謇斋琐缀录 謇斋琐缀录
 
本作品收录于:《国朝典故

○经筵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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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上御经筵,肇于嗣极之初,是为天顺八年甲申之八月二日。岁率以二、八月中旬起,四、十月末旬止,月三会讲,日皆逢二。进讲,每两人,一四书,一经。讲章皆预呈阁老,转付中书缮录正副各二纸,隔日进司礼监官奏知。先晚,于文华殿内宝座地平之南,设金鹤香炉左右各一,于左香炉之东稍南,设御案、讲案各一,皆西向,案上各置所讲二书,以夹讲章各压以金尺一付。至期早朝,近侍内臣及知经筵官、总兵、阁老、学士,[1]并讲读官及六部尚书、都御史、大理卿、通政使、鸿胪卿、锦衣指挥使及四品以上写讲章官俱绣金绯袍,其展书翰林官与侍仪御史、给事中、序班、鸣赞等,俱青金绣服。朝毕,驾起御文华殿,皆随之。大汉将军凡二十名导驾至左顺门,退易冠带便服,仍各执金瓜,而领将军或侯或伯者,则易金绣蟒衣。追越众官,进左顺门,皆分班缀行,立文华门外,俟传宣云:“进来。”则将军先入殿内,负东西墙立,[2]诸官升陛,鸿胪卿赞入班。行礼毕,以次分由殿东西门入,重班立。指挥则立西一班末,稍前,御史、给事、序班六员,分于中门左右,北向立。序班二人举御案进上,二人举讲案置中,鸣赞唱:“进讲。”讲官各出班,立讲案前,展书官二员出班对立。鸣赞唱:“讲官并行礼。”兴。东展书官进至地平,膝行诣御案,展四书讲章。讲四书官亦稍前近案,展所讲书,俟展书官复位,仍先说讲某书,然后申讲。讲毕,掩书稍退后,原展书官仍如仪进,掩书复位。西展书官与讲经官进退俱如前仪。讲毕,仍并行礼,各回班。序班各撤案,联置旧所。鸿胪卿中跪奏:“礼毕。”上谕:“官人每吃酒饭。”各官跪承旨,兴,以次出丹陛,仍行礼,乃出左顺门。宴以官序,惟学士之坐立,则序于鸿胪卿及四品以上写讲章官右,展书官坐立亦序于四品以下写讲章官上,重职事也。其号日讲官者,凡四员,日轮二员。先大学衍议,次贞观政要,二书皆不用讲章,惟各以黄票书所起止预进。先日,内臣设御案于文华殿后穿堂中,以二书并起止置案上。至日,早朝毕,四讲官同阁老随驾入至殿内,授内臣以来日起止,门内行礼,分班北向前后立。东班当讲者诣御案前,内侍授以牙签,右手执之,且指且讲,书则向上,初展后掩,皆属内侍。讲毕,还签复位。西班当讲乃进讲,悉如东仪。讲毕,上谕:“先生吃酒饭。”皆跪承旨行礼,礼前后皆一拜三叩头。出宴于文华门外西庑,禁中谓之“小经筵”,或谓之“小讲”云。   

○视牲本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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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朝大祀之牲,皆预养于牺牲所,所在天坛西南隅。岁以腊月朔旦,驾亲临阅,文武堂上官皆先候于所南门外。驾至,则乐舞生群行叩头礼,锦衣指挥使奏落辇,尚膳监太监进茶一锺,上乃降辇。礼部、太常寺堂上官分导以入,众官皆从,立门内。俟驾周视各牲毕,送出门,升辇进茶毕,乃退。以后每夕轮一大臣继视之,盖自五府及吏、户、礼、兵、工五部,通政、翰林堂上官之无故者皆与焉。太常寺则先期以次坐日具闻。至次当往者,则太常与簿厅先日径其手本禀请。是日早,总兵官遣一头目先受约束。至晚,率五十骑卒,候锺定人静,乃具盛服,骑卒导从正阳门出,所过火甲笼灯,夹道候迓。抵西天门,释舆驻骑,徒步入门,循道旁行,道以御尝行故也。至所北门,则礼部委官及养性士卒、知观、提点皆候。肃入,自兔房、鹿槛、羊栈、牛枋、猪圈,周行历视,乃坐官亭。所官具牲数揭帖以呈,盖牛犊二十九、壮羊二十二、鹿二、兔十四、猪三十四也。辞出,骑卒火甲仍导,抵城,阍人启钥,皆入归第,乃散。明早,则具绛袍,先百官入左掖门,至丹墀,立于鸣赞官之右,俟上御宝座,静鞭鸣第二声,稍前,立于大汉将军之南。三鞭止,即上御道中跪,自称某官某看牲复命,俯伏三叩头,兴,退立于常朝班之东,俟众官行礼毕,乃还班。其日或值辍朝,亦须绛袍,惟自正旦以后,上御殿则或朝服或公服从众,独加布履,升陛由殿东第一门入内立,俟驾临鞭止,复命如前。起,越王门之东之门乃出。若值传制,则具朝服先入华盖殿,复命也。夫用骑卒者,传自宣德间始,所以防不虞也。盖故事,视牲属明晓,往还卒遇中宵,以久渐差,至仅二鼓,已还矣,亦莫知其非也。因循简便,岂啻是哉!

○翰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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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乐初,选翰林文学之臣六七人,直文渊阁,参典机务,诏册制诰皆属之,而誊副缮正,则中书分直更入,事竣辄出。宣德间,三杨诸先生始置厨馔于阁之东偏,而选能书者处以阁之西小房,谓之“西制敕房”。诸学士则居阁之东五楹,专管诰敕具稿,定正于阁老,乃付中书缮进,谓之“东诰敕房”。而带知制诰衔,则惟阁老与诸学士而已,中书等官不敢僭也。时诸学士每早与阁老会食乃退。

  正统九年,陈芳洲先生入阁后,学士惟刘铉先生一人,过自逊避,朝退止于东阁,不复会食视诰敕,以后学士皆因之。至今诰敕,阁老悉委于中书、序班、译字等官,一样画葫芦矣,然且诳人曰:“出其手。”一日,柯学士孟时谓中书黄琼曰:“某人敕命稿作,急誊上。”琼答曰:“尚未作。”孟时但窃笑之。诗曰:“维鹊有巢,维鸠居之。”孟子曰:“久假不归,恶知其非。”真有固此类欤!

  五府、六部、都察院精微皆送翰林,注销掌于学士。陈芳洲先生入阁,兼掌翰林印,则委于博士、典籍、待诏、侍书等官,犹是也。至天顺二年,博士以下官悉缺,则直付于东诰敕房中书、郎中等官矣,而缴进文移,则代署学工职名耳。

  四夷馆本属翰林院提督。每月朔,掌印学士佥押公会簿送馆。自提调教师以下,皆日画卯酉,月终送院稽考。故凡考译字官并子弟,吏、礼二部移文会同本院,学士无不与焉。成化己丑,礼部偶失请,掌院事者怒,不之与。至今文移徒属学士,而会考则一归于阁老矣。

  文渊阁本翰林内署,非衙门名。故凡朝廷之宣召,诸司之文移,[3]虽事关机务,亦止称翰林院,或称会同翰林堂上官,初不以内阁名。比年以来,则直称会同内阁大臣,而翰林堂上官不道及矣。后进朝绅之不习事体,大率类是。

  正统以来,四月下旬经筵讲毕,赐诸执事宫扇,[4]各人一握,皆上亲授之。天顺间,以经筵辍,乃命中官传赐于各堂上,而学士犹与焉。成化以来,经筵虽御,而此典不复行,徒仍天顺时例,甚至学士亦间有弗与者,不独经筵诸职事也。宣德以来,阁老及经筵日讲官间赐冠服,必绯袍金带,无问品秩。今上御经筵之初,万循吉、李文通为学士,孙舜卿、刘叔温、牛大经为少卿,两不相下。当赐衣时,牛太监右其侄,故三少卿皆赐金带绯袍,而万、李则赐青罗袍,以抑之,然带犹金也。后牛败以他事,此亦坐之。

  成化己丑冬,王惟臣、彭彦实进日讲未久,适遇赐,虽仍绯袍,而带止素玳瑁耳。时疑文通不欲并己,说许太监临期易之。成化癸巳夏四月,复赐王、彭以素香带,阁老乃乘间言之。及端午节,[5]赐阁老织金麒麟大红纱各一端,[6]因并赐以镶金玳瑁带,故典始克复也。

  正统以来,诸学士与阁老每早朝退,俱入东阁,圆揖毕,讲读以下官序立阁门内,中书等官虽进四品以上秩者,亦从众序于阁门外,总揖诸学士与阁老,乃散。天顺初,徐有贞骤进大位,欲示私恩,乃听西敕书房中书等官请,另揖于文渊阁下,不复从众行礼。惟东诰敕房中书等官,尚仍旧揖。尾大不掉,其有自哉!

  今翰林院外署,本鸿胪寺旧址,建于正统七年,而印则造于六年也。初落成日,诸学士皆到任,钱文肃先生掌印,不设西杨、南杨二先生公座,曰:“此非三公府也。”至期,二杨闻,乃命工部具椅案,胡宗伯定位次,二先生始自内阁出就座。时论虽韪文肃。然二公所供职,则固翰林事也。成化壬辰夏四月,直等陞学士。到任时,可斋彭先生以兼秩,非本院学士,止于后堂,辞不出座,万循吉请至再三。直乃进曰:“闻西杨先生亦尝坐,先生何为辞?况后陈、高诸先生亦未尝不坐。”可斋始出,坐中,万先生坐右,商先生时以兄丧不至,故虚其左,而直五人以次东西列坐。既佥书毕,讲读以下官请行拜礼,[7]直等辞,可斋曰:“拜是,礼也。”礼毕,[8]入宴后堂。王惟臣、江东之、杨惟新并坐于上,直与彭彦实以尝师可斋,[9]辞坐前席。讲读、修撰年深者亦前列,[10]馀东西序。是筵醵费颇钜。既而,直等同复一筵,[11]亦如之,此本院故事,他衙门无有也。

  正统间,钱文肃陞礼部侍郎,陈芳洲先生继握院事。未几,[12]入阁,仍兼掌之。及进位少保,本院移文诸司,犹署职名,因具疏请止署姓。初,本院案牍,诸学士班署之后,各自重署者,[13]惟掌院学士与孔目二人耳。成化己丑冬,直署院事,盖以侍读署自直始。[14]时直见孔目不佥名,[15]询之,曰:“自柯先生始革其弊。”直曰:“朝廷设首领官,正欲上下相制耳,其弊固当革,岂可遽革其职哉?”乃命署职名如旧,弊亦无能为也。

  皇朝宫殿,最尚简便,自奉天、华盖、谨身三殿外,西则有武英、仁智二殿,皆画史艺士供奉游豫之所。东有文华一殿,储君所御,然上每月三次经筵,及每日阅章奏,亦御此殿。

  东宫讲读,[16]则在文华殿东厢房,凡三间,设座于北一间中,开一门向南。每早各官皆绣服进,俱行叩头礼后分班立。[17]东宫自座上背诵先日之书毕,东讲官直上至地平前立,内侍授以牙签,手执指书而讲。四书讲毕,从西而下,横折过东,还班。西讲官从下横折过东,直上地平前,讲经如东仪。讲毕,从西下,横折回班。盖左进而右退,折旋中矩,礼也。书册皆向上。讲毕退食后,东宫乃易𧙟𧝠,金镶宝石或玉钩条,向西窗下习仿书一张。各官易素袍复进,通讲三日之书。既毕,睿旨:“先生每吃茶。”各官叩头而出中间,少立,内臣设一桌,将东宫仿书展于桌上,请视。阁老以朱笔点字之端楷者,内臣每请多点数字,庶奉进皇太后见之而喜。点毕,内臣将仿书进,各官出门外,内臣奉茶,饮毕,乃退。

  永乐间,尝选举人、监生习四夷译书,恐其妨旷本业,乃命会试卷尾识译书数十字,三场毕,送出翰林定去取,仍送入场填榜,盖优典也。然既登第,仍官馆中习译书,如许道中先生是也。至景泰初,吴祯以民人充译字官,始援此例中乡试。及登第,又以与修寰宇通志成,从众庶吉士出授御史。成化间,俞瓒又因此例授主事于户部。盖资稍可进,辄习举业,而译书不复精,徒止为科第之捷径,故争趋者众。天顺八年}},彭可斋始建白如制去取于内,不复送出院矣。

  景泰间,予以庶吉士与修寰宇通志。一日,同彭彦实往文渊阁之东如厕,适值少保芳洲陈公亦来,予两人却立,公疾行而过,顾予两人笑曰:“以缓急为序。”他日,公入厕,周尧佐赞善先在内,公戏曰:“人生何处不相逢。”观此二语,公之从容善谑,风流酝藉,盖可想见。

  宣德以来,中书秩满,止陞二级。其于西敕书房也,累转至五品郎中等官,则兼系待诏、侍书等衔,虽程云南、黄养正、朱孔易等皆见宠任,亦仅四品散官耳。正统间,曹先生用事,始授一二太仆卿亚、顺天府丞,亦未尝有假清卿者。天顺以来,中书满则陞吏、礼二部员外郎,员外郎满则遥授山东布政司参议衔,顺天府支俸,兵部拨皂隶,仍悬员外牙牌如旧。书办一遇恩例,则太常卿亚可拾取,至为人书铭表记,则遂知制诰兼经筵等衔无不窃署之。虽日供事于阁老之前,而媚附中贵,时节恩赐,鲜不与被。其窥伺动静,阴市恩私,则自景泰间已然。故王千之先生初入阁,[18]遂奏黜王谦、陈学等数人外补,士夫翕然称快。千之先生败后,[19]至今成化,又复日炽,或初授山东参议,值庆成宴辄求侍坐殿中者,或初充史馆誊录,未举一笔,以丁忧去,服阕,适书完,遂由员外进郎中者,其妄干恩泽,紊乱旧章,[20]曾无一人举觉,可胜叹哉!

  正统间,礼部缺侍郎,吏部拟苗先生衷以进,朝廷易以钱习礼先生出补之,缙绅皆往贺之。钱先生曰:“吾今任有司之职矣,何足贺。”未几,陈、高、曹、苗四学士皆遥授各部侍郎,仍旧供事翰林,盖一时馆阁盛事也。

  正统十四年秋,虏逼京城,时大臣有奏留边将守京城者。兵科给事中叶盛上言:“今日之事,边关为急。往者独石、马营不弃,则六师何以陷土木?紫荆、白羊不破,则虏骑何以薄都城?即此而观,边关不固,则京师虽守不过仅保九门无事而已,其如陵寝何?其如郊社坛壝何?其如田野之民荼毒何?急遣固守宣府、居庸为便。”从之。先是,土木既败,边城多陷,宣府孤危。既而,朝议复召宣府总兵官率兵入卫京师,人心亦皇皇,或欲遂弃其城,众纷纷争就道。都御史罗亨信不可,仗剑坐当门拒之,下令曰:“敢行有出城者,手斩之。”众始定。城中老稚欢呼曰:“吾属生矣。”因设策捍御,督将士誓死以守。虏知有备,不敢攻,北门锁钥赖以保全,亨信之力也。

  按:古今立国,边藩为急。我朝建都幽燕,迫近胡境,大宁既失,所恃者宣府,少为屏蔽耳。正统之末,当国者惟知保京师,而付宣府于度外,殊弗思宣府苟不守,则山后皆沦寇场,陵寝单外,而胡骑鸣镝北门矣,何以为国?幸而罗公忠义奋发,誓死以守,不独一城生聚蒙福,而京师实赖之,故世谓亨信有社稷功,信矣。至守大同,则郭登之绩尤伟焉。

  朝廷以内阁政机重繁,欲增一二人而未得。时锦衣刘挥使素善徐珵,荐于金太监,乃召至左顺门问计。徐甚言城不可守,必须南迁。众内臣皆叱詈之,而徐力主前议,至泣下,语瓒瓒不已。金乃命人扶出之。江时宜先生值于左掖门,问曰:“如何?”徐曰:“吾主南迁,不合矣。”江入,昌言固守之策,遂见称赏,命入阁。既而,徐屡被荐,皆不允。一日,徐为芳洲推一命状,侑以玉带一束,谒于芳洲先生,曰:“推先生命,玉带当至矣,[21]故敢以献。”先生纳之,乃教徐易名,庶朝廷忘前议而荐可允,于是更名有贞。他日,张秋河决,徐欲假往治进官,商先生托王公度诣内阁举之,遂陞佥都。至景泰丙子十二月,修河功讫还。上召诣御前、慰劳给赏,升副都。有贞又求芳洲举其入阁,不得。乃潜告石亨等,上有病,容图举事。逾岁,春正月,遂以迎复功进阁,坐芳洲诸公以不轨,榜示天下。且私报商先生云:“我无奈何回互,[22]只得置足下于末。”其亦可谓蜜口剑腹者欤!

  景泰间,高少保先生以陈芳洲先生独见宠任,乃疏请内阁增人,实欲援知己自助,意属钱原溥。方私托商先生赞之,良久不应。高曰:“商公,如何。”商先生曰:“再看。”殊不知二公素不相得,如水火然。及疏下内阁推举,芳洲曰:“疏中有云,不拘繁剧衙门,则三法司亦可举。若然,则吾所知者,萧维祯也。”意实不在萧,特以沮钱耳。高先生遽改举王千之先生,又所以沮萧,于是千之遂有入阁之命。后千之深服芳洲之识量,而甚不足高之狭隘,竟用不合。时谓高先生自生一敌,然千之好恶固不私也。

  天顺初,以景泰易储之故,凡翰林有带东宫官衔者皆改别职用,[23]是改李克述、林恒简、黄廷臣尚宝卿,刘主静、倪克让、吕逢原通政参议,钱原溥尚宝少卿,俱兼翰林,讲读以下官,仍旧供职。盖出有贞意,且曰:“若改以翰林之职,则是陞,非改矣。”未几,吕先生遂带参议衔同可斋彭先生入阁。是冬,陈汝言用事,言于上曰:“翰林院官皆带别衙门衔,而本院学士乃无一人,事体自不便。”上召冢宰王九皋承旨,九皋对曰:“学士之职不轻,今似太多。”汝言折之曰:“唐有十八学士,今何多?”于是俱改学士,钱则侍读学士,而可斋则以少太常兼侍读改兼学士。明年,廷臣使交南还,亦援例改。舆论汝言所行可称者,惟此一事,有贞有愧耳。

  按:景泰易储之意,天下后世共非之。而徐有贞逢迎,凡翰林院带官衔者俱改别职,变乱旧章,尤万世罪人也。而九皋亦济其恶,幸陈汝言折之,仍复旧制,而有贞得无抱愧乎?

  景泰间,朝廷命揭纂修官职名于文华殿壁,时命中贵诣馆促完书,或取稿御览。每遇上林、南苑进时新菓品,辄颁赐馆中,多至五六篚。旋报阁老,同行礼毕,乃启黄封,品分以归。又尝赐烧猪蒸羊,上尊宴劳于东阁,皆霑醉。直幸与,被其荣,盖一时恩意勤渥,前此无有也。

  国初,革中书省不设宰相。永乐初,乃设内阁,选翰林六七儒臣居之,职知制诰,日备顾对,参决政机,隐然相职,而官不过学士。洪熙初,始陞孤卿,皆潜邸旧人,而三杨同官最久。当是之时,干戈甫定,宗室未蕃,军职尚少,经费无几,国用有馀,民间人稀地广,法网未密,财利无制。宣庙英武,乾刚独断,百司守令,久任不更,官民相安,天下号为太平,三杨之名所由以著。时福建佥宪廖谟杖死驿丞事,东杨以乡官欲坐偿命,西杨以乡故欲拟因公,互争不决,请裁于太后。王振因而进言:[24]“三杨皆有私,偿命过重,因公过轻,宜对品降调府同知。”太后韪之。自是振日捃摭内阁之误,裁决一归于振,三杨乃迭请告展省。适宗室中有遗东杨土物者,振将发其事,西杨以东杨不在京辨解之。东杨闻报,兼程造朝,触冒瘴疹,卒于钱塘。以此振权益专,好大喜功,遂因麓川思机发、思仁发兄弟仇杀,遽有麓川之征。遣将出师,疲耗中国,滥费爵赏所争荒夷之地,竟何益于国家?乃至九溪苗僚乘势不靖,兵连祸结,延至叶宗流、 [25]邓茂七、黄萧养辈相扇而起,极于土木之大变,此皆三杨失柄于初不能沮振之所致也。然西杨之文学,东杨之政事,南杨之清雅,皆人所不及,故论今之贤相,必曰三杨,三杨盖所善者多也。丘仲深杂著云:“一时贤相,比称三杨。”韪矣,然当其时,南交叛违,轩龙易位,敕使旁午,频泛西洋,曾无一语;权归常侍,远征麓川,兵连祸结,极于土木之大变,谁实启之?春秋责备贤者,其能逭哉?

  按:张太后存,总揽威福,权不下移,一切政务决裁于内阁,王振不得与焉。逐日票查,如一事不由内阁出自振,即召至廷,诘责之,甚至加刃其颈。箝制若此,振安得而擅专一事哉!后太后崩,三杨相继以殁,遂略无顾忌,生杀予夺,皆出其手。自是振日捃摭内阁之失,致东杨道死,振益专横,好大喜功,驯至土木之难,其所由来者渐矣!易曰“履霜坚冰”,可不防哉!

校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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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近侍内臣及知经筵官总兵阁老学士”,“总兵”原作“总裁”,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
  2. “负东西墙立”,“东”原作“内”,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
  3. “诸司之文移”,“司”原作“事”,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
  4. “赐诸执事宫扇”,“宫”原作“官”,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
  5. “及端午节”,原无“端”字,据明代史籍汇刊明蓝格抄本补。
  6. “赐阁老织金麒麟大红纱各一端”,原无“老”字,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补。
  7. “讲读以下官请行拜礼”,原缺“读以”二字,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补。
  8. “礼毕”,原缺“毕”字,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补。
  9. “直与彭彦实以尝师可斋”,原缺“与彭”二字,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补。
  10. “讲读修撰年深者亦前列”,原缺“者亦”二字,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补。
  11. “直等同复一筵”,原缺“复一”二字,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补。
  12. “未几”,原缺“几”字,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补。
  13. “各自重署者”,“署”原作“置”,据明历代小史本改。
  14. “盖以侍读署自直始”,原无“自直始”三字,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补。
  15. “时直见孔目不佥名”,原无“时”字,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补。
  16. “东宫讲读”,“宫”原作“殿”,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
  17. “俱行叩头礼后分班立”,“俱”原作“则”,据明代史籍汇刊明蓝格抄本改。
  18. “故王千之先王初入阁”,“千之”原作“谦二”,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
  19. “千之先生败后”,原无“千”字,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补。
  20. “紊乱旧章”,原无“章”字,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补。
  21. “玉带当至矣”,“当至”原作“至当”,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
  22. “我无奈何回互”,原缺“回”字,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补。
  23. “凡翰林有带东宫官衔者皆改别职用”,“改”原作“列”,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
  24. “王振因而进言”,“因”原作“欲”,据明朱当㴐国朝典故本改。
  25. “叶宗流”,《明史》卷一0英宗前纪作“叶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