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岩集 (李元培)/卷七

卷六 龟岩集
卷之七
作者:李元培
1820年
卷八

与金判书履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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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年所呈鄙家世状。即是草稿。而家无他本。故累要还投。而承欲誊留之教。仰惟好善之诚。无间于荒裔穷陋。则奉对时仰恳。终当遂愿矣。私心篆铭。感泪自下。第其文字琐屑。誊出未易。诚不敢更烦左右以劳神观。伏望以元纸下送。谨当缮写以呈。

答郑承旨泽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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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未审春夏之交。尊体起居一向神卫。而化理有緖。不劳神观耶。侧闻所莅之州。政声蔼然。而鄙邑人士。追思转深。区区情私。亦多慰悦。然古之君子尤谨于晩节。而孔子亦有随时之戒。伏望益懋明德。俾克有终。千万千万。元培之才学俱蔑。无所肖似。城主之所已洞悉。而犹闻向人奖诩。下书中亦有世莫知之叹。而夸无盐为美姝。人谁肯听信也哉。秪以为感为私。而有君子亦党之讥也。益觉元培之无实盗名。而上累城主之为罪过也。数年来。丧病荐仍。百念俱灰。只欲寻理残课。而懦与衰谋。旧业转荒。终孤前日勤勉之意。愧叹何极。

答洪持平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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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承下覆书。兼惠一历。仰感仰感。即此岁改。三阳鼎新。伏惟视篆体履对时有相否。瞻慕区区无任下诚。下民得年愈多。而只是旧时伎俩人物。伏庸自怜而已。春间乡飮礼之行。已承面命。又勤书谕。此固荒徼罕有之缛礼。诚愿一行。使后生辈知有此个仪节。而顾此贱陋无取。不足厕列僎介之末。而又抱痼疾。无由致身于百里之外。若其枉临之教则尤不敢承当。预用悚惕。

与金掌令处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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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承辱问。伏审政履起居一向珍茂。旋庸慰豁。无任下诚。下民夜抵道北院。而贱恙觉越添不能动。为七八日将摄后返栖计耳。见职相换。又承恩命。种种惶陨。君臣大义。粗尝与闻。爵禄恩荣。亦非不愿。而终无奈于一病为祟。奔命不得。惟在察此情势。曲赐指教也。卒哭时拟参哭班。当于其时奉对耳。

与玄参奉丕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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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院宇。工已告讫。而揭虔妥灵。亦且有日矣。斯文阙典。旷世未举。幸得仁侯之尚德尊贤。诚心扶将。而亦赖佥贤之殚竭心力。竟底有成。此实百年始定之公议。一乡莫大之盛举。而元培一病为祟。有足如絷。终未克致身于俎豆之间。将事之列。以效此区区慕仰之忱。极知罪悚。而其于告祝礼制等节。必欲十分讲究。俾归是当。得以自赎。而识见凡陋。恐终不免为盛礼之疵累。鄙意窃有所起疑者。敢具别幅。请毕其说。俯悉如何。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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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询告由祭节次。鄙意恐当于十八日厥明题板。质明行祭。若日中题板而翌晨行祭。则题板后阙然无事至异日。甚恐未安。故礼皆题主后即行祭。

祝文。先生下伏以二字。先儒或有用处。而不用处较多。鄙意依他院享例。不用伏以字。恐不妨。

祝辞下下语。只当依校院例用之如何。

右件疑目。非浅陋所敢知。而既承俯勤。不敢不对。略布瞽见。更望博考广询。俾归恰好。千万千万。

答南歙谷阳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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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哀普缠痛陨。况如执事之世蒙恩眷耶。为之仰唁。料外恭承辱帖。凭审动止万相。仰溯区区。元培。病跧穷庐。长时愦愦。而虗声误闻。圣恩稠叠。悚惶仄惕。如何可喩。先府君遗录。前承投示。已极感荷。而又有记文之请。此殆执事过听游谈。不知元培之肤浅庸陋。不足为轻重于忠孝盛德之下也。盖其文集之考订。记文之撰出。终非谫劣者所可承当。伏惟执事俯垂谅悉。勿迫人以所不堪之责。如何如何。

答朴监察命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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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哀实系邦运之不幸。臣民之无禄。八域含生。孰非冤酷。而况如元培之偏蒙恩数。靡所报答者耶。玆承相吊。益觉崩霣。地稍南北。弊居又邃僻。尚未闻南州之有足下矣。忽得惠墨之远辱。庄诵数四。所以慰释鄙怀者。不啻多矣。世之聪明才敏。不为无人。而鲜有肯留意于合做底亲切工夫。而细观两书之意。决知其励志高远。不落于世俗之科臼也审矣。但未知足下以元培为何如人。而乃欲有求乎丽泽之益耶。元培之困于虗名久矣。以至上欺天日。荐被误恩。下为侪类所推。委责多端。而时自反顾。内自心术。外至言动。不惟不能一循天理。无一毫人伪以杂之。而其不至于纰缪颠妄者几希矣。恐不免为正人庄士之所弃绝。而不谓贤者千里移书。执礼之恭。奖诩之重。如是勤挚。意者高明抱道独立。无与为邻。而反虑夫绝塞荒徼之中。或有朴愚鄙野之人。不甚丧真失正。犹可以激励扶竖而进之于道也。意则善矣厚矣。但未知元培之非其人。而凡所以见教之者。皆大人君子之事也。不敢当不敢当。若其期待之重。爱予之深则宁不知感。而图所以策励疲驽。以无孤盛意之万一也耶。然过去日月不为不多。而尚未有真实见得。真实行得者。况此桑楡之景渐迫。蒲柳之质易衰。而疾病外侵。神气内损。将无以自力振刷者耶。用是大惧。虽不敢废看阅之工提掇之念。而终是悠泛偸惰。苦未专笃。其何能有所成就。而不遂为小人之归耶。足下年未而立。而见识之富。志向之高已如彼。则长途逸驾。将何所不至哉。然光阴易迈。世故难知。必须及此岁月之未暮。名位之未显。一意攻学。竟底有成。使人知斯文之不坠。渊源之有自则非直为足下之幸。而其有关于世道之污隆。当如何哉。三阳鼎新。伏惟侍奉对时吉庆。而雅履亦得平善否。区区无任驰溯之至。元培宿痾尚苦。苦无轻健时。前后恩命。一未趍承。日事惶陨仄惕。而分教之任。尚此虗縻。无路递免。仰念先王恩纶之谆谆教诏。未尝不罪愧交騈。而未知所以如何措躬也。感相与之厚。好问之勤。有一段说录在别幅。视至如何。馀多少不能缕悉。伏惟照亮。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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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君子。所以汲汲于学者。不为其终有异于物而勤。故亦不为其终无异于物而肆也。不为其有名而劝。故亦不为其无名而沮也。不为其有利而为。故亦不为其无利而止也。是其设心。盖傥然一无有所为者。独以天理当然。而吾不得不然耳。

此即朱夫子与人书也。盖为学而不使求闻计获之私。有以系累其灵台。则挺然特立。确然有守。天下万物。无足以动吾之一毫。而根深末茂。实大声宏者。始可得以言矣。元培之愚。极爱此言。粗尝用力。而苦未有得焉者也。此固知贤者之所茶饭者。而勤问之下。终不敢泯默无一语。谨持此以献焉。想亦察此愚衷而不之呵斥也。

上玄丈圣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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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日下帖。不是例套存访。而兼有回禀之谕。则不容一日缓谢。而汩于身忧。亦不无少扰攘事。至此稽滞。顽率之诛。欲逃不得。悚息悚息。顾其下谕之旨。过自谦虗。大加砭损。有若资丽泽之益于浅陋者然。此在丈侍。不害为察迩询蒭。不自高明。不耻下问之盛德美意。而在元培。虽幸得此于梁楚之间。而亦非空手所敢捋取也。不敢当不敢当。而既承俯勤。不可无对。略抒瞽见。以为请教取正之资。未知丈侍之意以为如何。大抵此事不比他事。若不能作就木前一件大事。不知老之将至死之将迫。而以为我已老矣。虽欲求道。岂可得也。虽欲攻学。何能成也。于是自沮自画。坐以待尽则不但于向上一步。望已绝矣。其却步而日趋于污下必矣。大尧之倦。倦于政令而已。若其精一执中之意则固未尝息也。孔子之衰。衰于行道而已。若其学不厌。教不倦之诚。则亦未尝衰也。曾子至启手之时而知免夫。朱子甲子梦奠而辛酉绝笔。彼二圣二贤。道已高矣。德已备矣。而犹孜孜矻矻。至死而未懈如此。则其下此而欲求其一斑之窥。一胾之哜于未死之前者。尤当如何也。古人惧来日之不多而汲汲于学。今人诿来日之不多而遂抛弃之。此为不可之大者也。且古人以为义理之穷。见闻之博。必资于师友。故以吾夫子之圣且多能。而犹屈驾于聃弘则他尚何说哉。故朱子曰。朋友之为伦。于五者之中。为尤重且大矣。而今世则寥寥无闻。诚如来谕。未知其聪明才智过于古人。不必资人而然耶。抑其颓懒无志。不欲有为耶。媢嫉耻问。不能相下而然耶。都未可知也。元培虽是今人之尤者。而秉彝所存。亦不无慕古人悦古道之心。而环顾一世。窃不胜慨然而浩叹也。前承丈侍之教。今奉丈侍之书。觑得丈侍之意。则决知其蝉蜕于俗臼中矣。此元培之所以敛衽叹服。而但其委责之意则非元培之所敢承当也。何则。元培性行麤疏。志气懒散。加以疾病绵缀。精神消剥。工夫卤裂。悔尤日积。方且自救不给。何暇及人。他人犹不能。况敢于丈侍耶。珠玉无胫而自至者。以人好之也。以丈侍之性静可学。而又如是下心逊志。虗以受人则其扶策辅仁之功。必将有任其责者矣。愿丈侍母望其欲资于驽劣者。而但频掣鞭绳。俾此驽劣者不敢却步而趋下。则此诚丈侍之厚赐也。元培将何以报答也。感丈侍导之使言之诚。而致此支蔓。殊极猥屑。而亦恃平日见贳之量也。罪死罪死。

上玄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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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培再拜。丈侍前后书。所以倾倒于元培者。殆无馀蕴。甚非浅陋之所宜得。极庸感戢。前日谢帖。不计已之有无而略摅悃愊。僭率甚矣。一番妄发。已极羞吝。而何丈侍之不谅人之所不及。必使之累次妄发耶。捧书圭复。细玩辞旨。其询扣不倦之诚。直陈无隐之意。出于衷赤。霭然可掬。虽以元培之顽愚。犹不胜戚戚然有动于中。而但其所自叙许多病痛。在丈侍未必然。而乃元培之方痛也。若得一刚字以药之。则四百四病。可不烦鍼焫而治之矣。请以管蠡之所尝窥测者。为丈侍献焉。盖人性虽本无恶。而情之所发。亦不能无众欲之交攻。其所以向善背恶。去彼就此者。惟刚为之帅耳。曾子之笃实。孟子之浩然。亦刚而已矣。故曰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者。曾子之刚也。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者。孟子之刚也。下逮洛闽。亦莫不然。从十四五时。便脱然欲学圣人者。二程先生之刚也。撤去虎皮。谢遣生徒。以戯为无伤。一日忽觉而作砭愚者。横渠之刚也。故其言曰。人要得刚。刚则守得定不回。进道勇敢。载则比他人自是勇处多。又曰天下大患。只是畏人非笑。殊不知当生则生。当死则死。今日万锺。明日弃之。今日富贵。明日饥饿亦不恤。惟义所在。朱子八岁书孝经曰。若不如此。便不是成人。是朱子之刚。自八岁而已然矣。故今观其所著书。其刚正直方之气。服义从善。惩窒迁改之勇。凛然毅然。使人读之。不觉其瞿然而敬。栗然而畏。则是知有宋纯刚之气。至朱子而大凝。以做得许大事业矣。吾辈之所以汩没阘茸。不能自拔者。由不刚之病为之祟耳。不能硬着脊梁。担得物事者。不刚之病也。不能牢着脚跟。立定不蹉者。不刚之病也。不能见义必为直前勇往者。不刚之病也。物欲所诱。志虑迁夺者。不刚之病也。耻下问吝舍己。文过而遂非者。亦不刚之病也。胸中扰杂。不胜其闲思虑妄身心者。亦不刚之病也。古人之以刚克而为古人者。今人之以不刚而为今人者。略数而如此矣。又请以元培之所欲救治者。为丈侍诵之。孔子曰。枨也欲。焉得刚。朱子曰。日用之间。以庄敬为主。凡事自立章程。鞭约近里。勿令心志流漫。其刚之大本乎。又曰。克己别无巧法。譬如孤军猝遇强敌。只得尽力舍死向前而已。详此数段说则可以识得刚之真面貌矣。元培之愚。非不欲从事于斯。而奈之何志懒气弱。强终不得矣。今丈侍年弥高志弥笃。意愈下而问愈切。不刚。能如是乎。然而犹拈出刚气不能自克一句。为切身之病。则亦见其省察之密。进进无已之工夫也。何等敬仰。下砭务博之失。此固为学者之大病。而在元培。犹是歇后症也。元培病懒相谋。虗度了多少好时节。而尚且迟疑犹豫。不能痛下工夫。则是元非为学之人矣。安有博约之可言乎。然其不遐弃辱提诲之意。则宁不知感。别幅之喩。丈侍之警元培者多矣。丈侍之期元培者大矣。未知元培将何以称塞而无孤负也耶。冬寒不严。体内诸节。一向万相否。未涯承拜。仰慕勤挚。无任下诚。元培贱疾幸无大闯。而日事愦愦。悠悠岁月。岂肯待人耶。咄叹咄叹。

上玄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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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谕中。奖诩之辞。期待之意。万非浅陋之所敢承当。三复以还。秪自缩恧而已。玩物丧志之说。其说颇长。谨具别幅。仰凂崇听。其有未安处。冀赐覆教之。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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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询玩物丧志之说。此固合理会合讲讨处。盖玩物之玩。非潜玩玩味之玩。即玩花柳玩丝竹之玩。故下着丧志二字。以其役于外物而丧失其心志也。明道以上蔡举史书不遗一字。为玩物丧志。然则史不可读耶。虽读。多遗忘而后可耶。此恐不然。先儒皆以为经史不可偏废。岂可专用力于经书。而史学则懵然不知耶。既读则必精熟。亦岂可草率看过。只事蒐猎而已乎。朱子之学。贯穿古今。烂熟经史。故朱寿昌之说曰。先生每大醉则趺坐高拱。经史子集之馀。虽记录杂说。举辄成诵。从古以来。曷尝有不识史学。不通古今之圣贤耶。但不可专着力于此而埋没身心。如吕子约陈同甫之类也。明道之抑上蔡。今以麄浅之见。难可注疏。而窃意上蔡之学。颇有务外徒博之失。不无矜张夸耀之病。故其答伊川甚工夫之问曰。去个矜字。伊川曰何故。曰子细点捡得来。病痛尽在这里。若按伏得这罪过。方有向进处。胡文定公问矜字罪过。何故恁地大。谢曰。今人做事。只管要夸耀别人耳目。浑不关自家受用事。有底人食前方丈。便向人前吃。只蔬食菜羹。却去旁里吃。为甚恁地。此即上蔡经明道点化后。觉得日前病痛。而痛警之耳。朱子又以或问。上蔡才高。所以病痛全在矜字为是。又曰。明道玩物丧志之说。盖是箴上蔡记诵博识而不理会道理之病。此明道所以有丧志之戒。而上蔡之汗所以浃背也。盖明道洞见上蔡之受病脉络处。而上蔡亦能言下即领悟其执症鍼药之意也。若能理会于道理上。而旁亦通透于史学。有何不可哉。不然而汲汲然逐逐然。徒弊精神于记诵博洽之务。则失内外轻重之分。而如游骑之无所归宿矣。今见明道之与上蔡说。而以为史学不必学也。虽学亦当涉猎。而不可精熟云尔。则不几于惩羹而吹薤。恶垢而焚衣耶。大抵明道之说。若徒以熟史书一段而发。则必不能赤上蔡之面。而亦将为后世无穷之弊矣。凡看书。当得其言外之旨。不以文害义。然后方可为看书之活法矣。若徒拘拘于文字之间。则将不胜其掣肘矛盾。而反失作者之本旨矣。愚见如此。未知丈侍之意以为如何。

上玄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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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书未覆而后书继至。感愧惶汗。殆不知宠翰之为可喜也。正如贫人负人钱财。未及报偿而又有假贷之。则惠虽莫大。而其为未安。当如何耶。伏审此时穷沍。体中诸节一向珍毖。仰慰且贺。不任下诚。令孙课读之不严。非渠之过也。乃元培之罪也。但其为罪。非知之而故犯也。实由乎自家见知之不明而昧于导率之方。不自觉其为罪过也。盖愚意则以为人之程课。有可严者。有不必严者。自一人之身而言之。亦有可严之时。又有不必严之时。恐不可以一例驱率迫逐。而作一厌学小儿日受夏楚之工夫也。古人不云乎。优而游之。使自得之。厌而饫之。使自趍之。元培常爱此语。而亦不向人人道说。而每为派卿诵之。故派卿之病。病于信此愚见之致也。且先儒多以儿时昧于为学而刻苦生病。为终身之悔。则以派卿虗软之气。淡薄之供而欲长时攻苦。则恐不免有非徒无益而又害之之叹也。但未知元培方在颓散悠泛之坑堑中。又欲以是率人而曲为之辨说耶。抑或愚见之为千虑之一得也耶。未可知也。

上玄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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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培再拜。元培少而愚拙。长又放旷。不承庭训之万一。不窥义理之丝忽。浮浪嬉游。无所用心。直到二十六七岁时。始有瞿然内顾之心。而因以家祸荐酷。身疾危笃。向日旷荡飞扬之态候则得以消除了一半分。而心力凋弱。神气霣获。遂不可以为人矣。譬如治疾之人。以毒药暴下。外邪虽退而真元已暗铄矣。虽然。使元培求道之心诚切。向学之意诚笃。则犹可以策励扶竖。收功于桑楡之万一。而奈何乎一向懒散。悠悠泛泛。茫茫匆匆。义理之肯綮者。不肯耐烦穷索。物欲之纷杳者。不能快刀割截。究厥所为。只是一伎俩人物矣。不见绝于贤者幸矣。而丈侍之前后宠翰。动至累百言。引重揄扬。不挟德齿。不自贤知。而有疑必问。无所隐伏。未知丈侍何取于元培而惓惓若是耶。此殆派卿见欺于元培。而又转而欺丈侍也。则元培之罪。为不少也。然元培初岂有一毫欺人之心哉。行不逮言。实不副名之际。时或有掩护文饰之意思。则自不免为欺人之归矣。静言思之。惭汗浃背。决不可以抗颜为人师。以长欺人之习。而派卿过尔见信。不欲相舍。以派卿之好姿禀大志业。如遇一世之大君子。入炉鞴以点化。则其所成就。决不碌碌。而不幸有声气之或同。常恐误人知见。坏人才学。以重得罪于古之圣贤。而盛教反有云云。无乃丈侍以元培看作他山之石。而有所不弃耶。不然。元培有何裨益于丈侍与派卿耶。然丈侍之为此者。非阿好也。非空言也。窃见丈侍近年工夫尤亲切。内自心志之隐微。外至文字之体格。必欲淘汰旧习。刬鉏前愆。而冀闻一得之虑于元培之无状。故不自揣量。妄有论评。不止一再。悚忸未安。恒用懔懔。辱询疑目。非浅陋之所可容喙。而长者之问。不敢不对。且此等事。虽不能自力而心诚乐之。故不计有无而略陈瞽见。惟在丈侍之财择取舍。以卒嘉惠。千万千万。

上玄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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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孙料外相逢。喜可知矣。而方苦屡空。不能相守。五六日前往宝村。转向乡校。拟看紫阳书。盖派卿之行。本为此物而来。而若做得此一着。则即是为见朱先生而来也。其所得。岂可比论于见此庸陋无闻之一元培哉。盖他终是不为事物所挠夺。不安于小成。而必欲尽夫吾力之所至。此为可贵。而非人人之所能及也。然非贤父兄扶策成就之力。又何能如是耶。今此留校。非必面承指教。而想家庭之所乐闻者。故渠欲决行。而吾不敢挽而止之也。俯悉如何。

上车丈允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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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承警咳。未摅积蕴。迨庸怅仰。伏审数日来。体内诸节。一向宁谧。慰贺区区。下掷琼韵。顷日仰受时已觉有骍然难承之意。而坐齐未能一一勘过。昨始细玩则其中四五句。决非冒当之语。不但于浅陋为愧惕难安。其在丈侍。亦恐不免有损于君子爱嚬笑之道也。谨此回纳。而偶记退陶之言。正与此事相类。故敢奉呈。伏望恕其僭率而谅此鄙悃。改其未安处。惠以警诲之语。则始可以安意承受而无所愧矣。未知丈侍肯赐颔诺否耶。

上再从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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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岁阻违之馀。宜有许多情话。奉摅襞蕴。而叔主听莹。小侄言涩。未能道得胸臆之万一。馀怀耿耿。不免以简牍替溷焉。叔主性本和易。风调淡畅。或以善谑称之。此恐非文武之弛张。而或近于横渠之害事。侄之录出先正格言以献之者。实出于讽规之愚忠。而叔主不以僭猥而罪之。浅近而忽之。随身佩服于千里流离之际。十年困顿之中。顷日奉对之初。以此作话头。以其本稿之因人转看而失之。深为恨懊。而继以心上病痛直陈无隐。欲求砭药之方。此古人虗受之量。迁改之勇。而非懒散无志者之所可做得者也。私心感幸。难以言喩。而但闻言善非难。行善为难。知过非难。改过为难。叔主之所说底心病二字。生出无限悔尤。一有所触。辄发躁怒。反类强戾暴急者。而非复前日和易之性矣。此固叔主膏肓之疾而不可不治者也。若其治之之方则恐不可以他求。只服东莱一丸药足矣。东莱性甚躁暴。嫌飮食不如意。便打破家事。尝因久病看论语。至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忽觉心中一时平了。遂终身无暴怒。朱先生常举此以戒人。而为变化气质之法。盖人之易发躁怒者。全由于不能尽在己之道。而徒欲厚责于人也。古人云人各为其道则天下无事矣。如为父则只当尽为父之道而已。为子则当尽为子之道而已。若父而但责其子之孝顺。子而只望其父之慈爱。或不满惬。心辄不平。展转层激则几何而不至于父疾其子。子怨其父。贼恩伤情。入于无谓之地也。父子犹然。况他人乎。宣父八字训。固可以牖万蒙药百疾。而东莱之能一番省悟。终身脱然者。亦足以起废立懒于百世之下矣。伏愿叔主无以陈腐之常谈而易之。时时而念之。事事而省之。则或可为晩境治心之一助也。盖心病难治。先儒已有其说矣。心属火。火之为性。最烈而易发。若不镇压之而挑起煽簸。则愈炽而不可灭矣。故心病之人。常以静嘿含容为务。不怒于当怒之时。能忍于不能忍之事。久久习熟。自然成性则不但心恙之消除。亦可为宽容厚德之君子矣。子贡问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子曰。其恕乎。恕之为德。夫谁非可勉者。而在叔主。尤是当务之急。凡于酬世接物。种种事为。皆当反己而思之。推己而及人。全务自修。而勿遽责怒于人。则遇事时虽若忿闷难过。而少间即当心平气和。无复有俄者火炎泉激之气矣。今叔主年逾耳顺。人之视之者。不似少壮之时。而叔主之自待。亦不可以菲薄矣。一有过误。内失己道。外骇人见。愿叔主万加警惕。毋曰吾性已然。不能复改也。一心孜孜。无怠无忽则此不但为叔主之幸。实我一家之幸也。呜呼。吾家之祸。一何酷烈耶。诸父诸兄。皆已倾逝。独叔主为吾门之灵光。而今始返乡。髭发衰改。侄辈之瞻系恋仰之情。倘复如何。侄之所以期待于叔主者。不比前日之歇后。而复效献愚之忱也。伏愿叔主谅此区区之悃愊。勿以狂瞽而斥之。僭妄而罪之。留神省览。千万千万。

与朴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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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遭转险。备极辛辣。顾此悲陨。虽无及他之暇。而每一念之。未尝不中心作恶。矧谓身在里许者耶。但念李延平之言曰如有大段排遣不去。只思古人所遭有不可堪处。持以自比则亦少安矣。朱子又曰。穷须是忍。忍到熟处。自无戚戚之念矣。韩退之盛山诗说。玩而忘之。以文辞也。文辞浅事。苟能玩而乐之。尚可以忘仕进之穷通。况吾日诵圣贤之言。探索高远如此。而临事全不得力。此亦足以见其玩之未深矣。窃谓此两段说。尽是处困厄者之切鉴也。固知平日之所菽粟而食芹而美。敢此献愚。想亦谅此区区之悃愊而不至呵斥也。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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晩步曲池上。西风吹我裳。仰观天宇阔。爱此明月光。念我素心人。眇焉天一方。没者永乖隔。存者为参商。飘零百世期。寂寞幽须霜。还坐三太息。高林郁苍苍。

右晦翁诗也。余于湖堂。遇西风明月。每念此诗。而若亲见此境界。亦不免三太息焉。谩录呈去。想一览之。亦同此怀也。

与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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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论孟子疑义。正是合讲究处。如是看得甚不易。盖汤武之征诛。既不可以为经常之事则即是权也。而以孟子答淳于髡之说观之。则似若于济世拯民之道。用权字不得。而汤武之征诛。岂非援天下之溺乎。亦岂非圣人之达权乎。故曰。权者。圣人之大用也。何独于拯济上不可以用权也。然则孟子之说。能蹋倒淳于髡枉尺直寻之意。而更不能推去。而不得为圣人周遍恰好上下皆通之言耶。愚因吾子之疑而细思之。恐权字有轻重大小之异。如忠恕之有圣人学者之不同。盖汤武之事。即圣人之大用。而在他人则行不得也。嫂溺援之以手者。乃众人可知可能之权也。

与朴兄延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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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培有一事欲仰闻者。伏惟垂察焉。道北祠之设。执事与玄上舍实主其事。殚诚营构。而财力不逮。未行养士之礼。儒风无由以丕变。远人无因以来游。此为盛事之欠典。若终如是而已。则是有书院之名而无书院之实也。何则。书院为尊贤而设也。为养士而设也。若徒知尊贤矣。而不知养士则无以寿先师之道。为风动兴作之具。先师之泽为未远。而尊贤之道。易以陵替也。固不可以一间之屋。两丁之享。谓足以慕先师之道而慰后学之心矣。故先儒之定院规论院事也。辄以兴学育才为要归。奉先师之位于嵬然之座。而讲道肄业于其旁。读先师所读之书。习先师所习之行。此盖不比国学乡校之在朝市城郭之中。易以迁夺而工夫不专也。故退溪先生以为士之为学。国之得贤。必于书院而优于学校也。以此观之则书院之养士。为不轻而重也较然矣。若彰烈祠。则与儒贤之书院。事体若少异。而既有烛龙书堂。故一乡士友。每以不养士为恨矣。顷年卧岩玄丈与家弟之为院任也。以十包糓。名以养士而付之干事者。渐次裒聚。今至百许包。欲于数年后以为选士留接之计。而窃惟念道北祠之阙然无此举。诚不胜慨然叹伤。方谋捐割龙堂养士之需如干物。以付于彼。使之数年经纪。南北两院幷行盛事。而但其主干区画。必得其人而后。可以有成矣。此处之议。必欲托之执事。执事之贤劳为可悯。而此事不比他事。执事既乐趋事于其始。则必不辞避于厥终。若其出入措办之劳。则可付之他人刚敏有守者。而但其句捡经画之道。则恐执事不得以辞也。愿执事重加盛念。毋孤古人设院之意。而为后人伤心之所。千万千万。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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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规从当录呈。而盖其大槩则必择有行谊学识者入处。而每日具冠服谒先师之位。退与相揖。而后肄业。若远地无素之人则先使之留接院近。观其所操。的知其贤然后许入。以公粮公馔养之。果能此则虽一年内一二朔居接。岂无所益乎。浮放之士习。虽难卒变。亦岂无渐次观感兴起之道乎。若使入院之士。知有此个道理。济济雍雍。粗有士君子之风则道北之设始。乃为吾乡之幸。而先师之道。为不坠于后世矣。愚见如是。而无可告语。谨此缕缕。惟尊谅此苦臆也。

答李来七光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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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书所谕。心常纷扰。无有宁静时。此固古今所通患。而如仆亦方在里许。未能解脱则其安能为他人谋耶。然相爱之间。不可一向含嘿。玆以先儒之所已说底。与愚之所尝用力者奉告之。盖闻敬者。即一心之主而百邪之帅也。苟无致力于敬之一字。则譬如国无主而军无帅。寇贼四起而莫之禁御。军国之扰乱。庸有极乎。故明道先生答吕蓝田患思虑多不能驱除之问。以破屋御寇。虗器入水为譬。而伊川先生又曰。学者患心虑纷乱。不能宁静。此则天下公病。只要立个心。又曰。大凡人心不可二用。用于一事则他事更不能入者。事为之主也。事为之主。尚无思虑纷扰之患。若主于敬。又焉有此患乎。洛建群哲之训与吾东诸先生之说。盖不出此。而凡于世间所谓穷达寿夭得丧荥辱。一切放下。使吾心下无闹热羡慕患得患失之念。则胸中自能宁静安泰。无许多劳攘之患矣。吾辈穷跧荒裔。其于荣达进取。自为黄门之贞。而凡于干家治生酬世应务之道。丧病忧患自外至者。不能以物付物。而役情以徇之。则其为此心之累。实无异于荣达进取之为闹热矣。此固人生之所难摆脱者。而欲治此病。必得一敬字而后可也。如元培之愚。粗欲用力于此。而志不立业不专。未少有得焉。方切穷庐之叹。而承示云云。辄有同病之怜。谨布愊臆。甚非有诸己而后求诸人之道也。反切愧悚。

与李多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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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审即此新元。尊动止何似。无任驰溯。元培。近有少出入而大触风寒。方此叫苦。自怜奈何。闻左右与人有悖慢之言。不复知有齿序之伦云。闻来不觉骨惊胆寒。直欲掩耳而不可得也。礼叙事父母之道。而末乃结之曰。少事长贱事贵。共率是。又曰。年长以倍则父事之。其曰共率是。曰父事之云者。未知圣人姑为是无理之虗言。以欺天下后世耶。抑其理当如此而不得不然者耶。今李丈之于左右。不可谓长者乎。不可谓以倍之年乎。孔子曰。敬亲者不敢慢于人。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今不能老人老慢于人。而曰敬吾亲老吾老者。吾未敢信也。人苟以士人自待。而不以厮养自处。则虽于敌以下。亦随彼过之大小。而或指导之。或规切之。至或斥绝之。而不可以鄙亵之言。悖戾之行。加之于彼。以自污蔑也。左右既读些圣贤书。则不可谓全然懵𫘤者。而今乃如此。则欲以厮养自待。而不以士人自处乎。尊虽欲不自爱而卑贱之。独不念士人之子为士人。厮养之子为厮养乎。且不念先丈侍之谦恭乐易。行无违忤。口无择言乎。呜呼。先丈侍属纩之际。其所以托尊于吾先君子之心。与吾先君子平日训诲之意。岂欲使左右入于悖妄无谓之地耶。元培则不暇悲左右之所自为。而独悲吾先君子之门墙。出如许人也。静言思之。有时酸噎而心緖为之不佳也。以左右刚愎不逊之性。挟麤厉忿怼之心。其于此等逆耳之言。必将滋怒而不见省也。但元培之于左右。一日未绝则有一日告语之责。而不容缄默者存焉。故聊此摅怀。而文字拙直。不能婉巽。或可谅察而不之斥耶。馀烦不敢尽。

与李多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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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之面。虽颇倾倒。而犹有所未罄者。复此缕缕。倘不以言之渎而听之厌耶。大抵左右之所以不顾父师之风范与士子之道理。而有日前悖妄之举者。只为辱及于存没之亲。而不胜其愤惋之心而然也。愚请以人子事亲之道。明其不然也。经曰。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又曰。事亲者。居上不骄。为下不乱。在丑不争。三者不除。虽日用三牲之养。犹为不孝。大雅曰。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曾子引诗之语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集注曰。身体发肤。犹不可亏。况亏其行以辱其亲乎。孟子曰。好勇闘狠。以危父母。不孝也。又曰。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未之闻也。以上数条说。观左右之事。可谓孝乎。可谓不孝乎。其不有义理。恣其悖慢者。可谓修厥德而不亏行乎。可谓不乱而不争乎。可谓不闘狠。不危父母乎。可谓不失其身。能事其亲乎。将不待此言而其必自知之也。且推原其取辱之由。自人乎。自我乎。自我者谓之自取。自人者谓之横逆。横逆之来。君子犹以为直受而不报。况自取。而反欲作气势角胜负耶。况又言不知择。无所顾忌耶。左右何不闭门反己。痛自刻责于心曰。兄之过即吾之过也。今及先之辱。自我而致。则与吾之自辱吾亲。一间耳。当自责之不暇。岂复与人争哄。以益自取辱也。又推是心以告于兄曰。吾等之取辱。虽极痛迫。兄若无某事则彼本无仇怨于吾家。岂有如此之事乎。吾等早失严训。不能慎行以至于此。此皆吾等之罪也。虽相对痛哭。可也。虽如缪肜之自挝。可也。虽如卢操之泣拜。亦可也。果能如是则彼亦将曰。某人之贤。能救其兄之过。而能续其兄之罪矣。吾辈之言及于某人之亲者。乃吾辈之过也。必将弛其怨忿之心而有愧恨之意也。此岂非遭变中善处之道也耶。吹毛觅疵。洗垢索瘢。古人犹以为不可。况闻左右辈欲索本无之疵瘢而以实前言云。果尔则其为心术之病。招辱之道。岂不展转层重而终无以自脱于无忌惮之小人耶。世之只知有血气。而不知有道理之人多矣。或将怂恿之曰。辱及其亲则在子之道。岂可有所顾而不为报复乎云尔也。而愚意则以为左右辈之洗亲羞盖身愆之道。不在于逞气诟人。而抑有一道焉。倘能惩前毖后。兄弟子侄。痛相戒敕。洗心易虑。自新其德则既往之愆。与化俱徂。而方来之善。如泉始达则人将曰。某人自某事之后。凡所以励身心慎言行之道。大异于前。非复昔日之某云尔。则虽谓之孝子。可也。虽谓之君子。亦可也。元培于此等事。本不欲干与于其间。而窃惟念先君子之于尊府君。视若兄弟也。视左右犹子侄也。吾与左右之相视亦不凡也。故不忍见其堕坑落堑而袖手旁观。亦惧夫不善教之责。将归于吾先君子也。故尤不敢默默若秦越之相视。聊复言之。倘不以愚言为然而斥之。则当自此缄封口舌。以守不可则止之圣训也。

答黄时若相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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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堂养士。尽是后生刱见之事。而物力不给。虽未能极意张大。而得此讲学之会于叔世荒徼之中者。自不妨作重阴底一阳之动。心诚乐之。而但以此物之无似。猥忝师席则其何能导率奖励。而有一分就将之道耶。此为恧然之甚者。而病又如许。未能以时临会。尤增愧恨。令胤秀才。谨承俯托。而奈此𫍲识。不足为人师何。虽不敢旋尔辞却。而终不免为古人坏人才之归也。或可见谅而再思如何。贽礼。诚如所谕。于此益见贤者谨严好礼之盛意。不觉敛衽。而但其所施非其人矣。故不敢承命。而谨依朋友馈之义而受之矣。

与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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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自街头之分。黯然消魂。殆难为怀。想同之也。登程必以六日。而无进退否耶。家中凡细与行李诸节。无大碍掣否耶。大抵吾辈虽庸陋孨劣。而亦天地之一物也。祖先之遗体也。四民中之读书人也。其自待决不可以卑薄也。切望吾弟以此存诸心施诸事。毋见利忘义。毋轻身犯危。毋妄交匪人。则可无损于道而无败于事也。此等言。不出吾弟范围之内也。不须缕缕。而姑此申之。一以副前日赠言之意。一以慰别怀之万一耳。到宁海。请于当洲。得一卷书以自随。作客路佳朋。亦似甚好。归程虽或无马。舟行决不可也。馀万切冀万加珍爱。无挠往还。千万千万。

与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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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阳复。万汇必有生意。而独此病物。长时委蛰。如槁木死灰。生意都尽。未知何时得与此阳俱复俱长耶。案有圣贤而圣贤不可企及。傍有童蒙而童蒙不足与言。高者过。下者不及。中间可以与我友者则四顾无人。颓然而卧。㙮然而坐。虽欲不悬悬于君。其可得乎。顷于月初三四日间。偶见韩文公送人诗。如有物触于中而感于心。遂于卧间。率尔而成。玆以尾去。

与车伯升南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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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日所遭。幸不至大段祸厄。而交际之不可不谨。则亦足为后日之戒也。古人所谓士子处身。如闺中处子。不可轻见人者。真至论也。未知左右以为如何。

答车君益守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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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对批褒。盖出于眷北诱进之意。非必为凿凿中窍。无少差谬也。然浅陋之得此于圣明。已为多矣。而召旨之下。未克奔命。有若顽不知感者然。庸是悚惕。不敢自宁。华翰叠投。益见省察之密。而前书未见有未妥处。未副索还之意。悚悚。

与朴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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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篇之工。或不至全然废阁耶。贫家无易事。兼遭渭阳之丧。想无开卷之暇。而若志笃则亦能于此有个道理也。盖吾儒之所谓工夫。不必专在于坚坐读书。而亦可于日用动静酬事接物上。操存省察。无时无处而不用吾力也。然则古人所谓贫贱忧戚。无非玉成之事也。未知君亦省念及此否。君与景中。即是兄弟之朋友。而今又离析。索居客地耳。不闻警益之言矣。以朱子之贤。犹以无严师畏友。忧其为小人之归也。况如君辈质虽本美。安保其不为流俗所染而能卓然自立耶。忧虑之过。有此云云。想亦谅此苦心也。

与车圣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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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山穷村。雪封万迳。正好有志者静坐读书。而但读书者。每患于书行之不一。观其所业与所行。判若别个人物者。往往而有之。此甚可惧也。今君块然独处。无丽泽之益。而况其所读书。非若四子之亲切恳到有可以感发警省者。若非大段着意。以书行之为二者深以为戒。则恐骎骎然入俗臼中去也。所贵乎书者。以其读古人言。看古人行。效其善惩其恶。以下脱流俗而仰希古人也。不然则虽读尽五车书。识尽宇宙事。于吾身心奚有哉。韩子之文。虽是好文章大手笔。而他终是麄豪底人物。故其言少令人观感兴起。而原毁一篇。说得煞痛快极亲切。而怠与忌三字。尤是顶门上一鍼矣。吾少时读此。有些惕然反顾之心矣。以君之念念向里。刻苦不懈。其于此等处。当亦不比此物之泛忽也。须于本业之馀。时将圣贤书以浸涵滋润。勿令心志外面走作。而要在腔子里。然后凡所读所闻。皆为己物而用之不穷矣。不然则口耳已矣。名利已矣。吾不贵也。

与李敏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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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此大无。不可坐以待尽则斯固为子者不获已之事也。似不暇他顾。而亦不可埋没身心。丧失廉耻。而以得糓为能事也。吾辈平日。读圣贤书。谈义理说。自以士人待之。及夫临利害遇事变。志虑迁夺。手脚忙乱。回视前日。判然若别般人。此甚可愧而可惧也。未知今日亦能省念及此否耶。临别赠言。虽甚草草。而出自衷赤。倘或谅之而毋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