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岩集 (蔡之洪)/卷九

卷八 凤岩集
卷之九
作者:蔡之洪
1783年
卷十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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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然气质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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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有以未发时为本然之性。已发时为气质之性而曰。未发前气质纯善。故性亦纯善。未有气未纯于本然而理独纯于本然云云者。甲者之说也。即李公举。又有曰未发时性。不离于气质之中。已发者情也。未发之前。兼气质言之。则性亦有善恶云云者。乙者之说也。即韩德昭。而二说互相迳庭。不能归一。以愚言之。则甲说只知其性善。而不欲言气质之善恶于未发之前。乙说则既言气质于未发。而才言气质。则未发之时。性亦有善恶。槩而论之。乙说较密。而亦不无语病之可议。故曾于二友往复书中付签。略控微见。以为未发时气质。果不无美恶之可言者。而才说气质。性亦有善恶云尔。则是未发时。理亦有善恶也。终古圣贤。未有如此说。此不可不审也。未知说者复以为如何。

物物各具五常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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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兽草木。莫不各有仁义礼智之性云者。甲者之说也。草木之性。异于禽兽之性。禽兽之性。异于吾人之性云者。乙者之说。而互攻不已者也。以愚言之。则公举以性字。作理字看。德昭以性与理字。为分数看。槩而论之。亦岂无得失之可言也。公举五常之说。不免踈忽。宜为德昭所攻斥。余亦于付签中。略示微见。以为理则一也。而在天曰元亨利贞。在人曰仁义礼智。元亨利贞之理。天地万物所同得者也。至若仁义礼智之性。岂物之所得而全哉。公举方以仁义礼智。直作元亨利贞字。略不分合看。故语病常在于此矣。愚意五常之在人者全而不偏。在物者偏而不全。朱先生所谓观万物之异軆。则理绝不同者此也。朱子亦尝曰。禀气之全者性亦全。禀气之偏者性亦偏。所论气全性全之全字。亦岂非五气五性而言者耶。此乃人物之性。大可分晓处。正宜十分烂熟。一以明理为主可也。何可胶守己见。不之慎辨也哉。

冲漠无眹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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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之寂然不动者。谓之冲漠无眹。然则其感而遂通者。不可谓之冲漠无眹云者。甲者之说也。一动一静处。冲漠之理。无乎不在。然若以冲漠无眹。对一动一静而言之。则冲漠无眹者静也。一动一静者动也云者。乙者之说也。盖甲说颇似平稳。而其本意以冲漠无眹属阴静。而不言于阳动上。深以动静各具之说为非。此其与乙说不同者。而以微见言之。则冲漠无眹者。太极之理也。太极本軆。既无乎不在。则言于静而不言于动者。未知其然也。

四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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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吾子尝言四端有善有不善。吾尝疑之于心。至见心经释疑中。果有先辈已定之论而犹未释然。余曰。经文中。虽无四端有不善之意。然槩以人之性情论之。四德性也。四端情也。既得情之名。则安保其纯善而无杂也。苟不加省察之工。则恐无以必中于节也。大凡礼记所谓喜怒哀乐爱恶欲。中庸所谓喜怒哀乐及邹经所谓恻隐羞恶辞让是非。莫非一串说话。故四端之恻隐。即七情之爱也。四端之羞恶。即七情之恶也。四端七情。均是情也。若云四端比七情。善意思多。则固然矣。目之以纯善无恶。则不几于认情为性乎。栗谷先生曰。心性无二用。则四端七情。岂二情乎。真可谓确论也。且性者理也。才动时。即是气感之也。才为气所感。则苟非圣人资质。几何其必中于理也。高明既以四端为性之情。而又谓之纯善。则无乃情亦有专指理言而不涉于气质乎。反复论卞。终未归一而罢。盖彼意以为四端犹丝之緖。由其恻隐之心。发见于外者纯善无恶。故知其在内之仁。本无不善。恻隐之发。若有不中理。则曷由而识其仁之本善也。此友虽能识孟子本意。却不识性情理气之分也。人于寂然不动之时。忽见无罪而将死者。不期于怵惕而自不得不然。此则尧舜与路人一也。故于此可以验其性之本善也。向使落井之人。设有当死之恶。为众人所深恶。则何必人皆有恻隐之心也。不惟不恻隐。或不无从而下石者矣。孔子之于齐宣。其仁与不仁。不啻霄壤。而齐宣则恻隐于衅锺之一牛。孔子之诛正卯。未闻有恻隐之发。斯岂有害于孔子之仁也。不如是。即所谓妇人之仁。失之柔善。而非大公至正之本体也。至如羞恶辞让是非。莫不有中节不中节之端。如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人之彦圣。媢嫉而恶之者。不当羞恶而羞恶者也。且如吴札之逊位。燕哙之让国。不当辞让而辞让者也。至于认是为非。认非为是之端。则指不胜屈矣。今若以四端之发者。目之以纯善。而一任其扩充之工。不复省察于几微之际。则是羞耻缊袍。媢嫉彦圣者。亦可谓义之端而性分之当然乎。恐于理气性情之分。犹未能明白洞察。故徒拘于邹经之本旨而胶滞太过。至不能无疑于先辈已定之论。区区卞难。卒无以见效。姑记之以为日后申复之地云尔。

五性各在五脏说辨示郑明佐,郑伯难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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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有言人生五脏。各禀五行之气。故五行之理。各在于五脏。肝具仁。肺具义。心具礼。肾具智。胃具信。随所感而各自为应。余闻而驳之曰。夫仁义礼智。即人心所具之理而性之目也。人之五脏。虽各禀气于五行。然肝肺肾胃。则只个顽然肉块。肺主气肝主血。肾主精胃主水谷。各有所司而不自知觉。心亦同一肉块。而其中本虚。窍方寸许。即所谓神明之舍也。人生所禀五气之精英。都凑在这里。昭昭灵灵。能知能觉。故天下万理。无不该贮。而其目之大者有此四者。如赤子入井之事感。则仁之理便应而恻隐之心形焉。过庙过朝之事感。则礼之理便应而恭敬之心形焉。故心为一身之主宰。而天下之大本。于是乎立矣。岂有仁在于肝。义在于肺。礼在于心。智在于肾。信在于胃。有若官府之六曹九牧。散在四方而各有所职者然哉。审然则心之所具者。礼而已矣。至如仁义智信则全不管摄。孟子何以曰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朱子亦何以曰四端着在心上。相离不得乎。如欲以物之分属五气者。随处看作五常。则不但五脏为然。耳目口鼻四肢百骸。凡有五行之气者。何适而非五常之性也。然则天下之大本。不在于方寸之内而散在腔子之外。使人纷纷扰扰。无处下手。此说非常丑差。恐不但为告子义外之病也。客曰。今闻子之言。心具五性之义。庶跃如矣。但其所以禀五气而不得具五性者。终不能无惑焉。然则五脏之理。与五常之理。或有不同者耶。余曰。此又不然。天下之理。本一而已。夫岂有不同者乎。形气既具之后。则不得不随其质而各为一理。故自其万殊之一本者而论之。则心之理。即肝之理。肺之理。即肾之理。此离形气而言者也。以其一本之万殊者而观之。则心之理。非肝之理。肺之理。非肾之理。此杂气质而言者也。徒知其本之一而不知其分之殊。则不几于释氏作用为性乎。朱子所谓论万物之一原。则理同而气异。观万物之异軆。则气犹相近而理绝不同者。正是八字打开也。试以耳目之易知者而言之。目禀木之气。耳禀金之气。而目司视耳司听。耳目之理。不过曰视明听聪而已。谓目有爱之理。谓耳有宜之理。其果成说乎。是以先儒言凡物之配属五行者。或以形或以气。或以臭或以味。今味之甘者无如蜜。遂以蜜为具信之性。可乎。此正确论也。以此推之。谓蜜禀土之气可也。谓蜜具信之理则未也。五脏之不合言五性者。其理亦犹是也。盖理则一也。而在天曰元亨利贞。在人曰仁义礼智。仁义礼智。只是因人心所有之理而立名耳。全軆浑然之中。自有间架条理。不是儱侗都无一物。故孟子析而四之。以示学者。其旨微矣。后之学者。依俙见说。性之有四德。便疑实有此四块物磊磈其间。有若墙壁遮栏东西限截者。已极浅陋。况此心之外。各就他五气所属处。寻讨个五常之性者。岂不谬戾之甚乎。心肝肺肾胃。虽分属于五行。就一物而观之。亦莫不全具五行之气。如血属水。煖属火。生长属木。坚固属金。成形属土之类是也。气之所存。理无不寓。则虽谓之一物各具五行之理可也。强而求之。则夫岂无仿佛于五常者哉。然便以为一物各具五常之性则错矣。何也。同是二五之气。而在脏腑则只为脏腑之气。异乎心之虗灵知觉者矣。同是二五之理。而在脏腑则只为脏腑之理。异乎心之爱恭宜别者矣。舍爱恭宜别之理。而强名之曰仁义礼智者。其可谓知性乎。所存之气。既不得精英。故所寓之理。自不能纯粹矣。顾何疑乎。朱夫子亦尝曰。天下无性外之物。砖石有砖石之理。竹椅有竹椅之理。盖谓砖石有可践之理。竹椅有可坐之理而已。这理本然之妙。虽无不同。不可便谓砖石有竹椅之理。竹椅有砖石之理。理气不相离之妙。此亦可见矣。既不可以私意破𮢶。又不可以强力牵合。而今吾子一则不察夫五殊二实。二本则一。太极全軆。无物不具。故乃敢破𮢶而为之说曰。某理在肝。某理在肺。某理在肾胃。二则不悟其百軆九窍。心为最贵。含具众理。酬酢万变。故乃敢牵合而为之说曰。肺主某理。肝主某理。肾胃主某理某理。是心为虚器而降同于一物。天君所主之全軆大本。四分五裂。散漫无统。僭亵极矣。此岂理也哉。须更思之。仍指坐前灯火而言曰。火比则心也。这火之内暗外明。炎上气热。比则性之仁义礼智也。仁义礼智之不可分在各处。正如明暗炎热之不可判作四件也。客遂唯唯而退。惟彼新进之士听莹于隐微之地者。固无足怪。而虽老师宿儒。间或有执迷而不反者。故特记此以辨之。

山中讲说辨与尹晦甫焜,韩永叔弘祚。会华阳。论辨经义异同。○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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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友言喜怒哀乐之未发。是本然之性。已发。是气质之性也。

性则一也。当其天赋之初。圣凡同得者。本然之性也。及其物受之后。偏正不同者。气质之性也。盖本然云者。是说性之本初也。才得性之名。则理便堕在气质中矣。由观本然性之性字。亦气质性之性字。岂可以本然气质二性字。别为两物看耶。审然则是人却有二性也。且未发者性也。已发者情也。性才动处。即是情也。若以已发为气质之性。则未知其何者为情也。

仁义礼智。本然之性也。欲食欲色者。气质之性也。故曰已发。是气质之性。

性者。只是四德而已。既寓于气。虽为那所蔽。然四者之外。曷尝有他食色者在。盖食色固不可谓不出于性。然若以此专谓之性则不可。○更思之。紾臂而夺食。逾墙而取妻者。此理不胜气。为欲所夺也。有粟而耻食。明烛而达朝。此理胜于气。不为欲所挠也。然则食色外物也。识其嗜好者。此心之灵处也。其欲食欲色者。人性之情也。

若如子说。是以一性分始末。而有本然气质之殊也。理才寓于人。即为气质之性。则未发时所有之性。果亦是气质之性耶。

先儒言胡氏说。非人。无以载此道。故言道心。必先言人心。以此推之。仁义礼智之理。苟无是气。则亦何所依据而在于人哉。才已堕在于气质之中。则随气不同。或相千万矣。是以程子曰。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此言人生以前。则但可谓之理。不可谓之性。故曰不容说。至其生以后说性之时。则已非此性本来面目。故曰便不是性。真可谓八字打开者也。惟君子善反之而克复其初。涵养本源。则未发之时。自能鉴明水止。万理毕该。愚者不能反而一为气禀所牿。则人欲日益炽矣。中无主宰。昏昏愦愦。纷纶胶扰。绝无一刻不偏不倚之时矣。今若曰性如尘垢中宝镜。今虽为彼所昏蔽。本然之明。又未尝外此云尔则可。苟为物受之后。性不在气质之中。则是性为悬空凭虚之一物。而理与气判然为二物矣。审然则性之为字。何以从心从生而目之以吾心所具之理耶。窃意贤辈惩热于俗学认气为性之病。而反以理与性。随处混看。卒不免胶滞之患。未知其果合于古圣贤说心之意也。妄意以为人生以后无一时离气之性。故曰本然之性。是就气上。单指理而言也。气质之性。是兼气而言也。岂有未发之时。性常超在于气质之外。已发时。始自外趱入于气质之中乎。且以本然气质。谓非一性。则是二本也。○窃又念之。二兄所谓未发之时。指其无闻无见无思之时乎。指其沉沉冥冥。大梦不寐之时乎。尝闻朱先生云心之有知。如目之有见。耳之有闻。虽未发而不可无。此以学者涵养之工言之也。未知下愚至恶之人。当此时节。作何气象。若不至全然昏塞。则必有纷挐之患。不知何时。着未发字为得耶。人之将死。血气消散。为理所胜。故其言也善。由观其一生为气所蔽。少无真静之时。可知矣。如何。后以此段禀于江上。则先生曰。延平先生云和不和之异。皆于既发后见之。是情也。非性也。孟子故曰。性善。愚谓虽众人。若有未发时。则亦不偏不倚。但众人之心。纷纶胶扰。无一刻未发时耳。考栗谷集卷之五第廿三五板。可知也。○又曰。昏塞纷挐。指心而言则可。指性而言则不可。

孟子曰。人性本善。若如子说。彼将非欤。

性本善之说。须于本字上着意看。本者何。即所谓天地之性也。此只是说成性上面继善之时也。专以理言者也。若所谓人物之性。是以理杂气而言也。理既杂气之后。安有无不善之理。程子曰。人生气禀。理有善恶。此乃恶亦不可不谓性之验也。○且窃思之。孟子之时。人皆认气为性。故孟子专言理以明其本体。此所以与节性性近云者不同。其言气言心言才言情。俱以本善称之。推此以究。可悉矣。程夫子不备之论。可谓明白切当矣。

先儒言性是太极之全軆。又曰。物物各具一太极。若如子说。恶在其各具一太极之义欤。

太极者。所以然之理也。性者。物所受之名也。所以然之理。物物同有。而既受之后。自不得不异。故先儒之论性处亦不一。有专言理者。有兼言气者。后儒于此等处。不能分别看。故每有穿𮢶窒碍之患。窃意性是太极全軆者。是专以理言者也。若大传所谓成之者性。是就气上说来。故成之者性上面。有继之者善一阴一阳之谓道二句。以此推之。继善者。专言理也。便是动之头。万物资始时也。一阴一阳之道。即性之所由成。是乃所谓太极也。盖性是太极之全軆者。恐亦指天命之初而说。若以人物各具之性言之。则终觉难通。○且念性与太极。终当离合看。恐不可以一串论断也。后以此禀于先生。则曰。理无不全。性有偏全。性与太极不同之说然矣。

天命之性云云

天以健顺五常之理。同赋于物者为命。物各以清浊粹驳之气。受而有之者为性。所赋之理一也。所受之气不同。故理亦有偏全之异。仍谕之曰。今夫天之降雨也。以净器受之则清。以污器受之则浊。天之降雨。比则命也。以器受之而有清有浊。比则性也。后禀于先生。则曰。此段甚善。栗谷诗曰水逐方圆器。

晦甫曰。不然。天命之者气也。物受之者。言理也。比如以谷米入于磨中。推转之。则有碎之小者。有碎之大者。有方者有圆者。物性之不齐。有如是夫。

高明此说。未知载在何书。若如是说。则物性之不齐。不由于气禀之不同。而直由于天赋之适然。然则人物之性。各有定分。自古及今。未有禽兽得人之性。草木得禽兽之性者。何欤。后先师言曰。天命之者气也此说太错。又曰。转磨碎谷之说。曾所未闻。未晓其意也。

其后偶看易系注说。有云继之者善是阳。又云继之者。是气之方出而未有所成之名。所谓天命气也之说。其本于此乎。易说又曰。如两片磨中间一个心。只管推转不已。糓米四散撒出来。所以为继之者善。转磨碎糓之说。其亦本于此乎。俟后更质为计耳。朱子曰道具于阴而行乎阳继言其发也善谓化育之功阳之事也易注说盖此意下项说即一理流行万化皆从此出来之意

禽兽亦得尽五常之性

君臣之义。父子之仁。物或有仅存而不昧者。然既已气化之后。谓之得尽其性则不可。此其语病。似在尽性二字。当改以人物同得所赋之理然后。下语精密。攧扑不绽。若如贤辈说。仁义礼智之粹然者。物物同得之哉。是不知气或不齐。性因有异者也。

大抵未发时本然性之说。二友之见极是。但彼中所论。徒知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而以为五常之性。自与气不相干。故至发禽兽草木尽得五性之论。略无人物偏全之别。殊未可晓。第其未发时。此性如不丽于气质之中。则及发。安有差了处也。若如二兄所论。以本然气质之性。分未发已发而言。则虽飞禽走兽。其未感于物之时。莫不各有仁义礼智之德。而及发。始为气所蔽而然耶。草木枯槁之物。全无未发已发之可言者。则是元无本然气质之性者耶。妄意以为勿问人兽草木。必以天所赋予之理。为本然之性。人物既受之后。为气质之性然后。通达无滞也。如何如何。且以已发为气质之性者。是以用为性者也。莫是䓗岭带来语耶。

知觉智之用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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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李诸友引朱先生答潘谦之书。以为知觉与智。自不相干。不可谓智之用云云。德昭以为具此知是非之理者。性也智也。知是非而是非之者。情也。智之用也。知是非之知字。即知觉之知字。有何不相管之理。且夫子每以知字作智字言。智与知字。自是一㨾。洲丈之论。亦以答潘书为证。而节节有见解之失。朱子本意。却不如此云云。又按朱子答张南轩论仁说曰。仁爱之本。义恶之本。礼逊之本。智知之本。因性有智。故情能知。观乎此。则知觉与智之相干。可知矣。

知觉軆用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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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觉以用言则可。以体言则不可云云。遂以知觉不昧之句。释作所当知觉之理不昧云者。尹,李诸友说也。德昭则以为知觉。如镜之照。虽在物未到之时。光明之軆常在。故人心未感之时。本自有知觉之不昧者。何尝冥然。都无知觉乎。这知觉是軆。若夫其事物之来。知之觉之者是用云云。力主朱子所谓但有知觉在。何妨为静之说矣。

农岩尝曰。知觉若泛言。则如察识辨别。亦可谓知觉。以此而属之智。固无不可。而若其正训。便以神妙灵明者为言。此则终不可作智之用说矣云云。此老所见。偏主此说。故深以为惑矣。今见其遗集解孟子仁之实章。曰实如华实之实。凡物必有实而后有华。如事亲从兄。是仁义之实。仁而至于仁民爱物。义而至于长长贵贵。即其枝叶条达也。智之知斯二者。礼之节文斯二者。乐之乐斯二者。是智礼乐之实。而以至于仁民爱物长长贵贵。所以知之节之乐之。即智礼乐之枝叶条达也。又解论语孝悌为仁之本章。曰智之知。亦惟知此爱耳。按此等解。不得不以知属智。而平生力主知不属智之说。至以朱先生知觉智之用之语。疑其不得为定论。何也。未可知也。

满腔子恻隐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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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夫书。有曰朱子答林择之书。举满腔子是恻隐之心一句。言不知腔子外是甚底。请择之下一语。老兄于此。亦下一语云云。余答。尝见古人有云腔子外。亦是恻隐之理。此言十分通活。何必更为叠床话云云。而仓卒扰攘。全不记古人之为此说者果为谁。亦不觉其说之大有味也。其夜静卧思之。仁之一理。流行不息。内自方寸。外薄四海。塡满充塞。无一处空阙。是岂人身躯壳子。所能隔塞间断者也。程先生以腔子里为言者。特就其枢纽大本之所在处。要从这里寻讨去。非谓腔子外。更有他别㨾物事也。思之又思。殆不知一身之为小。天地之为大。物我之有间。内外之有别也。自不觉手舞而足蹈。信知良友提撕之效。其益为大也。后数日。偶见退溪先生答黄仲举书。论此甚详。而大槩以为腔子外。亦只是这个物事。这个物事。即满腔子物事。始知前日所见古人说。即此书。区区昏耗之责。已无所逃。而自幸中夜一得之愚。不悖于古训也。未知仁夫见之。以为如何。姑记此。容俟异日对讨也。

气质粹驳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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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儒陈氏曰。气清质欠粹者。知过而行不及。质粹气欠清者。行过而知不及。此说可疑。以此奉禀于江上。则先生曰陈说愚亦疑之。而辑要载此说。无乃愚见有未逮者耶。姑不敢质言。其后面讲时。丹阳丈在座。亦以陈说为非。先生厉声曰。吾辈所见虽如此。栗谷必不以疑辞收入于辑要中。何必质言其非也。若此处。姑置之为当云云。于此有以窥大君子不有其已。尊畏先辈之意也。后来偶见尤庵先生答沈世煕书。曰自阴阳而言。则曰气以成形。而既成其形。则其形之中。又有气质之分。盖气阳而质阴也。然气之中。亦有阴阳。故气有清浊。质之中。亦有阴阳。故质有粹驳。不可谓气清则质亦粹也。盖阴阳五行。有气有质。人不独禀其气而为气。亦禀其质而为质。故其气与质。各有美恶。其气仁柔而其质刚果者。是气得木气之多而质得金气之多者也。以此推之。馀可知也。又按张子说云卫地土薄。故其人气轻浮。其地平下。故其人质柔弱。详此诸说。则气与质。判作二件。而人固有气恶而质好者。质恶而气好者。可知矣。此正发明陈氏之说者也。恨未得更质于先师也。

栗谷别集太极问答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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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问答一书。世或以为粟谷先生所著。或以为宋龟峯所著。朴玄石编入于栗谷别集。行之颇久。金水原镇玉氏刊出龟峯集也。又为收录于卷首。盖以慎斋先生手笔为证故也。第观此书初头。略有可观。而中半以后。语多纰谬。间有全不成义理者。妄意不惟不能仿佛于栗谷先生平日之论。虽龟峰之学。恐不至如是生涩也。安知不出于别人之手也。今属之两集。俱涉可疑。而徒尔滋惑于后人。恐无益而有害。无已则宁欲别作一册。目之以无名子如何。壬辰春自序。实承先师指教也。

此书中所答。多不着于问者之意。如以大学之言格物而不言穷理为问。则答曰。形而上者道。形而下者器。器亦道。道亦器。道未尝离乎器。大学不曰穷理者。只是使人就实处究竟云。此未衬着。当曰格物者。实理之谓也。有是物。必有是理。然理无形而难知。物有迹而易睹。故大学言格物而不言穷理者此也。如此说。方可痛快。且如以成之者性然后气质各异。则善恶之分在斯。而周子以五性感动处分善恶为问。则答曰。性无善恶。至动处。须分善恶。便知有气质之性云。此未分晓。当曰论天命赋予之初。则有气质之善恶。言心性发用之始。则有情意之善恶。是矣。如此说。方可明白。今此数说。语病非一。以此知非栗谷之说也。

徐子融气质之性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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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融曰。枯槁之物。有性有气。故附子热。大黄寒。此性是气质之性。陈才卿谓即是本然之性。朱子曰。子融认知觉为性。故以此为气质之性。性即理。有性即有气。是他禀得许多气。故亦有许多理。才卿则谓有性无仁。此说也是。是元不曾禀得此道理。惟人则得其全云云。今朱子之说如是。当以陈氏本然性之说。为断案矣。然则凡犬牛之性。为本然者。亦可知矣。

浩气说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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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气者。即天地之正气也。正气之中。自有清浊粹驳之不齐。故禀其清粹者。为贤为智。禀其浊驳者。为愚为不肖。然善养之。则浩气之全軆。无不在己。推此则禽兽草木所得之气。本自偏而不正。不可以浩然言。然其在天地间盛大流行之軆。则初未尝不同。亦不可以二气论也。○浩然者正气也。道义者正理也。有是理而后有是气。理为气之主。故饶氏有言浩然之气。全靠道义。在里面做骨子。无这道义。则气便软弱。盖如二五之气。有太极在里面做主。常自浩然。○明道常与学者论浩然之气。因举石曼卿诗云。乐意相关禽对语。生香不断树交花。如何。伊川沉吟曰好。明道亦尝言此诗形容得浩然之气。看来此诗。盛大流行之意自在。

不可矶不孝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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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与同门诸友。会于悦乐斋。论孟子不可矶章。余曰。水激石。言水遇小石。则微激之而不遽怒。故以喩子见亲之小过。则必含容之而不遽怒然后。乃为孝。本注所谓不可矶。言微激之而遽怒者。言子不能如水之容一石而激以为怒者。是不孝也。郑圣瑞以为水激石。言水遇石。喷激吼怒。故以喩子见亲之过。遽然㤪怒也。此句当以不可矶而矶者。是不孝也。韩德昭以为石之激水。正如亲之过咈其子之心也。子当使其亲不咈于子之心。乃为孝也。盖二兄之意。以激字为喷薄吼怒之义。余则以激字为激而在山之激字看。故所说不合矣。○经书辨疑曰。矶比母之过。水比之子。水不能容一激石。犹子不能容母之小过也。微激。母之为也。遽怒。子之为也。

史传说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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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世家云。孔子生于庚戌十一月庚子。而后人亦有庚戌圣贤生之句。然公谷传。于鲁襄公二十一年己酉。言是䄵十一月庚子孔子生。未知孰是。今以鲁史所记年月参考之。则二说俱未𭂐合。可疑。按鲁襄二十一年己酉十月。是庚辰朔也。则十一月朔。似不出己酉庚戌二日也。二十三年辛亥二月。是癸酉朔也。则庚戌十一月朔。亦不出癸卯甲辰乙巳日也。以此计之。则己酉庚戌两年十一月。俱无庚子日。假以周十一月为夏九月而计之。两年九月。亦无庚子日者何也。或者言其间置闰与否。有未可知也。按经。鲁襄二十一年十月朔。乃庚辰。二十三年辛亥二月朔。乃癸酉。计自己酉十月朔。至辛亥二月朔。乃十六个月。十六个月日子通计。凡四百八十日。而庚辰之于癸酉。其间日子。亦四百八十日。以此推究之。则其间无闰月者。亦可悉矣。此必有先辈论卞者。而无由考详。未可知也。

佛家言周昭王二十六年甲寅四月八日释迦生时。井泉溢宫殿震。恒星不现。传以为西方圣人生之异祥。然佛之生。乃中国之大变。有此非常之变异者宜矣。恶可谓之祥也。

春秋传言天子逾年然后即位。三年然后称王。曲礼所谓天子未除丧。曰予小子者此也。而按顾命。乙丑王崩。癸酉王受册。而其辞有王再拜王答拜者不一。恶在其逾年后即位。三年后称王之义欤。且虞舜夏禹。皆于三年丧毕然后即位。殷高宗亮阴三年然后乃言。而康王距王崩七日而即祚。既即位。遂视政者。其礼与前三王有所不同者。何耶。抑有时势之不侔而然耶。职此言之。汉唐以下之君。不能准礼于丧制者。固不足责矣。

周平遣民戍申。而诗人刺之。鲁庄如齐逆母。而春秋讥之。其知有母而不知有父。其罪一也。胡氏传以为庄公为母所制。必娶仇人之女云云。然以愚考之。文姜之卒。在庄二十一䄵。而公之逆哀姜。在二十四年八月。使庄公一有雠齐之心。母没之后。有何受制而必娶之势也。若曰庄公为母所废。不知其为仇则可。受制必娶之说。恐非本旨。然忘雠逆理之罪。终无以自赎矣。夫父见杀而恬不知雠。母已殁而欲述其志者。天下无是理也。可谓孝乎。可谓人乎。轻父重母。胡人之俗也。鲁以周公之裔。犹不免焉。其他又何足说。且春秋子无雠母之义。则文哀二姜之葬。不得不以礼。而其主亦当入于桓庄之庙耶。二姜既预弑二君。则是鲁之仇也。以仇人而祔于祖庙。未知如何。

鲁惠公元妃孟子既祔于庙。故仲子不得祔庙。而别立宫以祀。孔子犹且讥之。其嫡庶之分。可谓严矣。自僖公致成风于太庙。帝王家恬不知怪。遂以为例。至汉文尊其母号而极矣。不几于崇其所生而轻宗庙乎。揆以大义。决不当如是矣。如今之妾子承重者。以其本生母跻附于考庙。与嫡母幷享。则人以为何。礼曰。为伋也妻者。是为白也母。既不得配軆于其父。而强以尊之。非所以重其嫡也。不亦近于贬降其父乎。未可知也。

帝王家父死子继。兄亡弟及。名号虽殊。其为世一也。春秋。以僖公父视闵公为礼。朱子祧庙议。亦尝以太祖太宗哲徽钦高。分定昭穆。此诚万世不易之大义也。然诸侯三四兄弟继立之君。祀止二昭二穆。则或子以祧父。孙以祧祖。其礼当如何。且兄弟继立者。既已父视其兄。致于祢庙而为昭。则其父自当为穆而入祖庙无疑。孙祔祖。子不得祔父者礼也。而以弟代兄者。势不免以子祔父。其礼亦当如何。未知子而祧父。或以子祔父者。情礼俱安而不悖于礼耶。

朱子于经文注说。讳慎字。改以谨字。不亦近于临文而讳欤。孔子修鲁史。庄公名同而书同盟。僖公名申而书戊申。定公名宋而书宋人。襄公名午而书陈侯午。朱子讳慎字。与此似不同。且孟子注。林用中讳弘字。书韩弘名以洪字。亦非春秋之法也。

记孔子少孤。不知其墓一章。终有所可疑。盖古人之视墓。虽与庙主差别。然圣人人伦之至者。岂有不知其亲体魄所藏之地乎。先儒云墓祭非古也。若谓孔子之时。尚无墓祭之礼则已。以愚考之。孔子时恐不然。按曾子问。有宗子去国。庶子望墓而祭之文。礼有冢人之官。祭于墓则为尸之说。且周礼言天子丘封一丈。诸侯八尺。大夫以下。降杀以两而已。周官冢人。用爵等为丘封之度。所以遗后世子孙之识云云。孔子之时。周制之行。已久矣。夫子亦尝言吾见墓之若斧若堂若坊云尔。则墓之有封尚矣。叔梁纥尝为鄹邑大夫。则其墓封高必用大夫六尺之制。何必问于人而知之也。亦岂待合葬然后。始为四尺之封也。由观问于鄹曼父以下。止某也东西南北之人。不可以不识云云者。亦涉可疑。至若礼䟽则曰不知其墓者。谓不委曲。适知柩之所在。不是全然不知墓处云云矣。然夫子若知其墓处。则其于启墓合葬之际。自可以知其柩之所在。何必殡于五父之衢。发其问端于人然后知之也。

文王卒十二䄵。武王始征商。而伯夷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者。何也。马史繁文。不必信耶。

汤之盘铭注。铭者。名其器以自警之辞也。讲义。名其器之名字。改以铭字。故常以讲义为通。及见祭统鼎铭章铭者自名也注。若汤之盘。周之量。皆为铭焉。所以自名之意也。又曰。自名于祭器。故曰自成者名。由观本注名其器云云。义理尤深远。不必改铭字而后通耶。

三画之卦。伏羲之所刱。六画之卦。文王之所演也。以此观之。文王以前。似无六画之卦名。而系辞下传第二章。有云盖取诸益涣大过夬者。何也。或者言伏羲时。已有重卦之名。朱子亦曰。今无所考。可疑。恐圣人制器时。不必先见卦画而后取其象。却是逆与之合。故后人拟之而有是说也。系辞易与天地准。程子则以准则天地之道言之。本义言易书卦爻。具有天地之道。与之齐准云云。惟天为大。惟尧则之。论语注曰。则准也。尧之德。与天准云云。此即与之平等之意也。孟子注曰。则法也。此即则法之意也。系辞注。程朱之说各异。论语注。朱子之说。亦有彼此之不同者。而本义及论语注。似得之矣。

按颜渊小孔子三十岁。而三十二卒云云。则颜渊死时。夫子年六十二也。家语伯鱼之卒也。夫子年六十九云。以此考之。则伯鱼后颜子七岁而卒者无疑。而论语颜子丧。言鲤也死。有棺无椁。又曰。予不得视犹子也。以此观之。则伯鱼之死。似先于颜子矣。且礼记云伯鱼之母死。期而犹哭。而家语云孔子六十六岁。夫人幷官氏卒。然则鲤之死。后于颜渊者。亦明矣。甚可疑也。

为华阳多士呈巡营文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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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本院。即尤庵老先生腏享之地。而肃宗先大王寓慕之所也。宝墨昭辉。纶綍丁宁。凡为人士者。孰不钦崇。至于万东庙。事軆尤重且大。苟非左衽卉服之类。自当蹶然起敬。而不幸世变以后。一种凶逆之辈。乘时跳踉。侵辱备至。生等不胜其愤惋者久矣。顷于甲辰二月十六日。忽有无赖辈三人。称以游山。突入于斋舍。涂墨于板记中尤庵先生四字。又墨遂庵先生姓讳。而复以凶言悖说作诗。乱书于斋舍壁上。仍入万东庙。又以辱说胡写窗纸。略无顾忌。其为穷凶绝悖。莫此为甚。生等不觉惊骇之极。即割取其庙窗所书一丈及斋壁所书四丈。庄置斋中。以为日后讨罪之计。而仍为访问其无赖辈姓名。则乃温阳锺谷居权世镇及槐山邑邸居李廷馨,李春馨也。此辈本以乙巳凶党之支裔。侮贤毒正。乃其本来伎俩。固无足怪。而惟我老先生春秋大义。軆孝庙奋发之志。渊源正学。袭朱门传授之统。渠诗所谓复雠非本意。伪学是传心者。此何语也。其辞意之凶悖。岂但侵辱我先生而已哉。其曰猾贼凶淫戕贤祸国等语。便一告变之书。直令人骨青心寒。且生等窃伏惟念肃庙晩年。深究义理。大定是非。手书院额。仍下备忘。其所以正士趍熄邪说之眷眷至意。溢于辞表。虽寻常行路。莫不瞻望感慕。而惟彼不逞之徒。蔑有圣旨。敢肆凶臆。侮慢丑诋。乃至此极。犯分恶逆之罪。在所难逃。况神皇圣庙。何等重地。而乱入作挐。尤极无严。揆以王法。自有其律。惩讨之举。不容少缓。玆敢齐声仰吁于崇听之下。而凶徒所书诗句。一一付誊于下方。惟愿阁下特思扶正之道。亟举惩恶之典。右人等。一边论启。一边推捕。各别严治。以雪斯文之诬辱。不胜幸甚。

代清州儒林呈牧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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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本州故士人李臣稷孝义之纯笃。世所罕有。其在激劝之道。宜有㫌褒之典。而甄拔无人。至今泯没。公议之闷郁。盖已久矣。今幸阁下下车之初。政先孝治。搜抉幽隐。靡有遗阙。生等于此。泯嘿不言。则更待何日乎。玆敢齐声仰吁于崇听之下。惟阁下省察焉。李臣稷。即牧隐先生之后裔。而怡愉堂先生之再从孙也。门路之正。家法之严。自有所来。而天资淡然。风神高亢。自在童丱。孝友因心。其事亲也。瀡滫之供。温凊之节。出于至诚。亲年八耋。子孙满前。凡百喜悦之方。靡不用极。至于甘毳之具。轻暖之资。不但适口而便体。必请其所与而与之。以顺其志。乡邻莫不啧啧称叹。及其父病之危剧也。割指进血以延晷刻。居丧尽制。几殆复苏。逮遭内艰。年逾耆艾。而哭泣之节。祭奠之奉。一遵家礼。不以衰老而少懈。前后六年执丧如一日。省墓之外。不出门外。每当丧馀。必尽其如在之诚。粢盛之需。竭力预办。孺慕之痛。一如袒括。推以至于宗族姻亲。敦睦备至。居家。恬静自守。接人。和气蔼然。口不出鄙俚之语。身不行苟艰之事。宗党各得其懽心。而亦皆有敬谨之意焉。盖自幼受学于怡愉堂。又请益于慎独斋金先生之门。早谢科臼。留意经籍。其行己处事待人接物之方。皆自两先生学问中流出来也。呜呼。斯人孝友之行。廉洁之操。可书者非一。而世代寝远。闻见益踈。隐德细行。不可详焉。姑举其大略如右。有如是之志之行。终不蒙表异之举。则风声将何以树。善类将何以劝哉。伏愿阁下采择而枚报按使。转闻于朝。以慰人心。以励衰俗。幸甚。

上党山城檄文戊申三月廿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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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以天尊地卑。君臣定分。一有犯越。覆载难逭。春秋之法。人得以殛。蠢玆逆佐。特一火贼。构虚罔众。啸厥丑恶。驱卛乌合。恣行摽掠。劫杀藩帅。夺据州城。希觊匪望。指日犯京。一时强盗。万古大逆。凡有秉彛。孰不痛嫉。悖乱若此。未有不偾。不有人诛。必有鬼谴。况今圣明赫然。洞察根窟。妖腰乱魁。次第受戮。王师鹰扬。义旅蜂合。命在破竹。匪朝伊夕。惟我琅城。髦士济济。宜即奋忠。以敌其忾。胡尔莫谅。反入逋丛。伪称节度。独守孤城。人虽迷局。胡忍为斯。朝家视尔。不啻腐雏。一身糜粉。虽不暇顾。可哀家族。亦独何辜。延祸六亲。贻累一邦。言念及此。宁不衋伤。然尔此举。或非本情。凶焰所迫。不乃面从。死中求生。抑有一道。释尔兵柄。归我地主。罪反为功。祸转为福。苟或持疑。淹过时日。后虽噬脐。亦无及矣。宜速革面。反复归义。尔族可保。尔身或全。古多若是。今胡不然。义在乡邻。言实匪诳。毋或执迷。亟回枭性。杜甫诗。有曰未如面缚归金阙。万一皇恩下玉𭏊。此文亦其义也。○时逆贼天英依附麟贼。伪称节度。屯据山城。累日猖狂。于是作檄文。募得清安义士尹光衡。使之传示城中。以为诱胁归化之计。盖仿鲁仲连故事也。会闻安竹破阵之报。以为事既至此。不日当殄灭。遂使止之。

讨贼方略十条。遍示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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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遣人于忠州尚州等处。约以某日会于某处。

各邑答书未见之前。深藏勿露。以备不虞。

略聚军卒之后。先遣一枝兵。以塞自山城要路。

悦峙长谷及云谷上项。一处可以固守。使贼人不敢深入。而寒峙,新峙,栗峙诸路。亦皆斩木积石。以塞其来路。各使乡兵守之。

忠营若响应。槐山贼则忠兵来路击取。

义兵虽已聚会。旗帜军器。猝难办得。或求得于报恩,闻庆等处。或自各人处私相办备。

要路既塞之后。贼徒必不敢生窥山东之意。而青川仓谷尚多。取以为军粮。一边募粟于近处。一边募兵于邻邑。

分遣数千兵马。击取清安贼。仍取其军器以来。

阵势略成之后。即取其贼徒家属。使为质于军中。

将校之任。切勿委之于生踈儒生。必择其曾经将校之练习者为任。

一边以书请讨于忠镇。一边示此方略于本牧。以为激成剿击之方。未几闻安竹破阵。诸贼见戮而止。

华阳洞异迹说己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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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固灵于物。物亦有灵于人者。天所赋予之理。初岂豊于物而啬于人哉。人为欲所蔽。往往失其天而冥然无知觉。物则不蔽于欲。故其得于天而昭昭者自在。或能知气化之盛衰。而发祯祥以示人。若是者不可谓不灵于人也。华阳之草堂下。旧有红梅一树甚盛。己巳初。无端枯死。至甲戌春复生。花叶依旧。先生又于孝庙讳辰。尝作五言诗一绝。多士刻石为碑。植于泣弓岩先生每年五月四日讳辰。必西望哭临于此岩。故名以泣弓。之上。辛丑。忽漂没水中。至乙巳。樵人得之沙上。可异也。彼顽然一树石。顾何与于斯文之兴废。世道之翻覆。而其一枯一荣。一沉一出。若有所相关者何也。岂以天地之气。人与物无间。故吉凶消长之际。自不无相感者而然欤。抑大贤人屈伸荣辱。实阴阳否泰之一机会。故虽木石之无知者。亦随而变动也耶。在物尚然。况最灵之人。不复知有先生者。禀何气欤。噫。梅固岁寒姿也。其贞节异征。可与孔庙之桧。幷传于无穷。而后人看护不谨。根株今无存者。惜也。且其碑之沉水。意若不偶然者。而不待深谷之为陵。复出于地上者。又何意也。无乃荏苒之间。奄忽沧桑之变耶。未知自今以往。混沌世界。凡几开而几阖也。吾将从造化翁问之也。洞僧辈又言每当时事变嬗之时。洞中大松。辄多萎黄者。余尝屡至而目击之。其言果不诬。事亦可异。故并书此以为识。

有龟命名说后改复休○戊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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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古侯邑。其地尝出大龟。龟之大者谓之蔡。故因以号焉云。今余名汝以有龟。其意盖原于此。亦岂偶然而已哉。夫龟四灵之一。圣人以画八卦。叙九畴。明乎天之道而察乎民之故。故易曰。是兴神物。以前民用。凡民之所以知是非吉凶之理。各具当人之心。初不待于外也。特以物欲交蔽。都不知了。因这个发出来。以神明其德。大哉用也。余惟天地之性。人最贵。龟兽类。曷舁而知人之所不知也。盖其为物。咽息不食。不食则无欲。无欲则静。静则虚。虚则明。明无不照。故理无不烛。彼世之人。徒𫗦啜是事。心窍昏塞。冥然无所知觉者。曾物之不若。何足道哉。汝须顾名而思其义。先以寡欲为养心之本。寡之又寡。以至于无。则静而虚。虚而明之效。不期然而然。将无疑不稽。无幽不显。不必假之于物。而知无不尽矣。知既尽。则意可得以诚。心可得以正。推而至于修齐治平之道。譬如水临万壑。勉旃勉旃。抑吾闻龟。王者之瑞也。必须圣王体信达顺而后。来在其宫沼。岂非所谓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者耶。噫。君子出处。不可不以此为法。而古今人最鲜能者。故特为汝晓之。盍亦念之哉。

宋载殷圣征字说庚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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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涒滩月正既望。宋氏子载殷三加已毕。钦名礼也。字以圣征。仍为之说曰。孔子言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宋盖殷之后也。亳社既屋。先王典礼。沦没殆尽。惟宋仅存其一二宪章文物。犹有所可征。夫子之所以发叹者此也。予惟我东之宋。亦殷之后也。贤公钜卿。代不绝书。上下数千年间。遗风馀韵。幸存而不泯。吁可尚已。况今世道衰微。九有腥膻。礼坏乐崩。殆有甚于夫子之时。而一片文明之地。惟我东而已。我东文献之传。亦惟我宋氏而已。苟于天理节文之际。日用彛伦之间。讲究而力行。则中国有圣人起。必来而取征焉。惟尔小子。盍亦勉之哉。

送痘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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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人之待痘神。多不经。将去。必使巫觋作淫乐屡舞以送之。盖夷俗也。陋亵孰甚焉。主人有丈夫子一女子子二。自前月望。始与神遘。首尾数十日。次第顺行。其送也。家人请用俗例。余谓余家素与是神不遇。吾祖死于是。吾弟死于是。侄姊舅甥死于是者殆十数。幸今神理悔祸。一室全安。甚盛惠也。岂无报乎。但念疫者疠类。设令冥冥中实有鬼神者。在是不过阴阳屈伸往来之气。昭明焄蒿。如在左右者也。夫岂别有形像影响。真如世俗所言者。惟天下至诚。宜有以动。彼巫觋者。天地间一种邪妄。顾何能感格之有。此则非吾所以报答尊神意也。尝闻古人于迎送外神。有骋文导意者礼也。吾宁略仿此以送之。虽违众。古也。神其肯行否。待尊神如此。其敬且远矣。神犹不我听。是尊神邪淫不灵。与山鬼野魅无以异也。主人虽驽弱。何苦为鬼魅仆仆。以获戾于天也。则将置诸度外。听天之所命而已。伏惟尊神降监焉。遂为之辞曰。山之幽兮蔀其屋。灵降止兮薄淹留。眷吾家兮恤吾幼。疾勿药兮畅神休。此中不可以久驻兮。灵之归兮何许。云为旗兮风为车。越宇宙兮澹容与。澹容与兮不返。又何怀乎玆土。去故而就新兮。蔼玄功兮不可究。嗟莫报兮灵之祐。极劳心兮忡忡。奠桂醑兮兰藉。犹仿佛兮歆余衷。

世之言神者。必曰人死为鬼。至有彼生此生之说。其不信者。反谓冥冥之间。全无吉凶屈伸之理。慢侮渎亵。无所不至。要之二说。虽有彼善于此之别。其烛理不明则一也。夫鬼神者。非别有他物。只是个天地阴阳造化之迹也。其气纷游合散于两间而自不息焉。无鬼神。是无天地无造化。岂易言哉。且其气有正有邪。有善有恶。随处感发。有万不同。此理炳然。不啻如烛照也。余窃有感于斯。谩作此以谕家人。兼以解一世之厚惑。非敢自拟于知鬼神之情状。庶有符于古人行祷五祀之义及夫子敬而远之之训。君子其无罪焉。

鹭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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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夏间。有人赠余一𪆽丝。皎洁可爱。驯养之未几。去来须人呼斥。尤奇也。朝夕于亭池竹树之间。相友于而不知倦。居数月。乡有患痢者。请得为药料。余惟是禽也从我游有日。虽若有情好者。然渠物也。以生人之道杀之。何伤。即许而与之归。其声轧轧。若无罪而就死地。诚可哀而亦可怜也。既而思之。渠素有云水性。自与人声气不相合。祗为孤雏腐鼠所饵。不悟祸之及己焉。何愚也。向使渠翺翔乎三山十岛之间。追逐乎冥鸿云鹤之列。则矰缴无所施。天年可永保矣。今乃不循其素性。甘心与鸡鸭为群。其得延数月之命。亦幸耳。又何足悲也。噫。世之人贪慕吃着。伐性丧身者。与此禽奚异。吾为是惧。书以戒之云。

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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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于树木中爱竹偏。去年春。移得数根于小砌之南畔。至夏。可十数茎。朝暮相羊其间。托以为忘形友。及冬视之。已枯槁矣。余甚感焉。呜呼。向余之偏爱渠者。以其有后凋节。何渠不自保若是。岂老苏所谓有数存乎其间者耶。或曰。竹楚产也。性素不宜西北。故西北人养竹者。必埘以土盆。以帲幪风雪。可保其岁寒贞操。不者。十不能一二全矣。今子何不盆而置诸煖屋中。用尽养物之道。反以罪竹。为豫让不忠于范仲行者。非让范也。是亦子与有罪焉。余谓古人不曰竹似贤哉。若乃贤者之节则不然。略无一毫计较之私。而直遂天性之所安而已。曷尝有待于择善地而处者乎。昔伯夷叔齐避纣居海滨。纣之处二子。可谓不善矣。殷亡。饿死首阳之巓。如其节如其节。若让也徒视恩厚薄。为忠为不忠。何足为天下后世为人臣者法也。假使智伯幸而不死于赵。是让卒不免狗彘之讥尔。由是观之。竹之节。仅足以为让比。曷敢与殷二子穷天地亘万古者。同日语哉。噫。始余知竹过。窃谓虽松柏莫可及。今看燕霜朔雪之中。偃蹇不屈者。惟松柏独也。其视此君之与凡卉同凋零者。优劣如何哉。余虽不能无负于竹。竹之负余实深矣。故略道此以寓戒云。

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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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之花。无非花也。花必以菊为贵。红白之菊。无非菊也。菊必以黄为贵。何也。凡花皆春开。而惟菊傲霜雪而孤芳。君子之节似之。凡菊皆偏色。惟黄禀中央之正气。君子之德如之。花恶乎不以菊为贵。菊恶乎不以黄为贵。余于花之中甚爱菊。菊之中尤尚黄。而菊于花中未易得。黄于菊中尤难得。是知天下小人多而君子小。君子之中。成德者为尤难。抑吾闻之。花之类可啖者少。而菊花啖之。最有益好。花无根叶之可啖者。而菊根菊叶俱可啖。此又君子之材全学备。利泽及人者也。濂溪先生尝言菊。花之隐逸也。岂先生徒知花之可贵。而不知根叶之美者耶。抑君子之所贵者节与德。而他不足取也耶。然则伊吕事业。终有愧于巢许高风。世之君子。亦不可不知也。

爱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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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之君子也。濂溪周先生甚爱之。余亦学先生者也。去年。栽得数本于阶下之小塘。观其春阳始舒。宿根吐芽。潜滋暗长于重渊不测之中者。君子之进德修业。不求知于世者耶。嫩叶展青。琼蘂吐白。精华发外。辉暎于水面者。君子之德盛业隆。有本必达者耶。风来而清香发。物感而情动者耶。露碎而千珠圆。理一而分殊者耶。且吾闻其为物。埋没尘土。虽千百岁。尘土去后。依旧复生。一何似夫君子之心。灵灵不昧。私欲尽祛。本軆呈露者也。此尤奇哉。若其不染不夭。不蔓不枝。中通外直。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者。周先生已言之详矣。此不可复论。噫。先生尝曰。莲之爱。同余者何人。今小子虽不敢僭拟于先生。亦可谓得观物之兴于千载之下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