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陶谷集
卷十三
作者:李宜显
1766年
卷十四

墓碣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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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山府使权公墓碣铭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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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表兄幼晦甫既没之七年,诸子类其行,走书于西塞云山之服舍,请为公墓文。余谢非其人不获,遂叙而铭之。

其叙曰:,公之姓也;,公之讳也;安东,公之氏出也。遂庵先生官议政府左议政讳尚夏,公之考也;司宪府执义赠领议政讳,公之祖考也;善山府使赠左赞成讳圣源,公之曾祖考也;完山大姓郡守讳重辉李氏,公之妣也。

孝庙戊戌八月七日,公之生也,肃庙丁酉三月二十八日,公之卒也。忠州开天洞束谷丁向之原,公之藏也。庆州金氏,县监震粹女,有女士称,先卒,祔一原者,公之配也。

二子养性定性俱教官,二女适士人李思徽、正言黄梓。庶子顺性五性养性四女,定性一男五女,女适李东馥、生员吴瑗闵百亨,馀并幼者,公之子姓也。

以名进士,除英陵参奉,迁世子翊卫司洗马,由侍直、副率,迁司仆寺主簿。由工曹佐郞,迁镇川县监,不赴。又由左水运判官,迁报恩县监,递拜尚衣院别提。由敦宁府判官,迁丹阳郡守,又迁善山府使,不赴。此公之官历也。

遂庵先生,道德为世儒宗,公自幼薰袭观感,不离典训。同春宋先生一见,期以远到。弱冠,出入尤庵先生门下,尤庵先生深加爱重,为命其表德,申以屏山诲木之意,公益感励,饬躬砥行,思不负知遇。以至订校《箚疑》,厘整文集,尽其心力,未尝少懈。

虽不以学问自居,而硏究理性,见解精明。事亲有深爱,能以志为养。先生之门,难为子,而上奉下接,靡有差失,先生甚宜之。大夫人积年沉疾,药饵将护之节,多人所难及者。遭艰,毁瘠几不全。推以及于族姻乡党,诚意蔼然,咸得其欢心。

当公疾革,先生适被召,在温阳行宫,亟陈情归视。公从容仰叩筵对语,了无怛化之色,唯以未及终养为痛。书诀内舅鹿川相国,草居室铭,神气不爽,又可验其平日定力。此公之修于家若师资渊源者也。

报恩,毁淫祀,理冤狱。在丹阳,有寓公物故,穷无以为敛。公哀之,官给百需,一无所缺,孤寡感泣。守令新到,例收贳马钱于民间,其数不赀。公谓“吾家近,不劳马,乌用是为哉”,悉除之。郡邑凡有市易,必预其直,廉与而厚取,民吏不能支吾,或至坏产。公前后为邑,摆旧谬,唯视行价贸用,蔀屋大龢,颂声洋溢。其一以仁爱存心,而又以义裁之,大率持是道不变。故在所辄有名,既去,愈益思之。此公政绩之施于民者也。

恬于名利,不喜交游,蚤抛举子业,晩从荫仕,亦无数数意,任真安素,泊如也。酷耽山水,常爱仙岩之胜,欲结茅终老而未就焉。雅有才艺,旁通无碍。为诗文,明畅可观,笔翰翩翩,不让当家。至于方技杂家,本所不屑,而自能妙悟。性温雅端洁,无尘俗气。清白一节,绝出于人,居家不蓄私财,罢官而归,行槖如洗。此又公之平生懿闻为人所称道者也。

仍记余按藩时,尝以米谷略有周急,公再三辞却,终不肯受,于此可见公操持之严,而刘道原之于不受,不得专美于古矣。呜呼!今世宁复有斯人也?铭曰:

乐有贤父兄,而克称其家。

嗟今之人,孰如其嘉?

铭以著之,百世不磨。

敦宁府都正白公墓碣铭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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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成,字仲集水原人,故名臣右参赞忠肃公休庵先生仁杰四世孙也。曾祖讳惟恒昌平县令。祖讳孝民南平县监。考讳弘一加平郡守。妣青松沈氏,军资判官挺世女,以崇祯戊辰生。

早治博士业,屡发解不遂。年七十二,始仕为厚陵参奉,转永昭殿,升敦宁、济用二奉事,又升崇陵直长。丁亥,以大耋例陞通政,拜佥知中枢府事、兼五卫将,转敦宁都正。丙申十一月九日卒,享年八十有九。明年二月十二日,葬于水原龙伏里,以前后配长水黄氏丰川任氏祔。

有二女,适申有相崔昌锡有三男一女,男时庆时敏时济,女适金世兴

余与公同出于延兴悌男,戚好甚款。公孙进士尚玉故来请铭。铭曰:

之际,耆俊林挺。

有美休庵,尤著忠鲠。

匪直也忠,允邃学术。

训成于家,儒雅是率。

公承哲范,澹静自喜。

既笃孝友,又耽经史。

深深南麓,白发青编。

宁王在宥,四十馀年。

邦政得失,世运消长。

勒成巨秩,灿若指掌。

阙文之裨,古人所贵。

虽不用世,功寔可纪。

一心精勤,农老称叹。

惟文与行,畏相亦赞。

以此铭公,奚曰不宜?

后欲考迹,尚克征斯。

全罗道观察使金公墓碣铭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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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金氏族望,为东国冠首,而尤以节行为一时艳诵。盖当我之朝,有讳尚容,位右议政,殉节于江都,谥文忠,旌其闾。其子讳光炫,吏曹参判,屡言事忤旨,摈斥以卒,有正直之称。生讳寿仁水原府使,而其子进士赠吏曹参判讳盛遇又以孝旌闾,世济德美,连延不坠,有如是者。进士公娶牧使尹衡圣女,生讳时杰,字士兴

为人笃于孝友,乐善好义,外似和易,中实抗直。尤于伦常大经,守之甚确,家学然也。始肃宗己巳,上废中宫,立幸姬张氏为后,群凶从臾之,为谋计日益深,其究将上浸不敢言之地。上觉之,黜退群凶,复中宫位,特擢公为司宪府持平。

公于是首论金德远李玄逸营救诬辱慈圣之贼、柳命天擅弄威权,并窜之边。士论莫不称快,而当国者方务为异日自安计,甚不喜。会闵黯以阴结张氏希载,谋害坤圣,被鞫。主狱者欲解散其事,不逮问援引诸贼,又拄告者口,使不得言。囚供之有害于者,沮抑不书案,指嘱郞官,近上用杖。时当国者,既力护希载,不施刑,唯加讯一二微琐者。而又恐吐款,欲速毙以了其案,而杖上于膝,易毙故也。是时公为问事郞,以目击者索言之,大臣南九万以下诸臣群起而自辨,上不得已罢公职,以慰其意。然其受指郞官对簿,亦不敢全讳,中外尽知其情状矣。

已而九万诿以希载世子外属,减其死,舆情咸愤。公在玉堂箚论,不能得,馆学儒生抗章论之,仍斥大臣之骫法,九万等迸出于外。上方蓄怒以待,公上疏奖儒生以昌言,上严旨递职。已又约三司同入对,力争希载事,公言益厉。上盛怒曰:“此论金时杰力主之,殊可苦也。”公退复疏,申前意不少挫。及疾革,犹耿耿不已,作诗有“老相轻邦典,吾知有后忧”之句。亡何,仁显后薨而蛊狱果起,一如公所忧,闻者叹其前知之明。

公立朝十馀年,遇事侃侃,如论塞帅之赂凶党、黉士之饰伪师与夫争缴直臣岛逐。其事俱可书而非大节,姑略而不举,独表揭其最关于名义者,以著公不愧为文忠公孙云。

公尝自号兰谷,其所取义者深矣。公词藻不俗,少出入场屋,辄屈曹偶,上舍及第,俱居前列,由槐院入史局,时望蔚然。值世道否塞,连黜平安都事、扶安北青二邑宰。逮更化,又忤时议,出佐幕,自后动被𬺈龁。

屡拜修撰、校理、应教、献纳、司谏、执义,言议多不合上下,拜吏曹郞,亦为躁进者所轧。又以文忠公死虏,差价以困之,力辞得免,则乃削其官。间为宫僚、寺正,时相讦奏太仆微事,罢之。

思陵录勚,升拜判决事、承旨。出为全罗道观察使,约己裕民,兴学炼武,一道颂慕。以大司谏召,不悦者摘子男犯科,请并拿公,只命拿其子。公在事已病瘁,还朝十馀日竟卒,实辛巳六月二十八日也。年四十九,士友咸惜其未究于用。以九月十八日葬于洪州朝晖谷负艮之原,先茔也。后以贞夫人青松沈氏祔。

夫人牧使瑞肩女,淑德懿行,具著三渊金公所撰墓文。有二男四女,男令行司御、正行,女皆嫁士族。令行履健生员、履选履远履亿正行履祯。铭曰:

有确其守,有谔其言。

人利是逐,我义斯敦。

行之迮迮,气自轩轩。

枫溪五世,吾见其孙。

司宪府持平尹公墓碣铭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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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平尹氏,自文肃公以来,奕舃蕃衍,为东方巨族。至我朝,又世连椒掖,益大以昌,公中庙朝国舅坡山府院君之任之七代孙也。通德郞震雄、军资判官民瞻龙安县监宗麟,乃其祢及祖曾,而母安东权氏,礼宾正光烈女,以崇祯壬午生。讳尔霖,字泽卿

少有文才,十九登上庠。二十八擢文科,分隶成均馆,出为输城鱼川二察访。由刑、礼曹郞,出为金堤郡守;又由成均直讲,出为文川郡守;又由成均司艺,出为丰川府使;又由礼宾正,出为利川府使,而大率多蹇踬。

自朝议乖裂,士多观时俯仰,以赌进取。公内虽泾渭甚明,口不道时事,惟喜飮酒陶然而已。以此益与世不谐,而知公者颇惜之。

晩始入台府,为持平,为不悦者弹去。后复拜而辞递为全罗都事、军资正、右通礼、开城经历以卒,辛巳九月七日也,享年六十。其十一月一日,葬于交河县瓦草洞先垅下。

阴城朴浚远女,生男三人。在宽在诚俱学生,在重县监,女适鱼有宽

公内行修,通德公病,祷北斗,至三四日不休,病旋苏,人谓孝感。莅外政,主平实不矜饰,一不馈遗朝贵。在南邑,有宰相与民争田,前数官知其非而置不理,公立决与民,宾客居间,不能得,人以为难。公五代祖讳,以元衡从子,自远于江湖,号愚亭,公常慕其风槪云。

余与公同朝而偶未遘,今据其状,书之如右。铭曰:

于此有木焉青黄而文之,未必为非材。

终断弃于沟中,或一睨而旋摧。

噫物固有然者,在公何复戚嗟为哉?

弘文馆副提学静存斋李公墓碣铭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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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存斋先生李公,字仲久,我八代祖生员府君之兄子也。我李氏龙仁县。远祖讳吉卷,佐丽祖,位太师,自后连世蝉嫣。至开城留后讳士渭,与圃隐牧隐诸先生游,文行著称。子讳伯持江原道观察使,阶资宪,有文词政术,尤以清白为一时所重,名登选录,荫及后孙,于公为五世祖。高祖讳守纲利川府使赠户曹参判。曾祖讳行俭,能文工隶,与朴彭年成三问诸公相友善。李施爱之乱,用武略,功显北路,官至全罗兵使。祖讳,布衣抗疏,成庙特授宣传官。登第,出入台阁,又言事不讳,为时忌媢,成庙终直之。实有文武全才,荐儒将,早世,未究用,终太仆正,赠都承旨。考讳宗蕤,通礼院引仪,赠户曹参判。配宁越严氏,典籍孝良女。以正德庚午七月二十二日生公。

天质纯美,动止自矩,尤敏于学,未十岁,句语惊人。十二丁外艰,执礼如成人。母夫人性严,教督甚勤,文思大进。闻处士柳藕寒暄金先生遗緖,遂从之游,益溯求正源,见识日广。及长,授室于庆敬斋世仁庆公以学行中荐举科,选为弘文著作,与静庵赵先生为道义交。公仍师事之,益闻所未闻,慨然兴慕,存心处身,一以古人为准。

辛卯,中司马两试。戊戌,擢文科,分隶槐院,选入翰苑,秉史笔,时望蔼郁。壬寅,升典籍,出为平安评事,以善八法,留为刑曹佐郞。癸卯,拜弘文修撰,转正言,进言,必以学校士习为先,正朝廷格君心为本。仍言:“自己卯祸后,俗尚日偸,上诚好学率教,民焉有不化?”又言:“抄罪实边,适以伤和,吏复侵渔,新徙何依?愿敕志厉下,救其弊。”中庙亟是之,顾左右曰:“宜共省念,用革故习。”左右多不悦。

甲辰,历佐礼、兵曹,还修撰,升副校理,惓惓以贤邪进退为言。秋,赐暇湖堂。冬,仁宗嗣位,相李芑,公以持平驳递之,公议称快。乙巳夏,为远接从事,迓诏使于义州。秋,差书状官朝京师,华人赏公所撰表,及睹威仪闲雅,赞叹不已。

是时文定大妃临朝听政,而仁庙遽薨。承内旨,与顺朋百龄等诸贼,诬告仁庙尹任柳灌柳仁淑谋逆论死。仍大䥽士类,嗾宪长崔辅汉,传致公罪,掌令李天启执不从。翌日,独启请罪公,并及天启,削夺官爵。等意犹未已,复使人贴谤书于良才驿壁,数文定罪恶,指为乙巳馀人所为。于是士类殆尽之一网,公亦远窜梁山,即丁未秋也。

命下,夷然如平日,唯请母夫人近身衣以行。在途十许日,终不形几微,金吾缇卒亦为之叹服。至贬所,屏外事,日探讨经史,学子来问,𢽾谕恳至。居五年放还,请业者益众,训诲不怠。

甲寅,丁母夫人忧,丧制一遵《朱子家礼》。壬戌,迁中庙园寝,素服郊迎梓宫,以伸怆痛。乙丑,命还职牒,有客来贺,且曰:“先生何无喜色?”公曰:“何不喜脱罪籍,而喜复官爵?”

明年,拜司仆佥正,升司成、司䆃ㆍ缮工正。宣庙新服,急士。朝议复推毂,盛玉堂为副应教。公以为“方当命哲之初,不可不以圣学儒术启廸上心”,乃入对,陈相传心法、授受克己复礼之目,又请择士首善之地。

移司谏,改军资正。戊辰,迭入院馆者凡三。上疏请褒赠静庵爵谥,明示好恶,仍申前说,极言“我朝士祸相仍,人以学问为讳,今日之务,莫急于振士气。士气一振,人心自正,而祖宗基业,可以光大矣”。亡何,命追罪,赐静庵爵谥,盖公言为之兆也。

天使来颁诏,需文学士,选为制述官。秋,以尚衣正参修《明庙实录》,拜检详、舍人,升典翰。时退溪先生造朝,而上殊无委仕意。公陈“李滉贤德为一代领袖,愿推诚信用”,其忧深虑远,反复致意于阴阳消长之几有如此者。

己巳春,升拜承旨,累迁至右。宰臣金铠逞窾言,倾陷善类,公与同僚奇高峰大升诸公,亟求对辨斥其情状,竟以是削黜,士林乃安。庚午,拜大司成,冬,为大司谏。舍人吴健枉驲,僚议欲弹劾,公止之曰:“,善士,奈何以小文苛责?”

壬申夏,出为忠清观察使,入为左承旨。癸酉,为副提学、大司成。甲戌,复拜承旨,递为兵曹参知。十二月疾革,敛容正仪,呼子弟问仁顺王后违豫候,未及答而公逝,寔二十五日也,享年六十五。

讣闻,命致别赙,士林相吊。稣斋守慎眉岩希春甚相与,悼伤之意,备见于诔词。以明年二月十五日,葬于坡州白云山南基洞之原,以贞夫人清州庆氏祔。

公少以孤童自奋,读《小学》至“寡妇之子,非有见焉,勿与为友”,益发愤,必期有成。常曰:“大丈夫生世,何物非分内事?”如天文、筭数、医药、卜筮、射御、书画,无不染指,而最精于数学。平居,辨色而作,焚香默坐,终日披书,考订搜辑,日有课程。

公尝号后峰,及居闲味道,以静存扁其斋。自此学者称为静存先生,故静存之号特闻。晩喜讲《易》,沉潜玩绎,得之则书之册,不得则忘寝与食,如是者积二十年。退溪至忧思苦致疾,诗以规勉。后得余守愚注《经世书ㆍ外篇》,硏究有得,抄要成书,间附己意。及见徐花潭筭法,吻然相合,遂裒为一帙,名曰《读书铅朱》。退溪叹其用工之深,自以为不及。又注胡双湖《启蒙翼传》、《外篇》,名曰《静存随笔》。为文章,刊去华靡,一归平实,尤长于诗。

公既私淑于二贤,又有师友礲磨之益。花潭少游太学,颓然若一野夫,人未之奇也,独公深敬之,察视言行,久而不忘。尤尊尚退溪,质疑问事,简札相属,退溪亦深契许,其抵公书,引重甚盛。

尝撰公斋箴,以道统,期望于公,有“直谅吾友,力于古学”、“同我兰臭,惠我丽泽”之语。及闻公牵复,喜甚,与人书曰:“静存晦养多年,晩复叙职,士友交庆,恨不得面致贺意。”许草堂年与公相比,而敬事之如严师,每语必称“先生”。尝记其行曰:“先生天分恺悌,济以明快,口绝虗夸之言,身无矫饰之行。俸禄周及于族人,私财与弟侄共之。”人以为知言。

及门之士多英才,而若判书国馨大成性传颇显名于世。后潜谷以公编《国朝名臣录》,玄石世采识我东儒先,名以《东儒师友录》,公名亦在焉。

噫!公之世远矣,言论风旨,微而莫详,学问造诣,尤非浅陋所敢蠡测。而姑以同时诸贤与后来诸名公所推诩发挥者见之,亦可知其卓然为鸿儒硕师而无愧也已。

公有一男二女,男哲容昌宁县监,女适持平金韫、县监崔聃龄。孙男生员、大丘府使、甲俊廷俊,而甲俊后于鲐俊廷俊,而又后甲俊武科北兵使。齐恒文科掌令,馀皆未官与外裔诸出,不能尽记。

公之卒也,稣斋撰墓碣,草堂撰幽志,并值兵难,逸其下段,公所著述,亦皆失于兵燹不传,惜也!今掌令君使宜显补作龟跌之词,敢据二公之记,兼采野乘,为之叙如右,而系以铭。铭曰:

著籍,肇自初。

而绵而延,郁郁朝裾。

文标洁则,惟后之畬。

胚光毓英,乃降硕儒。

午卯椓正,学绝而渝。

公寻厥緖,如萼始跗。

实函斯积,大畜其储。

既发而达,恢刃有馀。

昌言格王,必绳圣模。

值时孔艰,独范我驱。

正色直声,皇极是扶。

孤兰当径,那免锄除?

廿载坎窞,以道自腴。

絜静之理,远赜

真城札牍,尤见灌输。

世道大来,群彦连茹。

公如彩凤,载扬于衢。

造膝牖聪,恳恳矢谟。

振士之气,大明褒诛。

留耈于廷,勉承权舆。

公以是言,允矣远图。

槪公始终,杰然卓殊。

颛门之业,寔追

讲筵之能,无愧淳夫

方阐茂实,奄跼长途。

惟其立名,久而益孚。

纵云啬施,亦永终誉。

坡山嶻嶻,爽灵攸于。

斲石劗辞,以列幽墟。

公德不亡,后人式诸。

通德郞权公墓碣铭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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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尚明,字显道,我姊之夫也。为人眉目秀发,出入映带数人。性悟,学不待加工而见识自超。弱岁,长者问“天圆固有度数,地长广未知几许”,即对曰:“地之四方,当如其厚。”长者大奇之。

家世儒素,服习经训,于《书ㆍ期三百》、儒性理说,无不刃迎缕解。喜读《易》,探赜密微,犂然心会于图象变化之妙,溢而为方技,不屑也。雅有执守,当权奸柄国,构害尤庵宋先生,与诸生抗章,力伸其冤。不得则挈家入清风峡中,益秉志自树,不赴公车。

庚申更化,始就试,发解于东堂。年三十三而没,肃宗甲子二月十日也。临绝,安闲无怛化意,处后事不乱,其所存可见也。

吾姊性庄正,寡言笑,有远识逾于读书君子。理家有法度,老不废女工,谨于祭奠。养同气子如子,急人之难,不计其私。痛斥绝巫觋左道,尝寓峡村民家,其家奉神之具,自坠地者再三,所居魑魍辄避走。禀正气多者,邪不能干,理固有如此者矣。以周甲岁壬辰十一月二十四日卒,窆于堤川门岩洞。公葬在左,从地势也。

子男女三人,男参奉,女适黄植。曰初性德性、生员、金汉房妻、善性之子女若庶子,而德性后于。曰祚应长孙,而瑞应嘉应祚应之弟也。早死,有继子仁谦进士。德性一女,善性一男,祚应二男一女,瑞应一女,并幼。

公,太师之后。曾祖讳獒树察访,赠吏曹判书。祖讳圣源善山府使,赠左赞成。考讳,执义,赠领议政,以直道显显宗朝。娶咸平李氏都正楚老女,生三子。长文纯公寒水先生尚夏,仲公,季吏曹判书尚游

公以世家子,乐有贤兄,不出户而擩染已多,长又为吾先忠正公女婿,其得于观感者深矣。故一时士友期待甚远,闻其卒,莫不伤惜,不啻若美玉之沉于渊也。

李氏龙仁。赠左赞成讳后渊坡州牧使赠领议政讳挺岳、左议政忠正公雩沙先生讳世白,寔为姊三世。

呜呼!宜显始生于公委禽之后,厚受抚顶之恩,藏之中心者久矣。今于揭美之文,谊固不敢辞,况吾姊之藏在焉,于此不用吾情,恶乎用其情?谨为之铭曰:

维质之美,维志之厉。

维识度之诣绝,尚克就乎广大。

中道而休,何理之盭?

我姊塞渊,其德寔媲。

同此玄室,维永不昧。

庆尚右道兵马节度使郑公墓碣铭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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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节度使郑公迎日县人。迎日有二派,一出圃隐文忠公梦周,一出政堂文学文贞公思道,公其文贞公派也。曾大父弘毅、大父,俱不仕。父叔周,文科兵曹佐郞,母黄州边氏。后赠三代爵司仆正、左承旨、礼曹参判,配从封。

公在娠,父梦北斗星入室,遂名以祥斗,字轩瑞,颇期以远大。既治词艺占高解,值世道晦塞,兄祥龙抗疏直儒贤诬,谪北边。慨然投笔,中丙辰武科。

公虽屈迹弓櫜,饬身如儒士,甚为朝评所重,屡处以清选。出莅州镇,治民诘戎,具有条緖,街颂腾闻。尤于阃寄著声。其为阃也,岁常祭渰死士于海中,前为帅者惮之,不自奉事,代以偏裨,公辄自撰文躬祭。阃时,有所爱𩣭踶一卒死,即斩以祭,人皆惊叹。又为文,亲酹死倭难将士,一路耸动。

公仪貌轩然,美须髯,宽而有容,与人无畦畛。对劾己者,略不形色辞,其人心服其度,屡以语人。平生不妄干公卿,官至连帅,主兵者或不识面,镇长嘉之曰:“郑君非今世人也。”不喜戯媟,不畜姬妾,客至置酒,亦无喧呶。时出竞病语,多警策。尝有“春睡正浓知昼永,铁衣闲挂觉尘清”之句,人称之。

公立朝近三十年,历官甚多。内职则备边郞厅、都摠都事ㆍ经历、训炼副正、禁军将、司仆内乘;军门则摠戎哨官、禁卫ㆍ训局千摠、禁卫ㆍ御营ㆍ训局别将;外庸则全罗兵虞候、海美县监、长兴平山春川会宁四府使、全罗右水使、庆尚右兵使,阶嘉善。

甲申,卒于会宁任所,十一月二十六日也。生于孝宗辛卯,至是年五十四。明年四月二十二日,归葬于广州清凉山负壬之原。夫人连山徐氏,生六男。日宾旭宾夏宾时宾昇宾俱学生,旸宾武科,今为草溪郡守。曰禹宾,傍出也。铭曰:

我遘夫公粤自夙,爱其真实无衒鬻。

韎韐于外儒内服,众趋之涂甘雌伏。

观世之武竞逐逐,瞋目扼掔中趢趗。

其孰如公恬而笃?铭以镌之昭后躅。

学生崔公墓碣铭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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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山普命泣谓余曰:“普命不天,生八日而失母乳,甫二纪,父又弃养,惸惸衘恤,以汔于玆。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然既不能遄死,则愿得直而不华者文,阐扬幽潜,传之来世,尚庶几少纾罔极之哀,而赎顽狠苟延之罪。敢具状二通,再拜以请,惟夫子其图之。”

余曰:“噫!余尝获私于尊大父同枢公,窃识其为笃学好修之君子,而心向𨓏有素。夫君子之教,始于家庭,则为其子与子之妇者薰袭擩染,其必有异于人者矣。此固余所乐道也,敢不诺而铭诸?”

谨按其二状,一崔君所为,述其父遗事者,一崔君母行迹,而其外翁命宽所述也。曰“容貌端实”,状其外也;曰“性质忠厚”,状其内也;曰“不设畦畛”,待人之诚也;曰“不见窘滞”,制事之能也。而总之以“亲癠尝粪,临终念两亲不已,友诸弟,必欲同居,鸠材营室,至死不休”,则乃本其实行之纯懿,而皆崔君述也。

李公之述其美尤多,盖不可胜书。姑举其崖略:“幼已不戯媟,恭巽安和,绰有老成妇人气度。喜观《小学》、《女诫》,傍及历代史传,而斥去不经说。平居庄肃自持,谨畏自饬,口不言人过,不畜私财,奉祭祀以诚,戒其兄勿以科举累心。伯兄妻有心疾多暴怒,而能令感悦。早丧母,久益哀慕,事父有深爱而能敬,事尊章,克尽妇道。至其志操之贞固、见识之明确,有须眉男子所难及者。”

余读讫,作而曰:“子之先公,孝友顺祥,服习典训,允为克家之能子,而又有闺阁之助。盖自在家,已著婉嫕之行,归益修敕,梱范卓然,将见珩瑀琴瑟儆戒相成,以迓风火六二之吉。而顾乃先后夭殒,声光翳如,永为亲识之嗟伤。况在孝子显亲之至情,宁有涯量?子之请,宜也。”

公讳守纲,字穉张。同枢公讳邦彦,师事尤庵先生,甚为士友所重。其考曰世荣三嘉县监。祖曰,兵曹正郞。同枢公娶咸平李凤阳女,以崇祯后庚寅生公,卒时年五十。李氏庄宪大王八世孙,年二十六,卒于丙辰,与公合窆于杨州金谷之先茔。而中配绫城具氏,别葬海州军万里。公凡三娶,末配清风金氏具氏生男普翼普天,女嫁辛圣宪赵光臣普翼二男,长致云普命后,一幼。普天生男致德致得。铭曰:

少枢立名兮,训成于嗣。

而媲其良兮,曰维女士。

珠沉璧瘗兮,终古所嘅。

铭以昭之兮,揭玆双美。

顺兴府使洪公墓碣铭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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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东氏族,唯最为闻家,之出南阳者,最为赫舃。在胜国,累公累卿;入我朝,益有声,连四代登文科。至公祖考海峰公命元、考醒庵公处厚,俱为京畿观察使。唯公曾祖永弼,以上舍生早卒。

醒庵公娶大司宪郑赐湖女,生公。讳受湸,字清叔,承籍祖先馀业,卓然自立。事亲尽诚弗懈,至向衰,犹为婴儿慕,执丧逾礼,几不能全。犯毒疠救伯兄病,丧又视殓,人以比庾叔褒。嫁兄子,辄先己子。与弟判书公,至老相友爱。所居巷陌连接,日必团会,稍旷则谓其子曰:“吾不病而呻矣。”宗侄死无子,权摄先祀,洎他房有子,亟闻于朝,立为主后。患祭礼奢俭不中度,酌量品节,著为家训。

为人仪貌魁梧,器度凝重。平居寡言笑,而对人和气可掬。识虑周通,志尚淡雅,廉白自饬,辞受必谨。见人有商财贿营俗务者,鄙之若浼。

莅中外官,不喜烦苛,惟持大纲,事自办治,不威而人畏之。听讼,不偏于左右,一以公正,不为权势所夺。岁恶,单心赒赈,民赖全活。前后任四邑,率用是道,一境驩颂,随有去后思。亦尝被褒嘉之典,膺州刺史荐,晩岁优游散局,简靖自守,于要路无一迹。

卜筑城西,园坞清邃,杖屦逍遥,翛然有山林之趣。然如闻朝有失政,忧叹不已。雅不欲以荫籍自疏,扁其轩曰“”,因以为号,其取义可见也。

先故以文学相传,公自少已硏精竹素,不专事场屋功令,沿溯经训理数,泛滥历代史乘,亹亹乎其言之也。为文,含华振奇,尤工人语。相国锡胄谭艺,最亢少许可,唯于公,推为不可及。小楷亦遒逸有法。既富有才美,一时咸冀其朝夕登扬,以斧藻王猷。顾数踏省门,终不名甲乙第,论者讥主司之冬烘。

公三十七,始升上舍亚元。次年,除康陵参奉,转缮工监奉事、翊卫司洗马ㆍ侍直ㆍ副率、陞尚衣院主簿,迁户曹佐郞。出为抱川县监、昌平县令、清道高阳二郡守。间为工曹佐郞ㆍ正郞、广兴仓守、翊卫司司御、司饔院佥正,拜顺兴府使,未赴。故事以荫仕为诸寺正者,甚选也。铨司屡以公拟之,方将摆脱平调,大有任用而公遽卒,肃宗丁丑八月二十三日也,寿七十有二。以是年十月二十日,葬于积城庚龙洞

汉阳赵氏先卒而葬,至是合窆。赵氏金山郡守松年女,静庵先生玄孙。世德固有自来,壸则之美,不待具列而可知也。男禹瑞大司谏,女适通德郞安相一赵正夏。孙男启钦进士壮元、启铉,女适正郞金泰衍、参奉赵荣曾、通德郞尹澲。其外孙,曰郡守允中、士人李仁寿、都事李台镇、生员宋道孙妻。明勖、进士李观镇、士人朴圣辅妻。启钦朝海鹏海,三女与启铉女俱幼。金泰衍赵荣曾俱有一男二女。

呜呼!公行谊内植,文采外腴,斯可谓彬彬君子已矣。独奈命不侔身,郁而未展,仅得少试于武城之鸡刀,识者固深惜之。一子蜚英,誉望方隆,而又诎于短期。噫嘻,此何理也!惟大发两世遗赢,以续闻增光,尚不能无望于后承云。铭曰:

有文有行,有寿有子。

独无高位,以究厥施。

既惇而章,天报弗忒。

理或乘除,孰丰孰啬?

惟其有赢,庆征未昧。

咨尔后出,克世无怠。

司谏院大司谏洪公墓碣铭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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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大司谏西岩洪公,讳禹瑞,字仲熊。其为人洁清而能容,温良而有守,恬雅诚悫,里外如一。《记》称君子比德于玉而疏其美,至于十有一。余早登朝,得与一时群彦游,尝以是阴求而默察之,绝未之见焉。于是乎慨然叹衰叔之难回,末乃于公而得之,则又未尝不懑然心服,盖余阅世之久,益知公信非今人所能及也。

公性至孝,自幼已知爱父母。及长,油油翼翼,一意祗顺,其于圣人所谓于敬于色于无违,无一不合。家贫而洗腆必力,事碎而囊箧无漏。病而丧,调护之方,哭踊之节,见者莫不感悦,季父太宰公每称“吾家孝子”。以至友姊妹而视其出如子,待亲党,曲有恩意,皆孝之推也。呜呼!孝者,百行之源。苟无其源,安能成就德美若是哉?

公晩始通籍,时誉方蔚,乃以肃宗四十二年丙申三月八日,年五十五而卒。既没而沧桑百变,士类狝薙,余亦再被放逐,俯仰世故,不禁文子九原之思,而公之子以公墓刻见属。呜呼!余虽无文,乌敢辞诸?

洪氏南阳,讳命元、讳处厚,俱官京畿观察使者,公之曾祖祖考,而顺兴府使讳受湸、淑人汉阳赵氏,考妣也。高丽至本朝,奕世显融,以文章节义功业,继迹史书,而赵氏静庵文正公之玄孙,壸仪克备,俪美娠贤,厥有所自。

公生而粹完,在行辈自超。年二十九,中上舍选,除崇陵参奉,不久仕。壬午,擢文科,分隶承文院。自是十馀年间,不离清近。说书、兼司书、兼文学于春坊,注书于银台,检阅、待教、奉教于翰苑,郞于礼、兵、吏三曹,而最久于谏垣、文馆,正言ㆍ献纳、副修撰ㆍ修撰ㆍ副校理ㆍ校理ㆍ应教其历也。间为成均典籍、军资正,屡兼汉学ㆍ东学教授、校书校理,常带知制教。庚寅,言事忤旨,谪务安。既还,又为宵人所挤,出监殷栗县。癸巳,由玉堂陞拜同副承旨,前后三入序至右。参议、参知于刑、礼、兵曹,求外出安东府使。亡何,以谏长召还。

初,上幸学取士,公遂登第,而同榜多知名士。忌媢者嗾乡曲无赖子,言考官行私,取其族属。盖是时,太宰公与诸同榜人父兄为考官,而故例幸学之科,必即日拆号。事急,诸考官各分考试卷,不相关涉。公与同榜人,俱出他人所收,无与其父兄,而勒成证据,欲以混污一榜,幷陷父兄。上察其诬,特命定配。旋令究问其人,首服受嗾状,上命幷嗾者窜之。群小诈穷变索,怏怏无奈。

粤四年,台官权詹姜履相等又请拔去公等于科榜,上大骇,召等诘责之,斥补远邑,敦召公不已。公决意自废,累违召不进,自就理撕捱前却,几及一年。上乃下教曰:“以壬午科不安陈乞者,一切勿许彻闻。”公穷蹙甚,黾勉应命。

在史局,书法不苟,尤谨于记注。先是己巳,闵黯辈阴结张氏希载,既废黜国母,意凶凶未已,谋害无不至。至甲戌事大露,相臣南九万力卫护希载,只罪而亦不用诛讨常法。

辛巳蛊变起,上哀恸悔恨,亟诛希载,追施逆律。至是相臣崔锡鼎请释,随坐而指为非逆,闻者惊骇。公偶取入侍史官尹圣时所记,答亲友之问,司谏尹世绥遂以此劾锡鼎锡鼎讳前言,其徒应和以筵注为诬。圣时又上疏,符合锡鼎,公陈辨甚核,上答以所失在彼。右锡鼎者请拿公,与圣时交质。上初见圣时疏,已烛其有窘态,及公与圣时俱置对,上判曰:“某必无公然刱出生语理,彼此曲直,不难辨别,而史臣拿核,有关后弊,其并放之。”时锡鼎之党耽耽视公,赖上英明,事得已。

寻下旨,禁无敢复伸救,政院故寝阁,不以布谕。辅德朴行义于胄筵,侮斥真西山,大司成李济捽曳讲儒。公幷疏论之,上嘉纳,为罢行义职,问备承旨及

上为王子卜宅,欲买永安尉洪柱元故第,宗孙锡辅持不肯卖。上甚怒而未发,礼曹判书李寅烨觇上意,力陈其第素称福家可买。锡鼎与吏曹判书赵相愚合辞迭请,得上许乃已。

前此,尹鑴改《中庸》注,朴世堂改四书注,以诋斥朱子。有尹拯者假儒名,反扶植之。锡鼎遂效其为,撰一书,名曰《礼记类编》,自为注言,言背贰。至请参讲法筵,朝绅章甫辨斥,俱被谴。公忧慨,并论两事,语直理明。上意初未契。亡何,命削锡鼎职,火其书。

世堂素弃礼法,崇,遗命死后废朝夕供,不良于丧者多喜之。朝廷忧为世道害,遂下法禁,世堂弼基不遵令,对狱肆诬先正,以及朱子,语绝悖。公上箚请罪,援礼证古,辞意严正,上命编配弼基

务安之谪,实繇事。时多士斥拯,讲确锡鼎伪书,上方尊礼甚,不平。始文谷老峰二公筵白背师罪,请毋待以儒贤,至是上欲折抑多士,乃追斥二公,仍有“论议无益国事”之教。公以为“有是非,斯有论议,国而无是非,是幽国也”,又“不顾借故贤辅,尤损盛德”,偕二僚箚论之。上大怒,并命削黜,俄加罪远窜。又以丈岩郑公首斥,窜之极边。首相睡谷李公上章匡救,上愈怒,批旨切责,李公苍黄去国,于是朝象一新矣。

公闻谪命,无几微色。在谪,执守甚严,辞受必审。取《近思录》,循环洛诵,日有程课。是冬,时辈有言公等罚过重者,上特命放释。大司谏柳凤辉发缴启构辱至深,上终不允。既叙,柄臣忌公入铨,出补西县。祛弊剔瘼,如嗜欲。开籴收賸归民,遇旱虔祷致澍,一境鼓舞言“自设邑来,公绩为第一”。

李墪掌试弄巧,其党协同,所取多不公,国言讙腾。不佞以谏长劾论之,遂命刑官按查,事将发觉。其党恐急,百端周遮,李济李夏源等尤张皇眩惑。公疏请其罪,上命削罢两人职。

廷臣赞美上功德,请进尊号,公意不可,劝上毋受,益懋谦冲。及上勉许,持平金有庆疏斥陈请诸臣,语太硬,重咈圣意,连下未安之教。公讽陈恳至,上感悟,奖以爱予,特改前教。上命纳牛黄之新者,宰牛数百,得之艰,其杀将无筭。公援易牛、不索烧羊事以规戒,上即寝其命。

公出入风议,侃侃自将,所论列皆关系君德斯文事,而于远佞扶伦,尤斤斤焉。最其论议之辨,有得于朱子《与留正书》,谦德之勉,无愧于刘敞《驳虚号奏》,公之直道事君,此焉可见。嗟乎!岂无所养而然哉?

公少已沉潜经训,参究性理诸书,要以体之身心,博观子史,了然于前言往迹,趣舍弗眩。溢而为诗文,清健有致,八法亦臻阃域。深得操缦之妙,旁涉渲染之技,俱不屑为。雅喜澹静,不事征逐,唯亲近架签。官暇,辄访佳山水,游心物表。睡谷公尝叹曰:“某甫既贵,而不变布素节,可尚也。”

噫!使公而年,赞元台扉,主盟词坛,夫孰能先之?而天不少延,半涂而税。乃令我辈独际末运,不胜濡咮之刺,人事之不可期有如是夫!

淑夫人青松沈氏,府使益善女,领议政之源忠正翼汉内外孙。妇德克媲公,公殁哀毁甚,淹瘵七年以卒。育二男三女。男启钦进士壮元,有男朝海鹏海,三女幼。启铉有一女幼。女适正郞金泰衍、参奉赵荣曾,俱有出,季适通德郞尹澲,早寡无子。公葬在积城庚龙洞先兆内,夫人祔左。铭曰:

众流奔披,砥柱独存。

群鸡竞啄,皋鹤孤𬸣。

嗟公好修,郁有特操。

播媺于朝,中以自宝。

夫既克全吾天畀,亦何恨禄位之不极?

而令名永留于玆石,维百世而无泐。

原州牧使任公墓碣铭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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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讳镇元,字和甫,系出丰川丰川为时显望。曾祖承旨,祖俊伯佥正,考全罗观察使。观察公娶康靖王李茂立女,生公于崇祯甲申。

公既生长世家,观察公又富于文艺,所交游尽一时贤隽。熏陶灌沃,固有异于人者,而卒无所成名。年三十八,西河李文简公荐为童蒙教官,升主司赡、内资二簿。以例将试调外邑,亡何,连失怙恃,仍值世道晦塞,屏居不求仕,姓名绝除目者,七八年。

甲戌更化,始被检拟,由司圃别提,出监开宁县,善于赒赈,一境无捐瘠,尤饬厉戎政,锻敹戈甲,罔有不吊。水陆使前后上其绩,赏阶通政。递拜五卫将,又出砺山府使。时疠疫日炽,人死亡且尽,军额多缺,不得充补,猾吏从而舞弄。公至,亲行民间,审其死是实,直与成案,以塞奸窦。阴察富而逃役者,尽知其主名起居,一汰定之,流弊悉涤。按臣心服其能,至移牒嘉奖。

既还,又以卫将除原州牧使,台官言其骤,公议非之,递台官,然公竟不赴。是时东、西,盗贼大起。其自名为独公子者尤枭桀,连结吏民,篡取系囚,守令莫能禽制,势益张,朝廷患之。以宁越在其冲要,选公为府使,兼讨捕任以治之。公不动声色,捕得独公子者斩之,前跪胁从者馈酒食,教谕解散,使各复业。是后遂帖然无事。

府连二岁饥荒,捐俸得米千斛以与民,民甚悦,按臣列其功课。会豪势家潜斫禁木,为奸利觉,其人大恐,图解不能得。乃嗾其党入台者,诬以过犯,傅致狱。按臣为白其状,府人士奔走冤讼,及查事,皆无实,公得清脱。后民为之立碑,行过必拜,仍名“拜碑”云。

复由卫将,出杆城郡守,又管荒政,益刻意救济,晨夕弗懈。沟壑者尽复庐,颂声方兴,而竟用劳瘁,以丙戌七月十日卒。病时啽呓皆赈事,闻者感叹。御史壹举以闻,且曰:“其忧国爱民之诚,今古所稀。”上特下恩旨,赐帛以褒,而公不及见矣。

公有二媲。前夫人迎日郑氏高阳郡守昌征之女,右议政维城之孙,外祖洪忠正公翼汉。内外协美,阃则克备,早圽无子。再娶郑后望女,亦系迎日而有妇道。男长由夏、次宗夏、次生员,女适柳光烈兪峻基申命集由夏翼周生员,女适察访金寿鏶锡周

公葬铁原松内负壬之原,与后夫人同穴,前夫人别葬,将以岁月祔公墓云。前夫人,寔余先妣之妹也。以此余习知公有素。公天资厚善,任真无机变,即古所称诚长者其人也。至其活民之政,恳恻至到,尤非流俗虚㤭者比伦。呜呼!是可铭也已。铭曰:

东州之土,山回水护。

有崇若斧,斯其为古良吏之墓。

林川郡守李公墓碣铭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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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讳,字景和出国姓,世宗大王别子广平大君章懿公之十世孙也。广平之子永顺君恭昭公,再登文科,以儒雅名一时。至六世为公曾祖讳厚载佥知,祖讳掌令,考讳重辉锦山郡守。以公伯兄领议政贵,俱赠爵判书、赞成、议政。议政公聘安东金氏,同知光灿女,清阴先生孙也,亦从封贞敬夫人。

公生而雅洁温悫,自然近道。早抛举子业,游尤庵宋先生门,日有开益。肃宗初年,尤庵谪北塞,旋移南荒,公与诸生叫阍辨理,仍千里往从。及后栫棘耽罗,又上章冤讼。时母舅文谷金公既受祸,尤庵方被逮,火色益急。公乘间谒金公墓文,文成而后命至,乃绝笔也,人多公之义。

公遂遁迹广州,不与世交关,以图史自娱。甲戌朝廷更化,除四山监役,黾勉就职。端宗复位,差都监郞,录勚陞归厚别提。转司圃、尚衣,主司䆃、司仆二簿,升汉城判官。出为牙山县监,以亲嫌递,入为掌乐主簿、左水运ㆍ军资二判官,又出为林川郡守。

公为人密静有思,持身谨简,处事审详。内历省署,随有善闻。莅外,尤一心精白,守三尺不挠,折狱甚公。为治诚实恳恻,常存如伤之念。然亦不肯行小惠以沽誉,虽严于自律,不为皎厉近名事。在财十三朔而邑大理,有遗爱碑,以善敹弓甲,将有褒赏,力辞得免,后于林川亦然。多豪右,公梏制使不得为奸,小民至称“百年来刱觏”,而御史入豪言,劾奏之。就理辨,无丝毫实,以他眚罢免。公于是尽室归广州,息意宦涂,口不出尤人语。亡何,患风痱,舁入都下。至丙申,以母夫人卒于前甲。是岁感念涕泣,累月丧食积惫缀,遂以其九月十九日卒,享年六十有五。以十一月二十八日,葬于广州光秀山之先茔侧。

公有至性驯行,五岁失恃,事继妣夫人,克尽诚孝,夫人亦爱之如己生。议政公婴末疾,沉绵岁年,左右扶将,终始弗懈。遭丧,毁瘠逾礼,几不全。事伯氏如事父,至老犹执洒扫节。敬室家如宾,教子弟有法。甚恶奢靡之习,谓诸子曰:“吾家世传清俭,尔辈其念玆毋忽!”

居家喜淡泊,不修产业,慎于辞受,稍非礼馈,即却之。伯氏位宰相,或有夤缘干请者,麾斥弗饶。平生无疾言遽色,亦无怨恶于人。乐静爱刺,旧要在名路,不辄访。在外问遗,必略于尊显。外巽内毅,操持确甚。晩际世道坏败,师门受诬,常愤慨不已。先故有河间东平之誉,惠裕后昆,而公又自出礼义之门,祗承函丈之训,擩染浸灌,固有不可诬者。

其为学,不骛高远,唯于日用常行之间,随事整饬,无少放过。谓“人道所重,莫过于礼”,硏究杂服,多所解析。亲故有丧,不惮躬自指导,使各率礼无憾。最好《小学》、《中庸》,深有得力。其家庭行谊之笃,盖有所本,不但以天质之美也。

尝往候尤庵尤庵目送之曰:“有如此二三子,吾辈自不孤矣。”农岩三渊二公,公之内从兄弟也,俱敬重公。农岩每叹其神思安闲、动止雍容。三渊诔之曰:“绳趋矩步,展也雅士。有袭其薰,镇躁销忮。”人以为知言。

内子广州安氏,士人时秀女,户曹判书翼宪公润德之后。三从无违德,善于理家而语声不出阃,吾先子亟称之。公卒后,见士祸作,慨然劝其子显允弃官归乡,其晣于义如此。甲辰九月十五日卒,享年七十有七,祔于公墓之右。

育三男一女,男长即显允临陂县令,次显纯学生,次显行进士,女适进士边致周显允一男一女,女适金履祯显行三男一女,男毅中进士,女适金相凤生二男,得舆得緖毅中一男二女。公有侧出女,为万户朴弼谨妻,有二男并幼。

呜呼!公,吾先子之姨弟也。先子甚爱好公,友之如同气。以是宜显亦视公伯叔父若也。今见公诸子所为状,皆尝承闻先庭与身所睹记者。追挹馀爽,不觉怆然而悲也。铭曰:

余观世之沾沾者,外饰非不烂烨而可珍。

考其中索然无所有,反不如纯质之为真。

若我李公,虽不以辞采华身。

好礼以自饬,敦行而弗忒。

处家居官,循循有轨则。

呜呼斯真君子矣,亦何取夫栀蜡之色泽?

水原府使金公墓碣铭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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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丙子,金虏大举兵入寇,平安观察使命耈战败死之,列郡望风遁溃,贼遂乘胜长驱,直𢭏京城。时祥原县监寿仁独倡率一县军民,疾驰赴难。行至兔山,见元帅金自点无意遮截,据义严责,辞气激烈。自点惭,乃曰:“君若先击,吾当继援。”公遂驰去,道遇虏,时公手下兵仅数百。虏见我军少,以数千骑蹙之,矢如雨下。

公度众寡既不敌,非用奇计难破,遂藏军深谷间树林簇密处。公素膂力绝伦,伺虏骑集,奋身排大树,出穿虏众,击破数十骑,还驰入大树中。虏愤甚而公军深入树间,大木交错,百人力排,莫能开,射矢亦为树林所障,不能透。公乘间退军,欲分队出战,虏复追我急。公又冲击,杀数十虏,而自点背前约弗救,我军亦多散亡。

公慨然谓从人曰:“若毋从我!我欲独为搏战而死。”乃复入藏树林,乘虏后突出,奋剑击倒数人,虏阵乱。公跃马贯阵左右,未及林木间,忽中流矢,适有天幸不殊。遂拔镞而刮去之,血涌如泉,地为尽赤,而公颜色不变,意气自若。收散卒,驰赴大军。是役也,虽以无后救而败,虏亦气挫,不敢直犯大军,公之力也。公性谦退不伐,人罕有知其事者,公之友东稷适目睹而语其详如此云。

公字元甫安东人。敦宁都正赠领议政克孝、右议政文忠公尚容、吏曹参判光炫,即其曾祖、祖考、考也。文忠公丁丑殉节于江都,其弟清阴文正公尚宪皇明抗义虏庭,公之世德如此。参判公娶进士沈栗女,以万历戊申生公。

幼已峻茂,有大人气度。内行修饬,忠厚纯实。不喜闹竞,唯静处一室,密以斯文自娱。篆隶八分,俱有家法。二十七,荫补缮工监役,监造玉册,用劳陞典牲主簿,转司仆。及虏衅将启,朝廷极遴守宰,知公有备御才,特授祥原。后拜甑山县令、义兴昌宁二县监。

孝庙有大志,闻公有智勇,召接便殿,畴咨方略。仍亲弯强弩,故不尽弦,使公挽之。公立开而不费力,上大奇之,特除杨州牧使。亡何,又特授水原府使兼防御使,加阶通政,仍赐甲胄,上意盖欲大用公也。相国太和从而赞之曰:“此臣缓急可仗。”

然公自经刮疮,气渐惫脱,积岁沉痼,又见时事多虞,意不乐,遂弃官,卜筑于保宁茅岛,为终焉计。晩以便养屈为益山郡守,庚子六月十九日,卒于官,年五十三。窆于结城梨洞坐壬之原。后以孙时杰贵,赠吏曹参议。

呜呼!公出自诗礼之庭,早负忠勇之节。遭遇圣祖,若将有为,而厄于短局,曾不得展布其一二,岂非所谓有才无命者耶?

配淑夫人昌宁成氏,县监弘宪女,左议政文庄公世昌后。有孝友行,葬与公同原异麓。育二男二女,男盛遇进士,以孝旌闾,赠吏曹参判,次盛运亦进士,女适承旨赵胤锡、士人李昌根。参判男时杰观察使、时保府使。时杰令行县监、正行时保纯行县监。令行履健生员、履选履远正行履祯纯行履晋履渐履泰。进士无嗣,托后事于纯行赵承旨生一男泰相寺正。外出曾玄与女适人者,多不能尽记。铭曰:

伟哉金公!忠义有赫。

早有承受,发之危棘。

奋勇出奇,凶酋褫魄。

有圣临扆,知奖特异。

左辅亲擢,寔视天意。

时艰病力,终莫究施。

壮志英略,郁没弗扬。

玄隧之侧,流水洋洋。

惟公遗恨,与之俱长。

赠吏曹参判完兴君李公墓碣铭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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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山李公,字汝楫庄宪大王别子广平大君之十世孙也。为人隽朗,粹然如玉。幼聪悟善学,自就矩度,绝无童子遨放习。

公曾祖考右议政忠贞公厚源问业沙溪先生,与尤庵同春二先生为道义交。家世渊源,固有所传袭,而公又自出观察处厚。少学于母舅淡圃公受瀗,服事叔祖芝湖公,承其指导。十五,聘文谷寿恒门,与农岩三渊二公相磨礲。委身文学,蚤夜矻矻,以是华实并茂,识见愈进。

居家有至行。弱岁,侍亲癠弗懈。祖妣淹疾积久,扶护甚至,祖妣亟称其孝。事伯姑如母,姑至为之感涕。笃友诸弟,饬厉言行,以身为教,诸弟亦敬惮,无敢戯媟,肃如也。然中自乐恺,对人和气蔼然,皆倾心慕向之。尤庵常称“人与文俱出伦,迂斋可谓有孙”,迂斋忠贞公号也。芝湖雅简严少许可,而独倚重公,期以克嗣家声。

公自少出入先生长者门庭,慨然有志于古人之学,不规规场屋功令。及己巳祸作,即废举,杜门塞兑,耽玩竹素。不事交游,专意内修,虽蕴美莫宣,而名行自著。士友多以斯文事咨访,推尚之隆,可见也。

是时芝湖公罹士祸,谪没于南荒,门户零替。人犹以公为忠贞公主祀孙,而颖脱不群如此,咸注望谓“可仇芝湖前言”。顾公清羸多病,竟以壬申六月七日,年仅二十九而卒,则又莫不叹嗟神理之错迕也。

金氏闺范卓绝,具载尤庵撰墓志,早夭无育。继配坡平尹氏,府使女,生男显禄显福。长以文科进,今为户曹参判,袭忠贞公勋,封完陵君。推恩赠公吏曹参判完兴君金氏赠贞夫人,尹氏受真诰。貤至公考县监讳山辉为吏曹参议,配淑夫人,祖考都事讳司宪执义,于是乎可验天报之不爽矣。

娶吏曹判书权尚游女,生一男一女,男权中,女适沈𬭼显福娶士人尹漴女,生一男二女,男衡中,女适张至翰。馀与权中二男一女俱幼。公葬在广州池谷坐子之原,与前配合墓。

公卒之三十八年,完陵委叩余杨山之丙舍,托以铭事。记余少尝一挹公符采而爱好之,每惜美器之夙陨,又与完陵善,其敢辞诸?铭曰:

盖古圣言苗不秀,秀不实者有矣。

嗟惟公既丰于畀,曾不得颖栗之少遂。

而命之畸,于后其祉。

琢石镂章,用昭来祀。

司谏院司谏尹公墓碣铭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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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司谏尹公卒,葬杨州松山里乙坐原。旧有判书撰碣,岁久而泐。公耳孙咸镜观察使阳来谓不佞曰:“先祖墓文,既无以视后。今欲添补改树石,子其文。”念公自出李成靖承孙,与吾先有中表谊,余又出公孙女婿成公外裔,固忝为公弥甥矣。于斯役,其敢不力?遂为之叙曰:

公讳,字希点坡平人,文肃公之后。曾祖府尹、祖承文校理、考继兴三陟府使,后以孙领相仁镜贵赠赞成,校理赠吏书。

公以宣德乙卯九月庚午生,丙子升上舍,丙戌登文科。选隶承文院正字,迁承政院注书,又迁至司谏院正言,历礼、刑二曹佐郞。出为晋州判官,以治最,入为工曹正郞。复出安岳郡守,入宗簿寺佥正、承文院参校、司仆寺副正,复入司谏院为司谏。递为司䆃寺正,出海州牧使,州大治。入司仆寺正、通礼院右通礼,以癸亥十月三十日卒,燕山主九年也。

明年士祸大起,诛戮至及泉壤,公亦不免。居三年,中庙改玉,愍其冤,特赠吏曹参议。后以次子从勋,加赠参判,媲清州庆氏,从封贞夫人。庆氏贞烈公复兴曾孙,兵曹参判女。先公二十二年卒,公实同其穴。

有二男一女,男仁著县监、仁复郡守,女适府使韩巡仁著娶县令韩叔伦女,生一男二女,男承旨,女适吴世臣仁复娶直长安湜女,生二男一女,男兵使、佥使,女适察访成继礼。后孙之显者,水使思钦、修撰、参议兼善、府尹、掌令悠期、参判锡来阳来,而诸历践省署郡邑者,亦多不尽录。

公少颖异力学。性温雅恭谨,不飮酒、不治产。常以琴棋书画自娱。居丧尽礼,与兄弟怡愉,乡党称其孝友。以邃正韵字法,久带槐院;以素负三长才,长兼史职。处外政尚廉简,去后辄见思。旧碣所载,大略如此,其他不能详也。最公身后之祸,碣不言所以,家乘亦无传,虽不敢质言,然当时受祸者,尽一时抗直之士,则岂亦公厉邦无道如矢之节,以重忤昏君耶?姑识于此,以俟后之博古者。铭曰:

嗟惟吉士,逢时不祥。

虽则轹毁,诒后也光。

司䆃寺正金公墓碣铭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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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氏之末,有金澍者奉使皇朝,闻我朝膺命,即留住不返,事载月汀尹公所撰传中。实为善山府人,之以为氏者,多祖于云。之七世孙九鼎参奉。其子若孙孟炼光启,散阶司果、司直。司直娶平山申达仁女,生讳敬直、字而正

年二十二,中万历庚寅进士。四十二,登文科,分隶国子。例陞至典籍,出为银溪察访。值昏朝,退居深峡,迹不到京师者七八年。癸亥仁祖反正,拜狼川县监,入为兵曹佐郞。除礼安县监、黄海都事,以能于职,曹长留之不遣。仍陞正郞,兼史职。久之,出为荣川郡守,入为成均馆司艺ㆍ直讲、司䆃寺正。拜平壤庶尹、宁海府使,俱不赴。

甲戌十二月初一日卒,享年六十有六。葬于春川五峰山司直墓下。后以曾孙德基、孙时献秩二品,再赠至都承旨。

公幼有器度,俨若成人。既长,淹贯经史,以《小学》为本。文词赡富,言论劲正,游頖宫,士友尽倾。既释褐,而光海不辟,凶孽逢恶。公痛伦常斁绝,与同志语及时事,忼慨流涕。贼臣尔瞻尝屡要致不得,固中嗛,及是侦察而大恚之。嗾其党,将中以危法,会有止之者,不果。有知旧附尔瞻,来试公意,公峻责不饶。

自是不乐在京,遂尽室归春川牛头村。以牛头名不雅,改为忧道,仍自号忧亭象村申文贞公谪在是乡,知公有学识雅操,甚重之,赠诗有“渊源河内学,诗礼济南生”之句。公才长于治民,典二邑,俱有异绩。清阴先生尝亟称荣川之政,崔完城鸣吉主铨,为越格除邑,至比龚渤海

内行甚笃,事父母,一以顺志为主,疾革尝粪。及丧,尽哀而以礼,乡党感叹其至孝。兄没,朝夕不离丧侧,常曰:“今人罕知期服之重,处身无异恒人,是殆不识天伦也。”教训从子,隃于己出,卒有成就。其析著也,择丰饶而悉归之,自取硗瘠。居家,肃若朝典。戒子弟避远名涂,谨守家业。呜呼!公之贤若此,亦何必多逊古人?

既遇清时,颇为诸公知奖,若将骎骎向用,而顾公本少宦情,遁野过半,在朝,杜门却扫,不事征逐,唯刳心竹素。以此卒踸踔不前而遐期遽促,宁不为世道之追憾也耶?

水原崔氏,秉节校尉女。生四男一女,男长宗溟、次宗洛、次宗泌文科府使、次宗沇判官,女适县令李幼洙。孙国献宗洛出,继宗溟重献同知。时献万献宗泌出。一献宗沇出。命龙命虎进士、命龟县令、命麟婿出。国献德恒,文科府使。时献德基,文科参判。馀皆士人。与女婿诸房出,多不能尽录。

公卒后七十馀年,春川人以乡先生祭社之义,享公于壮节申公祠,与象村并俎豆之,竹泉镇圭为享祀文,揄扬甚至,于此可见士林公议云。铭曰:

处乱邦独倔强,际清时不诡随。

居家孝且悌,莅官廉而惠。

盖观公之操秉,允可标式乎颓俗。

有不吾信,盖亦征夫畏垒之尸祝?

户曹参议李公墓碣铭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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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友李元卿,孝子也。幼事考佥枢公,至行灵应,恰同王延王祥故事,佥枢公叹而异之。佥枢公疾谻,斫指进血,疾遂已。及丧,过毁柴削,母夫人勉以姜桂,涕泣不从。母夫人疾,又斫指,沐浴祷神,乞以身代,有异征,母夫人快苏。后以大耋终,公年已向衰,而持制愈严。尚游语人曰:“谁非人子,吾未见善丧如某者也。”公之笃于孝盖如此,而推以及于昆弟,友悌甚至。迎养孀姊,教育兄子。晩出东府,奉老兄之官,事之如父。

始公屡斫指,气常不健,至周甲岁癸卯,毒疔发于指,真元日铄,竟以其七月八日卒,是公死于孝也。呜呼!三代之隆,去古未远,而当时之人,犹恨丧纪之隳,至有“劳心博博”之什。若公者身生晩季,行出古昔,岂非尤难而不可及者哉!

公讳相成,佥枢公讳祉遐。寺正汝良、府使孝训,即其上二世,而广州其系籍也。有讳遁村,为诸贤所友。其子直提学之直,当芳硕之乱,有直声。生仁孙,相光陵。七世而为佥枢公,佥枢公少负气节。宗人尔瞻张甚,诸族多附丽腾飏,而独抗章痛斥其斁伦误国之罪,被锢下乡。仁祖改玉,特加奖用。配清州韩氏,领议政效元之后,考以孝称。

公为人坦率无藩饰,不喜琐屑。貌若傥荡不备,而中有执守,慷慨立名义,士以此多之。己巳,诸公树纲常死,公非素际,而操文以哭,辞意激昂。两贤黜庙享,力为伸辨。后主庠议,疏斥柄相纵蛊贼。在谏垣,首论贼臣师尚无君之罪,一启即允。肃庙末年,群枉丑正,士论孤危。公锐意卫护斯文,劈破明切,镇远亟推其有台阁风采。上亦知其诚实不欺,有论奏多听,斥𬺈龁者,使不得售,公益感励,常有畜君之心。在外官,上《丹扆箴》,眷眷于居安思危之戒,仿《无逸》七更端之义,几累数百言。

洎奉讳东府,哀动傍人,镇将面叹曰:“公真忠臣也。”有一吏筑坛哭朔望曰:“使君弓剑之慕出至诚,吾岂无观感?”辛壬祸作,四相以忠见及,公抵书时宰,责以不畏史氏𫓧钺之诛,又有“长吁大恸,欲蹈东海”之语。宰衘之,已而,台劾发矣。公罢官归忠州颍水,自号颍隐。戒子侄勿赴举,塞耳世事,而有时中酒雪涕,宗国之忧,自不能禁也。

雅负才具,留心世务。始登朝,以小官应旨论时政得失,当海舶之警,贻书庙堂,陈备御策,言皆中窾。其为邑,奖儒术革弊法,赒活饿羸,锻敹矛甲,至他美绩,不易数。

于书鲜所不窥,好读《易》,尤邃于史。发为文辞,沉郁朴茂,镇圭赏之曰:“西汉之文也。”然公殊不自喜,顾爱慕实学。尝作《镜铭》,反复乎存省之方。临绝,无怛化色,以孝友敦睦,勉诸子,麾妇人,恬然而逝。

公三十五登第,分隶承文院。拜议政府司录,升成均馆典籍、礼ㆍ兵二曹佐郞ㆍ正郞。出为瑞山县监、全罗江原二道都事、蔚珍县令。屡拜司谏院正言ㆍ献纳、司宪府持平ㆍ掌令、世子侍讲院司书ㆍ文学、掌乐院正。丙申,拜江界府使,加阶通政,为刑、户二曹参议。除星州牧使,不赴。又出为三陟府使,终焉。葬忠州福城洞葛峙里

夫人坡平尹氏,进士𫍂女,生一男一女而圽,别葬广州乐生村。男光运献纳,娶佥正鱼史周女,生一男一女,并幼。女适士人宋澄源,生子鼎相,女幼。后夫人清州郭氏,学生弘征女,生二男。光进进士,娶士人沈凤威女,生二男一女,并幼。季光通幼。

余始喜公无龌龊之态,交义颇厚,及见初入言地,忘身击奸,又钦风节之劲特也。公因此酷被一番人仇嫉,几不自保,而无少沮缩,申论罪状,胪列彻底,读者凛然发竖,至病其辞气之太厉,蔚珍之出,盖亦由是。乃今见劾者稔凶积孽,伏法诛死,而其徒之陷公者,并为恶逆,狗猪不齿,于是乎公言益验,而邪正之大分益明。噫!公立朝事,固多可书,而此为之最,馀可略也。铭曰:

遁公厉节忤鹫凶,来昆抗义贰恶宗。

是祖是孙凛馀风,用贻后人以朴忠。

尺幅诛奸笔力雄,盈廷动色起罢庸。

妖腰乱领竟莫容,孰挫其始繄公功。

而播而获公能终,纵云殊遘心则同。

槪厥平生行植中,推而立朝靡不通。

之原启堂封,公神在此气熊熊。

有石临逵屹以丰,载美记实垂无穷。

厚陵参奉金公墓碣铭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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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西金先生以道学节义窿然为南土之望,后承遥裔,皆法象其贤。有讳器夏用九者,即先生四世孙也。幼无遨放习,及授书,字核句剔,洞释而后已。由是文义骤进,遂委己于古圣贤学,沉潜反复,夜以继日。虽善病而不少懈,尝曰:“治疾亦学之一事,主一可以胜百病。”

挺翼论格物未发说,意见相抵牾。就质尤庵宋文正公尤庵是公说,亟称其明白。光一学行著于南,公既友之矣。及论知觉说,朴公专属于智,公曰:“知觉包四性,不可专属。”往复讲辨,言多明切。每教后生曰:“四书,理学之渊薮,文章之府库。”座侧常置《近思录》、《心经》、《朱子书》、《性理大全》,日涵迤其中。又邃于史,出入古今,纚纚乎其言之也。其学以求放心为要。义利取舍之分,甚截然,直欲以身殉义而不顾也。存心诚实,绝无骛外徇名意,不为矫厉行,而见不善,不假色辞。外若重迟,内实明达,人所疑眩,一言剖判。雅有鉴识,论事鲜有差失。医卜堪舆之术,靡不旁通。

内行笃至,居丧哀毁甚,邻里闻哭声,皆为出涕。友昆弟饬家人,咸得其道,门内之治,斩斩如也。勤于奉先,痛先故遗迹湮没,力任刊集迎谥事,以克有成。乐善嗜义,不怵时变。尤庵文谷金文忠公罹祸南荒,倡多士护其丧,尤庵祠屋之建,掌其议,手刱院规。最与文谷诸胤厚善,而农岩三渊二公尤所深契。公没,三渊为之加麻哭奠,梦窝圃阴二公俱以文诔,称道甚盛。

我先子忠正公重其名,举授厚陵参奉,病而丧,顾视加等。今公之胤羲瑞氏具状请余一言,责以先义,前后至切。噫!宜显固亡肖,亦尝惯承家庭之教,而向服公久矣,其何敢辞?遂泣而叙次如右。

公系出蔚山。曾祖讳从虎察访,祖讳南重宣教郞,考讳亨祉赠户曹佐郞。虽俱未达,而有风节行谊。佐郞娶济州梁氏,进士梦禹女,鼓岩公子澂曾孙。公生三岁,出后仲父讳亨祐。妣扶风许氏,士人女。内子瑞山柳氏,教官世翊女。生长法家,有懿行,克媲公德。有二男,季禹瑞禹瑞有四男,国贤集贤亮贤光贤,一女幼。羲瑞无子有二女,并幼。公卒于肃宗辛巳正月三日,享年五十三。葬于淳昌社仓向辰之原,柳氏别葬长城国城基。铭曰:

忠信好学,不复觌。

湖南之地,自此牢落。

识通守确,不挠其节。

合寘廊庙谋谟之间,噫此三渊圃阴二公之言。

后欲考公,盖于此而观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