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庵先生文集/卷十五

卷十四 來庵先生文集
卷十五
作者:鄭仁弘
1911年

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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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筵講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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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八日朝,《左傳》棄疾事,金宇顒曰:「觀其洩命重刑之言,蓋其父知之,或至反逆,故不敢告也。然先儒呂祖謙論之曰:雍姬棄疾之事,君子所必不遇也,云云。此論甚高。人當勉於忠孝而已,未須說到變處。若不幸至此,則惟有死耳,棄疾是也。」

鄭仁弘曰:「平時不能力諫,而至此臨難,又不能竊負而逃,諉諸洩命重刑,皆不能盡其子道者也。」

領相朴淳曰:「棄疾子道旣不盡,又雲棄父事讐。此指君爲讐,亦悖理。君之殺臣,義也,何敢讐之?此於君父之間,皆不盡道者也。」

仁弘進啓,大槪言不分君子少人,無委任腹心之臣。宇顒啓之曰:「自古雖致小康之理,未嘗不由於任人。其要在於開明聖學,使賢邪曉然,而委信賢才,乃可集事。」

李元翼曰:「若不明理則賢邪倒置云云。」

宇顒曰:「理有不明則以賢爲邪,以邪爲賢者,固然也。亦有粗知爲賢爲邪,而好善不能如不及惡惡不能如探湯,好善而兼疑其迂闊,惡惡而兼好其順從,以致賢愚混進,腹心無寄,忨愒天工,泛泛度日,凡以此也。」

仁弘曰:「今日民生困悴,蓋由供上之物無幾,而入於防納牟利之輩,幾過三分之二。又有守宰貪婪,胥吏刁蹬之弊,勢若割據,三分五裂,民生安得以不困乎?此不可不痛革也。」

曰:「仁弘說甚當。此弊須痛革,民蒙實惠矣。」上曰:「予非不欲禁也。此在憲府與戶曹嚴禁耳。」曰:「雖然,亦須自上嚴令,而久任其官,可也。」

孚飮亭獻壽韻鄭孤臺慶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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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滿溪山暮景濃,巖巖仰企儼秋容。一杯更祝千年壽,如海如松又華嵩

敬次先生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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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麗明建此臺,從容吾道與俱香。氷壺正脈江波濯,仁智遺風秋日長。言志二三忻入室,浴五六侍登床。頹昏走肉跧蓬戶,爲訪名區一未嘗。

厚爲完養等伊川,粹面眞腴體胖然。愧我朽材猶昔日,可憐辜負此生前。

憶先生詠鳳凰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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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有鳴鳥,光輝具五色。波渴而飮,道腴飢而。翺翔千仞中,刷羽雷龍側。瑞兮不,鳳兮何衰。時播九皐音,未免棲枳棘。鶴書下九天,一鼓烏臺翼。屢驚碧蘿夢,柴扉老。朝家丕運,池邊亂螟。一飯不忘君,封章勞再扐。片言嚴於刃,直破元兇臆。浮雲欺白日,八千潮州逼。皇天祐我東,都民歌九罭。誰招降岐陽?五雲爛紫極。我願新王心,恆存前古則。宜戒繆公道,兼思武公抑。

敬次先生南歸韻四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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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注銀河洗濁時,故山回首逐鴻飛。前星再耀靑璣白,半道長沙未爲悲。

寄語勞勞歌道傍,雲非雲是毀何嘗。惟將義理論公議,斥鷃南鵬付厥翔。

汚隆知數爾,僨定豈非天。千仞翺翔鳳,挽回不期然。

耕爲野老,官資任子豈曾麽。遙聞階級存三聘,末路當然禮孔多。

聞先生上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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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質惟幾朝野憂,池邊老鴟恣啾啾。慇斯座訓綱常賴,展也神扶社稷休。願恕輿情同智惑,括囊波習混薰蕕。丹封遠噦朝陽去,一脈絲風萬古秋。

先生上京時拜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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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升天玉燭明,瑞禽飛入噦靑冥。翻然藥石辛於口,只見蒲輪未見誠。

餞先生入京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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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求舟涉大川,翼道千仞甲飛淵。從知前席同魚水,滄海無津繁一船。

聞先生寓東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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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宸尙靳鹽梅手,衆楚爭求射影心。七里灘邊閒把竹,紅塵那及白雲侵。

韓大器上先生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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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東西南北川,幾多蛟鰐吼深淵。夜來風雨知如許,爲報漁翁早繫船。

南冥先生答先生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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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何等時也,何等地也?虛僞之徒,盡是麟楦,於此而儼然冒處賢者之位,若宗匠然,可乎?箕子之佯狂,非關室之興亡,身處明夷,欲不以聖賢自居也。

近日之寒暄孝直,皆不足於先見之明,況如我者乎?吾欲渾渾處世,無異於杯酒間人也,亦何叫呶使氣,若妄物者然乎?今吾只是自守其身,邁邁逃走重名之下耳,老夫非無所見而然也。

文察訪景虎上先生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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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沍寒酷甚,不審先生台候起居何如,區區伏慮罔喩。小子無狀,疾病亦欺凌,前患痔腫,未盡消,方結塊肛傍者,尙如榛子大,不耐跨馬,不得候拜門庭,今已數月,常自罪恨之深而已,無以爲辭也。

卽聞京官以大論收議下來雲,此卽國家莫大莫重之大事也。不審先生何以議答,母后以罪言之,雖十廢之,猶未滿也云云。然以子廢母,豈天倫人道乎?所以先生之答都堂問也,以君臣子母之名義,出於天而不可易之語,斷案者也,朝廷不知採用,更張大論,而湖人尹惟謙之疏,可知其情。往時子之死,先生已陳全恩之疏,況此母后之事乎?

伏惟先生於此大段是非,台量已審定矣。敢煩蒭蕘,固知其僭妄。然區區情悃,不敢不盡,不知如何。伏念先生近日,以言事不見納,一以杜門引疾,辭箚之外,更不欲預論朝政,然此事之機關,勢恐難於容默。伏望先生特加嚴斷以啓如何。雖大違上意,恐不妨於辭遞也。伏惟台察。

乙卯十月初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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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自先生啓旆之後,往來無人,絶未聞消息。瞻遡西風,日夜戀沔之苦而已。昨因銀寶之來,伏審先生台體候神相,起居萬福,區區慰喜之私,無以自裁。昨因道路,伏聞先生在西原,箚上三事,俱切時務,遠遠近相傳,無不慰悅。況如門下小生輩,其爲聽聞之喜,尤不自任。第未審箚入之後,畢竟發落何如。

竊惟先生今此一出,自上之恩寵極矣,人民之繫望至矣,在朝一日則當盡一日之職。近聞告逆多門,積滯王獄之囚無慮千百,未必皆其罪。生民之飢困命脈,已在百尺竿頭,而賦役依舊,結負依舊,殘民蘇息,已無其望,邦本之壞,恐自此始。

伏願先生從容獻替之餘,更以此二事,別加周旋宣力,萬一有更張之助,則民命幸甚,國家幸甚,不知如何如何。成辨奎等事,意外蒙放,誠再生事也。星州咸陽之事,亦從以漸解,何慰幸如斯。猶有一恨者,耽羅遷客,得解無路。當此時,先生亦豈無一念也?

行次南還之期,時未的知耶,時事艱虞,隆寒漸至,瞻望之懷,一日爲急如何?自餘下情,書不能盡。惟伏祝未間,台候倍加愼保崇重,以副具瞻之望也。伏惟台下鑑,不備,謹再拜上白是。

追達。姜大進,渠是一鄕子弟,遠配窮荒淮陽郡或未免寒餓之死,不得無一慮焉。曾聞渠父翼文居官,大沒人情,積憤盈路雲,畢竟致此大禍,固亦自取矣。然若論以贓則其視呑舟漏網者,似極爲冤,想渠垂死之中,日夜呼號之望,專仰先生,而先生於此,亦已下念之至矣。

第世習,喜人之禍,不分是非,從而下石者紛如。竊聞先生雖已力救,亦或難於時勢也,奈何?煩冒至此僭忘,惶悚惶悚。

李梧里稗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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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江李敬輿完平從事。癸酉,白江全羅監司,過辭完平於江上。完平曰:「我最願速死,近者如鄭仁弘,自少淸名直節,聳動一世,而老而不死,神識昏昧,爲凶黨所欺,終得凶名,我以此爲戒,每恐不卽死亡。」是歲完平捐館。

徵冤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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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二百四十二年甲子,改葬於角寺塔洞子坐原。啓欑視之,完體如生人,肩項血痕,隱隱尙存。噫!是豈常理哉?乃知非常之冤,固不可以常理測之也。余寓伽倻之南,槪聞往往說來庵故事者有之,而得見桐溪老疏曰:「耄荒之年,見欺於人,豈不哀哉?」則不能無疑於世人之風鶴,而堂堂王法,恐不無見欺於其間者矣。

竊念桐爺之卓然名節,昭乎義理,而特着一「哀」字於見欺之尾者,容有可誣於告君之辭乎?且陳亟收孥籍之意,而終見允副,則當時廟堂之議,亦可想矣。今而後知桐爺之言,獨明其不然於千百衆楚咻之上,而深知其平日之學,必不自抵於倫義之悖理,故犯極刑之過當,而揣出於別人手段,則梧里相所謂淸風峻節,爲凶黨所欺者,亦知其孼不由己,而正合乎桐爺哀哉之意也。

試以其可論者言之,則其素所期待者,謂君子儒可學,而進講師門,存養性理,退修經業,辨明彝倫,自擬於令譽斯文,而畢竟得倫綱之罪名,此其所至冤也。

遭値寇難而捷倭嵬勳,錄在義倡之列,際遇聖明,文章事業,特許儒宗之望,可謂功存而德垂矣。其視廟享百世,爲自家分內,而畢竟爲後世之貽累,此其所至冤也。

父子君臣之義,朝野庸庸之徒,皆知其不易之常行,而終歸於謀之不忠,議之不倫,反爲愚夫愚婦之恥笑,而墜陷罔測之域,此其所至冤也。

以九十耄荒之齒,在三公貴顯之位,諉之以定有其辜,賈生所謂賜之死可也,滅之可也,而坐伏極刑,同歸於不道之誅,此其所至痛也。

使其考終於世,則葬之以相禮,寵之以文諡,蔚然儀物,聳動一代之縉紳章甫,而寂寞窮巷,窆同庶人,則人皆竄跡而不敢近,揮手而若將浼,此其所至痛也。

往在宣廟朝寵遇果何如?奬之以之脈,擬之以之佐,則其所以報效萬一者,明敍彝倫,永保無憂,而坐法之日,悲傷先王之明,此其所至恨也。

功參定運而不能使是君爲堯舜,此其所至恨也。以其至冤也、至痛也、至恨也,無或乎形色之不變,如一日於三百年之後也,又作詩曰:

寂寞伽倻三百年,積嵐蒼鬱爲誰憐。泉下死魂無恙否,地中生血不圖然。往昔歸元猶白髮,至今含臆恍丹臙。說來凜凜如新樣,胡使今人慷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