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闲静堂集
卷五
作者:宋文钦
1788年
卷六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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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疑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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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九四。跃者九也。渊者四也。此爻正可见大人之用。进退在我而已。观卦六三亦然。

坤彖辞西南东北。以后天方位言。○六三含章者。知光大也。从王事。以时发也。是互说。

屯六三动极而入于险。故有入林中之象。

蒙彖。即孔子愤悱启发。不以三隅不复之意。○六三自处不正。而上应上九又不正。故有见金夫。不有躬之象。

需于血出自穴。血六也。穴四也。

泰九三三阴将翩翩下复。则正当戒惧之时。何故不恤其孚而反有福也。可疑。○下复者。三阴之所同愿也。独六五以中道行其所愿故元吉。

随官有渝。似以为卦主故曰官。非以其有偏主而方谓之官也。谚解恐误。○六二固不足言。六三亦匿近权要者也。

观六二居内而观乎外。何得为女子之贞乎。

噬嗑六二灭肤。六三遇毒。九四艰九五厉。治狱之道难矣哉。

贲六五是阴。何故有敦本尚实之象耶。○六四有应而不获贲故皤如。上九无应而莫与贲故白。

剥蔑贞。贞正也。正者刚也阳也。指上九也。剥自下始。其势必上犯。故预戒之。○六四阴之剥。已犯乎刚卦之体。故曰切身。○以宫人宠。以犹富以其邻之以。谓能左右之也。

复剥尽于上而即生于下。故曰不远复。

尚书疑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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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典钦明文思。思意思也。钦明文皆实德。而思但训意思。则却为虚字。无由见无所勉强之实。传中添深远二字以足之。然又非正释。愚意古人多以思字为谥号。则必有实义。或当直有睿哲之意否。

春分阳长故曰日中。秋分阴长故曰宵中。非特举昼以见夜而已。

四岳虽不如舜。当尧之时。居辅弼之位。而尧赞其能用命。则亦必大贤也。尧之欲巽位。非内无其意而姑为此言。以试四岳也。使当时无舜。则其禅于四岳决矣。四岳亦自知德不如舜。故荐之耳。苟不然则亦安得辞哉。传中群臣又多不称及先之四岳等语。恐难见本意。愚意但云丹朱既不肖。故欲举以授也云。则似无所欠也。

论语尧曰以下二十四字。固为书之佚简。而今尧典舜让于德不嗣之下。更无尧之命辞。而直接以受终之事。殊欠曲折。且执中一语。乃三圣传受心法。书中第一义。而见阙于此。又非小事。若以二十四字。补之于不嗣之下受终之上。则事义完备。脉络贯通。真无欠阙。而朱先生不发此疑可恨。

舜典摄位而征觐诸矦。乃非常之事。诸矦闻命即来。故远近不同。来有先后。来即日觐。不欲其久留邸耳。此乃正意。以少接之之云。恐未必然。

孔氏以舜即位为丧毕之明年者。似是据孟子而言。苏氏以为无据何耶。上古既质朴。又有贤冢宰听政。则国事固无虞。况以舜之圣。任百揆居摄。则虽三年不即位。天下晏如矣。然丹朱以太子。主张诸矦之吊哭。进退礼节。皆极难处。不知当时果何以处之也。

若予上下草木鸟兽者。驱蛇龙放虎豹。斧斤时入。促罟不用等许多政令。岂必能服一猛兽者而后能哉。古人以物为名者甚众。如夔龙亦然。不成道此二人。亦能服夔龙也。以虎熊罴为能服是兽者。恐为未安。此欲与殳斨等为一例而然。然此与若工之事又不同。且殳斨亦未必是亲造是器者也。

典乐之教胄子以乐。不特教之而已。固以充于舞佾歌工之列。以奏于郊庙矣。故自直而温。至无相夺伦。皆为教胄子之事。盖乐师则皆瞽者。而弟子员则多以胄子充之。学成则取以官之也。

命龙章传。终多可疑。尤翁以敷奏。为敷奏其施行之意。此虽贴得朕命字。然书中用敷奏字。无有如此者。且下云功緖有稽。岂非自敷奏以言明试以功之语接来者耶。若以敷奏归之臣下之言。则又与朕命相违。伯氏谓凡臣下之有言于上者。初亦原于上命。纳言之受而敷奏者。亦奉承上命也。然则通谓之朕命。有何不可。此虽可通。然必迁就其说而后。方合于朕命。终不活络。且所命专以谗说为主。而传中乃以谗说矫伪邪僻功緖为对待。殊欠精神。其职专以纳言为名。而命令政教敷奏覆逆四者。敷奏仅与其一。而又不明确。亦爽名实。皆不能无疑。盖纳言之职。而所命专云朕命。则其训释势当难明如此也。愚意若以夙夜出纳为一句。朕命惟允为一句。则出之者。上之政令也。如覆逆者。亦审出之一事。纳之者。下之敷奏也。朕命者。即此堲谗说之命也。惟允者。必欲其允于此命而能远谗说也。如此则极为简明。亦可备一说否。

舜典是夏史所作。传意本如是。三谟亦为夏史之作甚明。而林氏以为虞史似误。

大禹谟洪水之所由起。经史无明文。禹谟注谓山崩水浑。下流淤塞。若果如是而已。则其患专由于山崩。山不应无故而崩。且天下之水。不应皆因山崩也。愚意恐因霖雨。川渎决溢。横流汎滥。遍被天下。而河流为尤甚。汎滥既久。水失故道。山崩淤塞。势亦必有。而岂可谓专由于此乎。禹贡所载九州四裔。水无大小。皆施治导之功。此非故为夸大而已。苟非普天之灾。岂应至是。无可考据。是可叹也。

舜既为天子。则自当立其祖祢之庙而祀之。唐之宗庙。则当立于丹朱之国。而修其礼乐。以为虞宾。其尧庙之在于虞都。则或以君臣之义祀之。或以先圣祀之。或以有功德祀之。或以受天下故祀之。皆无不可。非便以为祖宗之庙也。神宗之为尧庙是否不可知。而祭法所记。必是汉儒之缪说。朱子定本以此为疑辞。而今蔡传直为决辞。不知是朱子后来改定否。小注吴氏说极好笑。若以同是黄帝之后。宗尧无嫌。则其于娶尧之女。当作何解。○以受命于神宗为尧庙。则舜之受终于文祖。恐非尧之始祖。似只是帝喾耳。负罪引慝。不敢以为父母之罪慝。似与不见不是之意有不同。恐说得大舜心事。未十分称停。

皋陶谟。知人安民。惟帝其难。即尧舜其犹病诸之意。盖知人安民。实难尽分。理本如是。而皋陶以为在此二者。若易言之。故禹叹其不然。知人则能官人。而尧用驩兜共工。卒为忧畏。安民则民怀。而尧未化三苗。卒至远迁。故禹曰知人安民。若果易然。则尧何为而忧畏乎共兜。何为而迁有苗乎。于此三者。实见得尧之为病乎智仁。而仁智之难尽耳。传文言是三者。举不足害吾之治。极言仁智功用如此其大。若以三者为在仁智之外。而仁智既尽则三者不足为害。恐全非本旨。且尧之治化已极。而犹以此三者之未尽仁智为病。正见圣人之心。若如传语则当时虽有三者。尧之治固已巍荡而不足害矣。何为难之耶。且传意若以仁智兼举两尽为难之。亦恐失之。

鲧虽得罪于舜。若禹之孝。则何尝以为有罪而与三凶幷视乎。其举三凶也。但见三凶之罪而已。其于鲧非故讳之也。或所谓不及鲧为亲讳者。若以鲧为在于拟议者。欲为禹安排义理而反失圣人之心。可谓所见之小也。

自我五礼。自字何意。意五典天之常经。但敕之而已。五礼因革不常。必时王制作。故言自我。谓自己出也。伯氏云自字但当为由字之义。谓率行之也。按传中正之使叙伦而益厚。用之使品秩而有常。正字释敕字。用字释自字。当更详之。

益稷。臣以位分言。邻以职责言。下文股肱耳目。即所谓邻也。亲近于我者。岂有过于股肱耳目者乎。故称之为邻也。是左右有民。宣力四方。观象闻乐四事。亦皆有是有非。又当顺其美而弼其违。乃尽其为股肱耳目之责。故曰予违汝弼。钦四邻也。四邻。即股肱耳目四者是也。托禹以四者之责而命其钦之也。传中不剔发此义。而小注杂引辅弼疑丞等语。以乱四邻之义。殊无来历。

宗彝书图于二尊。一画虎一画蜼。蜼考字书。无取其孝之义。可疑。虎之孝。指豺祭兽而言耶。抑十二章皆取一物。不应宗彝独兼二物。可疑。

若不在时之时字。指上文而言。盖能弼君之违。不面从而有后言。方是为臣之道。若不在时。则是庶顽谗说。便当惩戒之也。传中是指忠直为言者。殊为突兀。忠直二字。始见于传。安得遽以经文之时字。为指忠直也。自禹慎乃在位以下至此。脉络相贯。而新安陈氏谓上下文义皆不贯何也。

明庶者。明其众庶也。此义最不可晓。经意谓举此贤者以用之。纳其言试其功而赏以车服者。与舜典文义。初无少异。不云明试此贤者以功。而明其众庶以功者说不去。朱子直谓庶字乃试字之误者恐是。陈氏未著已著之说。强作分别。可闷。黎献既举而官之。则验其行事而考其功者。与诸矦何别。何尝责其将然之效耶。

禹贡名篇之义。蔡氏以夏后氏五十而贡为断。夫禹贡作于唐时。而系之夏者。固原禹之所以王之意。然既作于唐时。则唐时田赋。今不可考其如何。安可以夏后之贡上冒之哉。愚意赋与贡。名虽殊而皆所以供上。则贡之名。可以兼赋。故谓之贡耳。非预取于五十之贡也。且此篇所载许多事。独以贡名者。小注夏氏谓治水成功。实以任土作贡为主。故以贡名。蔡氏之意亦如此否。窃见尧之咨嗟。专在于下民。其咨禹之勤劳。专为下民昏垫。而其眷眷累言者。惟在于鲜食艰食乃粒。则其治水正惟为民耳。民生既奠而贡赋出焉。此书所载本末具备。而但以任土作贡为主而名篇。则圣贤之意。无或偏枯否。○按舜摄位。即命禹治水。八载功成。则尚在尧时。而传首谓禹贡作于虞时。末又云告成功于舜。恐为失实。

恒卫既从。大陆既作。传谓恒卫水小地远。大陆地平近河。故其成功于田赋之后。故其之闲。疑有阙字。如漆沮岂非小水。弱水岂非地远。东原岂不地平近济。云土传云之地土见而已岂不近江而后成。未见叙于田赋之后。此说恐不必然。只是错简。当在厥土白壤之上耳。盖禹贡凡例。先叙治功。次纪土品。草木同入此例。次田赋次贡物次贡道。井井不紊。未尝以先后大小颠倒此例。故如雍州织皮一条。亦为厥贡之下错简也。

蔡传谓九等之赋。以九州多寡。相较为九等。非以是等田。责出是等赋也。如此则兖州之为第九。特比八州总数。为最下耳。何由见其为薄赋也。既以为总数多寡之等。而旋以为取赋厚薄之差。则终觉抵牾。贞字恐或有别义。如洪范贞悔。以在内在下者为贞之类。

作十有三载乃同。岂谓十有三载之后。赋法同于他州。则当过于今日第九之总数云耶。抑以兖州田井折定赋税。当为第九。而今则水患初去。未充其数。作十三载之后。尽输其赋。与他州均然后。方充此第九之总数云耶。小注王炎陈雅言说。似如此意。抑禹治水八载初起于兖。则至此成赋之时。亦几十三年矣。故追叙其事。以见兖州被灾最甚之意耶。

上错。注谓下上与中下异品。故变文言上错。愚意恐不然。梁州言三错。则其一上出。一下出明矣。冀州第一而言错。则其上无所出而出于下亦明矣。独豫州与是州。但用错字。则其上出下出。何由分别耶。故于此明扬之错为上出。则豫之单言错者。自明其为下错矣。此义较明。而传于此既以异品解之。于豫则定其为上错。不知有何据耶。

三苗丕叙。西戎即叙。皆解作功叙。考经中用叙字。未有功训。如皋陶方祇厥叙。承上乃功惟叙而言。非以叙直为功也。叙字皆训次叙伦叙。盖顺其道之意。三苗之俗。皆顽不即工者。今则改过。大有伦叙。言其顺于轨道也。西戎即叙。谓此三国率服归王。皆就贡献之序也。如此然后。方于织皮字有结杀。未知如何。

甘誓孥戮。蔡氏以或说为有理。而但以不应一戮而二义断之。愚意赏罚皆有轻重。自封矦下至金帛之赐。皆为赏其功。自枭首至于劓刴左传中军中刑罚。有许多名。之属。皆为戮其罪。古人用戮字。未有直训为杀者。而军中之刑。亦非但大辟而已。此上下二戮字。正是一义。盘庚劓殄灭朱子谓殄字皆训绝之无遗育之语。亦如此意。盖古人重犯刑辟。既加之劓剕之类。则便不得齿于人类。使其族类。皆不齿于人。则是为殄灭而无遗矣。迁都固大矣。岂有缘此而尽斩杀其民无遗之理也。既无此理。则虽过为可畏之言以威之。民肯信之乎。古人号令。似不如此。爱克厥威。本注既以爱为姑息之谓。而此乃云常刑。则爱克厥威。圣人之常刑。何尝主于姑息哉。彼但谓军旅主严。姑息则无功而已。初不干于常刑也。

五子之歌。民可近不可下。下者谓卑夷之也。传谓疏故谓之下。对待虽精而本旨不切。

关石和匀。匀从金。下同。王府则有。愚意似是比语。我祖之有典有则。以贻子孙者。如匀石之在于王府而天下皆来取法。则子孙不可不率循典则也。若传义则匀石之设于王府。乃帝王之通规。而独举此为言。以为详且远者。不亦少意味乎。

胤征明征定保。愚意征谓灾祥之征。征于天者也。明征者。明察庶征。以考人事也。如洪范休征咎征。王省惟岁之类。定保者。考此休咎。修德以定保邦之道。如洪范乂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之类。盖古人敬天。官于天灾日食之类。必有推人事验天道。以儆戒修德之说。著为成书者。此所谓圣如大禹之人。所谓谟训。如洪范之属。明征定保。即谟训之意。圣谟如此。故先王克谨云云也。方以日食征羲和。则如此然后。方合本旨。传但曰圣训明有征验云者。太无意味矣。

官师师以道言。谓百官之事。皆有至道。道之所在。故可称为师耶。古者官名多有师称。大者大师小师。次则师氏士师之类。又如载师甸师之名不一。故礼有官师之言。洪范有师尹惟日。说命有大夫师长之言。恐非必以道言者也。相规。规正也。谓正其君也。而注复以为胥教诲。殊晦正义。

汤诰以与尔有众请命。与犹为也。言万邦有众。不忍凶害。以告天地。天命我以伐夏救民之事。故与伊尹为尔有众。请其死生之命于天也。盖我克桀则民生。桀克我则民死。死生之命。悬于此举。故以请于天。而天果孚佑下民。克夏而罪人黜伏。则福善祸淫之理。果不僭矣。若以请命。但谓与众士请伐夏之命。则上文已有请罪有夏之语。不应叠言。与蒯通传西向为百姓请命之义似同。

贲若草木。贲文明之意。盖草木区别。最为分明。虽愚夫举目可知。故比天命之不差如此耳。若但云灿然敷荣而已。则恐少意思。

伊训。伊姓尹字名挚。周以上质朴少文。未见有字。虽帝王既死而但称其名。别无他号。则臣民之有字。固不可必也。况史官之称伊尹。或可称字。伊尹之告君。何敢自称其字曰惟尹躬曁汤。惟尹躬克左右厥辟耶。尹者名也非字也。蔡氏不详事义。而轻信外书之过也。

造攻自鸣条。朕哉自亳。常疑孟子注说之无味。当以蔡氏说为正。然朕哉自亳之义。训作汤德之修。始于亳都者。又似非本意。盖此意但言桀造其可攻之衅。由于鸣条然后。汤始攻伐之事于亳都耳。哉者言哉其攻也。其义本简易。以见汤因可伐而伐之之实。不必搀入修德之事。且德之修始于亳都者。语意未允。

立爱惟亲。立敬惟长。立犹立志立极之立。言立爱之道。自孝亲始。不爱其亲而爱佗人。谓之悖德。立敬之道。自弟长始。不敬其亲而敬佗人。谓之悖礼。吾之孝敬既立。则兴孝兴弟之效。达于四海云耳。传中形爱敬于彼。及人之亲长者。恐非立字本义。未知如何。

罔小者。谓勿以其小而不为也。罔大者。谓虽不大。亦足覆宗也。

太甲惟庸罔念闻。朱子欲作一句。而蔡传以庸训寻常。庸之训。固常也。而寻常之常。乃八尺为寻。倍寻为常之义。本不相干。何可强合之也。且古人用庸字。无作寻常之意。恐作一句读为稳。

说命孟子言傅说举于版筑。是必有所传矣。训作居字殊无义。且古人皆筑墉以作室。故其文皆言筑室百堵。筑室于道。后人因此谓卜室为卜筑。乃承袭之言也。今以后人讹用卜筑字。证筑之为居。不亦疏谬乎。

武成一月。蔡氏曰。一月建寅之月。而七月篇一之日。朱子以为一月之日。周家素以子月谓一月以纪岁。而何故到伐商之时。猝以寅月为一月耶。盖未定天下。故不以子月称正月。而依旧称一月而已。

召诰洛诰作于成王七年。而召诰先有二月三月。洛诰先有三月哉生魄。而下乃有十二月烝祭之事。蔡氏岂以此为八年之十二月耶。抑以为七年之十二月耶。然则十二月。安得在二三月之后耶。

顾命出缀衣于庭。传不详其故。盖方发命时。王御堂负扆。牖户之闲。以见群臣。既毕返室。故初设缀衣于御座而今撤之也。孔注之意似如此。成王疾病而洮颒。起居自强如此。其正终之义大矣。

论语疑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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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党篇。诸矦无卿。上大夫称卿。大国次国三卿。小国二卿。并下大夫五人。集注但释上大夫下大夫之别。故不及上大夫之数。

古人常掩左扉。左扉东扉也。唯君之入也开之。集注所谓由𫔶右者。似指𫔶西。非以出入者之左右也。饶氏云出以𫔶西为右。入以𫔶东为右。则左扉固未尝掩也。或有所考而言否。○语类亦云由𫔶右者。自内出者言之。

鱼之坏自内。肉之坏自外。故用败馁字不同。○不时不食。非但为伤人。如启蛰不杀。方长不折之意。亦爱物之仁也。○飮食一节。皆著所不食。而末又言不多食。可见圣人节食之意矣。所以食无求饱。为学者之先务。

君有赐。皆拜而受。此章不著者。方记其所赐既异。所以处之者。各当于义。若拜受乃礼之常。故不记欤。○所谓正席先尝之者。谓对使者尝而拜赐也。所重方在于如对君也。礼本如此。饶氏谓赐食。有亲当先以奉亲。夫子先尝。时已孤故也。若然则礼只言尝以拜赐。岂皆为已孤者设哉。朱子所谓馀当颁赐者。亦谓拜赐之后耳。○仁君之惠。仁爱也。如仁民之仁字。

朋友之馈不拜者。义当通财故也。云峯云义所当受。不必拜。如君大夫有赐皆拜者。岂以义不当受耶。通财云者。彼之财犹己之财也。故不拜。拜不拜。非在于义不义。义不义。当在于受不受矣。○不拜只当于通财上看。

末章首二句。朱子未尝以雉言之。或问详著之。

先进篇。德行先之。文学次之。政事次之。言语则末矣。此章次序。特偶然耳。○若宰我,冉有,季路偏于政事言语而已。更不能周于佗矣。○孔门终是德行多。

闲字之义。略如吾无闲然之闲。谓于其父母昆弟之言。人不闲然而信之也。则其称之不异于父母昆弟之言之意。已在其中矣。

惟其所在则致死焉者。谓在君则为君死。在师则为师死。不得以亲在有贰也。则颜子之为孔子死难。固一定之义。不以颜路之在不在也。若父母在。不许友以死者。未遇难前固如此。既遇难后。亦不得不相死。程子以为两人搏虎之类。朱子栗谷说皆如此。则于师用不得此义也。师友轻重。不既有闲乎。而说者每引此文为难。而程朱二子亦不如此说破。未知何欤。小注吴说甚明。

子路既为宰。何故复有宰。盖费宰者。治邑而已。又有所谓家相者亦宰也。

夫子云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求之于礼乐也。固蔑矣。古者惟卿为相。故赤只言为相。而便以为国许之。如孟献子相僖公朝楚之类。

颜渊篇。几者礼与非礼之几。决者勿与不能勿之决。

彻法本十一分而取一。只以九百畞中公田百畞言之。则当为民得其八。公得其一。注云民得其九可疑。

玉溜讲录一依原本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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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钦问。王宫国都。以及闾巷。莫不有学。岂王宫之中。亦有学耶。能相曰。王宫指天子之宫。国都指诸矦之都。盖言天子诸矦之邦。皆有国学云尔。宫字不必太泥看。文钦按仪礼学制。小学在王宫南之左。太学在郊。盖宫外有小学。都外有大学。而直谓王宫者。泛引此文而言。非谓宫中有学也。其曰王宫国都。互举之言也。

能相问。窃附己意。补其阙略。注家以为传五章。传五章分明言取程子之意。而此云己意者何哉。文钦曰。程子固发挥格致之义。然但公说道理而已。未尝谓大学之传有阙而欲补之也。至朱子始谓格致之传有阙。即以此补之。补之者。即朱子之意也。故于补传则谓取程子之意。于序则谓以己意补之也。未尝相妨也。

能相问。必由是而学焉。此是字岂兼指论语孟子耶。抑只指大学耶。文钦谓由是云者。即上此篇之此。不差云者。谓其次第明白。可保不差。如朱子或问所谓是皆不考乎此篇之过。其能成己成物而不谬者鲜矣者。即此意也。

圣周问。大学之道。之道字。恐当以法字意看。盖此不过学之道。与道体之道自别。末章君子有大道。朱子以修己治人之术释之。亦可见矣。或问所谓其道则一而已。此道字只泛言大小一理之意。不可引之而证此明矣。但则近道矣之道。似应章首道字。而与法义觉不同。未知当如何看。文钦曰。大学之道。其重在大学上。道字是带说。则恐当以方字术字意看则近道之道字。单举道字。而或问之意又如此。恐当以道之本训看。不必拘于照应也。

文钦谓百骸者。气质之麤者也。五藏其稍精者。而魂魄又其精者也。心者又单指其极灵极爽。活化生生者而名之。此精爽活化者。人之所由以生者。固遍身无不在。而独此心藏气质。禀得火精。光明照烛。故灵爽活化之体。于此昭著而谓之心。神明知觉虚灵之称立焉。故气质者动静之具也。心者竗动静之机者也。人之一身。气质交运。五行纷扰。腾倒流转。无一息之或停。而神明涵乎其中。外物感触。神发其机。于是动荡奔凑。清浊粹驳。当其机者各殊。而其本色种种呈露。有时乎善。有时乎恶。或偏于喜。或偏于怒。万变无竆。而其善恶喜怒之气。气质而非心也。能善能恶。能喜能怒者。心而非气质也。事应既过。气机一息。敛用归体。气质各还气质。而神明所存。只昭昭灵灵。能知能觉之体。与理合一者而已。此心与气质之辨也。且以怒之一事明之。见可怒之事而觉其怒者心也怒之气气质也。由是而忿恚呵骂者。皆气质之作用也。是其心中岂无当怒之则哉。由其不知之。故气与理二。至于此也。故明者知其然。先明其理。即此当怒之。则领其怒之之气。则理各付气。卒得其帅。可期其发而中节矣。然理弱而气强。故于其发时。必加省察之功。而少有过差。则即加断制。痛与克去。使约于中。则此气质之为患于后日者。庶乎渐减分数矣。故圣人之发而皆中节者依然。是由佗气质之善。而此心之全体大用。无所累焉耳。此变化气质之说也。心之作用发扬。飞走之病最多者。非神明本体如此也。乃心脏气质之用也。故一似心之本色而按伏最难矣。文钦问。意诚以下皆得所止之序云者。谓六者各得所止。而其序如此耶。抑谓修身为明明德之所止。而自诚意以下为得之之序。平天下为新民之所止。而自齐家以下为得之之序云耶。明钦曰。欲如后说看。未知诸贤以为如何。能相曰。此论是矣。

文钦按华本奎壁。亲当作新。命当作慢。身当作心。皆杂在音切之中而著圈。圈下方说训诂。想朱子原本本如此。而大全任意分裂。今当正之。仪礼本尤可据。文钦问。孔子所谓使无讼者。岂不谓化成俗美。自然无讼乎。而谓之不得尽其辞。则犹有无情之辞而特不尽而已。谓之大畏民志。则犹有欲讼之志而特畏之而已。恐未得为无讼之至也。抑孔子之言。亦只如此而已乎。益钦曰。不待被其教化之久。而猝然撞著。便即畏服。于此尤见过化之妙。若虞芮弃田之事是也。文钦谓孔子之言。本指无讼之极致。而传者以此发明之。要见得其本者。功效之敏妙处。其实只一串事。有久暂之别而已。

文钦谓为善去恶之意。虽十分诚实。方且兢兢业业。保守此意。何暇自慊。必须去之得之然后。方可快足于己矣。然朱子以此慊字。与孟子之意稍不同。岂以此则为善去恶。决定要做。无有缩恧缠绕之意。故为训快意多之慊字。而孟子则指所行诚实。无有愧怍。心下充满。故为训足意多之慊字欤。

圣周问。有所之义。朱子以后诸老先生。无不以系著意看。而未尝致疑于其闲矣。至金圃阴。乃曰有字不必作病痛看。经文之意。只曰才有忿懥。便易不得其正云尔。章句或问并无系著之意云云。大意如此。今将章句或问细玩之。则果未有分明说破处。且章句立文。全似下章。而下章或问斥旧说之非曰。以上章例之而不合。又曰此章之义。实承上章。其立文命意。大抵相似。盖以为身与事接而后。或有所偏。非以为一与事接而必有所偏。止此以此推之。上章有字。正是下章之字之意也。上章不得其正。正是下章辟字之意也。之字既非不好。而至辟字然后乃成病痛。则有所之义。亦何独异也。以此断置。诚甚快活。而章句或不能不失其正者。亦觉妥帖。但语类诸说。无一如此说。而其释作系著者。多出于晩年。而又皆该备明白。不可尽归之记录之误。以此趑趄。未知所从。不审诸贤何以处之也。文钦按义刚所录旧注。不能存之。则四者之来。反动其心者。虽与今注不同。而详味辞旨。已非系著之意。至若四者之来。便撞翻了这坐子者。尤觉分明。然此章语类自戊申至乙卯八年所记。都是系著之意。而义刚录乃云癸丑以后。则不知当在何年。无乃乙卯以后所改定者耶。

明钦问。之其所之之字。章句或问皆以所向释之。而语意微有不同。章句云惟其所向而不加察焉。则必陷于一偏。似以惟其与不察。为两重病痛。或问云一有所向。则失其好恶之平。似以向字为病痛。由章句之说。则正心章句一有之而不能察。亦不害为两重病痛。由或问之说。则正心传文有所二字。亦不害为系著之病。于此不加明辨。则两章文义。将均受其害矣。窃意五者之病。专由于不察。而惟其所向与一有所向。皆为轻释之字。不当遽作病痛看。如此则章句恐又不如或问之简直。未知如何。文钦曰。正心传文。只平说心之病由此四者。故注曰一有之。曰或不能不失其正。其下语轻。修身传文。直指众人之有此五辟者。而结之以知恶知美者天下鲜矣。则是决之之辞。故注曰惟其所向。曰必陷于一偏。其下语重。非因之与有所而生别义也。

文钦谓其为父子兄弟足法。或以为己之父子兄弟法己之行。或以为吾所以为父子兄弟之道。足为法于人。陶庵以为凡我家内为父为子为兄为弟者。足取法于我然后。国人法之也。三说不同。然以语类答贺孙问者观之。则所引尧事是为父足法。舜事是为子足法。周公事是为兄弟足法。恐以为吾之所以为父子兄弟之道。足法于人者为长矣。

文钦问。使彼我之闲。各得分愿者。似指上下四旁之人为彼。而谓彼我之闲。长短广狭。各得其分云尔。盖以下文覆解絜矩之义者释之于此。此只是形容絜矩之样子也。或以各得分愿。看作使民各得其所之义。似未说到此。如何。圣周曰。此说得之。盖各得分愿。当依朱子作三折说。乃见其义。如以人君言之。当虚说上一位。以为我之上。如有君不仁于我。我之心当如何。以此度下之心而不敢以不仁加之。则我之所求于上者。与其所以使下者。长短广狭。均齐如一。此正所谓各得分愿者。不然而以彼我之闲。只作君与民之闲。则便说下段不去。而非朱子之意也。

圣周问。此篇既以新民为纲。则平天下章。正宜铺张礼乐学校。以明新之之道。而乃无一语及之。只就用人用财上。推言其仁爱之意而已。与所谓明明德于天下者。略不相合。且九章言动化之事。正二章所谓自新之民者。而至所谓鼓舞振作之意。则终无说破处。经传纲条。甚觉相戾。今有为阳明之说者。以此来证其亲字之不可改。则诸贤何以折之。文钦窃谓大学一书。专论心法。不及于事为上。故其论修身齐家处。但说四不正五辟之病。一不说到威仪动作正伦笃义等事。盖要存得此心不偏不放。则许多节目。自可按成法而行之矣。治平章大意。亦自如此。盖好恶任一己之偏。财利快一己之欲者。千古为人上者心术之大患。不去此心。礼乐刑政。都无所用。苟能去此心而求絜矩之道。则斯举而措之矣。此所谓先格非心者。而孟子论王政。个个如此。此圣贤相传心法也。苟不其然。则斋明盛服。非礼不动。修身之则。而动容周旋。莫不中礼。明明德之至善也。礼乐刑政。治人之具。而绥来动化。于变时雍。新民之至善也。修身平治。传中乃无一语及此。岂不大段欠阙耶。盖如修齐治平等传。各就条目中。举其心术之害最紧最要处。指示用力之方。此乃明之新之之要。而其明新之大意。则各求之纲领之传可也。

书筵讲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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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未九月十四日书筵。讲多方。世子曰。桂坊比久不入。可陈之。臣曰。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此语果无疑乎。世子曰。信然矣。臣曰。何故如此。世子曰。一念之由耳。臣曰。睿教然矣。圣者非别字。即通明之谓。极其通明则为圣人。众人与圣人。虽若绝远而初无不同。虽众人莫不有通明之处。即此通明之处。为作圣之基。若因此一念通明。扩而充之。确而守之。至于无所不通。则可为圣人矣。世子曰唯。臣曰。文武之圣。而以为天惟式教用休者何谓也。世子曰。可陈之。臣曰。天者非彼苍苍高远之谓也。吾身之所得即天命。莫非天也。即此几案之闲。充满洋溢。亦莫非天也。故凡吾心之发一善念。亦天之所教。行一善事。亦天之所教。苟能孜孜为善。善念自然渐长。善行自然渐熟。则此皆天之所扶掖成就者。故诗云天之牖民。如取如携。如取如携。其言益切近。亦此意也。至如为恶之人。则与天相违。转辗隔绝。则天厌恶之。故微子以纣之沈酗。为天毒降灾。此亦天使之稔其恶。至于覆亡也。文武则天教之至于受命。桀纣则天使之至于覆亡。可不惧乎。世子曰。此谓天德日新。何如则可得天德乎。臣曰。天德则人之所同得于天之德也。惟文武能勿失而日新之耳。文武修德其工夫。虽不可详。在诗之大雅。赞文王之德。但曰不显亦临。无射亦保。常人则必待明显之处。方加谨慎。而文王则虽于不显之地。亦若有临之者。常人则必于厌怠之后。方有警省。而文王则虽无厌怠之意。而常加保守。此即大学慎独,中庸戒惧之工。文王之所以得天德而受命。惟在于此耳。世子曰唯。

十六日召对。讲通鉴李愬伐蔡事。春坊因见可能断。推说其义。世子曰。知贤则不疑。与见可能断。似不同矣。意似如此。春坊曰同矣。臣曰。既知其贤而任之不疑。既见其可而断而能行。两句同矣。凡人于可否是非。虽有所见而不能勇断。故德不能进。邸下亦自思所知其是者。果能断而行之否。所知其非者。果能断而去之否。其不能断行断去者必多矣。故既见其可贵于能断矣。世子曰唯。

十七日昼讲。春坊曰。此所谓迪简在王庭。致天之罚。皆以爵赏刑威为言。爵赏刑威以劝惩之者。岂所以施于士大夫乎。此盖告谕殷之庶民而非为殷士。故其说如此矣。臣曰。此篇虽诰多方。而告戒则专为殷之士庶。故自篇首至尹尔多方。即总诰多方之辞。自今我曷敢多诰。至乃惟尔自速辜。乃告戒四国民之辞。四国即殷管蔡霍。皆殷之遗民也。自王曰呜呼猷告尔有方多士。至离逖尔土。乃告戒殷多士之辞。各有条理。盖中人以下。必待爵赏刑威而有所劝惩。彼殷士之贤者。武王已拔而用之。其未及用者。固未必皆贤也。以其以周之不迪简有服为怨者观之。亦可见其非贤矣。其人既如此。则周公安得不以是为劝惩之道乎。春坊之以为非告多士者。其说似不然。然其意则甚善。人君若欲专以爵赏刑威。为驭世之资。则中人以下。虽可得用。彼天下之士。孰肯进而为之用哉。世子曰唯。

十月初三日召对。讲李德裕维州事。春坊各陈其是非。世子曰。桂坊之意何如。臣曰。如温公,致堂大儒之论各不同。虽不敢知。而纲目发明以朱子书法。为是德裕之意。且以事理推之。德裕之事似是矣。维州本是唐家土地。其民皆唐家赤子。久陷于虏。今而归顺。则决不可不收复。既受之后。宜以祖宗土地民人久见侵夺。不取自来。不可不受之意。明告吐蕃。则名正言顺。虏亦何辞。设或入寇。则以德裕之才。必有以豫待之矣。如僧孺,守信之言。有足以动主听。然夷狄之盟。本不可信。况可信此而弃祖宗土地乎。欲守此不近义之信。以沮德裕。非出于为国矣。春坊曰。二人是非果如何耶。世子曰。德裕之言是矣。春坊因陈牛李朋党事。臣曰。文宗欲有为之君。而不能知人。如德裕固贤矣。而僧孺亦非可弃之材。然文宗用舍。非知其贤否而为之者。如维州事。满朝皆以德裕为是。而独僧孺非之。则信僧孺而舍德裕。及王践言以宦官近侍朝夕浸润。则复用德裕而弃僧孺。是真知贤否者耶。况不信满朝之语。而信一宦官之言。以为用舍。故终其世。累进累退。贤否颠倒。卒无所就。驯至乱亡。此皆不知之罪也。可不戒欤。世子曰唯。

初四日召对。讲杜牧罪言。世子曰。魏博但曰魏者何也。魏博,田弘正岂复叛耶。春坊曰。魏即魏博也。弘正未尝叛矣。臣曰。牧以古国名指今地。故以魏博为魏。以成德为赵。以幽州为燕。弘正尝移镇成德。魏博则授他人而复叛。臣不能详记矣。中策莫如取魏者。唐都关中。自关中通河朔。魏为咽喉。故不得魏而取燕赵。则虽得而不能守。先取魏而得燕赵。则势顺形便得而能守。故牧之言如此。世子曰。唐都何地。臣曰。唐都长安。秦都咸阳。皆关中。皆与苏秦所谓韩魏中国之处而天下之枢。一语同意矣。世子曰唯。春坊曰。府兵与今之兵制同矣。臣曰。与今之御营禁卫军似同而实异。其平时耕稼轮番上京则同。府兵则皆有都尉上番之外。都尉与守令。同为管束教训组练。皆为可用之精兵。禁卫御营。则三四年一次上番。二朔之内。𪨒经数度习操。在乡则不为守令之所管。漫不知行伍之为何事。卒不服习而郡县无兵。此为大不同矣。

初五日书筵。讲顾命。臣曰。几字邸下作何解。世子良久曰。可言之。此与机字同耶。臣曰。几者人心之最初萌动至微之地。而善恶之所由分者。与机括之机。取义同矣。此是吾心至微之地。则若使钊不发非几则可矣。而今乃使群臣不贡钊于非几者何耶。世子曰。可言之。臣曰。此篇可见成王学问矣。以周公之大圣人。为叔父而疑其为逆。决是平人之所不为。成王之姿。盖不及于平人者。及其既悟。学于周公。则其造诣之高。又至于此。人于无事之时。固有能作善饰美者。至于临死。则私意客念。一皆消落。故惟死不可以伪为。今其临死之际。发言精微如此。则此非大贤。必不能为矣。先儒所谓学以至于圣人者。其说疑若难信。而且古之以凡庸之人。学而至于圣者。其事迹无可考据者。惟成王其首末。俱载于书。初则以不及平人之姿。而卒乃诣于大贤地位如此。则学以至于圣人者。岂不信然耶。此乃后人所当兴起处矣。世子微笑曰唯。臣曰。弘济艰难之道。在于柔能安劝。柔能安劝之要。在于威仪非几者。春坊之言善矣。然柔能安劝。即所谓治国平天下。欲为治平。必先修身。乱威仪者。修身之谓也。凡人之动作言语酬应事物者。皆所谓威仪。孔子所谓非礼勿视听言动者。即治威仪之法。然威仪虽治矣。其发于心者有不正。而但修饰威仪而已则亦伪而已。故修身之本。又在于几。其发有善则推而行之。其发有非则遏而绝之。此即大学诚意之旨。然其非几之发。固可遏而绝之。而必使其不发非几。乃为至矣。欲使不发乎非几。则又在平日真知恶之不可为。如恶臭之可恶。则岂有见恶臭而发好之之几乎。必如此然后。方不贡于非几矣。故成王之告群臣。必言其辅导教诲。期至于使其心无一非几之发焉。此乃臣子所以教导君上之极功。成王之望于群臣者固切矣。而成王学问所造。亦可见矣。世子曰唯。

志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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硏经析理。时有所得。自谓不足为定见正解。不欲涉纸墨。既不存录。辄复忘失。年齿已衰。聪明日耗。旧得既亡。新知无继。益就荒芜。念之慨然。偶读张子书。有云学者潜心。略有所得。即且志之纸笔。以其易忘失。乃知古人为学。论著之外。又有此例。固不待其定见正解而方志之也。故始为此录。名之曰志略。辛未秋日。

天地之道。两言而举之。曰理与气。一言而举之。曰神而已矣。

知觉者。贞元之交也。

天下本无忙事。只是人心不定。

孔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罔而生。真如逋死罪。生亦何乐。

自觉有巧言令色。非小人而何。才有一毫欲悦人之意。便是佞也。

大著眼目。恢著心胸。扫却许多毛发纤细。薙却许多荆棘盘结。惟勤学向善。为吾终身事。此外万事都不干我。作聋作瞽。似痴似呆。机心尽除。天真始露。作贤作圣。从此立基。若不如此。虽诵尽五车。活过百年。断不能做得人。

语类大学经。贺孙所录林子渊问一段语。物具五性。有五伦处最仔细。亦是晩年语。

朱子晩编孟子要略。似是就加抄选而类聚编次之。以语类贺孙录所问。先生所编。要略却是要从源头说来。所以不同。及朱子先从性看看得这物事破二段语及不编杞柳生之谓性二章见之。可想其大槩矣。但生之谓性一章。为近日论性宗祖。而朱子却谓此一段难晓说得来。反恐鹘突。故不编入。既以性命为孟子篇首。而反去此章。岂非大段阙略耶。此书若传于世。则宜有识其意者矣。语类生之谓性章。辨得不恁地平铺贺孙。后世未能理会。终觉得未尽三段语。皆与此条同意。若孟子所言。果如近日议论。则极平铺易理会。不鹘突且曲尽。各指本然之妙矣。朱子之说。何故如此耶。要略成于壬子。贺孙录是辛亥以后。㽦录是戊申以后。僴录戊午以后。俱在晩年矣。贺孙录不恁地平铺一段。反复曲折。最宜玩绎。

仁人心章。贺孙录孟子要略内说放心处又未是。前夜方思量得出。学问之道。皆所以求放心。不是学问。只有求放心一事。程先生说得如此。自家看不出。此与上㽦录。同是晩年所闻。与今集注不同。盖未及改定也。自注书门贺孙录云敬之问看要略。见先生所说孟子。皆归之仁义。如说性以后诸处皆然。以此语推之。要略似别有注说。

南塘朱书同异考。以答徐元聘书为初年说。答徐子融,余方叔书为晩年说。按此三书论性不同。各有精义。盖徐子融与余方叔讲论者。皆以有知觉者为有性。无知觉者为无性。是认知觉为性。详见性理门广录。故先生与方叔书。以人兽草木枯槁等而下之。谓其分虽殊而理无不同。天下无无性之物。不可以无生气谓无性也。与子融书则以性即理及合虚与气二语为大头脑。谓凡有理有气者。皆为有性之物。心之明暗。知觉之有无偏全。虽不同而性无不在。故结之以虽若不复可论仁义礼智之仿佛。然亦不可谓无是性也。彼方以知觉有无。分性之有无。不得不历举偏全通塞之不同者。以相形以明。夫偏者之比于全者。虽不同如此。而均为有性。则偏中之偏者之比于偏者。其不同如彼而亦均为有性。此皆气质之说。而上以理无差别起之。而下以不可谓无性结之。则其本然同原之义。又可见矣。若元聘之问。则盖谓人有五性而物有一性。如胡子之说。故先生答之以本无不同。以程子二语明之。此本然之说而至于随气质所赋之不同。故或有蔽而不明者。正答子融书中气偏驳心昏蔽。不能全之意也。答子融方叔书。辨其有无之说答徐书。首以有无为言。也。答元聘书。辨其偏全之说也。二书随问立言。指义各殊。而参互会通。初无所碍。乃欲定其初晩。以为取舍亦误矣。南塘又谓与胡广仲书。有知言疑义已论之语。而今按疑义。不见此条。盖初论其说而后觉其误。旋削之也。其说亦似有据。然朱子于讲论文字。虽有前后之不同。未尝追削。与修改传注之例不同。故初晩同异。俱在可考。而今忽于此说。必其初有而后删者。抑有何证耶。疑义尽心条有追改者。先生自注其下。中和诸书。亦皆有注。若于此说。果与张吕二先生讲论疑义。则必不无端删去矣。与广仲书末。又有子文文子知言疑义。亦已论之之语。而今疑义。亦无此语。愚意此数条。盖因广仲所问而条答之者。以昨来之来字及书末讲学尽言之语见之。似应如此。盖已亡之。不在集中。不可以疑义字同而便断其为觉误而旋削也。与程允夫书。以大刚直一语。可辨其为初年书。然亦何可以此一语。尽举诸条。为已弃之说耶。又以与范伯崇刘子澄书中数知言议论差处而皆不及此为证。按知言疑义所论。皆取其大背义理。有害后学者。或改或删而已。固未尝逐章论之也。此条初不论气之偏全。而从天命率性源头。便一一分裂。故不为先生所取。然若但就气质发见处。论其性则正自如此。语虽未备而理有可通。非大背而有害者。故先生不为删改。而与刘范书。亦不及之耳。语类中所疑于知言。不见于疑义者甚多。如心无不仁之类。如是而已。恐亦不足为旋削之证也。

仪礼丧服期章。女子子适人者。为其父母下。记传云何以言子折笄首而不言妇。终之也。注疏所释非是。记既以子为父母妇为舅姑。对立其文。而皆恶笄有首。及卒哭。但云子折笄首而不言妇。不知妇当何笄为可疑。故传者发之云何以言子笄而不言妇笄。妇终之也。终之也者。为妇则以恶笄终期丧也。与丧服小记妇人恶笄终丧相符。注疏皆不成理。经中若言妇为父母云。则果成何说。而乃以称子字。为终父母之恩耶。

记曰中月而禫。王肃以为于祥月之中而禫。朱子盖以为是也。记曰过时不禫。说者为过当禫之月则不也。记曰卜日。吉事先近日。丧事先远日。说者谓冠昏之类。先命上旬。营葬练祥之类。先命下旬也。然则卜祥者必下旬不吉。中旬不吉。行于上旬然后。乃可以卜禫而行于是月之中矣。若初命下旬而吉。则礼无一旬再祭。即为过时而不禫矣。夫圣人制礼。为其可常也。而卜之吉凶不常。则是禫也不常有之祭也。岂其然哉。且令适当乎仲月。卜祥而从于上旬。卜禫而从于中旬。又行吉祭于下旬。则无亦已渎乎。无亦已遽乎。是未可知也。

冬至之祭似禘。立春之祭似祫。祢似明堂宗祀。我将之颂。程子曰。季秋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以季秋成物之始也。此即祢祭之义也。朱子去二祭而存祢。岂以所及者近。不至于大僭欤。

杂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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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人动与义理背驰。而君子必循理而行。则其不谐于俗。固宜作事而不免以骇俗为虑者。终堕于俗。而又有必求异于俗者。乃行怪者也。吾则但视理之可为者而为之而已。则其与俗同异。不特不恤。亦非可论矣。如孔子纯冕拜上之从违。可见随时之大义。使众人皆拜乎上。而孔子独拜于下。岂不是大段打乖而自不容不然。今人和拜下等大节一切从众。以孔子为据。岂不辱杀孔子。

人家每有大段倒置事。不能养亲而为亲所养。不能享庙而但重墓祀。此等弊端。不止一二。若使孔孟见之。不免以为夷风也。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若在私家。惟祭祀为大事。祭祀无法。馀无足观矣。古之所谓祭。惟四时正祭谓之祭。朔望参。不过因参谒。设些酒果。而忌日之祭。又因出主哭寝之际。不可无酒馔以依神。故略设之耳。皆非祭也。墓祭尤不干于奉先之本意。今虽盛设忌祭墓祭。十二朔参礼无阙。而不行时祭。则是终年不享神也。正祭谓之时祭者。盖谓四时时物之变。凄怆怵惕之心。随时而感。故必于此时之内。追荐祖考。以伸此情。有此时则不可无此祭也。譬如人一日不再食则饥。虽神道亦岂不然。过当享之时而不能享。思之宁不痛心。

古人制礼。上自王公。下至士庶。祭祀疏数。亦皆有杀。而今毋论卿大夫士。朱子皆许祭四时祭祢。而今反不能行。朱子于祭品。但许十五器。而今反求过之礼。所谓不得为而为之。与得为而不为。均为不孝者。恐难免也。

朱子家计。譬之吾家。似更有裕。况其奉先之诚。固无所不用极。而十五器祭品。犹谓之尚觉费钱。夫岂不义而夫子言之。或者虑祭品太薄。则妇女子孙易至怠慢。不知享先之为重。此则不成说。子孙妇女专在教率之如何。且奉先之诚不诚。元不系祭品之多寡。祭品虽多。而终年不祭。则恶在其奉先之诚也。

先考常称重峯炙茄子行时祭之事。吾家虽贫。不至此甚。宁有不能行之理。且如奉亲。岂不欲极尽滋味。而力若不能及。则将尽竭所有之甘旨。以奉朝食。而阙其夕食可乎。虽祭祀亦如此。称其有无。虽极薄略。而遇时必祭。以伸孝思。所谓事死如事生者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