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园学古录 (四部丛刊本)/卷第四十四

卷第四十三 道园学古录 卷第四十四
元 虞集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刊本
卷第四十五

道园学古录卷之四十四   归田稿十八

             雍 虞 集 伯生

  墓表

    李仲华墓表

至元十九年宜黄县言于抚州有盗起仙桂郷之南坑郡言

诸会府得檄调兵命监郡虎翼招讨郭昂捕治之兵至其处

廼议曰环贼出入之道画图分其地各以兵殱之行军令史

李荣独抗议不可夫造事兴変一家容有所不知今盗起平

民巳受其害今下诛盗而欲擅杀平民乎胁从者犹当贯之

况不知情者而可杀乎切闻 国家之制有罪者父子不相

及也群盗可以名得数十里之间口且数万其可滥及乎当

是时内附未久守吏率欲以威服众军中又利其子女金帛

往往计皆出此而莫之争主者闻荣言皆変色荣又言此吾

天子之新民也公为首将不思抚绥以称 国家怀柔之意

而欲尽剿之脱会府有命如此犹当申理其可专杀乎兵官

怒引弓射荣荣曰杀我活万命可也兵官愧悟纳矢箙中更

好问曰然则当何如荣曰盗乌合草间无持久之计当按兵

勿动以镇之吾良民岂不知逃死求生哉吾以诚意谕之智

者效谋勇者效力不日而盗成擒矣用其䇿民大感恱牛酒

交至𫉬盗首四人戮之馀散去郷民遂安当是时微荣一言

则枉死者众新附未安之民疑贰反侧其祸有不胜言者今

五十三年矣府史文书具在予过临川有诸生李本来谒循

循进退有学者之风从容问其家丗事则以郷先生孙履常

氏所为𫐠墓田记相示且言其详如此而其祖母王氏则宋

故赠太师谥文恭华阳王公珪之子中大夫知抚州仲山五

丗孙女也为之叹而勉之又明日仲华之子季渊率九子诸

婿与孙来请曰先父南坑之事昔者其郷之民感之今其子

孙或忘之矣昔者阖郡知之今闻之者或寡矣得一言于太

史传信于我后之人不胜季渊等之幸也敢请如是者数至

予深有所感焉讯之邦人言当时与俱为⿰扌⿱彐𧰨 -- 掾者何止数十人

独李氏有子孙众多而本等治儒术与缙绅先生游岂天之

所以报之者欤表其事于墓足以为丗劝固史官之事也荣

字仲华宋末年尚少郡守多儒者爱其明法律推择为吏至

元以来仍从事于郡以严敏称连出佐其属县犹慎狱事多

所平反宪司闻其名辟书吏檄至而殁槱本桓榘棣其长子

故赣州路宁都州蒙古字学正伯源之子也栋楹枢楫季渊

之子也季渊孝于母尝三刲股疗母疾辄愈郡人多能言之

呜呼汉大儒多出名法吏家况李氏有阴德其后必有显者

乎是为表

  行状

   故翰林学士资善大夫知 制诰同修

    国史临川先生吴公行状

 本贯抚州路崇仁县崇仁郷咸口里

  曽祖大德

   妣张氏

  祖铎赠中奉大夫淮东道宣慰使护军追封临川郡公

   妣谢氏追封临川郡夫人

  考枢赠资善大夫湖广等处行中书省左丞上护军追

    封临川郡公

   妣游氏追封临川郡夫人

先生讳澄字㓜清晩称伯清姓吴氏其先自豫章之豊城迁

居崇仁七丗祖周生二子玑将郷兵留太平州璿生晔始居

咸口生公之曽祖矣自是以来丗治进士业先生以宋淳祐

九年巳酉正月十有九日生前一夕郷父老见有异气降其

家后有望气者言华盖临川两山之间当有异人出两山之

间所谓咸口里也三岁颕异日发宣慰公抱置𰯌上教之古

诗随口成诵五岁就外传日受千馀言诵之数过即记不忘

母夫人忧其过勤夜节膏油之焚常𠋫母寝复续火读书逹

旦不敢令母氏知七岁论语孟子五经皆成诵能著律赋九

岁郷邑课试毎中前列十岁始得朱子大学等书而读之恍

然知为学之要日诵大学二十过如是者三年次第读论语

孟子中庸专勤亦如之昼诵夜惟弗逹弗措十三岁大肆力

于群书家贫尝从粥书者借读既而还之粥书者曰子尽读

之乎先生曰试举以问我粥者毎问一篇辄终其卷廼止粥

者遂献其书十四岁丱角赴郡学𥙷试郡之前辈儒者皆惊

其文十五岁知厌科举之业而用力圣贤之学见朱子训子

帖有勤谨二字如得面命而服行之作勤谨二铭又作敬铭

有曰把捉于中精神心术检束于外形骸肌骨又作和铭极

言周子程伯子气象以自勉常自言曰读敬铭如临严师如

在灵祠百妄俱消而不觉足之重手之恭读和铭心神怡旷

万境皆融熙熙然不知手之舞足之蹈也其后又作颜冉铭

理一箴自新铭自修铭消人欲铭长天理铭克巳铭悔过铭

矫轻铭警惰铭等节节警䇿践履之功于斯可见矣是岁宣

慰公赴乡试先生侍行时郡守迎新安徽庵程先生(⿱艹石)庸以

朱子之学教授郡之临汝书院徽庵盖从𩀱峯饶氏游先生

因郷人谒之徽庵未出而外斋有掲帖片𥿄满壁皆徽庵特

见以语学者之说先生一览而尽之及见先生从容进问如

曰先生壁间之书以大学为正大高明之学然则小学乃卑

小浅陋之学乎(⿱艹石)此者数条徽庵曰吾处此久矣未见有如

子能问者吾有子曰仔复族子槱之与子年相(⿱艹石)可同学为

友槱之者旰江程文宪公文海钜夫旧名也自是尝往来徽

庵之门徽庵深知之而同堂之人弗尽知也咸淳元年冬左

丞公侍宣慰公之疾久而小间宣慰谓左丞曰吾察此孙昼

夜服勤连月不懈而精神有馀此大器也可善教之盖宣慰

自襁褓知爱先生间形于言而亲戚郷里以为有誉孙之癖

矣十有二月宣慰捐󠄂馆䘮葬凡役先生考古礼禀于左丞而

行之十九岁著说曰道之大原出于天圣神継之尧舜而上

道之原也尧舜而下其亨也洙泗鲁邹其利也濂洛关闽其

贞也分而言之上古则羲皇其元尧舜其亨乎禹汤其利文

武周公其贞乎巾古之綂仲尼其元颜曽其亨子思其利孟

子其贞乎近古之綂周子其元也程张其亨也朱子其利也

孰为今日之贞乎未之有也然则可以终无所归哉盖有不

可得而辞者矣又尝与人书曰天生豪杰之士不数也夫所

谓豪杰之士以其知之过人度越一丗而超出等夷也战国

之时孔子徒党尽矣充塞仁义(⿱艹石)杨墨之徒又滔滔也而孟

子生乎其时独愿学孔子而卒得其传当斯时也旷古一人

而巳真豪杰之士哉孟子没千有馀年溺于俗儒之陋习淫

于老佛之异教无一豪杰之士生于其间至于周程张邵一

时迭出非豪杰其孰能与于斯乎又百年而朱子集数子之

大成则中兴之豪杰也以绍朱子之綂自任者果有其人乎

澄之龆齓唯大父家庭之训是闻以时文见知于人而未闻

道也及知圣贤之学而未之能学也于是以豪杰自期以进

于圣贤之学而又欲推之以尧舜其君民而后巳实用其力

于斯豁然似有所见坦然知其易行而力小任重固未敢自

以为是而自料所见愈于人矣是时先生方弱冠而有志自

任如此其后先生尝识此二文之后曰其见多未定之见其

言多有病之言然不忍弃去录而藏之则晩年所进自此可

考矣六年庚午应抚州郷举以第二十八名荐明年试礼部

下第归而纂次旧作谓之私录时宋亡之证巳见先生以其

道教授郷里尝作草屋数间而题其牗曰抱𰯌梁父吟浩歌

出师表程文宪知其意题之曰草庐学者称之曰草庐先生

岁乙亥 皇元至元十二年也抚州内附传檄至乐安楽安

丞蜀人黄酉卿不署状去之穷谷不免寒饿犹招先生教其

子先生从之十四年亡宋丞相文天祥起兵庐陵郡多应之

傍近寇起先生奉亲避地弗宁厥居郷贡进士郑松竒士也

迎先生隐居布水谷后人以其处为真𨼆𮗚十八年纂次诸

经注释孝经章句成十九年校定易书诗春秋修正仪礼小

戴大戴记二十年自布水还居草庐二十一年五月左丞公

捐󠄂馆二十三年程文宪公奉 诏起遗逸于江南至抚州强

起先生以母老辞程公曰不欲仕可也燕兾中原可无一𮗚

乎母夫人许其行与程公同如京师既至程公犹荐先生不

令其知先生觉其意力以母老辞二十四年归 朝廷老成

及宋之遗士在者皆感激赋诗饯之故宋宗室赵文敏公孟

𫖯方召为兵部郎官独书朱子与刘屏山所和诗三章以遗

一时风致识者叹之二十五年程文宪公言于朝曰吴澄不

愿仕而所定易诗书春秋仪礼大小戴记得圣贤之指可以

教国子传之天下有 旨江西行省遣官缮录以进郡县以

时敦礼元贞元年八月游豫章西山宪幕长郝文 仲明迎

先生入城请学易南北学者日众清河元文敏公明善时行

⿰扌⿱彐𧰨 -- 掾以文学自负常屈其坐人见先生问春秋大义数十条

皆领会至语之理学有所未契先生使读程氏遗书近思录

文敏素读是书至是始知反复玩味他日见先生曰先生之

学程子之学也愿为弟子授业终其身城中居官之人及诸

生皆愿闻先生一言请先生至郡学先生为说修巳以敬一

章指画口授反复万馀言听者千百人有尝用力于斯者多

所感发二年董忠宣公士选任江西行省左丞因文敏得见

先生于馆塾以为平生所见士未有德容辞气援据经传如

先生者大德元年拜行台御史中丞入奏事首以先生为荐

及在枢府又荐之一日议事中书起立谓丞相曰士选所荐

吴澄经明行修大受之器论道经邦可助治丗平章军国重

不灰木曰枢密质实所荐天下士也丞相逮事

丗祖亲见用人之道平章许文正公高第之得其传者是以

知重忠宣之言授应奉翰林文字登仕佐郎同知 制诰兼

国史院编修官 诏有司敦遣忠宣又以手书招之先生答

书云 朝廷用人之不次公卿荐人之不私布衣之受特知

𫎇特恩如此近丗以来所希有也虽木石犹当思所以报称

而况于人乎然夫子劝漆雕开仕对以吾思之未能信而夫

子说之者深以开之可仕不可仕开知之而夫子未之知也

阁下之举古大臣之事澄敢不以古贤人之所以自处者自

勉継以邵子之诗曰幸逢尧舜为真主且放巢由作外臣澄

虽不敏愿自附于前修成之者在阁下矣有司敦迫久之先

生为一至京师而代者上矣方冬寒沍京师学者奉先生而

问学焉七年春中丞犹抗章论 朝廷失待士之礼先生归

至杨州时宪使赵公弘道及寓公珊竹公玠卢公挚贾公钧

赵公英詹公士龙元公明善等先后留先生身率子弟诸生

受业明年八月除将仕郎江西等处儒学副提举九年校定

邵子之书十年十月之官十一年正月朔以疾辞去留清都

观与门人论及老子庄子太玄等书之本旨因正其讹伪而

著其说至大元年除从仕郎国子监丞 朝命行省敦遣二

年六月到官先是

出祖皇帝𥘉命许文正公自中书出为𥙊酒文正始以所得

朱子小学躬尊信之以训授弟子継之者多其门人犹能守

其法久之䆮失其旧先生既至深闵乎学者之日就荒唐而

徒从事于利诱也思有以作新之于是六馆诸生知所趍向

先生旦秉烛堂上诸生以次授业昼退堂后寓舎则执经者

随而请问先生恳恳循循其言明白痛切因其才质之高下

闻见之浅深而开导诱掖之使其刻意研穷以究乎精微之

蕴反身克治以践乎进修之实讲论不倦毎至夜分寒暑不

废于是一时游觐之彦虽不列在弟子贠者亦皆有所观感

而兴起矣时 朝廷循习宽厚好功名者奏立尚书省改更

纷然新执政铸钱货变纱法以为功欲得先生助巳而恐其

不可致有士请致先生先生卧病门生家不可致乃归给其

人曰老儒不善骑堕马折臂病矣四年

武皇賔天

仁宗即位尚书省罢先生陞司业侍御史刘公赓拜集贤大

学士国子𥙊酒召诸生语之曰 朝廷徒以吾旧人自台臣

迁以重国学司业大儒吾犹有所质问师不易得时不可失

诸生勉之皇庆元年正月先生使买舟通州既行而后移文

告其去监学官愕然责游之士伥伥失所依有流涕者遣数

十人追至河上𢢽留不从 朝廷亦遣人追留或尼不行盖

先生尝为学者言朱子道问学工夫多陆子静却以尊徳性

为主问学不夲于徳性则其弊偏于言语训释之末果如陆

子静所言矣今学者当以尊徳性为本庶几得之议者遂以

先生为陆学非许氏尊信朱子之义然为之辞耳𥘉亦莫知

朱陆之为何如也延祐三年先生深入宜黄山中五峯僧舎

以居六越月修昜纂言四年江西行省请考郷试先生出经

问曰孟子道性善尧舜至于涂人一耳而论语曰性相近何

也同官或怪其平易先生曰于此有真知则言不差江西贡

士二十二人而答此问不差者先生以为𦆵得三四卷耳五

年春除集贤直学士特陞奉议大夫遣集贤修撰虞集奉

诏召先生于家行至仪真病作不复行渡江愒金陵门人王

进德家新书塾所至学者云集居数月修书纂言六年十月

溯江州富濂浮书院十一月率诸生拜周元公之墓是年北

方学者为多明年还临川从之者皆北人至治二年易纂言

成三年

英宗即位东平王拜住为丞相励精为治黜陟臧否

朝廷赫然超拜先生为翰林学士知 制诰同修 国史阶

太中大夫遣直省舎人刘孛兰奚奉 诏召先生于家使者

致 君相之意甚笃先生拜命即行五月至京师六月入院

时 诏学士散散集善书者粉黄金写浮图藏经有 旨自

上都来使左丞速速 诏先生为之序先生曰 主上写经

之意为国为民甚重事也但追荐冥福臣所未知盖释氏因

果利益之说人所喜闻至言轮廽之事彼之高者且不谈其

意止为为善之人死则上通高明其极品则与日月齐光为

恶之人死则下沦污秽其极下则与沙虫同𩔗其徒遂为超

生荐㧞之说以蛊惑丗人今 列圣之神上同日月何待子

孙荐㧞且 国𥘉以来凡写经追荐之事不知其几(⿱艹石)超㧞

未效是无佛法矣(⿱艹石)超㧞巳效是诬其祖矣撰为文辞不可

以示后丗左丞曰 上命也先生请俟为还复奏之会上崩

不及奏而止泰定元年 朝廷用江浙行省左丞赵简言开

经筵进讲平章蔡国张公珪领之以经学属之先生先生言

温气和经旨敷畅得古人劝讲之体廷中骤见文物之盛而

先生首当其任来者法焉在至治末 诏作太庙议者习见

同堂异室之制新庙作十三室未及迁奉而 国有大故有

司疑于昭穆之次故命集议焉先生曰

丗祖皇帝混一天下率考古制而行之古者天子七庙庙各

为宫太祖庙居中左三庙为昭右三庙为穆昭穆神主各以

次递迁其庙之宫颇如今中书省六部对列省部之设亦仿

金宋之典官府尚从前代典故岂有宗庙叙次而不考古之

典故可乎七月有 旨国史院修英宗实录时汉人承旨缺

先生緫其事分局纂修既毕先生有归志中书左丞奉

旨赐宴史院致勉留之意宴毕命小车出城朝士追送于齐

化门外诸生送至通州中书闻之亟命官具驿舟追至杨村

不及而还是年先生七十有七岁十一月至豫章延祐经理

民田时激变赣之宁都中外骚动事定 诏蠲虗増之税唯

江西有郡县舞文之吏以减削则例为名增税三万馀石者

不得免至治𥘉又行包银为害亦甚先生在 朝数言于执

政者泰定改元中书会议便民之事先生复以二事为言诏

书始免包银且命体覆减削之名而蠲除其税有司因循未

行至是值宣抚在江西其副齐公履谦尝与同官成均相敬

如师友先生力以告之乃督宪司即为除豁十二月抵家中

书言吴澄 国之名儒朝之旧德年高而归不忍重劳之

宜有所褒异有 诏加受资善大夫赐钞五十贯金织纹锦

二皆有副𥘉先生与张蔡公同年吿老其再相也力荐起生

生会蔡公又去而士大夫多传其辞云钦承 明诏肇启经

筵考论前经讲明正道实 国家之令典其所关系非细务

也而珪以家丗之旧戅赣之诚备位宰恒首当劝讲及觧机

务仍俾专官自念丗备戎行所谓明经实惭寡陋况通译之

难讲明有限积诚未至不能感格惟愿老成之进庶几

之心切以周尚父授丹书之戒汉申公赴蒲轮之招皆以期

頥为 国羽翼盖有乞言之礼必于养老之时非徒外饰虚

文实以谘询治道翰林学士吴澄心正而量远气充而神和

慱考于事物之赜而逹乎圣贤之蕴致察于践履之微而极

乎神化之妙正学真传深造自得实与末俗盗名欺丗者霄

壤不同粤自布衣一再收召超擢学士有识君子不以为过

前当讲说剀切温润完厚康徤聦明经学之师当代寡二虽

𫎇恩赐存抚为礼甚优然合召远资其学问良非小𥙷未几

复举以自代曰 制诰国史二事所以成一王之大经为万

丗之昭宪比于效一官分一职者重轻不侔(⿱艹石)止因循冒昧

常人孰不可为当职丗从军旅历仕省台文章本非所长志

虑耗于劳勚深思逭责其在荐贤翰林学士吴澄学通天人

行足师表书事得笔削之法代言近典诰之文盖其所造甚

深文学亦其馀事目今○两朝实录未经呈进 累朝嘉言

善行多合纪录载事修辞全资学识又有辽金宋史 先朝

累有

圣旨纂修旷日引年未睹成效使前代之得失无闻

圣朝之著述不见恐贻后悔君子耻之然非博洽明通孰克

成此本官虽曰年近八十其实耳聦目明心清力赡今不使

身任其事后必追悔无及近𫎇 朝SKchar差官优赐存问礼意

诚厚然须使当承旨之任緫裁方可成就所合举以自代允

恊舆论天暦元年春秋纂言成二年易纂言外翼前游先生

之门南北之士前后无虑千百人门人𡊮明善言尝从先生

论及门之士先生怅然曰闻吾郡多俊秀宜有可望者三年

其第三子京为抚州路儒斈教授迎先生至城府斈者无不

得见焉进而教之靡间晨夕虽偶病少间未尝辍其问答居

久之则又问明善曰得无有未见者乎后数日部使者郡守

请先生𮗚新谯楼先生赋诗一章怀王丞相陆子静以示斈

者遂登车归其郷矣四年礼记纂言成六月先生寝疾病逾

旬屏医药使门人告子孙治后事拱手正身而卧乙酉夜有

大星陨其舎东北隅丙戍日正午神气泰然而薨年八十有

五岁以玄端敛娶余氏追封临川郡夫人子男五文荫奉议

大夫同知柳州路緫管府事后先生一年卒衮先卒京以奉

养先生持受抚州路儒斈教授禀亶孙男十一当蕃畣䔰㽦

奋里𢌿畟略界畣㽦早丗孙女五适谭𮗚曽文熊铃𡊮镇黄

盅曽孙男四仝全仚仑女二呜呼孟子殁千五百年而周子

出河南两程子为得其传时则有(⿱艹石)张子精思以致其道其

迥出千古则又有邵子焉邵子之斈既无传而张子之殁门

人往往卒业于程氏程门斈者笃信师说各有所奋力以张

皇斯道柰何丗运衰微民生寡佑而乱亡随之矣悲夫斯道

之南豫章延平高明纯洁又得朱子而属之百有馀年间师

弟子之言拆𠂻无复遗憾求之书盖所谓集大成者时则有

(⿱艹石)陆子静氏超然有得于孟子先立乎其大者之旨其于斯

文互有发明学者于焉可以见其全体大用之盛而二家门

人区区异同相胜之浅见盖无足论也朱子以来又将百年

为其学者毫分𫃵析日以增盛曽不足少救俗斈利欲之祸

而宋遂亡矣先生之生炎运垂息自其髫齓特异常人得断

简于众遗发新知于卓识盛年英迈自任以天下斯文之重

盖不可御也摧折穷山壮志莫遂艰难避地垂十数年其所

以自致于圣贤之道者日就月将矣历𮗚近代进学之勇其

孰能过之南北未一许文正公先得朱子之书于边境伏读

而深信之持其说以事

丗祖皇帝而儒者之道不废许公实启之是以

丗祖以来不爱名爵以起天下之处士虽所学所造各有以

自见其质诸圣贤而不悖俟乎百丗而不惑者论者尚慊然

也先生自布衣用大臣荐出处久速道义以之三命益隆遽

至内相之贵稽其立朝之日未尝有三年淹也施教成均师

道尊重劝讲内廷诚意深远与大议论大事虽可槩见而无

悠久浃治之功者非人之所能为也然而先生生八十有五

年耳聦目明以终其身得以其斈肆于圣经贤传以辨前儒

之惑以成一家之言天下后丗之学者可以探索玩味于无

穷矣其于易斈之五十馀年其大旨宗乎周邵而义理则木

诸程传其校定用东莱吕氏之本而修正其缺衍谬误其纂

言则纂古人今人之言有合于巳之所自得者大槩因朱子

象占之说而益广其精微(⿱艹石)项安丗玩辞等说则因之盖致

其洁静至于自得之妙有非学者所能遽知而通其类例以

求之者则在外翼外翼十二篇曰卦綂曰卦对曰卦变曰卦

主曰变卦曰互卦曰象例曰占例曰辞例曰变例曰易原曰

昜派书校定以伏生所传自为一卷不以所谓古文者杂之

春秋纂言盖取近代儒者特见之明以破往昔诸家传注穿

凿之陋决以巳意而折𠂻之使人知圣笔有一代之法而是

经无不通之例既采摭群言各丽于经又用赵氏纂例之法

分所异合所同纂为揔例七篇曰天道曰人纪曰嘉礼曰賔

礼曰军礼曰㐫礼曰吉礼例之纲七例之目八十有八凡春

秋之例礼失者书出于礼则入于法故曰刑书也事实辞文

善恶毕见圣人何容心哉盖浑浑如天道焉所谓例者学者

以此而求圣经云耳仪礼存者卜七篇先生𥙷逸经八篇者

投壶奔䘮取之小戴记公冠诸侯迁庙诸侯衅庙取之大戴

记中霤禘于太庙王居明堂者篇名见诸郑氏注而其文则

甚略矣有传十篇冠义昏义士相见义郷饮酒义郷射义燕

义大射义皆取之小戴记大射义廼自郷射义而分者聘义

公食大夫义则用清江刘氏所𥙷朝事义则取诸大戴记以

备觐义而所谓礼记纂言者既取诸义附于经又别大学中

庸别为一书其存者凡三十六篇通礼九䘮礼十一𥙊礼四

通论十二篇次先后稍変于旧就篇之中科分栉剔以类相

从俾其上下文意联属章之大旨标识于左其篇章文句秩

然有伦先后始终至为精密先王之遗制圣贤之格言千有

馀年其亡阙仅存而可考者既表而出之各有所附而其紏

纷固泥于专门名家之手者一旦各有条理无复馀蕴矣孝

经章句最所早定而外传十卷亡矣其馀皆存也诗则以为

朱氏传得其七八其有馀论则门人传其言未及集录周子

程子之书既定于朱子之手而张子邵子之书先生始为校

定次第正其讹缺张子书挈东西铭于篇首而正𫎇次之又

以邵子为孔子以来一人而巳盖其于邵子之学深有所会

悟也先生之博通妙契有未易言者门人众多浩不可遏各

以其所欲而求之各以其所能而受之盖不齐也乃著学基

一篇使知徳性之当尊著学綂一篇使知问学之当道所谓

穷郷晩进无良师友而有志于斈者循此而学之庶乎其不

差矣又有老子庄子太玄经乐律八阵图郭璞葬书等说卓

见精识去丗俗浅陋之说远甚而先生支馀之学盖不止此

其进学之途辙首见于私录二卷而心术之精微文集具可

考见平日议论门人各有纪述识者有所择焉呜呼先生往

矣其可得而见者经学文字之传于丗者也至(⿱艹石)厉如秋霜

煦若春日论说如江河之渊源沾漑(⿱艹石)雨云之敷沛亲切者

如剑之就砺薫陶者如饮之得醇望之而心服即之而气融

比之求于言语文字之微者其感化疾矣不幸天不憗遗文

星下坠后死者不得有与于声光然而自昔贤者所可见于

后丗者亦赖此而巳矣乌乎天乎集之先君子长先生四岁

有交友之谊自㓜侍侧以聆其绪馀晚仕于 朝尝从先生

之后帰田之日先生巳去丗数月盖深叹其有不可得闻者

𥨸叙所知之万一以告方来之学者谨缮写上之 国史太

常使君子有所考𮗚焉至元改元十有二日朔奎章阁 侍

书学士翰林侍讲学士通奉大夫知 制诰同修 国史

虞集状

  𥙊文

    𥙊吴先生文

元綂元年岁在癸酉十二月辛卯朔三日癸巳奎章阁侍

书学士翰林侍讲学士通奉大夫知制诰同修 国史契家

学生虞集谨以清酌庶羞𥙊于 近故学士先生吴公之灵

曰於乎惟皇上帝未䘮斯文笃生先生在我

圣元肃肃先生早勇进道脱绝凡俗非礼勿蹈方贠直平步

趍惟程𫃵析条分朱之治经既即既安体充用逹信其有为

自比诸葛宋熄其炎敛而退藏沉潜密微历览无方玩心神

明天人妙契时行物生独据其会私淑诸人其书满家地负

海㴠SKchar游岁华至元以来 圣贤継作屡聘益尊麟从鳯(⿱艹石)

君子偕来言𮗚言依诲言周详虗至实归慨然归欤为丗楷

则折𠂻群言以究圣极天锡眉寿安和聦明修辞正经于昭

具成及门之徒景附声合天不憗遗向𡘜交怛昔我先君来

寓兹邑取友定交寔尚道德小子不敏𥨸聆绪言粗兹有闻

敢昧其原沗位于

朝每踵先觉承之滞留讵曰能学自江徂燕厥里五千琅琅

寄诗意速我还属罹多故得归孔后卒业之志竟不能究木

坏山颓后死之悲一觞寓哀匪𡘜其私呜呼哀哉尚飨

    𥙊孙履常文

元綂三年岁在乙亥正月甲申朔十日癸巳前奎章阁侍

书学士翰林侍讲斈士通奉大夫知制诰同修 国史虞集

谨遣从子国子生岂致清茶之奠于 近故临川隐君澹轩

孙先生履常甫之灵曰呜呼前年癸酉归自京师哭学士吴

公于吴山之下斯文之恸岂为其私去年之春徴使寔来饯

之城𬮱负痾就医乃于其间得觏君子从容燕游言论经史

将几奉席衿珮锵只穆兮清风来自竹间逝川沄沄雨云在

山庶几德人易我鄙顽尔俊尔彦楚楚岌岌来𮗚来游永有

楷式如何不淑天又夺之端行雅言忽其如遗昔有老成邦

士环归濯濯儒林摧𠏉披枝一之巳甚奚再之为顾影怀人

孰知我思薄奠寓哀情见乎辞呜呼哀哉尚享

 传

    陈炤小传

陈炤字光伯毗陵人少游郡庠有声三领乡荐登咸淳乙丑

进士第年巳四十六调丹阳尉淮东帅印应雷素知其才辟

为寿春教而留之幕府掌笺翰有进琼花表文甚清丽人甚

称之炤以功业自许楽仕边郡举者满数改官知胊山县应

雷犹留之幕府丁母忧归毗陵岁甲戍

大元大兵渡江江东西守者皆巳降大兵自沙武口冒雪徭

渡至马洲将攻常州明年乙亥宋命故参知政事蜀人姚希

德之子訔居常起知其州以炤知兵起复添差通判常州以

佐之訔炤心知常无险去临安近不可守而不敢以苟免求

生同起治郡事率羸𢢑就尽之卒以抗全盛日进之师厉士

气以守缮城郭备粮糗治甲兵炤输私财以给用不敢以私

䘮失国事身当矢石者四十馀日心力罄焉及兵至城下拥

壕而阵城上矢尽不降城且破訔死之炤犹调兵巷战家人

进粥不复食从者进马于庭曰城东北门围缺可从常熟塘

驰赴行在炤曰孤城力尽援绝而死聀分也去此一步无死

所矣遣子出城求生曰存吾宗之血食勿囬顾駆之号泣以

去兵至炤遂死之宋人闻之犹诏赠朝奉大夫直宝章阁与

一子恩泽下有司立庙炤死时有仆杨立者守之不去北兵

见而义之缚之以㱕它日将以𢌿人立曰吾从子得生愿终

身焉(⿱艹石)以𢌿人则死耳从之至燕得不死往来求常州人得

僧璘者具以炤死时事告其子孙乃巳既罢兵丞相军士𬋩

为炤孙曰城破时兵至天庆𮗚𮗚主不肯降曰吾为吾主死

耳不知其他遂屠其𮗚云一时节义所激如此炤平生多文

章兵乱后略无存者今惟有进琼花表印应雷圹志应进士

等文百馀篇存焉徒𮗚其文华者不知其能节义如此也子

四人应鳯早卒应鼋应麟皆郷贡进士某曽孙显曽今为儒

陵阳牟献之曰舎门户而守堂奥𫝑巳甚蹙而訔炤死殆无

愧于巡远炤之友邵焕有曰宋之亡守藩方擐甲胄而死国

难者百不一二儒者知兵小臣仓卒任郡寄而死千百人中

一二耳(⿱艹石)炤者不亦悲夫

史官曰伯颜丞相之取江南行军功簿大小具在官府可以

计日而考之也

国朝经丗大典尝次第而书之(⿱艹石)炤之死事可以参考其岁

月矣





道园学古录卷之四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