书之言〉而于天下后世则可以遏其不仁之心而其利则博矣〈发尽主意〉轲之言在此而意实在彼也〈孟子之言虽曰不信书而意实在于止天下之不仁〉论者当因其言而溯其意〈粘上言意字眼目〉不可泯其其意而信其言也〈不可泯没其本意而徒信其不尽信书之言〉盖尝因是而观之牧野之师〈书武王云云与受战于牧野〉伯夷固尝非之矣〈史伯夷传武王载木主号为文王东伐纣伯夷叔齐叩马而谏曰父死未葬爰及干戈可谓孝乎以臣弑君可谓仁乎〉然则伯夷非武王之非也〈斡归本意〉忧天下后世无君者见之误而非之也〈伯夷之见与孟子同〉夫武之乐〈汉礼乐志武王作武武言以功定天下者也〉仲尼之在周末又尝谓其未尽善矣〈语八佾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然仲尼非谓武王之未尽善也〈斡归下意〉忧天下后世用武者失之黩而未善之也〈孔子之见亦与孟子同〉吾亦曰孟子言书不可尽信非不取武王也〈斡上归下意〉忧天下后世杀人者流于惨而不取也〈以前二人证孟子之言为天下后世不仁者设〉伯夷也孔孟也是或一道也〈总工三脚文有法〉吾于孟子夫何议〈为孟子解 归重在孟子上则意不偏〉而亦悲武王之不幸而生于商之末也〈为武王解 应冒头不幸意〉谨论
回䕶题意格 与吕东莱武成二三策论同意
子谓武未尽善 陈傅良出处〈语八佾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 孔曰武武王乐也以征
伐取天下故未尽善〉
立说〈武王之伐纣不得已焉而冒为之而其不足之心所在形见而不顾天下之议必其身后之名有不暇计而后为之也然则武王之乐为未尽善固武王之不幸有夫子焉而知其本心乃武王之幸也〉
巽斋欧阳守道批〈前軰作文多从大处起议论如此萹更不论乐只从未尽善上说武王心事见得圣人大公至正无一毫欺隐于人而所谓未尽善者亦非真可愧之事文字感慨既能为武代辞说又自为武王惜之〉
论曰圣人之心〈谓武王之心〉苟有所不足于中者无隐也〈不足字便见其未尽善意谓武王遭时之穷不得已而为伐纣之事本心虽有所不足而不敢自隐故形之于乐而未尽善〉以圣人之心何至于有所不足者〈且占强说破圣人之心 接全与前篇合〉而事变之来不能尽如意也〈谓纣之变〉事变之来不能以尽如吾意〈申上文〉而吾适遭其所穷〈谓武王适遇纣之时〉不得已焉而冒为之〈不得已而为伐纣之举〉圣人之心始病矣〈出于不得已必以为病病便是不足了〉夫惟其病于此者〈粘上病字格与前萹一同〉而天下之大无足以解吾之戚然愧然之意〈以武王气象见不足之意〉盖将所在乎见之而不能以自禁〈见之于乐虽未尽善亦不能以自禁止〉见之而不能以自禁〈申上文止斋文法例如此叠句转〉而又何暇乎文之以为欺〈虽未尽善见之于乐亦无隐何暇文饰以欺夫人〉呜呼兹其为盛徳之事也〈惟其不以未尽善而不自隐所以为盛徳少有讳晦则非徳之盛事〉武王之武所以为未尽善〈更须举全题方为尽善〉而吾夫子所以深察其心也〈深察其心字见子谓意与结尾相应〉大凡人之不幸而犯不韪之名者其辞气容色必有所讳晦者也〈举凡人之不能自隐乃所以形出武王之无隐 韪音伟释是也左犯五不韪〉于其辞气容色有所讳晦〈叠句转〉则君子必以为犯是不韪也必其本心为之而非有所隐诎〈由其外可以观其中惟其无讳晦方见得是无心若是有讳晦便是有心了 诎与屈同礼记不充诎于冨贵〉何者〈唤起归本意〉吾心果有所诎〈粘上诎字转〉则亦何畏乎天下后世之共知也〈若有所诎则不必隐〉古之圣人〈暗说武王〉所自见者吾心〈但知在我而已〉而非所恤于天下后世之辨吾与否〈何暇顾他人之议辨吾者知我也否者不知我也知我固不恤不知我亦不恤〉故虽有负俗之累而蒙人之疑〈应有不足之事心亦无隐 汉武帝诏士或有负俗之累而立功名〉亦以为吾取之而不辞〈亦只得自受〉鸣呼〈嗟叹〉兹武王之武也〈武是武王之乐名〉所以见武王之心〈武王以征伐取天下故作武乐以象其徳〉而亦足以悲武王之不遇也〈发主意〉固矣〈固矣犹固然也〉文王之宜王也文王宜王而不王者也〈宜王不王并去声 吕东莱文王论云而天下亦曰文王宜王也夫文王固宜王也而文王之心则以为奚王也 从文王说见得武王之事有不得已者〉然文王能逃诸其身而不能逃诸其子〈语泰伯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徳其可谓至徳也已矣 武王伐纣〉能不兴周而不能保商之不亡〈周以武王兴商以纣而亡〉能止汝坟之怨〈诗汝坟文王之化行乎汝坟之国妇人能闵其君子犹免之以正也〉而不能遏孟津之集〈史记武王东观兵至于孟津诸侯不期而会者八百 此叚文法本祖东坡韩文公庙碑亦与东莱文王论略同〉则夫武王之事诚有所大不得已者〈事势如此武王不容不伐纣 发主意〉天下之美名〈且开说〉岂惟夫人乐得之圣人亦乐得之〈谁不欲得尽善之名〉武王亦何为安于居天下之谤〈又设难〉而使夫后之人得借以自便其无忌惮之为者〈语意与前篇冒头语合〉武王而安于居天下之谤〈因上文转归正〉则必其身后之名有所不忍计而后为之而非其所欲〈若武王好名则不肯受人之谤惟其安然为之所以见本心不好名 此数语是机转〉盖使吾身获廉退之名而斯民被不可一朝居之祸〈若武王退避而不伐纣则天下必被纣之祸惨矣〉则是一人病天下也〈此是武王之本心〉武王宁以天下之故病一人〈宁可伐纣而救天下以不美之名归之我〉无宁以一人之故病天下〈不可自得美名而为天下病〉则牧野之师岂必待伯夷非之而后知〈见前萹伯夷叩马而谏注〉虽武王固自非之而不得不为之〈武王本心是如此议论出人意表〉吁武王之势极矣〈应冒头适遭其所穷〉象成之乐无亦为周之王天下而作者邪〈入武字来 记乐记子曰夫乐者象成者也总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以周之王天下而至于作象成之乐〈申上文〉而武王之志尤怛然甚矣〈怛然惊动之意也〉于此乎有不足之意焉〈应主意〉固非武王之耻亦非武王之谦也〈既不以为耻又不以为谦见得武王心事之无隐〉武王之心犹汤之心也〈引证切甚欠此事不得〉汤之惭见于言〈书仲虺之诰云云详见前萹注〉而武王之未尽善见于乐〈本题武乐〉圣人岂固以声色欺人者〈应冒头文之以为欺意亦应原题〉盖其胸中之藏与天地并〈见得圣人之心广大处〉固不肯以其心之知而忌夫人之知也〈武王既自知其非岂忌他人知己之非此是无隐处〉后世或有察焉〈正说应举题深察其心字〉盖将缘是而得吾之微〈知得我之伐纣出于不得已〉而吾亦庶乎其有辞于天下〈则我亦可以辞其未尽善之名〉后世而不吾察〈反说察字不知吾之心出于不得已〉则将丛谤于吾身吾无憾焉尔〈丛者聚也是聚天下之谤于一身皆议吾之未尽善吾亦无恨〉呜呼世之察不察不足道〈总上文两脚〉而武王之心则见矣〈应破题无隐字〉鲁昭公之为人皆知其非礼〈语述而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孔子曰知礼〉则党君之责其过也无疑〈同上孔子退揖巫马期而进之曰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乎〉故夫陈司之有言也〈见上注〉夫子亦安受之曰邱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同上出处下文云云〉夫以过闻天下而夫子以幸言之〈申上文〉则亦宁有所避〈亦是无隐意〉而或者后世必有知吾言之非党者也〈知夫子之非党则知武王之未尽善〉然则武王之乐其未尽善也固武王之不幸〈应前不遇意〉而周衰焉有夫子焉知之〈此是见察于后世处又缴出题子谓字〉乃武王之幸也〈此幸字与夫子邱也幸字亦相应〉谨论
前篇谓圣人之心不白于天下有孟子知之此篇圣人之心无隐于天下有孔子知之是同一意
发明题意格
仁圣博施济众 冯 椅出处〈语雍也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 朱文公集注云仁以理言通乎上下圣以地言则造其极之名也乎者疑而未定之辞病心有所不足也言此何止于仁必也圣人能之乎则虽尧舜之圣其心犹有所不足于此以是求仁愈难而愈远矣〉
立说〈本晦庵之说谓施至于博济及乎众此固仁道之极致仁者之至愿然而有次第有分量也尽此道者必圣人而后能之然圣如尧舜犹以为病则其功用之大不容以易致也此夫子所以明仁圣精微之辨欤又朱文公云博施者岂非圣人之所欲然必五十乃衣帛七十乃食肉圣人之心非不欲少者亦衣帛食肉也顾其养有所不赡耳此病其施之不博也济众者岂非圣人之所欲然治不过九州圣人非不欲四海之外亦兼济也顾其治有所不及尔此病其济之不众也〉
批云〈文势圆转节节相应深得论体〉
论曰事有功用之大者不容以易致也〈谓施而至于博济而及乎众非止为仁虽圣人犹难之〉则亦求其所以致之之道而已矣〈贯上致字〉夫推一已之所为〈指施与济字〉以被天下之至广〈指博与众字〉此岂非仁道之极致而行仁者之至愿欤〈喝出仁字〉然而〈转〉固有次苐也固有分量也〈不容易致意与讲中相应〉而奚可以仁定论哉〈谓何事于仁〉等而上之必有天徳之圣人能合天下以为一体〈谓必也圣乎〉而动化之妙运用之神有不待推行之劳而自合者〈能博施济众则是圣人地位〉至此而后功用之大始可言矣〈应破题语〉然圣人尚窃难之而曽谓可以易致也〈谓尧舜其犹病诸应破题〉呜呼此仁圣精微之辨〈辨仁圣二字不同〉固有待于讲明而必折衷于夫子欤〈𠂻去声引本文〉仁圣博施济众请即夫子之言而申之谓仁圣别乎〈疑辞问起别言其异也〉尧舜性之所以为圣而仁覆之功用后世无及也〈孟离娄上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云云继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矣〉然则有同欤〈疑辞〉曰必也曰何事〈本文〉夫子奚为截然不肯少紊〈紊乱也〉而真若仁之别于圣者是可不深求其故耶〈谓夫子言仁与圣不同从原起辨难至此〉盖尝泛观之天下〈解上意〉舟足以航川而施之陆则不行〈庄天运夫水行莫如用舟陆行莫如用车以舟可行于水也而求推之于陆则不行〉葛足以当暑而施之寒则无补〈史李斯传尧冬日鹿裘夏日葛衣〉则所施者有病于博〈谓一物不可两用见得博施之难〉大明普照而蔀屋弗睹〈易丰卦丰其蔀日中见斗注蔀覆暧鄣光明之物斯丰在蔀幽而无睹者也又丰其屋蔀其家〉阳和发育而寒谷或凝〈刘向别录邹子在燕燕有黍谷地美而寒不生五谷邹子居之吹律而温气至〉则所济犹有慊于众〈谓日月天地之大且有不足处见得济众之难〉然则施之博济之众〈总上文〉此固仁道之极致而皇皇之四达者也〈应冒极致字 庄知北游四达皇皇〉固仁者之至愿而所欲之不存者也〈应冒至愿字 孟尽心广土众民君子欲之所乐不存焉又见本题朱文公注〉举而谓之仁夫岂不可〈喝出仁宇〉然而固有次第也固有分量也〈应冒头小讲两句〉则岂容于不讲耶〈施之博济之众既未易尽夫子之言不容不讲明〉今夫自一念之爱推而达之一身而支体发肤之无遗育〈由心而身则身为大〉自一身之爱推而达之一家而父子兄弟之无异和〈家大于身〉又自家而国自国而天下〈国又大于家天下大于国〉先后之不同科也厚薄之不同品也其次第固如此〈谓有次第〉而岂易致耶〈以上应次第二字发出不容易致之意〉岂曰仁而已耶〈非止于为仁〉夫苟非泊然无意于斯世者则皆知所以求仁也〈自此以下说分量意〉而爱天下利生民之深心固有伦类之不通而不能推者矣〈谓施难至于博济难至于众〉或勉强而行之或利而行之〈中庸〉固有推之而不能远远之而不能尽者矣〈见得施难至于博济难至于众〉迟速不论也久近不论也〈包上意谓有分量〉其分量如此又岂易致耶〈以上应分量二字发出不容易致意〉岂曰仁而已耶〈非止为仁〉是故非圣人不足以尽仁而苟未至于聪明睿知而达天徳〈语见中庸应冒头语〉 则所施之博所济之众诚不敢知也〈未到圣人地位则难尽这个道理〉惟夫与造化同功与万物同体其徳盛其化神〈此是圣人地位程子曰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有所不为为之而行有所不动动之而克〈谓圣人方能博施济众〉所谓保合太和之功用不于此观而奚观哉〈谓圣人可以尽博施济众之道 易乾卦保合大和〉呜呼此固圣人事也〈喝出圣字归在圣人身上〉而圣人毎难之何也〈又难一难应圣人尚窃难之〉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用中庸语 以天地之不足形圣人之不足不小了圣人〉而匹夫匹妇有不与被尧舜之泽者吾犹有愧焉故也〈举孟子语 与去声谓天地且有不足处圣人虽有不足又何慊〉且尧舜之性之较之汤武之身之犹有间也〈间去声语见孟子尽心上文公注云尧舜天性浑全不假修习汤武修身体道以复其性〉而无告之不虐困穷之不废〈书大禹谟〉嘉孺子而哀妇人〈庄天地尧曰吾不敖无告不废穷民嘉孺子而哀妇人〉甚者有苖之弗率〈书大禹谟帝曰咨禹惟时有苖弗率汝徂征〉盖终尧舜之世不能相㤀于大顺〈同上三旬苖民逆命〉而犹有待于禹〈见上注〉论至于此则博施济众岂易致耶〈应冒易致字〉以尧舜犹病之心观之〈出处本文〉岂亦曰仁而已耶〈谓何事于仁亦应前语〉嗟夫〈别下意〉三代而下非无志于仁者也〈应前非泊然无意于斯世者〉固有殚所利以为恩捐所与以为恵而不能周普者矣〈殚尽也捐弃也此皆小恩小恵不足谓之博施济众〉虽有贤君仅致小康〈仅止也康安也〉而求其如三代亦难矣〈夏商周应前三代字〉况尧舜之敢望〈照应出处〉盖非不足于仁也而不足于圣也〈发明出处仁圣二字结〉虽然有孔门之讲学则尧舜可为也〈应冒有待讲明意归孔子之言〉讲学之不明而推行之或紊尚可语仁乎哉〈反说 讲学推行皆应前语〉夫子之示人曰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出处下文云夫仁者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云云〉呜呼此善推其所为孟子所以有取古之人〈孟梁恵王上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善推其所为而已矣〉而尽已之忠推已之恕〈语里仁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曽子曰唯云云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南轩曰尽已之谓忠推已之谓恕〉夫子他日以一贯之旨启子贡者盖深警乎此也〈语灵公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非也予一以贯之〉然则后之法尧舜者夫亦自吾推之而已矣〈应冒推字亦应破题致之之道而已矣语意方圆转也〉谨论
可把乙集蔡岸博施济众何如论参看
又见前篇批
发明题意格 与冯厚斋仁圣博施济众论同意
尧舜行道致孝 陈子顺出处〈前汉故尧兢兢日行其道而舜业业日致其孝善积而名显徳彰而身尊〉立说〈为君之道事亲之孝此理最大不可得而尽尧舜于此亦惟兢兢以行其道业业以
致其孝而已以此见天下有不容尽之理圣人有不容已之心〉
批云〈说有本祖文有法度说得极透彻老笔也〉
论曰天下有实不容尽之理〈谓道与孝难尽〉圣人有诚不容已之心〈圣人指尧舜不容已指行与致字〉夫尽君道共子职〈尽君道是道共子职是孝孟欲为君尽君道又共为子职而已矣〉至于圣人足矣〈且说尧舜可以尽〉而犹拳
拳不容已者〈说行与致意〉或谓圣人之谦非也〈说破非此意〉天下之理惟人伦为不容尽〈为君之道事亲之孝〉非不容尽也〈斡一转〉不可得而尽也〈见得道与孝之大〉使为君而仁〈道也〉为子而敬〈孝也仁敬两字眼目 大学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云云〉如是而足以为道为孝〈应接题足字〉则圣人夫何谦〈应前谦字〉惟夫〈归正〉仁之不能以直遂也〈道难尽〉敬之不能以尽孚也〈孝难尽〉则圣人之心始有不能以自慰者〈含不容已意〉以圣人之行道致孝而有一毫之未能自厌其意〈喝出行致字厌足也〉是其本然之职分〈谓行与致乃吾分内事〉犹有一毫之未尽〈少有未尽处〉顾可安乎〈岂可止此而不求以行之致之〉此其汲汲皇皇虽终身不得宁也〈状兢兢业业意〉董仲舒曰尧兢兢日行其道舜业业日致其孝〈举本题处〉兢兢畏也业业勤也〈解四字意〉圣人生知安行之性亦何用如是哉〈生知安行字出中庸设问〉 盖天下有实不容尽之理〈荅应破不容尽语〉不极其至吾未见其有可止之地耳〈应破不容已意〉尧舜行道致孝信矣哉人伦之难尽也〈引题下意〉 或曰〈设问起与前萹同格〉孟子曰规矩方圆之至也圣人人伦之至也〈举孟离娄上语〉使尧而不能尽道舜而不能尽孝则古今天下当无能尽之人矣〈难一难〉使天下而有不容尽之理则人之大伦将坐视其湮斁而莫之省忧也〈从原起难至此注 湮没也斁坏也莫之省忧用汉书语〉曰〈解〉辨则辨矣而见则未实也〈骂倒以上意〉彼果以为天下之理可得而尽乎〈疑辞 应主意〉谈何容易也〈谓此理不容尽〉孔子曰博施济众尧舜其犹病诸〈以下说行道之难 用雍也语见前篇题注〉博施仁也君道也〈解出道字〉天下之人饥者欲食渴者欲饮劳疲者欲息生欲养而死欲厚〈行文有法〉鳏寡孤独喑聋跛躃之人皆欲不失其职〈连用许多欲字 喑不能言也聋不能听也跛躃不能行也〉加之蛮夷小人盗贼奸宄皆欲其为君子〈此等不足道之人亦欲为君子〉与之并生天地之间〈几多等色人俱要得所〉难耶易耶〈冷下 以上说道之难尽〉孔子曰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以下说致孝之难 用中庸语〉人子之于亲〈亲父母也〉温凊之候〈记曲礼凡为人子者冬温而夏凊 清去声〉甘旨之羞〈养父母当奉甘旨之食〉承颜顺色之养〈语为政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注云承顺父母之颜色为难〉虽竭诚尽力不敢以为一一中节〈语事父母能竭其力〉而又爱望其亲欲使之为圣贤为君子〈非惟养体又欲养志此其所以为难〉虽圣人不敢自必也〈以上说孝之难尽〉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憾也〈用中庸语亦学前篇格致以天地之不足比圣人之不足〉若农力穑是穮是蓘是灌是溉〈用左传语〉
〈穮音标蓘音衮耕禾曰穮壅苗曰蓘灌音贯浇泼也溉音慨浸润也〉工力百倍而地有肥硗〈硗瘠薄也 语见孟告子上〉时有丰歉〈五榖皆熟曰丰不熟曰歉〉天下之理固有不容尽者耳〈应主意〉不容尽则其不容已也亦宜〈应破语〉圣人惟真见其职分之不容不尽也〈申上文〉而何谦之有〈应冒谦字缴原题意〉吾读尧典自钦天而下授舜以前皆行道之事也〈尧典钦若昊天云云嫔于虞〉读孟子史记之书自往于田耕于历阶廪之顺有庳之封皆致孝之事也〈书禹谟帝初于历山往于田又万章舜往于田又万章曰父母使舜全廪捐阶瞽叟焚廪又象至不仁封之有庳音被地名又史记本记舜耕历山鱼雷泽〉其行也如百川之东流〈咏行字〉其致也如良贾之聚货〈咏致字〉自后世苟以为安者处之不啻足矣〈苟安者便自足了更不肯兢兢业业〉而圣人则以为未也〈惟尧则兢兢日行其道惟舜则业业日致其孝〉不虐不废吾力能行之〈自此以下谓尧行道 书大禹谟不虐无告不废困穷〉而不能使天下之无穷困〈见上注〉授时平秩吾力能行之〈书尧典敬授人时云云平秩东作〉而不能使天无九年之水〈汉食货志尧禹有九年之水〉能吁能咈能明刑弼教〈尧典帝曰吁咈哉又皋陶明于五刑以弼五教〉而不能使象恭方命猾夏奸宄之徒皆为君子〈尧典象恭滔天又佥曰于鲧哉帝曰吁咈哉方命圯族又舜典蛮夷猾夏寇贼奸宄 以上学东坡韩昌黎庙碑文〉则尧之心其能遂已于行乎〈且疑辞缴上叚 此尧所以日兢兢行其道〉斋栗而见犹不足以解忧〈自此以下说舜致孝 书大禹谟祗载见瞽瞍䕫䕫斋栗瞽瞍亦允若又孟万章惟顺于父母可以解忧〉终身之慕则一日不容于遽已〈同上大孝终身慕父母五十而慕者予于大舜见之矣〉既克谐矣既烝烝矣而但不至于奸焉〈尧典岳曰瞽子父顽母嚚象傲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圣人之望其亲也岂但欲其不至于奸而已哉〈欲其亲为圣贤为君子〉君尧而尧圣〈以君道事尧而尧为圣人〉臣禹而禹圣〈以臣道使禹而禹为圣人〉立已而已圣〈尽已之道而已亦为圣人〉而吾父不得为圣人也〈舜之望其亲如此其厚〉则舜之孝犹为未能尽致也〈此舜所以业业日致其孝〉覆载之间有一物之不得其理一人之不协于极〈总尧行道一叚〉而吾之亲不得为慈父为圣贤皆吾职分之慊然〈总舜致孝一叚〉则圣人之心得已乎不得已乎〈照主意不容已字〉此尧之所以兢兢也此舜之所以业业也〈说出兢兢业业四字〉此天下之理所以为不容尽也〈应不容尽意〉于其所不容尽之事而求尽焉〈应不容已意〉则尧为尽道〈孟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二者皆法尧舜而已矣〉舜为绝孝矣〈扬君子绝徳舜以孝 缴尽意〉是故〈又演馀意〉兢兢而行道业业而致孝尧舜之始事也〈举出处本文〉善积而名显徳章而身尊尧舜之终事也〈再举出处下文欲引此为结尾〉圣人终始之事董子知之矣〈总始终两字归在董仲舒所言上先扬之〉虽然是犹未免乎计效之论也〈又抑之结上生下与后靣相应〉谦固不足以尽圣人〈应冒谦字〉而名显身尊犹非圣人之所计也〈尧舜本心不在此〉圣人所知者尽其心而已〈尧舜本心但欲行道致孝〉极其所事亦岂止于尊显而已哉〈说得尧舜之心广大〉董子之言犹未免乎计效之论也〈应前语略责仲舒尊显之说〉或曰〈设辞〉是为武帝设也〈谓董仲舒以是语告武帝〉果为武帝设则亦不足辨也已〈又为仲舒出脱〉学者姑反而求诸圣人〈转归尧舜身上〉谨论
前篇谓博施济众其道甚大尧舜犹以为病此篇谓行道致孝其理不容尽尧舜亦以为不容已两篇语意一同
顺题发明格 此篇文法与君子以仁礼存心论相似
仲尼不为已甚 陈傅良出处〈孟子离娄下孟子曰仲尼不为已甚者注云已犹太也〉
立说〈圣人之道大故天下望圣人也过高若使圣人以高自处不能俯而就之则是此身孤立于天下便成已甚圣人于此只得少自屈抑非以徇夫人也盖将以行道也前軰云孔子教人尝俯就不俯就则门人不亲正用此意〉
批云〈止斋之论论之祖也此篇又为止斋诸论之冠文圎活而味悠长读之终日不厌也〉
论曰圣人之道欲行于天下则亦不可孤而立也〈谓孔子不为太甚之事以拒绝天下之人〉盖天下之望圣人也过高〈圣人之道大故望之过高〉则圣人之于天下亦难乎责之以详〈圣人欲行道于天下故不敢责之以详尽〉夫其望我过高也而吾又详责之曰必如是而后可与行道〈止斋文法多如此衮纒若如此则是太甚了〉使天下而皆如圣人之意则亦奚不可者〈更开一开则地步宽展〉惟圣人之不能尽如意也〈转说〉故其势将必至于拒绝而人心亦重自疑畏矣〈若圣人以道自高则必至拒绝天下之人而天下之人亦重自疑畏而不敢亲近于圣人矣〉严拒绝之法以离疑畏之心而后圣人始孤〈収破题孤字〉呜呼吾未见夫孤立于天下而后可以行道于斯世者也〈就孤字反结〉此无意于天下恝然以自洁者之为而谓夫子为之乎〈生此一句意为后面夷齐沮溺之徒张本〉故孟子曰仲尼不为已甚夫子之道所以至今不废也〈此一句自是一叚意〉 且天下均若人也而圣人独有以异而举世无与为侣〈若圣人求异于人使天下之人不与之为伴侣则是孤立了〉此固天下之所望而震焉者也〈下得震字响只是换易冒头疑畏字意〉幸而在上为尧舜为汤武〈反形夫子不如尧舜汤武之达〉以其震天下者而用于天下其事便其理宜则亦可以径行而无忌勇为而不屈〈若有数圣人之位则凡所施为皆可以尽如吾意〉不幸而在下无尧舜汤武之位〈正说夫子之穷〉以其震天下者而用于天下其事逆其理反〈既无数圣人之位则凡所施为必不尽如吾意〉必委曲为之吾犹忧圣人之道大天地不足以为容〈史记孔子丗家陈蔡围孔子于野云云子贡曰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盍少贬焉〉而终其身穷然而无所入矣〈说得似夫子气象〉若是而犹甚焉〈许多远来要说个甚字〉吾不知夫圣人之以道自累如此也〈若夫子凡事太甚使人不得亲近非以道累其身耶〉夫道之不行也〈虽是起处亦与上意接续〉未必皆天下之过也或有道焉而不善用之也〈归在圣人身上〉盖立已于峻则其迹固不可犯〈峻字是应冒头过高字此一句说自己〉而强人于太难者中才皆有所弗堪〈太难字是应冒头详责字此一句说人而句法短长不齐此论体也〉为是不可犯之形以求弗堪之情〈此是止斋文法〉则其道始不可行于天下〈应冒头吾未见夫孤立于天下而可以行道于斯世意 文势斩截〉昔者子㳺谓曾子曰吾友张也为难能也然而未仁〈见论语子张篇〉曽子曰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同上用事不著迹可以为法〉夫以其堂堂也疑似足以拒人〈疑似字下得好 语子张篇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则人虽有乐为善之心而不敢与之并立〈反形孤字〉使人有为善之心而不敢与我并立则凡沮人之善心者皆子张之为也〈再回来说数句有馀味〉彼子张一贤者尔〈安从子张上过夫子来〉子㳺曽子皆其深交而犹以其堂堂而病其难〈见上注〉况夫以夫子之圣而甚为之〈贤圣是关合字〉吾见天下之病夫子者多于病子张者矣〈一句収取一叚意都在夫子身上〉是则夫子之所忧也〈谓夫子本意如此〉他日子张之论交曰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子张萹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云云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吁是非子张之言也其诸夫子之忧之而告之以是〈本是子张自说今曰夫子告之是将无作有善作文处〉而广其介然之窒也与〈介然字用孟子山径之蹊问介然用之而成路 介音戛倏然之倾也窒塞也〉其曰异乎吾所闻盖闻诸夫子而已〈闻字是过脉〉吾于此是以得圣人天地之为量也〈量字过下叚有情〉故其言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语微子长沮桀溺耦而耕云云夫子怃然曰云云 巽斋批云究竟此篇只用子张与鸟兽不可与同群二事翻作许多议论〉圣人之忧固至此也哉〈照前靣忧字〉且君子诚不可孤而立也〈照主意〉其出也或为之主或为之僚〈出而有主有僚友则不孤〉其处也又必或为之徒〈处而有徒党则不孤 以主僚徒三字立三节与后相应〉一出一处未尝一日离夫人也〈如此则不孤〉不可一日而无人而夫人未必皆明君〈此是主〉未必皆贤卿大夫〈此是僚〉未必皆才子弟〈此是徒 用三未必字好〉吾则曰是皆不足与行道惟远之不暇惟疾仇之不足惟恐其影响之不幽〈如此则成已甚了〉则人既不可与居吾有群鸟兽而已矣〈却是孤立了〉夫举斯人而不足与居至于鸟兽焉是群〈应前靣鸟兽同群语〉是圣人之待人类薄于待鸟兽也〈圣人本心必不如此〉呜呼又乌有身为仁义礼乐之主而可以待人类薄于禽兽也哉〈转归正意说得十分痛快〉是故夫子之于晚周〈再实一实〉苟可以仕不必皆明君也〈可以仕则有主矣 以下三句用三个苟可以字见得夫子不为已甚〉苟可以交不必皆贤卿大夫也〈可以交则有僚矣〉苟可以教不必皆才子弟也〈可以教则有徒耳 以上用仕交教三字与主僚友三字相应前靣说三个未必此却说三个不必皆是相应处〉圣人之道非固如此徇乎人也不如是则道之不行于天下〈此是夫子本意〉其过不专于人而吾亦与有愧焉故也〈应原题下道之不行未必皆天下之过有道而不善用之意〉夫惟其如是也〈再申上文〉故虽春秋之时之人犹能乐其实而用其情爱其恕而安为之党〈如此则不孤立了〉卫灵鲁哀之君自㤀其愚不肖而愿有所请〈如卫灵公问陈于孔子鲁哀公问政于孔子之类〉由求数子非不急于仕者〈子路名由冉有名求〉陈蔡之厄极矣宁忍于饥寒流落而不忍去〈史记陈蔡围孔子于野云云乃召子路而问曰云云〉呜呼此夷齐沮溺段干木泄柳之徒能致者哉〈此数子却孤 伯夷叔齐长沮桀溺段干木泄柳皆隐者 一句结上生下结尾〉此孟子所以姑舎是而愿学夫子也〈孟子公孙丑上乃所愿则学孔子也〉仲子之兄不义而受齐禄犹盗跖也〈孟子文公下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筑欤抑亦盗跖之所筑欤云云仲子齐之世家也兄戴盖禄万钟以兄之禄为不义之禄而不居也〉战国之诸侯其取之民犹御也〈孟子万章下万章曰今有御人于国门之外曰云云曰今之诸侯取之于民犹御也集注云御止也止人而杀之且夺其货也〉犹盗跖也不可以居犹御也不可以受〈此等皆皆难处〉孟子则曰吾犹居之犹受之〈见得孟子亦不肯绝人〉不以仲子为廉〈孟子曰云云仲子恶能廉〉且戒万章勿郤也〈见上万章下出处上文万章问曰敢问交际何心也孟子曰恭也云云以是为不恭故不郤也〉其从容气象宛然孔氏家法也〈谓孟子气象似孔子〉噫甚矣轲之似夫子也甚矣轲之似夫子也〈两句咏结〉谨论
近日太学公魁君子之言之守论全仿此篇文法学者不可不熟读
顺题发明格 此篇学止斋仲尼不为已甚论文法
君子以仁礼存心 曽晞颜出处〈孟离娄上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有人于此其待我以横逆则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仁也必无礼也此物奚宜至哉其自反而仁矣自反而有礼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必自反也云云〉
立说〈谓以仁存心而能爱人以礼存心而能敬人者天也彼横逆之来拂乎吾心者人也
彼固拂之吾固存之人固不得以累吾天也〉
批云〈文简洁而气和平逶迤曲折颇得止齐法度〉
论曰君子之所以自处者〈自处是存心也〉天而已矣〈天字指仁礼 学方岳圣人道出乎一论破题圣人之为斯世也天而已矣〉夫苟天而已矣〈学止斋文法〉则人固无与也〈以天字为经人字为纬人字是指出处待我以横逆意〉人无与于天而纷纷者若将累之〈指其横逆由是也意〉天不可累也〈指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可累则非天也〈指出处我必不仁也必无礼也〉君子人欤〈引题主〉爱人者天也〈仁者爱人〉敬人者亦天也〈有礼者敬人〉天者我固有之也〈学孟子语〉我固有之〈亦是学止斋文法〉则人固不能使之无爱无敬也〈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吾爱人敬人而人不吾爱吾敬吾心之爱敬自若也〈指横逆之来君子必自反意〉此之谓天也〈说得主意天字分明〉是故仁也礼也〈出题字〉君子之存乎吾心者也〈叙本文〉存乎吾心者天也〈应前天字〉拂乎吾心者人也〈应前人字指横逆者〉彼固拂之吾固存之人固不得以累吾天也〈应接题〉吾之所以自处者天而已矣〈应破题主意文势圆转〉故孟子曰君子以仁礼存心请以天论〈不走了主意天字〉 尝谓君子之所能者天也而其所不能者人也〈用苏东坡韩文公庙碑文云云〉人之不知天者其心与君子异〈申上文天字〉一语之慢贻憾终身睚眦之报孜孜然惟恐不及〈睚眦释云瞋目貎 汉杜钦传报睚眦之怨颜注上音厓举眼也下即眦字谓目匡也言举目相忤者即报之也又司马迁传睚眦之辞颜注举目眦也上音厓下音才赐反又上五解反下士解反〉问之则曰恶声必反贤者不免〈孟子公孙丑北宫黝之养勇也无严诸侯恶声至必反之〉以徳报怨圣人非之〈语宪问或曰以徳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徳以直报怨以徳报徳〉势迫情动凡其扞格龃龉者责固不专在我也〈指待我以横逆意格音画扞格龃龉言不相入也〉嗟呼不以薄待人则望其待已也甚厚〈指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至于遭无故之变人情皆有所不堪〈指待我以横逆者〉觖甚厚之望而乘之以不堪之情则其所以相与屑屑者无怪也〈以上文学陈止斋仲尼不为已甚论 立已于峻则其迹固不可犯而强人于太难者中才皆有所不堪为是不可犯之形而求当乎弗堪之情〉吁是非之相形彼此之相厉盖亦深于责人而不知天之在我者固已浅矣〈应主意天人二字〉君子不然也惟天之天可以明君子之天何以言之大哉乾元万物资始天之仁也〈见易乾卦〉品物流形各正性命礼斯行焉〈同上〉而宇宙之间参差不齐忿怨嫚䙝〈参差不齐用伊川语〉凡以帝力为何有者天亦听之而已〈此横逆意天之待人犹君子之待人 庄子帝力于我何有哉〉百物之生四时之行天之天盖自如也〈天之天与君子之天则一 语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君子之天亦天之天也〈过处有法〉且恻隐之心仁之端也〈孟子〉君子以恻隐自处而刻薄之私一毫不敢萌焉惧有以戕其天也〈学苏文 演君子以仁存心意〉辞逊之心礼之端也〈孟子〉君子以辞逊自处而慢傲之习顷刻不敢生焉惧有以䙝其天也〈学苏文上田况书其名曰逆天其名曰䙝天演君子以礼存心意〉仁于人无不爱礼于人无不敬〈此是君子之责〉使君子而不爱人不敬人非也〈反说〉然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叙本文明白〉君子而爱人敬人人亦宜爱敬君子〈指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而靡靡纷纷犹有撞搪叫号忿触而怒抗者岂君子有以致之耶〈说待我以横逆者 用止斋文〉君子无以致之而其至于此也则安得不究夫人〈应前人字 君子惟以天自处〉而君子之于斯也有哀矜而无忿懥有顺受而无捍拒有雍容暇豫而无躁切急迫〈形容以仁礼存心意〉被意外之患而居之以宽挟可以傲人之资而退然若不敢较者〈形容其待我以横逆则君子必自反也〉何也〈设问〉盖其涵养之熟持循之定所以自处者天也〈应主意天字〉我之于人无不爱尽我之仁而已〈君子以仁存心如此〉人不我爱我不知也〈指其横逆由是也君子必自反也〉我于人无不敬尽我之礼而已〈君子以礼存心如此〉人不我敬我不知也〈指横逆由是也君子必自反意〉其意亦曰自然者谓之天〈此是仁礼〉使然者非天也〈此是人之横逆者〉出于我者谓之天出扵人者非天也〈说得透彻〉仁义根于吾心我固有之也非由外铄我也〈孟子〉今人不我爱我敬我亦不爱不敬〈以下皆反说〉是我之爱敬出于人而非出于已出于使然而非出于自然仁礼皆吾心外物矣其得谓之天乎〈大有议论〉周公之于管蔡〈书蔡仲之命惟周公位冡宰正百工群叔流言乃致辟管叔扵商囚蔡叔于郭邻〉夫子之于叔孙武叔〈语子张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子路之于伯寮皆是心也〈语宪问公伯寮愬子路于季孙子服景伯以告曰云云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 君子待横逆如此〉古今论天徳者必曰舜〈庄子舜天徳而出寕〉舜何人也温恭允塞人也〈孟舜何人也予何人也又舜典温㳟允塞〉其仁礼非有所愧慢虐小丑崛强弗率〈谓三苗 书大禹谟惟时有苗弗率〉赫然以兵殱之夫岂不可〈殱戮尽也〉舞干羽敷文徳舜之心泊如也〈同上帝乃诞敷文徳舞干羽于两阶七旬有苗格〉君子之待横逆如舜之待夷狄则天矣〈归主意天字〉嗟夫人同此心心同此天〈不走了天字〉天非君子之所私有也人自不能有之乃悻悻焉与君子角〈悻悻见孟子公孙丑下予岂若是小丈夫然哉谏于其君而不受则怒悻悻然见于其靣 悻形顶反怒意也〉暴焉而莫之怒慢焉而莫之抗未必不谓君子之为吾屈也〈开〉抑孰知暴之慢之而未尝怒且抗者固所以见君子之天也〈用止斋文法〉孟子之言吾于此验之抑孟子亦能蹈其言者欤〈归孟子身上〉臧仓之毁大非常情之所堪而行使止尼一归之天平日仁礼之心不少易也〈孟梁恵王下鲁平公将出嬖人有臧仓者请曰他日君出则必命有司所之云云公曰将见孟子曰何哉君所为轻身以先匹夫者以为贤乎礼义由贤者出而孟子之后䘮逾前䘮君无见焉公曰诺他日乐正子见孟子曰克告于君君为来见也嬖人有臧仓者沮君君是以不果来也曰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能也吾之不遇鲁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吁以孟子之天而所遇之人犹有臧氏子焉世变亦可叹矣〈用天人字与前靣相应〉谨论
亦可与止斋乐天者保天下论参看
考究题意格 与汉南北军相统论同格
唐兵制节目如何 王文贯出处〈唐兵制唐立府兵之制颇有足称焉盖古者兵法起于井田自周衰王制坏而不复至于府兵始一寓之于农其居处教养蓄材待事动作休息皆有节目虽不能尽合古法盖得其大意焉此高祖太宗之所以盛也〉
立说〈昔者先王寓兵于民未尝厉民以为兵唐之兵制大抵以体民之心而为寓兵之法初非厉民以为兵节目之详无非以仁爱体恤之意默行乎其间正有合扵先王之意也〉
批云〈学饱文赡考究历代寓兵于民之制甚精密〉
论曰以体民之心而为寓兵之法〈谓唐之兵制寓兵于民未尝厉民以为兵〉君子有取其立法之详且尽也〈取其节目之详尽者以其有仁爱之心也〉夫昔者先王寓兵于民未尝厉民以为兵也〈厉民字见孟子滕文公上滕有仓廪府库则是厉民而以自养也 言古者寓兵于民之意如此〉自兵民既分〈三代而下兵民分而为二〉为兵者亦无以自复于民〈为兵者专从事于兵不可复反为民之事〉而御兵者亦毎毎不复以抚绥斯民之意待之矣〈御兵者亦专以兵视之而不以民视之此言后之世以兵视兵而不以民视兵之意如此〉于此有君焉〈暗指唐〉不强民以为兵而常以民而视兵〈主意〉仁爱体恤之意默行于法制条目之中〈以仁民之心寓于兵制之中〉其立法愈详则其仁心愈著〈莭目之详皆人心之寓〉夫如是则先王不厉民为兵之意亦仅见于此〈唐以仁心寓于兵法尚得三代之遗意〉而论者乃曰大体之不正而节目之徒详是非得为制法之善者也〈设难〉呜呼曷不自其体民之意而观之乎〈解 发出主意应破语〉君子是以有取于唐之兵制也〈取唐法之善〉夫自三代既降兵民之判久矣〈三代而下兵民判而为二〉高祖太宗承魏周之旧而制府兵之法〈本题下文府兵之制起于西魏后周而成于隋唐兴因之云云〉自其大体而观之固可谓得古人之遗意〈得三代仁民之意〉而其居处教养之有方动作休息之有时〈言唐之兵制〉节目所在纎悉备具〈喝出题上莭目字〉彼岂求详于是哉〈唤下文〉惟其以民视兵而不以兵视兵此节目之详所以为仁之至也〈发尽主意〉唐兵制节目如何请因唐史臣之论而申之 昔者尝观先王之制兵盖未尝以兵视之也〈应冒先王寓兵于民意〉其令贡赋则立邱甸县鄙之名而以四起其数〈礼地官小司徒乃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邱四邱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以任地事而令贡赋〉其会什伍则立伍两军师之名而以五起其数〈同上乃会万民之卒伍而用之五人为伍五伍为两五旅为师五师为军以起军旅〉其调车徒则立通同终成之名而以十起其数〈前刑法志殷周因井田制军赋地方一里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方十里成十为终终十为同同方百里〉始尝疑之〈且设疑〉夫先王之制兵何其有委曲繁重之心而不为简易可行之法哉〈言先王制兵之法何为如此之详〉呜乎是必有其故矣〈唤下意〉夫兵者民之所畏而民者国之所重也〈喝出兵民二字〉以素重之民而使之趋可畏之事〈以民而为兵亦是难事〉苟无体惜爱恤之心焉则其戾于人情也多矣〈若无体民之心而为寓兵之法岂不违戾人情〉故民力之劳则有以息其力民用之缺则有以备其用〈此是寓兵于民之仁心〉周旋审虑不啻如家人父子之相为区处者〈治兵如治家然〉岂固欲以是徼誉乎民哉〈徼誉求名也唤下意〉先王亦求尽乎人情而已〈自原起至此论先王以民视兵不以兵视兵之意〉自秦人驱民为兵而民皆有疾视其上之心〈孟梁恵王下不诛则疾视其长上之死而不救〉闾左之戍〈前食货志始皇发闾左之戍又见下注〉大泽之屯〈史记陈渉世家二世元年发闾左戍渔阳九百人屯大泽乡〉盖草菅民命略无一毫顾惜体恤之心〈贾谊疏秦视杀人若刈草菅然 照破题体民字〉他日一夫大呼揭竿斩木相与共起以亡秦者亦其困苦无聊不能自安于行伍者为之也〈贾山至言一夫大呼天下响应者陈胜是也又贾生过秦论帅疲散之卒转而攻秦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吁以兵视兵而无以恤之其害固如是哉〈此叚用秦事反证题〉汉鉴秦弊而京帅有南北之屯其区处兵制大略可喜〈前刑法志汉京师有南北之屯 且扬之〉然而〈又抑之〉募及奔命发及刑徒选及三百石吏而宰相之子不免戍边则无乃悉民以为兵〈昭帝始元元年募民及发奔命者击益州应劭注云常兵不足权选精勇闻命奔走故曰犇命又赵充国传西羌反发三辅中都官徒弛刑诣金城以益边兵又本始二年选郡国吏三百石伉健习骑射者从军又前昭帝元凤二年有卒更践更过更三品之号注淳如曰天下人皆直戍边三日亦名为更律所谓西戍也虽丞相子亦在戍边之调〉徭役长安者而道中衣装悉皆自备从军山东者至贷子钱以自饷则无乃以兵而病民〈贾谊传淮南之地遥属于汉吏卒徭役往来长安道中衣装悉自备又前货殖传关中列侯封君从军山东至于贷子钱以自饷〉节目未备则法制疏略君子于汉夫亦何取〈此一叚论汉无体民之心故汉制疏略〉呜呼孰谓唐承八代之衰而其制兵之法见于节目之详尽者乃能上合先王仁民之意邪〈应冒先王仁民之意〉观其踵魏周之旧制立府兵之良法〈见冒子注〉置府八百而在关中者五百可谓得居重驭轻之势矣〈唐陆贽传太宋列置府兵八百馀所而关中五百举天下不敌关中则居重驭轻之意也〉无事则散于田亩而不知有征役之劳有事则统于宿卫而不至有调发之扰可谓得寓兵扵农之法矣〈题下文初府兵之置居无事时耕于野其畨工者宿卫京师而已若四方有事则命将以出事解辄罢兵散于府将归于朝 又见题注〉立法之善盖自三代而下莫加于此〈谓唐兵制节目之善得三代仁民之心〉然高祖太宗仁民之心尤未辄此而见之也〈更要演出仁民意自此以下说唐兵制之善〉盖至于畨上之有时调发之有节〈见上注〉给渭北之腴田以养元从之禁军〈同上初高祖以义兵起太原天下已定悉罢遣归其愿留宿卫者三万人高祖以渭北白渠旁民弃腴田分给之号元从军复老不任事以子弟代谓之父子军〉虑其统御之无法也于是有折冲果毅别将校尉以领之〈题下文毎府置折冲都尉一人左右果毅都尉各一人长史兵曺别将各一人校尉一人〉虑其纪律之不分也于是有团队火正以纠之〈同上士以三百人为团团有校尉五十人为队队有正十人为火火有长〉虑其器械之难备于仓卒也则有库以藏其介胄戎器焉〈同上其驮马锅幕糗粮皆自备并其甲胄戎具藏于库有所起行则视其数而出给之其畨上宿卫惟给弓矢横刀而已〉虑其老稚之不得以免也则有二十为兵六十而免之法焉〈同上凡民年二十为兵六十而免〉其教之有方则越骑武骑为有等〈同上其能骑而射者为越骑其馀为步兵武骑排⿰手步射毎岁季冬折冲都尉率五校兵马之在府者校之〉其役之有期则五百里二千为有差〈同上凡当宿卫者畨上兵部以远近给畨五百里为五畨五里七畨二千里十畨外为十二畨皆月一上〉给直以市马蓄才以待用〈同上当给马者官予其直市之 又题注〉凡所以节民之力而安民之生者无所不用其至焉〈见唐之兵制节目无非以仁民之心行乎其间〉高祖太宗之意果安在哉〈唤起下意〉彼固以为民情之病于兵也久矣君上之不恤乎兵也久矣〈要知体民之心而为寓兵之法〉体察之精详计虑之周悉〈是节目处〉则夫品节之具仁心之原也条目之备恵爱之孚也〈节目之详尽皆仁心所寓〉唐之兵制由其节目而观之其有得于古人不厉民为兵之意〈照冒主意以上讲究兵制最为详尽莭目晓然〉而论者乃以为六军宿卫悉皆市人而卫士亡匿宿卫不给是皆节目不善之所致〈题下文高宗武后时天下久不用兵府兵之法寖坏畨役更代多不以时卫士稍稍亡匿至是益耗散宿卫不能给天宝以后彍骑之法又稍变废士皆失拊循八载折冲诸府至无兵可交时府人目畨上宿卫者曰侍官言侍卫天子至是卫佐悉以假人为童奴京师人耻之至相辱骂者必曰侍官而六军宿卫皆市人及禄山反皆不能受甲矣〉而不知唐制之所以善者正以其节目之备也〈节目之备乃仁心之寓〉唐制之所以坏者正以其节目之隳也〈节日之隳乃仁意之坏 学止斋制度纪纲论文法 自此以下说唐兵制之不善〉宿卫更代多不以时则民得无有劳逸不均之患乎〈见上注 谓无仁民之心〉悉以假人或为童仆得无有失身行伍之耻乎〈见上注 谓无仁民之心〉京师共耻号为侍官则上下不致其爱重之意可见矣〈见上注 谓无仁民之心〉节目既隳大体不立唐之子孙实执其咎尚可以是而议高祖太宗立法之徒详于节目也哉〈此段设难问荅责唐之子孙不能遵守旧制〉唐史臣谓虽不能尽合古法尤得其大意焉〈举题本文〉彼所谓大意者其诸有见于先王恤民之意欤〈应主意 以上讲题分二叚一叚论兵制之所以善盖其节目之详一叚论后代之不善正由节目之坏却用出处语意缴结讲中意〉虽然莭目之备具固其体民之心所寓也〈扬之〉而节目之未䆒亦其考论之未精也〈抑之大凡作汉唐论先抑则后扬先扬则后抑〉古者凡起徒役无过家一人惟田与追胥竭作〈礼小司徒凡起徒役毋过家一人以其馀为羡惟田与追胥竭作〉今兵悉隶役而他繇不复无乃殚民力乎〈陆贽奏议唐人隶籍于兵者终身不复〉古者大司马教兵三表之间二百五十步以步法立人殆不足以容六军之数则六军之旅固逓阅也〈礼大司马修战法虞人菜所田之野为表百步则一为三表又五十步为一表注云表所以识行列也四表积二百五十步左右之广当容三军云云〉今府兵之法毎岁季冬折冲都尉率其属而教之岂不大烦扰耶〈见前注〉不特此也高丽之役既帅江淮岭陜之兵矣又募长安洛阳之士既而远近应募不可胜数而房玄龄垂没之际至忍死上表且愿焚凌波之舟罢应募之众〈房玄龄传玄龄晚节多病顾诸子曰今天下事无不得惟讨高丽未止遂上疏云云愿下诏使高丽自新焚凌波之舡罢应募之众即臣死骨不朽〉毋乃平时养兵固不足恃而仓卒制度犹有待于外求邪〈且疑下〉节目至详尤有遗憾亦可以见立法之难矣〈抑唐兵制节目之未善〉由其立法之难而有如唐制之善君子又安可以轻议〈既抑之又扬之见文字宛转 末叚讥太宗立法虽详犹未能尽如先王之时缴处又略扶起〉谨论
两篇考究历代兵制甚详可以参看
考究题意格 可与唐兵制节目论参看
汉南北军相统如何 张亦颜出处〈唐李揆传京师多盗至骖衢杀人李辅国方横请选羽林骑五百备徼步揆曰汉以南北军相统摄故周勃因南军入北军以安刘氏本朝置南北衙文武区别更相检伺今以羽林代金吾匆有非常何以制之〉
立说〈李揆言汉南北军相统之制固是一说但其论未尽盖汉之列城分屯固所以重京师之势而周庐设徼尤为近天子之光故其创置兵制尤重宿卫之选而环立王所非必皆武勇之人虽士大夫亦得以周旋于其列见得汉之南军尤重于北军非但相统而已也〉
批云〈考究精详议论超出于题意之外老作也〉
论曰论一代之兵制〈指李揆论汉兵制〉而取其有内外相维之意〈汉南军在内北军在外相维见相统意〉君子犹谓其有遗论也〈抑李揆之说主意谓汉以宿卫之兵为重且含蓄未说出〉夫立国固不可以无兵而京师犹不可以无卫〈顺说兵卫之意〉是以古人之制兵也必使内外相权而无一偏之患表里相属而无角立之形亦既得之矣〈谓汉南北军相统之说李揆亦得之矣 且扬之〉而犹以为未也〈又抑之亦含蓄未说出主意〉盖列城分屯虽所以重京师之势〈指南北军相制〉而周庐设徼尤为近天子之光〈主意重在此 后汉班固西都赋周庐千列徼道绮错又张衡西京赋徼道外周千庐内附释云周环绕也庐天子止宿之地 徼古吊反循道也〉苟以一概视之而无所轻重于其间则非所以尊主势矣〈北军为轻南军为重〉故其创置兵制尤严宿卫之选〈至此方发出主意〉而环立王所非必皆武勇之人虽士大夫亦得以周旋于其列此其意远矣〈汉之宿卫以士大夫为之见得以南军为重〉盖汉之南军是也〈缴上意〉李揆论汉南北军揆之言盖激于一时之论而不暇及其详〈时京师多盗〉愚恐或者㮣谓之军而不知汉人之美意故不得不为之辨〈谓汉以宿卫为重而揆不之知〉汉南北军相统如何请以广李揆之所未及〈推广李揆言外之意〉 汉人兵制材官骑士布满郡国〈汉仪注云民年二十三为正一岁为卫士二岁为材官骑士又刑法志置材官于郡国〉南北二军镇卫京师〈前刑法志漠兴京师有南北军之屯〉孰重乎〈设问〉曰京师重〈荅重字〉北军兵卒守䕶京辅南军兵卫扈从禁庭〈解汉制南北军之意〉孰亲乎〈设问〉曰南军亲〈荅亲字 是学孟子色与礼孰重曰礼重文法〉夫惟京师之兵为重则不可以无统摄之意〈贯上重字〉夫惟南军之势为亲则不可不重宿卫之选〈贯上亲字发出主意〉此理也亦势也〈理势皆当如此〉论汉兵者乌可以知彼而不知此乎〈谓李揆岂可但知南北军相统之意而不知南军宿卫之选尤为重〉虽然〈唤下意非是自为一叚〉以汉论不若以周论〈引周为证〉周人王畿千里建置六军〈记注云王畿千里为方百里者百百里为一同又夏官凡制军万有二千五百人为军王六军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有掌固以修城郭〈同工掌固掌修城郭沟池潴渠之固〉有候人以察奸细〈同上候人各掌其方之道治与其禁令注云备奸寇也〉有环人以伺军慝〈同上环人掌致师察军慝〉有司兵以掌兵盾〈同上掌五兵五盾注五盾干鲁之属〉北军之在外者然也〈以上周之北军如此〉虎贲卒伍拥王前后〈虎贲氏掌先后王而趍以卒伍军旅会同亦如之舍则守王闲王在国则守王宫国有大政则守王门〉旅贲戈盾左右王车〈军旅会同授贰车戈盾建乘车之戈盾授旅贲及虎士戈盾注乘车王所乘车也〉左驭前驱掌以太仆〈太仆掌王正之服位出入王之大命王出入则自左驭而前驱〉持马陪乘赞以齐右〈齐则皆反乘去声 齐右掌祭祀会同宾客前齐车王乘则持马行则陪乘 以上并周礼夏官〉此南军之在内者然也〈以上周之南军如此〉举内外之兵而属之司马其纲维统摄之意亦可见矣〈周礼夏官乃立夏官司马使帅其属而掌邦政云云 以上内外军皆属司马〉然周人不如是而已也〈要斡下意〉以为环卫王宫实为亲密之所而密迩紫宸尤不可使匪人滥厕其间〈证主意〉故宫伯所领皆贵游之子弟〈周礼天官宫伯掌王宫之士庶子凡在版者又用春官贵游子弟语〉宫正所属亦皆习知道艺之流〈宫正掌王宫之戒令纠禁云云会其什伍而教之道艺〉非区区徒役之比也〈见宿卫之兵皆士大夫为之非外兵之比〉周人重内之意何如哉〈证主意南军为重〉成周之制固非汉所敢望其仅有得于周人之遗意者亦乌可略而不论乎〈引周过汉〉高帝间关百战以成帝业〈高祖本纪大者百馀战五载而成帝业〉既都殽函之地以壮京师之势〈班固西都赋汉之西都在于雍州实曰长安左据函谷二崤之阻〉复重京师之屯以为皇家之卫〈刑法志详见原题注〉南北置军实昉于此〈昉始也〉以其制考之〈考汉兵制〉主于卫尉主于中尉则所隶之职不同也〈公卿百官表卫尉秦官掌宫门卫屯兵诸屯卫候司马二十二官皆属焉又中尉秦官掌徼循京师候司马十人〉调于郡国调于京师则所调之兵不同也〈刑法志汉置材官于郡国京师有南北军之屯〉或守禁掖或䕶城门则所卫之地不同也〈百官表郎中令掌宫殿掖门户又城门校尉掌京师城门屯兵有司马十二城门候〉汉人虑其分而难合也于是聨属其势于涣散之馀统一其权于中外之异〈要南北相统〉五营郎卫更直执㦸入卫殿门出充车骑则内者未尝不外也〈后汉北军中候掌监五营屯骑校尉越骑步兵长水射声校尉皆掌宿卫兵又光禄勲掌宿卫宫殿门户典谒司郎更直执㦸宿卫门户又郎官掌守门户出充车骑〉乘舆出警式候清道还至宫门禁钥方开则外者未尝不内也〈式道凡三候车驾出还式道候持麾至宫门门乃开以上并百官表〉国有非常虎贲宿卫宫府有警五校屯兵其缓急之相应也如此〈虎贲校尉掌轻车凡八校尉皆武帝初置出百官表 又后汉百官志执金吾掌宫外戒非常水火之事又比军中候掌监五营屯骑校尉越骑校尉步兵校尉长水校尉射声校尉皆掌宿卫兵〉宫掖之内卫尉循行禁垣之外金吾设徼其表里之相副也如此〈卫尉寺在宫内胡广云主宫阙之门内卫上于周垣下为区庐又中尉秦官掌徼循京师候司马十人武帝太初元年更名执金吾出百官表〉然此特论汉军之相统者然耳而汉之美意讵止于是哉〈摆去李揆南北军相统之言要入主意〉窃尝深考汉制以为南北二军〈立议论〉合而言之谓之相统可也〈此李揆之说〉分而言之则南军为天子之宿卫非可以北军之䕶城者而并论也〈此自家主意〉汉制王国人不得宿卫亲属犯法者不许宿卫犹未足以见其隆重之美意也〈龚胜传胜三举孝廉以王国人不得宿卫又萧望之传望之为子苑东门候数年坐弟犯法不得宿卫免归为郡吏〉环卫之职分为二等属于郎中令为郎卫属于卫尉为兵卫〈百官表郎中令掌宫殿掖门户武帝更名光禄勲属官有大夫郎谒者期门羽林皆属焉又后汉卫尉卿一人注掌宫门卫士宫中循徼事〉兵卫则警夜循昼或出于调发之人〈兵卫为轻〉郎卫则近接清光无非士夫之职〈郎卫为重主意〉考之当时〈又考是时为郎卫之人〉东方朔扬䧺皆以执㦸为郎〈东方朔传东方朔执㦸殿下又扬䧺传奏羽猎除为郎给事黄门〉而李广冯奉世亦以良家子弟为羽林期门〈李广传广以良家子从军为郎骑常侍又冯奉世传武帝末以良家子选为郎又羽林掌送从期门掌执兵送从〉才美忠义接踵禁庭耆儒硕学扈从左右〈言宿卫皆士大夫为之〉其所以弹压奸萌増重主势者岂小补哉〈见得南军尤重〉又乌可概以军卫而待之哉〈非北军之比〉李揆之论方借此以明南北两衙文武相检之意〈叙本题〉故仅取其相统而已〈因唐南北衙之不相统而取汉南北军之相统〉其实汉人南军之制纎悉周密〈主意归重南军〉非止如揆之所论也〈推李揆之意〉唐兵视汉未远〈引唐事作结末〉南衙诸卫犹汉之北军也〈唐兵制夫所谓天子禁兵者南北衙兵也南衙诸南兵是也〉北衙禁卫犹汉之南军也〈同上北衙者禁军也〉勲臣子弟入为宿卫亦犹汉之重内兵也〈见唐兵志〉其后宿卫寖轻至于假人为奴而此意始失〈唐兵志高宗武后时天下久不用兵府兵之法寖坏云云卫士稍稍亡匿至是益耗散宿卫不能给天宝以后彍骑之法又稍变废士皆失拊循八载折冲诸府至无兵可交时府人目畨上宿卫者曰侍官言侍卫天子至是卫佐悉以假人为童奴京师人耻之至相辱骂者必曰侍官而六军宿卫皆市人及禄山反皆不能受甲矣〉然使南北衙之兵无恙则国势犹可少支〈见前注〉柰何府兵既坏折冲诸道无兵可交六军宿卫不任受甲不知缓急果何所恃乎〈详见上注〉此所以激李揆之论也〈本题〉故尝谓成周远矣如汉南北军唐南北衙亦后世制兵之良法〈兼収之〉而其崇重宿卫尢汉唐之美意〈归重南军主意〉后世有能得其遗意而行之亦足以立国〈归今日来〉若夫兵卫不足国势寖轻徒以发识者之浩叹犹为国有人乎〈叹息结用左传语〉谨论
前萹谓唐之兵制虽甚详而兵寓于农无非仁心行其间
此萹谓汉之兵制虽相统而南亲扵北无非士夫充其职
因事度情格 可与后篇参看
子仪单骑见虏 江万里出处〈唐书郭子仪传赞云云及被围泾阳单骑见虏压以至诚猜贰沮谋虽唐命方永亦
由忠贯日月神明扶助者哉〉
立说〈子仪以国家之重臣当使之自重其身以为吾国之重岂宜使之单骑见虏出其不获已之计而侥幸万一于不败以国之重臣而处之不容自重之地及其成功则天幸也岂任将者所可常恃耶〉
批云〈写得子仪心事出立意深而措辞婉叹惜之意溢于言外高古之文也〉
论曰以国之重臣〈指郭子仪〉而处之于不容自重之地〈使之单骑见虏〉若夫成功则天也〈主意〉夫所谓重臣者国之所恃以立者也〈就破题重臣二字说谓重臣一身乃国家命脉之所系岂不为重〉有以重之则吾国与之俱重矣〈申上文〉又何至投之进退不容之所〈指单骑见虏〉使之不得以自重其身而借或然之幸于天耶〈应破题意〉夫效忠而忘其身是固臣子大义〈且闻说子仪为臣固当尽忠〉然不使之展布于平时而徒责其应机于仓卒〈暗说代宗不用子仪于安平无事之日听之退间及泾阳有变则促而起之使之应敌扵仓卒之间 本传自变生仓卒赖子仪复安〉曰战曰守皆失其所据于进退之间〈进而无以为战退而无以为守〉出其必不获已之计而侥幸万一扵不败〈单骑见虏皆是不获已之计真是侥幸 用韩愈盘谷序侥幸扵万一之语〉是虽精诚动天威信在人〈天人二字是一篇眼目〉卒保其首领以集事〈用左传保首领以没语〉不知者以为重臣之幸〈或者之说〉而国有重臣反使之不容以自重㦯然之天幸岂有国者之可常恃哉〈照自家主意应破题〉泾阳之围唐事急矣〈本传傼固怀恩召吐蕃回纥寇河西残泾州〉起子仪于已废而责之以屯兵〈同上初代宗罢子仪副元帅及寇至泾州遽拜子仪为关内副元帅镇咸阳云云大阅兵屯商州〉单骑之见吾知子仪万不得已也〈见本题注〉回纥之拜令公〈同上回纥怪问是谁报曰郭令公惊曰令公在乎云云回纥下马拜曰果吾父也又后注〉可以知唐之在天而子仪之在人者矣〈应前面天人二字〉特非所以为任将者之训也〈责代宋任子仪不当如此〉子仪单骑见虏请毕其说甚矣世俗之见好以成败论人而不为国家深长之
思也〈抑㦯者之论〉以奋不顾身为疾风劲草之忠〈唐萧瑀传上赐瑀诗曰疾风知劲草版荡识诚臣〉以履险幸成为天佑国家之福〈用左传语〉吁亦孰知夫为臣而不顾其身忠矣〈工上意〉而人之云亡如邦国之殄瘁何〈诗人之云亡邦国殄瘁〉为国而赖天之福幸矣〈摆上意〉而天不可知如其幸之不可常恃何〈天幸适然不可常恃〉是故为国而必重其将非爱其将也所以重吾国也〈应冒有以重之则吾国与之俱重〉为将而自重其身非爱其身也为国而重其身也〈应冒自重其身〉是以坛焉而拜〈韩信传王必欲拜之择日斋戒设坛场具礼乃可汉王许之〉钺焉而授〈唐浑瑊传徳宗狩山南瑊以诸军卫入谷口云云兼帅方等行营副元帅帝临轩授钺用汉拜韩信故事〉分阃焉而举以听者〈陆贽奏议古之贤君选将而任分之以阃又举国以听见左氏传〉非徒以假其权也〈结上生下〉使之展布扵平时固所以折冲于仓卒也〈中说王道萹扬素谓子曰天子求善御边者子曰羊祜陆逊仁人也可使云云折冲樽爼可矣〉油憧云拥虎帐风严〈将军所居之地〉使在兵间犹不得以觇吾将之风采者〈见得将臣要自重其身〉非徒以重其身也〈结上生下〉身非吾身而国家所倚赖之身也〈应冒重臣者国之所恃以立者也〉今也有人于此投闲置散不得展其才于可为之日〈暗指子仪罢元帅之时 本传议者谓子仪有社稷功乃置散地又韩进学觧投闲置散乃分之宜〉仓卒受命乃欲责其力于不可救之时〈暗指泾阳之变遽拜子仪为阕内副元帅与单骑见虏之时〉欲其进退之有所不能〈应冒曰战曰守皆失其所据于进退之间〉不获已而出其万一之计〈应冒出其不获已之计而侥幸万一于不败〉以幸其或然之免〈应冒或然之天幸〉重臣之用国初心岂愿至此耶〈应冒国有重臣意〉说者不能谅其心〈应冒不知者以为重臣之幸〉遂以一旦之幸免为重臣威信之孚亦国家天命之固〈应冒子仪之在人唐之在天〉曽不知为国而不知重其将而为将不得以重其身〈应前为国而必重其将为将而必重其身〉行险侥幸一至此极万全之筭不如是也〈中庸小人行险以侥幸又晁错传帝王之道出于万全〉子仪之在唐非他时比〈推尊子仪〉匹马北方収复东都扬旗𢭏垒直指范阳国家之倚重子仪者如此〈本传安禄山反诏充朔方莭度使率本军东讨収云中马邑开东陉云云扵是昼扬兵夜𢭏垒贼不得息云云扵是河北诸郡往往斩贼首迎王师方北图范阳〉奉天之围吐蕃陆梁绐以令公仓皇宵遁夷狄之畏子仪者如此〈同上怀恩阴召回纥吐蕃寇河西犯奉天又民绐虏曰郭令公来虏惧王甫结侠少夜鼔朱雀衘呼曰王师至吐蕃夜溃 宵遁借用左传语〉人主当如何而重子仪子仪当如何而重其身邪〈应前重其将重其身〉单骑一出回纥下拜不世之功名贺子仪者众矣〈本传回纥曰令公存乎今诚存可得见乎子仪将出左右谏回纥野心不可信子仪曰虏众数十倍今力不敌吾将示以至诚左右请以骑五百从又不听即传呼曰令公来虏皆持满待子仪以数十骑出免胄见其部长曰诸君同艰难久矣何忽忘忠谊而至是也云云〉然自识者而论子仪则忧重于喜不能不动深长之思也〈喜字贯工贺字忧字含下意〉当是时也子仪之兵权屡削矣〈本传鱼朝恩疾其功因是谋譛之故帝召子仪还更以赵王为天下兵马元帅云云又程元振离构百计因罢子仪副元帅〉代宗之所与谋者王所之居州无几也〈借用孟一薛居州如宋王何事〉怀恩不道诱致二虏拥兵结众突如其来为唐谋者骇矣〈本传仆固怀恩屯汾州阴召回纥吐蕃寇河西残泾州〉仓皇幅纸急起子仪〈指怀恩召回纥吐蕃寇泾州时遽拜子仪为关内副元帅〉朽钺钝戈曽无素具疲卒溃兵谁有斗心〈形容当时事势无一可恃〉子仪受命驱驰以往子仪胸次中吾固莫知其何如也〈形容子仪初受命之时〉泾阳未戍虏围已合〈本出处〉进而无以为之战退而无以为之守〈应冒曰战曰守皆失其所据扵进退之间〉苑中之屯天子皇皇自将矣〈本传天子自将屯苑中召子仪屯泾阳又兵志朝思以神策军屯苑中遂为天子禁军〉主忧臣辱是岂子仪自重之日耶〈泾阳之围事势急了子仪不容自重其身〉思昔回纥共功之时感慕怀服素非一日一告语之或者回纥犹吾听也〈本传子仪使谕虏曰昔回纥渉万里助复二京我与若䓁休戚同之今乃弃旧好助叛臣彼背主弃亲扵回纥何有回纥曰本谓公云亡不然何以至此诚存我得见乎子仪将出左右谏戎狄野心不可信子仪曰虏众数十倍今力不敌吾将示以至诚云云又见前注〉万一戎心叵测出所不期则一死报君庶天地之犹我鉴耳〈子仪曰老臣受命将死扵外又史臣曰晏然效忠有死无二〉匹马揺揺驾言行迈〈用毛诗句法〉此时此情愚固知其甚不得已也〈应冒出其必不获已之计〉幸而天未弃唐诱虏之衷〈史臣曰天胙王徳寔生汾阳又用左传天诱其衷语 应冒唐之在天〉子仪恩信在回纥者未慭〈本传怀恩诱吐蕃回纥入寇云云怀恩本臣禆将且皆臣故部 以恩信结之彼忍以刃相向乎 慭字是学左传天不慭遗之慭 应冒子仪之在人〉下马之拜晏饮之欢〈同上回纥舍兵下马拜曰果吾父也子仪即召与饮遗锦采结欢誓好如初〉反其向我之戈而为吐蕃之袭〈同上子仪曰吐蕃木吾舅甥国无负而来弃亲也公䓁其倒戈乘之若俛取一芥云云子仪合回纥众追蹑大军继之破吐蕃十万扵灵台〉令公之功固莫懿扵为此役令公之谋尤莫危于为此行也〈上句扬之下句惜之应不自重意〉论者不考子仪受任之素不察子仪所以见虏之情〈此或者之论〉顾谓子仪识回纥之素心故见之而不疑回纥惊令公之无恙故孙之而不抗〈注见前应冒不知者以为重臣之幸〉不思鸿门之会张良信项伯矣项庄之舞谁其料之〈高帝纪项伯素善张良夜驰见良具告其寔云云沛公见羽鸿门増数目羽撃沛公羽不应范増谓项庄曰汝入以剑舞因击沛公庄㧞剑舞项伯亦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平凉之盟浑瑊谅吐蕃矣劫盟之噪谁其抗之〈唐浑瑊传吐蕃畏瑊与李晟马燧欲以计胜之乃诡辞重礼请燧讲好帝乃诏约盟平凉川以瑊为会盟使为结赞所劫〉两敌相持惟力是视〈用左传语〉失一重臣则无益于君将有不胜其悔者矣〈应冒国有重臣而使之不容以自重〉论至于此吾知子仪之不获已也〈应冒语〉反报河中驰报天子代宗有䩄面目矣〈本传遂还河中驰报天子云云〉压以至诚之赞殆未知子仪之不遇于唐也〈见本题注〉虽然子仪之不幸者人也子仪之幸则皆天也〈应冒天人二字〉元振之谗君惑之矣〈本传代宗立程元振自谓有功于帝忌宿将难制离构百计因罢子仪副元帅〉朝恩之毁君又惑之〈同上鱼朝恩疾其功因是谋譛之故帝召子仪还〉兵权所寄率视缓急而为之予夺〈见前注〉人主之视子仪轻重可以㮣见矣惟天地焉鉴其精诚鬼神焉扶其忠力〈应冒成功则天也意见前注又题注神明扶持〉更变历险如履平夷高节全名炤燿今古子仪之天何如耶〈本赞子仪全名高莭灿然独著〉上帝临汝无贰尔心将兵之将乃所愿则学子仪〈扬子仪 诗大明上帝临汝无贰尔心〉将安将乐女转弃予将将之君谨勿以代宗为训〈责代宗 诗将恐将惧惟子与女将安将乐女转弃予又用韩信传陛下不善将兵而善将将〉谨论
因事度情格 与子仪单骑见虏论同意
将军度羌虏何如 陈宗礼出处〈前汉赵充国传先零羌畔时充国七十馀上老之使丙吉问谁可将者充国对曰无逾扵老臣上遣问曰将军度羌虏何如当用几人充国曰兵难隃度臣愿驰至金城图上方略愿陛下以属老臣勿以为忧注度入声〉
立说〈宣帝非不知西羌之莫我敌也其遣问充国之时必欲使之度羌虏何如者非徒度羌虏也正欲度充国之为人也充国是时已老其勇怯未可知宣帝欲于一问之顷觇彼之所荅如何可以观其勇怯何如耳〉
批云〈前軰吴公琮云主张在题目外题目在主张内此篇得之〉
论曰讲论羌人之强弱〈谓宣帝问充国使之度羌虏何如〉英主所以默寓其观人之术也〈帝欲觇充国也〉夫羌人以小丑而犯中国剪而去之可也〈指先零羌之犯汉伐之亦容易〉而英明之主咨谋审顾若有不敢以轻进焉者〈指宣帝之问充国〉是固持重不亟之意也〈緫说大意不使之轻于急进赵充国传尤能持重〉而其深意亦岂止扵持重不亟而已哉〈将上意斡一转生下意〉盖人之勇怯未易知也〈勇怯二字是一萹纲领〉而名遂身老之人时移志改者常众尤不可以平日之意向测识之也〈谓充国已老未必如平时之常勇〉于其未可测识之中〈连上文如贯珠〉而吾欲以察其所志〈观其为人如何〉苟事事而较之屑屑而试之甚非尊礼老臣之意也〈与后面相应〉孰若询之以量敌制胜之谋〈使之度羌虏何如〉而随察其处事应变之略〈观他所荅区处如何〉一商㩁之际〈指遣问意〉岂唯可以度虏而已〈以意料之之谓度〉因其所度而吾将帅之可倚与否尽在是矣〈此意谓若充国勇于进则可倚仗之以伐羌若怯而不进则不足倚仗矣〉汉宣帝岂不知虏势非吾中国之敌哉〈宣帝知西羌之情状已久〉而羌虏何如必欲充国度焉而后从〈引本文〉帝非徒度羌虏也帝盖意充国之老而因以觇之尔〈发尽主意〉所度在彼所以度者在此〈所度虽在羌虏所以度者在充国之勇怯如何耳〉吁古今孰有能明宣帝之深意者哉〈意在度充国〉将军度羌虏何如请申宣帝遣问之旨〈用本出处字〉甚哉帝王之问未有能窥英主之阃奥也〈就问字上原起〉昔
汉楚方争高帝之咨韩信曰将军何以教寡人计䇿〈韩信传王曰丞相数言将军将军何以教寡人计䇿信谢曰云云〉武帝将有事于匈奴亦以攻之何如为公卿问焉〈韩安国传元光二年春诏问公卿曰朕饰子女以配单于金币文绣赂之甚厚单于待命加嫚侵盗亡已边境被害朕今欲举兵攻之何如王恢建议宜击〉世率谓咨谋询度审而后发汉世人主大抵然耳〈且总结上二事审问不轻之意〉抑不思二帝之问若同而二帝之所以问者则不同也〈要拨剔主意谓高帝何以之问与宣帝同武帝何如之问与宣帝异〉武帝志驰扵沙漠之北〈用臧宫马武驰志扵伊吾之北语〉卫青去病之徒久已在揣摩之列〈武本纪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各将五万骑出塞匈奴远遁 谓武帝素知卫霍二将军之为人〉何如之诏〈见上注〉特欲知兵事之可否往战之成败云尔〈武帝何如之问其意与宣帝不同〉而高帝之扵韩信则异于是焉〈摆去上一股却把高帝之问韩信来比本题〉擢之道亡之中邈无相知之素〈韩信传汉王至南郑诸将多道亡何闻信亡自追之〉计策之求〈见上注〉是觇信也非虑楚也〈高帝何如之问其意与宣帝同〉然则宣帝羌虏何如之问〈引本题〉吾不知为高帝之问耶抑亦武帝之问耶〈关锁上文且疑辞双下〉如以为武帝之问〈且难〉则先零之小丑异乎匈奴之张皇不必为是赘也〈宣帝时先零之小丑不比武帝时匈奴之勍敌可畏其问若失之赘 谓武帝之问公卿与宣帝之问充国异〉意者韩信方来而高帝以何以教我试之充国已老而宣帝以羌虏何如觇之其机一而已矣〈打合得好谓高帝之问韩信与宣帝之问充国一同〉盖汉之视匈奴不过汉之一大
县〈西汉书匈奴汉一大县耳〉先零之扵汉其为县也小矣〈先零又不如匈奴之大〉螳螂怒臂一蹙可毙是不必度也〈言奋怒以伐羌虏立待其毙 螳螂蝉之属也荘人间世夫螳螂怒其臂可以当车辙不知其不胜任也〉用兵先计而后战在充国已非一日之故善兵之誉犬羊至为之震惊焉隐然敌国何向不济是又不必度也〈赵充国传充国行必为战备止必坚营壁尤能持重士卒先计而后战又羌豪相责曰语女亡反今天子遣将军来年八十九善为兵今欲一斗而死可得耶又用吴漠传吴公隐然若一敌国语〉扵不必度之中而有不容不度者帝特未知充国晚节之规模何如耳〈发出主意〉人之常情〈立议论〉固有勇锐于少年而昏荒于耄老者矣〈有勇扵少而怯扵老者〉亦有涵养于血气方刚之时而精明于更事既久之日者矣〈亦有自少至老而俱勇者 应冒人之勇怯未易知也而名遂身老之人时移志改者常众意〉充国以七十馀老锐然金城之往〈见本题注〉其耄而轻敌耶抑老而益壮耶〈且疑辞双下〉是未可知也帝扵是时以为冒然轻遣固恐有石碏无能为矣之患〈疑帝此问恐充国如石碏之怯 左隐五年石碏使告于陈曰卫国褊小老夫耄矣无能为也〉苟切切然诘其勇怯进退之迹又非所施扵元老旧臣也又非吾所以推毂授钺之礼也〈又疑帝此问恐非待大臣之礼应冒苟事事而较之屑屑而试之非尊礼老臣之意 冯唐传跪而推毂曰𫔶阃以外将军制之又唐浑瑊传授以节钺以戡多难〉孰若就以羌虏之势使之度之〈归主意亦应冒孰若询之以量敌制胜之计〉其或矜智负勇为灭此朝食之计欤是既老而轻不可将也〈左灭此而后朝食〉其或畏劳忧患为师老财费之画欤是既老而怯亦不可将也〈左老师费财 老而轻与怯皆不可用摆去上二股〉量彼量已乃善为谋不阻不迫庶几善胜〈主意 用兵法语〉吾是以知何如之问宣帝虽以度羌虏也亦将以度充国也〈发出主意应冒头〉自宣帝委充国以必度〈本出处〉而充国且踌躇不轻于隃度〈隃与遥同出处下文兵难隃度臣愿驰至金城图上方略〉帝扵此然后知充国临事不苟为谋必臧〈记临难母苟免诗谋之其臧注臧美也〉西羌之举始决然不属之他人矣〈代西羌之举只属之充国〉而不察宣帝之微意者〈应冒深意字〉且曰量敌而进虑胜而会〈用孟子语量敌而后进虑胜而后会〉帝之发问亦惟欲度虏势之强弱以为吾出师多寡之决尔外此非其所度也〈开说谓他人不知帝之本意〉吁〈叹惜〉帝之所度果止于羌虏〈与之辨〉何为卒听充国之不度而遽委之一往哉〈反说大有力〉帝之潜测密察有出于言意之外者矣〈其言意在于度充国之勇怯〉异时五溪之乱马援以六十馀岁之老毅然请行固光武之所未许也〈以马援之老比充国之老 马援传刘尚击五溪蛮夷深入军没援因请行时年六十二帝愍其老未许之〉一试之馀踞鞍矍铄然后信而遣之〈同上援请曰臣尚能披甲上马帝令试之援据鞍顾盼以示可用帝笑言矍铄哉是翁也〉其视宣帝之委寄充国殆无以异也〈光武之遣马援似与宣帝之遣充国同〉然试而后见几于素不相知者之为〈抑彼扬此谓光武试之而后用与宣帝问之而后遣其意不同试则渉于形迹〉而援也顾盼以示可用殊异乎老成严重之体〈谓援之自试求用亦不如充国之老成持重〉曽不若宣帝度虏一问辞婉意切〈推尊本题〉上无校试之勤〈宣帝胜光武〉下无自试之轻〈充国胜马援〉论至于此益知宣帝观人之术盖过人远甚〈应破语〉自光武不能以造此而况他人乎〈骂倒光武推尊宣帝〉故尝为之说曰〈就一转语作结尾〉果哉宣帝综核名寔之主也〈本纪信赏必罚综核名实〉老将之遣审而后行〈本出处〉屯田之奏议而后定〈充国传充国曰帝王之兵以全取胜臣谨条不出兵留田便宜十二事〉即其后日议论再三之举不肯轻是充国之说〈同上奏上辄下公卿议初是其计者什三中什五最后什八又魏相曰臣愚不习兵事利害后将军数画军𬻂其言常是臣任其计必可用也上从其计〉则始者羌虏何如之问其意所主决有在矣〈因后知前意字亦应冒〉或曰方叔元老克壮其猷宣王不如是之琐琐也〈诗采芑宣王南征也云云〉独不思任贤使能岂泛然无所审订者能之〈诗蒸民尹吉甫美宣王也任贤使能周室中兴焉〉吁此宣帝所以侔徳周宣也〈打合好 本纪赞可谓中兴侔徳商宗周宣矣〉谨论
前篇谓代宗起子仪以平回纥使之单骑往见非所以使子仪自重其身也
此篇谓宣帝选充国以御羌虏使之自度何如盖将度充国之为人何如也
评品优劣格 与萧曺丙魏孰优同格
汉边郡名将孰优如何 洪振龙出处〈前汉李广传程不识与广俱以边太守将屯及出击胡而广行无部曲行阵人人自便不击刁斗自卫幕府省文书然亦远斥候未尝遇害程不识正部曲行阵击刁斗吏治军簿至明军不得自便不识曰李将军极简易然虏卒犯之无以禁之而其士亦佚乐为之死我军虽烦扰虏亦不得犯是时汉边郡李广程不识为名将然匈奴畏广士卒多乐从而苦程不识〉
立说〈李广之治军也以简易程不识之治军也以严密然广能以威望服人而不识则兢
兢然保守尺寸人品优劣居然可见〉
批云〈文势衮衮议论层出抑扬顿挫无毫发遗恨数十年来不见此作可为天下之矜式〉
论曰考论将臣之事业〈緫论李广程不识二人〉而能以威望服乎人者〈指李广有威望优扵程不识〉此足以为难矣〈难字便见得李优而程劣〉夫师出以律古之道也〈此句有骨 似若奨程不识治军之严密 易师卦出师以律注谓用兵之初出就行列必用法律〉今有人焉〈指李广〉坦然自脱于规矩凖绳之外而一以简易为规模〈李广之治军不甚守法律 本传广行无部曲行阵又云李将军极简易〉军旅之事固未见其精且密也〈似若不如程不识之治军精密〉然声实素著扵平时威徳久孚扵众听〈归李广有威望上〉不勤教诏而士卒乐为之用〈指出处幕府省文书云云士亦佚乐为之死意〉使敌国望其巍巍而不敢犯〈指匈奴畏广意〉此其人品岂可与兢兢保守尺寸者同日语哉〈贬倒程不识见题注〉盖豪杰之士不可以尺度拘〈李广非兢兢保守尺寸者〉而纎悉冗琐必非慷慨功名之将〈程不识正部曲行阵击刁斗吏治军簿至明军不得自便〉果使敌贰其威士携其令〈贰疑也携离也〉则虽纪律设而号召严亦无补扵事耳〈指程不识观此则李优而程劣明矣〉程不识之视李广其才品优劣可知也〈且冷下语〉文书行伍以广方之固不足〈以法律观之李广似不及程不识〉至其隆威重望行乎匈奴士卒之间则非不识之所知也〈威望观之不识真不及李广〉班孟坚以二子皆边郡名将〈指班固所言固字孟坚〉愚谓以名称者威望之谓也〈发出主意〉李广为近之〈取李广为优〉汉边郡名将孰优请扵此而寘其辨 且名将之士何如哉〈引证〉吴起之在西河而敌国不敢加兵〈吴起传将三军使士卒乐死敌国不敢谋守西河而秦兵不敢东乡〉李牧之守雁门而匈奴不敢犯塞此名将之事业也〈以吴李二名将比李广〉世固有豪杰之士名塞宇宙威愕奸雄而不能钱谷簿书者矣〈为李广占道理文帝本纪帝问勃曰天下一岁钱榖出入几何勃谢不知又王吉上疏其务在扵期会簿书断狱听讼而已〉未有谆谆自守而能脱略边愊以事度外之功名者也〈谓程不识兢兢然保守尺寸〉今夫御三军之众〈以下形容程下识之治军〉朝聚而告之曰厉乃戈植乃矛备乃车马〈举书费誓语备乃弓矢鍜乃戈矛砺乃锋刄又见下注〉暮申而令之曰行而营垒治而簿书声而刁斗而又人人而阅之旦旦而视之非不勤也〈见本题注又学柳子厚郭槖駞传文旦暮吏来而呼曰云云蚤缲而绪蚤织而缕字而㓜孩遂而难豚鸣鼔而聚之击木而召之 以上形容不识之治军烦扰处〉然能使敌国不可犯而不能使敌国不敢犯〈如程不识所为使敌人不可犯如李广所为使敌人自不敢犯〉能使三军无扬干乱行之诛而不能使三军有投醪挟纩之气〈左㐮三年晋侯之弟扬干乱行扵曲梁魏綘戮其仆注扬干名也行阵次也又左宣十二年椘子伐萧申公巫臣曰师人多寒王巡三军抚而勉之三军之士皆如挟纩注重絮也又古烈女传越王勾践伐吴客有献醇醪一器王使注之上流使士卒饮下流而士卒战百倍上句如程不识之治军下句如李广之治军便见优劣了〉平时威望不足以先慑
敌人之心〈慑服也〉待其有所悔而动也然后恃吾行阵部伍以御之一胜一负安能保其所不殆哉〈程不识所为如此不及李广了〉或者之论则曰〈设难〉行阵军行之纪纲簿书军政之要领〈且说程不识正部曲行阵吏治簿书至明亦是当为之事〉学不识而不能犹不失为持重学广而无成则一败涂地矣〈且据或者之论如此〉然此特为学者言也〈解上文〉愚之所论者二子人品之优劣〈主意在威望上〉且自或者之说而观之〈又开说〉行无部曲诚不如营阵严整者之有纪也〈李广行无部曲程不识营阵严整〉人人自便诚不如虏不得犯者之为无虞也〈李广人人自便程不识虏不得犯〉府无文书夜不设卫诚不如击刁斗治军政者之为详且谨也〈李广府无文书夜不设卫程不识击刁斗治军政 并见题注以上说李广之治军简易不如程不识之治军严密〉然匈奴不畏不识而畏广士大夫不归不识而归广〈归主意见得李广威望优扵程不识〉孰优孰劣可以鉴矣〈李优程劣〉且广亦安能使人畏服之如是哉〈斡下意〉大抵媮色婉容不待谈笑而意自亲〈媮美也婉媚也〉齐明盛服不待揖逊而威自重〈中庸齐明盛服齐则皆反〉老成宿将不待号令而人自服〈说广有威望而人自服之 前二股比此一股〉广自结发以战于匈奴〈本传广结发与匈奴大小七十馀战〉历事三世驱驰七郡威名著于夷狄久矣〈以下说广之有威望处 历事三世事文帝景帝武帝三朝驰驱七郡上谷上郡陇西北地雁门云中北平 本传云广历七郡太守又单于素闻广贤〉赐饮食必分麾下而且宽缓不苛以诚待士则士之乐为用者固以此也〈本传得赏赠辄分其戏下饮食与士卒共之云云宽缓不苛士以此乐为用 戏与麾同〉不识之军烦扰而多端〈见题注〉兵机谓何乃治军簿夜以达旦何疲苦之如是也〈见题注 言程不识之治军烦扰不得士卒之心不如李广治军之简易甚得士卒之心也〉宋襄公不鼓不成列适以取败〈左僖二十二年宋公及椘人战于宋师败缋国人皆咎公公曰不鼓不成列 比程不识〉而阵出背水者乃反胜焉〈韩信出皆水阵斩成安君泜水上本传 比李广〉诸葛亮罚二十以上必亲终以自惫〈诸葛亮传罚二十以上皆亲览焉 比程不识〉而不学兵法者足以立一世之名〈霍去病传上尝欲教之孙吴兵法对曰顾方略何如耳不去学古兵法 比李广〉豪杰之功固不在扵簿书行阵之末也〈谓李广有盛望足以服人优扵程不识 应讲中簿书行阵语〉或者又以雁门之俘获东道之失败为广之病〈广击匈奴匈奴兵多败广军生得广又与右将军出东道惑失道后大将军〉不知名誉在我成败在天〈同上云云岂非天哉〉武帝疑其数奇而靳之精兵〈李广传大将军阴受上指以为李广数奇令当单于数入声〉卫青忌其成功而徙之远遁〈本传广曰今幸从大将军出接单于兵大将军徙广部行回远又迷失道〉广亦不能自奋矣〈谓二人皆掣其肘使之不能展布非广之过也〉使程不识而当广之事不知能为广之所为否乎〈倒翻在程不识身上来见不识之才不如广〉君子观广之守右北平也匈奴避之至数岁不入界其小试之效固已如此〈本传广在北平匈奴号曰汉飞将军避之数岁不入界〉使得自将一军以当单于则其功当不在卫霍之下矣〈本传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大击匈奴广数自请行上以为前将军云云廼今一得当单于臣愿居前先死惜李广不曽自当一军若果当之其功尤在卫霍之上岂程不识之所能及〉然则广可以为古之名将乎〈设问转作结尾〉曰谓汉将则可谓古名将则未也〈荅云未可为古之名将语有斟酌〉何者广能有其名而不能全其名能为天子治边而不能自治〈略抑之〉使其威望已著养晦待时则勲名事业庶几与古方焉〈谓广失之太衒露不能涵养声名所以不能比古之名将〉奈何狃扵少年战斗之习数与虏确以败其名〈本传公孙昆邪为上泣曰李广材气天下亡双自负其能数与虏确恐亡之确音角与之角立战斗也〉犹不得如程不识之碌碌〈前面已骂倒不识了至此略扬不识前面已奨借李广至此又略抑之见文字有抑扬〉吁亦足惜也〈叹惜结了〉然则后世忧边之君〈暗指今日〉得有才如李广者当爱䕶而用之〈当重之〉毋使冒危涉险以轻试其勇斯可矣〈不可轻试之〉谨论
评品优劣格 与汉边郡名将孰优同格
萧曹丙魏孰优 易 祓出处〈前汉丙魏赞高祖开基萧曹为冠孝宣中兴丙魏有声〉
立说〈汉家以仁立国萧何曹参丙吉三人为相能体此意故其所为毎务宽大以维持汉家一代之治体惟魏相以严毅辅宣帝整齐天下而致一时之近效然其亏汉家之治体多矣比之萧曹丙三人则为不及〉
批云〈议论当理文字圎熟终萹反复抑扬婉曲不直致判断到优劣处又含蓄不明言褒
贬之意自见深得论体〉
论曰大臣之用天下〈大臣指萧何曹参丙吉三人〉固当维持天下之治体〈指三人毎务宽大以维持天下之治体〉而末节不与焉〈如魏相之才智则是末节了〉即其区区之末节而较其一时之所长〈接上句末节字起议论文势连络不断一时字与千万世字相形容褒中之贬〉则其著见于事业者固不能无等级之辨〈暗形魏相才智胜三子为讲题収魏相处张本〉然非所以论大臣用天下之道也〈转归主意〉治天下有定体〈接上天下字作议论〉大抵宽大乐易者有经久之谋〈此萧曹丙三人之得〉而刚锐果敢者皆迫切之计〈此魏相之失〉为大臣者固当培植国本固结人心〈此是治体〉使天下之治至于千万世而不穷焉可也〈暗叙萧曹丙三人维持治体 千万世字与一时字相反〉苟惟治体之不察而一切之严毅者䆒心焉〈接上治体字暗形魏相 本传相为人严毅不如吉宽〉则其目前之效非不耸然甚可喜〈且扬之 目前之效应接题一时字〉而治道之元气索矣〈又抑之不识治体了〉昔者汉家之治源深流长〈入题先把汉家治体立论若便从四子身上说来则文势直致死杀了〉诚不以一时之严毅者为之也〈应前面见得魏相不知治体〉萧何之画一曹参之清净丙吉之长者是固足维持汉家仁厚之政〈且拈出三子知治体却说魏相则拨剔分晓 曹参传萧何为法讲若画一曹参代之守而勿失载其清净民以寕一丙吉长者见吉本传〉而魏相独以严毅闻〈严毅便与三子相反了〉严毅非不足以为政也〈又斡一转〉而汉家之治体果如是乎〈反应主意〉君子扵是而考明之〈立论断之〉则四子之所以用汉者殆不容无所辨〈其意虽是贬魏相而语却浑㴠 用字应破题〉萧曹丙魏孰优请因班固之赞而申之 有一代之治必有一代之治体〈就治字生体字应主意〉而其所以辅赞弥缝于不可终穷之地者〈应冒使天下之治至扵千万世而不穷〉要必有以任其责也〈含大臣意〉苗民之弗率声其罪而诛之无难也〈反说形出下靣宽大意 书大禹谟帝曰咨禹惟时有苗弗率汝徂征〉而禹之相舜乃汲汲扵班师之举〈形宽大意映萧曹丙吉 同上禹拜昌言曰俞班帅振旅帝乃诞敷文徳〉商民之弗靖虽锄而绝之勿恤焉可也〈反说形容下靣宽大意 书大诰西土之人亦不靖〉而周公之相成王乃谆谆乎姑惟教之之言〈形宽大意映萧曹丙吉 书酒诰勿庸杀之姑惟教之〉夫优㳺和缓之不足以制天下之变固也〈且抑宽大之说〉而圣人之心顾乃委其自安待其自定何也〈设疑〉盖不如是〈解〉则不足以维持天下之治体也〈归自家主意上来〉然则三代之所以为有道之长者其以此欤〈缴结原意 贾谊䇿三代有道之长〉西刘之兴固不可以三代之治责之也〈聨上三代字〉然转高祖天资仁厚〈贯下意〉出秦民扵汤火之馀而纳之扵衽席之上〈先就汉治体说来 讲萧何曹参则说高祖讲丙魏则说宣帝毕竟四子只是辅汉家之治〉萧曹二子亦且静愿少事而足以为天下安养休息之政夫是以一代之治体可以久传而无后患〈后靣欲将四人实事分优劣此处只得虚讲〉自武而宣〈过度入宣帝不觉〉则其浑厚之气已少蠧矣〈治体已不如高帝时〉丙吉之长者犹足以扶其颠而反其坠〈说丙吉不若说萧曺之详亦是势当如此〉至于魏相之严毅则又益甚焉〈上面已说三人只留魏相在后与冒头造文一同〉是不可以不辨也〈辨字应冒不容无所辨〉而世之论者则曰〈反说以下叙萧曹丙不如魏相处〉萧何以民田而自污其视夫相之称上意者为孰愈〈萧何传多买田地贱贳贷以自污又魏相传总领众职甚称上意〉曹参以醇饮而自肆其视夫相之总领众职者为孰优〈曹参传至者参辄饮以醇酒又魏相传见上注〉丙吉闻匈奴之警而后任科琐边吏之责其视夫相之识兵略者为孰胜〈丙吉传见驿骑持赤白嚢至知虏入云中代郡吉召军曹案边长吏科琐条其人〉自是而观则相之才智自足以震耀扵一时而非三子之所可及也〈后而将贬魏相故上面先褒后面将褒萧曺丙吉故上面先贬大凡欲抑则先扬欲扬则先抑乃文法也一面褒一面贬则文法直了 且说三子不及魏相〉然君子不观其才智之所用而深考其维持治体之所在〈转归主意回顾字靣〉则优劣之辨始有可得而论者〈应四子所以用漠者殆不容无辨 语意不迫而褒贬之意自见以下说三子优于魏〉采明堂月令之说而不知其品式之繁诚不若三章之约为简且易也〈魏相传数表采易阴阳及明堂月令奏之又刑法志高祖入关约法三章云云三章之法不足以御奸于是萧何捃摭秦法作律九章〉奏贾谊晁错之言而不知其䧟于刑名之过诚不若狱市不扰者之为安且久也〈魏相传相好观汉故事及便宜章奏云贾谊晁错董仲舒所言奏请施行之 贾晁学刑名又曹参传使者召参参去属其后相曰以齐狱市为寄慎勿扰也〉稔霍氏之祸而不能救赵盖杨韩之诛诚不若三公不按吏者之为无后悔也〈魏相为相时宣帝赤族霍氏又宣帝诛赵广汉盖宽饶扬恽韩延夀时魏相为相而不能救之又丙吉传夫以三公之府有案吏之名吾窃陋焉云云公府不案吏自吉始 格致全与前篇同〉三子之所以维持治体者相果能之乎〈断倒魏相回顾主意字面〉相当宣帝严毅之朝而不知守高帝仁厚之治〈严毅二字应前此处应前面说高宣处有収拾仁厚字讲题起头用而复见扵此里了一讲〉顾乃耗天下之脉而滋天下之变则三子之智似不如是〈断得婉〉君子扵是而观之则其人才之优劣盖有定论矣〈断结应冒君子扵是而考明之殆不容无所辨 词含蓄不迫而意自见〉虽然〈演馀意非是自为一叚〉汉家仁厚之治是固不可以不守也〈又用仁厚字聨上〉然文帝之朝公卿大夫风流笃厚耻言人过〈文帝本纪〉其仁厚可知也〈扬之〉至扵周勃之椎鲁申屠之木强是虽不至于激天下之变而亦何补扵汉家一代之治〈将周勃椎鲁申屠木强映萧曺丙吉之宽大椎鲁木强是宽大长者短处 并见本传〉吁〈觧〉治天下之道〈立论权衡〉不病扵法制之不详〈宽大之弊〉正病于法制之过详也〈严毅之弊〉不病扵政令之不严〈宽大之弊〉正病扵政令之过严也〈严毅之弊〉用天下者苟能因其一代之体〈回顾主意字面〉而守其一定之法〈应上面守字〉则仁厚之泽虽至今存可也〈应上面仁厚字〉萧曹远矣丙吉之长者固莫得而见矣〈拨退三人不拨退则魏相一人既与萧曹丙吉较优劣又与申屠嘉周勃较优劣则惹得脚手多了〉与其为魏相之严毅而至扵亏天下浑厚之气〈抑退魏相〉固不若申屠周勃之徒虽不足以耸天下之观听而亦不至于激天下之多事也〈魏相尚不如申屠嘉周勃则不及萧曹丙吉明矣 语话皆应前面〉君子其可不为之辨明乎〈収拾此叚〉今观班固之扵数子一概而论之〈引本出处作结尾〉且曰君臣一体相待而成〈见出处上文〉则夫萧曺丙魏之得君行道是固不可以优劣辨〈先宽说未分优劣〉然独扵魏相之严毅而谓其不如吉之宽〈见冒注终萹大意之本祖〉则班固之论盖亦深识乎天下治体而非泛然之论也〈应治体字〉犹之一身焉为康强无事之时〈宣帝时治势如此〉而投之以决裂瞑之药〈魏相之严毅如此〉非徒无益而又害之〈学孟子语〉此治体之说也〈回顾主意字面〉固之论数子则亦主乎此而已矣〈聫上〉学者当以是求之〈収拾意尽〉谨论
此是品藻去取题前篇取李广为优而程不识为劣此篇取萧曹丙三人为优而魏相为劣如戊集陈傅良山西诸将孰优论取苏赵二人为优而其馀十二人为劣可以参看更有一様不分优劣者如〈阙〉东京之士孰优〈阙〉 公卿贤良文学之议孰优是也此论续刊
言外发意格 此篇文法与汉吏廉平如何论相似
汉世良吏为盛 陈耆卿出处〈前汉循吏传序孝宣厉精为治五日一听事自丞相以下各奉职而进及拜刺使守
相辄亲见问云云是故汉世良吏扵是为盛称中兴焉〉
立说〈古者吏无不良安有良之名本非衰也安有盛之名为吏而名之以良且以为盛是伤古道之不复见也有如汉之高恵文景非无良吏也未尝夸之以为盛至宣帝时班固乃称之云良吏为盛非真以为盛也意谓宣帝之吏治彰彰不复如古若高恵文景未得为衰则宣帝未得为盛班固以为盛者盖不满之也当扵言外之意观之〉
批云〈议论层出意在言外老手也〉
论曰吏治之有馀〈有馀字见盛意〉吏道之所以不足也〈不足字是不盛了谓之不足则是汉世良吏不如古者之盛 治与道字是眼目〉夫古之为吏者〈古者之吏不与汉同〉不以治而以道〈治则夸以为盛道则不名以为盛〉道之所在〈喝上道字〉吏㤀于民而民㤀于吏〈㤀字见得未尝有良与盛之名〉不惟民㤀之而吏亦自㤀其所以为吏矣〈良与盛之名何从而生〉当是时吏无不良也而安有良之名本非衰也而安有盛之名〈发出主意〉鸣呼为吏而使人名之以良而且以为盛〈有此名便是不足了〉是古道之可伤〈古者未尝求良与盛之名〉君子之所甚不乐也〈名之盛寔之衰也岂人所愿闻〉夫其不乐乎此〈粘上二字〉而乃侈言乎此〈谓班固说本文〉矜诩夸大似若真以为盛者〈喝出盛字 诩亦夸大也〉君子岂真以为盛者哉〈班固本意不如此〉至是而后知言外之意〈非盛也衰也〉而喜之中有于邑也〈于邑见汉书成帝赞言之可为于邑注短气也读如本字又于音鸟邑鸟合反〉高恵文景无循吏〈把四君与宣帝比并形容出来〉至宣帝则有循吏〈彼无而此有则此若胜彼〉以有为盛则无者其衰乎〈冷语发眀〉然吾未见高恵文景之所以衰者〈以衰字反形盛字〉高恵文景未得为衰则宣帝未得为盛〈理是如此〉而班固犹以为盛焉固之意其微哉〈意在言外与结尾相应〉汉世良吏为盛请论之 自唐虞以来不能以身为天下而必以吏为天下〈与接题古之为吏处相应〉以吏为天下则吏欲其盛宜矣〈且说古者亦要盛〉而或恶其盛何也〈设难〉然求之古人〈觧转归正〉未闻有良吏之名迹班班著见者〈应冒头安有良之名盛之名意〉然则古无良吏欤〈再设难〉曰天下皆良吏故也〈解〉天下皆良吏则虽十典谟百雅颂若之何尽之〈良吏既多虽书与诗难以尽载〉此古之盛而非后世之所谓盛也〈喝出盛字古今有两様〉盖古之吏如春〈譬喻 再叙起〉古之民如万物之得春也〈古者气象如此〉物之得春不以为恩〈应冒头民㤀扵吏意〉春之荡物不以为徳〈应冒头吏㤀扵民意〉不恩不徳名安从生〈安有良与盛之名〉是有惨刻然后有忠厚有贪垢然后有廉洁〈非彼无以形此〉名者常人之所惊〈常人则好名〉君子之所不忍〈君子不乐闻此名〉天下残我得宽名〈众残而独宽则天下受残之祸者多〉不若天下宽我无所用其宽也〈有此名不如无此名〉天下污我得清名〈众污而独清则天下受污之祸者多〉不若天下清我无所用其清也〈有此名不如无此名〉即是而观后世吏之盛者乃吏之衰也〈喝出主意与冒头相应〉秦人以威毒天下〈引秦来入汉〉如熏如炙〈刑法之惨如火之熏炙〉为吏者可想矣〈吏亦必惨〉汉之治变秦者也〈入汉来〉治变秦则吏当反秦〈吏亦当变秦之惨〉然汉之吏其可指者谁也〈引下面循吏传所载之人〉班固岂没人善者〈班固称汉之良吏为盛非泯没人之善〉循吏传之立所载者六〈前汉循吏传文翁王成黄霸朱邑龚遂召信臣〉而宣帝已居其五〈只有文翁一人是文帝朝自王成以下五人皆宣帝朝〉前此者何如也〈含高恵文景意〉夫岂高恵文景爬搔拊摩以福天下者无一人能承其休徳邪〈反说四君之时岂无一人为良吏 贾山至言天下之士莫不精白以承休徳〉衣食殖而刑措〈循吏传汉兴之初衣食滋殖又文帝纪几致刑措〉风俗易而民厚〈前景帝赞移风易俗黎民醇厚〉谓数君一手足之所致不惟诬吏是并诬数君者〈非是数君之自为亦是得人之力〉然而有由也〈要引下意〉劳来胶东此王成也〈王成传诏曰胶东相成劳来不怠流民自占八万馀口〉吾意前乎此而能爱民者非止一王成也〈比乎此为盛〉教化颍川此黄霸也〈本传诏曰颍川大守霸宣布诏令吏民乡于教化〉吾意前乎此而能正俗者非止一黄霸也〈比乎此尤盛〉朱邑之廉洁〈本传诏日大司农邑廉洁自莭退食自公〉龚遂之富实〈本传遂至勃海劝民务农桑吏民皆冨实〉召信臣之兴利〈本传召信臣南阳太守为民兴利务在冨实〉吾意前乎而能此者又非止二三子也〈比乎此尤为盛〉汉以休息生养为家法〈说汉初之涵育人才未至如宣帝时之刻核〉高恵濬其源〈濬深也〉文景洪其流〈洪大也〉亦云盛矣〈喝出盛字〉自武帝湮塞之而为吏者无复旧观矣〈已不如高恵文景时〉宣帝综核信必所以起仆陶窳与天下更始者也〈本纪信赏必罚综核名实云云与天下士夫更始 仆倒也窳音庾释云器中之空缺者〉故吏治至是而盛亦至是而衰〈应主意 名虽盛而寔则衰〉有不若高恵文景之时六合一和气也〈不如汉初之浑厚〉是故高恵文景则不载〈循史传不载四朝良吏〉至宣帝则备载〈载王成䓁五人详见前注〉备载者不得不载也〈言其少也〉不载者不胜载也〈言其多也〉吾亦何以知固之不载〈设问〉曰〈荅〉以吴公事知之〈举吴公一人〉吴公治平为天下第一是可谓之良也〈言苐一则其良可知〉固特附扵贾谊传〈吴公事附载贾谊传〉循吏传则无名焉〈却不为吴公立传〉大者尚尔〈指吴公〉他所遗落者多矣〈不载其名者犹多 引此事证本意断得倒〉由是言之〈以下设疑问难〉谓高恵文景之循吏止于文翁者非也〈言四朝循吏止文翁一人则不是〉谓固扵高恵文景之循吏独取于文翁者亦非也〈言固独取此一人亦不是〉然其独载文翁者何也〈又设问〉曰翁之治主扵兴学〈文翁修起学宫扵成都详见后萹注〉五人之治主扵爱民〈见前注〉载一文翁所以见高恵文景之循吏非宣帝比也〈有眼目〉且帝独不见王成事乎〈又举王成事〉名为循吏而因列之传者王成也伪增尸口以欺帝者亦王成也〈举此事断得倒〉一人之身瑕瑜已不相掩况其他乎〈瑕疵也瑜美也既曰循吏岂可伪増户口且以此人居循吏之首其他可知又奚足谓之盛〉帝之综核信必至是穷矣〈见前注〉固之所为深嗟而甚不满也〈谓班固称其为盛乃不足之也〉以其深嗟甚不满之心而为善谈乐道之言〈以不足而为有馀意在言外〉固之意微而显也〈应冒头缴处微字〉范晔传循吏视固特倍〈东汉范晔作循吏传凡十二人〉君子知其名盛于西汉而其实愈衰于西汉也〈名愈盛实愈衰〉宣帝中兴主也〈举题主〉固言宣帝循吏之盛足称中兴〈本题注〉晔言光武则讥其吏事之深刻而于中兴之美有所未尽〈儒林传序云云〉晔之贬帝是也〈贬其未尽之美〉然晔以贬为贬孰若固以褒为贬哉〈褒其盛实所以贬其衰〉以贬而寓扵褒也则旨不迫〈谓班固其辞婉〉以贬为贬则迹太露〈谓范晔其辞直〉是又足以订二子之优劣〈固为优晔为劣有判㫁〉观史者当有权度〈含不尽意〉谨论
可与庚集陈赜唐虞扵斯为盛论参看
言外发意格 此萹学汉世良吏为盛论文法
汉吏廉平如何 叶观光出处〈前汉循吏传汉兴之初反秦之敝云云至扵文景遂移风易俗是时循吏如河南守
吴公蜀守文翁之属皆谨身帅先居以廉平不至于严而民从化〉
立说〈古之为吏者廉以处已平以待民未尝求人之知至后世之吏则但求廉平之名而已汉犹近古吏治有古人浑厚之风如吴公文翁之属大抵以廉平自将而不求知扵人有廉平之名而无廉平之迹故史臣以吴公文翁之属而称其廉平不载它人者以此见吏治之盛不容迹观〉
批云〈文有发眀意亦近古末叚愈高〉
论曰尽其在我而不求其在人〈说为吏者当知以廉平处已而不当求人之知〉此吏治之近古者也〈谓汉之吏治有古人浑厚之风〉夫为吏之患莫大于求人之知〈若欲求人之知则其廉平必非出于中心之诚然〉自其急扵求人之知〈申上文〉而古人浑厚之风始散矣〈安得近古〉盖皦皦以自㓗者不足以为廉〈非古者吏治之廉〉表表以自白者不足以为平〈非古者吏治之平〉要之有形之可指不若无迹之可名也〈有廉平之名不如无廉平之迹〉古之善为吏者〈正说〉惟知吾之处已不可以不廉吾之持心不可以不平〈尽其在我〉至于人之知不知不暇计也〈不求其在人〉斯民相㤀扵徳教之中而声绩泯然扵形迹之外〈不必皦皦以为廉表表以为平而人自知之〉至使史无可书之事传无可名之功〈暗形吴公文翁之属〉此其气象涵蓄圭角不露〈无形迹之一可求〉岂若后世刻画以求名者之所为哉〈非若后世求廉平之名〉若夫指一事而曰如是而为廉如是而为平吁亦浅矣〈如此则是求人之知了〉班固传汉循吏有取于吴公文翁之属〈叙本文〉以属言者不可以一二数也〈演属之一字〉然而或㮣谓之属而不表其名〈本出处只说吴公文翁之属而不表他人之名〉或虽表其名而不著其传〈如吴公则不立传〉或为之立传而廉平之迹复无所考〈如文翁传只载兴学一事而不述其廉平之迹〉固岂略于此哉〈谓班固非略之而不载以当时吏治近古无迹之可求〉或者汉犹近古而吏治之盛又不可以迹观也〈应破题主意或者犹意者〉 汉吏廉平如何请以是论古无忠义之名而忠义有传自晋始〈晋书有忠义传〉古无卓行之名而卓行有传自唐始〈唐书有卓行传〉愚读史至此未尝不深为世道叹惜〈谓后世之求名不如古者之无迹〉士君子为国家任事所贵尽其在我而已〈照破题尽其在我主意〉正不必如是之表表也〈照破题不求其在人〉夫使人得以忠义卓行之名而归之我或者已议其涵养之未深〈有此名已自不可〉而史氏又得以纪吾忠义卓行之迹以垂于世母乃圭角之太露乎〈况可载其迹乎缴上意〉甚矣人之好名也〈照好名意〉君子为名而为善则其善
必不纯〈映名字〉人臣为名而效忠则其忠必不尽郡县之吏为名而为廉平则其廉与平也必非出扵中心之诚然〈映名字如此则是求其在人而不尽其在我 引上三句映出此句廉平意〉凡此者皆吾分内事也而又奚以名为哉〈此为善效忠为廉平皆吾分内事岂可徇名〉名非古人之徇也〈应古人不好名意学前萹语意〉唐虞三代盛时上自岳牧侯伯下至邦邑都鄙非无吏也〈岳牧侯伯见书周官邦邑都鄙见周礼天官〉而未闻以廉平著名者〈照名字〉岂唐虞三代之人物独不逮于汉乎〈逮及也〉名之盛者实之衰也人必皆贪而后廉之名始显〈廉之名以贪而后显〉世必皆枉而后平之名始彰〈平之名以枉而后彰 学前萹良吏为盛论语意〉以廉平著名已非盛世事也〈古者不如此〉而况扵廉平立名而欲人之知也乎〈后世不如古〉是当以世变厚薄论也〈古者不求名则为厚后世但好名则为薄〉且廉平之名始于谁乎〈喝出廉平二字〉岂非班固叙汉循吏有取于吴公文翁之属者乎〈叙本出处〉夷考其传与叙〈循吏传与叙〉或概谓之属而不表其名〈只说吴公文翁之属而不载他人之名〉或虽表其名而不著其传〈如吴公则不立传〉独一文翁有传而所纪载终始乎兴学一事而廉平之迹不传固果何见哉〈三件俱应冒头举题处 前文翁传文翁为蜀郡守巴蜀地僻有蛮夷风文公欲诱进之乃选郡县小吏有才者张叔䓁十人亲自饬厉遣诣京师受业博士数岁蜀生皆成就还归 又修起学宫于成都市中招下县子弟以为学官弟子由是大化蜀地学于京师者比齐鲁焉至今巴蜀好文雅文翁之化也〉以固为掩人之善耶〈且驳难班固〉则传叙所载已首称之矣〈已称吴公文翁为苐一〉以固为世远而无所考耶〈再驳难班固〉则他传所述不为不详也〈循吏各人有传已自详载〉呜呼此当以古论汉而不当以汉论汉也〈见得汉近古照主意古字〉何以言之有赫赫之名者其所发必浅〈应冒头皦皦以自洁者不足以为廉表表以自白者不足以为平意〉无彰彰之誉者其所养必深〈应冒头吾之处已不可以不廉持已不可以不平至扵人之知与不知则不暇计意〉古之人非不以廉洁自得也而未尝沽激以为廉〈古人之廉非若后世之廉〉非不以平易近民也而未尝矫枉以为平〈古人之平非若后世之平〉吾惟尽职分之所当然而以安静和平之福遗天下〈遗去声与之也应尽其在我而不求其在人意〉古人用心大抵然也〈古人不求名〉汉兴至于文景去古未远〈说汉犹近古意〉议论务为宽厚公卿耻言人过〈见前汉刑法志孝文躬修玄默将相皆旧功臣少文多质议论务在宽厚耻言人之过失〉蔼蔼然君子长者之风〈见近古意〉而当时郡县之吏不过承流宣化而已〈前汉董仲舒传郡守县令民之师帅而以承流而宣化也〉又安敢立异以为能哉〈不敢求廉平之名〉自其谨身而至扵帅民自其不严而至于从化无一而非廉平之实〈见本题详注〉初非指某事以为廉指某政以为平以自表暴扵世〈无廉平之迹〉而民生斯时陶陶然春风和气之内亦不知其孰为廉而孰为平也〈应冒头斯民相㤀扵徳教之中声绩泯然扵形迹之外意〉垂白之老至有终身而不见官府〈如古者气象 庄胠箧民至老而不相往来〉而老癃之民皆思见徳化之成〈前贾山传山东吏布诏令民虽老羸癃疾扶杖而往听之愿少须叟无死思见徳化之成〉农桑万里相望陇亩之间〈史律书文帝曰今天下殷冨䗎火万里〉而鸡鸣犬吠达乎四境之内〈孟公孙丑云云〉谓非廉平之功不可也谓以是廉平之迹亦不可也〈应冒无迹可求等语〉如是则史何从而纪之耶纪之其可胜纪耶〈说班固不详载意〉嗟夫纪载如固品𦸼如固〈再演班固未尽之意〉称其功而莫能名其所以功述其美而莫能尽其所以美〈只是无迹可求意〉兹其所以为近古欤〈又入近古字缴〉至于淳于公之廉平亦齐中之所称者〈见下注〉今不见齿于列传而乃附载于刑法之志不见录于史氏而乃仅形扵少女之书〈前刑法志齐太仓令淳于公有罪当刑诏狱逮系长安其少女缇萦上书曰妾父为吏齐中皆称其廉平今坐法当刑妾愿没入为官婢以赎父刑罪〉使淳于不被逮缇萦不上书万世而下不复知有淳于之名矣〈观此一事则知当时之人不好名〉固之所谓属者得非若人乎〈形容出属字好〉彼淳于之名特偶因少女一书而仅著〈接上文归正说得极是〉其他无所托而传以至于泯没者又不知其几人矣〈发明透彻〉名之存亡传之有无与夫事之详略又奚足为汉史之増损哉〈谓班固于循吏传或载其人不足为史之増或不载其人不足为史之损〉是知廉平之名亦固强以是而称之〈说出廉平非固本意〉吴公文翁之属亦岂乐闻此名也〈应不好名意〉盖尝因是求之宣帝之朝〈又举宣帝来〉帝以考核为能以苛察为明〈本传考试㓛能又综核名实又见宣帝纪以苛为察以刻为明〉而当时人物亦莫不表表然求以自见〈便不如文帝时〉扵是朱邑以廉洁称〈前朱邑传神爵元年天子下诏称扬曰大司农邑廉洁累守节可谓淑人君子〉而黄霸以持平显〈前黄霸传宣帝在民间时知百姓苦吏急闻霸持法平召为廷尉正〉载之史策班班可考非不足为后人之美观〈又谓宣帝时吏之廉平自见者多〉而气象呈露又非汉初之比也〈应有形之可指不若无迹之可见意〉然则循吏之传六宣帝居其五而文帝居其一〈循吏传所载文翁王成黄霸朱邑龚遂召信臣 只有文翁一人是文帝时循吏亦学前篇语意〉果孰优而孰劣耶〈若以不好名而论则文帝为优宣帝为劣〉愚谓文翁之守蜀〈又举文翁说〉向微兴学一事〈注见上〉则其功名事业又将与吴公俱泯〈贾谊传帝闻河南守吴公治平为天下第一召为廷尉吴公无传只附见于此 见得吏以廉平著见于丗者不知廉平之名俱泯也〉而未必与朱邑黄霸等齿也学者试思之〈未谓朱邑黄霸䓁廉平皆有传列于史讥宣帝朝非文景朝比〉谨论
此二篇皆以吏治不好名为主意但前篇是贬本题此篇是褒本题不可不知
立说出奇格 与后篇十二律八卦之变论同格
说天者莫辨乎易 潘 牥出处〈扬寡见篇或问五经有辨乎曰惟五经为辨说天者莫辨乎易说事者莫辨乎书说
体者莫辨乎礼说志者莫辨乎诗说理者莫辨乎春秋〉
立说〈扬子谓说天者莫辨乎易吾以为说易者莫辨乎干盖以形体而言则谓之天以性
情而言则谓之干言天而得其性情之妙斯谓之善辨〉
批云〈于数万人丛中独立此奇论主司安得不刮眼才调如此其魁天下也固宜〉
论曰言天而得其性情之妙〈伊川云干者天之性情〉此天下之至言也〈至言指莫辨字谓说天者至易而止说易者至干而止〉夫天下之物名为不可测识者莫天若〈下语新 谓天至难知〉而易言天之书也〈引易来说〉故世之言天者至易而止〈且据扬子所言〉然而〈转〉天也者世可得而识也〈摆开上意〉天之所以为天者虽有善辨莫得而窥也〈所以为天含干者天之性情意〉故昔者圣人之作易也〈用易系辞语〉其于阴阳变易之理无一而不辨〈应言天者至易而止〉犹以为未也〈生下〉意必求其所谓性与情焉〈主意〉何者〈设问〉穹然在上者天之形体〈淮南子天穹窿而固乎上 穹高也〉健而无息者天之性情也〈伊川易传云乾天也天者干之形体干者天之性情乾健也健而无息之谓干〉形体者其显也〈天也〉性情者其隐也〈干也〉言天而得其性情之妙〈应破题主意〉则虽其隐而在内亦莫得而遁焉〈贯上隐字谓干之性情 遁逃也〉此非天下之善辨乎〈归辨字上〉子云曰说天者莫辨乎易〈举题〉夫所谓辨者非形体之谓也性情之谓也〈应冒头语〉是当于易之干而观之〈冒只说天之性情未说出干字至此方说出亦得作论之体〉天下之物有可辨者有不可辨者〈䨇下辨字〉动吾知其为风润吾知其为雨明吾知其为日月〈学史记老子传言语〉此皆天之类也而犹有象之可辨者也〈此是天之形体〉若夫天者可得而知也〈摆上意应冒形体者其显也〉若性与情者不可得而知也〈应冒性情者其隐也〉昔者圣人之未画易也〈归易上〉吾意天下之人蚩蚩而群蠢蠢而食〈蚩蚩敦厚也蠢蠢无知也〉彼且不知天之为何物也〈且不知天之形体〉而况其中之不可名言者乎〈安知天之性情〉今夫人心不同有如其面〈左传㐮三十一年子产曰人心之不同如其面也〉故世之观人者于此毎失焉〈史记仲尼弟子列传以貎取人失之子羽〉人藏其心尚不可测知也而况天乎〈以人之心测天之性情〉伏羲氏有忧之始为之画八卦曰如是而天也〈易释文序伏羲因河图而始画八卦〉文王周公又从而和之曰如是而天也〈扬问明文王重易六爻又问神易始八卦而文王六十四又释文序周文拘扵羑里作卦辞周公作爻辞〉故扵蛊扵剥而得天之行〈易蛊卦终则有始天行也剥卦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于大有于无妄而得天之命〈大有卦顺天休命无妄卦大亨以正天之命也〉于泰谦临恒观而得天之道〈泰卦后以裁成天地之道谦卦天道亏盈而益谦临卦大亨以正天之道也恒卦天地之道常久而不已也观卦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此天也〈皆言天之形体〉所谓性与情者果安在哉〈未言天之性情〉此易之所以为善辨也〈归辨字上〉夫天专言之则道也分而言之则主宰其帝也功用其鬼神也妙用其神也干其性情也〈伊川易传夫天专言之则道也分而言之则以形体谓之天以主宰谓之帝以功用谓之鬼神以妙用谓之神以性情谓之干〉乾健也〈易说卦〉健而无息之谓干〈见前注〉此干之所以为干而天得之以为天者也〈干者天之性情〉吾何以知健之为天哉〈唤起辨〉天阳物也〈易系乾阳物也〉秉阳而主健〈记礼运天秉阳埀日星〉天而不健则有时乎或息〈见下系词注〉时乎或息则四时不行焉百物不生焉而天之道泯矣〈语阳货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故曰健者天之性情也〈荅上问 详见冒注〉而作易者独辨之扵干焉又岂非天下之大辨乎〈发尽主意〉或曰〈设问〉正大天之情也吾求之大壮而得其情焉〈大壮卦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矣〉动天之心也吾求之复而得其心焉〈复卦复其见天地之心乎〉心也性也情也皆是物也〈疑大壮言情复言心与干性情一様〉独干乎哉〈设难〉呜呼〈觧〉干易之门也〈易系乾坤易之门〉干不作则易几乎熄矣〈易系辞乾坤其易之蕴邪乾坤成列而易立乎其中乾坤毁则无以见易易不可见则乾坤或几乎熄矣〉何有于复与大壮哉〈无干则诸卦皆无矣〉此子云说天者莫辨乎易〈举本文〉而吾亦谓说易者莫辨于干也〈发出主意〉虽然观天自易始观易自乾始观干自四徳始〈发明性情之说言语简截〉四徳者何〈设问〉元亨利贞是也〈解〉夫此四徳者他卦莫得而有焉惟干有之是其所以为干也〈诸卦皆无四徳惟干独有四徳〉故仲尼于干亦曰元亨者始而亨者也利贞者性情也〈文言云云用此尤妙〉然则天之性情在干而干之性情又有可得而辨者〈又在四徳上〉愚故并及之谨论
此是福州解试论人所罕见真高作
立说出奇格 与前篇说天者莫辨乎易论同格
十二律八卦之变如何 徐玉洁出处〈晋律历志六十律相生之法以上生下皆三生二以下生上皆三生四阳下生阴阴上生阳终于中吕而十二律毕矣中吕上生执始执始下生去灭上下相生终于南吕六十律毕矣夫十二律之变至于六十犹八卦之变至于六十四也 十二律释云六律阳声黄锺太簇姑洗蕤宾夷则无射也六吕阴声大吕应锺南吕林锺中吕夹锺也八卦乾坤艮巽震离坎兑也〉
立说〈十二律为六十律八卦为六十四卦是气数之所相生者为不一然十二律始扵黄锺八卦始于太极则是气数之所由生者为至一盖一者万变之所由始也一不立则不一者不可得而见无所始则生生之机亦息矣〉
批云〈处难题于平易变腐语为新奇直是庖丁手段〉
论曰知气数之所相生者为不一〈指十二律与八卦〉当知气数之所由生者为至一〈指十二律始于黄锺八卦始于太极〉夫物莫不有始〈始字说所由生之意〉一者万变之所由始也〈始于一〉一不立则不一者不可见无所始则生生之机亦息矣〈含无黄锺则不能生十二律无太极则不能生八卦意〉彼其阴阳互根〈周子太极图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刚柔相荡〈易系辞刚柔相摩八卦相荡〉演而伸触而长〈同上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律之变不一也卦之变亦不一也〈且说十二律八卦之不一〉然孰主张是孰纲维是〈用庄天运全句〉必有至一者以为之本也〈含黄锺太极意〉盖律始于一〈黄锺〉卦亦始于一〈太极〉自是一肇形而浑然全体已具乎其中〈黄锺生十二律太极生八卦〉则所以变而通之者孰非此一之流行著见哉人徒见律之有十二五其十二而为六十〈一律生五音五个十二律便成六十律〉卦之有八八其八而为六十四〈一卦生八卦八个八卦成六十四卦〉则曰此变之不一者然也〈应不一字〉不知六十律一律也六十四卦一卦也〈应至一字〉一者何在卦为太极在律为黄锺之宫是也〈主意在此二句〉十二律八卦之变如何愚请以是推广志晋律历者之说〈本题出处〉大哉一乎〈就一字说〉其气数之枢纽乎〈枢纽字用朱文公语枢如户之枢纽如衣之纽言要𦂳处〉两仪至大也万物至众也〈言气数之所相生者为不一〉苟非至一默有主宰乎其间〈言气数之所由生者为至一〉则阴不能以生阳阳不能以生阴何以极其不一之妙哉〈应接题一不立则不一者不可见〉有如十二辰之变至扵六十若不一矣〈此十二律至扵六十律见晋律历志〉而始于至一者甲子是也〈比十二律始于黄锺〉八阵之变至扵六十四若不一矣〈比八卦至扵六十四卦 蜀诸葛孔明作八阵图〉而始于至一者握机是也〈比八卦始于太极 握机阵名〉是以龙图始出之时伏羲所画者八卦耳〈易释文序伏羲因河图而始画八卦又昔伏羲之王天下也龙马出河遂则其文以画八卦谓之河图〉而六十四卦之全体已存不待文王而后重〈文王重易六爻为六十四卦〉凤鸣始听之日黄帝所造者十二律耳〈汉律历志十二律黄帝之所作也使伶伦取竹之觧谷其窍厚均者断两莭间而吹之以为黄锺之宫制十二筒以听凤之鸣䧺鸣为六雌鸣亦六以比黄锺之宫皆可以生之是为律本〉而六十律之全体已具不待焦延夀而后著〈同上元帝时京房知五音六十律之数上使元成问房于乐府房对受学于故小黄令焦延夀六十律相生之法云云详见题注〉律之始于十二而衍于六十〈六十律〉卦之始于八而成于六十四〈六十四卦〉此皆造物之实理〈总律与卦言〉非天下之至变孰能与扵此〈用易系辞语变字结上生下〉虽然〈此虽然字要过讲中意非是自为一叚〉有本焉〈本指黄锺太极学孟子语〉君子不谓变也〈摆上变字言十二律八卦之变〉观系辞易有太极之言〈易系辞上〉史传黄锺为律本之语〈见汉律历志上注主意本此两句〉则知律之与卦必有至一者以立其体而后不一者始得以妙其用也〈应破语〉今夫黄锺下生林锺林锺上生太簇而终扵中吕则十二律者其始变也〈晋律历志黄锺之宫律之本也下生林锺林锺上生太簇太簇下生南吕南吕上生姑洗姑洗下生应锺应锺上生蕤宾蕤宾下生大吕大吕下生夷则夷则上生夹锺夹锺下生无射无射上生中吕〉中吕上生执始执始下生去灭而终于南吕则六十律其再变也〈见本题注〉然变则变耳〈摆上意〉独不曰生十二律者其黄锺乎〈归主意十二律始于黄锺之一〉以干索坤为震坎艮以坤索干为巽离兑则八卦者其始变也〈说卦震一索而得男故谓之长男巽一索而得女故谓之长女坎再索而得男故谓之中男离再索而得女故谓之中女艮三索而得男故谓之少男兊三索而得女故谓之少女〉以蒙次屯以需次蒙而终于未济则六十四卦者其再变也〈序卦屯者盈也屯者物之始生也物生必蒙故受之以蒙蒙者蒙也物之穉也物穉不可不养也故受之以需云云故受之以未济终焉〉然变则变矣〈摆上意〉独不曰生八卦者其太极乎〈归主意八卦始扵太极之一〉吁律之有黄锺犹易之有太极〈总上文照主意〉无黄锺则十二律无闻矣况于六十乎〈黄锺十二律之本〉无太极则八卦且泯矣况于六十四乎〈太极八卦之本〉不观本本原原之所自出则无以见生生化化之为不穷矣〈应一不立则不一者不可见无所始则生生之机亦息矣〉自其不一者而观之〈学苏东坡赤壁赋自其变者而观之句法〉则由雌䧺迭鸣而为十二〈见前鸣凤始听注〉由十二而为六十〈焦延夀制为六十律〉律何其繁也〈此律之不一者〉由奇耦相错而为八〈阳数奇阴数耦因奇耦而画八卦〉由八卦而为六十四〈文王重为六十四卦〉卦何其多也〈此卦之不一者〉然自其至一者而观之〈学赤壁赋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句法〉则六十律本十二律也十二律本一黄锺也〈主意〉六十四卦本八卦也八卦本一太极也〈主意〉知乎此则由一以尽变而天下之能事毕矣〈缴尽〉晋史论律卦之变〈举本文〉必有取于司马迁太极黄锺之说其有见于此乎〈本出处下文故律历之数天地之道也司马迁八书言律吕粗举太经著于前史则必太极元气函三为一而始于子十二律之生必所起焉云云以为黄锺之法又参之律云〉抑尝论之黄锺者气之母而数之首也此太极元气函三为一之始也〈见上注〉古人作历必以十一月朔旦冬至起历者盖谓此也〈见漠律历志〉盖万物孳萌于子而阳气施种扵土中则黄锺之律应焉〈同上黄锺之律长九寸十一月冬至之气应焉盖阴阳合得气锺于子而化生万物又云锺者种也故阳气施种于黄泉孳萌万物为六气元也〉其于卦气则为中孚与复焉〈黄者中之数故扵卦气为中孚黄锺者阳之始故扵卦气为阳〉苟求其故则千岁之日至可坐而致也〈用孟子语〉班固之志汉历始言八卦继言十二律而终之曰黄锺为天纥太极运三辰五星〈班固律历志自伏羲画八卦由数起云云推历生律云云律有十二又三綂者天施地化人事之纪黄锺为天綂云云自太极运三辰五星于上而元气转三綂五行扵下〉于不一而求其至一固其得之矣〈収拾题意〉固志广迁书者也〈班固十志广司马迁八书〉读晋志而参之以迁固则思过半矣〈总结一萹之意〉谨论
论学绳尺卷六
<集部,总集类,论学绳尺>
钦定四库全书
论学绳尺卷七
宋 魏天应 编选
林子长 笺觧
因显知微格 与后篇夫子之道忠恕论同意
仁知爱人知人如何 蔡顺孙出处〈论语颜渊篇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樊迟未迟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樊迟退见子夏曰乡也吾见于夫子而问知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何谓也子夏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
立说〈仁知之全体至大而难名惟圣人能会之学者不能尽知也樊迟问仁知之时夫子若迟指其全体以告之岂不适滋其惑故莫若即其所发见者以明其所难见者仁知者体之难见者也爱人知人者用之发见者也以爱人之用而明仁之体以知人之用而明知之体夫子告樊迟之大意如此盖欲悟其所易知也〉
批云〈发夫子善诱之旨明樊迟渐进之学文字有涵蓄有发越自浅入深节节精密可为
矜式〉
论曰天理不可名也〈仁知难知〉即其用以名其体则几矣〈即爱人知人之用以明仁知之体几近也〉夫理之全体为至大本未易以一端尽也〈仁知全体至大难名〉然是体之全惟圣人为能会之〈暗指孔子能知之〉学者能尽知之乎〈暗指樊迟未尽知之〉夫其不能以尽知也〈连接上不能尽知说去 学陈止斋文法〉圣人遽指其体以告之〈设使孔子遽然指仁知之全体以告樊迟〉岂不适滋其惑哉〈岂不甚樊迟之疑惑〉是故莫若即其所发见者以明其所难见者〈爱人知人是所发见者仁知是所难见者〉何则〈唤下意〉体之隐于无形者为难见而发见于用者不可掩也〈隐于无形者仁知之体发见而不可掩者爱人知人之用也〉今夫仁也知也〈出题字〉以其体之全者论之〈应体字〉则至大而不可名〈仁知之体为难见〉自其发于用者求之〈应用字〉则爱人虽不足以尽仁知人虽不足以尽知〈斡一转方见得仁知之大处〉而仁知之端则于此乎发见〈爱人知人之用为易见〉圣人之语学者〈孔子之告樊迟〉与其直告之以是体而难名〈仁知〉孰若姑举其用以明是体哉〈以爱人知人之用明仁知之体〉吁此夫子之答樊迟仁知之问所以有爱人知人之说〈举本文〉不然夫子岂不知仁知之大有非爱人知人所能尽哉〈反斡有力亦应前爱人虽不足以尽仁知人虽不足以尽知之意〉仁知爱人知人如何夫子之语迟者如此惜迟之终未达也〈指本文汉迟未逹亦为后面张本得古论体〉请嗣论之夫仁知太极之动静也〈用周子太极图语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又用易系辞故神无方而易无体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智议论本此〉太极之隐于浑沦者无方可求无体可见人孰得而名之〈以太极比仁知说得地位广大太极之体不可得而知亦如仁知之体不可得而见 见上注又用朱文公与陆象山辨太极图语〉所可名者雨露之发生日月之昭回耳〈仁之用见于爱人如天之雨露知之用见于知人如天之日月〉谓雨露日月足以尽太极之造化固不可〈如谓爱人知人足以尽仁知固不可〉谓其非太极之造化尤不可也〈如谓爱人知人不足以尽仁知亦不可〉散而为雨露日月者造化之用〈如爱人知人之用〉浑而为太极者造化之体〈如仁知之体〉苟不于其用而观之则太极之妙果何自而窥其际哉〈不观造化之用无以知太极之体不观爱人知人之用无以知仁知之体〉噫知太极则知仁知矣〈将太极与仁知打合了〉古之善言仁知者莫孟子若也〈引孟子之言为证〉而孟子之所谓仁知亦惟曰恻隐是非之端而已〈孟公孙丑上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云云是非之心知之端也〉夫恻隐是非岂足以言仁知之极哉〈应冒夫子岂不知仁知之大有非爱人知人之所能尽哉〉而孟子特以端言之〈以端字比爱人知人字见上注〉端者一性之所发见〈端者一性之发见爱人知人者仁知之发见〉孟子亦谓仁知之隐于性者体也〈应体字〉而恻隐是非之发于端者用也〈应用字〉体不可见而用可见〈应冒体之隐于无形者为难见而发见于用者不可掩〉即其用以明其体则不可见者可见矣〈应破题语〉孔孟诲人是或一道也〈又将孟子与孔子打合了〉吾读鲁论一书记门人问答之辞〈论语序言鲁论语二十篇皆孔子弟子记诸善言也〉其言仁者虽不一而足〈先说孔子与诸弟子言仁非一次〉其于由也宁许之以千乘之国而不许之以仁〈语公冶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问子曰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不知其仁也〉于求也宁许之以千室之邑而不许之以仁〈同上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是何其重于言仁也〈要唤下意〉其言知者尤不多见〈再说孔子与诸弟子言知亦非一次〉不过曰知者利仁知者不惑而已也〈里仁仁者安人知者利人宪问子曰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何其不轻于言知也岂不以仁之大如天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而后谓之仁〈答上言仁意且说仁之大处 伊川云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知之妙如神必至于穷神知kao化彰往察来而后谓之知〈答上言知意且说知之大处史记其仁如天其知如神易系辞穷神知化彰往而察来〉以尧舜之圣犹以为病〈语雍也子贡曰如有博施〉
〈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以周公之贤有所未尽〈孟公孙丑下陈贾曰周公使管叔监殷管叔以其殷畔知而使之是不仁也不知而使之是不知也仁知周公未之尽也〉顾可易言哉〈以上说仁知至大虽以尧舜周公大圣人且未易尽况于由求诸子〉夫其平日不易于言〈连接上易言二字文如贯珠〉而一旦于樊迟之问即举二语以告之曰爱人曰知人焉〈举本文〉又何其易易耶〈应上易字〉吁〈嗟叹之辞〉是殆未究夫子所以言也〈归本意〉盖是理之在人心有体则不能以无用〈应主意体用二字〉体之隐者非圣人莫能知〈应冒体之隐于无形者为难知惟圣人为能会之〉而用之显者夫人可与知也〈应冒发见于用者不可掩也 用中庸夫妇之愚可以与知语〉体之浑然者固难轻以语人〈应冒与其直告之以是体之难名〉而用之粲然者则亦未始不可语人也〈应冒孰若姑举其用以明其体 浑然粲然用朱文公注太极图语〉矧夫学者之于道其资有敏钝其识有深浅〈谓孔门人品之不同〉敏而深者固易以告语〈如颜曽之徒则其资敏而识深〉而钝且浅者亦岂能使之顿悟哉〈如樊迟之徒则其资钝而识浅本出处注程子曰圣人之语因人而变化虽若有浅近者而其包含无所不尽南轩曰迟之在孔门虽资禀之钝然亦务实者〉若樊迟之在圣门〈正引樊迟来说〉明睿不如颜〈颜渊〉悟理不如曽〈曽参〉固尝问仁矣夫子告之以居处恭执事敬而不之悟〈且举樊迟平时问仁事来说 语子路篇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又尝问知矣夫子答之以务民之义而犹不悟〈语雍也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夫举日用常行者以告之可谓晓然易见矣〈夫子告樊迟仁知之问皆晓然易见〉而彼且未能心通而默识〈彼且未之悟〉使夫子遽告之以天理之全则亦终于不达而已〈指本文樊迟未达应冒圣人遽指大体以告之岂不适滋其惑意〉是故夫子于此不得不姑即其发见于用者以晓之〈应冒发见于用意〉孰为用〈唤起用字〉曰〈答云〉爱人者仁之用也知人者知之用也〈释本意分晓〉有如动一恻隐之心此爱之形于一念者也〈见前注 演爱人者仁之用意〉然使樊迟知爱人足以为仁而推之以至于无所不爱则可以为仁之方也已〈应冒爱人虽未足以尽仁而仁之端则于此乎发见 又充广一步说〉萌一是非之心此知之见于一事者也〈见前注 演知人者知之用意〉然使樊迟悟知人足以为知而推之以至于无所不知则亦可以语知之大也已〈应冒知人虽未足以尽知而知之端则于此乎发见 又充广一步说〉是则夫子于是理之全体虽言之有所未竟〈言夫子答樊迟之问仁知而迟犹未达再问诸子夏〉然由其所已言悟其所未言〈已言者爱人知人之用未言者仁知之体〉则体用一源显微无间矣〈用伊川语〉惜迟之终未达而犹有子夏之问也〈引本文文势不断 见题注〉抑迟则未达矣〈就未达二字转作结尾〉子夏得因樊迟之问发明夫子举直错枉之旨〈详见题注 朱文公曰迟以夫子之言专为知者之事又未达所以能使枉者直之理〉非惟达仁知之两端而且能会仁知为一本〈见本题注 朱文公曰皋陶舜之相也伊尹汤之相也不仁者远言人皆化而为仁不见有不仁者所谓使枉者直也子夏盖有以知夫子之兼仁知而言矣〉子夏其进于樊迟一等矣〈此句似贬樊迟子夏之见识高于樊迟故有此议论〉虽然〈入转扶起樊迟文字有抑扬〉微樊迟亦无以发夫子之蕴是亦善学也已〈南轩曰樊迟未逹疑其未可以尽也夫子复告之以举直错枉能使杜者直言知人之功用如此迟犹有疑而访之子夏迟之所疑者在他人则亦忽而不之疑也其于师友之际问辨之不置如此子夏闻夫子之言而富之举舜汤之事以广其心于此可见知人之为大矣〉谨论此篇多学后篇文法
因显知微格 与前篇仁知爱人知人论同意
夫子之道忠恕 林雷震出处〈论语里仁第四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曽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曽子曰
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立说〈忠恕乃学者之所共知一贯乃夫子之所独造夫子语曽子以一贯之妙惟曽子知之学者未知也曽子因门人之问不以一贯语之而以忠恕语之者盖欲学者因其所共知而悟其所独造也馀并见后注〉
批云〈出入程朱张三先生议论理明文彻发越无馀蕴矣〉
论曰以学者之所共知〈夫子之道忠恕〉明圣人之所不可知〈子曰吾道一以贯之〉非深于道者不然也〈指曽子深知夫子之道〉夫尽已之谓忠推已之谓恕〈张南轩释本文云云〉忠为之体恕为之用〈朱文公释本文云忠为体恕为用实有是体则实有是用又南轩云忠者体恕者用大本逹道也〉学者苟无志于斯道则已〈学者无意于忠恕之道则已矣〉诚有志焉〈果有意于此道〉其于日用常行之际岂能有出于此也哉〈岂有出于忠恕之外〉然以尽已为忠推已为恕犹待于尽之推之而后为忠恕也〈南轩云尽已之谓忠推已之谓恕夫子之一理浑然而泛应曲当譬则天地之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也自此之外固无馀法而亦无待于推矣曽子有见于此而难言之故借学者尽已推已之目以著明之欲人之易晓也〉圣人之心浑然一理周流乎万物之间〈见上注南轩议论〉其在已也则至诚无息无时而非忠〈同上文至诚无息者道之体也又伊川曰以已及物忠也〉其及物也则泛应曲当无往而非恕〈同上文万物各得其所者道之用也又伊川曰推已及物恕也〉由学者而观圣人 〈曽子而观夫子〉虽有浅深小大之不同〈与原题相应〉其为忠恕则一而已矣〈伊川曰圣人教人各因其才吾道一以贯之唯曽子为能达此孔子所以告之也曽子告门人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亦犹夫子之告曽子也又南轩释本文云道无不该也而有隐显本末内外之致焉〉忠恕者门人之所共知一贯者圣人之所独造〈发出本意见上文注〉夫子语曽子一贯之旨曽子以忠恕明一贯之妙〈见上注〉使门人因其所共知而悟其所独造〈使门人因曽子言忠恕之旨而悟夫子一贯之妙〉则圣人之道何必高远而求之哉〈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何必求之高远〉夫子之道忠恕请申论之尝谓有学者之忠恕〈如中庸忠恕违道不远之说又见下注〉有圣人之忠恕〈程子曰忠恕一以贯之与违道不远异者动以天尔又南轩曰圣人全乎此天之道也曽子所称忠恕是已 贤人求尽乎此人之道也子思所称忠恕是已〉夫理一也〈总本文〉果有圣人学者之别哉〈设难〉及观中庸违道不远之论〈见上注〉然后喟然而叹曰忠恕之道虽不可以差殊观而可以小大论虽不可以彼此分而可以浅深论〈南轩曰云见上注程子所谓如百尺木自根本至豪未皆一贯也若隐显本末内外之致泯然莫别则所谓一以贯之者亦何所施哉 应冒浅深小大四字〉是故无伐善无施劳颜子之忠恕也〈语公冶长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诸人子思之忠恕也〈见记中庸云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㓜吾㓜以及人之㓜孟子之忠恕也〈见孟梁惠王上云云 以上三人皆学者之忠恕〉夫子之忠恕虽不可以此论〈惟夫子是圣人之忠恕〉然小者大之基浅者深之渐也〈又应小大浅深四字〉即小以明大则大者可得而求因浅以论深则深者可得而见〈由忠恕之旨以悟一贯之妙〉曽子不以一贯之旨语门人而以忠恕言之〈引本文〉盖一贯之妙难名而忠恕之道易知也〈发出主意应胃门人因其所以知悟其所独造意〉夫忠之有恕犹影之随形也〈程子曰忠者天道恕者人道忠者无妄恕者所以行乎忠也忠者体恕者用大本达道也〉非忠则恕无由生非恕则忠无以见〈见上注〉是故中心为忠尽心为忠〈分两股设此先说忠 南轩曰或曰中心为忠朱文公曰尽心为忠〉日省月试唯恐一毫之未尽者此学者之所谓忠也〈中庸云云〉自夫子而观之〈斡归夫子身上〉温良恭俭见于造次颠沛之顷〈语学而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又里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忠信笃敬得于不思不勉之馀〈语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又中庸不思而得不勉而中从容中道圣人也〉自志学之年至于从心不逾矩之日〈又为政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云云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道体混融表里无间敛之而不见其迹穷之而莫得其际夫子之道亦曰忠而已矣〈南轩曰夫子之一理浑然而泛应曲当 又指本文此是圣人之忠与学者之忠不同又见下注〉如心为恕推心为恕〈此说恕南轩曰或曰如心为恕又程子曰推已及物恕也〉以已验物惟恐推之有所未尽者此学者之所谓恕也〈用朱文公语〉自夫子而观之〈干归夫子身上〉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语公冶长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云云〉互乡不必进而进之不以为嫌〈语述而互乡童子见门人惑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郑曰互乡乡名其乡人言语自专不达时宜〉南子不必见而见之不以为过〈语雍也子见南子子路不悦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朱文公云南子卫灵公之夫人有淫行孔子至卫南子请见孔子辞谢不得已而见之〉绥之斯来动之斯和〈语子张子贡曰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云云〉夫子之道亦曰恕而已矣〈指本文此是圣人之恕与学者之恕不同南轩曰而已矣者竭尽而无馀之词也〉夫子之所谓一贯者忠恕也〈程子曰忠恕一以贯之〉所谓忠恕者天地之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也〈见前注又见下注〉至诚无息者道之体也万殊所以一本也万物各得其所者道之用也一本所以万殊也〈六句全用张南轩议论〉学者虽不可以语此〈学者之忠恕虽未便至圣人一贯地位〉然忠恕之道则通上下而言之〈见胃头注又南轩曰中庸所谓忠恕违道不远斯乃下学上达之义〉始焉尽已而终则无所尽向也推已而今则不待推〈张南轩曰尽已之谓忠推已之谓恕云云自此之外固无馀法而亦无待于推矣 充广下去说谓由学者之忠恕可以诣圣人之一贯〉学至于是则为圣人之忠恕而一贯之理尽在是矣〈南轩曰以此观之一以贯之实可见矣又见万殊一本注〉然则曽子以忠恕之道而达一贯之机其妙于启迪顾如是哉〈程子曰圣人教人各因其方吾道一以贯之唯曽子为能达此孔子所以告之也曽子告门人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亦犹夫子之告曽子也 应冒语〉大扺悟人者必从其所已知明道者必先其所易谕〈又立议论皆学者所已知圣人所易谕之理如曰孔子之道忠恕尧舜之道孝悌〉人方病道之难知而又渎之以未谕之说则彼有益惑而已〈学陈止斋文亦应冒语〉且尧舜之道巍巍荡荡盖不可以尽言也〈语泰伯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而孟子以孝悌言之〈孟子曰尧舜之道孝悌而已矣〉由世俗而论之昏定晨省亦可以言孝〈曲礼云凡为人子者冬温而夏凊昏定而晨省〉徐行后长者亦可以言悌〈孟子徐行后长谓之弟疾行先长谓之不弟〉以尧舜之孝悌为止于此则不可以世俗之所能而谓其非尧舜之道则又大不可也〈如以夫子之道止于忠恕则不可以忠恕为非夫子之道则又大不可〉尧舜之道孝悌而已矣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就而已矣三字打合得恰好〉知孟子之言孝悌则知曽子之言忠恕〈甚妙〉谨论
前篇以仁知之体为难知而爱人知人之用为易见故孔子答樊迟之问不曰仁知而曰爱人知人者盖欲以其所易见而悟其所难知此篇以一贯之道为独造而忠恕之道为共知故曽子答门人之问不曰一贯而曰忠恕者盖欲以其所共知而悟其所独造也两篇文意一同
因后知前格 与后篇王导深器谢安论同意
萧何奇韩信 曽卫龙出处〈前汉韩信传数与萧何语何奇之汉王至南郑信亡何闻信亡自追之居一二日何来谒上骂曰若亡何也何曰追亡者耳上曰所追者谁也曰韩信云云诸将易得如信国士无双王必欲长王汉中无所事信必欲争天下非信无可与计事者顾王䇿安决王曰吾亦欲东耳何曰王计必东能用信信即留不能用信信即亡矣云云又见原题注〉
立说〈谓萧何知汉图天下之大势以三秦为重当时无一人知之独信知之数与何言与之相合此何所以深奇之观韩信后来告帝之语无非以秦之故地为急则知何之所以奇之者在乎此也〉
批云〈萧何始之所以奇韩信者言无所考观后来信之告帝首以定三秦为急则知何之奇信者以其知大势与何合也原题便从萧韩二子说去中间文势最有法度〉
论曰知所以图天下之势〈势字指定三秦〉而后可以识天下之才矣〈才字指韩信识字指奇萧何之心在于先定三秦而韩信所言与之合故奇之〉夫当天下未定之时〈暗指汉初〉固必得豪杰之才而后济〈暗指韩信〉然世之所谓豪杰者〈申上豪杰二字〉其识见议论毎与人殊〈所见所言与他人异〉自非为大臣者深察乎天下利害之势〈大臣暗指萧何应破势字〉而斯人之见与之不谋而同〈斯人指韩信〉则亦安能识其英伟奇杰而㧞之俦人中哉〈设使萧何本心不与信言相合岂能知信之豪杰而㧞之于众人之中〉方韩信归汉之初不过一亡卒耳〈先挈韩信说韩乃楚之亡卒〉当时碌碌未有奇节〈用史传语且说他有何奇处〉萧相国果何所见而奇之耶〈入萧何来难一难〉意何之在汉〈解上文〉其所以察乎进取天下之势者固已甚熟〈先定三秦 应主意势字〉而信之所言适契其心〈谓信所言亦在定三秦故与何合〉是故数与之语而遂以国士奇之也〈数音朔谓之数者非一次也 详见题注〉向使何之胸中未有定画〈反应深察天下之大势意〉则闻信之说不疑其大言无当则病其落落难合矣〈无当不合理之言落落不相入之貌〉安能力荐于君而使其尽酬平日之议论哉〈反说奇字大有力 详见题注〉萧何奇韩信请申论之盖尝即韩信登坛之论〈本题下文云云王素慢无礼今拜大将如召小儿此信所以去也王必欲拜之择日斋戒设坛场具礼乃可王许之〉以验萧何用蜀之语〈萧何传臣愿大王王汉中养其民以致贤人收用巴蜀还定三泰天下可图也 题下便摘出萧韩言论同处证主意〉而知天下英雄之所见略同焉〈三国志英雄之士所见略同应主意〉方帝困于南郑之时〈见本题注〉帝固愤郁不平〈谓高祖亦不欲居南郑 又信传吾亦欲东耳安能郁郁久居此乎〉而诸将之计亦莫知所出〈抑诸将皆不知定三秦为急〉何之劝帝则曰还定三秦而天下可图〈见题下注〉信之告帝则曰举兵而东三秦可传檄而定〈见本题下文今大王举而东云云〉二人之论不相谋而相合〈见得萧韩二子言之相合皆以定三秦为急〉岂非皆有见于进取天下之大势欤〈应冒头〉然则何之奇信固非偶然矣〈归奇字上〉何则〈设问斡下意〉关中之险百二之势〈娄敬传陛下入关而都按秦之故又本纪田肻贺上曰秦形胜之国也带河阻山县隔千里持㦸百万秦得百二焉 言秦地险固二万人足当诸侯百万人也〉图天下者之所必先也〈此天下利害大势所在〉秦得之而不能守〈秦不能守三秦〉楚得之而不能居〈楚又不能居三秦〉是天之所以资汉也〈则是天以三秦与汉用郦食其传语〉为汉计者宜莫先于席卷三秦据殽函之固东向以临天下〈叙传席卷三秦关中左殽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是其势之所甚便者〈应势字〉当时群臣类莫之察〈应诸将之计莫知所出〉而萧相国独深知之〈发出本意〉想其朝夕之间议论之际〈形容数与萧何语之时〉咨访捜揽求得夫英雄豪杰之士而图此骏功者其志固先定矣〈骏功大功也英雄豪杰指韩信应冒头何察进取天下之势已熟意〉而一时之臣盖未有副其荐㧞之意者〈谓诸将〉攻城略地非无绛灌樊哙之流也〈绛侯周勃及灌婴樊哙皆高帝之功臣有攻城略地之劳〉驰说口辨非无陆郦隋何之軰也〈陆贾郦食其隋何皆高帝之臣有驰说口辨之能〉然不知天下大势之所在〈应势字〉则克一城是一城而已〈其功小〉降一敌是一敌而已〈其功亦小〉其于国家大事竟亦何补〈惟取天下大势在于定三秦 说倒诸将〉孰谓奇谋远略足以成天下之大功者乃有如韩信者乎今考信之所以数语于何者虽不可见〈本文只言数与何语不言其所与何语者何事〉然即其所以告帝者而推之亦可知矣〈因韩信后来告高帝之语皆在于定三秦则知何之所以奇之者在此〉谓秦将敛怨于民〈出处下文且三秦王为秦将将秦子弟数岁而所杀亡不可胜计〉谓秦民属望于汉〈下文信曰秦民无不欲大王王秦者〉谓项羽不都关中而都彭城〈下文信曰项王虽得天下而臣诸侯不居关中而都彭城〉无非以秦之故地为急〈天下大势在三秦〉此其攻取要略是正何之所深致意者〈何之意在三秦〉则何安得不深奇之耶〈何之奇信亦在三秦〉呜呼惟贤而后知贤惟豪杰而后识豪杰〈归在奇字上〉信之未遇于何其羁困无聊甚矣〈再叙起何未奇信之初〉寄食于漂母受辱于跨下淮阴之人固不足以知之也〈本传有一漂母哀之饭信漂母注云以水击絮曰漂又淮阴少年众辱信曰能死刺我不能死出我跨下信俛出跨下市人皆笑信以为怯〉官不过为郎位不过执㦸西楚之王亦未能知之也〈本传信谢曰臣得事项王数年官不过为郎位不过执㦸执㦸注云郎中宿卫执㦸〉为连敖而不得知名为都尉而至于遁亡是汉之群臣亦莫或知之也〈本传项梁度淮信杖剑从之无所知名云云信亡楚归汉为连敖云云注连敖楚官名汉王以为治粟都尉上未之奇也〉夫人皆莫之知而相国独知之人皆莫之异而相国独异之〈总上三股文谓他人不奇之独何奇之〉是必其谋相符意相契有非常情之所可测识者〈应冒不谋而同适契其心等语缴倒上三股人不知之之意〉观其语高帝曰如信国士无双欲争天下非信无可与计事者〈详见题注〉推此言也不惟知信足以察乎天下之势抑亦知何之能察乎天下之势矣〈发尽主意与前相应〉故自高帝听何之言用信之䇿〈收效〉因反锋之势〈本传龙且曰汉兵远斗锋不可当令齐王使信臣招所亡城城闻王在楚来救必反汉〉据建瓴之便〈见上注田肯云云秦得百二焉地势便利以其下兵于诸侯譬犹居高屋之上建瓴水也建音蹇瓴音铃注云如居高屋之上而翻瓴水向下之势易也〉今年出陈仓定三秦而关中克复〈见本传〉明年出秦关收河南而燕赵青齐闻风而靡〈详见本传 用两三秦事切〉向非萧何识韩信于未遇之时则汉室平定天下之势岂如是其易哉〈有力〉盖尝论之〈又立议论〉立天下之功者在豪杰用天下之豪杰者在大臣〈发本题意〉冦恂不见异于邓禹则征伐之谋将安所施〈后汉寇恂传光武定河内难其守问于邓禹曰诸将谁可使守河内者禹曰冦恂文武偹足有牧人御众之才以邓禹比萧何以冦恂比韩信〉高崇文不见知于杜黄裳则讨贼之功无自而建〈唐宪宗本纪公卿议者以为蜀险固难取杜黄裳独曰臣知神䇿军使高崇文勇略可用愿陛下专以军事委之 以杜黄裳比萧何以高崇文比韩信〉由是而观则汉之所以定天下者非韩信之力乃萧何之力也〈引前二人证归萧何身上谓大臣方能用豪杰〉虽然非何不足以知信〈引上意〉非高祖不足以知何〈又归在高祖身上〉使何知信之可用而君不用焉则虽有知人之明何自而见〈反说使高祖不得萧何之言则韩信无以自见〉今也何言之而帝信之〈谓高祖信何之荐〉曰大将则授以大将〈本文〉曰设坛则为之设坛〈古文〉何其从之易其听之笃耶〈唤下意〉岂非萧何知信之为国士而高祖亦知何之为人杰欤〈本纪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云云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故并及之〈归在人君身上有主〉谨论
因后知前格 与前篇萧何奇韩信论同意
王导深器谢安 李补之出处〈晋谢安传安及总角神识沉敏风宇条畅善行书弱冠诣王濛清谈良久既去濛子修曰向客何如大人濛曰此客亹亹威采逼人王导亦深器之由是少有重名〉
立说〈王导晋之元老大臣也谢安晋之少年才子也晋当典午南渡国步多艰外则有羯胡之交侵内则有权臣之专制导一以雍容闲雅镇之而天下自定深虑夫继之者浮躁浅谋与我之所为不相合不足以任犬下之重故见谢安于弱冠之年雅量弘识可以维持于异日所以器之于未用之先也〉
批云〈谓王导之所以器谢安者迹无所考观后来安之大用一以雅量镇天下为先则知导之器安者以其有雅量与导合也中间文势得之老苏管仲论夺胎换骨出来〉
论曰大臣以已为之事业〈谓王导已用于晋镇以雅量〉而期人才于未用之先〈谓谢安未用于晋其雅量适与导合所以深知器之期字有器意〉其为天下国家计远矣〈主意〉夫当天下多事之秋〈秋时也用诸葛亮出师表危急存亡之秋字〉凡有才者皆在所可取〈且闻说〉而大臣所见〈暗说王导〉顾必深予其合于已者何哉盖王业偏安事变迭起〈指东晋时用出师表王业不偏安语〉决非浮躁浅谋者所能办也〈浮躁浅谋与镇浮雅量之人相反〉吾能以镇浮之量而靖之于先〈指王导 本传识量清远又见后注〉亦必欲得雅量之君子而后可以维持于其后〈指谢安本传安尝泛舟风起吟啸自若人服其雅量〉于此有人焉〈指谢安〉其议论也雍容其器识也宏博〈见雅量意〉是虽未至于建功立业之地〈言其未用〉而其他日之所成就吾预知其有以措天下国家于治安矣〈言其雅量与已相合可以保其治安〉呜呼此王导所以深有取于谢安也欤〈入得快〉夫以谢安方弱冠之年而王导已深器之〈本题注又记曲礼人生二十曰弱冠〉导非私于安也〈斡下意〉导之雅量镇浮已足以植立江左之晋〈应前 唐裴度传赞江左王导谢安坐镇雅俗又上注〉则异日之晋其可以轻举妄动者为之耶〈须得雅量之人应浮躁浅谋语〉以其所已为〈王导〉而期夫人之所未为〈谢安〉导之为世变虑者微矣〈应破题〉不然何其器谢安之深也王导深器谢安请以是论之人才之在天下以一艺自见者是一艺而止也以一事自见者是一事而止也〈以小形大旁映题意〉求其以天下之量而能任天下之重者盖不多得〈归重本题意 孟伊尹任天下之重〉是以为大臣者不患天下之无才常患人才不足以膺天下之任〈贯上任字〉不患人才之不用常患人才自小于未用之初〈应未用字〉使夫人之器量适契吾心之所期〈暗说谢安雅量与导相合〉则今日之未用已可以觇他日之大用天下国家终将赖之〈发明主意〉韩信之未用也萧何奇之〈前韩信传信亡楚归汉上未之奇数与萧何语何奇之 应未用意〉何非为信也盖为汉也〈应导非私安也为天下国家也意〉张柬之未用也狄仁杰器之〈唐张柬之传武后曰安得一奇士用之仁杰曰荆州长史张柬之虽老宰相才也 应未用意〉仁杰非为柬之也亦为唐也〈应导非私安也为天下国家也意〉使二子而无益于汉唐成败之数〈反说韩信张柬之〉则萧何仁杰亦以庸驽待之矣〈反说萧何狄仁杰庸常也驽不良也〉其所以拳拳于此者〈转正〉必有以深契乎吾心之所期也〈应主意〉谢安之年少虽未可以二子例论〈以安比韩信张柬之〉而王导所深器之者实与萧何仁杰同此心也〈导比萧何狄仁杰〉然则论大臣之许予可不于此乎观之〈过本题意〉
且东晋人才亦不乏也〈且说晋时人才之多〉顾荣贺循江东之望而导不之器〈王导传顾荣贺循此士之望不若引之以结人心〉桓彛周𫖮晋朝之重而导不之器〈同上桓往见导极谈世事还谓𫖮曰向见夷吾吾无忧矣 管仲字夷吾桓彛以王导比管仲〉弱冠之童乌知其足以当大事〈题注 指谢安从此设难起〉清谈之口乌知其可以佐国家〈题注 指谢安〉而导乃以堂堂元老之尊而独拳拳于东山之孺子是何心哉〈谢安传安始有仕进志将发新亭高崧戏之曰卿屡违朝旨高卧东山诸人每相与言安石不肯出将如苍生何〉而况淮淝未战指授将帅之略则未闻〈同上符坚百万次淮淝安指授将略各当其任既破坚有驿书至安方对客围碁既竟了无喜色客问之徐云小儿辈已破贼〉新亭未召从容就席之仪则未睹〈新亭见上注又本传云桓温大陈兵卫将移晋室呼安及王坦之欲害之安神色不变曰晋祚存亡在此一行既见温安从容就席谓温曰明公何湏壁后置人耶温遂语笑移日〉尚书仆射之职未除则镇以和静御以长筭亦未施设其万一〈本传除右仆射又时强敌寇境安每镇以和靖御以长筭人皆比之王导而文雅过之 以上用事皆是后来的句句各以未之一字唤过见得是未用时〉导果何见而深器之〈自弱冠之童至此凡两难〉大臣意向实系观瞻取舎一偏安危易位〈谓大臣不敢轻于去取人物实系天下之安危〉导镇重人也〈见前注转正意〉 岂冝轻于许可哉〈见得是大事〉呜呼吾以是知王导之盛心矣〈正发主意〉何者〈设问〉典午南渡国步多艰〈典午司马也晋姓司马本纪童谣云五马同渡江一马化为龙及永嘉中王室沦覆帝与五王获济而帝竟登大位焉〉外而胡羯之交侵〈时五胡乱华〉内而权臣之专制〈指桓温等〉晋之天下几不可为〈言东晋时天下多事〉导也以雍容处之以清静镇之〈主意又见下注〉彼其识量清远弘济远猷真以天下国家为已任者〈王导传导为政务在清静又少有风鉴识量清远又拜丞相册曰朕思凭高谟弘济远猷〉戮力王室克复神州此心未尝一日释也〈同上每至暇日相邀出新亭饮宴叹曰风景不殊举目有江河之异相视流涕导变色曰当共戮力王室克复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对泣耶〉特以当时事势前轩后轾未易支吾〈轩轾犹轻重也支吾犹撑拄也〉以一轻躁浮薄者处之岂不殆哉〈应冒浮躁浅谋语〉今日之天下既能以雅量而措诸安〈王导自己如此〉则异日之天下亦宜得雅量之人而继吾志〈亦须得人如自已方可〉得人如安石而用之岂不当于予心乎兹其所以器之之深也〈惟谢安雅量与自已合故深器之〉吁外而胡羯内而权臣均为晋之患〈再唤前语〉而终不足以患晋者徒以有导焉耳〈有王导雅量镇之〉一日无导则彼皆得以肆其志〈无导则乱〉故为晋者不患有内外之忧而患无导〈总前内外二字再申上意〉有导则内外之变皆可潜消而阴弭之〈有导则治〉今也导复得其如已者〈指谢安〉则导虽死晋国未为无导也〈有谢安在与已一般从有导焉耳起直至此住是学老苏管仲论夺胎换骨出来〉此其用心果为谢安乎
抑为晋乎〈应非为安也为天下国家也意〉异时安之用国〈收效〉或予之以文雅之才〈注见上〉或美之以庙堂之量〈晋纪论谢安有庙堂之量〉或善其有以慰天下苍生之望〈注见上〉卒之衄符秦百万之师于不动声色之间〈秦苻坚注见上衄战败也〉消桓温狂悖之心于优㳺暇豫之际〈汪见上〉其视御刘石之冦〈王导御刘聪石勒二寇〉平王苏之乱者〈通鉴晋明帝太宁元年斩王敦成帝咸和三年斩苏峻〉若合符节〈言安之收功与导则同用孟子语〉前日之所深器者于此验矣〈导之言验〉晋之王业赖以复安推原其由导之力也〈归功王导〉昔者管仲相齐〈以管仲比王导〉人才非无如仲者〈言齐之人才亦多〉而仲于鲍叔宾胥无之徒各疏其短〈老苏管仲论仲之书有记其将死论鲍叔宾胥无之为人且各疏其短见史记〉遂使齐之伯业以管仲而兴亦以管仲而替不能储才为异日用冝其相齐之卑也〈储留也 公孙丑上管仲得君如彼其专也功烈如彼其卑也〉人谓导为江左夷吾由是言之非仲所及矣〈温峤传峤见导曰江左自有夷吾人复何虑也 言管仲不能举人才不如王导之知人〉然则王导之贤愚将求之于古人可乎〈抑管仲扶起王导〉嗟夫论今而较之则有馀〈扬之〉论古而伸之则不足〈又抑之〉克庸祇徳者周公必进于王以蕃王室殆非王导之所可学〈书蔡仲之命蔡仲克庸祇徳周公以为卿士又睦乃四邻以蕃王室 谓导不如周公之荐蔡仲〉文武吉甫以辅成中兴之业者君子亦归诸张仲孝友之功〈诗文武吉甫万邦为宪云云侯谁在矣张仲孝友谓王导不如张仲之友吉甫〉 王导之胸中愚固未知其涯涘〈涯涘窥测之也略扬之〉而深器雅量之人适足以长晋人清谈之风〈又抑之见本题注〉而终不能洗铜驼荆棘之辱〈晋书或指铜驼曰会须见汝在荆棘中〉意者其人非欤〈疑人才之非〉抑时非欤〈疑晋时之非〉秦汉而下君子每恨古人之不复见而复于王导恨焉〈又扶起王导大凡论汉唐人才扶起了又抑倒既倒了又扶起方得文字有曲折〉亦君子所不取也谨论
前篇谓何之奇信以信之知大势与何合
此篇谓导之器安以安之有雅量与导合
两篇同一意可以参看
此篇系校定正本其间多有改易处
就题去取格 与道术智谊之指论同格
志意徳行智虑如何 洪强中出处〈荀荣辱天生烝民有所以取之志意致修徳行致厚智虑致明是天子所以取天下〉主意〈取荀卿之言志意徳行而不取荀卿之言知虑谓圣人之所以有天下者不过正心修身而已曷尝穷其智巧竭其谋虑以为强取之计正心包志意字修身包徳行字无他术包知虑字〉
批云〈正心修身四字出于大学文字典雅去取极当此时文之最明洁者〉
论曰圣人所以有天下者〈指本出处天子取天下意〉自正心修身之外无他术也〈正心包志意修身包徳行无他术包知虑本意取荀卿之言志意徳行而不取其言智虑〉天下不可以智术取也〈便骂倒知虑不可以取天下〉以智术取之者后世之事〈此是战国以后时事〉非圣人所以有天下之道也〈圣人取天下未尝用智虑〉圣人不有乎天下〈无心于取天下〉而天下卒为圣人所有〈天下自归〉岂他有谬巧哉〈不用智虑用汉书韩安国传语〉惟其心无不正而志之所充意之所发皆极其诚〈正心包志意〉身无不修而徳之所存行之所积皆极其粹〈修身包徳行〉则我虽不求以得天下而天下自不能不归于我〈应小讲起语〉圣人所以有天下者用此道耳〈只用志意徳行而不用智虑〉何尝曰穷其智巧竭其谋虑而思以为强取天下之计耶〈驳倒知虑之说〉况天下不容以强取〈应接题起语〉圣人亦何意于取之〈应我不求以得天下意〉其所以正心修身直以为分内事〈指志意徳行四字〉而天下之从违逆顺姑以付之人心之自然〈未尝强取之〉至于不得已而应其所求〈应副天下之求我者〉不过自其心身者举而加之〈发出主意孟子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如将挟是以取天下而且参之以计术
〈指智虑〉则圣人固有所不屑也〈谓圣人未尝以智虑取天下〉荀卿子论天子取天下而归之志意徳行似矣〈先取荀子言此四字〉胡为继以智虑之言〈难智虑字〉智虑固圣人所不废也 〈略取荀子言智虑二字〉然使役智虑以取天下其弊遂流为战国权谋之习〈却骂倒荀子之说应接题以智术取之者后世之事〉圣人岂若是欤〈接应题非圣人所以有天下之道也〉志意徳行智虑如何请与之辨尝谓得天下有道而一毫之智术不与焉〈道是志意徳行智术是知虑 孟离娄上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与去声〉 得之有道者惟其求之于心反之于身无所不用其极〈照主意心身字 用大学君子无所不用其极〉而天下之人依依然归于我〈应自天下不能不归于我〉自有推之不能去辞之不能释者〈见我非强取而天下自归意〉此则圣人所以有天下之道也〈照破题语〉舎是而诈焉巧焉计虑焉〈皆是智虑〉思以机夺而术取之〈机术亦是智虑〉未得之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语阳货云〉胶胶扰扰日战天下于方寸中〈胶字上声语出荀子如此则是强取了〉而谓圣人为之乎〈疑辞谓圣人不肯以智虑取天下〉大学一书乃古人平天下之道〈举大学语来证〉而必曰先正其心先修其身〈本题立说祖此大学云云古之欲明明徳于天下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先正其心〉荀子所谓志意之修正心之说也所谓徳行之厚修身之说也〈先取荀卿志意徳行之说与大学之语同〉而复拳拳于智虑之言何哉〈难之〉借曰知之至虑之得〈且宽一著说 大学虑而后能得又知之至也〉智虑非圣人之所能忘也〈与冒头知虑固圣人所不废也相应〉而独不曰〈以下却说大学之言知虑异荀子之言知虑〉诚意致知自实意之外无所用其智〈大学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止善虑得自至善之外无所容吾虑乎〈同上在止于至善云云虑而后能得〉今也于志意徳行之外而使人主而求其所谓智虑〈举荀子之言〉则其智也必流为智巧之智其虑也必徒为计虑之虑矣〈智虑之流弊如此与大学之言智虑不同〉此战国以诈相高以术相尚者之为而非圣人有天下之道也〈应冒接题以智术取之者后世之事而非圣人所以有天下之道也〉卿也其殆耳濡目染不能不出入于谲正之间者欤〈言志意徳行则为正言智虑则为谲谲不正也〉昔舜之有天下也〈举舜实事来讲〉闻意同天地矣〈史乐书舜乐与天地同意〉闻徳洽民心矣〈书禹谟好生之徳洽于民心〉岂尝区区于志虑哉〈舜未尝用智虑〉武王之得天下也〈又举武王实事来讲〉闻志以道宁矣〈书旅嫯志以道宁言以道接〉闻有不矜细行之戒矣〈同上不矜细行终累大徳〉亦岂尝役役于智虑哉〈武王亦未尝用智虑〉夫以舜之明武王之睿不可谓非智也〈说舜武王亦有智 舜典濬哲文明 洪范思曰睿〉念兹在兹始于忧勤亦非漠然无所虑于天下者〈又说舜武王亦有虑书禹谟念兹在兹鱼丽始于忧勤〉然而察物而不遍〈孟子尽心尧舜之智而不遍物〉垂拱而无为〈前汉董仲舒䇿垂拱无为而天下太平〉圣人非固黜聪明以为高〈智也〉而置世故于度外也〈虑也 圣人亦未尝不用知虑特不如后世之所为耳〉惟其质之于心而无愧〈照正心字〉揆之于身而无慊〈照修身字〉一念忱实自足以感人心〈志意〉百行纯全自足以服天下〈徳行〉则举四海之大皆不出于圣人心身之外〈包志意徳行字〉而吾之智虑亦将与天下相忘于无思无为之中〈惟有志意徳行则智虑亦不必用 易系辞无思无为也〉若其私忧过计凿吾天于智虑之末而求以此取天下〈此是后世之知虑与圣人不同 应本出处〉则天下且将不胜其多事矣〈智虑〉故夫外心身以求治骋智虑以为功者〈后世无志意徳行只用智虑〉三代以下皆然而战国为甚〈应冒接题以智术取之者后世之事〉彼岂不谓一人之智巧足以周天下之情一已之计虑足以应天下之变〈再推究后世用智虑之本心〉卒之力愈劳而取天下也愈艰〈智虑不可强取天下〉则智虑亦秪以自弊耳〈又何取乎智虑〉孰知夫一人之情千万人之情〈杜牧赋一人之情千万人之情〉鹤鸣子和〈易鹤鸣在阴其子和之〉此感彼应正系于志意之所发〈归志意上〉尽已而尽人〈记中庸尽已之性以尽人之性〉君正而国正〈孟离娄君正莫不正〉有觉徳行四国顺之〈诗抑篇云云归徳行上〉吾惟正吾之心为无自欺为信以发志而已〈大学所谓诚其意者母自欺也易大有卦信以发志也〉何暇于正心之外而过为是之深谋密虑哉〈惟用志意而已奚用谋虑〉吾惟修吾之身为果行育徳为庸徳之行而已〈易蒙卦君子以果行育徳又中庸庸徳之行庸言之谨〉何暇于修身之外而强cq=14为是之自作聪明哉〈惟用徳行而已奚用知巧〉诚使志意有所未修徳行有所未厚〈反谓四字〉则人必不我从物必不我化〈心不正身不修则天下必不归我〉情伪不胜其当察也如之何而不用吾智〈谓用智巧以取天下者〉事变不胜其可忧也如之何而不劳吾虑〈谓用谋虑以取天下者〉心正矣则不言而信不动而敬〈中庸云云〉虽智行无事可也虽无思无虑可也〈孟子离娄下智者行其所无事又易系辞天下何思何虑〉宁复假此以为取天下之具哉〈发尽主意〉吾故以为卿之言未免于择焉而不精也〈应举题贬荀子 韩原道荀与扬也择焉而不精〉志意之修徳行之厚〈先出志意徳行四字〉此乃人主当然之事本非以此为取天下之地〈古者圣人用之如此〉今而曰此天子所以取天下已非圣人之用心矣〈谓荀子志意徳行之言则是而取天下之言未是〉况又外是以从事于智虑之间而曰吾将以此取天下吾知圣人决不为也〈古之圣人不用知虑以取天下〉天下如彼其大也人心如彼其不齐也吾将恃吾之智虑以取之多见其有所穷矣〈驳倒荀卿智虑取天下之说〉孰若正吾心修吾身而听天下之自为去留耶〈应主意〉呜呼晋以谲而败于谲〈语十四晋文公谲而不正〉楚以诈而败于诈〈前汉仲舒䇿五伯先诈后仁义〉秦以权力而败于权力〈史本纪始皇为人贪于权势谲诈权力四字皆是智虑〉智术之不足以有天下如此〈极言知虑之说不足取〉君子所以不得不与荀卿辨〈辨倒了〉战国儒者若孟与荀其著书立言一也〈将孟子来比荀子〉孟子尝谓竭心思以仁天下矣〈孟离娄上圣人既竭心思焉继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矣〉而荀卿则谓修志意以取天下〈谓孟子言心字与荀子言志意字同〉孟子尝谓天下之本在身矣〈孟同上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而荀卿则谓厚徳行以取天下〈谓孟子言身字亦与荀子言徳行字同〉孟子尝谓是非之智充之足以保四海〈孟公孙丑上是非之心智之端也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而忧以天下乐以天下〈梁惠王上〉亦历历为时君道之〈孟子历举此言告战国之君〉而荀卿则又谓明智虑以取乎天下〈谓孟子言智虑字亦与荀子之言同〉迹其所主者在于取天下则凡正心修身无一而非徇乎外者是岂圣人之事哉〈谓荀子之言在于取天下则是有心强于取了不如孟子之言听其自然〉吁此固孟荀之所为异也〈判断二人所言不同〉不然何以曰孟氏醇乎醇卿也大醇而小疵〈举韩子之言未断二子优劣 韩读荀云〉谨论
就题去取格 与志意徳行智虑论同格
道术智谊之指如何 赵师榞出处〈前汉贾谊治安䇿天下之命系于太子太子之善在于早谕教与选左右夫心未滥
而先谕教则化易成也开于道术智谊之指则教之力也〉
立说〈道与谊正理也术与智不正之理也谓贾生言教太子之道以道居始以术与智居中以谊居终则是其始导之以道之正其中导之以术智之不正其终又欲导之以谊之正其言驳而未纯殊不思以智术之说据其中俾之入道未几继为智术所胜则去道愈远所谓谊者终失之〉
批云〈去取当理行文有法其止斋之嫡传欤〉
论曰明正理以为教者〈正指道谊〉不可以不正者杂乎其间也〈不正指术智谓贾谊所言教太子之道始言道终言谊皆是正理岂可以智术不正之理杂乎其中〉教谕之道〈提起教谕太子是纲领〉一本于正而已〈道谊〉夫苟一本于正也〈学陈止斋文法〉则始此正也〈指道〉终亦此正也〈指谊〉或者介乎始终之间而即杂之以不正焉〈指术智〉夫介乎始终之间而即杂之以不正〈叠上句转亦学止斋文〉则入乎正者未熟〈是道〉遽转移而之他〈是术智〉异日望其复入乎正也难矣〈是谊〉古人为万世凭藉之地而教谕之早者〈见本题注〉恐不若是其驳也〈始既曰道中乃曰术与智终又曰谊是驳而不纯〉且道谊者古今之正理〈此是正㡳道理〉言必正言行必正行〈本题上文太子廼生而惟见正事闻正言行正行〉舍道谊之外他无所谓正者〈只道谊是正〉贾生不为汉计则已〈举贾谊言来说〉如其为汉计也〈转〉则曰道曰谊足矣何必复以智术而杂乎道谊之中者哉〈取其言道谊而不取其言术智中字巧见得道字在始术智字在中谊字在终〉夫始乎道终乎谊而中之以智术则是入乎道由乎智术而复入乎谊者也〈且据贾子先后之言〉不思入道未几而卒为智术所胜则去道愈远而所谓谊者终失之〈将题中四字判断〉此贾生之言君子谓其驳而不醇也〈言术智是驳言道谊是醇〉道术智谊之指如何请得与贾生辨 古人教谕之旨可得闻欤〈举贾子䇿中所言辨起〉曰吾闻其正矣〈道与谊〉未闻其不正也〈术与智应破题不正字〉何则教之以正犹惧不正〈言道谊〉教以不正其能正乎〈智术〉甚矣正不正虽两途〈总说道术智谊〉而惟正之足以胜不正也〈且说道谊可以胜智术〉夫惟正足以胜不正〈申上文〉固也〈固是如此〉然始终之俱正〈道居始谊居终〉而一有不正据乎其中〈言术与智〉则正者反为不正者所胜〈道谊为智术所胜〉且古今天下之正理孰有出于道谊者乎〈喝出道谊字〉教谕之指而有出乎道谊之外者智与术反胜矣然智术定足以胜道谊哉〈且占强说〉惟道居其首谊居其终而智术据乎其中〈发出主意〉则始者易揺终者易失其究也道谊卒为智术所胜〈理是如此〉此贾生道术智谊之指君子恶其教之杂也〈应破题杂字 言道谊则纯言术智则杂〉母已则三代所以教世子尚有可考者〈略举贾子语〉其始也入则有保出则有师〈记文王世子凡三王教世子太传在前少传在后入则有保出则有师〉其中也乐正司业父师司成〈同上云云一有元良万国以贞世子之谓也〉其终也大而君臣父子长㓜之伦小而为弦诵干戈羽籥之节〈同上云云成王㓜周公相抗世子法于伯禽欲令成王知父子君臣长㓜之道也又春夏学干戈秋冬学羽籥云云春诵夏弦〉至于礼乐诗书也释奠养老也与士庶人同习其习也〈记王制乐正崇四术立四教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王太子王子群后之子皆造焉文王世子凡学春官释奠于先圣秋冬亦如之又凡大合乐必遂养老〉始乎正中乎正终乎正无非道谊之流行〈见得三代教世子之法皆是正理〉伊尹之于太甲周公之于成王是也〈并见尚书〉奚其术奚其智〈不用术与智〉盖自春秋战国之纷纷而智术之说炽〈智术起于此〉此皆权谋谲诈诡遇获禽者之所尚〈不取智术之说 孟王良云云曰吾为之范我驰驱终日不获一为之诡遇一朝而获十〉而岂所以为教谕太子之指哉〈智术非教太子之道〉然尝谓贾生言智术者不足责〈举本文辨难〉以智术据乎道谊之中深可责〈照主意不取智术之说〉何则道谊者帝王之止理〈此是正㡳〉智术者伯图之巧谋〈此是不正的〉今而始之以道中之以智术而终之以谊〈发明主意〉则是教之以尧舜禹汤文武〈始之道也 应帝王正理〉而即杂之以齐桓晋文〈中之术智也应伯图巧谋〉 而又欲归之于尧舜禹汤文武〈终之谊也〉其将何所决择耶〈谓贾生之言杂〉究其极也道谊之卒孤而智术之卒胜〈抑贾子之说〉夫道谊本不为智术所胜〈又占强说应前语〉盖智术据其中而为之主则道谊反为之宾此智术之所以胜耳〈应智术据乎道谊之中语 主宾二字有眼目〉且所谓道谊者何也〈再唤起二字说〉曰非先王之言不敢言非先王之行不敢行〈孝经〉希圣贤〈周子通书士希贤贤希圣圣希天〉心六经〈文中子心若醉六经〉师古始〈史秦人不师古始〉皆是也〈谓道谊〉反是则术耳智耳〈出术智二字〉夫仁有术教亦有术〈孟是乃仁术也又教亦多术矣〉智五常之一也〈仁义礼智信〉固亦何恶于智术也哉〈且放宽说〉深惟清明之初决择未定〈说教太子之始〉教以道谊吾犹惧其不尧舜禹汤文武若也〈出道谊二字〉若以智术居中用事而道谊反听命焉〈又出智术二字照主意〉则机心之长良心之消也〈智术反胜道谊〉人为之胜天理之微也〈术智反胜道谊〉他日好猜忌好刻薄好察察而无天地民物之量常必由之〈智术之害如此 本纪帝为人猜忌又以苛为察以刻为明〉为千万世付托之地者若是踈乎〈言教太子不可用智术〉嗟夫指之以道矣又指之以智术指之以智术矣而又指之以谊〈举本题四字次序〉正邪互战茫无定向〈道谊是正智术是邪〉譬之行百里者至五十而迷〈譬喻切〉夫发轫之初路之正也〈如始教之以道〉至五十而迷则颠冥于旁蹊曲径〈如中教之以智术〉欲返则失其所来欲往则昧其所止终无归宿之乡而已〈应终又欲教之以谊 应冒入道未几而卒为智术所胜则去道愈远而所谓谊者终失之〉贾生道术智谊之指适相似者〈证贾生之言〉遂使文帝不审于鼂家令〈前鼂错传鼂错为太子家令云云皇太子读书多矣未知术数〉竟以成其刻薄之资〈景帝天姿刻薄〉是当谁任其咎耶〈责归贾子〉抑论之〈再宣本意〉教谕之道贵于纯乎正〈道谊〉教之以正莫大于谨其初〈教太子之始〉盖一初之天清明不汨〈应清明之初意〉道谊森然于方寸可与为尧舜可与为禹汤文武〈收拾讲中语〉乌知所谓智术者〈知有道谊则不知有知术〉非不知也无智术之可知也〈斡得精神〉无智术之可知而遽语之以智术〈初心清明只知有道谊不知有智术岂可以智术之语告之〉彼将厌其所未尝无而贪其所未尝有矣〈初心本无智术今告之以智术则知有智术之说矣〉虽然智术介乎其中而卒能自拔于正者吾于汉武乎有取〈取汉武帝与此题意合〉方其即位表章六经道也〈武帝本纪云云〉中间事土木求神仙好征伐无一日不由乎智术〈三辅黄图序武帝土木之役倍秦越旧又郊祀志乃作通天台招徕神仙之属又荀悦论武帝穷兵极武百姓空竭〉及其术穷智败本心呈露轮台之悔则反而归之于谊〈西域传下诏陈既往之悔今请远田轮台非所以优民也又赞云末年乃下哀痛之诏岂非仁圣之所悔哉〉而帝亦于是乎春秋高矣〈谓武帝末年〉是可喜也亦可惜也〈喜其道谊之得而惜其智术之失〉吁贾生之言其误于景帝〈智术之说误之〉而验于武帝者欤〈始道终谊之说验〉虽然亦岂愿其言之再验哉〈有悠长之意〉谨论
前篇取荀子之言志意徳行而不取其言智虑此篇取贾生之言道谊而不取其言智术是同就题去取格
推原心学格 可与朱埴颜渊潜心于仲尼论参看
仲尼潜心文王 林斯光出处〈扬问神篇敢问潜心于圣曰昔仲尼潜心于文王达之颜渊亦潜心于仲尼未达一
间耳〉
立说〈文王处商之穷孔子处周之穷皆遭时之不幸者也然文王之穷则道不在天下而在于演易孔子之穷则心不潜于尧舜禹汤之数圣人而潜于文王盖其所同者道也其不幸而同者时也〉
批云〈辞达理明发明二圣人之心于千百载之上佳作也〉
论曰知有圣人之道〈谓文王演易仲尼学易是同此道〉而又知有圣人之时〈谓文王处商之穷仲尼处周之穷是同其时〉然后可以论圣人之心矣〈谓仲尼之心潜于文王之易是同此心〉夫道统之相传圣人实宗主之〈先提出道字总说数圣人〉然天下不能皆尧舜禹汤之日〈此是圣人之达者〉而适遭其变者其遂已于道乎〈此是文王仲尼之穷者〉达而在上则行之〈指尧舜禹汤〉穷而在下则明之〈指文王仲尼 用老苏春秋论达而在上则其道行穷而在下则其道明〉苟不幸而居其穷〈文王仲尼处时之穷〉则圣人之斯道者虽异世而均此心也〈文王处商之穷孔子处周之穷其时虽异其心在于道则一〉文王之与孔子其居圣人之穷者乎〈应上穷字总说两人皆处时之穷〉文王之穷则道不在天下而在易〈出主意〉孔子之穷则心不潜于尧舜禹汤之数圣人而潜于文王〈发出主意〉盖其所同者道也〈应前道字〉其不幸而同者时也〈应前时字〉使孔子而非文王之时则此心此道固已默契于数圣人耳〈数圣人谓禹汤文武〉而何独潜心于文王哉〈反说有力〉扬子云曰仲尼潜心文王请发其旨且夫精微一理三圣相授吾见圣人之心也〈先提起心字说 书大禹谟帝曰来禹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又汉董䇿禹继舜舜继尧三圣相授而守一道〉未见圣人之潜其心也〈辨难〉呜呼是岂无所用其心哉〈解 用孟子语〉盖是时〈归在时上来〉治化足以相因道统足以相承而天地生民之经纪未尝一日不修明于天下〈谓尧舜禹汤之时达而在上则其道行〉夫是以圣人之道有隆而无污〈记檀弓道隆则从而隆道污则从而污〉圣人之心有相孚之实而无向慕之勤者〈不待潜心〉其所遭之时然也〈所遇时节好〉后之有圣人之道〈有尧舜禹汤之道〉而无圣人之时〈无尧舜禹汤之时〉如文王孔子其心始有不获遂者矣〈过本题二人来说主意〉文王穷于商者也〈丈之穷〉孔子穷于周者也〈孔之穷〉然文王之道既不以其不行于天下而已于心〈应文王道不在天下而在易〉则孔子其可以不文乎〈应孔子心不潜于尧舜禹汤而潜于文王〉羑里之囚文王之变亦已亟矣〈且先说文王处时之穷 通历纣用崇侯之谗乃囚文王于羑里〉而演易之旨〈同上始作周易彖象〉以阐斯文以极天地万物之变〈文王在于易之道〉文果何心哉〈设问心起〉文王之心〈答心字〉盖谓吾身可穷而吾之道不可穷〈应前穷字〉可使吾之徳教终未洽于天下而不可使天下一日无斯文〈谓时可穷道不可穷 孟公孙丑文王之徳百年而后崩犹未洽于天下〉是时文王之时非昔者数圣人之时〈其时虽异〉而文王之心即数圣人之心也〈其心则一〉特其时有不得已焉耳〈缴上时字〉洙泗素王〈孔子设教于洙泗之上又左序说者以为仲尼自卫反鲁修春秋立素王 素王谓有徳无位也〉以文王之所以忧道者为春秋虑为万世虑则其心欲不同得乎〈孔子忧道之心即文王之心〉琴有襄〈家语辨乐解孔子学琴于师襄〉礼有聃〈同上观周篇孔子至周问礼于老聃〉官名有郯子〈左昭郯子来朝叔孙昭子问曰少皡氏鸟名官何也郯子曰吾祖也我知之仲尼闻之见郯子而学之〉皆孔子之心也而其潜不在是也〈孔子之心不于此数者〉去文王于五百载而闻知之〈孟尽心下由文王至于孔子五百有馀岁云云若孔子则闻而知之〉讃易道于六十四卦而十翼之〈见下注又释文序孔子作彖辞象辞文言系辞说卦序卦谓之十翼又见易说卦疏孔子十翼之次〉盖自辙环不遇退而修教〈书序辙环天下卒老于行云云遂乃定诗书明旧章云云足以垂世立教〉而夫子之心潜于重易之圣人久矣〈扬问明文王重易六爻〉故夫韦编三绝人见其勤于易也〈史孔子世家读易韦编三绝〉而不知其所以勤者非易也文王也〈发出意不在易之书而在文王之道也〉仰而思之夜以继日〈用孟离娄下全句〉夫子之于文王也其亦幸而有文王之易以使斯文之不坠〈见下注〉而又幸有孔子者同此心也〈发出孔子之心与文王同〉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语子罕子畏于匡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观此则文而非孔子文王不得其传矣〈反缴上意〉故尝谓礼乐有制志于兴周〈记明堂周公制礼作乐〉则夫子之梦在周公〈语述而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大道不行安可遂废〈家语云云〉则夫子之心在文王〈本出处〉以夫子之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中庸〉其精神未始不会于数圣人之世〈孔之心非特潜于文王一人〉观加我数年之语〈语述而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与夫吾衰之叹〈见上〉诚悲其独潜于文王者盖晚而不遇之思也〈孔子之心在此〉虽然潜心之说亦扬子云之言云尔〈略责子云未知孔子之心〉要之由孔子而上求其所谓心者当以传心论之〈缴尽一篇之意 韩子原道尧以是传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汤汤以是传文武周公以是传之孔子〉谨论
推原心学格 可与林斯光仲尼潜心文王论参看
颜渊潜心于仲尼 朱 埴出处〈同前〉
立说〈颜子之学主于静故其心潜于仲尼谓之潜者悟道于不闻不睹之表契道于无声无臭之间吾心之中自有一夫子也使学而非静则不能默识圣人于一心之微而徒求圣人于口耳之末其去圣人愈远矣何潜之有〉
批云〈主静之说得之周子太极图静字有潜意亦于颜子身上最切中间发越透彻语意
俱新此时文中之轩轩焰焰者〉
论曰以静为学〈静见颜子潜心处〉深于道矣〈深造仲尼之道〉天下之理未有不由静而入〈喝起静字〉学而非静〈反说〉则胶于口耳形迹之粗耳〈便不能潜心了〉贤者之求道〈转正〉固恶夫昧昧而尤恶夫皎皎〈昧昧是昏蒙者皎皎是表暴者此二様人皆是不能静㡳〉故必主乎静而后无入而不自得焉〈太极图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又中庸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静者何潜心是已〈分晓〉心者神之舎〈庄心者神明之舎〉神者圣之寓也〈孟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圣之所以为圣亦心之精神为之耳〈此句本出孔丛子陆象山与朱文公辨太极图用此一句〉吾惟于此〈暗说颜子潜心于仲尼〉反照而内观默通而冥晓〈见得是静方能潜心〉悟道于不睹不闻之表〈中庸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契道于无声无臭之天〈诗上天之载无声无臭 二句形容潜心于仲尼意〉自他人观之虽若无所识者〈开〉而不知默而识之乃真识之精〈合 此是潜心仲尼语述而默而识之〉虽若无所事乎言〈开〉而不知不言而喻已造于不容言之妙〈合 此是潜心仲尼 孟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天天相照〈以吾之天契圣人之天〉吾心一圣人也〈心中自有圣人〉心在是则圣在是〈圣人非吾心外物〉深造于斯道也固冝〈映破语〉不然舎静以求道外吾心以求圣人〈反说〉吾见其泛泛焉而已〈泛泛便非静了〉潜云乎哉扬子曰颜渊潜心于仲尼意或如此耳尝谓天下无心外之理学者无心外之学〈挈心字讲〉一心之中盖浑浑乎其为圣人也〈应冒头吾心一圣人也〉故非潜心则不足以言希圣之事〈周子通书贤希圣〉非主静则不足以言潜心之法〈入静字来〉抽千古心学之关键莫如大学一篇〈举大学作证〉然统括之妙则在于能静之片辞〈大学定而后能静〉吾读鲁论如愚一语未尝不叹颜子之善于学大学也〈语为政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何则〈设问〉愚非真愚静而已矣〈愚只是静文有开合〉 惟玄惟默守道之极〈用扬子语〉静之体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静斯妙焉〈周易系辞以上六句学通书语〉书之沉潜〈洪范沉潜刚克高明柔克〉诗之潜伏〈诗潜虽伏矣亦孔之昭〉皆是物也〈又举诗书二潜字贴榇〉盖静则见善明而用心刚信道弘而执徳固〈语子张执徳不弘信道不笃〉不矜其博闻而隐然于不闻之表有真闻不逞于多见而超然于无见之中有真见〈应冒头默而识之乃真识之精不言而喻已造于不容言之妙等语〉澄其思于退藏于密之时〈易系圣人以易洗心退藏于密〉而极其理于精义入神之妙〈同上精义入神以致用也〉方寸之间空洞莹彻〈用文公语录〉阴阳可以阖辟天地可以旋转〈说心之大处〉而况我心同然之圣人〈孟子告子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何彼乎何此乎〈言其一也〉羮墙见尧非心之外别有一尧也是心之静乃真尧也〈后李固传坐则见尧于墙食则见尧于羮〉蚤夜思舜非心之外他有一舜也是心之静乃真舜也〈韩原毁蚤夜以思去其不如舜者就其如舜者〉诚以人心之间何所不有〈心之大处〉一静之外何道不明〈静则可以潜心〉苟惟外此而求之〈应冒头外吾心以求圣人语〉返已于物〈外物〉沉真于伪〈异端〉梏于形骸之内见于肝膈之上〈不求于心〉自以为道在是矣〈开说舍静以求道〉不知机慧巧诈性之障也刻厉矫揉徳之贼也〈学陈止斋文〉圣人自圣人吾心自吾心〈心与圣人判而为二〉道深远矣何潜之有〈心不能潜于圣人了〉故非至明不足以察静之机非至健不足以察静之固〈又转归静上来〉古之人有颜氏子者其知此〈入颜子 易系颜氏之子〉且游乎洙泗之上而窥斯道之津涯者岂独一颜子哉〈孔子设教于洙泗之上从游者三千速肖者七十〉子路以勇果求是其心荡而不能静〈语由也好勇过我又由也果〉子贡以辩给进是其心泛而不知静〈列仲尼篇赐之辨贤于丘也能辩而不能讷〉冉求以才艺进是其心浅而不克静〈语宪问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回也何如〈引三子过颜子身上来 用语全句〉论其勇不如子路言其辩不如子贡取其才不如冉求〈缴上文且开说回不如三子〉循循而无所异于人默默而无所惊于世〈虽是开说已含静意〉至于合志于冥凝神于独沈潜静定默与道契者〈应以静为学意〉则甚非诸子之所企及也〈颜子能静所以胜诸子之不能静〉然则何如斯可以言潜〈设问潜字〉好学不倦非潜乎〈语雍也有颜回者好学〉是其心好夫子之学而已未足为潜也〈心之潜不在此〉言无不说非潜乎〈先进回也于吾言无所不说〉是其心说夫子之言而已未足为潜也〈心之潜不在此〉钻坚仰高服膺勿失非潜乎〈语子罕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又中庸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是其心慕夫子之善而已亦未足为潜也〈心之潜亦不在此〉夫潜岂一朝一夕之故哉〈再喝起潜字〉默通于暗室不睹之地〈以下说静意出中庸〉𡨋悟于雷声渊默之间〈庄在宥渊默雷声〉探圣人之心以印我之初心也久矣〈应冒天天相照吾心一圣人也〉善论回者〈正说本意〉不但观于好学不倦之时〈应前〉惟当观于堕体黜聪之日〈此是真潜心仲尼 庄大宗师回坐忘矣仲尼蹙然曰何谓坐忘颜回曰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智同于大道此谓坐忘〉不但验之于言无不说之始〈应前〉惟当验之于离形去智之后〈此是真潜心仲尼 出处见上〉不但求之于钻仰服膺之初〈又应前〉惟当求之于心斋坐忘之馀〈此是真潜心仲尼 庄大宗师颜回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谓也曰回忘仁义矣曰可矣犹未也他日复见曰何谓也曰回忘礼乐矣曰可矣犹未也他日复见曰回益矣曰何谓也曰回坐忘矣又人间世回曰敢问心斋仲尼曰若一志云云虚者心斋也〉盖道不悟于胶胶扰扰之地而毎契于𡨋𡨋默默之中〈不悟于动而悟于静〉堕体黜聪是养之以童子之蒙也非道之源乎〈变三股又再演先股文 易蒙卦童蒙求我云云蒙以养正〉离形去智是恬之以清夜之气也非道之渊乎〈再演中一股 孟夜气不足以存〉心斋坐忘是会于太极浑沦磅礴之天非道之溥博乎〈再演后一股源渊溥博四字是影带潜字〉故终日如愚心无时而不仲尼也〈又变一様文 见前注〉三月不违心无日而不仲尼也〈语雍也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步亦步趋亦趋步趋一仲尼也〈庄田子篇颜渊问于仲尼曰夫子步亦步也夫子趋亦趋也〉瞻在前忽在后前后一仲尼也〈语子罕瞻之在前忽然在后以上四股学张文潜进斋记文〉力到功深超然领会〈学到仲尼地位〉岂啻冰释而风休云收而雾霁〈譬喻悟道处〉鹏抟鲲运吾不知宇宙之寥阔〈出庄子逍遥游云云〉帝骤王驰吾不知古今之广漠〈白虎通五帝骤三王驰〉但见万象森罗皆吾方寸中之故物〈自力到功深至此用奥论刘和卿论复卦文〉果孰为圣人乎孰为吾心乎〈应吾心一圣人也〉回亦不自知其潜之之妙也〈进一步说潜字〉岂惟回不知之虽夫子亦不知其潜于我也〈又进一步说得妙〉不然弗如之叹何待于知十之馀而后觉乎〈语公冶长子谓子贡曰云云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不愚一语何待于退省之后而后发乎〈见原题注云云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吁妙矣哉静之为学也〈归静字上〉抑尝读易至复而得颜子之学〈易系辞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复之为卦一阳虽萌然其时为仲冬其象为雷在地中〈复卦雷在地中复〉盖斯时也木归其根蛰坯其封〈叶落蛰开之时〉正复动于静不事生化之时也〈复卦正是静之时候〉而圣人于象辞必曰见天地之心〈本卦复其见天地之心乎〉何哉〈设问〉吁〈答〉有以知天地生物之心惟于闭藏静定之时可见〈指复〉兹非潜心之学所本乎〈以颜子潜心之学得之于复〉圣人赞易独许颜氏子之庶几也以此〈见前注〉虽然有心者累物众人也无心者忘物圣人也〈用先軰语〉故静则生乐乐则无心矣〈进一步说〉箪食瓢饮若无若虚方寸郁如也〈语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人为尽而天理融机事忘而真性湛随意所处浑然天成〈到此是无心处〉前此则贤希圣之事至此则圣希天之境矣〈周子通书语〉夫子曰未见其止〈语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回亦曰所立卓尔〈同上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天精天粹万物作类〈出扬子〉潜之妙何所限量乎〈其妙如此〉呜呼参乎不敏一唯而忘〈孝经参不敏又语里仁曽子曰唯〉点尔何如一问而悟〈见语先进〉天假之年颜其孔矣〈语不幸短命死矣〉孰曰未达一间〈缴本出处语〉谨论
可与前篇参㸔
推原题意格 与汉宜损周之文论同意
为治顾力行如何 陈傅良出处〈前汉申公传赵绾王臧言申公于上上使使迎申公申公至上问治乱之事申公已八十馀老对曰为治不在多言顾力行如何耳是时上方好文辞见申公对默然〉
立说〈武帝之召申公乃即位初年申公未见武帝之所为如何说他是未见其所以是说他非未见其所以非不敢轻易告之姑告之曰为治顾力行如何是勉其所自为而详察其行事却徐为之计〉
批云〈从题目如何上起意模写当时气象甚工最是讲题用武帝许多后来事斡旋得好
可为矜式〉
论曰士有一旦卒然遇其君者〈指申公赴武帝初年之招 卒然用孟子卒然问曰语卒匆遽也〉未见其趋舎之方〈谓武帝初年召申公他未见武帝所为如何〉则亦何以告之〈谓不敢轻易说 冯厚斋批云此句如画图言其破意活也〉徒信而许之固不可〈说他是既未是〉徒疑而禁之又不可〈说他非也未是开两端说 接题更不再起与破相连此老笔也他人几句方说到此〉盖吾诚有见焉〈指申公〉则语之有故而入之有繇〈正说故事实也繇因由也〉斯可以切中乎其心而深动乎其听〈谓申公已见得武帝所为分晓告之方有益彼亦见信〉语之无故而入之无繇〈反说〉彼将以为卒然之泛言而无益于理乱者矣〈若未见得武帝所为如何言之何益彼亦不见信〉是故君子宁缓言之〈归题〉姑勉其自为而徐为之计〈指为治顾力行如何一语〉申公之始见武帝也曰为治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耳〈举本文〉公之意盖有待而后言也〈只一句缴了更湏举全题方尽善〉呜呼可谓老成长虑者矣是何也〈用何也字过原题与冒子破接同一格意脉不断止斋行文法多如此〉献言于其君莫难于其始〈指申公赴武帝初年之召〉欲听言而吾未得其所以言也〈应破未见其趋舍之方意〉羡慕之未专趋向之未一〈武帝初年之心未定〉则其臧否无形而得失无证〈臧否犹是非也言未见得武帝所为是非如何〉而言之不过曰欲如此欲如彼矣〈揣摩之论〉夫莫得其当而一听其所择〈由上意又自作议论〉此所谓书生之冗谈而人主之所习闻者〈骂倒上意〉昔者傅说之遇高宗其君臣甚相欢也〈以傅说比申公〉而说未始有一辞及当世者〈傅说告君之初不敢泛及他事〉命之以纳诲复之以从谏皆大略之说也〈书说命上命之曰朝夕纳诲以辅台徳云云说复命于主曰后从谏则圣 此是第一节〉及进之以率百官则始一二而言之〈说命中惟说命总百官乃进于王曰云云 此是第二节〉盖至于黩祀之论累数十言而高宗不俟其终篇辄剿其说而有旨哉之叹〈同上云云黩于祭祀时谓弗钦礼烦则乱事神则难王曰旨哉 剿劳也礼记母剿说初交反又初教反此是第三节一事作三节说用得活处〉然后知说之发诚中矣说非有怀者犹如是盖卒然一见之顷〈应冒头〉其告语之法如此武帝之立年犹未冠〈后三年正月即皇帝位时武帝年未二十〉而其任申公也临政犹未期月也〈秋七月议立明堂遣使者安车蒲轮束帛加璧徴鲁申公〉王恢严助之策未施而邀功之隙未开〈王恢曰击勾奴便严助发兵救东瓯〉文成五利之技未售而神仙之好未萌〈郊祀志方士更乘言神仙事齐人少翁以方见上乃拜为文成将军胶东人栾大求见言方大悦拜为五利将军〉相如枚皋之赋未奏而文章之习未胜〈司马相如枚皋皆以赋得幸〉张汤杜周桑弘羊孔仅之徒未并进而赋敛刑法尚文景之旧也〈以上数人皆言利之徒见食货志 以上四股皆是武帝后来事只将数个未字斡归初年意末句长方承得上三句起此作文之法也〉当是时仲舒对䇿帝为之善则疑于是〈董仲舒对䇿天子善其对〉田蚡用权帝不之禁则疑于非〈田蚡传上初即位蚡以肺腑为丞相入奏事语移日所言皆听又荐人或起家至二千石权移主上〉出见臧绾与论经术则又疑于是〈本文上雅好儒术赵绾王臧言申公于上〉入见窦后与论黄老则又疑于非〈本纪太皇窦太后好黄老言不悦儒术 以上疑于是非之说应冒语〉公也〈指申公入对之时〉以山林耆老一日入对其諌耶劝耶抑匪谏匪劝而游说之耶〈皆疑辞 应冒则亦何以告之意〉夫其几冠之年方为是未期之政以疑于是非之心而听劝谏不定之说则是诚无益哉〈只两语总尽上面许多说话〉故岂若从其所自为而详察其行矣〈应冒始勉其自为意指为治不在多言如何〉凡天下之事履之而后见有所试而后可以求其所欲也〈应冒子言之有故入之有繇斯可切中其心之意〉使武帝力行之某政善某事得则吾有劝未晚〈应劝字〉某政不善某事有失则吾有谏未晚〈应谏字〉呜呼老成长虑顾不辄发也如此〈应冒老成长虑字〉夫当禽而射矢无虚舍天下之良工也〈再引譬如冒子言之有故入之有繇之意〉意病以加药庸医为之〈如冒子言之无故入之无由之意 两语错综文法最佳〉故凡与人而有言而言不见信者非其料想之说则其尝试之说也〈应冒子言之无故入之无繇卒然泛言之意〉况人情有其意而无其形吾从而言之则讳〈又出意与形字作议论略转作结尾〉怀其实而无其名吾从而指之则逃〈皆是议论〉孟子一见齐宣遽许之保民宣王不自谅也易牛一事齐王甘听焉〈孟子见齐宣王云云保民而王同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云云以羊易之〉管仲之责楚固巧矣南征不复之事楚终得以辞之〈佐传齐伐楚楚云云管仲对曰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共无以缩酒寡人是徴昭王南征而不复寡人是问对曰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给昭王之不复君其问诸水滨〉无他吾臆之也〈臆者以意度之也一句缴得快〉是故臧否无形而得失无证则不可泛言乎其君〈举原题语〉若申公者诚非所谓书生之冗谈也〈应原题语收拾一篇之意〉谨论
〈阙〉
〈务劝农桑〉粟帛之外无异贡〈本纪诏曰老者非帛不暖非肉不饱云云今闻吏廪当受鬻者或以陈粟岂称养老之意哉具为令其八十以上赐米肉酒九十以上赐帛絮〉至于法令之苟且经制之不立稽古礼文之多阙则恬不加意焉〈贾谊治安䇿礼谊不如法令又经制之不立是犹渡江河亡维楫武帝赞文景务在养民至于稽古礼文之事犹多阙焉〉以汉视周周其若是质乎〈亦疑辞以质字反形文字〉若是质则仲舒何所见而欲损之也〈第二难〉汉至武帝则六世矣〈入武帝讲题〉建元至元光则七年矣〈建元六年元光元年䇿董仲舒〉是时贤良虽举以卫绾之言而辄罢也〈建元元年卫绾奏所举贤良或治申商韩非苏秦张仪之言乱国政请皆罢奏可〉治道虽问以申公之言而顿沮也〈本纪天子使使迎申公天子问治乱之事申公对曰为治不在多言顾所行何如耳 详见前篇注〉明堂虽议经术虽尚以赵绾王臧之狱而复寝也〈同上雅尚儒术丞相窦婴太尉田蚡俱好儒术推毂赵绾为御史大夫议立明堂以朝诸侯与申公议明堂事御史大夫赵绾郡中令王臧皆下狱自杀〉然则武帝之文固不见于仲舒对䇿之时也仲舒何所见而欲损其文耶〈第三难〉嗟夫〈解〉仲舒之所见见其心也非见其迹也〈应冒心迹二字〉众人见其迹而始忧之〈众人但知其迹之著于彰彰者〉仲舒见其心而逆制之〈仲舒则逆制其心之运于冥冥者〉忠臣之事其君如孝子之事其亲也〈举譬〉听于无声视于无形〈逆制其心〉仲舒引诗以断事君之章所谓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见孝经〉仲舒则有见焉〈见其心术之初〉察其声气容色之发探其精神心术之运〈应冒声气容色之末即精神心术之运〉异时穷奢极欲之事仲舒固已得之于冥冥之中矣〈发出主意应冒动一念虑之微皆他日横流而不可遏者也〉损周之文用夏之忠仲舒岂以人之惑乎我而不言哉〈举本文〉且夫武帝之声气容貌可以逆探其精神心术而推见其末流之事则有三焉〈应前语又立三柱议论〉盖人之常情冨贵者其心侈〈第一柱〉少壮者其欲广〈第二柱〉而郁积磅礴者其发必震〈第三柱〉而武帝于此三者则兼而有之〈谓他人但有其一而武帝则具其三〉以积世之冨庶则其心不期于侈而侈也〈武帝席文景富庶之后其心必至于侈应第一柱冨贵者其心侈〉以少年之英锐则其欲不期于广而广也〈武帝即位年几二十其欲必至于广 应第二柱少壮者其欲广〉帝好经术而太后反之帝用儒生而太后抑之则其郁积磅礴之久又必求以大得所欲而后已也〈帝好经术窦太后则好黄老帝用儒生而太后则不恱儒术二人相反如此其气必至于发泄 应第三柱其郁积磅礴者其发必震〉夫是三者而有一焉则其势犹趋于文而况武帝相遭而相有乎〈而况帝兼有三者〉当是时也方士之技未售吾知其必售也〈谓文成五利之徒〉文章之习未好吾固知其必好也〈谓司马相如枚皋之徒〉太山未封梁父未禅其终有不封禅乎〈武帝封太山禅梁父〉宫室未建太学未立其终有不建立乎〈武帝建千门万户之宫又立太学〉以至诗乐之作音律之叶鱼龙曼衍之设千乘万骑之备〈武帝赞协音律作诗乐又西域传极曼衍鱼龙角抵之戏注曼衍巨兽百寻是也鱼龙者为含利之兽先戏庭毕入殿前激水化成皆鱼跃水作雾毕化黄龙出水戏于庭又登单于䑓勒兵十八万骑旌旗径千馀里 以上数句说武帝后来之文如此〉人见之于末流之后〈他人则见其迹〉而仲舒独掲勉强加意以为发端之语〈仲舒䇿高明光大不在乎他在乎加之意而已〉指其心术而逆制之〈主意〉惜乎老成长虑之言不足以动少年英锐之气也〈惜仲舒之言武帝不能听之〉后乎仲舒若汲黯若东方朔若司马相如〈武帝之臣〉或直而质之〈如汲黯东方朔皆直谏〉或讽而谏之〈如司马相如作谕蜀文以讽上〉嘐嘐焉益进其说而冀以救其弊〈嘐嘐用孟子语嘐嘐志大言大也〉不知仲舒犹不能塞其源〈于其初且不能制之〉二三子独能障其流哉〈其后何以禁之骂倒三子〉虽然损周之文固仲舒之所以逆制武帝也〈末申上文要引下意〉然俭非圣人之中制仲舒中篇之言何为而发耶〈用仲舒第二䇿中语来辨难〉既防之复启之闭其一而开其一〈损周文之言是教武帝不必文则是防之闭之也俭非圣人之中制又是教武帝不必俭是启之开之也〉武帝冝何从焉〈从文耶从忠耶〉世谓武帝之多欲基于弘病不广大之言〈汲黯传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公孙弘传弘常称以为人主病不广大人臣病不俭节〉弘之推波助澜以逢君之恶固不足道〈骂倒公孙弘逢君之恶用孟子语〉幸而仲舒之深见远虑柰何亦为此哉〈亦责仲舒俭非中制之语不是〉夫俭非中制仲舒之言要未为过也〈又扶起〉言之于武帝之前则与病不广大之言等耳〈又抑倒谓俭非中制之言与公孙弘病不广大之言相似皆是教武帝奢侈了〉吁弘与仲舒之学俱春秋乎此也〈二人俱学春秋〉春秋之法君子不敢以责弘〈弘不足道不必以春秋之法责之〉若仲舒者岂能逃君子之责哉〈以此责舒其将何辞春秋之法责备贤者若仲舒贤者复为此言冝受春秋之责〉谨论
回䕶题意格 与黄棨孝文好刑名之言论同格
孝文几致刑措 章 颕出处〈前本纪赞孝文即位云云専务以徳化民是以海内殷富兴于礼义断狱数百几致
刑措呜呼仁哉注措置也民不犯法无所刑也几平声〉
立说〈文帝之心非不欲尽致刑措而至于几致者以其制于时故也时有所不可所以文帝之仁未能尽推于天下而有缺然不满之处此班固所以有呜呼仁哉之叹也〉
批云〈看班固呜呼仁哉之赞未必是不满之语然此篇就几字起意所以用得不满字说
得活动又得仁与时字开阖反复虽不甚拘常格而文有气势老笔也〉
论曰天下有不容尽之仁〈刑至于尽措方是仁〉而仁者始负不尽仁之名〈孝文未能尽致刑措只能几致所以有不尽仁之名〉以夫人之为仁〈便将仁字说〉而天下犹以不尽仁议之〈指几字几者几及而未尽之意〉非固指其未至而疵其失也〈斡一转唤下意〉诚以有所制于时〈主意〉则虽无所吝于仁〈吝爱惜也与讲中靳字相应〉而仁亦不能以尽推于天下〈是时断狱数百犹有犯吾法者则是不能尽推此仁〉吾忧其仁之大而施之未得以满吾意也〈暗指班固曰几致刑措之意〉则亦有致其叹息爱慕之辞而已〈指呜呼仁哉之意〉故善观夫人之为仁者必求诸其心〈暗指文帝 又生一意文字方活〉固有心欲致之而势有所格〈文帝本心未尝不欲尽致刑措以制于势之有所扞格〉君子亦归之于其时可也〈主意〉推吾之仁以包天下〈应上仁字〉使天下无一人不有以全其父母之身者固吾之欲也〈人人自爱方得刑措贯上欲字〉吾以是爱之而彼不以是自爱〈吾推此仁则是爱之彼不自爱是制于时〉则吾之仁至此而遂有缺焉〈指几字〉所谓仁者固千百而未仁者犹一二〈状几字但千百一二字粗非冒语〉欲尽者寻丈而未至者尺寸〈状几字但寻丈尺寸字亦粗非冒语〉君子固以是为文帝喜而亦为文帝不满也〈以几字为不满〉班固之为是说也而复继之以呜呼仁哉之辞〈本文〉班固之意深矣孝文几致刑措请申论之万物皆生而一物独枯则造化非全功〈以天之仁比人君之仁〉举天下皆化而亦有未化者焉则君子非全仁〈人之未化犹丽于刑亦如物之独枯者 危公稹云论中设譬湏一句比喻一句使实事为上格〉君子受非全仁之名固无憾也〈几致刑措是非全仁之名〉以吾仁不得极其所谓大君子于是而有不怿然〈不怿不悦也应不满字 若是常格则此下未当用文帝事此下便用文帝事说他仁处〉一台之作未害也而帝谓吾可无台不可使民无庐〈本赞常欲作露台召匠估之直百金上曰百金中人十家之产也吾奉先帝宫室常恐羞之何以台为〉一帷帐之文未过也而帝谓吾可无文不可使民无褐〈同上帷帐无文绣以示敦朴为天下先〉以吾之受耻而使民之保首领〈无台无文则是吾之受耻使民有庐有褐莫不生全则是保首领〉吾宁安于简陋而一毫亦不费也〈只缴上无台无文意〉推是心以往与造化同功与天地同量未为夸者〈说本心亦欲尽推此仁〉而今也〈一句引譬〉满堂燕笑未免有向隅之泣〈不犯刑者多则是满堂宴笑犹有一犯刑者则是匹夫向隅而泣者〉海内礼义而断狱之数百吏犹有借手焉〈本题注见不尽仁意 上一句举譬下一句用实事说见原题〉此非吾之仁至此而有所靳也〈应冒无所吝于仁意〉吾推之而彼则拒吾授之而彼则不受〈应冒吾以是爱之而彼不以是自爱〉使吾不得以全仁名者〈说几字〉是彼也〈在人而不在我不便归时字看他纡馀委曲处〉而亦有由焉〈却归时字转得又软全与后篇有由也格致一般〉一阳之生也〈再举譬〉冬而春始敷一雨之降也朝而暮始溢〈举此为譬方切时字亦见文势雍容前軰所谓做论不可多劫撮是也〉且以文王之徳百年犹未洽于天下〈见孟子〉文帝何议哉〈借周形汉更不再用汉事只轻轻缴入本题〉文王之仁由丝而纶由纶而綍〈记缁衣王言如丝其出如纶王言如纶其出如綍言因小至大也〉至受之时〈商王名受〉环妹土之疆者皆文王之仁也〈妹土地名纣所都之地〉自子来之后以至于大赉悦服之日亦几年矣〈归在时上诗灵台经始勿亟庶民子来又书武成大赉于四海而万姓悦服〉而今蠢兹不靖之变
必至于痛惩而仅定〈书大诰西土人亦不静越兹蠢〉圄空之美号不式之极功几少疵焉〈入刑措意 前董仲舒䇿成康囹圄空虚四十馀年又成康不式四十馀年天下不犯〉则夫继不胜弊之后而接乎倥偬不及用力之地者始有辞于天下矣〈指文帝 史高祖赞汉承秦弊又倥偬不暇给注倥偬苦也〉是以古之有天下者〈再起议论〉常畏夫骤合而患夫无以善其后也〈归时字上〉则夫他日之难有不如今日之易〈时不常也〉而一时之矜喜曽不足以偿后日无穷之忧〈时难保也〉秦之染未洗也〈秦旧习之污未洗去〉而汉之渐犹浅焉〈汉之教化渐渍犹未深〉藉使成康居之正恐难以尽其仁而求备于文帝也可乎〈应制于时意照应上周事把成康来形容文帝回䕶得好〉肉刑古之制也〈只此一事说刑用得最好若不用此一事则是无论腹了〉在帝未得专去在汉亦未可轻去〈言刑是一个重事〉妄一女子开说而从之则专去不暇恤轻去不暇恤〈本纪齐太仓令淳于意罪当刑其少女缇萦上书曰妾父为吏齐中皆称其廉平今坐法当刑妾伤夫死者不可复生刑者不可复赎虽后欲改过自新其道亡繇也妾愿没入为官婢以赎父刑罪使得自新天子悲怜其意诏除肉刑〉婴儿叫号而随之父母之怀亦诚有不及他顾者〈譬喻切言语好〉吾宁受变古之责而终不能恝然于人之父子之至情〈肉刑乃三代之法而文帝去之是受变古之责从缇萦之请而救其父是不能恝然于人之父子之至情〉然史之所称且止若是〈举本文几致刑措〉帝之资则是〈应冒心欲至之意〉而其遇则非也〈应冒势有所格意〉大抵心于爱天下者一身之名非所计〈负不尽仁之名〉所屈者寡而所就者大也〈屈一人以利天下〉以制度之修则曰未遑〈贾谊传谊以为汉兴二十馀年天下和洽乃草具其仪以奏之文帝谦逊未遑也〉以礼文之事则曰犹缺〈武帝赞文景务在养民至于稽古礼文之事犹多阙焉〉至于刑措之美亦曰几致〈本文〉是亦无一足以快人意者〈不满之意〉孰知帝之屈于名而天下之伸于实邪〈文帝受几致刑措之名而天下受殷冨之实〉武帝作意为之而天下非复前日矣〈说武帝只一句他人则要一段矣〉噫王者必世而后仁善人为邦百年而去杀〈见论语 引事新皆从时上生来〉惜乎文帝之仁自文帝而始亦自文帝而止也〈贬武帝不能继文帝之仁〉不然班固氏宜无憾于此也〈指呜呼仁哉反缴有力〉谨论
回䕶题意格 与章颖孝文几致刑措论同格
孝文好刑名之言 黄 棨出处〈前汉儒林传孝文本好刑名之言〉
立说〈文帝本好儒而班固乃以好刑名称之岂文帝之本心哉盖是时儒者所好犹未脱刑名之故习文帝惟知儒者之可好不知儒者之所好又在刑名使文帝不得以好儒名者庸非儒者累之乎〉
批云〈看文帝气象亦非好儒者但谓之好刑名则太过此篇一力为文帝出脱谓好儒乃
文帝之本心刑名乃儒者之习尚文意大有发明真妙论也〉
论曰自儒者为习尚之累〈汉初儒者多学刑名〉而后贤主始负不好儒之名〈文帝但知好儒不知儒者学刑名之学所以得好刑名之言之名〉夫人主意向之所形〈指好字〉他日之名实定焉〈名实二字是一篇经纬〉间有好儒之实不得遂其好儒之名〈暗指文帝〉此岂得为人主之咎〈为文帝出脱生下意〉盖自仁义之学不传而异端之学始胜〈刑名之习〉此其风声议论虽儒者不能以自免〈谓汉之初儒学刑名〉有如人主天资宽厚〈指文帝〉不幸而当儒道晦蚀之馀〈是时儒者不传仁义而习刑名〉苟得一二儒者之言论以慰其所欲他未暇择也〈含文帝听贾谊鼂错之言〉然所好之实方在此〈我之所好在儒〉而名则或出于彼〈儒者之所好又在刑名〉吾惟知有好儒而不知儒者之所好〈申上文他日发出主意〉名实之不辨〈应接名实二字〉使吾不得以好儒名者庸非儒者累之乎〈主意分晓〉汉文帝用儒之主也刑名之学决非帝所好者〈帝本心如此〉班孟坚以好刑名归之〈举本文〉岂非汉初诸儒未脱故习〈习刑名者〉言论之际一动文帝之听〈谓贾谊鼂错等〉则帝亦不能逃其名矣〈谓二子学刑名之学而文帝听其言所以得好刑名之言之名〉噫帝本好儒而卒至于非所好〈应主意〉其亦不幸也已〈不幸与后面相应〉孝文好刑名之言请得以原文帝之心焉尝谓儒术之与刑名晓然如白黒之易辨也〈谓二者判然不同〉此不待智者知之〈人皆知之〉三代而下人主天资苟不至于尽坏者又孰肯舎此而从彼哉〈谁肯舎儒术而从刑名〉置思轲仁义于迂阔之地〈子思孟轲谈仁义〉唱申商名法于横流之中〈申不害商鞅谈刑名〉世固有之矣〈世固有舎儒术而从刑名者〉安可以是待文帝乎〈文帝则不好刑名〉昔之议者亦以高帝为不喜儒之主〈难之 郦食其传沛公不喜儒诸客冠儒冠来者辄解其冠溺其中溺字音尿去声〉吁帝岂真不喜儒哉〈为高帝解〉特未免为腐儒累耳〈同上腐儒几败乃公事〉干戈未定过鲁祠孔子不可谓不知儒也〈本纪十二年十一月行自淮南还过鲁以太牢祀孔子 学孟子不可谓不智也〉叔孙儒者委以制礼可谓不用儒乎〈叔孙通与弟子共起朝仪为绵蕞野外习之又本纪叔孙通制礼仪 学孟子可谓不智乎〉新语一奏随即称善不好儒者能之乎〈陆贾传时时前说诗书云云凡著十二篇毎奏一篇帝未尝不称善号其书曰新语又本纪陆贾造新语 学孟子谓不贤而能之乎〉屈一日之名丧千古之实〈应冒名实字〉世儒议论毎毎如此〈缴上意〉高帝之不得以喜儒名者君子固为高帝惜〈引高帝要过文帝来〉况夫有好儒之实而反有好刑名之名君子又安得不为文帝辨〈入文帝讲〉且文帝何如主也其真好儒耶〈疑辞〉抑好刑名耶〈疑辞双下〉谓其好刑名〈唤起上文难〉则二十三年之治以仁言以徳称〈文帝即位二十三年专务以徳化民又呜呼仁哉〉若以为真好儒〈唤起上文又难〉则此言又奚为至文帝哉〈谓文帝好刑名之言〉吁有由也〈要归本意与孝文㡬致刑措论同格致〉天下之事有其实固不得辞其名〈应名实字谓有不好儒之实当得不好儒之名〉而疑似之可议者是必夫人之有以累乎我〈谓文帝为儒者学刑名所累〉爰自申商之习一炽于秦〈申不害商鞅尚刑名之学〉世之以士自名者非刑名不学也〈言是时儒者皆学刑名〉汉氏之兴人主苟不用儒则已〈反说〉儒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学论语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武夫鄙人椎朴少文既不足道〈如灌婴樊哙之徒〉其间大儒如伏生之流则老夫耄矣又无以发明儒学之功〈尚书序济南伏生年过九十失其本经口以传授云云谓之尚书 老夫耄矣用左传语〉幸而举朝唯一贾生〈贾谊事文帝学刑名之学〉百馀人中惟一鼂错〈鼂错事文帝亦学刑名之学〉则文帝安得不欣然以为儒而用之〈当时儒者无出此二人帝安得不喜而用之〉夫欣然用儒文帝之好则审矣〈申上文〉岂意帝之所好反为帝累耶〈为学刑名之儒所累〉自今观之礼义廉耻之言〈贾谊治安䇿上设廉耻礼义以遇其臣〉治国大体之论〈鼂错对䇿曰明于国家之大体臣以古之五帝明之〉使二子平日所以告帝者尽出于此则孰敢以刑名而议帝〈谓上二语纯正不是刑名之言〉惟夫申韩故态未尽脱去〈申商韩非学刑名者而二子皆学之〉权势法制刑名术数时发见于言论之末〈贾谊䇿权势法制人主之斤斧也又鼂错上书皇太子已读书多矣而未深知术数者不闻书说也 此等言语皆是刑名之学〉遂使后世徒见帝之所信用者不出二子〈贾谊鼂错〉顾以帝为真好刑名之言〈帝但知好贾鼂二子之儒者不知二子尚刑名之学遂使后人以文帝为刑名之言所好〉呜呼帝岂真好刑名者哉〈为文帝觧〉好儒者文帝之本心刑名者汉儒之习尚〈发尽主意〉本心不白〈帝好儒之本心不能明白〉习尚为累〈为儒者学刑名所累〉汉儒则有罪矣〈罪归在汉儒身上〉帝何尤焉〈于帝何罪〉且帝本好儒尚不免好刑名之讥〈唤出本题语〉藉使尽听二子之言〈贾谊鼂错〉取其所谓权势法制刑名术数者而尽施行之〈收前语挑斡说〉后日之论殆不止是〈后人又不止以好刑名之言讥之〉然则帝真不幸矣〈应冒不幸字〉厥后武帝以雄才大略之资〈见本纪〉朝夕所从事者见知故纵监临部主而已儒者何有焉〈前刑法志孝武招进张汤赵禹之属定律令作见知故纵监临部主之法注云见知人犯法不举告为故纵而所监临部主有罪并连坐也〉特其苏张纵横之学已罢〈本纪建元元年卫绾奏所举贤良或治申商韩非苏秦张仪之言乱国政请皆罢〉董仲舒公孙弘之徒习尚稍纯〈武帝赞儒雅则董仲舒公孙弘〉而班固儒林一序乃大不满于高惠文景之世〈谓四君不好儒〉独于武帝三叹焉〈谓武帝好儒〉吁武帝本无好儒之实而顾得重道之名文帝当得好儒之名而反受好刑名之实〈以武帝反形文帝应前名实字〉儒生习尚关于君徳多矣〈名实相关系〉天下之事幸不幸大抵如此〈幸不幸亦应冒语〉良可叹夫吁〈叹息结〉谨论
因古思今格 与老庄管孟立意论同意
庄骚太史所录 方澄孙出处〈韩文进学解周诰殷盘屈曲赘牙春秋谨严左氏浮夸易奇而法诗正而葩下逮庄
骚太史所录〉
立说〈谓文体之工自文法之变始庄子之文易之变也屈原离骚之文诗之变也司马迁史记所录尚书春秋之变也然文以变而工其去道已远古者之文正不贵其变也〉
批云〈议论出自胸臆笔力雄徤前无古人老作也〉
论曰文体之工自文法之变始〈庄者易之变骚者诗之变太史所录乃尚书春秋之变〉愈变而愈工知道者于是乎有所感焉〈知道指韩愈谓庄骚太史所录之文愈变而愈工去圣经之道愈远故韩愈有感而言之〉夫文之正者无奇无奇则难工〈正与变相反无奇与工相反正则无奇变则愈工〉世之君子争为一家之奇言〈暗指荘骚太史所录〉则其法不容以不变〈欲奇则必变〉变益多正益远工亦益甚〈变则不正而愈工已寓咨嗟叹惜之意〉盖自六经而下惟庄骚太史为最工〈先拈出三家之文工〉有志于文者类喜言之〈暗指韩愈有志于文而称其工〉虽然庄者理义之变也〈庄子之文易之变也理义字只是替易字冒未敢便用易字恐太暴〉骚者风雅之变也〈离骚之文诗之变也诗有国风大雅小雅〉史记者尚书春秋之变也〈尚书古史也春秋鲁史也而史记者二史之变也〉不变则不工矣〈反应破语〉噫文以变为工于其道奈何哉〈三家变六经之文虽谓之工其去圣人之道愈远矣〉然则尚论三家之文者喜其工而悲其变可也〈缴结小讲意〉韩愈氏号为知道者独不有感于此乎〈应破语〉庄骚太史所录请言其旨且夫世之议三家者吾尝闻之矣〈且开说起〉曰漆园之文伟其失也诞〈庄周尝为漆园吏谢灵运诗漆园有傲吏又庄子天道篇于是庄周闻其风而悦之以谬悠之说荒唐之言 此便是诞〉灵均之文深其失也怨〈史屈平传屈平作离骚盖自怨生也 此便是怨〉司马父子之文浩博闳肆其失也豪〈司马谈司马迁又进学解可谓闪其中而肆其外矣本赞又其是非颇缪于圣人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 此便是豪以上三句学榖梁子序文左氏艳而富其失也诬榖梁清而婉其失也短公羊辨而裁其失也俗〉噫〈叹惜归正〉亦孰知其不诞则不伟不怨则不深而不豪则不足以发其浩博闳肆也哉〈应冒愈变则愈工意〉夫太羮玄酒味之正也〈唐骆宾王传韩休之文如太羮玄酒有典则薄滋味〉云门咸韶音之正也〈云门大咸大韶皆古乐名 以上二句比古人之文如此〉三家者负其诡异杰特之才不安乎正而必出乎变〈谓庄子屈平司马父子三家变古文之正体〉力扫世俗之尘腐而为千百世言语文字之宗祖〈变则愈工〉其用志亦良苦而自成一家亦良可喜矣〈应冒喜字文字有抑扬有起伏〉然昔者吾孔氏非其无三家之才也〈以孔氏之文言其正而不变形三家之文变〉六经之文不敢出一毫意见于法度之外端简严重如老成人而万世之能言者莫加焉〈正而不变〉然则文之工者政不必变乎正而后工也〈应冒子承题文之正者无奇〉若三家乃必欲变之何耶〈设难〉彼诚见夫理义者圣贤之正论也文少本乎理义则淡薄无味根据不浮不足以捜奇而猎异矣〈文如易之正论则无奇〉风雅者诗之正声也文少类乎风雅则寂寥希音简朴无华不足以夸多而斗靡矣〈文如诗之正声则无奇〉尚书春秋者史之正例也文必法乎尚书春秋则谨严太过绳尺甚苛不足以骋才而肆志矣〈文如尚书春秋之正例则无奇以上三股推原三家变文体之意〉今观庄氏之文架虚行危凌高厉空逍遥齐物等篇广譬博喻而杂恢谐戏谑之辞使人心广神驰如从至人而游六合之外也〈逍遥游齐物论并庄子篇名 此所谓漆园之文伟〉屈子之文孤芳独洁含讥隐刺卜居渔父等作凄切感惋而文以忠爱恻怛之旨使人志销意沮如行墟墓而闻秋蛩之鸣也〈卜居渔父并楚骚篇名此所谓灵均之文深〉子长之文浩浩乎洋洋乎自本纪至列传采撷攟摭而驾以雄浑雅健之笔使人气踈才涌如入太庙而观礼乐器也〈司马迁字子长史记自本纪至列传凡百三十卷 此所谓司马之文浩博闳肆以上三股形容三家之文〉可谓工矣〈一句总结上三股且说三家之文工〉然使质诸知道君子之前则谓此变也而非正也〈转归主意应破语〉荒忽虚幻理义之所讳也〈应上庄者理义之变其失也诞〉褺嫚简傲风雅之所弃也〈□骚者诗之变其失也怨〉诡怪奇特尚书春秋之所不取也〈应史记者尚书春秋之变其失也豪〉夫六经无文法也〈陈止斋文三代无文人六绖无文法 文之正者无奇〉今也文体之工乃出于文法之变〈应破题〉则是学不足以知圣人之用心而终身自列于言语文字之流工于文者果三家之福哉〈说尽三家之失谓其文不近圣经之道虽工何益〉故曰知道者于是乎有所感矣〈应破语〉韩愈氏固自许以知道者〈照冒子语〉进学之作平生用力浅深次第历历可见〈就题出处说来〉盘诰也诗易也春秋也〈引本文商盘周诰屈曲赘牙春秋谨严左氏浮夸易奇而法诗正而葩 主意本出处上文有此语〉皆尝含其英而咀其华趋向正矣〈出处下文沉浸𬪩郁含英咀华〉而必下逮于三家何欤〈设难〉岂因易而有感于庄之变〈庄者易之变易理义之书冒用理义字至此方说出易字〉 因诗而有感于骚之变〈骚者诗之变〉因盘诰春秋而有感于史之变欤〈史记者尚书春秋之变 以上三句发尽主意又有委折〉抑方喜其体之工而忘其正之已变欤〈应破语〉愈之为学识者固尝议其失端绪矣〈抑韩愈〉观其所作怪怪奇奇〈韩送穷文〉大率南华之步骤〈谓愈送穷之文仿庄子之南华经〉而罗池一碑毛颕一传〈罗池庙碑又毛颕传皆韩文之奇者〉视楚江之些序赞之笔必欲极力而模仿之〈谓愈碑传之文学离骚之些辞史记之纪录 些音噪哀辞也骚辞每句以一些字叹于句终〉盖其文仅足以变王杨之陋而不足以正庄骚太史之变〈唐文艺序唐文章三变始㳂江左馀风王杨为之伯玄宗稍厌雕琢崇雅黜浮燕许擅其宗太历元和间韩愈唱之排逐百家法度森严 唐文三变变为王杨再变而为燕许三变而为韩柳 王勃杨炎〉又况子云相如之可喜可慕者日陈乎前有以诱夺之欤〈出处下文子云相如同工异曲 以上缴尽讲中意谓韩愈之文亦出于变而不得其正〉异时因文以见道原道中数语君子许焉〈韩愈作原道 伊川谓原道中数语见道分明〉然后世终不以为得六经孔孟之正传者〈先扬愈之知道后却又抑愈之不能传道〉盖愈之学虽正而其文终出于变则亦秦汉而下之文杂于其心足为之累者多耳〈不出于正而出于变故其文如此说尽韩愈平生〉噫学至韩愈文至庄骚太史而终不足以近道〈交合缴结应主意道字〉则有志圣贤之事者安得不重有感于斯〈应破语有一倡三叹之音自首至尾无一语蹈袭可贵也哉〉谨论
此篇格致虽与后篇同然此论是褒韩愈为知道后篇是贬萧统为不知文不可不知
因今思古格 与庄骚太史所录论同意
老庄管孟立意如何 吴季子出处〈文选梁昭明太子序老庄之作管孟之流以立意为宗不以能文为本〉立说〈后世文人有心于为文而其文益陋如古人之为文未尝有心于为文而自不能以不文萧统议老庄管孟四子之文而谓其立意为之则是有心于为矣以文而待四子且不可况又谓之立意乎其说陋矣〉
批云〈风之与水无意于相求不期而相遭而文生焉此天下之至文也此论似之〉
论曰有心于为文后世之陋也〈有心指立意字谓立意以为文后世文人之卑陋也〉以是而议古人则滋陋矣〈老庄管孟四子未尝立意为文萧统以立意言之其说愈卑〉何则文不可以有心为也〈文不可以立意为之〉而况于古人之文乎〈暗指老庄管孟四子〉古人未尝有心于为文也〈四子未尝立意为文〉而不能以不文者〈自然有文 用老泉文见题下注〉何哉〈设问〉盖抱负于中而有馀则洋溢于外而不自觉〈用苏子由文其气充乎其中而溢乎其貌动乎其中而见乎其文〉固有未尝规规然用其心〈未尝立意〉而自然吻合乎律度者矣〈自合文章之法度吻合出庄子〉若曰雕琢胸襟布置程凖而可以为文则其文固不足观矣〈若立意为文则不足为文〉况可持此而议古人之文乎〈岂可议老庄管孟四子立意为文〉老之简也〈老聃之文简略〉庄之放也〈庄周之文放荡〉夷吾之精确〈管仲字夷吾其文精确〉而孟氏之辨博也〈孟氏名轲其文辨博〉皆所谓洋溢于外者耳〈此四子之文发见于外者见接题下注〉夫岂用心之可到哉〈何尝立意〉后世以来始有用心于为文者矣〈江左以来始立意为文〉心益苦而文益陋无足怪也〈陋字应破题〉萧统浅狭之见〈萧统集文选〉乃谓庄老管孟氏之书所以不可及者以其立意之精到耳〈引本题〉噫〈嗟叹〉文而出于有意固已不足为文矣〈有心于为文则陋耳〉而况老庄管孟氏之书又可以文论乎〈又进一步说四子之书且不可以文论况可以谓立意为之乎〉有是哉统之陋也〈学论语句法有是哉子之迂也 陋字应破题〉老庄管孟立意如何请试论之闻唐人有言文以意为主以气为辅〈杜牧之云云〉文之尚意也明矣〈且放开说〉亦孰知夫无意于文者乃天下之至文乎〈主意〉今夫水之为水未尝有文也风一过之则激而为澎湃蹙而为沦涟委蛇起伏千态万状而水之极观备矣此固天下之至文也〈苏老泉文甫字说且兄尝见夫水之与风乎油然而行渊然而留停洄汪洋满而上浮云云今夫风水之相遭乎大泽之陂也纡馀委蛇蜿蜒沦涟安而相推怒而相陵云云磅礡汹涌号怒相轧交横绸缪於乎虚空掉乎无垠横流逆折𣸣旋倾侧宛转胶戾云云殊状异态而风水之极观备矣故曰风行水上涣此亦天下之至文也〉风之与水曷尝有意于其间哉〈同上文此二物者岂有求乎文哉无意于相求不期而相遭而文生焉是其为文也非水之文也非风之文也二物者非能为文而不能不为文也〉人而能知风行水上之文然后可与论文矣〈打合了 知水之文则知人之文〉盖尝观江左诸人如颜谢辈苦心极力常患不足以名家〈如颜延年及诸谢皆能属文此是有心于为文者〉而归去来一辞乃自柴桑翁肺腑中流出〈陶渊明居于柴桑里作归去来辞又见下注 此是无心于为文者〉唐之沈宋研揣声律愈趋愈下〈唐书杜甫传 宋之问沈佺期等研揣声音浮切不差而号诗律此是有心于为文者〉而盘谷一序昌黎子于杯酒谈笑间得之〈韩愈封昌黎伯作送李愿归盘谷序 东坡志林晋无文章惟陶渊明归去来一辞唐无文章惟韩愈送李愿归盘谷序 此是无心于为文者〉文其可以有意为之乎〈反应文不可以有心为也意〉异哉萧统之论文也其曰立意为宗者何其待古人之薄乎〈引本文贬之〉自六经不作而诸子兴斯文也下衰矣〈文不如古〉然其出而著书立言者犹非有意于为文也〈应冒子古人无心于为文者〉今观上下经之文则寂寥简淡太羮玄酒之味也〈老子著上下篇言道徳之意五千馀言 唐骆宾王传韩休之文如太羮玄酒有典则而薄滋味〉观内外篇之文则宏放豪迈天根月窟之游也〈庄子南华真经内篇凡七外篇凡十五 朱文公赞邵康节云手探月窟足蹑天根〉读牧民治国之章其恢伟巨丽独不如入猗陶之室而见其经理井井有条乎〈管子有牧民治国等篇 陶朱猗顿古之二富人也〉读居仁由义之训其渊源奥博独不如游洙泗之门而亲聆謦欬洒洒可听乎〈孟子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旷安宅而弗居舍正路而弗由哀哉孔子设教于洙泗之上又謦欬字出庄子〉人知其为文章之妙也而不知其所以妙者固非操觚弄翰镕意铸辞而习为如是之文也〈非有意于为文〉想夫柱下史之胸襟寒潭秋月之平淡也〈老子尝为周柱下史记说老子无心于为文〉漆园吏之怀抱刚风浩气之横放也〈庄周为漆园吏 说庄子无心于为文〉仲之谋略其甲兵之武库欤〈管仲无心于为文 杜预传朝野称美号曰杜武库言其无所不有也〉轲之学术其金玉之渊海欤〈孟轲无心于为文汉舒向金玉渊海〉充畅于中则洋溢于外殆亦不自知其为文矣〈用苏子由文见冒子注 缴四子无心于为文〉而片言只字盖有后世老师钜儒不能髣髴其万一者〈四子之文后世文人皆不能及〉此岂效规图圆模矩作方如统之所谓立意者哉〈四子何尝有意于为文应冒子语〉呜呼文而以立意言固文之下者耳若老庄管孟之书又可但以为文乎〈应冒子文而出于有意已不足为文矣而况老庄管孟之书又可以文论乎〉虽然拙于文而陋于识者言之是非何足深辨〈贬萧统应破语〉若夫四子之人品则有不容无辨者马〈要将四字分优劣〉夫以聃之绝圣弃智〈老耼之文如此〉周之放言高论〈庄周之文如此〉往往蜉蝣天地刍狗事物而付之无何有之乡固不足以施之于天下〈苏赤璧赋寄浮游于天地注甲虫朝生暮死又老子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又庄子出六极之外而游无何有之乡〉而切切然惟冨强之是务者〈史记管仲冨国强兵〉又童子之所羞称〈前扬雄解嘲五尺童子羞比管晏〉其于孟氏果若是班乎〈三人皆不如孟子之文正大 学孟子语〉吾观杨朱受学于耼而为我之说轲斥之为禽兽〈孟滕文公杨氏为我是无君也云云无父无君是禽兽也〉仲之功业亦以曽西之所不为〈孟公孙丑上管仲云云功烈如彼其卑也云云管仲曽西之所不为也而子为我愿之乎〉则是三子者固孟氏之罪人也〈骂倒三子扶起孟子〉其又可以例观乎〈孟为优而老庄管为劣不可一例而观也〉愚故并及之谨论前篇谓古人之文出于正而三家之文出于变韩愈谓三家之文愈变则愈工盖有所感也
此篇谓古人无心于为文而后世有心于为文萧统谓四子之文为出于立意非知文者也
右二篇步骤略同可以并看
发明题意格
唐虞于斯为盛 陈子頥出处〈论语泰伯第八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孔子曰才难不其
然乎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
立说〈古人以全徳为才后世以一技一能为才古之才全虽以一人之才亦可以周天下之务后世之才偏一人止于一事虽聚数十百人亦不能治如舜之五人皆是全才虽五人之少已足为唐虞之盛而况于武王之十人者乎以是知古人之才虽寡而犹以为盛初不在乎多也〉
批云〈命意如与可之画竹措辞如冝辽之弄丸此论中之巨擘也〉
论曰人才不以多寡为盛衰〈古之才全虽寡而可以为盛后世之才偏虽多而不足以为盛〉顾所得者何如耳〈得古之全才则为盛不得则为衰〉夫物多为盛少为衰古今通义也〈以物理之盛衰比人才之盛衰〉至于人才乃独不然何哉〈人之盛衰何不如物 设问〉盖古之所谓才者与后世异〈古今人才有两様〉一技一能后世名之以为才〈后世之才偏〉而古之才则不如是也〈古人之才全〉自其禀天地扶舆清淑之气固已卓立于生民之表〈此是古者人才之天姿〉而又益之以学问磨之以师友〈此是人才之学力为后靣张本〉迨其成也大用之则足以胜天下国家之重〈才之大者任大事〉而小亦优于一职〈才之小者亦办小事〉投之所向皆绰乎其有馀裕〈古之人才全故可以为盛用孟子绰乎有馀裕语〉如此虽一人而已足为盛况以十计乎〈古之才全虽一人亦足为盛况于武王之乱臣十人乎〉孔子称才难而有及于武王之十乱且曰唐虞之际于斯为盛〈引本文 朱文公释本文云才难盖古语而孔子然之也〉谓周世人才之多惟唐虞较此为盛耳夏商所不论也〈朱文公释本文曰言周室人才之多惟唐虞之际乃盛于此降自夏商皆不能及然犹但有此数人耳是才之难得也〉夫举四海之人物而仅得十人焉已不足以言盛乃复以舜之五臣为盛而周之十乱为益寡矣〈若以数而论则十人多于五人若以古之全才而论则不如是也古之才全愈寡而愈足为盛〉然则圣人之所谓才者顾不可以意推乎〈言古人全徳为才与后世异〉唐虞于斯为盛此当以全才论者也盆成括以有才而败于才〈孟子尽心下盆成括仕于齐孟子曰死矣盆成括盆成括见杀问曰云云曰其为人也少有才未闻君子之大道也〉中行氏以智名而灭于智〈智伯事见通鉴周威烈王纪又史记晋世家智伯与韩赵魏共分范中行氏以为邑〉故论者毎曰才徳殊涂君子小人之辨也〈司马温公曰智伯之亡也才胜徳也云云才徳全谓之圣人才徳兼亡谓之愚人徳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徳谓之小人〉一薛居州如宋王何〈孟子谓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六千君子以勾践伯〈史记赵世家君子六千伐吴吴师败〉故论者又曰一多一寡人才盛衰之候也〈用济川文〉吁〈嗟叹〉有是哉〈摆去上意〉愚为易之曰〈自以已意断之〉惟君子然后能有才〈惟君子则谓之才小人不可以谓之才〉取人之广非盛也衰也〈若以小人之才为才则其盛也反以为衰矣〉盖古者以成徳为才后世以一技为才〈应冒古之所谓才者与后世异一段〉古之才全故一人而可以周天下之务〈古者以成徳为才〉举天下而得如此者数人焉则沛乎而有馀后之才偏故一人而止于任一事〈后世以一技为才〉举天下而非一事也则虽聚数十百人亦不能给虽谓之衰可也〈才之偏者虽数十百人亦不足以为盛〉而况后世之所谓才者又未必皆君子乎〈应古之才者与后世异〉古之君子未有不以才名者〈挈起才字说谓古之才非后世之才〉以周公之圣而孔子但称之曰之才之美〈论语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也已〉左氏载元凯之事亦惟以才子称之〈左文十八年高阳氏有才子八人天下谓之八凯高辛氏有才子八人天下谓之八元世济其美尧不能举舜臣尧举八凯使主后土以揆百事举八元使布五教于四方〉必周公元凯而后才之〈总上文言古者之全才〉非周公元凯而亦才之冝乎后世之多才也〈后世之才不如周公元凯之才〉五行丽天与搀抢枉矢飞流琐细者皆谓之星〈唐律历志五行之祥应于下五纬之变彰于上 刘向说苑秦胡亥立日月薄蚀在天光荧袭月又尔雅彗星为搀抢形如扫帚 搀抢枉矢皆恶星名〉巍巍九鼎与瓶罂瓮盎升斗勺合者皆谓之器〈前郊祀志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象九州 瓶罂瓮盎盎等皆器之小者〉君子稽乾文识坤珍不知将以何者为大乎〈稽天之文当以五行之星为大识坤之珍当以九鼎之器为大〉舜之五人五行也周之九人九鼎也〈打合说譬喻极切〉使虞周之臣不足以言盛则五行九鼎亦不得以为大矣〈反说有力〉尝以周之乱臣考之〈且先说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 晦庵曰乱治也乂曰乱本作古治字〉自周公太公毕公而下至于邑姜列名凡十〈晦奄云十人谓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毕公荣公太颠闳夭散冝生南宫适其一人谓文母刘侍读以为子无臣母之义盖邑姜也〉闺门之懿姑置勿论则九人而已〈除妇人邑姜之外只有九人〉周会孟津诸侯八百同心同徳之臣至于三千〈史越书八百诸侯一旦会于孟津又见泰誓〉以此九人者列于其间盖如太仓之一粟万马之一鬛亦何盛之有〈且难周武王时人才如此之多有如乱臣九人何足为盛〉圣人又引而上之至于夏商皆无称焉〈以周之才比夏商为盛〉若是则合千八百年之间独有此九人耳〈见冒朱文公注自唐尧至周一千八百年〉是犹可也〈又摆去上意〉舜五臣也以五方十仅其半也〈武王十人已为少以舜之五人比武王十人尤为少〉若取数之多而言十已不足何况于五〈舜之五臣又少于武王之十人〉而圣人又以唐虞之才较周为盛〈又以唐虞之才比周为盛〉岂其愈寡则愈盛物固以少为贵乎〈又设难〉嗟夫〈以下觧上难〉多寡者数也〈物之数则有多寡〉盛衰者才也〈古之才全虽寡而犹以为盛后世之才偏虽多而犹以为衰〉环天下之才一一以较其长〈再演才字〉儒者文墨武者介胄纎啬者理财钩距者听讼〈前汉赵广汉传尤善为钩距以得事情钩距者设欲知马价则先问狗已问羊又问牛然后及马注钩致也距闭也使对者无疑众莫觉其所由以闭其术为距也〉一人一官一士一职〈应冒一技一能后世皆名之以为才〉天下之事如丝纷猬密不可胜举虽竭天下之才而治之益见其少也〈言万事之多如丝缕之乱如猬毛之密又应原题举天下非一事也则虽聚数十百人亦不能给〉虞周之臣皆所谓千人之英万人之俊〈淮太族训知过万人谓之英千人谓之俊百人谓之豪十人谓之杰〉以一而可以敌万〈一人之才何以当万人之才应冒虽一人已足为盛〉则所谓五人者固已多矣况倍而十之岂不为盛耶〈古人之才全十人之多尤倍于五人之多岂不为唐虞之盛〉然虞周之才何为而能若是也其生也间气而殊禀培之以山岳之浑厚瀹之以江汉之清明〈应冒禀天地扶舆清淑之气固已卓立于生民之表〉其少长也则父兄师保以淑其质序庠学校以养其心仁义礼乐以充其学岁月齿发以老其才〈应冒而又益之学问磨之师友〉嫓如奇植之材朝培而暮溉之〈此如古之才得其涵养〉数十年之后其崇干霄其大十围采擢其一则栋梁之用备矣〈此如古者之才虽一人已足为盛况于舜之五臣与武王之九人乎〉其视九畹之兰百亩之蕙何足道哉〈此如后世之才虽百人亦不能办事〉春秋之世虽号多才〈指夫子时〉然与九畹百亩者何异此吾夫子所以发才难之叹而思古之不可及也〈引本文〉后春秋而有汉焉武帝之世畴咨俊茂才人并出〈公孙弘传上方欲用文武求之如弗及云云□士咸慕异才并出〉班固亦为之赞曰汉之得人于斯为盛〈以此证题极切又见下注〉是以夫子赞虞周之意而赞汉也及求其所谓得人乃皆刍牧贾孺奴仆降虏之馀〈同上卜式拔于刍牧弘羊濯于贾孺卫青奋于奴仆日䃅出于降虏云云〉噫异哉其所谓盛也〈武帝之盛与唐虞之盛不同〉若斯人而谓之盛吾见其衰也久矣〈武帝时人才之偏不足为盛用论语甚矣吾衰也久矣句法〉固曰汉之得人于斯为盛吾则曰汉之得人于斯为衰〈以衰字反形盛字散场极佳〉谨论
可与已集陈耆卿汉世良吏论参看
发明题意格 可与前篇参㸔
天子求修正之士 潘徳远出处〈贾山至言天子之尊四海之内其义莫不为臣云云举贤以自辅弼求修正之士使
直諌〉
立说〈士之修洁者不屑进士之正大者不苟进然人主不可以其难进而不求之也苟以其难进而不之求则修洁者以退为高正大者以去为荣又安得而用之哉〉
批云〈题常则意新意常则语新此论可谓得其髓者〉
论曰天下有难进之士〈修洁之士不屑进正大之士不苟进〉人主不可遂其易退之心〈天子要当求之不可使修洁者以退为高正大者以去为荣 文中子关子明姚义云云子曰有以发我也难进易退〉古今天下未有无士之国者〈挈起士字反说〉独惟修洁之士则不屑进正大之士则不苟进〈应破难进之说〉然人主不可以其不屑进不苟进而遂已也〈不可不求之〉彼其以修洁自高以正大自负毎不以进为喜〈应破难进之说〉求之犹恐不至而况不求之乎〈归重求字上〉苟以其难进也而已于求则彼有望望而去矣〈反说不求之则修正之士必去矣 用孟子语〉修洁者以退为高正大者以去为荣〈应破易退意〉国无君子斯焉取斯〈学论语鲁无君君者斯焉取斯〉宜有以发贾山之一疏也〈引贾山至言〉是时文帝即位之二年也〈考究当时〉在廷公卿夫岂无人〈谓在当时岂无修正之人〉正惟所少者修洁正大之士则亦在帝求之而已〈归重求字〉不然若人岂肯轻于来哉〈反说有力〉故贾山曰天子求修正之士夫象犀珠玉之珍生于绝域皆可得而致惟士不可以屈致〈物可得而求士不可得而求〉士不可以屈致而况修洁正大之士乎〈归在修正二字上〉彼好修兮餐秋英而不顾〈好修字见屈原离骚经又夕餐秋菊之落英〉养正则吉宁舎龟而观頥〈易頥卦頥贞吉养正则吉也云云初九舍尔灵龟观我朵頥〉求之不以道不至也〈归在求字上 语见孟子〉易之蒙曰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见蒙卦〉观蒙一卦则九二刚中之才实当之〈同上初筮告以刚中也注谓二也二为众阴之主也〉何则汤以聘求尹也未闻以尹求汤也〈孟万章下万章问曰人有言伊尹以割烹要汤有诸孟子曰否伊尹耕于有莘之野汤使人以币聘之嚣嚣然曰我何以汤之聘币为哉岂若处畎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哉汤三使往聘之既而然改曰与我处畎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云云〉武丁以梦求说也未闻以说求武丁〈书说命上高宗梦得说使百工营求诸野得诸传岩云云乃审厥象俾以形旁求于天下说筑传岩之野惟肖爰立作相〉文王以卜求望也未闻以望求文王也〈史齐世家吕尚以渔钓干周西伯西伯将出猎卜之曰所获非龙非彨非虎非罴所获霸王之辅于是周西伯猎果遇太公于渭水之阳载与俱归立为师〉曩使有九二刚中之才无六五虚心求士之君〈反缴应前蒙卦事〉则尹终于耕说终于筑望终于钓也已矣〈三事并见上三股注〉夫天下之士不少求之而不得者有矣未有不求而得者〈用孟子语〉盖有之矣必嗜进之士也〈学论语句法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修洁者正大者讵肯尔耶〈归重在修正二字上〉世言项王所用者多廉洁鲠介之士高帝所用者多顽钝嗜进之俦〈陈平传平曰项王为人恭敬爱人士之廉节好礼者多归之云云今大王嫚而少礼士之廉节者不来然大王能饶人以爵邑士之顽钝嗜利无耻者亦多归汉然大王资侮人不能得廉节之士顾楚有可乱者彼项王骨鲠之人不过数人耳云云〉故顽钝嗜进者不肯为项留而廉洁鲠介者亦不愿为刘用〈互换说〉两生之不来岂以绵蕞故欤〈叔孙通传群臣饮争功㧞剑击柱上患之叔孙通说上曰臣愿徴鲁诸生与臣弟子共起朝仪云云通徴鲁诸生有两生不肯行云云遂与所徴三十人弟子百馀人为绵蕞野外习之〉马上之风未歇〈陆贾传贾时时前说诗书帝骂曰乃公居马上得之安事诗书〉骑项之习犹存〈周昌传昌尝燕入奏事帝方拥戚姬昌还走帝逐得骑昌项问曰我何如主昌谢曰陛下即桀纣之主也然尤惮昌〉殽函京洛间彼岂北面耶〈娄敬传良曰洛阳非用武之国也关中左崤函右陇蜀又用与论语全句又石勒云若遇高祖当北面而事之〉园绮四先生高视阔步大非汉廷人物〈张良传上欲易太子良曰此难以口舌争也顾上有所不能致者四人皆以上嫚侮士故逃匿山中然上高此四人令太子请以为客则一助也注园公绮里季夏黄公甪里先生〉太子一卑词求之朝商山而暮汉廷〈同上于是吕后使人卑辞厚礼迎此四人四人至及宴置酒太子侍四人者从太子年皆八十有馀须眉皓白云云四人曰陛下轻士臣等义不辱今闻太子恭敬爱士天下莫不延颈为太子死故臣等来〉则夫高帝终身不能致之者正以非皮冠之招也〈孟滕文公下孟子曰昔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注虞人守苑囿之吏也招之当以皮冠而以旌故不至也〉三叶而至文帝〈自高祖过文帝来〉帝岂蔽贤之主哉〈用苏东坡上神宗万言书云文帝岂弃才之主绛灌岂蔽贤之士〉环视周行惟见蹶张吹箫之夫尔才讷无文之人尔修乎正乎〈应冒子在庭公卿岂无人 申屠嘉传嘉以材官蹶张注弩以足蹋者曰厥张又周勃传勃常以吹箫给丧事又勃为人木强敦厚云云其惟少文如此又王陵传为人少文〉当时在楚岂无穆生〈鼂错传初楚王好书与鲁申公穆生白生俱受诗于浮丘伯云云穆生不嗜酒元王设醴后忘设穆生曰可以逝矣云云〉在齐岂无辕固〈辕固齐人也以治诗孝景时为博士云云固老罢归之时年已九十馀矣〉在济南岂无伏生〈伏生传生济南人也孝文时求能治尚书者天下亡有闻伏生治之欲召时伏生年九十馀老不能行于是诏太常使掌故鼂错往受之〉白驹皎皎金玉遐心〈用毛诗全句比士之隐而不出者〉不肯一到汉廷〈言上面许多人不肯来〉亦惩前日嫚骂之辱以为汉家法然尔〈见前注又赵王传赵王敖执子婿礼甚卑上箕踞嫚骂之又魏豹传汉王嫚侮人骂詈诸侯群臣如奴耳〉大抵士之修洁者不以进为荣士之正大者常以去为轻〈应冒子修洁者以退为高正大者以去为荣〉缊袍华于佩玉饮水甘于列鼎〈用古文言其虽穷犹达也〉求之未必至至之未必留况欲不求得乎〈应冒子求之犹恐不至而况不求之乎〉贾山一疏正望文帝之求之也〈引本文〉当时修正之士仅一贾生〈贾谊年十八以能诵诗书属文称于郡中河南守吴公闻其秀才召置门下云云〉才一启口绛灌嫉之如仇矣〈同上每诏令议下诸老先生未能言谊尽为之对云云天子议以谊任公卿之位绛灌之属尽害之曰洛阳之人年少初学专欲擅权纷乱诸事注绛侯周勃灌婴也〉宣室之召帝岂思前日贾山之言也耶〈同上后岁馀文帝思谊召之至入见上方受釐坐宣室上因感鬼神事而问鬼神之本云云〉然而求之名常生于不足〈有则不必求〉仓公之门不求医〈仓公能医卢人也〉公输之门不求匠〈鲁公输子之巧〉荆楚不求剑客〈荆楚多剑客〉邹鲁不求文学〈邹鲁尚文学〉何者其素有也〈以上四様人皆是本色自有更不须求〉汉犹有人尚劳当宁侧席之求公卿有䩄面目矣〈惟在朝公卿无修正之人所以要求修王之士〉朝无人焉安得不起师慧之叹〈见左传〉谨论
右两篇辞意俱新更无尘腐气习
论学绳尺卷七
<集部,总集类,论学绳尺>
钦定四库全书
论学绳尺卷八
宋 魏天应 编选
林子长 笺解
无所考证格 与李仲元貌言行论同格
陆澄讥康成之注 林徳颂出处〈孝经序刘炫明安国之本陆澄讥康成之注按要会云郑氐孝经十八章系长孙氏江氏后氏翼氏传之后来郑氏注之近古皆云郑康成魏晋之朝无有此说晋荀昶集孝经说始以郑氏为宗陆澄以为非康成所注请不藏秘省王俭不依其请遂得见传至唐刘知几极言非康成所注凡十二条又见后注〉
立说〈谓世儒溺于传注之学不明圣经之本意如注孝经者有郑氏人皆以为康成也而陆澄独讥之以为非康成吾以为果是康成所注亦不明圣人言孝之旨果何益于圣经又何必论其是非乎〉
批云〈考究情深议论振发非老儒宿学安能有此笔力〉
论曰谈经者之无成说久矣〈言世儒传注不明孝经之旨〉君子不必论其人可也〈言孝经或是康成所注或非康成所注皆无补于孝经言陆澄讥之非也〉圣人作经以诏来世非真为言语设也〈论圣人作经本旨不在言语上要唤下意〉所以启迪人心扶持世教者在是〈大要在孝上〉况夫天地之大经生民之大义实于此有述焉〈孝经云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经而民是则之〉而世儒昧之〈世儒皆不明孝之大义徒尚传注〉正使世儒复生亦无益于圣经也〈便是郑康成所注亦无补于孝经〉不原圣经之明晦〈责陆澄〉而论传注之真伪〈谓讥其非康成所注〉是虽考订之精援据之审君子犹以为未也〈且放宽说便是康成所注于孝经亦有何补〉注孝经者有郑氏人以为康成也〈且据他人之说〉而陆澄讥之以为非康成〈述本题意〉然使其真康成亦未必尽知圣人之经者矣何独于孝经为然〈驳倒本题发明主意〉陆澄讥康成之注唐人主有志于孝经者故其说云耳〈谓唐玄宗〉昔传易者有子夏人曰非子夏也丁宽托之也〈唐艺文志周易卜商传二卷或谓丁宽自作托子夏之名〉君子曰如其果子夏也亦未必尽知易也〈斡一转证主意〉何者子夏虽工于文学尝于褒贬不能措一辞矣而又焉知易〈史记孔子世家孔子为春秋笔则笔削则削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辞又语文学子游子夏传谓子夏于春秋且不能措一辞又安知三圣作易之旨〉传春秋者有左氏人曰非丘明也左氏之裔为之也〈后汉范升传建武二年欲为左氏春秋立博士升起对曰左氏不祖孔子而出于丘明乂奏左氏之失凡十四事又上太史公违戾五经谬孔子言及左氏春秋不可录三十一事〉君子曰如其果丘明也亦未必尽知春秋也〈斡一转证生意〉何者丘明好恶与圣人同者才一二耳〈汉刘歆传云云〉因其好恶之同推其好恶之异且犹不可况未能皆相似也〈谓左丘明好恶既不与孔子尽同又安能尽知春秋褒贬之法〉甚矣传注之学何其相尚也〈引归传注上谓传注不足以明圣人之心〉宁道孔圣误讳言服郑非彼何爱郑如此哉〈用讳诗云云服䖍郑康成皆尚传注之学〉圣人之经以世儒而明〈晓得圣人之本旨则为明白〉亦以世儒而晦〈不晓圣人之本旨则为晦昧〉谓传注尽无得于圣经固不可〈且扬传注之学亦有益于圣人之经〉谓圣经皆不离乎传注尤不可也〈又抑传注之学未有益于圣人之经〉彼其篇断而章分句解而字析〈深贬传注之害〉以文害辞以辞害意〈用孟子语〉是皆指而枝焉身而赘焉〈谓圣经之有传注如指之有枝节身之有赘疣言其繁多也〉有之不加益无之不加损〈言传注不足为重轻〉其于圣经深旨奥义彼乌知之〈言传注不知圣经之深奥〉若康成者诚世儒之冠冕也〈且杨康成亦是汉儒之第一人〉然康成说经多凭臆见易旧文〈臆已意也易改变也言康成只是据已见而传注圣人之经〉其说诗也泛引传注非风雅之本旨也〈康成说诗则不得诗之本旨诗有国风大雅小雅〉其说礼也多泥名数非得中和之要理也〈康成说礼则不得礼之本旨 周礼以五礼防万民之伪而教之中以六乐防万民之情而教之和〉甚至于诗以生甫为甫侯于礼以生甫为仲山甫先后乖剌如出二人其无定见也若此〈诗崧岳降神生甫及申谓康成注诗之生甫与礼之生甫其说不同可见乖谬〉诚使其真从事于孝经亦岂有得于圣人之所谓孝哉〈谓康成之注他经皆未深得其旨使孝经果是康成所注亦未必尽知孝之大旨〉且孝经家之有郑氏以为康成者荀昶祖之而实之者王俭也〈荀昶与王俭谓孝经是康成所注 详见题注〉以为非康成刘知几辈力排之而倡之者陆澄其首也〈刘知㡬陆澄谓孝经非康成所注 并详见题注〉盖尝因开元天子之言参开元群臣之议而溯陆澄之旨矣〈开元天子指明皇群臣指题下注诸人〉康成之自序述其所注惟及诸经而不及孝经也〈言所注周易尚书毛诗仪礼礼记〉郑志之目录记其所注不及孝经〈玄荅诸弟子问五经依论语作郑志八篇〉又况康成之释经言郑氏者皆以名著也〈康成之释诸经皆云郑玄笺〉今孝经之注存其姓而没其名是尚得为康成乎〈孝经注只云郑氏笺不书其名〉吁是则然矣〈摆上意〉抑不曰〈归正意〉圣人之道康成其有造之乎否也〈谓康成未深造圣人之道〉圣人之经其有得之乎否也〈谓康成未尽知圣人之旨〉如其真有造乎此真有得乎此〈斡转上意〉则介乎康成可也〈居二者之间谓之介〉否则虽孔坛犹在郑乡复作其亦何益哉〈孔子设教于杏坛之上又孔融告高密县为玄特立一乡曰郑公乡〉亦尝原圣人之所以语曽子者乎〈推原孔子与曽子语孝之意〉靡瞻匪父事父孝故事天明盖鸢飞戾天如在其上也〈诗小弁靡瞻匪父又孝经感应章事父孝故事天明又中庸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又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靡依匪母事母孝故事地察盖鱼跃于渊如在其左右也〈诗小弁靡依匪母又孝经感应章事母孝故事地察又中庸见上注〉是理也自天子达于庶人共由之〈孟滕文公上三年之丧齐䟽之服飦粥之食自天子达于庶人三代共之〉少有缺焉无所逃于天地间〈少有未尽处不得为孝〉其在圣门如养志之曽子得之孟子曰事亲若曾子者可也〈孟离娄上若曾子可谓养志也事亲若曾子者可也〉以曾子之事亲而仅以为可〈朱文公云可者仅可而有未尽之辞〉呜呼〈嗟叹之辞〉孝之为道其大矣哉〈见得孝道难尽〉区区康成又焉知之〈焉音烟谓孝道之大康成安足以知之〉且郑氏所注吾不得其详亦尝闻其略矣〈学孟子语举康成所注来说〉曰分别五土视其高下高田宜黍稷下田宜稻麦盖举世之所称道然也〈郑氏注云云〉抑易之所谓地之宜礼之所谓土之宜者犹不止是〈圣经之言地利不止如康成所言易泰卦后以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又周礼地官以土宜之法辨十有二土之名物〉况圣人所言天道地利者正欲人自检律无愧于天地间耳〈圣经所指与康成异 只举此一端便见得康成不知圣人之所谓孝了〉陆澄之意谓所注之非康成则其言止是〈且叙澄之本意〉而君子之见谓所注之果康成故其言亦止是〈却以主意断之〉学者但论传注之不足以发挥圣经〈直驳传注之学不足尚〉不必因其说求其人可也〈不必说是康成所注或非康成所注〉呜呼何独于郑氏孝经为然哉安国之本亦然〈又举安国之言为证〉安国之孝经古文孝经也而所传之本失之久矣〈又孝经序疏今文称郑玄注古文称孔安国注〉自王劭得之而刘炫实明之〈见篇末详注〉然非必其真也〈谓此本亦未是安国所注〉故尝谓闺门一章存之可也去之可也庶人敢问二章分之可也合之亦可也〈并见篇末注〉唐之人或右郑而攻孔〈或主康成之说以为是而攻安国之本以为非〉或存孔而废郑〈或主安国之说以为是而废康成之说以为非〉要皆一偏之见尔〈将上二件议论俱骂倒〉咸阳一焰经籍道息〈项羽焚秦咸阳宫室存之者皆煨烬之末〉其存其阙若此者多矣〈诸经或存或亡甚多不止孝经为然〉圣人之旨意苟明虽以今之书观之可也〈苟明圣人之旨无传注亦可〉传注之无益于圣经以安国圣人之后犹未之免而况康成乎哉〈骂倒孔安国是孔子之后且不知孝经之旨何况郑康成乎纵使孝经果是康成所注亦无益了〉然则如之何曰问安如文〈记文王世子篇文王之为世子朝于王季日三鸡初鸣而衣服至于寝门问内侍之御者曰今日安否何如内竖曰安文王乃喜及日中及暮亦如之〉继志如武〈中庸武王周公其达孝矣乎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永言孝思昭哉嗣服君天下之事也〈诗下武继文也永言孝思孝思维则昭哉嗣服〉一人有庆兆民赖之为诸侯者皆鲁公〈出孝经甫刑云又见下注然友反命定为三年之丧父兄百官皆不欲曰吾宗国鲁先君莫之行〉若定公者斯改悔矣〈孟子滕定公薨云云然友之邹问于孟子孟子曰不亦善乎亲丧固所自尽也〉为大夫者皆庄子〈语子张曾子曰吾闻诸夫子孟庄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是难能也〉如武伯者斯在下矣〈同上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惟其疾之忧〉为士者非曾则闵〈孟离娄事亲若曾子可也又语先进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又不但为子夏之服劳子游之能养矣〈语为政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又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当寒而温当暑而凊必使举天下之为父子者定焉而后可也〈记曲礼凡为人子者冬温而夏凊昏定而晨省又用孟子离娄上语〉帝王之所行者若是〈缴以上语〉夫子之所言者若是〈缴夫子与曾子言孝意〉人患不知求之耳〈用孟子语〉若夫改元至徳亦不忘孝〈肃宗即位于灵武尊皇帝曰上皇天帝大赦改元至徳〉而萋菲者至谗隙生焉〈同上李辅国用事上皇轻辅国矫称上诏迎上皇居甘露殿上皇不怿云云〉则虽诏天下家藏孝经犹无益也〈唐玄宗本记诏天下家藏孝经〉而况康成之注也哉谨论
孝经有二〈古文孝经一十二章庶人分为二章故自天子以下分为一章曾子敢问分而为二又添闺门一章闺门之内具礼矣严父严兄妻子臣妾犹百姓徒仆也今犹有此本温公范祖禹注古文本出于屋壁中孔安国为之传安国之本亡于梁至隋王劭于京师访得之送与刘炫所谓刘炫明安国之本是也然儒者犹谓炫自作之非孔旧本也 出隋经籍志〉
无所考证格 与陆澄讥康成之注论同格
李仲元貌言行如何 萧 易出处〈扬子渊骞篇或问子蜀人也请人曰有李仲元者人也其为人也奈何曰不屈其意不累其身曰是夷惠之徒欤曰不夷不恵可否之间也云云仲元世之师也见其貌者肃如也闻其言者愀如也观其行者穆如也〉
立说〈李仲元只是一隐士若貌若言若行俱无闻于时而扬子云亟称之其言无证若如子云之言固足以起人之叹而其言无证反足以起人之疑然君子宁阙其疑不敢厚诬当世之无人惟曰是其不可传者与其人俱往矣〉
方澄孙批云〈言语出入经传有抑扬有变态不肯道有此人又不肯道无此人如
驱龙蛇缚虎豹更无捉摸处也〉
论曰古之君子其不可传者与其人俱往矣〈谓仲元之貌言行无传于世〉尚论者每叹之而亦或疑之〈如子云所称可以起人之叹而其言无证反以启人之疑〉虽疑之而终不敢少之也〈君子虽疑其言之无证又不敢厚诬当世之必无此人 只一破多少转折〉夫人而非贤则已〈暗指仲元反说〉果贤也〈转正〉其言论风旨岂无一二之足闻者〈仲元之言〉而所为饬躬厉行不使非礼加乎其身也〈仲元之貌与行 用经语〉固以待后世之夷考焉耳〈使后世有所考证方信其为人〉何至与声容辞气俱超忽而寂寥哉〈何至无传于世〉意者素隐行怪〈出中庸子曰素隐行怪文公注云素按汉书当作索索隐行怪言深求隐僻之理而过为诡异之行也 指仲元〉议论施为不少㮣见于世〈言其貌言无传于世〉身隐矣焉用文之〈用左传介子推语〉故当时亦不得而述欤〈其貌言行无传当时无可得而述〉夫既已可见矣可闻矣可观矣谓之不文不可矣〈谓仲元见其貌者肃如也闻其言者偢如也观其行者穆如也 应上文字〉其时得而识之〈暗指子云〉非其时则不得而稽焉〈谓后世无所稽考〉然则古之人好修而名不称者何限也〈古之名士不传于世者多非特仲元一人而已〉不然则言无证不信而声闻之过情者皆可疑也〈用孟子语 应每叹之而或疑之〉君子宁阙其疑而不敢厚诬后世之无人惟曰是其不可传者与其人俱往矣〈应破语文势圆转〉如法言之述李仲元其貌言行之动人有若此者〈扬雄常问法应之撰以为十三卷象论语号曰法言〉而求其所谓貌言行者卒无可指也〈谓其无传于苟世无所考证〉非史失其传则子云之言夸矣〈两语疑不与后相应〉李仲元貌言行如何其然岂其然乎〈用论语句亦疑下〉夫仲元之为人书固有阙矣〈直将仲元叙起〉世次之先后则吾将安考〈谓世次无所考〉以其接于子云之见闻殆亦西都末造之隐者欤〈谓仲元想是西汉末之一隐士〉何以验其隐也〈设问隐字〉彼其卓尔大雅见称于子云者如此〈扬子称李仲元为大雅君子〉而后世无传焉是以知其为隐也〈应上隐字用孟子语〉 抑古之流芳千祀者岂必皆遭遇其时而嘉言善行班班史牒者如将见之〈谓古之名闻于世者非必显者而后传〉世降俗末是固无贤者也有则史必书之〈举孟子语〉昔隋之乱唐之未兴也河汾之间有隐君子焉〈杜淹撰世家隋季文中子之教兴于河汾又中说天地篇叔恬曰文中子之教兴其当隋之季世皇家之末造乎〉其书曰中说者载其言行为详学者得其书而读之犹可仿佛其人〈王通谥曰文中子作中说十篇〉独怪夫隋氏之史出于门人之所论撰而不为其师立传〈房玄龄撰隋史不为其师王通立传〉是以后世君子未能释然于其间〈使人不能无疑〉甚者至以为无是人也〈或谓隋时无王通〉吁以为无是人则不可〈解上意〉而使人不能释然于文中子者〈答上意〉则王福畤之家传实启之〈文中子二子长曰福郊少曰福畤福畤记王氏家书杂录〉何则扬之太过者疑之所从生也〈缴上意谓王通启人之疑亦如李仲元〉今以文中子之动容正色而庶几于貌孔子之貌〈谓王通之貌㡬及孔子之貌〉文中子之出辞吐气则庶几于言孔子之言〈谓王通之言几及孔子之言〉而文中子之造次施为起居动履其行之不肖于孔子者几希〈谓王通之行几及孔子之行 此一股变文〉又举其事以实其说固以必人之信也而反以甚人之疑也〈且据扬子称仲元之为人固将以必人之信而其言无证反以甚人之疑〉吁指实而言人犹以疑言又不实谁则信之〈学左传言语〉若子云之称李仲元是矣〈谓扬子所言不足信〉盖自史迁尚势利而扬货殖抑道义而进游侠〈司马迁作史记有货殖传游侠传〉班固论次西汉无能改于其失〈班固作西汉亦不能改司马迁之失〉彼山泽之癯儒容貌不足以动人〈谓隐者之貌又山泽之癯儒〉括囊而遁虽有言而莫之或听〈谓隐者之言 易坤卦括囊无咎无誉〉惟其徳行道义之富而势利蔑如也〈谓隐者之行 二股文势有变态一股是一様〉是固子长孟坚之所抑而不尚者〈司马迁字子长班固字孟坚〉无惑乎仲元之徒无得而称焉〈学语孟句法〉呜呼〈嗟叹之辞〉美晢之张苍而大书〈张苍传苍有罪当斩解衣伏质身长大肥白如瓠时王陵见而怪其美士乃言沛公赦勿斩晳白也用左传东门之晢字 反形仲元之貌〉木讷之周勃而特书〈周勃传勃为人木强敦厚 形仲元之言〉无行如陈平辈而不一书〈陈平传汉王以让无知对曰臣之所言者能也陛下所问者行也云云盗嫂受金何足疑乎形仲元之行大书特书不一书用左传语〉而鲁有大臣史失其名非以其不显欤〈证仲元之隐者〉夫必显者而后书则隐居求志姓名湮灭者何可胜数真可惜也〈应冒头古之人好修而名不称者何限也〉使弘也不见书于法言则天下后世谁复知有李仲元哉〈蜀秦宓传李仲元名弘既称其名复称其字学左传体〉虽然〈唤下意非是自为一段〉后世之知仲元者以法言也后世之疑仲元者亦以法言也〈应破论者每叹之而亦或疑之〉尚友千载于古人中得仲元者焉〈用孟子语又尚论古之人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是尚友也〉果如扬子之所称〈且正说〉恨不获振太史公之屐〈司马迁历览天下名山大川〉历乎鱼凫蚕丛之墟〈鱼凫蚕丛蜀地名〉物色益州之祠尚无恙乎〈蜀志刘璋为李弘立祠 物色字用严光传迺令以物色访之 又学马子才赠盖邦式文不知鱼腹之骨尚无恙者乎〉想夫英爽如生眷兹宇而踌躇也〈想仲元之祠气象〉兰萎玉沈莫写我心〈言仲元既往已如兰之萎如玉之沈不能以写我胸中之所蕴〉则寻绎其议论察其立身行已之大㮣〈欲考其言貌行〉意其犹有足证而阙如也〈亦无所考证〉夫子温而厉威而不猛㳟而安徒曰貌云乎哉〈见语述而〉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见语乡党〉而答问训告散在二十篇之中者皆至言矣〈语序言鲁论语二十篇皆孔子弟子记诸善言也〉若其徳行则绥之斯来动之斯和从游而速肖者非躬行之化畴克尔〈语子张云云又夫子从㳺者三千速肖者七十二股文各一様有变态〉彼仲元者何人斯〈归本题〉貌足以肃人之见言足以愀人之闻行足以穆人之观〈举本出处文〉而其貌其言其行果何若也〈三者皆无所考证〉虽曰浮沉乡里栖迟山林影响昧昧可即而不可求故人莫得而纪焉〈谓仲元只是一隐者故人莫得而知之〉然世惟无若人也〈无此人则史书不可得而纪〉诚有若人亦梼乘之光也〈若果有此人史书岂可不纪孟子晋之乘楚之梼杌 梼乘二史官之号〉述子房者证之画工史家之法固有纎悉于容貌之书者〈有所证者如此〉君平子真之流其微言笃行时时见于他传尚多有之〈扬子谷口有郑子真蜀有严君平皆修身自保成帝时王凤以礼聘子真子真不诎而终君平卜筮于成都〉至于仲元何独不然〈再归本题〉知仲元者未几而疑仲元者继之必自子云之言始〈应前知仲元者以法言疑仲元者亦以法言〉或曰〈设一难〉雄称仲元以自况也〈谓扬子以仲元自比〉不夷不惠可否之间古无是论也〈引本文谓仲元既不是伯夷之清又不是柳下惠之和〉见而肃闻而愀斯不惠之验欤〈将本文见其貌者肃如也闻其言者愀如也织在不如惠语下〉观而穆斯不夷之验欤〈将本文观其行者穆如也织在不如夷语上〉草玄著新自附于可否之间欤〈本传领而作太玄五千文又迁子云剧秦美新 织可否之语〉信若此则不无可议也〈驳倒第一难之说〉或曰〈再设二难〉雄称仲元子诚齐人也〈雄与仲元同蜀人用孟子诚齐人也语〉雄家世蜀仲元之为人当世岂无其辈而此独亟称者以其为蜀之人耳〈发明同蜀人意〉若然则喜而溢美未足据也〈又驳倒第二难之说〉或又曰〈又设第三难〉雄称仲元取其内外一致表里俱符也〈谓雄称仲元以其有徳行可取〉司马相如王褒皆蜀产也〈又举蜀中二人来证〉雍容闲雅者不足覆窃赀之丑〈司马相如传相如雍容闲雅甚都又卓文君奔相如俱如临卬从昆弟假贷云云〉造作语言缀成歌颂者正当以贡谀献佞为羞耳〈王褒传褒作中和乐职宣布诗选好事者令依鹿鸣之声习而歌之又作圣主得贤臣颂云云议者多以为淫靡不急〉弘之擅美正以其行欤是亦未可知也〈又驳倒第三难之说〉今既无以质雄说之是〈以雄称仲元之说为是则又无所考〉而亦无以辨雄说之非〈以雄称仲元之说为非亦无所证〉与其以夸诞而议雄宁若以传而议史犹可景行古人而不失为忠厚之论耳〈应冒若非史失其传则子云之言夸矣亦应破头虽疑之而终不敢少之也〉尝试摭仲元之遗事而为之补传曰〈论无补传之体今创为之者不惟见其学识该博又可具见仲元首末〉李仲元不知蜀之何许人其名曰弘〈李仲元名弘见秦宓传〉语在陈寿蜀志秦宓传〈三国志乃陈寿所作〉其出处当在元成哀平间〈西汉之末〉与扬雄同郡又同时也〈仲元与雄同蜀人又同时〉雄雅敬之〈雄甚敬仲元〉今其载于渊骞篇者是己〈本文〉释扬子者以为详见华阳国志〈司马光曰仲元事见常璩华阳国志尤详〉而秦宓以为不遭法言令名必沦〈见秦宓传如李仲元不遭法言令名必沦〉宓去弘未远也而言若此则其事已不可考矣〈秦宓与李仲元俱蜀人宓取仲元之时将三百年〉常璩增益而附会之殆皇甫谧撰帝王世纪之类其说难据〈谓常璩华阳国志载李仲元事皆增益附会之语不足信亦如皇甫谧撰帝王世纪之类〉盖没后且二百年刘璋刺益州乃为之立祠云〈秦宓传刘璋刺益州遣王商为严君平李弘立祠〉断之曰扬子云以为仲元在夷惠之间今虽未可信也〈举扬子本文不夷不惠可否之间也〉仲元将不得在君平子真之间乎〈举韩愈諌臣论子告我曰阳子可以为有道之士也今虽不能及已阳子将不得为善人乎严召平郑子真皆隐者从前皆疑仲元之为人无考证至此放宽一著却将君平子真二隐士比他语有断制〉谨论
亦可与丁集黄道深郭林宗何如人论参看
前篇谓陆澄讥康成之所注或是或非无所考证可疑之而不可信之也后篇谓扬雄称仲元之为人或有或无无所考证虽疑之而不敢少之也
有所考证格 与圣人成书成言论同格
五帝三代之记如何 陈子颐出处〈史记三代世表太史公曰五帝三代之记尚矣自殷以前诸侯不可得而谱周以来乃颇可著注索隐曰此叙五帝三代而篇名三代者以三代代系长远又三代皆出五帝故叙三代要从五帝起也〉
立说〈考古者以经为证事本诸经君子质之而无疑而无证不信则姑存之以传疑可也太史公采五帝三代之记以作世表表著五帝之世而其篇名特标以三代而不及五帝盖谓三代之记迁已得以证之经五帝之记世代愈远迁则不敢尽信也〉
批云〈见识高考究熟用事遣文颇有前辈风度〉
论曰考古者以经为证〈指班固言三代之记可以经为证 出处下文云孔子因史文次春秋序尚书〉事不证诸经〈谓五帝之记无所考证〉君子存之而不敢尽信也〈故史记但云三代世表而不及五帝〉盖经者史之法〈史以经为证 主意〉凡经圣人纪次之所及者〈指孔子次春秋序尚书〉万世所恃以为订正之地也〈万世以孔子之经为信〉有如去古既远之馀〈总引本题〉帝王统绪之所相承其世代漫不可考〈三代世表正义曰言代者以五帝久与传记少见夏启以来乃有尚书略有年月此于五帝事迹易明故举三代为首〉所幸而仅存者犹以经传所及之一二〈指春秋尚书所载〉与夫百家之所撰次者耳〈指出处下文传记之类〉然而事本诸经君子质之而无疑〈三代之记可以证之尚书春秋〉而无证不信者姑存之以传疑可也〈五帝之记无所考证 出处下文云疑则传疑盖其慎也〉存焉而述之述焉而名之〈存五帝三代之名〉于其名而示其去取之意〈世表之篇名去五帝之名但曰三代世表发语之首又曰五帝三代之记尚矣〉则是非疑信可以了然于后世矣〈缴前面主意〉司马迁采五帝三代之记以作世表〈叙本文〉盖自黄帝迄于周也〈始于黄帝终于周〉表著五帝之世而其名乃止于三代〈但曰三代世表而不及五帝〉岂非三代之记迁己得以证之经〈证之尚书春秋〉五帝之记世代愈远迁亦未敢尽信欤〈无所考证见小讲注〉此世表之名所以不及五帝也〈发尽主意〉五帝三代之记如何请得而辨之盖尝观迁史之例矣〈便就司马迁作史之例叙起〉所记以此其名亦以此此正例也〈记与名无异同〉如五帝之纪所以记五帝之事也〈史记五帝纪黄帝颛顼帝喾帝尧虞舜〉所记以此其名遗乎此此变例也〈记与名不同〉如十三诸侯而表之名止于十二不数吴也〈史记十二诸侯年表索隐曰篇言十二实叙十三贱夷狄不数吴又伯在后故也周鲁齐晋秦楚宋卫蔡曹郑燕吴〉今而采五帝三代之记以为帝王之世表〈引本文〉不从其实而名之〈既曰五帝三代之记则世表盍当名五帝三代世表今只云三代世表而不及五帝〉顾乃削去五帝标以三代自附于黜吴之例何耶〈以上面十二诸侯世表黜吴事设难〉大抵良史之著述必欲其有所证也〈主意〉考之平昔所闻而然推之圣经贤传而合则名之无疑也〈有所考证则名之亦足信如三代之记〉证之圣经而无据考之百家而仅存若是则存以传疑可也〈如五帝之记无所考证则存之以传疑〉存之而遂名之〈若存五帝之名而遂名之于世表〉天下后世其谓五帝世系本末先后果若是确〈恐后世以司马迁之言为实〉是非君子所以望来世俟明哲之意也〈转归迁之意不如此〉尧典之书乃系之虞〈今书之尧典不曰唐书曰虞书 书序孔子讨论坟典断自唐虞以下讫于周〉非固抑唐而进虞也〈干下意〉书得于虞氏之史官谓之虞则可谓之唐不可也〈有所证据〉夫子且不敢以无证之书实尧典为唐迁其敢以无所考信之记而遂以五帝名表哉〈以夫子形容太史公用事甚活〉且五帝之记三代以来未尝无考也〈且放宽一著〉周外史之所掌则三皇五帝之书也〈礼春官外史掌三皇五帝之书〉楚左史之所读则三坟五典之书也〈书序春秋左氏传曰楚左史倚相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使迁也生于三代之时周旋于周外史楚左史之列〈将上文来与司马迁打合〉则以帝王之书表帝王之世无庸寘疑信于其间也〈使司马迁如外史左史之有所证据则其世表必名五帝三代世表以上皆是放宽说〉奈何战国以来诸侯去籍帝王之记己先坏
〈孟万章北宫锜问曰周室班爵禄也如之何孟子曰其详不可得闻也诸侯恶其害己也而皆去其籍〉秦人焚书帝王之记则尽泯〈书序秦始皇灭先代典籍焚书坑儒〉汉兴君子所恃以考上世之源流而究见其统绪之所自出者以屋壁之六经存也〈书序鲁共王好治宫室坏孔子旧宅以广其居于壁中得先人所藏古文虞夏商周之书也〉然诗者国史之所记详于周而及于商五帝之事不记也〈诗大序国史明乎得失之政 诗之风雅颂载商周事为详 谓诗不载五帝事无所证〉书者记书之史也始于尧而终于秦五帝之典不全也〈古史叙书谓之古史又书始尧典终秦誓 谓书亦不载五帝事无所证〉至于易言黄帝通变之事仅数语耳而其世次先后亦不可知也〈易系辞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通其变使民不倦 谓易虽载五帝事亦不详言其世次之先后〉五帝之世所可得而闻者系牒之有书世表之有载〈本出处下文于是以五帝系牒尚书集世纪黄帝以来讫其和为世表〉然皆出于百家之书其为不雅驯则一也〈百家之言无所考证 史五帝纪太史公曰学者多称五帝尚矣然尚书独载尧以来而百家言黄帝其文不雅驯荐绅先王难言之〉迁将绝之而不记欤〈设疑下〉则三代世系之有记而黄帝以来独无之非所以尊本系之自出也〈司马迁于三代世表所以有五帝三代之记尚矣之言〉将从之而尽信之欤〈再设疑下〉则三代之事犹有明证五帝之世经无可考也〈三代之事可以证之经五帝之世无所考究也〉夏禹之后有启有太康吾可证之书〈书益稷启呱呱而泣注启禹子也又五子之歌太康失邦注启子也〉汤至太甲而外丙仲壬又介乎其间吾可证之孟子〈孟子万章伊尹相汤以王于天下汤崩太丁未立外丙二年仲壬四年太甲颠覆汤之典刑伊尹放之于桐三年赵氏曰太丁汤之太子未立而死外丙立二年仲壬立四年皆太丁弟也太甲太丁子也〉周自文武成康而次其谱系之著于小史者皆可按而覆也〈周谱系图周文王武王成王康王昭王穆王又书君牙惟小子嗣守文武成康之遗绪〉至于黄帝颛喾其世次之先后不知何所取证哉〈黄帝颛顼帝喾于经无所考证〉夫惟世次不可得而详而五帝之名自孔安国且有异说〈按刘道原通鉴外纪云云小司马以伏羲女娲神农为三皇未知何据苏子以伏羲神农黄帝为三皇以少昊附颛顼高辛尧舜为五帝者盖本孔安国序书谓伏羲神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少旲颛顼高卒唐虞之书谓之五典故以黄帝为三皇少吴为五帝又书序注云先儒解三皇五帝与孔不同〉则三代之记其视五帝之记其详略虚实未易同年记也〈三代之记详而实以其有经可证五帝之记略而虚以其无所考证故不同也〉何者三代之记有经之可稽是者得以笔非者得以削〈三代之记可证之经故可信〉五帝之记独出于百家之言百家可信乎〈五帝之记出于百家之杂记故可疑〉则其世表之作虽记五帝而独以三代表为名者迁盖未敢自以为信然〈照前面主意〉故宁阙其名以俟后世之订正乎〈所以阙五帝之名而不标于世表之首〉呜呼表则记之表亦名之三代也表则记之名则削之五帝也〈主意发尽〉后世睹世表之名则五帝三代之记其是非有不待辨者迁之意微矣虽然迁诚有疑于五帝之记则记之足矣不表其世何害哉〈承上意再辨难〉是不然一物不知君子所耻〈晋张衡传云仲尼耻一物之不知〉疑以传疑君子谨诸〈史记世表云信以传信疑以传疑〉自后世谱牒之学不明遂以世系之书为无益〈専责后世之人不明谱牒之学〉而不知帝王源流之所自出且不能究见其本末何以议世道之损益商古今之得失哉〈既不明帝王世系之源流何以知其损益得失〉后之学者不察史迁之深意而犹肆其𫍢𫍢之辨〈𫍢𫍢言其口卞之捷给也〉此正迁之所谓难为浅见寡闻者道也〈司马迁云云责后世之人浅见寡闻不知史迁世表之意〉谨之哉〈谓不可轻忽也〉谨论
三代之记有经可证而五帝之记无可考证故不以五帝名表
有所考证格 与五帝三代之记论同格
圣人成书成言 高 山出处〈扬子五百圣人之言远如天贤人之言近如地云云圣人矢口而成言肆笔而成书
言可闻而不可殚书可观而不可尽〉
立说〈书者言之所寄而言者心之所形心非言不能以自明言非书不足以为证圣人以吾之心而寄之言以吾之言而笔之书使天下后世由圣人之书而求圣人之言由圣人之言而溯圣人之心则其所见所闻有可得而证矣〉
批云〈辞意明白最利初学〉
论曰因所见而证所闻〈自所见之言以证所闻之书〉帝王之心法于是乎信矣〈主意心形于言言寄于书〉夫书者言之所寄言者心之所形〈顺发主意〉求其心而不求其言则其心不能以自白于天下〈心非言则不能以自明〉求其言而不求其书则其言不能以取信于后世〈言非书则不足以为证〉所传无证〈言不验之书则无证〉所寄无迹〈心不寄于言则无迹〉圣人且奈何哉〈结上生下〉是故圣人以吾之心而寄之言以吾之言而笔之书〈主意从心上发出去〉占毕之所载简编之所陈〈记学记今之教者呻其占毕〉虽若不足以尽吾精神心术之妙〈且占便宜说〉而圣人亦惟假是书以寓吾之言托是言以发吾之心〈倒归在心上〉使是书之在天下至万世而不泯〈书者言之所寓〉则吾不言之言亦与万世而无穷〈心者不言之言也与讲腹相应〉夫如是则天下后世由圣人之书而求圣人之言因圣人之言而溯圣人之心〈主意〉则其所见所闻宁不至是而有所证耶〈照冒头〉圣人成书成言子云之意如此耳谈者类曰言者道之漓也〈漓浇薄也〉书者言之赘也〈赘馀剩也〉太上忘言何以言为〈谓不必言 记曲礼太上贵徳〉上古结绳何以书为〈谓不必书 易系辞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圣人宜若泯聪明黜智虑而秘天下于不可见闻之地也〈此是放宽一著谓上古圣人无容心于此〉然心而非言则无以启天下之闻〈应冒求其心而不求其言则其心不能以自白于天下〉言而非书则无以信天下之见〈应冒求其言而不求其书则其言不能以取信于后也〉故圣人不忧其书之不足信而忧其言之无所证〈言证诸书应冒书者言之所寄〉不忧其言之无所证而忧其心之无所寄〈心寄诸言 应冒言者心之所形〉何者〈设问〉目力至于离娄固明矣〈孟离娄上离娄之明又圣人既竭目力焉〉离娄能喻人以己之所见〈注离娄古之明目者 此如圣人之心形于言〉而不能使众人见其所见故无规矩则无以证其明〈同上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如圣人之言要以书为证〉耳力至于师旷固聪矣〈同上师旷之聦注师旷晋之乐师知音者也又圣人既竭耳力焉 此如圣人之心形于言〉师旷能喻人以己之所闻而不能使众人闻其所闻故无六律则无以证其聪〈同上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注六律谓黄锺太簇姑洗蕤宾夷则无射五音谓宫商角徵羽 如圣人之言要以书为证〉圣人者道之离娄师旷也〈归圣人身上〉言者其目力耳力也书者其规矩六律也〈总上文有法〉知离娄师旷之所以为目力耳力则知圣人之所以为心法者矣〈照主意〉盖圣人者天下之法则系焉时人之耳目寄焉〈贯上耳目字〉其一言一语无非精神心术之所寓〈应冒言者心之所形〉然是言也发之于心验之无形视之无迹能使一时闻之不能使后世闻之〈应冒所寄无迹所传无证等语〉圣人宁忍听吾言之穷也哉〈应冒以吾之言而笔之书意〉是故危微精一允执厥中舜之心形于言矣〈书大禹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然必寄之于禹谟之书〈见上注〉嗟尔万邦明听予诰汤之心形于言矣〈书汤诰王曰嗟尔万邦有众明听予一人告〉然必笔之于汤诰之书〈见上注〉西土有众咸听朕命武王之心形于言矣〈书泰誓中王乃徇师而誓曰呜呼西土有众咸听朕言〉然必寓之于泰誓之一书〈见上注〉夫圣人之心其精神运于亭毒之表其思虑出于事物之外〈先说圣人之心大处〉圣人之言大而天地不足以容之幽而鬼神不足以测之〈次说圣人之言大处〉彼区区之简牍曾谓足以尽圣人之心术乎〈反说归在圣人之书上〉然圣人终不废此者亦念夫发之于心者其言无所证笔之于书者其言有所稽〈虑冒小讲数语〉诚使禹谟常在舜虽不作而舜之言未尝不在天下也吾心之言其可胜用乎〈倒斡前面所举舜事〉汤诰常存汤虽不作而汤之言未尝不在后世也吾心之言其果有穷乎〈倒斡前面所举汤事〉泰誓常自若武王虽不作而武王之言亦未尝不穷天地而亘古今也吾心之言其旦暮而尽乎〈倒斡前面所举武王事 右三股俱应冒头使是书之在天下至万世而不泯则吾不言之言与万世而无穷〉呜呼〈嗟叹之辞〉由古及今去圣人之世如彼其远〈学孟子语〉而心法之所在犹有足稽者焉〈照主意〉岂非圣人言之与书相维于无穷者欤〈应冒所见所闻宁不至是有证等语〉雄之言曰言可闻而不可殚也书可观而不可尽也〈举出处下文〉雄其知圣人之心矣〈缴结归重在心字上应破语〉虽然书不尽言言不尽意〈易系辞〉书本于圣人之言言出于圣人之心〈且顺说前面主意〉而是心又有非言书之所能尽也〈又推广一步说〉雄之所谓不可殚不可尽者乃其所谓成也〈本文喝出成字〉故焕乎文章而有所谓巍巍乎成功莫之能名于是谓之成〈语子罕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声成文谓之音而至于动天地感鬼神于是谓之成〈见诗关睢篇〉是其所谓成者非斐然之成者集百圣之大成者也〈语狂简之小子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孟孔子之谓集大成者金声而玉振之也〉成言成书虽特出于圣人一矢口一肆笔之间〈本文圣人矢口而成言肆笔而成书〉而要其成功则成顺致利曲成万物惟㡬惟深以之成天下之务也观乎人文以之成天下之化也〈扬子圣人成天下之大顺致天下之大利易系辞曲成万物而不遗又系辞云云又贲卦 举数十个成字来影带题上成字〉夫如是圣人成言成书岂苟成乎哉〈结尾全力在成字上〉谨论
顺题发明格 与王者之论同意
合宫衢室听问如何 李 瓘出处〈中说问易篇文中子曰议其尽天下之心乎黄帝有合宫之听尧有衢室之问云云
皆议之谓也〉
立说〈黄帝之时其事尚简所以合宫之议惟听之之略固不待问之之详帝尧之时不如黄帝之时其事已繁所以衢室之议要问之之详而不如听之之略非帝尧之问求详于黄帝之听也时有先后事有简繁固应尔也〉
祭酒常挺批云〈议论正大首尾照应原题用同人咸卦之义最亲切有味诸卷
所无且气劲而语老必非少作〉
论曰圣人将以尽天下之议〈总说黄帝与尧听问之意〉而不能无详略之异者〈黄帝合宫之听则为略帝尧衢室之问则为详〉世道为之也〈谓尧之时已不如黄帝之时故问详于听〉夫太上本忘言也〈黄帝以前无听亦无问〉言之渎者非古也〈有听有问便不如无听无问之时〉况于询谋之地〈指合宫衢室〉愈详而愈切乎〈帝尧之问又详于黄帝之听〉盖自风气始开已非太古忘言之日〈暗指黄帝时已不如太古之时忘言〉于是乎有听政之地以来天下之言〈黄帝合宫之听〉言固圣人之所乐闻也〈干转〉而天下卒无事之可言〈无言则无可听〉圣人之所以优游于此者〈合宫之地〉亦惟相忘于无声之表〈无言可听〉虽听之吾亦不得而闻也〈黄帝虽欲听言而终于无言之可听〉自皇而帝天下之事日以详〈帝尧之时不如黄帝之时〉圣人将以通天下之情则其心又何如哉〈说尧问天下之意〉于皇皇四达之衢〈说衢室意〉为并谋兼智之地〈出处本文并天下之谋兼天下之智〉听之犹以为未足且进而加之问焉〈听之则不形于言问则费辞说了〉卒之洞达无隐上下相孚〈虽问之之详亦如听之之略〉而圣人亦得以遂其恭已无为之心〈语夫何为哉恭已正南面而已矣〉则尧之时犹黄帝之时也〈文字圆转与后相应〉然则以衢室视合宫则其制为愈详〈衢室之制详于合宫〉听而进之问则其言为愈切〈帝尧之问切于黄帝之问〉非衢室之问固求详于合宫之听也〈倒干一转〉时有先后事有繁简固应尔也〈黄帝居帝尧之先其事简帝尧居黄帝之后其事繁所以问详于听〉而圣人大公无我之心则一而已矣〈听问虽殊而二圣人之心则一〉合宫衢室听问如何请申王通氏之言夫公论其天道乎〈譬喻起〉开辟以来〈天开地辟〉天道不容一日息则公论不容一日泯〈以天道比公论说得开阖〉公论犹一日圣人无两心〈且说圣人求言之心则一〉则听可也问亦可也奚其异〈设问〉曰无异也〈答听与问本无别〉特世数之相去有不能以强同尔〈应冒子世道语谓五帝之时不如三皇之时〉世数不能以强同〈申上文〉则事愈繁而言愈悉制愈详而情愈切〈应冒子繁简详切等字〉此非圣人意也势也〈圣人之心本不欲如此以制于时变之不同耳 学柳子厚封建论文法〉吾求之易包牺氏以结绳为政其言泯如也〈从太古说来其 易系辞古者包牺时尚未有言 氏之王天下也云云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徳以类万物之情作结绳而为罔罟〉上栋下宇之未制其宫室无有也〈同上上古穴居而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上栋下宇以待风雨〉宫室且无有况于合宫乎衢室乎〈引归合宫衢室意谓是时且无宫室安有听问〉吾观同人一卦而曰同人于野亨此固圣人所以通天下之志〈考官批云用同人卦义亲切有味易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云云惟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又六二同人于宗吝 以此比衢室之问〉然至于咸而曰以虚受人〈咸卦象曰山下有泽咸君子以虚受人〉夫以虚受人者心之感也〈承上文 同上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不曰感而曰咸咸者无心之感有以潜通于忘言之表〈本伊川语咸无心之感以此比合宫之听〉吾故曰衢室之问同人于野之意也合宫之听其咸之无心以虚受者欤〈总上举易为证二段见得问为详而听为略〉且合宫古明堂也〈本出处主合宫明堂异名也〉而黄帝之听必于是〈先说黄帝有合宫之听〉吾想是宫也陟降左右神明森列〈诗文王陟降在帝左右又韩文与孟简书天地神祇昭布森列非可诬也〉其听也真可以对诸天而无愧〈以上说黄帝合宫之听如此〉衢室亦古明堂也〈本出处衢室明堂异名也〉而尧之问必于是〈又说帝尧有衢室之问〉吾想是室也无门无旁我闼八荒〈扬子无门无旁四达皇皇又吕与叔克已铭洞然八荒皆在我闼〉其问也真可以质诸人而无隐〈以上说尧衢室之问如此〉王通氏均以为尽天下之议〈总上二股见本题注〉则尧之心固黄帝之心也〈应冒子圣人亦得以遂其恭已无为之心则尧之心犹黄帝之心也〉惟夫事变由简而入繁古制由略而入详〈应冒子繁简详略四字 此是起文〉尧固未得游乎黄帝忘言之天也〈应冒风气始开已非太古忘言之日自皇而帝天下之事日以详等语 脱奥论舜不得以游乎尧之天句法〉此曰听曰问不能以不异〈世道既有繁简之不同故听问有详略之或异〉何则〈设问〉前乎此者天地𬘡缊犹太初也〈用系辞语〉生人蚩蚩犹古始也〈蚩蚩注敦厚貌氓之蚩蚩又刘孝标尝著绝交论天下蚩蚩此说太古之时可以忘言〉迨陶唐氏洪水亟矣而非合宫调元气之时〈谓尧之时不如黄帝之时 书尧典汤汤洪水方割又唐陈子昂传疏黄帝合宫有虞总章云云皆所以调元气和阴阳也〉苗民作矣而非合宫和天人之日〈书大禹谟三旬苗民逆命又隋牛弘议传议曰明堂者所以通神明感天地出教化崇有徳黄帝曰合宫云云〉噫尧之问所以急于黄帝之听欤〈总上文谓尧之时既不如黄帝之时是以问之之详不如听之之略〉故夫合宫之名不可得而考〈摆去合宫归在衢室上来〉至于衢室则辟之通途大衢而为采民言也明矣〈本出处注衢室明堂异名也当衢为室以采民言也〉黄帝之听不可得而闻〈摆去黄帝之听归在尧之问上来〉至尧之问则谏鼔谤木之下有不容一日释者矣〈通历尧定五岳置谏鼔又前文帝纪朝有进善之旌诽谤之木注善旌尧设之五达之道令民进善也〉吾求其当时所听之人自广成子一人之外无闻焉〈黄帝之所听者一人而已比尧所问之人则为详 庄在宥篇黄帝闻广成子在空同之上进拜稽首而问曰闻吾子达于至道敢问治身奈何而可以长久云云详见下注〉而咨四岳稽于众与夫鳏寡之辞皆得以自通于密勿之前者何其详〈书尧典咨四岳又大禹谟稽于众舍已从人又吕刑皇帝清问下民鳏寡有辞于苗 应冒详字〉吾又求其当时所听之事自至道窈冥之外无他语〈黄帝之所听者一事而已比尧所问之事则为详 庄在宥黄帝问广成子云云广成子蹷然而起曰吾语汝至道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而曰平土曰殖谷与夫遏绝有苗亦必因其辞而声其罪者何其悉〈书舜典帝曰俞咨禹汝平水土又吕刑禹平水土主名山川稷降播种农殖嘉谷又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报虐以威遏绝苗民无世在下 应冒悉字〉由是观之合宫之听无声也无言也与天俱游也〈应冒圣人相忘于无声之表 诗无声无臭又语予欲无言又庄子心与天游〉衢室之问为其有辞也无告也虽荡荡之天欲无言得乎〈应冒听之犹以为未足且进而加之问焉 书吕刑鳏寡有辞于苗又大禹谟不虐无告又语惟天为大惟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黄帝非忘斯世也尧非媚斯民也〈应冒子非衢室之问固求详于合宫之听也〉理也势也〈应前非圣人意也势也〉圣人亦不自知也〈总结上文〉不然去之千馀载而清问等语犹见于吕刑〈书吕刑详见上注〉尧问一篇至形于庄叟〈庄子有尧问篇〉独黄帝之所谓听者终莫得而髣髴何也〈反难谓尧之问尚有可考黄帝之听无所考一详一略可以见矣〉吁是可以论其世矣〈主意 应破世道为之也意〉抑均之为明堂也均之为尽天下之心也〈引本文略转作结尾〉尧惟忧其时之不黄帝若也故其问也切于听〈应前语〉迨夫一问之馀万感俱会〈归重问字〉庶绩熙矣万邦和矣〈书尧典协和万邦又庶绩咸熙〉尧何心哉亦恭已无为而已〈见前注〉此康衢童子从而歌之曰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列子仲尼篇尧治天下五十年不知天下治欤不治欤云云尧乃微服游于康衢闻儿童谣曰立我蒸民莫非尔极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至于是则尧之时欤黄帝之时欤〈打聚说尧与黄帝之时则一也〉抑无怀大庭之时欤〈谓尧黄帝之时与上古无怀大庭之时则一〉然则欲知合宫之听者当观之衢室欲知衢室之问者惟求之康衢〈打合得艳丽可观〉谨论次名论亦佳但自讲题以后文势寖弱矣
顺题发明格 与合宫衢室听问论同意
王者之论如何 戴庆焨出处〈荀子王制篇王者之论无徳不贵无能不官无功不赏无罪不罚朝无幸位民无幸生百姓晓然皆知夫为善于家而取赏于朝也为不善于幽而蒙刑于显也夫是之为定论是王者之论也〉
立说〈谓粹古之世上下相孚于忘言之中世道不古而后赏罚之论兴焉王者非不欲忘言也不容不见于言论也时当战国旨意不明荀卿子有感于王者之事故有此语然赏罚之用见于言论之间亦岂王者所乐乎〉
批云〈立意高行文老步步照应如珠走盘深得论体〉
论曰自粹古忘言之化不复见〈感叹上古不言赏罚之真情不见于后世〉而后人主出而维持世道始不容于无言矣〈后之人主不得不明赏罚之论〉夫声色示人非圣人之所尚也〈以赏罚之用而见于言论非王者之本心〉有王者作夫岂不欲以精神心术感通天下使夫人自得夫好恶之正哉〈谓王者非不欲忘言而使人知善之可趋恶之可避哉〉时非上古俗非朴略〈王者之时非如粹古之时〉凡昔焉之淳厚笃实者一转而渐入于浮伪矣〈粹古之时则淳厚笃实至王者之时已有浮伪之渐〉适斯世也而王者出焉〈照破题引入小讲〉即吾心之公敷畅厥蕴〈心形于言〉示人以善善恶恶之方〈善善则劝之以赏恶恶则惩之以刑〉盖有不得已于此者〈照主意以声色示人非圣人之所尚也〉以其不得已之心形而为不得已之论〈以刑赏而见于言论非王者之本心〉是虽不足以拟忘言之盛〈固不如粹古不言刑赏之盛照破题〉而此心所存明白洞达昭然无隐于天下〈王者之心形于言论明示赏罚〉举天下咸知上意之所在而为之趋舍焉〈天下知赏之可慕则趍善知刑之可畏则舍恶〉则与后世以神相示以机相使者抑又不侔矣〈以此心而形诸言固不如粹古之忘言亦胜战国之时用智术者〉要之以声色示人岂真王者之所欲哉〈方归本意〉荀卿谈刑赏于战国而谓有王者之论在〈引本文〉吾谓王者深不乐有此论也〈发尽主意〉王者之论如何请嗣言之夫粹古忘言之化不见于世久矣〈便照破题第一句意〉上如标枝下如野鹿〈庄子天地篇至徳之世上如标枝下如野鹿 言其时风俗尤朴野〉当此之时不赏而劝不怒而威〈前公孙弘传上古尧舜之时不贵爵赏而民劝不重刑罚而民不犯〉形迹既忘言语亦泯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粹古之时忘言如此〉固无待启之而后明迪之而后悟谆谆于口说之滕若后世之尚口乃穷者〈以上应接题声色示人非圣人所尚二句易咸卦咸其辅颊舌滕口说也又困卦有言不信尚口乃穷也〉时运而往朴散而漓〈应冒子时非上古俗非朴略〉唐虞之世去上古未远也〈唐尧虞舜之时〉屋比可封〈后杨终传尧舜之民可比屋而封〉象画不犯〈汉武帝制册曰昔在唐虞画象而民不犯〉淳实忠厚之化犹有存者〈应冒淳厚笃实四字〉而天命天讨已不容忘言于此〈书天命有徳云云天讨有罪〉降是则王者矣〈以上是帝者事由帝而王引入本题〉使天下而尚洪荒人心而尚简古三数王者继世立极亦何乐于揭此之论昭然为的于天下哉〈使世道常如粹古之时王者亦不立为刑赏之论若他人则便从王者之论说去然无此以上数句则文势太直了故如此宛转 应王者深不乐有此论也〉呜呼王者之论王者之心也〈照主意心字〉王者之心公平而广大明白而简易譬犹大明当空万象呈露〈王者之心如日月之大明〉而其宣之言论者亦不过欲天下知善之当趋恶之当避人人有士君子之行而毋蹈于小人之归而已〈以吾心赏罚之公而形诸言论使人知所趋避以上应冒子即吾心之公敷畅厥蕴示人以善善恶恶之方 诗既醉云云〉王者之论虽不足方古者忘言之盛而王者之心固与忘言者之心无以异也〈应冒子是虽不足以拟忘言之盛而此心所存明白洞达等语〉上易知而不易使上宣明则下治辨〈语见荀子〉吾方幸王者能与天下为公亦何敢必以粹古之事责之使世之作福作威者托之以自神哉〈应冒子举天下咸知上意之所在与后世以神相示以机相使意〉甚矣世之以笼络驾驭自神者易以罔吾民也〈接上自神字自此以下数行照小讲说〉其出幽幽其入𡨋𡨋不以心术旨意明示天下迎之不见其端随之不见其首懵乎茫然无所底丽〈老语照冒子以神相示以机相使意〉彼固以为得圣人神道设教之妙〈易丽卦云云应前神字〉而不知世道不醇人心不古〈暗说战国〉机愈神则心愈蔽心愈蔽则法愈滋〈此心之公不形于言则其天下皆不知赏刑之用而法愈甚〉天下固欲求一日之迁善远罪而不可得也〈孟尽心王者之民皥皥如也杀之而不怨利之而不庸民日迁善而不知为之者〉然则王者之有论独非问之大者〈引归本题纽结〉王者固不欲以言语渎天下而不能不至是〈应冒接题声色示人非圣人所尚意〉亦以有功不赏有罪不诛虽唐虞不能以化天下〈汉宣帝地节三年诏云云〉粹古无言之化固非吾所敢望也〈应破语〉而复旨意不明心术不露其与以笼络驾驭自神者相去一间耳〈应前段语结尽本段意〉求之于书甘誓而下殷盘周诰无虑数百言〈并见尚书〉赏刑之论间见层出王者之论兴而王者之心白矣〈甘誓殷盘周诰皆王者言刑赏实亊须如此拈出〉抑孰识王者之心虽白而王者之本心固不能以自遂也耶〈又转入本意以声色示人岂王者之所欲哉〉故尝谓王者之心一天也〈他人说到此则笔力竭矣此又以天之心比王者之心说得广大〉雨露之霑濡雪霜之剥裂天之赏刑也〈王者之赏如天之雨露王者之罚如天之雪霜〉天未尝以言语示人而机动化神莫测其妙固有终天下日由于福善祸淫之中而不自知者〈亦犹王者未尝以言语示人而天下之人自知赏之可趍罚之可避 又书云天道福善而祸淫〉世降俗移王者不得以天道化天下反斯世于醇𬪩简朴之盛〈接上天字〉要其中心之所存则岂王者之得已哉〈应冒子以其不得已之心形为不得已之论〉有能因王者之论溯王者之心亮其不得已之意而知其与世之机密不测者实有间焉则㡬矣〈此数句缴尽小讲之意应前面语〉彼战国何如耶〈就荀卿感时之意结极得体〉机巧相角诡伪相胜〈应冒以神相示以机相使意〉为君者非无言也不以言明民而以言愚民使天下莫识避就之方而赏罚之逆施者多矣〈应旨意不明心术不露以笼络驾驭自神等语〉荀卿生其时目其弊而遐想乎王者之论〈引本文〉呜呼粹古忘言之盛吾不得而见之矣〈应破语文字圆转如走盘珠〉得见如王者斯可矣〈学论语句法〉此固卿之心也然则卿其有感也耶〈収拾一篇之意无遗恨〉谨论可与前篇参看
推原题意格 与邹鲁守经学论同意
汉诸儒修艺文如何 谢奕孙出处〈后汉郑玄传论自秦焚六经圣文埃灭汉兴诸儒颇修艺文及东京学者亦各名家而守文之徒滞固所禀异端纷纭互相诡激遂令经有数家家有数说章句多者或至百馀万言学徒劳而少功后生疑而莫正〉
立说〈六艺之文因秦焚之后文字废失诸儒修旧补废无非齐鲁之士岂非此邦渐染圣贤之馀化其天性纯笃出于自然此六经之学所以复存也此意本之司马迁儒林序议论见题下注〉
批云〈就题目大处起议论足见学问精深见识超卓使低手当此题不过就修字上妆点
耳安能有此笔力有此文章〉
论曰经学既废而复存〈谓六艺之文既废于秦火复存于汉皆诸儒修之之功〉可以验圣贤馀泽之所自矣〈且含蓄主意 指修艺文者皆齐鲁诸儒〉夫已废者未易以遽兴而已缺者未易以遽全也〈且说艺文已废缺了未易修〉有如当经学废缺之馀〈暗指西汉〉而毕力补复犹能使来者之有考〈诸儒能修之有补后世〉此岂无自而能然哉〈干一转结上生下自字应破题〉亦惟圣贤之馀化深浃乎礼义之邦〈指齐鲁二邦〉而考古好学实出于天性之自然〈指齐鲁诸儒天性纯笃〉故其前后相承源流如一〈前后诸儒皆以修艺文为已任〉虽经学之厄于一时〈经焚于秦〉而相与维持遗文卒赖之而不灭也〈汉诸儒修之之功〉呜呼是其源委盖深长矣〈亦含蓄主意来说应破圣贤馀泽之所自意〉秦坏六经而汉儒修之坏之之易而修之之难也〈叙本文〉然艺文赖之以复修者则齐鲁之士居多〈发出主意〉何哉〈设问〉圣贤之教熏陶已深而世习其业终久不忘〈指齐鲁诸儒如此〉秦纵坏之而人心之经学终不可得而泯也〈见得齐鲁诸儒与他邦不同〉然则六艺之修独非齐鲁圣贤馀泽之验欤〈发出主意〉汉诸儒修艺文如何请因范蔚宗之言而有考焉〈后汉乃范晔所著晔字蔚宗〉夫儒林有传自太史公始也〈司马迁也〉太史公之序儒林也〈叙迁本文〉其言夫子之述六艺所以悯时行道之意诚深切矣〈史儒林周衰孔子悯王道废而邪说兴是以诗书修起适齐闻韶西狩获麟曰吾道穷矣因史记作春秋以寓王法〉盖至论齐鲁之士则及其习俗之雅厚天性之纯笃〈同上至于始皇儒术既绌然齐鲁之间学者独不废又见下注〉与其更变履艰而卓然固守之意反复慨叹拳拳不释焉〈同上秦季焚诗书坑术士六艺缺矣高帝诛项籍举兵围鲁鲁中诸儒尚讲诵习礼乐歌之声不绝岂非圣贤之馀化存礼乐之国哉夫齐鲁之间于文学自古以来其天性也〉而复从为之辞曰汉兴诸儒始得修其经艺〈同上汉兴诸儒始得修其经艺讲习大射乡饮之礼〉始尝疑之〈设疑〉圣贤阐人心之理而作经〈又原圣贤作经之意〉将欲使天下之昭昭非一方一国之所得而私也〈非独齐鲁为然〉通经好古奚独齐鲁之士为然〈发明上意〉而经学之复修卒亦齐鲁之是赖〈喝出齐鲁主意〉何欤〈设问〉盖天下之理非出于渐染之已深者则其所习为易回〈反应冒齐鲁得圣贤之馀化意〉非出于情性之固然者则其所业为易变〈反应冒齐鲁诸儒天性之自然〉齐鲁圣贤之邦也孔孟周游其间而以经学淑后进者弘矣〈见得齐鲁得圣贤之馀化〉化行当时泽在人心谁忍忘之非惟不忍忘也而且安之以为业矣〈见得齐鲁诸儒天性之自然〉讲学于儒术既绌之后歌于引兵迫城之馀〈并见原题儒林传注〉风声气习终始纯固〈申前意〉史固谓其袭圣贤之馀化而天性然也〈缴前意相照应〉是虽烈熖之酷〈秦焚诗书〉禁网之苛〈汉除挟书之禁〉而学士大夫口诵其文心惟其义〈惟念也〉兢兢传守以世其家〈应冒世习其业终久不忘意〉固有经百变而不诎者矣〈应冒秦纵坏之而人心之经学不泯意〉艺文之复修非齐鲁诸儒之功而谁欤〈反缴大有力〉自今观之伏生济南人也而言书田生菑川人也而言易皆其教之著于齐鲁者也〈儒林传言尚书自济南伏生言易自菑川田生 二人皆齐鲁之儒〉高堂生以礼名申公辕生以诗显而春秋一经实胡毋生声其学于不传之后兹非炳炳于齐鲁之间者乎〈同上言礼自鲁高堂生言诗于鲁则申公于齐则辕固生言春秋于齐则有胡毋生此四人皆齐鲁之儒〉自时厥后缉比遗编推寻断简〈说修艺文〉使继之者有稽而传之者有宗〈应冒犹能使来者之有考〉皆齐鲁诸儒之力也〈归重主意齐鲁上〉夫自秦氏之厄而六经之遗响几坠矣〈儒林传秦焚诗书〉是数公者〈齐鲁诸儒〉以其耳目之所及师友之所传更相讨论互为正救〈说诸儒之所讲明如此〉而六艺赖之以复立绝者复续缺者复全而息灭者复盛〈数语说六艺得诸儒修之力〉万世而下获味六艺之全文而继见天地之大造诸儒之功顾不远欤〈指齐鲁诸儒之功〉不然丁宽以易著于梁者也而原其学则本于齐之田何〈前儒林传自鲁商瞿子木受易孔子以授鲁桥庇子庸至子乘授齐田何又丁宽传宽梁人初梁项生从田何受易时宽为项生从者材过项生遂亊何〉赵绾以诗名于代者也而原其学则授于鲁之申公〈申公传鲁人少事齐人浮丘伯受诗兰陵王臧及代赵绾亦尝授诗申公〉经学渊源信不为无所自来矣〈应冒题自字〉然则六艺之修吾安得不归功于齐鲁之诸儒乎〈缴尽讲中意用实事作讲题皆有证据〉嗟夫已废者难修而既修者易定也艺文之复修诸儒用志亦甚苦矣〈摆出西汉诸儒〉而东京之士反不能因已修之书而求至当之论何哉〈引本出处设问〉大庭会议而戴冯以辨给御众〈后儒林叙传光武正旦朝贺百僚毕会帝令群臣能说经者更相难诘议有不通辄夺其席以益通者冯遂坐五十馀席〉韩歆欲立古学而范升陈元之徒纷如聚讼〈范升传时尚书令韩歆上疏欲为费氏易左氏春秋立博士诏下其议云云升对曰云云陈元传建武初时议与立左氏传范升奏以为左氏浅末不宜立升闻之乃上疏云云〉观蔚宗所载若任戴包薛之徒类皆互相诡激而非有志于圣经之奥旨者也〈任安包咸薛汉并见儒林本传〉无忝前修仅有康成一人而已〈题注下文郑玄括囊大典网罗众家删裁繁诬刊改漏失自是学者略知所归〉夫诸儒能全其书于经之已坏〈指西汉诸儒〉而后学不能守其业于经之已全〈指东汉诸儒〉诸儒能出力以任其至难〈西汉诸儒〉而后学不能平心以考其所易〈东汉诸儒〉遂使六经之粹学反累于众氏之繁诬是则东京之士其有负齐鲁之诸儒甚矣〈责东汉诸儒不如西汉诸儒〉蔚宗既以修艺文为诸儒之功而复以滞固所禀为守文者之病〈本题注〉其亦有感于汉兴之诸儒也夫其亦有憾于东京之学者也夫〈末意双结多少感慨意在言外妙论妙论〉谨论
此篇以艺文之修皆齐鲁诸儒之功后篇以经学之守皆邹鲁诸儒之力无非得圣贤之馀化两篇文意一同
推原题意格 与前篇汉诸儒修艺文论同意
邹鲁守经学 纬 焯出处〈邹阳传阳曰邹鲁守经学齐楚多辩知韩魏时有奇节〉
立说〈邹鲁乃圣贤之邦当守圣贤之经学然文景以前邹鲁之诸儒不尚传注犹知守圣人之经者武宣以后邹鲁之诸儒惟尚传注而已安知经学之可守哉君子当观其时可也〉
冯厚斋批云〈史传鲁事甚多邹事甚少此论谓邹邻于鲁而合于汉既善立说善
用事且考究精详排布有理足观学力〉
论曰传注之学未兴〈说汉文帝景帝以前诸儒传注之学未兴〉则圣经之传正矣〈言邹鲁所守之学却为近正〉君子于是得以考其时焉〈时谓邹鲁乃文景以前之邹鲁非武宣以后之邹鲁〉夫居圣贤之邦〈邹鲁之邦〉而传圣贤之学〈圣经之学〉虽百世不变也〈前后当如一〉何必考其时哉〈设难斡时字〉盖方其去古未远闻道之士犹多〈答是时犹近古〉而上之人未始以利禄为诱人之具以待天下〈上人无他所诱〉当时学者惟知守圣人之经而已〈下人无他所诱〉又况幸而居圣贤之国者耶〈何况邹鲁之邦〉呜呼降是而求之其学非不盛也〈降者下也谓下是经学亦盛〉而盈学者之口耳不过前日讲诵之馀其去经愈远矣〈说初间只是守圣人之经后来専一理会传注〉鲁夫子之国也〈鲁圣人后〉邻于鲁而合于汉者有邹焉〈邹亦圣贤之后〉邹人非鲁比其圣贤亦出于其间〈邹亦如鲁〉故终汉世言儒雅者必先邹鲁〈惟邹鲁为正〉然邹鲁所守之经学者此文景以前之邹鲁非武宣以后之邹鲁也〈发出主意〉邹鲁守经学请申论之夫邹鲁何国哉〈直叙起〉自春秋而鲁以周公之后为儒者之国〈周公封于鲁〉而邾亦预玉帛盟会之列矣〈见下注云〉迨战国而鲁之诸儒以孔氏为家法自高〈韩文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云云今学者尚知宗孔氏〉而邹以孟子之居往来四方贤俊之士矣〈孟子题辞邹本春秋邾子之国至孟子时改曰邹国近鲁后为鲁所并〉则其风声气习之所感何往非经学哉〈见得邹鲁二邦之学为正〉然君子犹得以考其时也〈应主意时字〉且邹之入于鲁久矣〈见上注孟子题辞〉而合为鲁分〈同上邹国近鲁后为鲁所并〉离为鲁东海则自汉始〈见前汉地理志〉凡以名见于二汉儒林之士而号鲁东海之儒者皆邹鲁之经学也〈前汉儒林传孟喜东海兰陵人申公鲁人后苍东海郯人孟卿东海人严彭祖东海下邳人颜安乐鲁国薛人〉尝窃深求之〈考究〉惟见后苍之诗讹而为翼氏之五际非出于经而出于传注也苍非东海乎〈翼奉传诗有五际注孟曰诗内传注五际卯酉午戌亥阴阳终始际会之岁则有变改之政又见上注〉惟见夏侯之书甚而为父子之同异非出于经而出于传注也夏侯非鲁乎〈夏侯建传胜非建曰章句小儒破碎大道建亦非胜为学疏略难于应敌〉至于孟喜之傅会乃转而从蜀人之缪说则是以东海之士从蜀士之学抑又甚焉〈傅与附同孟喜传蜀人赵宾为易文以箕子者万物方荄滋也〉大抵武宣以后士习日传〈武帝宣帝以后诸儒専尚传注之学不如文景帝以前〉由训诂而为章句由章句而为文辞为科目〈文体日变一日〉去经愈远而经学愈驳〈传注愈専经学愈杂〉其师半邹鲁〈为师者半居邹鲁之地〉其从而学者非邹鲁之士必其游邹鲁者也〈其从游者无非邹鲁之人〉又安在于守经学也哉〈武宣以后诸儒不能守经学〉然则邹阳之言要必有所考矣〈引本文〉夫论一乡之士不若论一时之士〈用孟子语照时字主意〉楚皆卿材可以观于子木声子之时〈左襄二十六年声子如楚子木问晋故对曰晋卿不〉如〈楚其大夫则贤皆卿材也以此比文景以前之邹鲁〉而不可以言于屈平子兰之日〈屈平为楚怀王左司徒子兰怀王女弟 以此比武宣以后之邹鲁〉卫多好善可以考于卫文复国之初〈干旄诗卫文公臣子多好善贤者乐告以善道也 以此比文景以前之邹鲁〉而不可以议于夫子正名之际〈语十三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曰必也正名乎 以此比武宣以后之邹鲁〉吾故以谓欲求经学于邹鲁者盍亦求之于文景以前而已矣〈观上面二股之证则题意晓然矣〉今夫孔孟之化无非邹鲁故地〈孔子居鲁孟子居邹〉顾何独于文景之前〈设难〉盖方是时干戈方息文墨未兴则其风俗为犹古〈应冒意见下注〉庠序未盛科目未分则其意向为犹古〈应冒去古未远闻道之士犹多〉天下之学者惟邹鲁邹鲁之学者惟圣经其得之于私淑〈孟有私淑艾者〉讲之于群居者〈语群居终日〉皆吾夫子之易诗书春秋而已〈孟序孔子自卫反鲁云云乃删诗定书系周易作春秋〉而为之师者诗有申公礼有高堂生焉〈前汉儒林传言诗于鲁有申培公言礼则鲁高堂生〉为之徒者有绾与臧焉〈又申公传兰陵王臧本治诗而赵绾亦受诗〉文景之际如申公之门受业以千数此固阳也所亲见而喜道〈同上弟子自远方至受业者千馀人言其时邹阳亲见故喜而道及此语〉 则其一时师友之传终身不易之守自经学之外无他学也宜矣〈咏题上守经学字〉夫学不难于传而难于守〈又唤守字〉起不守以经而守以传注非守也〈要守以经〉不守之以心而守之以口耳非守也〈要守以心〉是故其守之坚也攻以异端而不能惑破以传注而不能入夺以势利而不能移〈如此方是守经学〉古经之礼止于十有七篇而已非不能为异日之四十九篇也惧其亏吾圣经之全也〈前艺文志汉兴高堂生传古礼十七篇〉鲁诗独以经为训而阙其疑岂诚有不知哉不如是不足为守也〈同上〉呜呼此文景以前之邹鲁亦文景以前之经学也〈照冒主意〉而后之议者〈贬或者之议〉徒见其寂寥简短章句不多得之师承仅一间见〈如前注申公高堂生之徒〉往往太息不满于庠序未遑之事〈儒林传诸儒始得修其经学云云然尚有干戈平定四海亦未遑庠序之事 此文景以前之邹鲁能守经学有足取〉武帝以来邹鲁之士多卿相邹鲁经学满四方〈同上自此以来公卿大夫吏彬彬多文学之士云云 详见儒林传〉则大书特书支分𣲖别以为盛而昌言之〈言邹鲁之学盛〉夫岂知经学之盛乃经学之衰哉〈此武宣以后之邹鲁不能守经学徒尚传注之学不足取〉虽然阳也既亲得而见之矣〈缴前意〉而区区历聘徒欲访奇谋之士以解一时之纷而已〈末抑邹阳本传梁王令人刺杀袁盎上责梁王始胜诡谋阳争不可故见谗及事败迺思阳言赍以千金求解于上阳素知齐人王先生年八十馀多奇计即往见语其事先生曰云云诚难解也〉惜乎使其诚知经学之有益于人国方事变未萌君心犹正〈谓梁孝王〉为之访求经学之士得其如韦孟王式者使在王所焉岂有异时之忧哉〈韦贤传鲁国邹人也其先韦孟为楚元王傅又王式传为昌邑王师以诗朝夕授王〉孟居鲁也式亦受业于鲁矣〈有据〉其仗节死义之风千载而下犹凛凛也〈谓韦孟王式能尽节〉则鲁不惟守经学亦知守节义矣〈愈好〉高帝知之〈本纪高祖引兵围鲁鲁中诸儒歌不绝知其为守礼义之国〉而梁之君臣不知〈谓邹阳徒能言邹鲁守经学而不能救梁孝王之过〉岂惟梁王〈又为阳宽一著〉举汉人之言邹鲁者未必知也〈谓当时邹鲁之士皆未知节义可守〉愚故发此以广邹鲁于天下云〈推广此意文字有抑扬〉谨论
思古伤今格 与易象鲁春秋周礼论同意
周礼尽在鲁 冯 椅出处〈左昭二年晋侯使韩宣子来聘观书于太史氏见易象与鲁春秋曰周礼尽在鲁矣
吾乃今知周公之徳与周之所以王也〉
立说〈周之礼废于王辙之东则王制已无存周之书存于侯国之藏则王制尚可考韩宣子聘鲁之日惜周礼之不复及观易象春秋之书奋然曰周礼尽在鲁者盖以有易之象足以探是礼之原有鲁之春秋足以志是礼之变因其书之仅可考而求其礼之已无存非于所深惜之中而致其所甚幸之意欤〉
批云〈节节照应感叹之意浮于言外〉
论曰王制之不存固君子之所惜〈谓周礼已废宣子所以惜之〉王制之仅可考亦君子之所幸也〈谓易象春秋之书犹有可考宣子所以喜之〉天下之理〈顺说〉已废者无据〈废谓周礼已不存〉而有证者可推〈证谓易象眷秋犹可考〉周之礼其废于王辙之东也宜若无有存者也〈周礼至周末已不存〉周之书其存于侯国之藏也固亦有可考者也〈易象春秋犹藏于鲁国则尚可考〉即其书以推其礼由其义以求其制〈因观易象春秋而知周礼之犹在〉有圣贤者出则一王之法尚冀其举而行之〈指孔子讃易修春秋以明周礼意为后面张本〉君子无志于斯则已〈暗指韩宣子反说〉苟有志于斯也〈转归正〉安得不于所深惜之中致其所甚幸之意欤〈应破语惜幸二字缴结〉韩宣子以晋之臣而致鲁之聘其请观太史氏之书者〈引本文〉非徒博古也盖观礼也〈宣子之意不在书而在礼〉有易之象足以探是礼之原有鲁之春秋足以志是礼之变〈此二句是一篇纲领〉得其所非望而满其所甚欲〈宣子意当时周礼已不存今观二书而知周礼之尽在鲁是谓得其所非望而满其所甚欲〉奋然曰〈此三字下得最好形容得宣子当时气象出〉周礼尽在鲁矣呜呼〈叹惜起〉周礼果在鲁乎愚不得而知周礼其不在鲁乎愚亦不得而知也〈就题辨论双股疑下是学柳子厚封建论文法〉然而君子曰是秉周礼者也是天下所从资礼乐者也〈左闵元年齐仲孙湫来省鲁难曰鲁犹秉周礼未可动也〉若然则岂但尽在鲁哉虽断之以尽在是可也〈语有挑斡〉抑观入春秋以来〈举春秋时事来说〉隐桓争立而嫡庶之大法不立矣〈隐传恵公元妃孟子卒继室以声子生隐公宋武公生仲子生而有文在其手曰为鲁夫人故仲子归于我生桓公而惠公薨是以隐公立而奉之〉仲子兼赗而夫妇之大伦不正矣〈隐元年秋七月天王使宰咺来归惠公仲子之赗 赗芳凤反注助丧之物〉即位不告而君臣之大义不明矣〈同上元年春王周正月不书即位摄也注假摄君政不修即位之礼故史不书于策传所以见异于常〉况于文物之微度数之末一非成王周公之旧礼恶在也〈言周礼之小者至春秋时亦不存〉宣子之言无乃尔是过欤〈难宣子所言学论语句法〉噫〈嗟叹之辞〉我知之矣〈解上文〉诗书非为泰和计也而观诗书者可以知唐虞成周之泰和〈扬子孝至或问泰和曰其在唐虞成周乎观书及诗温温乎其和可知也〉周之班爵禄非以有籍而加损也而苟去其籍虽博物如圣贤不能言其详〈孟万章下北宫锜问曰周室班爵禄也如之何孟子曰其详不可得闻也诸侯恶其害已而皆去其籍 去上声 以上二股证本题如观易象春秋可以知周礼〉盖古人之大纲小纪至纎悉也〈指周礼〉而或剥蚀毁裂之馀有非臆见之所能定〈应冒子周之礼废于王辙之东宜若无存意〉而古人之残编断简若甚粗矣而其本末源流庸有可以义起也〈应冒子周之书藏于侯国犹有可考意〉此宣子所以动心于易春秋之观而奋然以为周礼之尽在于鲁也欤〈引本文应举题奋然曰字〉夫易何为者也肇伏牺而成于文王当是时周之礼未备也〈易释文序伏羲因河图而始画八卦因而重之为六十四周文拘于羑里作卦辞〉是何文王于倥偬不暇给之日而为是迂缓不切之务耶〈设难疑易未足以存周礼〉若春秋则鲁史尔其诸侯之策书赴告无国不纪也而岂复周公制作之初哉〈春秋序周徳既衰官失其守上之人不能使春秋昭明赴告策书诸所记注多违旧章仲尼因鲁史策书成文云云上以遵周公之遗制下以明将来之法注崩薨曰告 又设难疑春秋亦未足以存周礼也〉诚以文王之造周其精微之蕴皆写之于易而后世之变法改制者即春秋可以知其故也〈转归正意谓易与春秋皆可以存周礼〉象于谦而制礼〈易系辞谦尊而尤谦以制礼亨〉象于豫而作乐〈豫卦象曰先王以作乐崇徳〉象于萃而享帝立庙〈萃亨王假有庙云云王假有庙致孝享也〉此易也〈此易存周礼之小者〉而其大者自乾坤一画而天地之尊卑以定高卑之贵贱以位〈通鉴文王序易以乾坤为首孔子系之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言君臣之位犹天地之不可易也〉周之礼非可即是以探其原耶书六羽则八佾之僣礼见矣〈隐五年公问羽数于众仲对曰天子用八诸侯用六大夫四士二夫舞所以节八音而行八风故自八以下公从之于是初献六羽始用六佾也〉书三望则卜郊之失礼见矣〈左僖三十一年四卜郊不从犹三望〉书丘甲则制贡之非礼又见矣〈成元年三月作丘甲注周礼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丘十六井出戎马一匹牛三头四丘为甸甸六十四井出长毂一乘戎马四匹牛十二头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此甸所赋今鲁使一丘出之讥重敛故书〉至于朝聘会盟以邦交书〈左朝如邾子来朝之类聘如晋知武子来聘之类会如公会戎于潜之类盟如陈及郑伯盟之类〉蒐苗狝狩以国事书〈隐五年故春蒐夏苗秋狝冬狩皆于农隙以讲事也注搜索择取不孕者苗为苗除害也狝蔱取也狩围守也〉禘雩烝尝以时祭书〈闵二年夏吉禘于庄公速也又经书大雩比三十四又桓十四年秋八月乙亥尝书不害也又桓五年闭蛰而烝书凡三〉周之礼非可即是以志其变邪〈以上一段应冒子有鲁之春秋足以志其礼之变 后篇讲中全袭此文法可以参看〉礼之未作必有以求其原之所自来礼之既失必有以稽其变之所自始〈总上二段〉自本及未皆有考焉〈应冒子可考意〉此宣子之所深幸也〈应冒子所甚幸意〉嗟夫〈嗟叹敷演馀意〉成周一王之制万世不刊之典也必待其人而后行〈应冒有圣贤者出则一王之法尚冀其举而行之 春秋序经者万世不刊之书也〉昔者周公之相成王极其精神心术之运寓之文物度数之间虽与天地相为终穷可也〈说周公制礼之本意欲传之万世〉奈之何穆王立而周道始衰矣有宣王出则古可复也〈史周纪王道衰微穆王闵文武之道缺又诗宣王复古也〉平王东迁而周道益微矣出而复之者谁乎〈春秋序周平王东周之始王也以上应冒子周之礼其废于王辙之东也〉是责非宣子之所能胜任也而
已非宣子之所能忘情也〈应冒子苟有志于斯世二段〉玉帛以相见而典籍之是观宣子之志笃矣〈说宣子来聘鲁观书之时〉慨叹深惜之馀而奋然以为犹尽在是〈应冒深惜奋然字〉庶㡬周礼之有考而来者之可俟也〈应冒可考字〉未几而孔氏出焉〈应有圣贤者出一段〉有其徳无其位〈书序有至徳而无至位〉彷徨四顾卒于讃易而修春秋兹非宣子之志邪〈书序先君孔子生于周末云云遂乃定礼乐明旧章删诗为三百篇约史记而修春秋赞易道以黜八索〉不然孔氏得时亦尝有志于夏殷之礼也之杞之宋曾无文献之足征也则固不能言之也〈语八佾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又见下〉卒有得于夏时坤乾之书〈记礼运我欲观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征吾得夏时焉我欲观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征吾得坤乾焉〉则即其义与其书以言之况宣子也〈引证归本题〉然而连山归藏与周之易而三者也而鲁不之藏〈孔颖达易疏序三代易名神农一曰连山氏黄帝一曰归藏氏既连山归藏并是代号则周易称易取山阳地名〉晋乘楚杌亦与鲁之春秋而三者也而宣子不之观〈孟离娄下诗亡而后春秋作晋之乘楚之梼扤鲁之春秋一也 以上二段应周之书存于侯国之藏〉是又何说欤〈又难宣子何不观诸书而独观鲁春秋〉兹非孔氏之杞之宋之意欤〈应上面引证语〉天下故曰鲁有道之国也〈又挈鲁说〉晋之宣子聘鲁有书可观〈本文〉吴之季札聘鲁有乐可观〈襄二十九年吴公子札来聘请观于周乐云云〉诸国无之而鲁有之是可幸也〈应甚幸意〉然鲁有之而不用之亦可惜也〈应甚惜意〉孔子生于鲁矣而道不行宣子何责焉〈缴孔子事出脱宣子〉后乎㡬千百年而河汾之士乃欲执此以往则又可重叹也〈中说魏相篇子居家不暂舍周礼门人问曰云云如有用我则执此以往 从冒至大讲皆先说深惜而后却说甚幸未意却先说甚幸而后却又说甚惜皆文字之圆转处可与后篇参看〉谨论
后篇皆脱此篇文意
思古伤今格 与冯厚斋周礼尽在鲁论同意
易象春秋周礼如何 罗志道出处〈左昭二年晋侯使韩宣子来聘观书于太史氏见易象与鲁春秋曰周礼尽在鲁矣
吾乃今知周公之徳与周之所以王也〉
立说〈谓国以礼而立礼以书而传天下不可一国无礼则亦不可一国无书有如易象足以探周礼之原春秋足以志周礼之变鲁而有是书此固韩宣子幸其周礼之尽在鲁然列国皆周之臣子今宣子之聘自鲁而齐自齐而卫而是书独于鲁乎见而他国咸无焉书亡而礼与之俱亡君子安得不为世道惜乎〉
批云〈立说既高遣文警策有一唱三叹之味当是老手〉
论曰因书而知王制之仅存〈韩宣子因易象春秋之书而知周礼之犹在鲁〉固可为世道幸〈幸者幸鲁国之独有此〉亦可为世道惜〈惜者惜他国之无此〉夫礼可以为国也久矣〈便说礼字识纲领〉古人寓是礼于典籍之间正欲为凭借无穷之地〈周礼寓于易象春秋之书正欲存此礼为长久之计〉后之人有能保其书于不坠〈暗指鲁有易象春秋之书〉而王制犹有考焉〈而周礼有所稽考〉岂不甚可喜者〈固可为鲁喜〉而君子顾为是不满何欤〈不满字应破惜字略难一难〉盖国以礼而立〈周礼〉礼以书而传〈易象春秋〉天下固不可一国而无礼〈周礼〉则亦不可一国而无书〈易象春秋〉苟于世衰道微之时〈春秋之时〉而亦绝无仅有为贵〈诸国皆无而鲁独有〉则君子之所忧殆有甚于所幸者矣〈忧字亦应惜字忧他国之无是书而幸鲁国之有是书〉韩宣子晋卿也来聘鲁庭观书太史而特于易象春秋有取焉〈引本文〉诚以易足以探礼之原春秋足以志礼之变〈二书皆周礼之所寓〉鲁而有是书也则周礼在鲁固可为鲁幸也〈应固可为世道幸〉然书不见于他国而独于鲁乎见礼不在于他国而独于鲁乎在君子宁不重有感于世变欤〈应冒亦可为世道惜感字亦惜之之意〉易象鲁春秋周礼如何请申论之人皆曰论礼于叔季之世者不可以隆古例言也〈周末不可以古为比且就本题设难起〉古之盛也〈唐虞三代之时〉礼达于日用常行之间固不待书而后见〈天下皆知礼不待易象春秋而后知为馀意张本〉世变不古〈春秋之时〉得见典籍之礼斯可矣〈必有易象春秋之书方知周礼之所寓〉况国异政家殊俗有不能以一律齐〈诗大序云云〉苟于文献不足之时而犹有旧章之可证〈语八佾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徴也文献不 足故也有书可观犹可以知礼〉亦不啻众狂而醒众髽而冠也〈离骚众人皆醉惟我独醒又曲礼一冠而九髽注音挝散发也 犹他国皆无是书而我有是书〉喜将不暇而何议之为〈从原下至此应冒王制犹有考焉岂不甚可喜〉殊不知书备于一国不若列国之皆备礼存于一国不若列国之皆存〈不特鲁国有之他国皆有之尤好〉圣人举是礼之寓于书者正欲使天下之皆有书而望天下之皆知礼也〈应冒古人寓是礼于典籍之间数句正欲诸国皆知周礼〉岂特为一国计哉〈岂止为鲁一国之计〉今骇于一国之仅有而称嗟叹慕反为当时之美谈〈指韩宣子来聘观书于太史氏见易象与春秋曰周礼尽在鲁矣〉则是知足音之可喜而忘空谷之足悲也〈庄子逃空谷者闻足音而喜 应固可为世道幸意〉譬如千金之家子孙蕃衍固有为之本者〈如周礼〉迨其后也仅存前人之遗绪者曾不一二〈如易象春秋之书〉或者指是以为夸〈以此为喜〉而不知所可恨者多矣〈可惜尤甚扵可喜〉易象春秋之在鲁何以异是〈收入本题〉且夫易之为卦六十有四其吉凶皆以象告而其辞则文王之所为也〈史周纪西伯益易之八卦为六十四又易系辞八卦以象告而吉凶可见〉春秋虽鲁史耳而赴告策书诸所记注皆周公之遗制也〈左序春秋者鲁史记之名也云云上之人不能使春秋昭明赴告策书诸所记注多遗旧章仲尼从而明之上以遵周公之遗制〉文王写精微之蕴于易象实所以开周礼之原〈应冒易足以探礼之原〉周公垂纪载之法于春秋实所以防周礼之变〈应冒春秋足以志礼之变〉鲁而有是易象也〈先说易象之书〉则因乾坤而知君臣之所以位〈通鉴文王序易以乾坤为首孔子系之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言君臣之位犹天地之不可易也〉因咸恒而知夫妇之所以别〈后荀爽策夫妇人伦之始故文王作易下经首咸恒〉因豫而知作乐崇徳之由〈易豫卦象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徳〉因比而知建国亲侯之本〈此卦象曰地上有水比先王以建万国亲诸侯〉凡周礼之所自出者皆可于是而探其端矣〈缴此段易象存周礼意〉鲁而有是春秋也〈此说春秋之时〉则因朝聘而知私交之失〈左定十五年邾子来朝襄九年晋知武子来聘四年穆伯如晋报知武子之聘〉因侵伐而知兵交之祸〈左庄二十九年天子之师有钟鼔曰伐无曰侵〉因雩禘郊望而知祠祭之非古〈左桓五年秋大雩书不时也僖八年秋禘而致哀姜非礼也三十一年四卜郊不从犹三望〉因税亩丘甲而知赋敛之非制〈左宣十五年初税亩非礼也成元年作丘甲〉凡周礼之所由坏者皆可于是而求其故矣〈缴此段春秋存周礼意〉然则韩子见二书于鲁而慨然谓周礼之在鲁非善于观书者能之乎〈论本出处意 前一段讲鲁有易象足以探礼之原后一段说鲁有春秋足以志礼之变因说宣子因见二书而喜周礼之尽在鲁〉而忽悟其所在者必其他有所不在者也〈言宣子独谓周礼在鲁而不在他国〉盖人之常情骇于所见者必其所未尝见〈言宣子独于鲁见此书而他国无之〉而君子不能不因是而有感也〈应冒君子宁不重有感于世变〉列国皆周之臣子典章文物受之先君者宜无以异〈如齐卫诸国皆当有此书〉易象岂独私于鲁者〈岂特鲁国有之〉晋之乘楚之梼杌诸侯各有国史〈孟离娄下诗亡而后春秋作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一也〉岂但鲁有春秋而已哉〈岂特鲁国有之 以上应天下不可一国而无礼则亦不可一国而无书〉秦卢粤镈夫人皆能则巧之名不闻〈礼冬官考工记秦无卢粤无镈夫人皆能为也〉使书不专于鲁乎见则礼亦不专于鲁乎在也而何韩子之慨慕若此〈言诸国皆无易象春秋之书惟独鲁有之宣子安得不慨然叹曰周礼尽在鲁〉吾观韩子之聘自鲁而齐自齐而卫周流列国不一而足〈言宣子当时亦历聘诸国〉未尝观书于他国而独喜书之见于鲁〈于鲁见易象春秋之书掇一见字说得响〉未闻论礼于他国而独谓礼之在于鲁〈于易象春秋见周礼在鲁 掇一在字说得响〉是儒书秉礼舍鲁盖无足称者矣〈应冒子然书不在于他国一段〉书不存于天下若未害也〈易象春秋之书〉书亡而礼之俱亡〈书亡则周礼亦亡〉则世道所系独不凛凛欤〈应有感世道意〉此君子幸鲁之意不足以胜其忧天下之情也〈应冒子君子之所忧殆有甚于所幸者矣〉抑又于鲁有考焉〈再考究鲁实事〉若齐仲孙湫来省鲁难尝有犹秉周礼之言〈左闵元年齐仲孙湫来省鲁难曰鲁犹秉周礼未可动也〉湫之所谓礼盖观于俗而不待观于书也〈讲后转此意好应原题礼达于日用常行之间固不待书而后见〉今韩子之所谓礼乃指易象春秋而言之鲁殆非昔比也〈引本文缴上意〉于时昭公娶同姓而贻不知礼之诮〈语七陈司败问昭公曰君娶于吴为同姓云云君而知礼孰不知礼〉屑屑焉习仪以亟而不知行其政令毋失其民之谓礼〈左昭五年齐女叔齐曰鲁侯焉知礼是仪焉礼所以行其政令无失其民者也云云而屑屑焉习仪以亟言善于礼不亦远乎〉则周礼之在鲁亦徒书而已耳〈驳倒本题言是时只存易象春秋之书而已安有周礼〉虽有此书谁无此书〈结上意用孟明焚舟之事虽有此舟谁无此舟〉虽然犹幸有书以待圣人之出也〈便转归夫子去〉天之生夫子不于他国而于鲁则有意矣〈此意极好〉有徳无位遂取易象而讃之取春秋而修之〈书序约史记而修春秋讃易道以黜八索疏孔子修圣道有至徳而无至位〉岂惟周礼赖以不坠而大经太法垂诏万世向非鲁史之藏未泯岂不重夫子之杞之宋之叹乎〈犹幸鲁史之书尚存也 记礼运我欲观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证也欲观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证也〉然则二书仅见于韩子固可为当世惜而二书大明于夫子尤可为后世幸云〈论尾馀意虽见得之冯厚斋前篇论然此作论意精倒又有能发厚斋之所未言者盖破语谓固可为世道幸亦可为世道惜此段句则谓固可为当世惜尤可为后世幸皆相照应文势圆转可法〉谨论
前篇谓宣子来聘因而感王制之不存固可为世道惜然周礼已废而二书尚存犹可为世道幸
此篇谓宣子因观书而知王制之尚存固可为世道幸然他国绝无而鲁国仅有深可为世道惜倒翻前篇意可以参看
贬题立说格 与萧瑀真社稷臣论同格
叔孙通为汉儒宗 陈子颐出处〈史记叔孙通传叔孙通希世度务制礼进退与时变化卒为汉儒宗大直若诎道固
委蛇盖谓是乎〉
立说〈叔孙通非儒者何足为宗师太史公称之以为汉儒宗者盖寓其咨嗟不足之意非真谓叔孙通可以为汉儒之宗者以通为汉儒之宗则汉之为儒可知矣是可重叹也〉
批云〈破千古之狐疑立一家之鲠论能言司马子长之所不能言者使汉儒视之流汗竟
趾矣〉
论曰观一世风俗之所趋〈指汉之儒者皆宗叔孙通〉可以觇士气矣〈叔孙通非儒者不足宗师而汉儒且宗之则汉之为儒可知矣〉夫士以儒称〈挈起儒字说〉以其议论之近正趋向之不惑卓然守先圣之道而不移于富贵贫贱者也〈必如是方谓之儒 孟子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云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今有人焉〈暗指叔孙通〉窃儒者之道以自文〈责叔孙非真儒〉论卑气弱与时俯仰而所计不在于其身〈如此则议论不正趋向亦偏了〉挈之圣门固在麾斥之域矣〈既如此则非守先圣之道 韩文在夷狄则进之倚门墙则麾之〉而一世之士方且歆慕叹美视其所言所行以为模范之地略无一人非之者〈责汉之儒者方且宗之而不议其非〉呜呼〈叹息之辞〉是固豪杰之士扼腕而叹息也〈暗指太史公叹息之意〉叔孙通何如人也不言可知矣〈冷下〉堂堂汉儒岂无特见之士而率其宗焉抑可伤也已〈责汉儒不合宗之〉太史公之论通也以为与时变化卒为汉儒宗〈引本文〉人皆谓其美叔孙也而不知太史公之意岂在于区区一叔孙通哉〈贬叔孙通〉以通如是而汉儒宗之则可以观汉之为儒者矣〈应破题意分晓〉叔孙通为汉儒宗请绎其说焉且儒之为儒何如也〈设问起〉吾闻其道矣〈又出一道字〉幽与大极并生明与三才并立大之而经天纬地小之而谋王断国其道固如此〈说儒者之道大处 语见易系辞又尚书尧典注经天纬地曰文又汉谷永传经术文雅足以谋王体断国论 以上说儒者之道〉又闻其宗主之人矣〈又说宗字〉伊周之事业〈伊尹相汤周公相成王〉孔子之六经〈家语孔子删诗述书定礼乐制作春秋讃明易道〉孟子之议论〈孟子七篇之仁义〉自荀卿而下盖不数焉〈荀子名况〉其人又如此〈以上说儒者可宗之人〉叔孙通何为者〈抑叙孙通〉乃能处秦汉之间接三代之后翘然为一代儒者之首是亦伊周孔孟之徒欤〈疑辞 以叔孙为儒者之宗则是与伊周孔孟等 董仲舒赞后学有所说壹为群儒首〉太史公何其言之谬也〈扬中之抑且难一难〉 或者遂从而为之说曰〈为太史公解〉太史公姑以一代儒者而论之尔〈太史但谓汉儒之宗〉非固爼豆于古圣贤也〈非以伊周孔孟为比〉然考汉世〈又将汉一代人才来再难之〉如贾生之开爽俊淑通达国体〈贾谊通达国体本传〉董子之精洁纯粹终始仁义〈董仲舒贤良策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讣其功〉此皆太史公耳目之所及〈二子皆汉儒司马迁之所熟识〉进而先之不犹愈于叔孙通乎〈二子胜似叔孙通迁何不取之〉今也汉之儒者不宗贾董而宗叔孙太史公亦听然和之曰是其为汉儒宗者也此亦有说乎〈从考汉世起设难至此住〉噫嘻〈解又叹惜之辞〉太史公伤时悼俗之意于是乎深矣〈司马迁儒宗之辞非美之也盖寓咨嗟叹惜之意〉盖自秦人焚书坑儒〈孟子序迨至亡秦焚灭书诗坑戮儒生〉世之缙绅先生褒衣博带之士扫迹于人间久矣〈言秦时虽有儒者亦不出 司马相如难蜀文缙绅先生之徒俨然造焉注绅带缙笏又见记内则注深衣大带〉山东事兴〈陈胜〉议秦盗者卒亦不免当时儒生凛然惟恐去祸之不获〈叔孙通传陈胜起二世问博士诸儒曰楚戍卒攻蕲入陈于公何如博士诸生或言反或言盗于是二世令御史按诸生言反者下吏非所宜言皆罢〉独叔孙生雍容异辞竟脱虎口人固病其为谀然亦不许其智矣〈同上通曰诸生言皆非夫天下为一家毁郡县城铄其兵视天下弗复用且明王在上法令具于下吏人人奉职四方辐辏此特䑕窃狗盗何足置齿牙间哉二世喜拜为博士通出反舍诸生曰生何言之谀也通曰公不知我几不免于虎口〉以高祖之溺冠嫚骂〈郦食其传沛公不喜儒说客冠儒冠来者辄解其冠溺其中又赵王传上箕裾嫚骂之〉自郦生陆贾以下无能免者〈郦食其陆贾皆为高祖所嫚骂〉而叔孙生又能短衣楚制首动人主喜儒之机〈叔孙通传通儒服汉王憎之乃变其服短衣楚制汉王喜〉野外之仪亦可起皇帝为贵之叹〈同上群臣饮争功拔劔击柱通曰云云愿徴鲁诸生与臣弟子共起朝仪云云与弟子百馀人为绵蕞野外习之会长乐宫成诸侯群臣朝以次上夀无敢讙哗失礼者于是帝曰吾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故其言壮士则壮士用〈同上专言诸故群盗壮士进之〉进弟子则弟子官〈同上通曰诸弟子随臣久矣与共为仪愿陛下官之悉以为郎〉委蛇宛转之态不少忤物〈见题注委音威蛇音怡言其曲折宛转也〉而赐金析爵宠数便蕃〈见本传赐帛二十疋衣一袭又拜一为奉常〉或者睹其光焰赫奕之如此〈且据当时之人所见如此〉则回视两生之徒穷瘁自守亦真可谓不知时变者矣〈本传通征鲁诸生三十馀人鲁有两生不肯行通笑曰若真鄙儒不知时变〉故其言善制礼必曰叔孙生〈高帝纪赞叔孙通制礼仪〉知世务者必曰叔孙生〈本传诸生喜曰叔孙生圣人知当世务〉言引荐人物不忘故旧者必曰叔孙生〈本传通降汉从弟子百馀人然无所进云云弟子皆曰事先生数年今不进臣等专言大猾何也通曰云云诸生待我我不忘矣〉当时之宗仰如此固宜诸儒之所深慕切叹也〈自大讲至此且先扬叔孙通似可以为汉儒宗〉虽然〈此语要斡转下意非是自为一段〉叔孙生之名重则重矣而汉世之风俗则可悲尔〈自此以下直抑叔孙不足以为汉儒之宗〉彼以短衣楚制而见喜〈见上注〉则顽钝无耻之士虽颠倒衣冠而不惮矣〈陈平传今大王嫚而少礼士之廉节者不来然大王能饶人以爵邑士之顽钝嗜利无耻者亦多归汉〉彼以绵蕞草仪而获赏〈见上注〉则乘时规利之士虽侮慢圣言而不惧矣〈如弟子百馀人及鲁所征三十人皆乘时规利之徒又语侮圣人之言〉宠锡之馀可以润诸生师傅之荣可以华士类〈见上注乂拜通为奉常又徙通太子太傅〉自非特立独行之士畴能不动心于是哉〈记儒行儒有澡身而浴徳其特立独行有如此者〉故自叔孙之名既重而后世以儒名家者大抵慕其故步而规矩焉汉之士气于是乎索然矣〈应冒子以通如是而汉儒宗之可以观汉之为儒矣〉太史公一世奇杰魁磊之士〈指本文司马迁〉岂若腐儒者宗叔孙以为趋向哉〈丽食其传汉王吐哺骂曰腐儒㡬败乃公事〉李陵之事才一开口而大戮随之〈李陵传上闻陵降虏怒甚问司马迁迁盛言陵事亲孝与人信常奋不顾身以殉国之急有国士之风云云上以迁诬用为陵游说下迁腐刑〉环视在廷以丞相封侯文学拜爵者无非为叔孙所为之人〈公孙弘传弘不肯面折廷争云云封丞相弘为平津侯又儿宽传以射䇿为掌故功次补廷尉文学卒史云云拜宽为御史大夫以称意任职 以上二人皆阿谀顺旨如叔孙通〉盖慨然发愤于此久矣而又不可与俗士言也〈谓司马见当时儒者皆效叔孙之所为所以发愤而言〉则于其赞叔孙通之语而特致其意曰叔孙通希世度务制礼进退与时变化卒为汉家儒宗〈引本文〉嗟夫〈叹惜归本意〉希世而与时此岂足与言儒哉以若人而汉儒宗之则汉之为儒可知矣〈应冒子语〉儒之失其为儒固不足道而汉家他日必且坏于谀佞利口之俗〈迁意谓汉儒皆宗叔孙谀佞之习恐相师成风〉此固太史公之所致意也挹其辞旨岂真为叔孙通荣艳之叹哉〈迁之言非美叔孙也盖寓其叹惜不足之意应冒语〉抑尝因太史公之意而观汉人之所以议论叔孙氏者未尝不鄙汉儒之陋而怪叔孙之幸也〈又引他人语叔孙之事为本题证〉其群弟睹朝仪之就固已称之为圣人矣〈本传臣愿徴鲁诸生与臣弟子共起朝仪云拜通为奉常因进曰诸弟子儒生随臣久矣与共为仪愿陛下官之悉以为即诸生喜曰叔孙生圣人云云〉则犹曰诸生嗜利怀私之论然也刘更生一世名流真汉儒中之谔谔者〈刘向本名更生〉而其封事之语亦曰定公始皇贤季孟李斯而诮孔子叔孙〈见刘向本传〉是亦以叔孙为孔子之流也〈谓刘向以孔子叔孙并言〉嗟夫〈叹惜之辞〉叔孙通何以得此于刘子政哉〈刘向字子政〉习俗之移人虽贤者不能免〈用陈止斋文〉愚于是益叹孔孟不生而真儒之道不复见于世云〈不足之意形于言外〉谨论
贬题立说格 与叔孙通为汉儒宗论同格
萧瑀真社稷臣 欧阳复亨出处〈唐萧瑀传帝曰武徳季太上皇有废立议顾朕挟不赏之功于昆弟弗克容瑀于尔
时不可以利訹死惧真社稷臣也〉
立说〈谓之真社稷臣者必能诚死社稷而后谓之真也彼萧瑀为梁宋臣既不能悯其宗国之颠覆历陈仕隋又非不事二君之义及为隋臣河池之守固当效死岂有一闻高祖之招遽然挈郡而归之所幸天下归唐得保首领以没或天下不为唐有安保其不转而之他哉太宗以真社稷臣许之过矣〉
批云〈义正辞明可以断千年不倒之公案使萧瑀亲闻此言亦当招伏读之使人毛发洒
浙耿耿不寐〉
论曰许人臣以任天下之重〈指太宗许萧瑀为真社稷臣〉当观其所履之素〈瑀历陈仕隋又仕唐观其素履本非有守之人〉而已之私不与焉〈不可徒以有功于唐室而许之真社稷臣也〉盖人之情喜其功者常过予〈喜瑀之有功而许之以真社稷臣也则为过予〉而徇其名者每每失其实也〈许瑀以社稷臣之名而本无守社稷之节则为失实〉以喜功徇名之心而观人〈总上两句意〉则惟见其与我者之为忠〈徒然知有功于唐室之为忠〉而不究其昔日之大有咈于理者〈不知昔日历仕异代之为不义〉观人如此果可以通于万世之公乎〈非观人之正论〉夫天下无事𬣙谟献替此固臣子之至愿〈为臣而处常固当尽忠〉而或者一旦遇世变之抢攘临难死节亦臣子分内事也〈为臣而遇变尤当效死〉而可以夷险而易吾之所守欤故善观人者〈应前观人二字〉不求其迹于功成名就之后〈不观其形迹之似〉而每以酬酢变故决择去就之顷而逆谅其心〈要观其本心之真〉以此观人庶㡬可以示来世矣〈如此方是通万世之公论〉吾观唐太宗之称萧瑀何其喜功而徇名也〈应前四字〉瑀本隋臣〈叙瑀履历〉河池之守固当效死岂有一闻高祖之招遽然挈郡而归之〈本传瑀拜内史侍郎出为郡守高祖入京师招之挈郡归封宋国公〉谓其有功于唐则可其如隋之社稷何〈瑀为隋臣不能死于社稷岂得谓之真社稷臣〉太宗谓萧瑀真社稷臣何以训天下〈辞明义正〉夫所谓真社稷臣者以其能诚死社稷也〈便将本题要字辨命 前贾谊策法度之臣诚死社稷〉而真之为言又非形似髣髴之谓足以当此而无愧者也〈又咏真之一字非形似之谓〉故见危必致命〈语十九子张曰士见危致命〉思难不越境〈左宣二年赵穿攻灵公于桃园宣子未出山而复太史书曰赵盾杀其君以示于朝宣子曰不然对曰子为正卿亡不越境反不讨贼非子而谁〉苟利社稷死生以之〈又用左传全句〉嗟夫〈叹惜立议论〉士之操守当觇其不变于蹈险之秋而不可以安平无事之时论也〈应冒子一旦遇变临难死节之语〉士以安平无事之时论天下无节义矣〈反申上文应冒子天下无事语〉故不遇岁寒不知松柏〈语子罕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雕也〉不攻坚木孰别利器〈东汉虞诩传不遇𥂟根错节何以别利器乎〉世之忠臣义士亦未始不以其临难不可夺而得之也〈将上二句比此一句语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兵环画邑三十里而王蠋不归燕〈燕乐毅伐齐云云毅闻画邑王蠋贤令军中环画邑三十里无入使人请蠋蠋谢不往燕人曰不来吾且屠画邑蠋曰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云云遂经其颈而死 画胡卦切蠋珠玉切〉啮雪牧羝间关海上十九年而苏武终不忍忘汉真社稷臣有如此者〈苏武传武留单于天雨雪武卧啮雪与㫋毛并咽之云云迺徙武北海上牧羝武杖汉节牧羊卧起操持节旄尽落武留匈奴凡十九年 以上二人方是真社稷臣〉至如李陵卫律之罪一污青史万古凄凉大节一亏功名不足赎矣〈同上单于使卫律招武受降武引佩刀自刺云云初武与李陵俱为侍中单于使陵说武降云云武曰王必欲降武请毕今日之欢效死于前陵见其至诚喟然叹曰嗟乎义士陵与卫律之罪上通于天因泣下霑衿〉吁人主可以一时之功名而确然谓其系国之轻重耶〈缴上意谓观人要观其大节〉萧瑀之事尝读史而知其颠末矣〈叙瑀始末〉当是时唐室开基朝纲振耸万机倥偬而未暇也〈说唐初时事未定〉有臣如瑀忠直自任抑过绳违精神风采不减房魏执政得人贺有唐者众矣〈且说他好处要后抑必先扬谓瑀之忠言直论不下房玄龄与魏徵之为人 本传高祖呼曰萧郎瑀自力孜孜抑过绳违无所惮〉况夫问以长保社稷之策而首倡藩篱屏卫之谋〈本传瑀为仆射帝问瑀朕欲长保社稷奈何瑀曰三代有天下所以能长久者类封建诸侯以为藩屏秦置守令二世而绝汉分王子弟享国四百年魏晋废之亡不旋踵此封建之明效也帝纳之〉武徳方揺揺于社稷之托而卒定元良之任〈见本题注〉瑀之于唐诚不可谓无功者〈瑀直可有功于唐〉自太宗赐以疾风劲草之诗光映缙绅瑀之功名已班班于唐公卿间矣〈本题下文云因赐诗曰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真社稷臣之褒谁得而议瑀哉〈自大讲至此皆说瑀似可当真社稷臣之名〉然而〈转归正意自立议论抑他〉人言之溢美未尝不因于其所喜成于有所徇〈应冒喜功徇名之语〉惟其喜也尝过于褒扬而不知惟其徇也则又不求其实者也〈应接题人之情喜其功者尝过予而徇其名者每失实〉兹二者皆锢于人情之私也〈总结上文应破已之私不与焉〉何则〈唤下意〉瑀生于梁〈本传瑀梁明帝子〉为梁宗臣不能悯其宗国之颠覆〈学诗黍离句法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黍离闵周室之颠覆〉历陈仕隋又非不事二君之义〈本传瑀女兄为隋晋王妃晋王即位妃为后瑀寖亲宠拜内史侍郎又见前王蠋注〉出守河池驾言行迈〈同上出为河池郡守又学毛诗句法〉想其睹故宫之禾黍怅连阡之秀麦〈上注彼黍离离又微子麦秀歌〉其心愧耻不汗颜而泚颡者㡬希〈言瑀不能守节岂不惶愧 韩文血指汗颜又孟子其颡其泚〉瑀也亲绾铜章安然五马之贵瑀之大节已可议矣〈言㙖乃梁之宗臣不当仕隋为太守 杜诗金章紫绶照青春又送贾阁老出汝州人生五马贵莫受二毛侵〉然既为隋而任千里之寄隋之社稷政藉瑀为一捍蔽也〈言既为隋河池之守合当死守〉高祖入京之招岂瑀苟富贵之时欤〈言瑀又不能为隋死守又挈城归唐见冒子注〉凿池筑城坚守勿去〈孟梁惠王凿斯池也筑斯城也与民守之效死而民弗去则是可为也〉为唐计者不过以兵而驱我也〈说出高祖见胁之意〉夫其以兵而驱我则一死以报国士之知尚可以少吐生气〈瑀于此时盖当效死 史记刺客传豫让为智伯报雠云云曰臣事范中行氏皆众人遇我我故众人报之至于智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献城而求苟生焉亦犹奄奄泉下也〈瑀虽生亦犹死也〉瑀乃不思及此苟利禄而忘节义〈谓瑀苟受唐之利禄而忘为隋守节义〉轻于去就而重于死生〈瑀为隋臣不当去隋之守而就唐之招若轻于一去一就则是畏死而贪生〉一招之顷巧媚求全〈不过为保身计〉孰有真社稷臣而挈城以为进身之阶乎〈缴尽题意使瑀亲闻此言亦无辞说可解见冒子注〉 所幸天下归唐得保首领以没于地〈用左传语隐三年宋穆公疾召大司马孔父而属殇公焉曰先君舍与夷而立寡人寡人弗敢忘若以大夫之灵得保首领以殁先君若问与夷其将何辞以对〉设或中原之鹿不为唐有则又安保其不转而之他哉〈说破萧瑀不能守节情状 晋书石勒云若遇高祖当北面而事之若遇光武当与之并驱中原未知鹿死谁手〉太宗不考其素而轻以一言许之可胜恨耶〈应破语谓太宗不考其素履而轻以真社稷臣一语许之〉昔王通氏曰魏相真汉相〈见中说〉相真可以相宣帝也〈如魏相之才则真可为汉相以真之一字正形下意〉以瑀为社稷之臣而真之一字确然许之〈瑀之才不如魏相岂可当真之一字〉太宗其欺万世哉〈应冒子何以训天下意〉商州之行帝之知瑀晚矣〈见本传瑀贬商州〉太宗诚不知瑀也商州之山川鬼神瑀其得而诳之乎〈用左传语纵子忘之山川鬼神其忘之乎〉嗟夫死士五百人从田横于海岛而无叛色〈见国语〉荆楚之士从先主于江南而依依如云〈见蜀志先主传云云〉事虽不成而气不可夺身虽不免而其心犹未死也〈如是方是真能守节义〉以若人而当社稷之重以真许之吾无憾也〈缴上二人如此方可以当社稷之名〉瑀何人斯而敢当此哉〈瑀不足以当此名〉真社稷臣之褒太宗将以厚瑀而不知重为瑀累也〈贬太宗以真社稷之名许之亦不是〉汉高祖戮丁公丁公为臣不忠使项王失天下〈见前汉高祖纪〉高祖之示万世者精矣〈取高祖之言是〉太宗之虑后世良有阙欤〈抑太宗之言不是〉谨论
前篇谓叔孙通非儒者而太史称之为汉儒宗惜其不足也
此篇谓萧瑀非忠臣而太宗称之为真社稷臣许之太过也
形容题意格 此篇与乐天者保天下同格
舜禹有天下而不与 陈傅良出处〈语泰伯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
立说〈谓舜禹所以有天下而不与者由自视其身不胜其小也盖舜禹之心常歉然若不
自足其自视之小者不见天下之为大也〉
冯厚斋批〈议论出人意表行文精微通畅深得论体〉
论曰不见天下之为大者〈谓舜禹有天下而不与〉其自视小者也〈谓歉然不足是主意〉夫自一介而上〈用孟子一介不以与人语以至小形至大 厚斋批云此意颇高然非冒子当用〉皆人之所役役焉求之而弗遇者〈一介至小底物求之且不能得〉况夫天下而有无故之获哉〈天下是至大底物岂偶然得之〉天下不可以无故得也〈再唤起上句〉而傥然得之〈以舜禹〉则若必有以大过人者〈反说小字〉呜呼吾视吾身诚有以大过于人而能得天下〈止斋文法多如此转换最圆活〉则夫得天下者始可挟之以为喜固之以为私〈若自视吾身不以为小则必与天下干预了〉何者〈设起〉其自视哆然大也〈反说不见天下之为大意〉则视其所有〈出题有字〉皆盖世服人之具〈变换大过于人意〉则亦甚贵重爱惜也〈如此则与矣〉知cq=15此始可与论舜禹有天下而不与之说焉〈一句入题更不叙讲盖上面说意已醒了〉且夫尧授舜舜授禹〈汉董䇿禹继舜舜继尧三圣相授守一道〉诚非敢轻也〈且说天下是重大底物〉诚择之试之询之卜之之悉而后与也〈择如师锡帝曰有鳏在下曰虞舜之类试如历试诸难之类询如询于四岳之类卜如枚卜功臣之类〉夫择于斯试于斯询且卜于斯〈接上文变换学擅弓歌于斯哭于斯聚国族于斯句法〉必无以易我者焉〈见得重大〉而后上之人退然而逊之〈上逊让之〉下之人偃然而戴之〈下归戴之〉则夫所以崇高富贵我者皆其善后之深计〈上之人逊我之意〉而其所以奔走服役我者亦其图安之觊心也〈下之人戴我之意〉反而观我焉彼皆利赖我者也皆属望我者也〈又从舜禹身上说一过〉则凡致乎此者诚吾能而居乎此者诚吾宜〈应冒大过人意〉亦可以拱受而无愧敢当而不慑〈应冒得天下挟之以为喜固之以为私意 慑震惊貌〉舜禹也〈入主意〉一则曰吾不堪也二则曰吾不堪也〈形容舜禹不与气象〉吾无以异于人而胡于我乎逊而胡于我乎戴也〈应前逊字戴字设问只两句意转换作三様说〉非望之福有道之忧也无穷之求性分之累也〈咏题文意悠长大有议论 以天下逊我是非望之福天下之戴我是无穷之求〉是故君固与之而固辞之〈应上之人逊之意〉民固归之而固逃之〈应下之人戴之意若他人则必将河南阳城之避接去了惟此又于呜呼下又着数语则文势雍容详缓〉呜呼夫其致之者可以为吾能也而顾曰吾忧〈应前致能忧三字〉其居之者可以为吾宜也而顾曰吾累〈应前居宜累三字说得舜禹不与天下本意出〉河南阳城之避闷然而不就〈若以此接固逃之之下则文势急迫矣 又见下注〉禹益之荐汎乎而不啬〈孟万章舜避尧之子于南河之南又舜荐禹于天三年之丧毕禹避舜之子于阳城又禹荐益于天〉彼其视天下何眇乎其小也〈应不见天下之为大意〉其心固常常而曰我何以有天下云尔也〈出题有天下三字〉敕天以为戒非以患失也〈书益稷帝庸作歌曰敕天之命惟时惟几又患失之出论语〉叙功以为歌非以干誉也〈书大禹谟九功惟叙九叙惟歌又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赏罚以劝沮非以立权也〈书罚弗及嗣赏延于世又荀强国是以为善者劝为不善者沮〉礼乐以藩设非以饰治也〈杨问道虞夏法度彰礼乐著又荀善显设善藩饰〉吾职之不共吾责之不塞吾惧焉而已矣〈所谓不与者非是置之不问须要此数语方密〉故曰其自视小者不见天下之大为大其无系于物者无我也〈照破题结再添一句最好无系于物见不与意〉凡天下之人箪食豆羮抱关击柝皆可以验匹夫匹妇之心〈照冒接题意 孟好名之人能让千乘之国苟非其人箪食豆羮见于色又万章辞尊居卑辞富居贫恶乎宜乎抱关击柝〉何也〈设问〉惟我之为快也〈答〉是故遭意外之幸者多盛气会适成之功者每徳色〈议论造理 应挟之以为喜意〉以舜禹之得天下〈归主意〉而始之以欿然终之以欿然〈慊然不足之意 孟尽心上如其自视欿然则过人远矣欿音坎〉是其胸中之藏天地同量盈之而益虚过矣而已化〈说得舜禹之心广大 语有若无实若虚又孟所过者化〉巍巍之道亦可想也〈巍巍本题上文〉而好事者犹曰〈设难〉舜臣瞽瞍〈孟咸丘蒙问曰盛徳之士君不得而臣父不得而子舜南面而立尧帅诸侯北面而朝之瞽䏂亦北面而朝之〉而禹徳衰于传子〈孟万章至于禹而徳衰不传于贤而传于子〉嗟乎吾观书传〈举经传语为证〉至舜之传禹𢢽𢢽如释负皇皇如有求〈榖梁如释重负又檀弓云皇皇如有求而弗得〉而禹也虽衣服饮食之微曽不少适吾之意〈语泰伯禹吾无间然矣菲饮食云云恶衣服云云〉夫过卑以下其臣而顾以施诸其亲〈解舜不臣瞽瞍之意〉不以便其身而顾以利诸其子孙〈解禹不私传子之意 两句辨得倒可观前辈笔力〉虽微孔孟吾不惑之矣〈虽无孔子孟子之言吾亦不疑舜禹之事〉而况孔孟之说昭如也〈此意尤工〉谨论
贬题立说格 与后篇天子与公卿议钱币同格
公卿议钱币如何 陈时中出处〈前食货志武帝因文景之富忿胡粤之害严助朱买臣等招𢯦东瓯事两粤江淮之间萧然烦费云云于是天子与公卿议更造钱币以赡用而摧浮淫兼并之徒云云是时禁苑有白鹿而少府多银锡有司言曰古者皮币诸侯以聘享金有三等黄金为上白金为中赤金为下云云乃以白鹿皮方尺縁以缋为皮币直四十万王侯宗室朝觐聘享必以皮币荐璧然后得行又造银锡白金三品其文龙直三千其文马直五百其文龟直三百云云〉
立说〈就题公卿字设难言兴天下之利当与天下共议之今与公卿议之私也非公也〉批云〈议论极正文字尽佳笔下更无疑滞处〉
论曰将有以兴天下之利〈指武帝更钱币〉必有以尽天下之心〈当与天下共议之〉大臣不得私也〈不当与公卿议之 公私二字是一篇眼日〉夫利为天下而兴者也〈唤得主意响〉为天下兴利而不得以尽天下之心〈接上文反说主意〉则议之所及者不过于利吾国利吾家而已〈与公卿议则私了 用孟梁惠王上语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岂暇计其实利害哉〈不尽天下之公议则利害皆不得其真〉大抵事有利害不厌其为议〈事有利有害须要议论〉议有当否不厌其为详〈人之议论有说得当理者有说得不当理者须要详尽〉况于钱币之大政〈入本题意〉乃国家元气生民寿命之所由关〈见得钱币之议是为天下而兴利〉盖有公卿以为利而天下以为病〈公卿之私见与天下之公议不同〉可以纾目前之急而无补于经久之大计者矣〈一时之急计与万世之常经不同〉苟惟一二私意之大臣是崇是信〈只从公卿之私议〉而不得以博尽天下之情〈不尽天下之公议〉狃于意见之偏胜〈从公卿之议而不尽天下之议便偏了〉而不暇计生民之利病〈既是偏见安知实利害〉则异日弊端之起将有伏于议论不到之地矣〈言公卿之谋必有未尽善处〉于国奚补哉〈何利于国〉盖自君民相通之情不见于后世〈从古者引入后世〉至汉而始有集议之名〈伐匈奴有议弃朱厓有议盐铁有议〉然而议止于群臣而不及于庶民此意已不广矣〈此一转可去〉元狩钱币之议〈元狩武帝年号〉谓宜以天下之利害与天下谋之〈主意〉柰何所与议者公卿而已而臣下又不得以尽其情焉〈驳到本题之意〉奚其私论胜而公论泯也〈公卿之议私天下之议公〉公卿议钱币如何吾固未暇察其议之当与否且以见私意之害公也〈着此二句尤有宛转〉请因汉志而详其说且自上下之势隔而谋国者无公论〈从古者原起应冒子君民相通之情不见于后世意〉自功利之说胜而理财者无正辞〈钱币之议非公 易理财正辞曰义〉由是钱糓之问庙堂不以为凂〈本韩文钱糓之问不至庙堂〉曰利之言大夫不以为耻〈孟大夫曰何以利吾家〉殉货之戒卿士有位者不以为畏〈书伊训敢有殉于货色〉问之则曰圜法九府维师尚父之所立也〈前食货志太公为周立九府圜法〉理财一书冢宰姬公之所作也〈周官一书半言理财〉古之所以言兴利者亦公卿而人耳天下何议焉〈从钱糓之问度至此且掦古者之言理财亦与公卿议未为不是〉呜呼使其居公卿之位者而皆能以天下为心如尚父如姬公则可〈缴上文要归主意〉苟其不尚父不姬公也〈能以尚父姬公为心尚是公议苟不以二公之心为心则是私议了〉几何而不为管氏之谋富强者乎〈管仲相齐富国强兵〉几何而不为商鞅之谈功利者乎〈史记商君传卫之庶公子名鞅姓公孙见孝公说公以帝道其志不开悟云云说公以王道而未入云云说公以伯道公与语不自知膝之前席也云云鞅曰盖吾以强国之术说君君大悦之耳〉又几何而不为皇甫鏄宇文融之剥下媚上以要权宠者乎〈唐宪宗伐蔡用度急鏄裒会严急以办济师又玄宗以宇文融为覆田使括正丘亩岁终羡钱数百万缗并本传〉皆非天下之公是非实利害者也〈如管仲商鞅皇甫鏄宇文融诸人之言理财皆非公议〉天下之事利与害对公与私对〈应冒子利害公私四字〉利于国者或有害于民〈演上文 利害不两立〉私诸已者是必不公诸人者也〈公私不两得〉彼其以刻削为至谋以诡遇为密议〈指管仲商鞅诸人之议 孟为之诡遇一朝而获十〉方恐天下之议其后则亦何敢以尽天下之议〈干此意好见得公卿之议私天下之议公〉是以不谋之国人而谋之公卿不蔽以公论而蔽以私意〈见得天下之议与公卿之议不同〉其所以欺世罔民者盖未必不以为天下有道则庶人可无议也〈语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亦孰知天下之利害当与天下共之公卿可得私耶〈应破语将以兴天下之利必有以尽天下之心大臣不得私也〉嗟夫货泉布帛周室之所为理财也而谋及庶人者曷尝一日废〈前汉食货志太公为周立九府圜法云云故货宝于金利于刀流于泉布于布束于帛又洪范谋及庶人〉职岁职币周官之所以厚天下也然于一沐一食之顷苟有以利害至者盖未尝不动念焉〈周礼天官小宰之职云云职岁掌邦之赋出以贰宫府都鄙之财出赐之数以待会计而考之云云职币掌式法以敛宫府都鄙与凡用邦财者之币及史鲁世家周公戒伯禽曰我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喜以待士云云 以上用周事见得周之言理财皆尽天下之公心未尝徇公卿之私见〉此意古矣〈缴上周事引入本题〉殆岂汉庭公卿所能知之〈责汉公卿之议不公不如周公卿之议为公〉盖自三代既衰徳不胜伪〈又从三代叙起〉而生财大道逸而归诸言利者之口〈大学生财有大道〉公议线脉所恃以仅存者独汉之集议耳〈见冒子注〉然国家有大政政有大疑则下之于博士下之于议郎君子犹以为未大也〈汉凡有大事下博士议郎集议推广此意尤佳〉钱币之议岂细故哉〈归重钱币上〉鹿皮之行欤罢欤白金之造欤否欤〈见本文详注〉揆之人情质之舆论岂无的然不易之说〈谓天下自有公论〉吾意其建议之初必当合天下之公尽天下之虑以求经久可行之说〈谓钱币之议当尽天下之公心不当徇公卿之私见〉苟其不然犹当参之博士议郎之选庶几可以纾民力而裨国计者尚肯为国家画一筹也〈应前语形出公卿意〉奈何博士不得闻议郎不获预而仅议之在廷之公卿〈参之博士议郎虽未至于尽天下之公议犹愈于徇公卿之私议〉问其官则丞相御史也问其秩则三公九卿也〈指公卿〉问其所以议则钱之更币之造也〈喝出本题 以上三句是学韩子谏臣论文问其官则曰谏议也问其禄则曰下大夫之秩也问其政则曰我不知也〉吁〈嗟叹〉汉廷公卿类以事君为容悦者耳岂能为国家远计哉〈责汉公卿之议不公 用孟子语以事君为容恱者〉直以济武帝之侈心而已〈见得公卿所言只是奉承武帝奢侈不能究生民之利害岂是公议〉尝观当时所谓钱币之议〈再评品当时钱币之议〉大抵便于国而不便于民〈应冒子公卿以为利天下以为病意〉利于济一时之私而不暇为通变无弊之法〈应冒子可以纾一时之急而无补于经久之大计意〉故以方尺之鹿皮而为直者四十万则荐璧者难于行而侯王坐免爵者多矣币之议何益〈详注见本题出处〉以白金之龙文而为直者三千则盗铸者易为力而小民犯死不可胜数矣钱之议何禆〈见本题注下文云盗铸死罪犯者不可胜数〉彼之所以勇于兴利者盖亦明知其有异日利害也〈应前利害字〉特以帝之欲心如火方炎〈应前武帝之侈心〉东瓯两粤之使未通〈食货志武帝招徕东瓯事两粤云云〉朔方匈奴之丑未雪〈同上又兴十馀万人筑卫朔方费数十百万又匈奴绝和亲侵扰北边兵连而不解〉神仙土木无涯之费皆未能以快其所大欲〈郊祀志遣方士入海求蓬莱而海上燕齐怪迂之方士更来言神仙事又作通天台置祠具其下将招徕神仙之属又本纪起建章宫作甘泉通天台柏梁台又三辅黄图序土木之役倍秦越旧〉虽以区区爵级之鬻〈出题下文令民得买爵名武功爵级十七万凡直三十万金以显军功〉曽不足以佐繁费之万一〈武帝开边所费甚大无可以济其用度〉其计安得不出此哉〈安得不议钱币〉然堂堂汉朝公卿大臣相与言及钱币陋矣〈责汉公卿钱币之议卑陋不足取〉况斯时也为斯议也〈说当时之议〉不谋之天下不谋之群臣而谋之一二之私人〈应冒子一二私意之大臣是崇是信而不得以博尽天下之情〉公论其谓何〈谓公卿之议私而不公〉吾尝因钱币之议而求之汉之诸臣〈再演上意〉未尝不叹私情之胜而公论之益泯也〈应冒子奚其私论胜而公论泯〉夫以国家大计群臣庶民不得尽情而主之公卿〈照前主意〉重不古矣〈应原题古字〉然犹幸其有君子者在公卿之列犹能为公卿伸一喙也〈此一转尤妙暗指仲舒颜异诸人〉夫何议之者张汤决之者亦张汤自汤之外无闻焉〈食货志御史大夫张汤方贵用事初造白鹿皮币客语异初令下有不便者异不应微反唇汤奏异九卿见令不便不入言而腹诽论死自是有腹诽之法〉至于递相汲引更相用事如弘羊孔仅者又贾人之靡耳岂复知有公论哉〈同上以东郭咸阳孔仅为大农丞领盐铁事而桑弘羊贵幸咸阳齐之大鬻盐孔仅南阳之大冶弘羊洛阳贾人之子以心计三人言利析秋毫矣 谓以上三人皆小人安知天下之公议骂倒本题〉噫汉非尽无公论也〈又略救起〉特为私论所胜耳〈应前私论胜而公论泯〉吾观正谊之说仲舒言之而舒摈于行〈董仲舒传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不便之议颜异主之而异论于死〈出处大农颜异对曰王侯朝贺以苍璧直数千皮荐反四十万上不恱张汤以他议诛异〉亦何怪乎鹿马之祸秦〈史赵高指鹿为马凡言鹿者皆杀〉而鸟鸾之误隋也〈通鉴太宗执高徳儒曰尔指野乌为鸾以欺人主〉君子观张汤桑孔之谋盖深叹私情之揜公议〈应前私情胜而公论泯〉君子观仲舒颜异之说犹深幸公议之在人心〈应前犹幸有君子者在公卿之列犹能为公卿伸一喙〉谨论天下大计当与天下共谋之不当徒徇公卿之私议议论极正大文法亦圆转其大意本之柳子厚守原议云守原政之大者不公议于朝而私议于宫不博谋于卿相而独谋于寺人盖袭此论
形容题意格 与舜禹有天下而不与同文法
乐天者保天下 陈傅良出处〈孟梁惠王下齐宣王问曰交邻国有道乎孟子对曰有惟仁者为能以大事小是故
汤事葛文王事昆夷云云以大事小者乐天者也云云乐夫者保天下〉
立说〈圣人无致变之因而有无故之变于此只得归之于天其所以乐之者正以其无故而安之也所谓保天下者则乐天之馀效尔非有所利而为之如汤有葛文王有昆夷皆是无故之变而汤文则顺受之而不与之较安乎天而不咎乎人自然收安天下之效非谓为是不校之形将以大得志于他日也〉
巽斋欧阳守道批〈说天字最精密文字有模写形容之妙若说葛伯昆夷则
又是上文意但观其文可也〉
论曰圣人之心其所以安于无故之变者〈指乐天含汤事葛文王事昆夷意〉初非其利而为之也〈保天下则乐天之馀效尔非有所利而为之含汤伐葛文王伐昆夷意〉事变之来而出于无故者〈申上无故字〉人情之所甚不堪而圣人固安之者〈从人情说来入得圣人有节度〉诚知夫天下之理其非吾自为之者皆天为之〈说天字有理〉则夫无故之变亦天也〈应主意〉惟知天理之或然也〈贯上理字〉而是非曲直之说无与乎其间〈与去声干预也〉则亦不必归咎于彼而求伸于我〈不与之较〉是故遭之而不疑受之而不愧〈只得顺受〉呜呼圣人之安天下如斯而已矣〈此乐天之馀效〉天下之被吾泽者吾犹不暇计〈谓保天下 孟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者若已推而纳之沟中〉而况乎谓圣人为是不校之形将以大得志于他日也〈应非其利而为之也〉孟子曰乐天者保天下而论其人则曰汤事葛文王事昆夷〈举本出处上文〉世之君子惑焉〈与后相应〉盖曰汤卒有葛之师而文王卒有昆夷之役〈始既事之今又伐之安得不疑其有所利而为之〉或者汤文之事固有所就于天下而非其乐天之情〈应大得志于他日意亦与后面相应〉吾固为汤文辨而且为孟子辨也〈应在后〉甚矣世之以利心窥圣人也〈从利字上说起最紧切〉彼特见夫坚忍以俟时舒徐以观衅者之为〈观衅出左传衅隙也〉与吾圣人乐天之事形似相近也〈谓汤事葛文王事昆夷〉则亦曰圣人之心固将有所就于天下而非其乐天之情〈应冒举题处语〉嗟夫裂眦之怒藏于嬉笑〈眦目匡也裂眦开眼也〉背面之毁隐于缄默〈背面背后也以小形大〉此市人少知义者不为而谓圣人为之乎〈圣人岂有所利而为之应接题语〉故夫圣人未可以利心窥之也〈应起句结上生下〉彼其备意外之患而居之以宽有积强可为之势而退然若怯者〈两句是乐天气象说安于无故之变意〉其分量固大其见固定而察乎天者固审也〈圣人心事如此〉何也〈唤起生下段〉凡盛衰之相推而贵贱之相使强弱之相加而贤否之相用〈包括是非曲直意〉其至也不可御其去也不可留者〈无迹可捉摸〉是必有数焉默行乎其间而人事不能以独専〈应天下之理其非吾自为之者皆天为之意〉是故子路虽无可愬之理而公伯寮必无自愬子路之心〈语公伯寮愬子路于季孙 愬谮也〉孟子虽无可沮之说而臧仓亦必无自沮孟子之心〈孟乐正子见孟子曰克告于君君为来见也嬖人有臧仓者沮君君是以不果来也 善使事不为事所使〉兹天说也〈四字说得好〉以圣人之盛徳〈说圣人有眼目〉而天地之间犹有夫撞搪叫号忿触而怒抗者〈与我较者〉是岂圣人有以致此而夫人亦奚为而如此也意者其天也邪〈不为必然之说有模写形容之妙〉盖至于是吾固不知所以使之者而彼亦不知其孰使之者〈形容乐天意自然而然〉我与物皆听其所为而莫得以穷其所归〈如捕风捉影文之妙处〉吾于此将孰从而尤焉〈尤归咎也 应冒不必归咎于彼而求伸于我〉有顺受而无捍拒〈捍拒抵敌也〉有暇豫而无遑遽〈遑遽急迫也〉有哀矜抚慰而无忿懥斗争〈忿懥怒也 大学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盖其分量之大其见之定其察乎天者审也〈应前三句〉而何利于天下之被吾泽也哉〈应冒语过保天下意〉水不与土争而鱼利山不与木争而禽利圣人不与国争而天下利〈理势自是如此以上二句形下一句〉亦其有容之末效不战之馀福固如此尔圣人不知也〈归之乐天之效〉而何利乎他日之得志也哉〈应冒为是不效之形将以大得志于他日语〉虽然彼以其始事焉终伐焉而惑乎汤文者亦不明乎天之说也〈应冒举题语〉天之说固有定未定也〈又以定未定字生议论〉且天之于物也〈举天字说用孟子语〉其倾之也或张之其就之也或困之日将暝也大明雷将震也深蛰是其犹未定也〈此在天未定之天〉葛与昆夷犹足以难汤文而汤文犹为葛伯昆夷所屈其诸未定之天欤〈此圣人未定之天〉及其定也则汤文有不得已者矣〈谓汤卒有葛之师而文王卒有昆夷之役只一句涵蓄说了〉昔者亦尝疑于禹益之事〈举证〉且禹之伐苗也固归之天〈书大禹谟帝曰咨禹惟时有苗弗率尔徂征云云民弃不保天降之咎〉而益赞禹以班师也亦归之天〈同上益赞于禹曰惟徳动天无远弗屇云云时乃天道云云禹拜昌言曰俞班师振旅〉以前日之伐为天则今日之还非天矣以今日之还为天则前日之伐非天矣〈学孟子文前日之不受是则今日之受非也今日之受是则前日之不受非也〉而禹益皆曰天焉〈皆归之天〉岂禹之欲伐也姑假天以辞苗或益之欲还也假天以惧禹邪〈设疑辨难〉禹益非假天以自文则必有道矣〈解天字意〉吾固曰禹之于苗其始伐之者天也而终还之者亦天也〈语有判断〉汤文之于葛伯昆夷其始事之者天也而终伐之者亦天也〈对说甚切〉不然〈反缴〉禹为过举而文王之志荒矣〈断送得气魄〉谨论
近日君子以仁礼存心论多学此篇文法亦可与仲尼不为己甚舜禹有天下而不与论参看方知止斋文法之妙
论学绳尺卷八
<集部,总集类,论学绳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