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岩集 (蔡之洪)/卷七

卷六 凤岩集
卷之七
作者:蔡之洪
1783年
卷八

与韩德昭。转示李公举。柬○德昭与公举书中签呈○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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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之言曰。人之性。善恶混。修其善则为善。修其恶则为恶云云。今高明则曰。人生气质。有善者有恶者。而理本纯善。故善反之则恶可变而之善。有何一毫仿佛于杨氏者乎。盖杨氏则告子湍水之说近之。高论。即韩子三品之说是也。而韩则遗却一气字。故不免不明之讥。高明则兼理气而言。有何疵病之可议乎。公举以杨氏拟高明者。不惟不识高明。且不知杨氏之说为如何。可笑。且彼果以韩子拟吾兄。则不但不必辞。亦不敢当矣。

高论既已言气质于未发。而又云才说气质。便有善恶者。似未稳。盖高明所谓善恶者。只是美不美之意。而第与周子几善恶之善恶字相混。骤观之。易以生疑。如何。善恶字。改以美恶或清浊粹驳等字似好。

有生一定者。即气质之清浊粹驳也。这气浊驳者。其发自昏扰。今公举以浊驳昏扰。全不分别看。殊欠分踈。

栗谷先生所谓全軆湛然。与圣人不异者。实原于朱子自尧舜至涂人一也之语。全軆湛然云者。只是寂然淡然。无所系累之意。如何。虽龌龊之马。幸而静立。则即此色象。与良马无异。然其本来龌龊底气质。岂真浑化却。及其动也。龌龊者自龌龊。驯良者自驯良。依旧而已。

栗谷曰。气偏则理亦偏。而所偏者非理也。气也。由观气恶则理亦恶。而恶者非理也。气也。但以恶谓不出于理则不可。此正细究处。今以恶谓有待于气则可。以善谓有待于气则大错矣。然则天理本善之说。非耶。公举言理之纯善者。必有待于气故云。天下之善人常少而恶人常多一句。似未衬着。但思之。此亦天地气数未纯而然。看得到此。则人生所禀之气。不得纯善者。可知矣。德昭以善人常少。为至静之时气有美恶之证故云。

坡翁初书。若曰未发时气质。亦有美恶之可言者。则栗谷有何非斥之端乎。但公举必以未发二字。为坡翁发言之误处。奈何。

杨氏所谓善恶混者。不惟不能说得性。亦不能说得气。夫气质之或善或恶。自有一定者。岂有善恶二者混无分别者乎。公举言人生静时气质。亦皆纯善。此乃前古所未有之论也。公举以杨氏持高明。固已差谬。今高明以杨氏拟公举。亦似不类。且言才说气质。必有善恶。扑实头为学。语或过当。彼谓人性之善。必有待于气质者。此正认气质为大本之第一件也。今兄若曰凡言气质。莫不带恶云尔。则似太轻遽。气质不必皆有善恶。圣人则纯善而已。

毕竟凾丈之地。终为所动。至晩年。大本却从杨氏之说。此为吾党之不幸也。公举说止此。惜乎。公举而出此言耶。老兄失言之戒。诚亦歇后语也。念渠才闻夙彰。存养有日。乡邻之瞻仰。士友之期待。为如何。而经历世变。亦不为不久矣。言不择发。一至于此。实非平日所望于公举也。窃甚不幸。噫。自是己见。轻侮师说。已为吾党四十年来痼弊。凡我小子尤当致谨于此者也。大抵师生问卞之道。惟当一遵无犯无隐之义。常存信师不自信之戒。初筮而未喩则再筮之。再筮而未喩则三筮之者。乃是弗知弗措之术。而终若至于渎蒙不告。则归求而已。反省而已。何可以一二言议之不合于己意。遽自致疑于凾丈大本之地。至以万万不近似之题目。乃敢轻加指拟而非斥之。略不顾藉乎。借令他识见尽高矣。言议尽正矣。只此气习。渐不可长。此正吾侪之所共䂓警处也。夫孔子之圣。未必贤于尧舜。而宰予所云云。不归于阿好者。以其出于悦服之诚心也。今以公举比宰予。其得失果何如也。窃恐公明则或过之。而悦服则不及也。愚意设使凾丈所见。偶有一处之误。果如彼中所疑。固当从容讽谕。一如高峯之于退溪。庶合于起敬起孝之道。岂有呶呶厉色。形诸文字。做出日后叵测之口实也。况凾丈学问之纯正。渠亦不敢不信。道理之大原。渠亦自知其未必洞见。而只为一时好胜者所激。乃发如许不伦之言。诚不胜慨然而继之以心寒也。愚非不知此言。不过为年少者妄发。而或者贻累于凾丈则大矣。义理固难觑破。人见有万不同。题目一出。传闻益广。则吾侪安得家道而户喩之。置凾丈于十分无疑之地耶。且高明所见。实与韩子合。有何一毫𩭔髴于杨氏者。而彼所以遗韩而举杨者。亦未知何意。此公举不惟不识凾丈及老兄意。并与韩子杨氏说而全不能识得。可怪。见日。须明告之甚善。第此文字。吾辈深欲掩匿不出。一以为凾丈绝其讥议之阶。一以为公举讳其僭妄之失矣。似闻公举先自倡说。传播于京外。有若角胜者然。是何异于痴儿之较多于祖父年甲者乎。尤窃慨然。老兄须剧论峻责。期于改悟如何。此纸转示公举。亦不妨。

气质之不齐者。本不当目之以性。而人得是气而生。则何可不谓之性也。然而君子有弗性者。愚故曰气质之性。弗性之性也。如是看得。始分晓。告子生之谓性之说。程子不以为非。而继之曰性即气气即性。是也。

公举今则和气质言性。似亦觉得理气不相离之竗者。而犹不欲言气质于未发者何也。未知未发时所有之性。超在于气质之外耶。公举之意必以本然气质。判作为二性而言气质于已发者。此何道理。公举非不知此者。而恐为好胜者所蔽压。转身不得。重可慨然。

彼意似以方寸之昏扰者。认为气质之性。而搭在事物未交之前。然彼必欲以恶一边。言气质之性者何也。且不究其发而为昏扰者。缘他气质之不美者何也。屡因长书。多致唇舌云云。本不关于玆事卞论。而且彼中唇舌。苟非其过。则岂可惩热于此而仍废师友之讲论乎。此虽出于忠告之心。语涉不紧。删去似当矣。

高明云太极为一原。性不得为一原者。真可谓手探根窟矣。然以性之有四德。谓不足为一原者。似未尽性之不足为一原者。只是对太极而言。按太极图。太极是第一空圈。阴阳动静五行生成。乃第二第三节事也。二五妙合。又是第四节。而气化形化。是第五第六节事也。形气未化之前。既不容说性。则分明太极是原也。而性则流出来变化成者也。太极是一也。而性则有万不同者也。万之不能为一。流之不能为源。虽十盲可睹。但老兄以性之德。其条理有四。谓不可复谓之一者。岂兄真以仁义礼智为磊磈四块物。而别有形象方所之可言者乎。性之有仁义礼智。正如太极之有元亨利贞。元亨利贞之外。别无以见太极。仁义礼智之外。别无以言本性。元亨利贞。既不害于太极之为一理。则仁义礼智。顾何妨于性之为一理乎。朱子曰。性中含具万理。今若作对语云太极中含具万理。则何必为语病也。似不可以具众理之故。疑于其不一也。愚欲作一说。以足兄之遗意曰。以性对太极而言。则太极为一原也。以事物对性而言。则性为一原也。如何。性则流出来变化成六字。虽若可疑。然实非愚昧创出之言。乃天道流行之流字,性出于天出字,乾道变化之变化字,成之者性成字。合而言之也。似不为无据。陈氏亦曰。人物所得之性。皆从大本中流出也。

盛辨大抵极是。但所谓为本然而不得为一原者。终欠曲折。夫本然二字。一原上说也。是异軆上说也。是就其一原处而以天道观之。则无极二五之妙合者。天地人物同一本然之理也。朱子所谓万物皆同这个原头者是也。就其异体处而自人道观之。则仁义礼智之粹然者。惟人与我同一本然之理也。朱子所谓天下之理皆由此出者是也。本然一原。立名虽殊。在天在人。随处无间。为其本而不为原者。天下安有此理乎。槩论之。则恻隐原于仁。羞恶原于义。辞让原于礼。是非原于智。似不足为一原。然仁义礼智。只是个一理也。天下无性外之物。则目之以一原。庸何妨乎。但以人物各具之性。对太极而言。则太极为一原。理同而性异故也。以人之本性。对事物而言。则性为一原。以具众理故也。如是看。似通活。且易系成之者性上面。有道善二句。中庸性字上面。有天命二字。此可为性非一原之证。而截自成性以后而言。则性实为万化万事之原。却又是一阴一阳之道也。无声无臭之天也。谓之一原。不亦可乎。天人虽异。其理则一。此等处。似不当偏主一说。以致纷纷也。

中庸言性。不同处多。如圣人之性,人性,物性及生知,学知,困知。亦莫非因气质言性者也。鸢鱼亦然。不知此等性字。与首章性字。同耶异耶。此最勘断者也。

理气元不相离。理外无气。气外无理。人能全得五行之秀气。故亦能全具五理之纯粹者。物不能全得五气。或偏于金。或偏于木。而亦皆麁粗。不能精纯。则其气不秀而其理独粹者。愚未之信也。公举言禽兽草木。各具五常之性故云。愚意天命有可以就气上言者。如鸡司晨犬司夜牛耕马乘之类。亦莫非天之所命也。五常则决不可超形气而言之也。中庸或问注曰。命性不可以不分看。亦不可以不合看。此说甚精。

万物各具一太极。正所谓气局中亦有理通之可言者也。盖无极二五妙合而生万物。故物之得是气者。莫不具是理。勿论精粗贵贱。其軆则本一而已。故人有一太极。牛有一太极。马有一太极。推以至于草木。亦莫不各有一太极。试言马牛。则其健顺动息。便是无极之理也。试言草木。则其荣悴开落。便是无极之理也。此其为物物各具也。既言各具。则分明是就异軆上。言其理之本体也。且性有以理同而言者。有以气异而言者。今无此曲折。而直与太极两言对说。似易生疑。如何。夫统軆之太极与各具之太极。比诸上天之照水。则至明白。穹然在上者天也。江海井池甁盏之中。随处毕照者。此亦天也。天则一也。虽无彼此之别。在上之天。比则一原统体之理也。水中之天。比则异軆各具之理也。如是看。始得矣。然愚所谓异体上看太极者。非以太极为异軆。即异軆处。可以看得一原之理云尔。德昭言各具之太极。一原理同者也。人物之性。异軆理不同者也故云。

子思所谓性者。是即气质而指其理之不杂乎气质者而言。故人物卛性之道。如水临万壑矣。今公举言即异体而指其一原不杂乎异軆云云者。似无病。然渠既以仁义礼智之性。为人物之一原。而又曰物亦卛其性。则是禽兽亦能循五常之德而其道与人同矣。审然则何贵乎人。何贱乎禽兽哉。

人得二五之全气。故其性直与天地参。无一分欠阙者。物得二五之偏气。故其性不能与天地参。就中虎狼之仁。蜂蚁之义。略有仿佛于天命之本然者矣。至如鸢鱼之飞跃则是气也。似不可谓天命本然之理。然细究之。则太极之全軆。无物不在。其飞其跃。亦莫非这理中出来者。不可谓非其性之本然。然以飞跃为本然者。乍看之。易以生疑。不可不明白说破。尝闻先辈有以木火金水之刚柔燥湿。为本然之性者。盖这理本一而已。在人为爱恭宜别之理。在五行。为刚柔燥湿之理。在鸢鱼。为飞跃之理。其为德虽不同。岂可但谓之气质而非本然之性乎。推以至于鸡鸣犬吠牛耕马乘。亦莫非其性分之本然。若道天之所命。本不如是。则是禽兽之性。将无本而然欤。愚常以为人卛人之性。则为人之道。禽兽卛禽兽之性。则为禽兽之道。如何。或问以形气所偏。为天命本然。

理则一也。而在天曰元亨利贞。在人曰仁义礼智。元亨利贞之理。天地万物所同得者也。仁义礼智之性。岂物之所得而全哉。彼方以仁义礼智。直作元亨利贞字。略不分合看。故语病常在于此。

老兄所谓五常偏而不全。恐为语病。凡偏字之义。韵会及字会。皆以颇也傍也半也为释。至以京室在于西偏证之。以此推之。则古者明堂太庙。有东西南北中之异。而緫五者而观之则全屋也。举一边而言之则偏矣。人之五性。浑然全具。一无欠阙。则可谓全而不偏矣。但就物上看。则有得其一者。有得其二者。须于此下偏字。方稳。愚意五常之在人者。全而不偏。在物者。偏而不全。朱子所谓观万物之异軆。则理绝不同者此也。朱子尝曰。禀气之全者性亦全。禀气之偏者性亦偏。气全性全之全字。亦非指五气五性而言耶。此等处。正须十分商量。一以明理为主可也。

告子之病。在于认气为性。故即人物而指其知觉运动者以为性。而不知仁义礼智之理人能独全而物不能全。故孟子再问之意。若曰子之所谓性者。犹白之谓白而更无人物偏全之别乎。告子以为然。故孟子复以犬牛人性之说折之。其意盖亦就气上。指其理而言。不过曰人有仁义礼智之性而犬牛则各一其性而已。今若以孟子此章。谓之以论气质之性。则未知仁义礼智。是气质耶。于此透得过。自馀势如破竹矣。愚亦数年前。偶为饶说所惑。管见适与巍岩合矣。其后细观孟子本文及朱子诸说。则深惭向来识见之麁卛。若如彼中说。则朱子何不直言气质而曰微发其端乎。公举此书。亦曰人物所得之理。自相悬隔。其他辞语。亦多尽好。而但大意不同。奈何。

性则仁义礼智而已。四者之外。更安有所谓性者。性本自纯善无恶。以其所寓之气有刚柔之不齐故。其发有善有恶。恶虽非性之本然。其实亦非性外物也。如贪财好色。实本于仁。权谋诈谲。实本于智。若无仁智之理。则临财见色。必将邈然不知爱。而机变之巧。亦做不得。以此观之。本然气质。果二性乎。性本纯善。气亦无刚柔之别。则及发。何自而有不善之端欤。

孟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试问人之异于禽兽者。是性耶气耶。言庶民去君子存。而不曰禽兽与庶民去之君子存之者。是何意耶。诚如公举说。则孟子实妄分禽兽庶民为二致。而先王之政。不必贵人而贱畜矣。且人有心参为三才。则禽兽之心。既与人同。而不能参天地为三。何也。公举言禽兽全五常之德故云。

别纸所谕。受赐多矣。信乎朋友讲论。不可不详确也。高见之合于鄙意者。不复奉答。而其中数条。或有所听莹者。故敢此唐突。未知高明终以为如何也。心性之论。既许以如合左契。则理气之辨。自是一串道理。有何别㨾迳庭之见乎。固不待来教而略已断置于胸中矣。但高明于义理见得处。立论太轻快。恐易生病。夫退溪,整庵一物二物之论。虽有得失之悬殊。终不如晦翁之浑然无迹。无可间然。何也。先生既曰决是二物。而旋即曰不见其合。不见其离。至解图说妙合而凝。则曰本浑融无间。其意岂不曰如此然后。下语攧扑不绽而无一分欠缺处耶。然详味其离合字与间字。则理气终非一物者可知。来教所谓宁为退溪者甚当。但先后之分。栗谷外诸贤。多不如此说破。猝未敢承教。俟后更商计矣。巍岩事。备悉雅意。足见君子存心之不薄也。第学者一二文义之差失。未必为大病。而轻诃先辈。已为吾党之痼弊。故切欲更曝区区䂓箴之意。庶冀其改悟矣。今承盛谕。敢不如戒。万一异日之弊。更加层级。则吾辈不得不分其责矣。立心自处之道。谨闻教矣。讲礼之谕。固所不让。而驽才浅识。申之以病忧。随得随失。悔吝积矣。每承知己敦勉之语。只增愧惧而已。序文笔力豪畅。劝戒勤挚。当留箧笥。终身圭复。顷书承。与成仲栖山有日。讲何义理。读何文字。因书幸有以及之也。

答韩德昭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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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所谓未发之时。气虽有清浊。理则纯善无恶。虽禀气浊驳者。当其未发时。方寸湛然。人欲退听。比如浊水当其至静之时。尘滓净尽。清明自露。当此时节。所存之理。安得不纯善乎。但圣人之心。纯清至粹。初无一点尘滓。其次则尘滓浑化变成一切清水。虽有动荡之时。不复淆浊。鄙见本自如此而已。来示所谓兼气言之而有不齐者。终有所听莹焉。然则子思所谓未发之中。千般万㨾。人各不同矣。如何如何。先生尝曰。气虽有清浊。未发时。其气不用事。故有善无恶。既无思虑。则当曰无善无恶。而曰有善者。性本善故也。愚陋所闻。只如是矣。年前山中问答时。高明亦曰。未发前。理则纯善。气则有善有恶。此言何谓也。

与屏溪尹瑞膺凤九○甲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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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腊遣书。即蒙关听否。岁改。不审德履起居超胜。区区瞻溯。凶启转益绝悖。冤苦骇痛。宁欲无知。䟽事果何以为之。勿论有益无益。一番伸白。在所不已。而斯文不幸。遭此千古所未有之变故。恐不可以常道一例论断。以时势言之。炎炎火色。将不知至于何地。而此则犹是祸福之说。置而勿论。以道理言之。不直则不见。直之。又恐非宜。功利不须言。道义亦无可以明正之路。与其依违苟且。半呑未吐。徒增无限祸色于父事之地。宁不如隐忍含嘿之为愈。如何如何。此等事。本家有不必与知者。而今时则与前绝异。门生子弟不可不烂熳相议。俾归于至当之地。分而异之。恐非道理。而即闻本家极力挽止。吾侪与方外士论。事体自别。直前不顾。殊欠稳当。区区迷滞之见。不足有无于其间。而至诚所在。不得不过虑及此。幸须谅察焉。且念此举不为则已。如欲为之。决不可草草成㨾。而本家之意既如此。同门诸议。又不无迳庭。一齐往会。有未可必。此亦可虑。惟在佥兄商量善处也。此间情势踪迹。有难𮖐足入城。惟当杜门穷谷。忍痛含冤。以俟百年而已。其得罪于正论。有不暇恤。而遭此师门罔极之变。不得与闻于佥议之末。只增惭郁也已。

答尹瑞膺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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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谕。凶岁赈政。一切埋头。其势想似然矣。而老兄则方以千万生灵之阻饥为忧。弟则常以十口之塡壑为虑。何人之大小豊约。若是其相悬也。自笑自笑。然执事今日。正可验所学之浅深。未知平生所得。果有可以征信者。而达施之效。能令无一夫不获否。文翁儒化。必有可闻之迹。而相望落落。无由叩其万一。殊令人瞻想不已。江上院事占地。终未能十分惬意。然秋后一往见之。则斋舍庙宇。垂八九成。亦可幸也。而诸友各在远地。多少大事。不能烂熳会议。是可忧叹。

答尹瑞膺戊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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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因官裭。伏承远札。满纸辞意。十分勤挚。区区感咽。不容言喩。且审向来侍履平福。山居静僻。极有团会之乐。知旧间乱后消息。得此足矣。慰幸何言。之洪顽忍苟延。而险衅以来。衰耗忒甚。百病交作。生意索然之中。贫寒更无馀地。十口姑不暇恤。馈奠将不得以时。伤哉奈何。春间逆变。不幸近出于弊乡。其时危苦之状。非更仆难尽。尚何言。尚何言。城贼既灭之后。即发奔问之行。徘徊近畿十馀日。路梗不得前进。复寻峡寓。则已于五六日前。有多士呈文之举。而鄙名亦入云。虽欲追改。势无及矣。且念彼人既是义类。而一乡长老与之联名。则呶呶自明。䂓免罪责者。似非道理。故不得已置之。而上自圣明。下至缙绅。疑阻极矣。此固已料者。奈何奈何。便泛且扰。荒迷不次。

与尹瑞膺癸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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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于朋友。虽数千里外。书䟽之问不绝。时或命驾相访。而吾侪相望。不过二百馀里。死生存没。几乎漠然无闻。况可望义理相资。过失相䂓乎。此正今人不及古人处。追思江斋昔日之会。自不觉中夜酿涕。前秋。闻兄来住黄衙。重经危症。虽闻于既久之后。犹不胜懔然。未知侍彩近复如何。而形神气力。无减于盛时否。乡居静寂。观书玩理之工。想益超胜。春末。得韩令仁夫书。说去冬。与执事兄弟相会于中间某处。极有文字之乐。未谙其时所讲何书而消过几许日也。此实近来侪友间所未闻之第一好消息。病慵如弟者。蛰处如穴虫。恨不得趍与于下风也。南塘数昨。得其五月初惠书。闻宿疾复苦。不审轻重何居。衰䄵草土。易致添损。为之忧虑未已。弟外面筋力。虽不至大铄。而皤然作一老翁久矣。惟欲及此一分精力未泯之日。了却几卷书册。以赎前日惰慢之罪。而病又作魔。自不免悠汎。此亦命也。奈何。馀何能尽。惟冀进修益加珍勉。以慰多士之望。

答尹瑞膺丁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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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远札。仰审孝履支安。是则慰幸。而所遭之非常。令人惊懔之至。此莫非时势使然。谓之奈何。惟当任之而已。仍伏闻缅礼不远。仰惟孝思益复穷毒。为之悲念。先生志草。承示为幸。大体尽好。更何敢容喙。既承不遐。敢不随见辄禀。适甚烦冗。未及详究。当俟后奉报耳。

答尹季章凤五○癸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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辱书。喜审侍馀政履万福。弟病大势稍减。而尚在鬼关。实有难起之虑。一行早晩事。何足关念头。平生学道。卒无所闻。是甚愧惧。曾闻皂盖累经弊乡。而距华阳宿舂之地。终未闻松间喝道之声。窃恐执事山水之趣。较轻于朱墨之乐。慕义之笃。不及于奉职之勤。正与过鲁而不见阙里者同。此在执事。即一重债。其无一偿之意耶。昔康节病亟。谐谑不已。论者以为若是。圣人亦不为此。弟之此言。不亦近于康节法门耶。心神错乱。万念俱熄之中。三复来纸。有如拔云见日。所欲言者甚多。而气短艰呼。不宣。

答崔成仲征厚○甲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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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询日轨之说。真所谓借听于聋。以吾兄精博之见。犹有此一重瞙子。则蒙蔀末学。更何容喙。第区区管见。不敢不尽于盛问之下。试更商之。窃谓天形如倚盖。日道亦少偏。故日行常由一轨。如磨驴之踏旧迹。而或出于寅。或出于卯。或出于辰者。其势不得不然。此则不待智者而自可以揣想矣。何疑之有。按玑衡之制。所谓黄道。只一而已。书期三百及诗十月之交注。其说甚备。不然。胡然而有薄蚀之患。胡然而有合朔之事也。盖日月五星所行轨道。如一条匹帛。自角亢正中。历氐下二尺房中心上四尺之地。贯斗牛中。出女娄下九尺昴下叁上井鬼中。四时所行。常由此道。或差一道。为灾为变。按图考象。灼若观火。虽百世不惑矣。老兄如以为未信。试与德昭更考诗书注及乾象图书。参之以瞽说。则必将犂然有会于心矣。昭兄曾有仰观之工。想不至全昧也。闻执事方造玑衡之制而犹未能莹然云。莫是有错做处耶。大抵吾辈当汲汲于下学。如许妙机。何妨其不知也。然知之或不以正。则为累殊不细。目今以数学自名者。滔滔皆是。必须寻求朱先生法门。箚住脚跟。乃庶几也。戒之戒之。异家或有九道十九道之说。切勿听信。可也。

答崔成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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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谕揖让之卞。考礼记及辑览。的有三揖三让之文。故弟则曾行飮冠礼。敢用此礼矣。家礼所载。无乃略之否。然窃意揖与让。终是两项事。揖者下手作揖之谓也。让者推手相让之称也。未知如何。乞赐明教也。巍书云云。果有苗脉。前对巍友时。弟言人心未发之时。湛然虗明之軆。通圣凡一也。若有一点昏昧。则便不是未发气象。巍友以为南塘立论。本不如此。故吾辈合下所争。只在此处。若如子说。则不必多卞云矣。归与韩友相确。适与鄙见无异。未知彼中所谓本不如此者何谓也。第愚𫘤之言。何足有无于其间。而至誊诸书尺。可悚。盖义理。天下共公底。非一己之私物。必须先就人见不同处。力加勘究。可无彼此不相悉之患。望须加省焉。夫自昔圣贤论人心本然之軆者。莫不以虚灵不昧数个字说出来。若夫昏昧杂扰。则是岂心之本軆然哉。喜怒哀乐未发之时。物欲不生。本体呈露。则即此气象。安得不湛虚也。人之生也。均得二五之全气而为质。故亦莫不聚得这气之精英而为心。精英所聚。便自虚明。若论其本軆。则初岂有昏昧者。此与禽兽之生。全不得是气之精英者自别。且中圣人。得气之精英中精英者。众人得气之精英中查滓。故心体虚明之中。随其气禀而亦不能无不齐者。比如井泉之水清净则一也。而性有刚柔。味有美恶。故或者比之煮米则成赤饭。煮茶则酸涩。不堪食。今若以其虗明之一同。便认以为纯善则大错矣。如是看得如何。抑又有一转语曰。人生五脏百骸之身。充满流行者。固是气也。主乎一身而昭昭灵灵者。亦是气也。气则一也。虽不容分别看。然若逐一唤心字做气说。亦不得。近来觉得孟子所谓持其志。毋暴其气者。于学者存养工夫。为最切。比日学者或有专用力于内而都不就四勿九容上做去。故志动气者绝无。而气反动志者。滔滔皆是。此却可畏。朱先生尝曰。要得这里所存主分明。则一身之气都奔凑翕聚向这里来。久当粹面盎背。于此可见古人内外本末交修之梗槩也。窃恐先辈所谓变化气质者。不惟说就心上做工夫。通乎一身形气而言。如何如何。前日相对时。语及气质变化之术而未克究竟。故略及之。从便回教。千万之望。

答韩仁夫德全○己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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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谕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本注。以从之者众为言。大全答范伯崇书曰。此但以志合道同故为乐云云。窃详从众云者。乐其己德之及人也。志合云者。乐其讲说之不差也。然讲说不差。是朋来以后事。且涉私屑矣。以下文人不知不愠等语推观之。则本注说似得矣。

示谕心动宰情之说。朱子答张敬夫书曰。见十四册。感于物者心也。其动者情也。情根乎性而宰乎心。心为之宰。则其动也无不中节。惟心不宰而自动。是以流于人欲而每不得其正也。又答何叔京书曰。从耳目之欲而心不宰焉。则不为物引者鲜矣。窃意情之中其节者。固是心为之宰也。既谓之情。则岂有不原于心者哉。心者气也。安有与气不相干而能自动者乎。不当喜之喜。不当怒之怒。虽反害于吾心。而亦不可谓不原于心也。情字之从心。即此义也。惟其心有通蔽存亡之殊。故道心之原于性命者为宰。而情皆中节。人心之出于形气者为宰。而情不中节。理应然矣。今朱子汎言不中节时心不为宰。故其说虽如是。而若推本其原。则似不如是矣。此等处活看可也。

孟子所谓夜气所存。即指人之良心也。窃想众人之心。虽在梦寐之间。不免百感之纷纭。况既觉之后。何由见其湛虗之本体乎。孟子此言。必但指中人之不至都丧者耳。正如程子论赤子之心。发而不远乎中者也。今有一种说。以为人之气质。当其未感物之时。莫不皆有湛一虗明之軆。审然则夜气虽在。众人牿亡之后。少有休息。即自湛然乎。然则孟子何以曰夜气不足以存也。此反流于认性为气之病。无乃矫枉过直而然耶。抑辞有所遁而然欤。此不可不审也。邮轩静閴。细加思索。有得辄示之望也。

与韩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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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为心性軆用之说者曰。理无形迹。气有形迹。理即性也。气即心也。无形迹者体也。有形迹者用也。余谓性軆也。情用也。心也者。竗性情之德者也。心性本是一理。以軆用分言者。是二歧之惑也。且无形迹底。是形而上者也。有形迹底。是形而下者也。以形而上下。分属軆用。甚不精。且中庸注曰。费者用之广也。隐者体之微也。而费与隐。俱是形而上之道也。岂可指道之一面而目之以形下之器也。其后更思之。不惟道上可以言軆用。器上亦可以言軆用。至于理气。亦可以言軆用。易说所谓何谓体。曰道曰器者。恐此也。推此以言。则理自有軆有用。气亦有軆有用。至心性亦然。浑然性之体也。四端性之用也。虚灵不昧。心之軆也。随感而应。心之用也。如是言之。似或通活。而恐亦得免于心性二歧之病。如何。近又见朱子答林择之书曰。心者通贯乎未发已发之间。又以何叔京心性軆用说为非。颇幸一得之为不差也。

答韩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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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询未发已发云云。朱子曰。未发之前。太极之静而阴也。已发之后。太极之动而阳也。此只以未发已发之动静而言。若细分之。则未发者。太极之軆也。发而为恻隐恭敬者。太极之动而阳也。发而为羞恶者。太极之静而阴也。且以易道论之。未发。即蓍之以七为数而虚一不用者也。已发。即蓍之分揲而成两仪四象者也。如是看破。未知如何。又有一说。冲漠。理之隐者也。道虽极费处。何尝有隐不在其中者乎。观乎鸢飞鱼跃一节。槩可想矣。阴阳动静。虽是形而下之器。形上之理。自不外是。今若曰形而下处。不合说形上者。则是道器判为二物矣。是何道理。更须细思也。

答沈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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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纸所示。备悉盛意。未发时言气质。愚见本无异于南塘。而但因此而言。即此时节。性亦有善恶。则是未发时。理亦有善恶也。然则将何以立天下之大本乎。此甚可怕。言气质于未发而不敢言善恶者。果似听莹。而从古圣贤所论。绝无未发时有善恶之说。先师亦尝以美字对善字而言者。其意可谓十分的当矣。今南塘每言未发时。兼气质言之。则性亦有善恶。而至于未发时。理有善恶之说。则犹自分䟽。此愚之所深惑也。然勿论其是与不是。抛置一边。俾无葛藤之患望也。

誊呈南塘昔年书一条。与瑞鸣明佐辈同赠也。○其书曰。气质之性有恶也。然方其未发也。此心湛然。物欲不生。则气虽偏而理自正。气虽昏而理自明。气虽有赢乏。而理则无胜负。此未发之前。天地之性。纯粹至善。而子思所谓中也。尝以是质之先师。答曰。未发之前。气不用事。所以有善而无恶。旨哉言乎。此南塘当初所见。而引勉斋说为证矣。今又如是。未可晓也。

与郑公理彦爕○戊申三月二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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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逆变。不幸近出于此乡。骇惋痛哭。宁欲无讹。大槩此贼。不过明火大党。当初本州陷城之时。厥数不满二百馀。而其后列郡凶兵。稍稍聚集。及至上京之日。将至数千馀名。尤可痛也。人臣不死。忍见贼兵之向阙。而人无尺铁。士张空拳。此将何为也。即今则上党一城。为其根窟。兵粮军器。皆在城中。而只以投入贼徒三四哨守之。所谓伪将者。素知其为人。无他才能。而极其虚㥘。及此之时。若以数千兵马。急速驰击。则可以不日而平。而若稍迟数日。声势渐炽。则将恐有难制之患矣。须以此意亟通于后营。急急驰来。毋失此好机会。而一以为山城贼剿灭之计。一以为上京贼追蹑之地如何。军行时。必须取路于山东。而军至之日。先遣数十弓炮手。预塞其自山城往来要路。又遣数哨兵马。取路于清安。击斩其贼倅。仍塞其上京贼通信之路而后。庶几殄灭有方。保无他忧矣。青川仓谷尚多。可以备大军数日之粮。此则不须为虑也。盖上党山城。西北峻高。军行若自野外至。则无可着足处。而山东边则城池卑夷。不难击拔。此亦不可不知也。此外万万。又有不可以书传者。委遣此人。详报诸奇。切须力图。必期于成计。窃仰窃仰。

答金维卿持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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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谕弄问𮖐疮。正拙者之所常患者。想贤者年富气壮。必有百战百胜之意。而不惮下问于败军之庸将。慎事好谋之志。可谓盛矣。而顾此愚劣。方坐于破屋弊垣。四面强寇。防塞不得。宁有一得之可言者。第闻吾党有一勿字旗。此旗一麾。三军尽退。诚能善用之。则外冦自息。内乱不作。切须留神焉。示草此有似而非者。鄙甚恶之。屡欲除去而未能锄其根矣。虚声误闻。致此勤索。深笑深笑。噫。人之无其实而播远名者。有如是夫。足令人警省也。

答金维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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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谕年增学减。岂吾贤真有是忧。反以见教于不敏者多矣。令人惭悚。窒塞之病。不暇自治。何力治人。来示过矣。第此是学者最初着力处。而思索太苦则易生别症。幸须随分穷格。必以诸葛亮死而后已为期如何。亮之此言。不独于勋业上为至切。在学者远大工夫。尤有力。故敢为贤者诵之。

答金常甫鼎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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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衰练时布带当否。

此无经传。未能详考。可恨。然曾在江上时。见仪礼图式。有练用布带七升之文。则无疑矣。巍岩之见。亦恐有未尽者。贾䟽所引公士众臣之说。只言斩衰之降。亦有服布带之礼而已。若以其布带之故。不得成斩衰。则经传此条。何以入于斩衰三年之中也。小祥时冠绖及衰裳升数。皆从降一等之制。而带则仍故。未知其合当也。况有诸先生所论。如彼其明白者乎。栗谷答郑松江曰。练后既云功衰。则当更用新制绞带用布。未为不可。○尤庵答李汝九曰。练时绞带用布。是礼经明文。曾见慎斋小祥。其诸子用之。盖从尹吉甫之说矣。○同春答李复初曰。若用古礼变除受服。则绞带亦当用布。今好礼家多用布。然此事既为士友间一争端。不欲更赘陋见以致葛藤也。

祭礼设馔图。古则只有脯醢。今又有佐饭鱼醢并设。又或以脯醢设于果行左右端。如何。

栗谷亦曰。脯即佐饭。而世皆两用之。可疑。似闻尤,春两先生家。亦以脯醢设于果行左右云。

五代祖神主。递迁长房。则墓祭长房亦行之。礼乎。其墓子孙。皆迭行之否。

近世士夫家。多以此有纷争之端。事甚可骇。人家通行之䂓则不能周知。而鄙家则无迭行之事矣。

庶子为其母。当服齐衰三年。而开元礼及宋制。无嫡母及嫡母卒则申。然则其服。与父在母丧。同其例耶。礼。庶子在父室。为其母不禫。据此则嫡母在。而在嫡母之室者。不但降屈。似亦不敢禫。如何。

庶子母死。似无压于嫡母之义。而不但开元礼如此。孟子齐宣王欲短丧章注。陈氏曰。王子所生之母死。压于嫡母而不敢终丧。此必有所考。不敢臆断。或者帝王家与私家礼不同而然耶。

舅服。朱子曰。外祖父母服小功。则姨与舅当为缌。而魏徵反加舅服失之。知其失而家礼从小功者。何也。

此果可疑。第思之。祖父母与伯叔父母其服不异。则外祖父母与母之兄弟。其服亦当无差等矣。

晨谒。主人之礼也。主人不行。则支子不敢独行。亦礼也。而春翁之意不然。参之以出入告之仪。且象生时。亦无不可独拜之理云。此意甚好。如何。

来意得之矣。

答黄惠甫运河○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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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询山仰祠事。妄意两家争端。姑舍勿问。此乃士林至重至大之事也。义理事面。如有一分未尽处。则岂非悔吝之甚者乎。窃以孔朱后可与道统者。不为不多。而独举尤翁者无他。尤翁所遭之时。适与孔朱同。故其所扶植。前后一揆故也。今若移奉于山仰祠。一依沧洲故事。认作道统相传。则事軆尤极重大。决非幺麽后学所敢容议者也。必以春秋为号然后。事理恰当。可以有辞于天下后世。而但念江上先生既名以山仰。而手自题额。则吾侪之到今改易。亦似未安。且闻李子晦独当合奉。故顷对令季秀夫。果有所难慎者矣。今闻祠额未及悬揭云。此则或无难处之端。而远近士友同声相应。则孰敢有异议于其间哉。第愚意山仰之上。别立一庙。以妥孔朱两影然后。事軆无所窒碍。异论不得横肆。而闻其财力。无望经纪。奈何。李友徒知尊奉之为可。不计事軆之如何者。麁卛甚矣。虽百罚何辞。然圣贤真像。既已摹出之后。为士者决不可慢亵也明矣。其于妥灵之道。不可不竭尽诚力。况此九有腥膻之中。得春秋二字。正如聆洪锺于万户牢睡之时。当初主事之人。虽有多少所失。同志之士必有知之罪之者。庸何伤乎。尹友屏溪所见。可谓十分详尽。实是不得已不可已之道理。但念近世之变。无所不有。万一不悦之徒。或有推上朝廷之事。则当此之时。必有无限狼狈。腰膂断绝之患。恐复见于今日矣。到此地头。佥兄不得不分其责矣。此亦不可不慎也。未知贵乡事机果如何。令人忧郁。须与多士烂熳商议而善处之切仰。

答李敬长思悌○戊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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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于干戈之中。相与周旋于荒谷之间。可谓幸矣。而其时危苦之状。追思懔懔。罗煣事。诚是意外。鄙与彼家。有些世嫌。曾不相从。而至于重庆。则习闻其行义盖久。彼此不无向𨓏之意。而不但此中为然。乡中士友所共称许者也。当其城陷之初。忠镇乞师之论。发于吾辈。则邻近人士稍有相应者。密募义士之际。煣也为贼所逼。奋身勇赴。而其父重庆则一边募兵。以为与吾侪合力之计。盖亦为此中议论所动。而其志可尚也。况其去时。四邻知旧无不聚观。或劝或助。则无他一心。可谓昭然。而事机转辗。乃至于此。不幸甚矣。鄙则晦间。以奔问发向京城。行到镇川。道路梗塞。不得前进。彷徨畿湖之境。殆七八日。诸议皆以为不如中止。且念慎斋先生当建贼时。有路塞还归之事。故不得已复寻峡路。则兪台崇书来留案上。始知有多士呈文之举。而鄙名首入云。故不胜惊怪。冒夜入见。则除是状文已上。不可追改。势无奈何。且念彼果义士也。则即今之霁云也。为霁云而同被罪罚。庸何伤乎。只自任之而已。京外噂沓之言。势所必至。岂非数也耶。即今乡曲诸议。皆以煣死为冤痛。今虽不幸。似当有百世公论。轻先自明。亦未知十分合义。量为之如何。忠营之无意出脚。不但一煣事可见。继去人善伯天鸿及金世炳等事。亦可知矣。终则计无所出。又遣一义士于郑公理所。使之激劝。而郑亦不能动得。其心所在。路人皆知。而只以罗煣为奇货。必欲贻累于多士。而有若为申左袒。自今以往。虽有急变。从义之徒。必将惩热于此。而逗留观望为得计。其所关系。亦不细矣。鄙于此人。既是嫌家。而又不与于呈文时。则所当自明之不暇。而犹为之分䟽者。诚以一义字为佩服之符。苟能一分裨补于名教。则一身颠沛。有不暇恤。如何。

答李敬长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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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腊惠状。到今披慰。信后岁改。仰惟政軆动止万福。之洪杜门穷居。粗幸遣免。而伯妇前患。尚此沉淹。忧闷不可言。窃念贵府。即吾家㜈源。每有生前一见之意。而顾此衰病。实无致身之望。奈何。执事适莅玆乡。亦必有感念于中者。幸于朱墨之暇。搜得故迹之流传者。如有可闻可记者。一一寄示之如何。少监先祖以上数代丘墓。在于大丘地。申玄轩以吾家外裔。为岭伯时。搜访修护。事在本集。南人至今称说。毋使古人专美甚佳。

答赵明府骏命○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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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承下状。谨审政履神相。示事奉悉。两将殉国。愈久愈伤。洪裨之死。尤可贵也。本州建祠之议。曾发于士林。而不无迳庭之端。承书。有先报巡营。兼通道内之教。甚盛举也。令人不觉蹶然。望须力图。以为树风励世之地如何。但念此事。将欲与士林共之。则或恐众论之不谐。复有如前日者。欲使将校辈协成。则本州将校。多是两将之雠。此实不可不审处也。当初洪裨之见漏于发文者。必是士类未详其时事而然矣。今此添入于报状者。得之矣。盖此等事。关系甚重。实非愚昧所可容议。而猥承下询。僭易至此。不胜悚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