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四部丛刊本)/卷第一百二十五

卷第一百二十四 资治通鉴 卷第一百二十五
宋 司马光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宋刊本
卷第一百二十六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十五

 臣司马 光奉  敕编集

   宋纪七起强圉大渊献尽上章摄提格凡四年

    太祖文皇帝中之下

元嘉二十四年春正月甲戌大赦 魏吐京胡及山胡

曹仆浑等反二月征东将军武昌王提等讨平之 癸

未魏主如中山 魏师之克敦煌也沮渠牧犍使人斫

开府库取金玉及宝器因不复闭小民争入盗取之有

司索盗不获至是牧犍所亲及守藏者告之且言牧犍

父子多蓄毒药潜杀人前后以百数姊妹皆学左道有

司索牧犍家得所匿物魏主大怒赐沮渠昭仪死并诛

其宗族唯沮渠祖以先降得免又有告牧犍犹与故臣

民交通谋反者三月魏主遣崔浩就第赐牧犍死谥曰

哀王 魏人徙定州丁零三千家于平城 六月魏西

征诸将扶风公处真等八人坐盗没军资及虏掠𧷢各

千万计并斩之 初上以货重物轻改铸四铢钱民多

翦凿古钱取铜盗铸上患之录尚书事江夏王义恭建

议请以大钱一当两右仆射何尚之议曰夫泉贝之兴

以估货为本事存交易岂假多铸数少则弊重数多则

物重多少虽异济用不殊况复以一当两徒崇虚价者

若今制遂行富人之赀自倍贫者弥増其困惧非所

以使之均壹也上卒从义恭议 秋八月乙未徐州刺

史衡阳文王义季卒义季自彭城王义康之贬遂纵酒

不事事帝以书诮责且戒之义季犹酣饮自若以至成

疾而终 魏乐安宣王范卒 冬十月壬午胡藩之子

诞丗杀豫章太守桓隆之据郡反欲奉前彭城王义康

为主前交州刺史檀和之去官归过豫章击斩之 十

一月甲寅封皇子浑为汝阴王 十二月魏晋王伏罗

卒■杨文德据葭芦城招诱氐羌武都等五郡氐皆应

二十五年春正月魏仇池镇将皮豹子帅诸军击之文

德兵败弃城奔汉中豹子収其妻子僚属军资及杨保

宗所尚魏公主而还初保宗将叛公主劝之或曰奈何

叛父母之国公主曰事成为一国之母岂比小县公主

哉魏主赐之死杨文德坐失守免官削爵土 二月癸

卯魏主如定州罢塞围役者遂如上党诛潞县叛民二

千馀家徙河西离石民五千馀家于平城 闰月己酉

帝大蒐于宣武场 𥘉刘湛既诛𢈔炳之遂见宠任累

迁吏部尚书势倾朝野炳之无文学性彊急轻浅既居

选部好诟詈賔客且多纳货赂士大夫皆恶之炳之留

令史二人宿于私宅为有司所纠上薄其过欲不问仆

射何尚之因极陈炳之之短曰炳之见人有烛盘佳驴

无不乞匄选用不平不可一二交结朋党构扇是非乱

俗伤风过于范晔所少贼一事耳纵不加罪故宜出之

上欲以炳之为丹杨尹尚之曰炳之蹈罪负恩方复有

尹京赫赫之授乃更成其形势也古人云无赏无罚虽

尧舜不能为治臣昔启范晔亦惧犯颜苟曰愚怀九死

不悔历观古今未有众过藉藉受货数百万更得高官

厚禄如炳之者也上乃免炳之官以徐湛之为丹杨尹

 彭城太守王玄谟上言彭城要兼水陆请以皇子抚

临州事夏四月乙卯以武陵王骏为安比将军徐州剌

史 五月甲戌魏以交阯公韩拔为鄯善王镇鄯善赋

役其民比之郡县 当两大钱行之经时公私不以为

便己卯罢之 六月丙寅荆州刺史南谯王义宣进位

司空 辛酉魏主如广德宫 秋八月甲子封皇子彧

为淮阳王 西域般恱国去平城万有馀里遣使诣魏

请与魏东西合击柔然魏主许之中外戒严 九月辛未

以尚书右仆射何尚之为左仆射领军将军沈演之为吏

部尚书丙戌魏主如阴山 魏成周公万度归击焉耆

大破之焉耆王鸠尸卑那奔⻱兹魏主诏唐和与前部

王车伊洛帅所部兵会度归讨西域和说降柳驴等六

城因共击波居罗城拔之 冬十月辛丑魏弘农昭王

奚斤卒子它观袭魏主曰斤关西之败罪固当死朕以

斤佐命先朝复其爵邑使得终天年君臣之分亦足矣

乃降它观爵为公 癸亥魏大赦 十二月魏万度归

自焉耆西讨⻱兹留唐和镇焉耆桞驴戍主乙直伽谋

叛和击斩之由是诸胡咸附西域复平 魏太子朝于

行宫遂从伐柔然至受降城不见柔然因积粮于城内

置戍而还

二十六年春正月戊辰朔魏主飨群臣于漠南甲戌复

伐柔然高凉王那出东道略阳王羯儿出西道魏主与

太子出涿邪山行数千里柔然处罗可汗恐惧远遁

二月己亥上如丹徒谒京陵三月丁巳大赦募诸州乐

移者数千家以实京口 庚寅魏主还平城 夏五月

壬午帝还建康 庚寅魏主如阴山 帝欲经略中原

群臣争献䇿以迎合取宠彭城太守王玄谟尤好进言

帝谓侍臣曰观玄谟所陈令人有封狼居须意御史中

丞袁淑言于上曰陛下今当席卷赵魏检玉岱宗臣逢

千载之会愿上封禅书上恱淑耽之曽孙也秋七月辛

未以广陵王诞为雍州刺史上以襄阳外接关河欲广

其资力乃罢江州军府文武悉配雍州湘州入台租税

悉给襄阳 九月魏主伐柔然高凉王那出东道略阳

王羯儿出中道柔然处罗可汗悉国内精兵围那数十

里那掘堑坚守相持数日处罗数挑战辄为那所败以

那众少而坚疑大军将至解围夜去那引兵追之九日

九夜处罗益惧弃辎重逾穹隆岭远遁那収其辎重引

军还与魏主会于广泽略阳王羯儿収柔然民畜凡百

馀万自是柔然衰弱屏迹不敢犯魏塞冬十二月戊申

魏主还平城 沔北诸山蛮宼雍州建威将军沈庆之

帅后军中兵参军柳元景随郡太守宗悫等二万人讨

之八道俱进先是诸将讨蛮者皆营于山下以迫之蛮

得据山发矢石以击官军多不利庆之曰去岁蛮田大

稔积谷重岩不可与之旷日相守也不若出其不意冲

其腹心破之必矣乃命诸军斩木登山鼓噪而前群蛮

震恐因其恐而击之所向奔溃

二十七年春正月乙酉魏主如洛阳 沈庆之自冬至

春屡破雍州蛮因蛮所聚谷以充军食前后斩首三千

级虏二万八千馀口降者二万五千馀戸幸诸山大羊

蛮凭险筑城守御甚固庆之击之命诸军连营于山中

开门相通各穿池于营内朝夕不外汲顷之风甚蛮潜

兵夜来烧营诸军以池水沃火多出弓弩夹射之蛮兵

散走蛮所据险固不可攻庆之乃置六戍以守之久之

蛮食尽稍稍请降悉迁于建康以为营戸 魏主将入

宼二月甲午大猎于梁川帝闻之敕淮泗诸郡若魏宼

小至则各坚守大至则拔民归寿阳边戍侦候不明辛

亥魏主自将步骑十万奄至南顿太守郑琨颍川太守

郭道隐并弃城走是时豫州刺史南平王铄镇寿阳遣

左军行参军陈宪行汝南郡事守悬瓠城中战士不满

千人魏主围之三月以军兴减内外百官俸三分之一

魏人昼夜攻悬瓠多作高楼临城以射之矢下如雨城

中负戸以汲施大钩于冲车之端以牵楼堞坏其南城

陈宪内设女墙外立木栅以拒之魏人填堑肉薄登城

宪督厉将士苦战积尸与城等魏人乘尸上城短兵相

接宪锐气愈奋战士无不一当百杀伤万计城中死者

亦过半魏主遣永昌王仁将步骑万馀驱所掠六郡生

口北屯汝阳时徐州刺史武陵王骏镇彭城帝遣间使

命骏发骑赍三日粮袭之骏发百里内马得千五百匹

分为五军遣参军刘泰之帅安北骑兵行参军垣谦之

田曹行参军臧肇之集曹行参军尹定武陵左常侍杜

幼文殿中将军程天祚等将之直趋汝阳魏人唯虑救

兵自寿阳来不备彭城丁酉泰之等潜进击之杀三千

馀人烧其辎重魏人奔散诸生口悉得东走魏人侦知

泰之等兵无后继复引兵击之垣谦之先退士卒惊乱

弃仗走泰之为魏人所杀肇之溺死天祚为魏所擒谦

之定幼文及士卒免者九百馀人马还者四百匹魏主

攻悬瓠四十二日帝遣南平内史臧质诣寿阳与安蛮

司马刘康祖共将兵救悬瓠魏主遣殿中尚书任城公

乞地真逆拒之质等击斩乞地真康祖道锡之从兄也

夏四月魏主引兵还癸卯至平城壬子安北将军武陵

王骏降号镇军将军垣谦之伏诛尹定杜幼文付尚方

以陈宪为龙骧将军汝南新蔡二郡太守魏主遗帝书

曰前盖吴反逆扇动关陇彼复使人就而诱之丈夫遗

以弓矢妇人遗以环钏是曹正欲谲诳取赂岂有远相

服从之理为大丈夫何不自来取之而以货诱我边民

募往者复除七年是赏奸也我今来至此土所得多少

孰与彼前后得我民邪彼若欲存刘氏血食者当割江

以北输之摄守南度如此当释江南使彼居之不然可

善敕方镇刺史守宰严供帐之具来秋当往取杨州大

势已至终不相纵彼往日北通蠕蠕西结赫连沮渠吐

谷浑东连冯弘高丽凡此数国我皆灭之以此而观彼

岂能独立蠕蠕吴提吐贺真皆已死我今北征先除有

足之宼彼若不从命来秋当复往取之以彼无足故不

先讨耳我往之日彼作何计为掘堑自守为筑垣以自

障也我当显然往取杨州不若彼翳行窃步也彼来侦

谍我已擒之复纵还其人目所尽见委曲善问之彼前

使裴方明取仇池既得之疾其勇功已不能容有臣如

此尚杀之乌得与我校邪彼非我敌也彼常欲与我一

交战我亦不痴复非符坚何时与彼交战昼则遣骑围

绕夜则离彼百里外宿吴人正有斫营伎彼募人以来

不过行五十里天已明矣彼募人之首岂得不为我有

哉彼公时旧臣虽老犹有智䇿知今已杀尽岂非天资

我邪取彼亦不须我兵刃此有善咒婆罗门当使鬼

以来耳 侍中左卫将军江湛迁吏部尚书湛性公廉

与仆射徐湛之并为上所宠信时称江徐 魏司徒崔

浩自恃才略及魏主所宠任专制朝权尝荐冀定相幽

并五州之士数十人皆起家为郡守太守晃曰先徴之

人亦州郡之选也在职已久勤劳未荅宜先𥙷郡县以

新徴者代为郎吏且守令治民宜得更事者浩固争而

遣之中书侍郎领著作郎高允闻之谓东宫博士管恬

曰崔公其不免乎苟遂其非而校胜于上将何以堪之

魏主以浩监袐书事使与高允等共撰国记曰务从实

录著作令史闵湛郗标性巧佞为浩所宠信浩尝注易

及论语诗书湛标上䟽言马郑王贾不如浩之精微乞

收境内诸书班浩所注令天下习业并求敕浩注礼传

令后生得观正义浩亦荐湛标有著述才湛标又劝浩

刊所撰国史于石以彰直笔高允闻之谓著作郎宗钦

曰湛标所营分寸之闲恐为崔门万丗之祸吾徒亦无

噍类矣浩竟用湛标议刊石立于郊坛东方百步用功

三百万浩书魏之先丗事皆详实列于衢路往来见者

咸以为言北人无不忿恚相与譛浩于帝以为暴扬国

恶帝大怒使有司案浩及袐书郎吏等罪状初辽东公

翟黒子有宠于帝奉使并州受布千匹事觉黒子谋于

高允曰主上问我当以实告为当讳之允曰公帷幄宠

臣有罪首实庶或见原不可重为欺罔也中书侍郎崔

览公孙质曰若首实罪不可测不如讳之黒子怨允曰

君奈何诱人就死地入见帝不以实对帝怒杀之帝使

允授太子经及崔浩被收太子召允至东宫因留宿明

旦与俱入朝至宫门谓允曰入见至尊吾自导卿脱至

尊有问但依吾语允曰为何等事也太子曰入自知之

太子见帝言高允小心慎密且微贱制由崔浩请赦其

死帝召允问曰国书皆浩所为乎对曰太祖记前著作

郎邓渊所为先帝记及今记臣与浩共为之然浩所领

事多揔裁而已至于著述臣多于浩帝怒曰允罪甚于

浩何以得生太子惧曰天威严重允小臣迷乱失次耳

臣曏问皆云浩所为帝问允信如东宫所言乎对曰臣

罪当灭族不敢虚妄殿下以臣侍讲日久哀臣欲匄其

生耳实不问臣臣亦无此言不敢迷乱帝顾谓太子曰

直哉此人情所难而允能为之临死不易辞信也为臣

不欺君贞也宜特除其罪以旌之遂赦之于是召浩前

临诰之浩惶惑不能对允事事申明皆有条理帝命允

为诏诛浩及僚属宗钦叚承根等下至僮吏凡百二十

八人皆夷五族允持疑不为帝频使催切允乞更一见

然后为诏帝引使前允曰浩之所坐若更有馀舋非臣

敢知若直以触犯罪不至死帝怒命武士执允太子为

之拜请帝意解乃曰无斯人当更有数千口死矣六月

己亥诏诛清河崔氏与浩同宗者无远近及浩姻家范

阳卢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并夷其族馀皆止诛其身

絷浩置槛内送城南卫士数十人溲其上呼声嗷嗷闻

于行路宗钦临刑叹曰高允其殆圣乎它日大子让允

曰人亦当知机吾欲为卿脱死既开端绪而卿终不从

激怒帝如此毎念之使人心悸允曰夫史者所以记人

主善恶为将来劝戒故人主有所畏忌慎其举措崔浩

孤负圣恩以私欲没其廉絜爱憎蔽其公直此浩之责

也至于书朝廷起居言国家得失此为史之大体未为

多违臣与浩实同其事死生荣辱义无独殊诚荷殿下

再造之慈违心茍免非臣所愿也太子动容称叹允退

谓人曰我不奉东宫指导者恐负翟黒子故也初冀州

刺史崔赜武城男崔模与浩同宗而别族浩常轻侮之

由是不睦及浩诛二家独得免赜逞之子也辛丑魏主

北巡阴山魏主既诛崔浩而悔之会北部尚书宣城公

李孝伯病笃或传已卒魏主悼之曰李宣城可惜既而

曰朕失言崔司徒可惜李宣城可哀孝伯顺之从父弟

也自浩之诛军国谋议皆出孝伯宠眷亚于浩 初车

师大帅车伊洛丗服于魏魏拜伊洛平西将军封前部

王伊洛将入朝沮渠无讳断其路伊洛屡与无讳战破

之无讳卒弟安周夺其子干寿兵伊洛遣人说干寿干

寿遂帅其民五百馀家奔魏伊洛又说李宝弟钦等五

十馀人下之皆送于魏伊洛西击焉𦒿留其子歇守城

沮渠安周引柔然兵闲道袭之攻拔其城歇走就伊洛

共收馀众保焉耆镇遣使上书于魏主言为沮渠氏所

攻首尾八年百姓饥穷无以自存臣今弃国出奔得免

者才三分之一已至焉耆东境乞垂赈救魏主诏开焉

耆仓以赈之 吐谷浑王慕利延为魏所逼上表求入

保越嶲上许之慕利延竟不至 上欲伐魏丹阳尹徐

湛之吏部尚书江湛彭城太守王玄谟等并劝之左军

将军刘康祖以为岁月已晚请待明年上曰北方苦虏

虐政义徒并起顿兵一周沮向义之心不可太子步兵

校尉沈庆之谏曰我步彼骑其势不敌檀道济再行无功

到彦之失利而返今料王玄谟等未逾两将六军之盛

不过往时恐重辱王师上曰王师再屈别自有由道济

养宼自资彦之中涂疾动虏所恃者唯马今夏水浩汗

河道流通㲹舟北下碻磝必走滑台小戍易可覆拔克

此二城馆谷吊民虎牢洛阳自然不固比及冬初城守

相接虏马过河即成擒也庆之又固陈不可上使徐湛

之江湛难之庆之曰治国譬如治家耕当问奴织当访

婢陛下今欲伐国而与白面书生辈谋之事何由济上

大笑太子劭及护军将军萧思话亦谏上皆不从魏主

闻上将北伐复与上书曰彼此和好日久而彼志无厌

诱我边民今春南巡聊省我民驱之使还今闻彼欲自

来设能至中山及桑干川随意而行来亦不迎去亦不

若厌其区宇者可来平城居我亦往杨州相与易地

彼年已五十未尝出戸虽自力而来如三岁婴儿与我

鲜卑生长马上者果如何哉更无馀物可以相与今送

猎马十二匹并毡药等物彼来道远马力不足可乘或

不服水土药可自疗也秋七月庚午诏曰虏近虽摧挫兽

心靡革比得河朔秦雍华戎表䟽归诉困棘跋望绥拯

潜相纠结以候王师芮芮亦遣闲使远输诚𣢾誓为掎

角经略之会实在兹日可遣宁朔将军王玄谟帅太子

步兵校尉沈庆之镇军谘议参军申坦水军入河受督

于青冀二州刺史萧斌太子左卫率臧质骁骑将军王

方回径造许洛徐兖二州剌史武陵王骏豫州剌史南

平王铄各勒所部东西齐举梁南北秦三州刺史刘秀

之震荡汧陇太尉江夏王义恭出次彭城为众军节度

坦锺之曽孙也是时军旅大起王公妃主及朝士牧守

下至富民各献金帛杂物以助国用又以兵力不足悉

发青冀徐豫二兖六州三五民丁倩使暂行符到十日

装束縁江五郡集广陵縁淮三郡集盱眙又募中外有

马步众艺武力之士应科者皆加厚赏有司又奏军用

不充杨南徐兖江四州富民家赀满五十万僧尼满二

十万并四分借一事息即还建武司马申元吉引兵趣

碻磝乙亥魏济州刺史王买德弃城走萧斌遣将军崔

猛攻乐安魏青州刺史张淮之亦弃城走斌与沈庆之

留守碻磝使王玄谟进围滑台雍州刺史随王诞遣中

兵参军柳元景振威将军尹显祖奋武将军曾方平建

武将军薛安都略阳太守厐法起将兵出弘农后军外

兵参军庞季明年七十馀自以关中豪右请入长安招

合夷夏诞许之乃自赀谷入卢氏卢氏民赵难纳之季

明遂诱说士民应之者甚众安都等因之自熊耳山出

元景引兵继进豫州刺史南平王铄遣中兵参军胡盛

之出汝南梁坦出上蔡向长社魏荆州刺史鲁爽镇长

社弃城走爽轨之子也幢主王阳儿击魏豫州刺史仆

兰破之仆兰奔虎牢铄又遣安蛮司马刘康祖将兵助

坦进逼虎牢魏群臣初闻有宋师言于魏主请遣兵救

縁河谷帛魏主曰马今未肥夭时尚𤍠𨒪岀必无功若

兵来不止且还阴山避之国人本著羊皮袴何用绵帛

展至十月吾无忧矣九月辛卯魏主引兵南救滑台命

太子晃屯漠南以备柔然吴王余守平城庚子魏发州

郡兵五万分给诸军王玄谟士众甚盛噐械精严而玄

谟贪愎好杀初围滑台城中多茅屋众请以火箭烧之

玄谟曰彼吾财也何遽烧之城中即撤屋穴处时河洛

之民竞出租谷操兵来赴者日以千数玄谟不即其长

帅而以配私昵家付匹布责大梨八百由是众心失望

攻城数月不下闻魏救将至众请发车为营玄谟不从

冬十月癸亥魏主至枋头使关内矦代人陆真夜与数

人犯围潜入滑台抚慰城中且登城视玄谟营囬折还

报乙丑魏王渡河众号百万鞞鼔之声震动天地玄谟

惧退走魏人追击之死者万馀人麾下散亡略尽委弃

军资器械山积先是玄谟遣锺离太守垣护之以百舸

为前锋据石济在滑台西南百二十里护之闻魏兵将

至驰书劝玄谟急攻曰昔武皇攻广固死没者甚众况

今事迫于曩日岂得计士众伤疲愿以屠城为急玄谟

不从及玄谟败退不暇报护之魏人以所得玄谟战舰

连以鐡锁三重断河以绝护之还路河水迅急护之中

流而下毎至鐡锁以长柯斧断之魏不能禁唯失一舸

馀皆完僃而返萧斌遣沈庆之将五千人救玄谟庆之

曰玄谟士众疲老宼虏已逼得数万人乃可进小军轻

往无益也斌固遣之会玄谟遁还斌将斩之庆之固諌

曰佛狸威震天下控弦百万岂玄谟所能当且杀战将

以自弱非良计也斌乃止斌欲固守碻磝庆之曰今青

冀虚弱而坐守穷城若虏众东过清东非国家有也碻

磝孤绝复作未修之滑台耳会诏使至不听斌等退师

斌复召诸将议之并谓宜留庆之曰阃外之事将军得

以专之诏从远来不知事势节下有一范曾不能用空

议何施斌及坐者并笑曰沈公乃更学问庆之厉声曰

众人虽知古今不如下官耳学也斌乃使王玄谟戍碻

磝申坦垣护之据清口自帅诸军还历城闰月庞法起

等诸军入卢氏斩县令李封以赵难为卢氏令使帅其

众为乡导柳元景自百丈崖从诸军于卢氏法起等进

攻弘农辛未拔之擒魏弘农太守李初古拔薛安都留

屯弘农丙戌庞法起进向潼关魏主命诸将分道并进

永昌王仁自洛阳趣夀阳尚书长孙真趣马头楚王建

趣锺离高凉王那自青州趣下邳魏主自东平趣邹山

十一月辛卯魏主至邹山鲁郡太守崔邪利为魏所擒

魏主见秦始皇石刻使人排而仆之以太牢祠孔子楚

王建自清西进屯萧城步尼公自清东进屯留城武陵

王骏遣参军马文恭将兵向萧城江夏王义恭遣军主

嵇玄敬将兵向留城文恭为魏所败步尼公遇玄敬引

兵趣苞桥欲渡清西沛县民烧苞桥夜于林中击鼓魏

为宋兵大至争渡苞水溺死者殆半诏以柳元景为弘

农太守元景使薛安都尹显祖先引兵就庞法起等于

陜元景于后督租陜城险固诸军攻之不拔魏洛州刺

史张是连提帅众二万度崤救陜安都等与战于城南

魏人纵突骑诸军不能敌安都怒脱兜鍪解铠唯著绛

纳两当衫马亦去具装瞋目横矛单骑突陈所向无前

魏人夹射不能中如是数四杀伤不可胜数会日暮别

将鲁元保引兵自函谷关至魏兵乃退元景遣军副柳

元怙将步骑二千救安都等夜至魏人不之知明日安

都等陈于城西南曽方平谓安都曰今勍敌在前坚城

在后是吾取死之日卿若不进我当斩卿我若不进卿

斩我也安都曰善卿言是也遂合战元怙引兵自南门

鼓噪直出旌旗甚盛魏众惊骇安都挺身奋击流血凝

肘矛折易之更入诸军齐奋自旦至日昃魏众大溃斩

张是连提及将卒三千馀级其馀赴河堑死者甚众生

降二千馀人明日元景至让降者曰汝辈本中国民今

为虏尽力力屈乃降何也皆曰虏驱民使战后出者灭

族以骑蹙步未战先死此将军所亲见也诸将欲尽杀

之元景曰今王旗北指当令仁声先路尽释而遣之皆

称万岁而去甲午克陜城庞法起等进攻潼关魏戍主

娄须弃城走法起等据之关中豪桀所在蜂起及四山

羌胡皆来送款上以王玄谟败退魏兵深入柳元景等

不宜独进皆召还元景使薛安都断后引兵归襄阳诏

以元景为襄阳太守魏永昌王仁攻悬瓠项城拔之帝

恐魏兵至夀阳召刘康祖使还癸卯仁将八万骑追及康

祖于尉武康祖有众八千人军副胡盛之欲依山险闲

行取至康祖怒曰临河求敌遂无所见幸其自送奈何

避之乃结车营而进下令军中曰顾望者斩首转步者

斩足魏人四面攻之将士皆殊死战自旦至晡杀魏兵

万馀人流血没踝康祖身被十创意气弥厉魏分其众

为三且休且战会日暮风急魏以骑负草烧车营康祖

随补其阙有流矢贯康祖颈坠马死馀众不能战遂溃

魏人掩杀殆尽南平王铄使左军行参军王罗汉以三

百人戍尉武魏兵至众欲南依卑林以自固罗汉以受

命居此不去魏人攻而擒之锁其颈使三郎将掌之罗

汉夜断三郎将首抱锁亡奔盱眙魏永昌王仁进逼夀

阳焚掠马头锺离南平王铄婴城固守魏兵在萧城去

彭城十馀里彭城兵虽多而食少太尉江夏王义恭欲

弃彭城南归安北中兵参军沈庆之以为历城兵少食

多欲为函箱车陈以精兵为外翼奉二王及妃女直趋

历城分兵配护军萧思话使留守彭城太尉长史何朂

欲席卷奔郁洲自海道还京师义恭去意已判唯二议

弥日未决安北长史沛郡太守张畅曰若历城郁洲有

可至之理下官敢不高赞今城中乏食百姓咸有走志

但以关扄严固欲去莫从耳一旦动足则各自逃散欲

至所在何由可得今军食虽寡朝夕犹未窘罄岂有舍

万安之术而就危亡之道若此计必行下官请以颈血

污公马蹄武陵王骏谓义㳟曰阿父既为揔统去留非

所敢干道民沗为城主而委镇奔逃实无颜复奉朝廷

必与此城共其存没张长史言不可异也义恭乃止壬

子魏主至彭城立毡屋於戏马台以望城中马文恭之

败也队主蒯应没于魏魏主遣应至小市门求酒及甘

蔗武陵王骏与之仍就求槖驼明日魏主使尚书李孝

伯至南门饷义恭貂裘饷骏槖驼及骡且曰魏主致意

安北可暂出见我我亦不攻此城何为劳苦将士僃守

如此骏使张畅开门出见之曰安北致意魏主常迟面

写但以人臣无境外之交恨不暂悉僃守乃边镇之常

恱以使之则劳而无怨耳魏主求甘橘及借博具皆与

之复饷毡及九种盐胡䜴又借乐噐义恭应之曰受任

戎行不赍乐具孝伯问畅何为匆匆闭门绝桥畅曰二

王以魏主营垒未立将士疲劳此精甲十万恐轻相陵

践故闭城耳待休息士马然后共治战场刻日交戏孝

伯曰賔有礼主则择之畅曰昨见众賔至门未为有礼

魏主使人来言曰致意太尉安北何不遣人来至我所

彼此之情虽不可尽要须见我小大知我老小观我为

若诸佐不可遣亦可使僮干来畅以二王命对曰魏

主形状才力久为来往所具李尚书亲自衘命不患彼

此不尽故不复遣使孝伯又曰王玄谟亦常才耳南国

何意作如此任使以致奔败自入此境七百馀里主人

竟不能一相拒逆邹山之险君家所凭前锋始接崔邪

利遽藏入穴诸将倒曵出之魏主赐其馀生今从在此

畅曰王玄谟南土偏将不谓为才伹以之为前驱大军

未至河冰向合玄谟因夜还军致戎马小乱耳崔邪利

陷没何损于国魏主自以数十万众制一崔邪利乃足

言邪知入境七百里无相拒者此自太尉神筭镇军圣

略用兵有机不用相语孝伯曰魏主当不围此城自帅

众军直造瓜步南事若办彭城不待围若其不捷彭城

亦非所须也我今当南饮江湖以疗渴耳畅曰去留之

事自适彼怀若虏马遂得饮江便为无复天道先是童

谣云虏马饮江水佛狸死卯年故畅云然畅音容雅丽

孝伯与左右皆叹息孝伯亦辩赡且去谓畅曰长史深

自爱相去步武恨不执手畅曰君善自爱冀荡定有期

相见无远君若得还宋朝今为相识之始上起杨文德

为辅国将军引兵自汉中西入揺动汧陇文德宗人杨

高帅阴平平武群氐拒之文德击高斩之阴平平武悉

平梁南秦二州刺史刘秀之遣文德伐啖提氐不克执

送荆州使文德从祖兄头戍葭芦 丁未大赦 魏主

攻彭城不克十二月丙辰朔引兵南下使中书郎鲁秀

岀广陵高凉王那岀山阳永昌王仁出横江所过无不

残灭城邑皆望风奔溃戊午建康纂严己未魏兵至淮

上上使辅国将军臧质将万人救彭城至盱眙魏主已

过淮质使冗从仆射胡崇之积弩将军臧澄之营东山

建威将军毛熙祚据前浦质营于城南乙丑魏燕王谭

攻崇之等三营皆败没质案兵不敢救澄之焘之孙熙

祚修之之兄子也是夕质军亦溃质弃辎重器械单将

士百人赴城初盱眙太守沈璞到官王玄谟犹在滑台

江淮无警璞以郡当冲要乃缮城浚隍积财谷储矢石

为城守之僃僚属皆非之朝廷亦以为过及魏兵南向

守宰多弃城走或劝璞宣还建康璞曰虏若以城小不

顾夫复何惧若肉薄来攻此乃吾报国之秋诸君封矦

之日也奈何去之诸君尝见数十万人聚于小城之下

而不败者乎昆阳合肥前事之明验也众心稍定璞收

集得二千精兵曰足矣及臧质向城众谓璞曰虏若

攻城则无所事众若其攻城则城中止可容见力耳地

狭人多鲜不为患且敌众我寡人所共知若以质众能

退敌完城者则全功不在我若避罪归都会资舟楫必

更相蹂践正足为患不若闭门勿受璞叹曰虏必不能

登城敢为诸君保之舟楫之计固已久息虏之残害古

今未有屠剥之苦众所共见其中幸者不过得驱还北

国作奴婢耳彼虽乌合宁不惮此邪所谓同舟而济胡

越一心者也今兵多则虏退速少则退缓吾宁可欲专

功而留虏乎乃开门纳质质见城中丰实大喜众皆称

万岁因与璞共守魏人之南宼也不赍粮用唯以抄掠

为资及过淮民多窜匿抄掠无所得人马饥乏闻盱眙

有积粟欲以为北归之资既破崇之等一攻城不拔即

留其将韩元兴以数千人守盱眙自帅大众南向由是

盱眙得益完守备庚午魏主至瓜步坏民庐舍及伐苇

为筏声言欲渡江建康震惧民皆荷担而立壬午内外

戒严丹杨统内尽户发丁王公以下子弟皆从役命领

军将军刘遵考等将兵分守津要游逻上接于湖下至

蔡洲陈舰列营周亘江滨自采石至于暨阳六七百里

太子劭出镇石头揔统水军丹杨尹徐湛之守石头仓

城吏部尚书江湛兼领军军事处置悉以委焉上登石

头城有忧色谓江湛曰北伐之计同议者少今日士民

劳怨不得无惭贻大夫之忧予之过也又曰檀道济若

在岂使胡马至此上又登莫府山观望形势购魏主及

王公首许以封爵金帛又募人赍野葛酒置空村中欲

以毒魏人竟不能伤魏主凿瓜步山为蟠道于其上设

毡屋魏主不饮河南水以槖驼负河北水自随饷上橐

驼名马并求和请婚上遣奉朝请田竒饷以珍羞异味

魏主得黄甘即啖之并大进酃酒左右有附耳语者疑

食中有毒魏主不应举手指天以其孙示竒曰吾远来

至此非欲为功名实欲继好息民永结姻援宋若能以

女妻此孙我以女妻武陵王自今匹马不复南顾竒还

上召太子劭及群臣议之众并谓宜许江湛曰戎狄无

亲许之无益劭怒谓湛曰今三王在厄讵宜茍执异议

声色甚厉坐散俱出劭使班劔及左右排湛湛几至僵

仆劭又言于上曰北伐败辱数州沦破独有斩江湛徐

湛之可以谢天下上曰北伐自是我意江徐但不异耳

由是太子与江徐不平魏亦竟不成㛰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