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類補註李太白詩 (四部叢刊本)/卷第二

卷第一 分類補註李太白詩 卷第二
唐 李白 撰 元 楊齊賢 集注 元 蕭士贇補注 景蕭山朱氏藏明郭雲鵬刊本
卷第三

分𩔖補註李太白詩卷之二

 古風

   其一禎卿曰此篇白自言其志也

大雅乆不作吾衰竟誰陳禎卿曰此二句一篇之旨王風

委蔓草戰國多荊榛龍虎相啖食兵戈逮狂

秦正聲何微茫哀怨起騷人揚馬激頽波開

流蕩無垠廢興雖萬變憲章亦巳淪自從建

安來綺麗不足珍禎卿曰此申首一句意聖代復元古

垂衣貴淸眞羣才屬休明乘運共躍鱗文質

相炳煥衆星羅秋旻我志在刪述垂輝映千

士贇曰孝經序子曰吾志在春秋尚書序孔子刪詩爲三百篇述職方以除九丘任

彥升表故以輝映先逹領袖後進謝眺酬德賦吹萬化而不喧度千春之可並齊天地之

倐忽安事人間之紆婞哉希聖如有立絶筆於𫉬麟禎卿曰此

申首二句意齊賢曰詩大雅凡三十六篇詩序雲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廢興也大雅

不作則斯文衰矣平王東遷𮮐離降於國風終春秋之世不能復振戰國迭興王道榛塞

干戈相侵以迄於祖龍風俗薄人心澆中正之聲日逺日微一變而爲離騷史記曰離騷

之作蓋自怨生也迨漢司馬相如楊雄激揚其頽波䟽導其下流使遂閎肆注乎無窮而

世降愈下憲章乖離建安諸子智尚綺靡摛章繡句競爲新竒而雄徤之氣由此萎薾至

於唐八代極矣掃魏晉之陋起騷人之廢太白蓋以自任矣

   其二齊賢曰按唐書王皇后乆無子而武妃有寵後不平顯詆之遂

   廢武妃進𠕋爲惠妃欲立爲後太白詩意似屬乎此

蟾蜍薄太清蝕此瑤臺月圎光虧中天金魄

遂淪沒齊賢曰蟾蜍蝦蟆月以況皇后蟾蜍以比武妃武妃進則皇后廢猶蝦蟆

得志侵蝕乎月則金魄淪沒矣月生於西實金方故曰金魄士贇曰張衡靈憲羿得不死

之藥於西王母其妻嫦娥𥨸之以奔遂托於月是爲蟾蜍史記天官書日月薄蝕韋昭曰

氣徃迫之爲薄虧毀爲蝕淮南子太清問於無窮註曰太淸者元氣之淸者也螮蝀

入紫微大明夷朝暉浮雲隔兩曜萬象昏隂

齊賢曰紫微帝居也螮蝀滛炁也毛詩螮蝀在東莫之敢指言夫人滛奔之行國人

皆不敢指視之大明日也以喻君也夷傷也士贇曰廣雅日月謂之兩曜蕭蕭長

門宮昔是今巳非齊賢曰陳皇后驕妬別在長門宮昔是今非言君心

爲忿怒憎惡所蔽平生之是今皆非矣桂蠧花不實天霜下嚴

齊賢曰桂一蠧則徒花而不實又肅之以嚴霜之威得不爲之永嘆哉天霜天子之

威也士贇曰後漢五行志成帝時童謡曰邪徑敗良田䜛口亂善言桂林華不實黃雀巢

其顚固爲人所羨亦爲人所憐禎卿曰士贇所引是也白意似本於此沈嘆終

永夕感我涕沾衣士贇曰蟾蜍薄太淸月爲之蝕以喻武妃入後宮而

卒爲王后之蠧也螮蝀入紫微而大明夷朝暉以喻武妃旣得幸而元宗卒爲所惑也日

君象月後象今焉廢黜是浮雲隔之不得代明矣萬象昏隂霏者意謂自後卒不止中宮

浸成女寵之禍也夫婦君臣俱人之大倫也至宻近者莫如夫婦而且不能保其終況臣

子之踈逺乎此白之所以感嘆終夕而涕零也

   其三禎卿曰此篇借秦皇以爲諷也

秦皇掃六合虎視何雄哉飛劒決浮雲諸侯

盡西來明斷自天啓大略駕群才收兵鑄金

人凾谷正東開齊賢曰史記始皇二十六年分天下爲三十六郡更名民

曰黔首收天下兵聚之咸陽銷以爲鐘鐻金人十二重各干石函谷𨵿在今陜州爲秦東

𨵿昔秦未得志⿱⺾⿰𩵋禾 -- 蘇秦約六國從親投從約書於秦秦兵不敢窺凾谷關十五年今旣並諸

侯則無人敢議秦者此𨵿冝常開矣禎卿曰此六句言秦皇之制天下銘功㑹

稽嶺騁望瑯琊臺齊賢曰史記始皇二十七年行至錢塘臨浙江水波

惡乃西百二十里從狹中度上㑹稽祭大禹立石刻頌秦功德南登瑯琊大樂之留三月

徙黔首三萬戸瑯琊臺下復十二歲作瑯琊臺立石刻頌秦德禎卿曰此二句言秦皇極

㳺觀之樂刑徒七十萬起土驪山隈尚採不死藥

茫然使心哀齊賢曰史記始皇三十五年隱宮刑徒者七十餘萬人分作阿

房宮或作驪山發北山石槨乃冩蜀荊地材皆至關中計宮三百𨵿外四百餘於是立石

東海上朐界中以爲秦東門因徙三萬家麗邑五萬家雲陽皆復不事禎卿曰此言秦皇

極土木之欲連弩射海魚長鯨正崔嵬額鼻象五

嶽揚波噴雲雷鬐鬣蔽靑天何由覩蓬萊

曰秦紀方士徐市等入海求神藥數歲不得費多恐譴乃詐曰蓬萊藥可得然常爲大蛟

魚所苦故不得至願請善射與俱見則以連弩射之始皇夢與海神戰如人狀問占夢傳

士曰水神不可見以大魚蛟龍爲候今上禱祠備謹而有此惡神當除去而善神可致乃

令入海者齎捕巨魚具而自以連弩候大魚出射之自瑯琊山至榮成山弗見至之罘見

目魚射殺一魚異物志鯨魚長者數千里江賦或鹿額象鼻或虎狀龍顔揚鬐掉尾噴浪

飛涎說噴叱也徐市載秦女樓船幾時𢌞但見三

泉下金棺葬寒灰齊賢曰船上施樓曰樓船史記始皇初即位治驪山

穿三泉下銅而致棺禎卿曰此以上言秦皇惑於神仙之說而卒不免於死也

   其四齊賢曰此篇太白自況也

鳯飛九千仞五章備綵珍銜書且虛歸空入

周與秦橫絶歷四海所居未得隣士贇曰所居未得隣

者言其棲身高逺未有得與之隣接者也禎卿曰此以鳯喻至人也言鳯飛則凌千仞身

則備五色雖來儀於周秦之郊而不可覊掛以比至人能全身逺害也吾營紫

河車千載落風塵齊賢曰抱朴予曰丹砂可爲金河車可作銀子得其

道可以仙身隂眞君歌曰北方正氣名河車據此河車乃藥士贇曰道書蓬萊修煉法河

車是水朱雀是火取水一斗鐺中以火炎之令沸致聖石九兩其中初成奼女次謂之玉

液後成紫色謂之紫河車白色曰白河車靑色曰靑河車赤色曰赤河車赤曰黃芽禎卿

曰落脫也謝也藥物秘海嶽採鉛靑溪濵齊賢曰五嶽四海靈

藥所産而不輕以𢌿人靑溪之鉛乃可採耳士贇曰𢈔仲雍荊州記曰臨沮縣有青溪山

山東有泉泉側有道士精舎時登大樓山舉手望仙眞羽

駕滅去影飈車絶廻輪齊賢曰據太白代內贈詩云估客發大樓

知君在秋浦則大樓當在秋浦羽駕言乗鸞鶴颷車言御風雲尚恐丹液

遲志願不及申徒霜鏡中髮羞彼鶴上人

桃李何處開此花非我春唯應淸都境長與

韓衆親齊賢曰言桃李花乃世俗之春非仙境之春也列子清都紫微鈞天廣樂

帝之所居神仙傳劉根初學道到華山見一人乗白鹿從十餘玉女根稽首乞一言神人

曰爾聞有韓衆否曰聞之神人曰我是也

   其五禎卿曰此篇語意與上亦相𩔖蓋白真有慕於仙而作也

太白何蒼蒼星辰上森列去天三百里邈爾

與世絶齊賢曰九域志太白山在鳯翔郿縣中有緑髪翁披雲

臥松雪不𥬇亦不語㝠棲在巖穴我來逢眞

人長跪問寳訣粲然啓玉齒授以鍊藥說

骨傳其語竦身巳電滅齊賢曰許慎注淮南子曰眞人眞德之人

粲露齒之狀仰望不可及蒼然五情𤍠吾將營丹

砂永與世人別士贇曰參同契丹砂木精得金乃並

   其六禎卿曰此篇言塞下事或有所感於時而作也

岱馬不思越越禽不戀燕情性有所習土風

固其然禎卿曰岱北越南鳥獸各有所戀以比去家就戍非人之情也昔別

鴈門關今戍龍庭前驚沙亂海日飛雪迷胡

齊賢曰九域志代州治鴈門縣有鴈門塞即古關也龍庭單于祭天所也蟣蝨

生虎鶡心魂逐旌旃齊賢曰鶡勇雉其闘無巳一死乃止故趙武靈

王爲冠以表武士析羽爲旌通帛爲𣃼苦戰功不賞忠誠難可

宣誰憐李飛將白首沒三邉齊賢曰漢書李廣傳匈奴入遼

西殺太守上廼召拜廣爲北平太守廣在郡匈奴號曰漢飛將軍避之數歲不入界元狩

四年爲前將軍引兵與右將軍食其合軍出東道惑失道後大將軍大將軍與單于接戰

單于遁走弗能得而還廣巳見大將軍還長史急責廣之幕府上簿謂其麾下曰廣結髪

與匈奴大小七十餘戰今幸從大將軍出接單于兵大將軍徙廣部行回逺又迷失道豈

非天哉且廣年六十餘終不能復對刀筆之吏矣遂引刀自剄百姓聞之知與不知老壯

皆爲垂泣三𫟪垂西方南方東方

   其七士贇曰此篇亦㳺仙詩

客有鶴上仙飛飛凌太淸揚言碧雲裏自道

安期名齊賢曰眞君傳斗中眞人降兗州蘭公舎雲三才肇分始於三炁三炁者

玉清三天也玉淸境是元始大聖眞王治化太淸境是玄道流行虛無自然玉皇治化士

贇曰劉向列仙傳安期生者瑯琊阜鄕人也賣藥於東海邊時人皆言千歲翁秦始皇東

遊請見與語三日三夜賜金璧度數千萬出於阜鄉亭皆置去留書以赤玉舄一量爲報

曰後數年求我於蓬萊山始皇即遣使者徐市盧生等數百人入海未至蓬萊山輒逢風

波而還立祠阜鄕亭海邉十數處雲兩兩白玉童𩀱吹紫鸞笙

去影忽不見回風送天聲舉手逺望之飄然

(⿱艹石)流星願飡金光草壽與天齊傾齊賢曰樂書王子晉

之笙其制象鳯翼亦名參差廣異記謝元卿至東岳夫人所居有異草葉如芭蕉花正黃

色光可鑑曰此金明草𣈆咸和九年東華靑童賜魏夫人石精金光化形靈元禎卿曰天

聲即笙音以至高故言天齊賢以爲天籟非也

   其八士贇曰此篇之意蓋言戚里驕縱踰制儒者沉困下僚必有所

   感諷而作

咸陽二三月宮柳黃金枝緑幘誰家子賣珠

輕薄兒一作百鳥鳴花枝玉劒誰家子西秦豪俠兒士贇曰漢東方朔傳初帝姑

舘陶公主號竇太主堂邑侯陳午尚之午死主寡居年五十餘歲矣近幸董偃始偃與母

以賣珠爲事偃年十三隨母岀入主家左右言其姣好主召見曰吾爲母養之因留第中

至年十八而冠岀則執轡入則侍內爲人溫柔愛人以主故諸公接之名稱城中號曰董

君後偃懼白主獻長門園上大說更名竇太主園爲長門宮上以錢千萬從主飮後數日

上臨山林主自執宰敝膝道入登階就坐坐未定上曰願謁主人翁主乃下殿去簮珥徒

跣頓首謝自引董君董君緑幘傳韝隨主前伏殿下主乃賛舘陶公主胞人臣偃昧死再

拜謁因叩頭謝上爲之起有詔賜衣冠上偃起走就衣冠主自奉食進觴飲大驩樂於是

董君貴寵天下莫不聞至年三十而終後數歳竇太主卒與董君㑹葬於霸陵齊賢曰唐

京兆府咸陽縣秦咸陽故地日暮醉酒歸白馬驕且馳意

氣人所仰冶遊方及時子雲不曉事晚獻長

楊辭賦逹身已老草玄𩯭(⿱艹石)絲投閣良可嘆

但爲此輩嗤齊賢曰魏楊脩答曹子建書曰吾家子雲老不曉事前漢楊雄

傳及賛曰楊雄字子雲蜀郡成都人愽覽好辭賦漢成帝時客有薦雄文似相如者召雄

待詔承明之庭從上行幸奏甘泉何東校獵等賦除爲郎給事黃門又從至射熊舘上長

楊賦以風哀帝時丁傅董賢用事諸附離之者或起家至二千石時方草太玄有以自守

泊如也王莽時劉歆甄豐皆爲上公莽旣以符命自立即位之後欲絶其原以神前事而

豐子㝷歆子棻復獻之莽誅豐父子投棻四裔辭所連及便收不請時雄校書天祿閣上

治獄使者來欲收雄雄恐不能自免廼從閣上自投下幾死莽聞之曰雄素不與事何故

在此間請問其故廼劉棻嘗從雄學作竒字雄不知情有詔勿問然京師爲之語曰惟寂

寞自投閣爰清靜作符命雄以病免復召爲大夫

  其九禎卿曰此篇嘆世事之難保而人貴達理以自守也

莊周夢胡蝶胡蝶爲莊周一體更變易萬事

良悠悠齊賢曰莊子云昔者周夢爲胡蝶栩栩然胡蝶也不知周之夢爲胡蝶與

胡蝶之夢爲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辨矣一體之間尚有變易萬事豈能定哉乃知

蓬萊水復作淸淺流齊賢曰葛洪神仙傳曰麻姑雲接待以來見東

海三爲桑田向到蓬萊水又淺於徃者㑹時畧半也豈將復爲陵陸乎方平𥬇曰聖人皆

言海中行復揚塵也靑門種𤓰人舊日東陵侯冨貴故

如此營營何所求齊賢曰漢書霸城門民間謂之靑門史記蕭相國世

家邵平者故秦東陵侯秦破爲布衣貧種𤓰於長安城東𤓰羙時謂東陵𤓰夫冨貴無常

昔時爲侯今焉爲圃任縁而已終日營營復何求㦲

   其十齊賢曰此篇蓋慕魯仲連之爲人也

齊有倜儻生魯連特高妙明月出海底一朝

開光曜卻秦振英聲後世仰末照意輕千金

贈顧向平原𥬇齊賢曰史記魯仲連齊人也好竒偉倜儻之畫策而不肯

仕宦任職好持髙節適游趙㑹秦圍趙聞魏將欲令趙尊秦爲帝乃見平原君曰將奈何

平原君曰勝也何敢言事前亡四十萬之衆於外今又內圍邯鄲而不能去魏王使客將

軍新垣衍令趙帝秦今其人在是勝也何敢言事魯仲連曰吾始以君爲天下賢公子也

吾乃今然後知君非天下賢公子也梁客新衍安在哉吾請爲君責而歸之平原君曰

勝請爲介紹而見之於先生魯仲連見新垣衍曰世以鮑焦爲無從頌音從容而死者皆

非也衆人不知則爲一身彼秦者棄禮義而上首功之國也權使其士虜使其民彼即肆

然以爲帝過而爲政於天下則連有蹈東海而死耳吾不忍爲之民也所爲見將軍者欲

以助趙也新垣衍曰秦稱帝之害何如魯連曰秦無已而帝則且變易諸侯之大臣彼奪

其所不肖而與其所賢奪其所憎而與其所愛彼又將使其子女䜛妾爲諸侯妃SKchar處梁

之宮梁王安得晏然而已乎而將軍又何得故寵乎於是新垣衍起再拜謝曰始以先生

爲庸人吾乃今日知先生爲天下之士也吾請出不敢復言帝秦秦將聞之卻軍五十里

適㑹魏公子無忌奪晉鄙軍以救趙擊秦軍秦軍遂引而去於是平原君欲封魯仲連魯

連辭讓使者三終不肯受平原君乃置酒酒酣起前以千金爲魯連壽魯連𥬇曰所爲貴

於天下之士者爲人排患解難釋紛亂而無取也即有取者是商賈之事也而連不忍爲

也遂辭平原君而去終身不復見倜儻不覊也太白意謂魯仲連崛起於齊猶明月出於

海底光彩照耀天下人所同仰士贇曰明月寳珠也吾亦澹蕩人拂衣

可同調齊賢曰淡蕩猶放蕩也同調謂聲音和

   其十一禎卿曰此篇悲年命也

黃河走東溟白日落西海逝川與流光飄忽

不相待齊賢曰黃河出崑崙山東北陬入東海大秦之西鳥遲國鳥遲國之西復

言有海西海之濵有小崑崙高萬仞方八百里春容捨我去秋髮已

衰改人生非寒松年貌豈長在吾當乗雲螭

吸景駐光彩齊賢曰春容蒼顔也秋髪白髪也無角曰螭龍吸景吸日月之

景以駐吾之顔采太白之意謂黃河東走白日西落不捨晝夜靑春容色倐忽摧謝不如

長松貫四時而不改柯易葉自非服煉九鼎食精養神累積長乆安能變形而仙哉

   其十二禎卿曰此篇蓋有慕乎子陵之髙尚也

松栢本孤直難爲桃李顔齊賢曰謂松栢挺然孤直不能如天

桃艶李嫣然媚人也禎卿曰此興而比也昭昭嚴子陵垂釣滄波

間身將客星隱心與浮雲閑長揖萬乗君還

歸富春山齊賢曰嚴光字子陵一名遵㑹稽餘姚人少與光武同遊學及光武

即位光乃變姓名隱身不見帝思其賢乃令以物色訪之後齊國上言有一男子披羊裘

釣澤中帝疑其光乃備安車玄纁遣使聘之三反而後至車駕即日幸其舘光臥不起帝

即其臥所撫光腹曰咄咄子陵不可相助爲理邪光乃張目熟視曰昔唐堯著德巢父洗

耳士故有志何至相迫乎帝曰子陵我竟不能下汝邪於是升輿歎息而去復引光入論

道舊故相對累日帝從容問光曰朕何如昔時對曰陛下差増於徃因共偃臥光以足加

帝腹上明日太史奏客星犯御座甚急帝𥬇曰朕故人嚴子陵共臥耳除爲諌議大夫不

屈乃耕於冨春山淸風灑六合邈然不可攀使我長

嘆息冥棲巖石間

   其十三禎卿曰此篇白自託於君平之詞也

君平旣棄世世亦棄君平觀變窮太易探無

化群生寂寞綴道論空簾閉幽情齊賢曰漢書嚴君平

⺊筮於成都市以爲⺊筮賤業而可以惠衆人有邪惡非正之問則依龜筮爲言與人子

言依於孝與人弟言依於順與人臣言依於忠各因𫝑導之以善從吾言巳過半矣日裁

閱數人得百餘錢足自養則閉肆下簾而授老子楊雄少學數爲朝廷在位賢者稱君平

德李強爲益州牧喜謂雄曰吾眞得嚴君平矣雄曰君備禮待之彼可見而不可得詘強

以爲不然至蜀致禮與相見卒不敢言以爲從事乃嘆曰楊子雲誠知人士贇曰言君平

抱濟世之才而無用世之意是平棄斯世矣世之人復不知君平之賢而不用之焉是世

亦棄君平也騶虞不虛來鸑鷟有時鳴齊賢曰騶虞白虎黒

文尾長於軀不食生物不履生草鸑鷟鳯之屬安知天漢上白日懸

髙名海客去巳乆誰人測沉㝠齊賢曰愽志舊說天河

與海通近世有人居海渚者年年八月有浮槎去來不失期人有竒志立飛閣於槎上多

齎糧乗槎而去十餘月至一處有城郭狀屋舎甚嚴遙望宮中有織婦見一丈夫率牛渚

次飲之牽牛人乃驚問曰何由至此此人爲說來意並問此是何處荅曰君還至蜀都訪

嚴君平則知之竟不及登岸因還至蜀問君平曰某年某月有客星犯牽牛𪧐計其年月

正是此人到天河時也士贇曰河精上爲天漢禎卿曰白意蓋以騶虞鸑鷟比君平而嘆

世人之莫識也安知其髙名乃如白日之懸於天漢而牛女皆知之然海客之去巳乆又

誰能測其幽深之道哉末二句亦藉以自寓之意也

   其十四禎卿曰此篇之意蕭說近是

胡關饒風沙蕭索竟終古木落秋草黃登高

望戎虜荒城空大漠邊邑無遺堵白骨橫千

霜嵯峨蔽榛莽齊賢曰漠北方流沙也千霜千年也借問誰凌

虐天驕毒威武赫怒我聖皇勞師事鼙皷

曰強胡者天之驕子也聖皇元宗也元宗承國家冨庻多心動遂貪邉功罷張九齡相李

林甫揚國忠從事吐蕃南詔訖唐世爲患鼙鼓鼓之尤小者司馬法曰萬人之師執大鼓

千人之師執鼙鼓陽和變殺氣發卒騷中土三十六

萬人哀哀淚如雨齊賢曰騷動也悲也且悲就行役安

得營農圃不見征戍兒豈知關山苦李牧今

不在邊人飼豺虎齊賢曰史記李牧趙比邉良將常居鴈門備匈奴匈

奴小入洋北不戰以數千人委之單于聞之大率衆來李牧多爲竒軍張左右翼大破殺

匈奴十餘萬十餘歳匈奴不敢近趙𫟪豺虎指匈奴士贇曰此詩楊子見以爲討閤羅鳯

之事非也雲南乃西南𫟪此詩專指北𫟪言當是爲哥舒翰攻吐蕃石堡城之事而作

也唐史天寳六載上欲使河西隴右節度使王忠嗣攻吐蕃石堡城忠嗣上言石堡城險

固吐蕃舉國守之今頓兵其下非殺數萬人不能克臣恐所得不如所亡上意不決將軍

董延光自請將兵攻石堡城上命忠嗣分兵哥舒翰帥隴右河西朔方河東兵凡六萬三

千攻吐蕃石堡城其城三面險絶唯一徑可上吐蕃但以數百人守之多貯糧食積檑木

及石唐兵前後屢攻之不能克翰進攻㧞之𫉬吐蕃鐡刃悉諾羅等四百人唐士卒死亡

畧盡果如忠嗣之言蓋當時上好𫟪功諸將皆希㫖開𫟪隙忠嗣獨能持重安𫟪不生事

嘗曰平世爲將撫衆而巳吾不欲竭中國力以幸功名傳中所載全與李牧相𩔖此詩末

句曰李牧今不在𫟪人飼豺虎者蓋以李牧比忠嗣也今不在者翰取石堡時忠嗣巳死

二年無能諌止卒䘮數萬之師也

   其十五禎卿曰此篇刺時貴也

燕昭延郭隗遂築黃金臺劇辛方趙至鄒衍

復齊來齊賢曰史記燕昭王謂郭隗曰齊因孤之國亂而襲破燕誠得賢士以共

國雪先王之恥孤之願也隗曰王必欲致士先從隗始況賢於隗者豈逺千里哉於是昭

王爲隗改築宮而師事之上谷圗經曰黃金臺易水南十八里燕昭王置千金於臺上以

延天下士謂之黃金之臺其後樂毅自魏徃鄒衍自齊徃劇辛自趙徃柰何靑

雲士棄我如塵埃珠玉買歌𥬇糟糠養賢才

方知黃鶴舉千里獨徘徊齊賢曰鶴一作鵠太白意謂吳SKchar

女資其一歌𥬇則不惜珠玉之費至於賢人才士則待之以糟糠其好色而不好德如此

則賢者將逺去徘徊顧望而不肯輙下

   其十六禎卿曰此篇白自況也

寳劒𩀱蛟龍雪花照芙蓉精光射天地雷騰

不可衝一去別金匣飛沈失相從風胡滅巳

乆所以濳其鋒吳水深萬丈楚山邈千重雌

雄終不隔神物㑹當逢齊賢曰晉書張華傳初鬥牛之間常有紫

氣華聞豫章雷煥逹緯象乃要煥登樓仰觀煥曰寳劒之精上徹於天耳華因問曰在何

郡煥曰在豫章豐城華即補煥爲豐城令煥到縣掘獄屋基得一石凾光氣非常中有𩀱

劒並刻題一曰龍泉二曰太阿遣使送一與華留一自佩或謂煥曰得兩送一張公豈可

欺乎煥曰本朝將亂張公當受其禍此劒當繫徐君墓樹耳靈異之物終當化去不永爲

人服也華得劒報煥書曰詳觀劒文乃干將也莫邪何復不至雖然天生神物終當合耳

華誅失劒所在煥卒子華爲州從事持劒行經延平津劒於腰間躍岀墮水使人沒水取

之不見劒但見兩龍各長數丈蟠縈有文章沒者懼而反須㬰光彩照水波浪驚沸於是

失劒華嘆曰先君化去之言張公終合之論此其驗矣士贇曰吳越春秋楚昭王臥而寤

得呉王湛盧之劒於牀昭王不知其故乃召風鬍子而問曰寡人臥覺而得寳劒不知其

名是何劒也風鬍子曰此謂湛盧之劒昭王曰何以言之風鬍子曰臣聞吳王得越所獻

寳劒三枚一曰魚腸二曰磐郢三曰湛盧魚腸之劒巳用殺呉王僚也磐郢以送其死女

今湛盧入楚也昭王問湛盧所以去者何也風鬍子曰臣聞越王元常使歐冶子造劒五

枚以示薛燭燭對曰魚腸劒逆理不順不可服也臣以殺君子以殺父故闔閭以殺王僚

一名磐郢亦曰豪曹不法之物無益於人故以送死一名湛盧五金之英太陽之精𭔃氣

託靈出之有神服之有威可以折衝拒敵然人君有逆理之謀其劒即岀故去無道以就

有道今吳王無道殺君謀楚故湛盧入楚昭王曰其直幾何風鬍子曰臣聞此劒在越之

時客有酬其直者有市之鄉三十駿馬千匹萬戸之都二是其一也薛燭對曰赤堇之山

巳令無雲(⿱艹石)邪之溪深而莫測群神上天歐冶死矣雖傾城量金珠玉盈河猶不能得此

寳而況有市之鄉駿馬千匹萬戸之都何足言也昭王大悅遂以爲寳

   其十七禎卿曰此篇諷不知止也

金華牧羊兒乃是紫煙客齊賢曰金華山在梓州射洪縣蔚藍

洞天存焉婺州亦有金華山葛洪神仙傳皇初平丹溪人也年十五而家使牧羊有道士

見其良謹便將至金華山石室中四十餘年忽然不復念家其兒初起入山索初平歴年

不能得見後在市中有道士善卜乃問之曰吾有弟名初平因令牧羊失之今四十餘年

不知死生所在願道君爲占之道士曰金華山中有一牧羊兒姓皇名初平是卿弟非邪

初起聞之驚喜即隨道士去㝷求果得相見兄弟悲喜因問弟曰羊皆何在初平曰羊近

在山東初起徃視之了不見羊但見白石無數還謂初平曰山東無羊也初平曰羊在耳

但兄自不見之初平便乃俱徃看之乃叱曰羊起於是白石皆變爲羊數萬頭初起曰弟

獨得神通如此吾可學否初平曰唯好道便得耳初起便棄妻子留就初平共服松脂茯

苓至五千日能坐在立亡行於日中無影而有童子之色後乃俱還鄉里諸親死亡畧盡

乃復還去時去以方授南伯逢易姓爲赤初平改字爲赤松子初起改字爲魯班其後傳

服此藥而得仙者數十人焉我願從之遊未去髪巳白不

知繁華子擾擾何所迫崐山採瓊蘂可以煉

精魄齊賢曰崐山崐崘山也

   其十八禎卿曰此篇諷時貴也

天津三月時千門桃與李朝爲斷腸花暮逐

東流水齊賢曰言三月之朝人見桃李爛熳春心搖蕩感物傷情腸爲之㫁至於

日暮花巳零落遊逐東流之水士贇曰天津按三輔記雲秦始皇並天下都咸陽鴈門四

逹以制紫宮渭水貫都以象天河橫橋南渡以法牽牛即今所謂天津橋也前水

復後水古今相續流新人非舊人年年橋上

遊雞鳴海色動謁帝羅公侯月落西上陽餘

輝半城樓齊賢曰上陽宮在皇城西南南臨洛水西連穀水士贇曰海色日岀

衣冠照雲日朝下散皇州鞍馬如飛龍黃

金絡馬頭行人皆辟易志氣橫嵩丘齊賢曰辟易開

張而易其本處嵩丘即嵩山也入門上髙堂列鼎錯珍羞香

風引趙舞清管隨齊謳七十紫鴛鴦𩀱𩀱戱

庭幽齊賢曰西京雜記茂陵冨人裘廣漢於北邙山下築園激水養紫鴛鴦

樂爭晝夜自言度千秋功成身不退自古多

愆尤齊賢曰老子曰功成身退天之道也蔡澤曰商君白公呉起大夫種功成不去

禍至如此黃犬空嘆息緑珠成釁讎齊賢曰嶺表録異梁氏女

今白州人有容貌石季倫以眞珠二斛買之即緑珠也趙玉倫專𫞐孫秀使人求緑珠崇

不與秀矯詔𭣣崇崇正當宴樓上謂緑珠曰我今爲爾得罪緑珠泣曰當効死於官前因

自投樓下而死士贇曰李斯黃犬事見擬恨賦注禎卿曰黃犬應前貴寵之言緑珠應前

歌舞之言何如鴟夷子散髪棹扁舟禎卿曰䲭夷應前功成身

退之言齊賢曰史記貨殖傳范蠡旣雪㑹稽之恥乃乗扁舟浮於江湖變名易姓適齊爲

鴟夷子皮之陶爲陶朱公冨至巨萬師古曰自號鴟夷者言苦盛酒之鴟夷多所容受而

可卷懷與時張弛士贇曰大意蓋謂天津橋水閱人亦多矣冨與貴者自謂可以長保而

不知退安知其無李斯石崇之禍乎何如范蠡之勇退爲髙也

   其十九禎卿曰此篇刺元宗也

西嶽蓮花山迢迢見明星素手杷芙蓉虛歩

躡太清齊賢曰蓮華山在華隂集仙傳明星玉女居華山服玉漿白日升天士贇

曰爾雅華山爲西嶽霓裳曵廣帶飄拂昇天行邀我登

雲臺高揖衛叔卿齊賢曰廣記衛叔卿中山人漢儀鳳二年八月武帝

閑居殿上忽一人乗雲車駕白鹿從天而下年可三十許帝驚問曰我中山衛叔卿帝曰

中山乃朕臣叔卿黙然不應忽不知所在士贇曰華岳記雲臺觀中方丈上有山崛起

恍恍與之去駕鴻凌紫㝠禎卿曰此設言也揖神仙凌紫冥明

其潔身而去亂也俯視洛陽川茫茫走胡兵流血塗

野草豺狼盡冠纓士贇曰安史亂離之際朝廷借回紇兵復兩京故曰

茫茫走胡兵復用宮爵賞功不分流品故曰豺狼盡冠纓也

   其二十禎卿曰此篇白欲謝親友而事逺㳺也

昔我遊齊都登華不注峯茲山何峻秀緑翠

如芙蓉齊賢曰九域志華不注在濟南府舊爲齊州爾雅荷芙蕖郭璞曰別名芙

蕭颯古仙人了知是赤松借予一白鹿自

挾兩靑龍齊賢曰列仙傳赤松子神農時兩師服水王教神農能入火不燒常

居西王母石室中周義真入龍蟜山見羨門子乗白鹿而行含𥬇凌倒景

欣然願相從齊賢曰倒景𪸓去地四千里其景皆倒下也泣與親

友別欲語再三咽朂君靑松心努力保霜雪

世路多險艱白日欺紅顔分手各千里去去

何時還在世復幾時倐如飄風度空聞紫金

經白首愁相誤齊賢曰大藥證雲紫金大(⿱艹石)人服食自然不死

已忽自𥬇沉吟爲誰故名利徒煎熬安得閑

余歩終留赤玉舄東上蓬萊路秦帝如我求

蒼蒼但煙霧士贇曰列仙傳安期生留赤玉舄報秦始皇曰後數年求我於

蓬萊山第一節謂從仙人以逺遊第二節謂別親友而嗚咽第三節是泣別之際忽翻然

自悟而𥬇曰沈吟泣別者爲誰故哉在世幾時不過爲名利煎熬耳末四句謂終當髙舉

但留遺跡於人間雖帝者求之且不可得豈更復爲親友之戀哉

   其二十一禎卿曰此篇白自傷之詞也

郢客吟白雪遺響飛靑天徒勞歌此曲舉世

誰爲傳試爲巴人唱和者乃數千齊賢曰宋玉對楚王

問曰客有歌於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國中屬而和者數千人其爲陽阿薤露國中屬

而和者數百人其爲陽春白雪國中屬而和者數十人引商刻羽泛以流徴國中屬而和

者不過數人而已是其曲彌髙其和彌寡吞聲何足道歎息空淒

   其二十二禎卿曰此篇白感時思歸之詞也

秦水別隴首幽咽多悲聲胡馬顧朔雪𨇾蹀

長嘶鳴齊賢曰三秦記隴坻在天水郡其坂九回登者七日乃越上有水四注下

名隴頭水感物動我心𬗟然含歸情齊賢曰𬗟思貌禎卿曰此

興也言水別隴頭則幽咽而流馬思𫟪地則𨇾蹀而嘶況我之在外感時物之變化能不

𬗟然懷歸乎昔視秋蛾飛今見春蠶生嫋嫋桑柘

葉萋萋柳垂榮齊賢曰昔我在此見秋蛾之飛今旣改歲春蠶生矣桑華

如結柳條爭榮猶未得歸急節謝流水羇心揺懸旌揮涕

且復去惻愴何時平齊賢曰謝去也謂時節之去如流水之急戰國

䇿楚王曰寡人心搖搖如懸旌禎卿曰且復去言行尚未巳也

   其二十三禎卿曰此篇言人當及時爲樂也

秋露白如玉團團下庭緑我行忽見之寒早

悲歲促齊賢曰庭緑庭草也人生鳥過目胡乃自結束

景公一何愚牛山淚相續齊賢曰晏子春秋曰景公遊牛首山

北臨其國流涕曰(⿱艹石)何去此而死乎物苦不知足得隴又望蜀

人心(⿱艹石)波瀾世路有屈曲三萬六千日夜夜

當秉燭齊賢曰光武敕岑彭書曰人苦不知足旣得隴復望蜀古詩晝短苦夜長

何不秉燭遊士贇曰三萬六千日人生百年之光景也

   其二十四禎卿曰此篇譏時貴也

大車揚飛塵亭午暗阡陌中貴多黃金連雲

開甲宅齊賢曰南北曰阡東西曰陌中貴中都貴人也有甲乙次弟故曰甲第

路逢闘雞者冠蓋何輝赫鼻息干虹蜺行人

皆𪫟惕士贇曰按唐五行志玄宗好闘雞貴臣外戚皆尚之賢者或弄木雞

無洗耳翁誰知堯與跖齊賢曰琴操雲堯大許由之志禪爲天子

由以其不善乃臨河而洗耳莊子柳下季之弟名盜跖徒卒九千人橫行天下侵𭧂諸侯

   其二十五禎卿曰此篇刺時也

世道日交喪澆風散淳源不採芳桂枝反棲

惡木根所以桃李樹吐花竟不言齊賢曰澆薄也管子

曰士懷耿介之心不䕃惡木之枝李廣賛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大運有興沒

群動爭飛奔歸來廣成子去入無窮門齊賢曰莊

子黃帝見廣成子問曰敢問治身若何而可以長乆廣成子曰無視無聽抱神以靜形將

自正必靜必淸無勞汝形無搖汝精乃可以長生黃帝再拜曰廣成子之謂天矣廣成子

曰彼物無窮而人皆以爲終彼物無測而人皆以爲極今夫百昌皆生於士而反於士故

余將去汝入無窮之門以遊無極之野吾與日月參光吾與天地爲常士贇曰此篇謂世

不知有道者之可尊是世䘮道矣有道者見世如此遂亦無心用世焉非所謂道䘮世者

歟故曰交相䘮也於是淳源爲澆風所散無復古道矣不採芳桂枝者以比有道者不見

用反棲惡木根者以比不道者反見用焉所以桃李𣗳吐花竟不言者以比有道者見世

不重道亦遂獨善其身而終身隱黙焉耳大運有興沒羣動爭飛奔者謂有道者不用世

而舉世遂無知道之人於是乎澆風日扇淳源日散大運有興有沒而世之人膠膠擾擾

汨汨於情慾聲利之中不過如昆蟲鳥獸之爭飛奔而巳歸來廣成子去入無窮門者乃

太白見得世道如此決意爲有道者之歸故托廣成子而言也

   其二十六禎卿曰此篇說是也

碧荷生幽泉朝日𧰟且鮮秋花冐緑水密葉

羅靑煙秀色空絶世馨香竟誰傳坐看飛霜

滿凋此紅芳年結根未得所願託華池邊

曰史記崑崙山上有華池士贇曰此篇荷與華池比也謂君子有絶世之行處於僻野而

不爲世所知常恐老之將至而所抱不見於所用安得託身於朝廷之上而用世哉是亦

太白自傷之意也歟

   其二十七禎卿曰此篇與上同意

燕趙有秀色綺樓靑雲端齊賢曰古詩燕趙多佳人美者顔如

眉目艶皎月一𥬇傾城歡常恐碧草晚坐

泣秋風寒纎手怨玉琴淸晨起長嘆焉得偶

君子共乗雙飛鸞齊賢曰秦王女乗鸞向煙霧

   其二十八禎卿曰此篇亦慕仙之詞也

容顔(⿱艹石)飛電時景如飄風草緑霜已白日西

月復東禎卿曰此二句言方春而秋倐日而夜華𩯭不耐秋颯

然成衰蓬古來賢聖人一一誰成功君子變

猿鶴小人爲沙蟲齊賢曰抱朴子曰周穆王南征乆而不歸一軍皆化

君子爲猿鶴小人爲蟲沙禎卿曰言君子小人皆莫逃於隂陽變化之中誰成功言未有

能仙舉者也不及廣成子乗雲駕輕鴻

   其二十九禎卿曰此篇白厭世亂而思去之之詞也

三季分戰國七雄成亂麻齊賢曰三代之季分爲戰國韓魏燕

趙齊楚秦號爲七雄王風何怨怒世道終紛拏齊賢曰王風王

國之風黍離以下是也士贇曰詩大序亂世之音怨以怒至人洞玄象髙

舉凌紫霞仲尼欲浮海吾祖之流沙齊賢曰至人至

德之人至人洞知天數不興堯舜之運乃高舉逺引出風塵之表故孔子曰道不行乗桴

浮於海老子西出関以升崑崙士贇曰唐以老子爲祖太白乃興聖皇帝九世孫故稱吾

聖賢共淪沒臨岐胡咄嗟

   其三十禎卿曰此篇傷玄風之寂寥也

玄風變太古道喪無時還齊賢曰玄素之風變乎太古大道淪

䘮不可復還擾擾季葉人鷄鳴趨四關齊賢曰洛陽記雲洛

陽有四関東成臯南伊闕北孟津西函谷士贇曰季葉末世也孟子雞鳴而起孳孳爲利

者跖之徒也但識金馬門誰知蓬萊山齊賢曰史記宦者門

旁有銅馬故謂金馬門白首死羅綺𥬇歌無時閑緑酒

哂丹液靑娥凋素顔齊賢曰方言秦𣈆間美貌謂之娥大儒

揮金椎琢之詩禮間蒼蒼三珠樹㝠目焉能

齊賢曰淮南子凡海外三十六國三珠𣗳在其東北方有玉𣗳在赤水之上崑崙華

丘在其東南方禎卿曰白言太古尚玄今其風變矣風變則道䘮矣何時而能反本乎何

也蓋以小人競趨於名利之途君子雕𤥨乎詩禮之術紛紜汨亂安能成清淨無爲之化

   其三十一禎卿曰此篇白惡世而思隱故自託於秦人之言也

鄭客西入關行行未能已白馬華山君相逢

平原里璧遺鎬池君明年祖龍死齊賢曰史秦始皇紀

三十六年使者從関東夜過華隂平舒道有人持璧遮使者曰爲吾遺鎬池君因謂曰今

年祖龍死使者問其故因忽不見置其璧去使者奉璧具以聞始皇黙然良乆曰山鬼

不過知一歳事也退言曰祖龍者人之先也使御府視璧乃二十八年行渡江所沉璧也

秦人相謂曰吾屬可去矣一往桃花源千春

隔流水齊賢曰秦地之人知天下將亂乃相率避之入桃源中與斯世隔絶矣

   其三十二士贇曰此悲秋之詩也

蓐收肅金氣西陸弦海月齊賢曰秋物摧蓐而可收也暦書晦

朔弦望初八日上弦二十三日下弦士贇曰記月令孟秋之月其神蓐收涼風至寒蟬鳴

盛德在金秋蟬號階軒感物憂不歇良辰竟何許

大運有淪忽禎卿曰良辰建功䇿名之時也大運天運也淪忽暮也

寒悲風生夜乆衆星沒惻惻不忍言哀歌逮

明發

   其三十三禎卿曰此假莊生之言以自況也

⿰氵𡨋 -- 溟有巨魚身長數千里仰噴三山雪橫吞

百川水齊賢曰三山蓬萊方丈瀛洲慿陵隨海運燀赫因

風起吾觀摩天飛九萬方未巳

   其三十四禎卿曰蕭說是也

羽檄如流星虎符合專城齊賢曰說文檄以木簡爲書長二尺

以徴召魏武奏事曰(⿱艹石)有急則挿以雞羽謂之羽檄文帝二年初與郡守爲銅虎符竹使

符注以符代古者珪璋各分其半右留京師左以與之禎卿曰專城郡國守吏也

呼救邊急群鳥皆夜鳴士贇曰此言一時之喧呼驚擾棲鳥亦不

得以安其巢至於夜鳴也白日曜紫微三公運權衡天地

皆得一澹然四海淸齊賢曰老子云天得一以淸地得一以寧王侯

得一以爲天下貞借問此何爲答言楚徴兵渡瀘及

五月將赴雲南征齊賢曰地誌瀘水岀牂牁郡句町縣諸葛亮出師表

五月渡瀘深入不毛士贇曰按唐史雲南即南詔也本烏蠻別種髙宗時遣使入朝開元

時𠕋爲雲南王遣子閣羅鳯入質後閣羅鳯亡去帝欲討之國忠薦鮮于仲通爲蜀郡長

史率兵六萬人討之戰瀘川舉軍沒國忠素德仲通匿其敗更敘戰功仲通者蜀郡大豪

怯卒非戰士炎方難逺行士贇曰按害兵志天寳以後彍

𮪍之法又稍變士皆失拊循折衝諸府至無兵可交六軍𪧐衛皆市人不能受甲炎方者

南荒炎蒸之地也長號別巖親日月慘光晶泣盡繼

以血心摧兩無聲困獸當猛虎窮魚餌奔鯨

千去不一回投軀豈全生如何舞干戚一使

有苗平齊賢曰尚書舞干羽於兩階七旬有苗格士贇曰此詩蓋討雲南時作也

首四句即見徴兵時景象而言五句至八句是設難謂當此君明臣良天清地寜海內澹

然四郊無警之時而忽有此舉果何爲哉九句至十二句乃白問之於人始知徴兵者討

雲南質子亡去之罪也十三句至二十二句乃白逆知當時所謂之兵不甚受甲如以困

獸當虎窮魚餌鯨吾見師之出而不見師之入也末二句則比南詔爲有苗而深嘆當國

之大臣不能如益之賛禹禹之佐舜敷文德以來逺人致有覆軍殺將之恥也

   其三十五禎卿曰蕭說是也

醜女來效顰還家驚四鄰壽陵失本歩𥬇殺

邯鄲人齊賢曰莊子師金曰西施病心而矉其里其里之醜人見而美之歸亦捧

心而矉其里其里之冨人見之堅閉門而不出貧人見之挈妻子而去之趙陸德明曰蹙

頞曰矉士贇曰西漢書壽陵餘子學歩於邯鄲失其故歩匍匐而走一曲斐然

子雕蟲䘮天眞齊賢曰論語子曰吾黨之小子狂簡斐然成章不知所以

裁之楊子或問吾子少而好賦曰然童子雕蟲篆刻俄而曰壯夫不爲也𣗥刺造

沐猴三年費精神齊賢曰韓子曰燕王好微巧衛人曰臣能以𣗥刺之

端爲母猴王悅之養以五乘之奉王曰吾試𮗚客爲𣗥刺之母猴衛人曰臣爲𣗥刺之母

猴也人主欲觀之必半歳不入宮中不飲酒食肉雨霽日出視之晏隂之間而𣗥刺之母

猴乃可見燕王因養衛人而不能𮗚其母猴功成無所用楚楚且

華身齊賢曰莊子朱泙漫學屠龍於支離益單于金之家三年技成而無用其巧毛

詩衣裳楚楚大雅思文王頌聲乆崩淪安得郢中

質一揮成斧斤齊賢曰莊子曰郢人堊漫其鼻端(⿱艹石)蠅翼使匠石斵之匠

石運斤成風聽而斵之盡堊而鼻不傷郢人立不失容宋元君聞之召匠石曰嘗試爲寡

人爲之匠石曰臣則嘗能斵之雖然臣之質死乆矣自夫子之死也吾無以爲質矣吾無

與言之矣士贇曰此篇蓋譏世之作詩賦者不過藉此以取科第干祿位而巳何益於世

教哉太白嘗論詩曰將復古道非我而誰雅頌之作太白自負者如此然安得雅頌之人

識之如郢人之質能當匠石之運斤耶

   其三十六禎卿曰此白自傷才不遇世思逺舉以全身也

抱玉入楚國見疑古所聞良寳終見棄徒勞

三獻君齊賢曰卞和得玉璞於楚山之中奉而獻之楚武王王示玉人曰石也刖

其右足武王沒獻之文王王示玉人曰石也刖其左足成王即位抱其璞哭於郊王使人

攻之果得寳玉士贇曰墨子曰和氏之璧所謂良寳直木忌先伐芳蘭

哀自焚盈滿天所損沉冥道爲群齊賢曰莊子大公任

曰直木先伐甘井先竭龔勝卒有一老父來吊曰薫以香自燒膏以明自銷尚書滿招損

東海沉碧水西關乘紫雲魯連及柱史可以

躡淸芬齊賢曰魯仲連見新垣衍曰秦即肆然而爲帝則連有蹈東海而死耳東

海有碧水士贇曰老子生於殷時爲周柱下史

   其三十七士贇曰白此詩其作於髙力士譛毀之後明皇放黜

   之時

燕臣昔慟哭五月飛秋霜庶女號蒼天震風

擊齊堂齊賢曰鄒衍盡忠於燕惠王信䜛而繫之鄒衍仰天而哭正夏而天爲之

降霜齊寡婦庻賤之女也無子不嫁事姑謹敬姑無男有女利母財令母嫁夫婦終不肯

女殺母以誣寡婦婦不能自明𡨚結呌天天爲作雷電下擊景公之臺毀景公之支躰

精誠有所感造化爲悲傷士贇曰此言風霜雷電皆造化之所

爲也精誠之所感造化者亦爲悲傷故示警焉而我竟何辜逺身金

殿傍浮雲蔽紫闥白日難回光群沙穢明珠

衆草凌孤齊賢曰應德璉詩簡珠墮沙石注沙石喻小人孤芳蘭也

來共嘆息流淚空霑裳

   其三十八禎卿曰此亦太白自傷之詞也

孤蘭生幽園衆草共蕪沒雖照陽春暉復悲

髙秋月飛霜早淅瀝緑艶恐休歇(⿱艹石)無清風

吹香氣爲誰發士贇曰此詩首兩句喻君子在野未能自㧞於衆人之中

三句至六句喻雖𫎇主知而小人之䜛譛者已至末句則謂(⿱艹石)非在位之人引𩔖㧞萃而

薦用之則雖有德馨亦何以自見哉

   其三十九禎卿曰蕭說是也

登髙望四海天地何漫漫霜𬒳群物秋風飄

大荒寒榮華東流水萬事皆波瀾白日掩徂

輝浮雲無定端梧桐巢燕雀枳𣗥棲鴛鸞

曰梧桐本鳯凰所棲今燕雀巢之枳𣗥燕雀所安今鴛鸞棲之且復歸去來

劒歌行路難士贇曰此篇登髙望四海天地何漫漫者以喻髙見逺識之士

知時世之昏亂也霜𬒳群物秋風飄大荒寒者以喻隂小用事而殺氣之盛也榮華東流

水萬事皆波瀾者謂遭時如此所謂榮華者如水之逝萬事之無常亦猶波瀾之無有底

止也曰君象浮雲姦臣也掩者蔽也徂輝者日落之光也以喻人君晚節爲姦臣蔽其明

猶白日將落爲浮雲掩其輝也無定端者政令之無常也梧桐巢燕雀者喻小人在上位

而得志也枳𣗥棲鴛鸞者喻君子在下位而失所也且復歸去來劒歌行路難者白意蓋

謂危邦不入亂邦不居識時知幾之士當此之際惟有歸隱而巳

又一本雲登髙望四海天地何漫漫霜𬒳

物秋風飄大荒寒殺氣落喬木浮雲蔽層巒

孤鳯鳴天倪遺聲何辛酸遊人悲舊國舞心

亦盤桓𠋣劒歌所思曲終涕洄瀾

   其四十禎卿日蕭說近是

鳯飢不啄粟所食唯琅玕焉能與羣雞刺蹙

爭一飡齊賢曰離騷注南方有鳥其名爲鳯天爲生𣗳名曰瓊枝髙百二十仞大

三十圍以琳琅爲實朝鳴崑丘樹夕飲砥柱湍齊賢曰鳯凰翔

萬仞之上過崑崙飲砥柱山在河東縣東南居河中猶柱焉歸飛海路逺

獨𪧐天霜寒幸遇王子晉結交靑雲端齊賢曰列

仙傳周靈王太子名𣈆好吹笙作鳯鳴遊伊洛間道士浮丘公接上嵩髙山三十年後乗

白鶴在緱氏山頭舉手謝時人數日去懷恩未得報感別空長

士贇曰此詩似太白自比之作太白雖帝族非凡輩可儕然孤寒踈逺知章薦之方

能致身金鑾𫎇帝知遇可謂結交靑雲端矣此恩未報臨別之時安能不感嘆哉

   其四十一士贇曰此亦遊仙篇

朝弄紫沂海夕披丹霞裳齊賢曰廣記東方朔嘗出經年乃歸

母曰汝經年一歸何以慰我朔曰兒暫之紫泥海有紫水汙衣仍過虞淵湔洗朝發中還

何雲經年揮手摺(⿱艹石)木拂此西日光齊賢曰山海經南海之內

有水名(⿱艹石)(⿱艹石)木岀焉又曰灰野之山有𣗳靑葉赤華名(⿱艹石)木日所入處在崑崙西淮南

(⿱艹石)木在建木西未有十日其華照下地注(⿱艹石)木端有十日狀如蓮華華猶光也然則(⿱艹石)

木有雲臥遊八極玉顔巳千霜飄飄入無倪

稽首祈上皇齊賢曰莊子天倪注倪際也呼我遊太素玉

杯賜瓊漿齊賢曰列子太素者質之始一飡歷萬歲何用

還故鄕永隨長風去天外恣飄揚

   其四十二禎卿曰蕭說近是大抵白志在踈逸不在祿位故有

   是言至謂供奉翰林之時忽動江海之興則滯矣

搖裔𩀱白鷗鳴飛滄江流冝與海人狎豈伊

雲鶴儔𭔃形𪧐沙月㳂芳戱春洲吾亦洗心

者忘機從爾遊齊賢曰列子海上之人有好鷗鳥者每旦之海上從鷗鳥

遊鷗鳥之至者百住而不止士贇曰此太白托興之詩也雲中之鶴以喻在位之人也海

上之鷗以喻閑散之人也

   其四十三禎卿曰蕭說是也

周穆八荒意漢皇萬乗尊淫樂心不極雄豪

安足論西海宴王母北宮邀上元齊賢曰列子周穆王

駕八駿至赤水之陽升崑崙丘𮗚黃帝之宮觴王母於瑤池之上廣記元封元年七月七

日王母乗紫雲輦駕九色班麟降漢宮東向坐帝跪問寒暄旱因呼帝坐遣侍女與上元

夫人相聞雲比不相見四千餘年劉徹好道適來𮗚之夫人可暫來否帝問上元何眞也

曰是三天眞皇之母上元之官俄而夫人至可年二十餘頭作三角髻餘髪散垂至腰帝

拜夫人曰汝好道乎汝胎性𭧂胎性淫胎性奢胎性酷胎性賦五者常舎於榮衞之中雖

慕長生亦自勞耳禎卿曰滛樂二句言人君好荒滛樂佚則雖其氣度超邁亦何足論哉

瑤水聞遺歌玉杯竟空言靈跡成蔓草徒悲

千載魂士贇曰漢文帝時新垣平使人持玉杯上書闕下獻之平言上曰闕上有

寳玉氣來者巳視之果有獻玉杯者刻曰人主延壽瑤水聞遺歌穆王事見前句注此言

二君雖遇王母上元夫人然亦卒不免於死是亦猶新垣平玉杯之空言耳後之求神仙

者可不鑒諸當時明皇亦好神仙之事此詩蓋有所諷雲耳

   其四十四禎卿曰此篇亦似太白𬒳黜而作

緑蘿紛葳蕤繚繞松栢枝齊賢曰葳㽔盛貌草木有

所託歲寒尚不移柰何夭桃色坐嘆葑菲詩

玉顔艶紅彩雲髮非素絲齊賢曰谷風雲采葑采菲無以下體

惡炎曰葑菲二菜者皆上下可食然而其根有美時有惡時采之者不以其根惡時並棄

其葉喻夫婦以義合顔色相親亦不可以顔色衰而棄其相與之禮君子恩巳

畢賤妾將何爲士贇曰意謂玉顔未改雲𩯭未衰而君子之恩情中道絶

矣尚何言哉

   其四十五禎卿曰蕭說近是

八荒馳驚飈萬物盡凋落浮雲蔽頽陽洪波

振大壑龍鳯脫網𦊙飄颻將安託去去乗白

駒空山詠場藿齊賢曰龍鳯喻君子網罟喻禍患謂君子幸脫禍患將安

所棲託乎隱於空山詠場藿之詩而巳詩皎皎白駒食我場藿王氏曰言宣王之時賢者

有不得志而去國人慾留之曰皎皎白駒食我場中之藿我當縶維而留之也士贇曰予

按太白此詩前四句是指遭祿山之亂乗輿播遷天下驚擾五句至末句是太白罹難脫

身羈囚無所依託也然時君卒不能用之惟有詠白駒之詩以自遣耳

   其四十六禎卿曰此詩交刺其君臣也

一百四十年國容何赫然隱隱五鳯樓峨峨

橫三川齊賢曰自武德迄天寳十四載凡百四十年國體光明赫然熾盛貌三川

鄜州地理志註華池水黒水洛水王侯象星月賔客如雲煙

𨷖雞金宮裏蹴踘瑤臺邊齊賢曰蹋踘兵𫝑也所以練武士知

有材也皆因嬉戱以講練之士贇曰闘雞見前詩註鮑明逺詩集君瑤臺裏舉動

滛白日指揮回靑天當𡍼何翕忽失路長棄

捐󠄂獨有楊執㦸閉關草太玄齊賢曰曹植與楊脩書曰昔楊

子雲先朝執戟之臣耳士贇曰此篇前六句意謂有唐得國之乆如此國容之盛如此王

侯賔客又如此所謂金宮瑤臺正當爲延賢之地今乃爲𨷖雞蹴踘之場白日靑天者以

比其君闘雞蹴踘明皇所好此等之人得志用事舉動指揮足以動揺主聽也禎卿曰當

塗以後蕭說未善蓋言此輩得志之人據要路則氣燄揮霍而失路者則終於棄捐󠄂而不

用也唯楊子雲則閉門著書以道自守不以得䘮爲心

   其四十七禎卿曰此篇刺時也

桃花開東園含𥬇誇白日偶𫎇東風榮生此

艶陽質豈無佳人色但恐花不實宛轉龍火

飛零落早相失齊賢曰漢書東宮蒼龍房心心爲大火故曰龍火龍火飛

則秋氣鼎至花實零落矣詎知南山松獨立自蕭飋士贇曰謂

士無實行偶然榮遇者則易至於棄捐󠄂孰(⿱艹石)君子之有特操者獨立而不改其節哉

   其四十八禎卿曰蕭說是也

秦皇按寳劒赫怒震威神逐日廵海右驅石

駕滄津齊賢曰三齊要略始皇作石橋欲過海看日出處有神人能驅石下海陽

城十一山石令盡起立嶷嶷東傾如相隨行狀石去不速神輒鞭之石皆流血徴卒

空九㝢作橋傷萬人齊賢曰始皇三十二年發兵三十萬北擊胡三

十三年發諸嘗逋亡人贅壻賈人略取陸梁地爲桂林象郡南海以適遣戍徐廣注五十

萬人守五嶺士贇曰秦皇於海中作石橋或雲非人巧所建海神爲之豎柱始皇感其惠

乃通敬於神求與相見神曰我形醜約莫圖我形始皇乃從石橋入三十里與神相見帝

左右有巧者濳以腳畫神形神怒曰帝負可速去始皇即轉馬前腳猶立後腳隨奔僅

但求蓬島藥豈思農鳸春力盡功不贍千

載爲悲辛齊賢曰始皇三十年之碣石使韓衆侯公石生求仙人不死之藥詳

見前詩注左傳九鳸爲農正注曰扈有九種也春扈鳻鷓夏扈竊玄秋扈竊藍冬扈竊黃

𣗥扈𥨸丹行扈唶唶宵扈嘖嘖桑扈竊脂老扈鷃鷃以九扈爲九農之號各隨其冝以教

民事爾雅扈字作鳸士贇曰此詩於時亦有所諷借秦爲喻雲

   其四十九士贇曰此太白遭讒擯逐後之詩也

美人出南國灼灼芙蓉姿皓齒終不發芳心

空自持由來紫宮女共妬青蛾眉齊賢曰三秦記未央

宮一名紫微宮歸去瀟湘沚沉吟何足悲

   其五十禎卿曰此篇譏世人之不辨美惡也

宋國梧臺東野人得燕石誇作天下珍卻哂

趙王璧趙璧無緇磷燕石非貞眞齊賢曰闞子曰宋之

愚人得燕石於梧臺之側藏之以爲大寳周客聞而𮗚焉主人齋七日端冕元服以發寳

革匱十重巾十襲客見俛首掩口盧胡而𥬇曰此特燕石也與瓦甓不殊主人大怒曰商

賈之言醫匠之心藏之愈固史記趙惠文王時得楚和氏璧秦昭王聞之願以十五城易

璧論語磨而不磷𣵀而不緇流俗多錯誤豈知玉與珉

曰禮記貴玉而賤珉

   其五十一禎卿曰蕭說近是

殷後亂天紀楚懷亦巳昏夷羊滿中野菉葹

盈髙門比干諌而死屈平竄湘源虎口何婉

孌女𡡓空嬋媛彭咸乆淪沒此意與誰論

曰淮南子本經訓曰夷羊在牧許愼注夷羊土神商之將亡見於商郊牧野之地離騷雲

薋菉葹以盈室𠔃判獨離而不服注薋蒺䔧也菉王芻也葹枲耳也三物皆惡草以比䜛

謟盈室喻滿朝也莊子孔子曰幾不免虎口離騷經曰女𡡓之嬋媛𠔃申申其詈予注曰

女嬃屈原姊嬋媛猶牽引也𥙷曰說文𡡓女子也音湏士贇曰史殷本紀曰紂愈亂不止

微子數諌不聽乃與太師少師謀遂去比干曰爲人臣者不可不以死爭廼強諌紂紂怒

曰吾聞聖人心有七竅剖比干觀其心史屈原者名平爲楚懷王左徒王甚任之上官大

夫與之同列爭寵因讒之王怒而䟽屈平頃襄王立復短屈原於頃襄王頃襄王怒而遷

之江濵於是懷石遂自投汨羅以死彭咸殷賢大夫諌其君不聽自投水而死此詩比興

之詩也其作於貶責張九齡之時乎殷後楚懷比時之昏君也夷羊滿中野謂國將亡而

妖孽作也菉葹盈髙門喻小人在朝而據髙位也比干屈平之竄死喻當時之忠臣諍士

以直道而貶責者也虎口何婉孌者詩人興嘆之辭曰忠諌之士寧䘮身而不悔視死如

歸者果何所爲而然哉亦欲其君改行而國頼以安耳世人悲其以諌亡身如女𡡓之詈

予者徒多誰能如彭咸之先後合德而可與論心者歟太白此詩哀思怨怒有感於時事

而作風刺譎諌之體兼盡之矣

   其五十二禎卿曰此篇白自傷也

青春流驚湍朱明驟回薄齊賢曰夏爲朱明不忍看

秋蓬飄揚竟何托光風滅蘭蕙白露灑葵藿

齊賢曰宋王招魂注光風謂雨已日出而風草有光也美人不我期草

木日零落士贇曰美人況時君也時不我用老將至矣懷才而見棄於世能不

   其五十三禎卿曰蕭說是也

戰國何紛紛兵戈亂浮雲趙𠋣兩虎闘晉爲

六卿分姦臣欲竊位樹黨自相羣果然田成

子一旦殺齊君齊賢曰春秋之後號爲戰國史記趙與秦㑹澠池秦王酒

酣使趙王鼓瑟藺相如前曰聞秦王善爲秦聲請奉盆瓶秦王不肯相如曰五歩之內相

如請以頸血濺大王王不懌爲一撃缻罷歸拜相如上卿位廉頗之右頗宣言唇之相如

望見頗引車避舎人羞辭去相如止之曰強秦所以不敢加兵於趙者徒以吾兩人在今

兩虎共闘其𫝑不俱生吾所以爲此者先國家之急而後私讎也士贇曰晉六卿者范氏

中行氏智氏魏氏趙氏韓氏史晉世家曰晉昭公卒六卿彊公室卑六卿欲弱公室乃遂

以法盡滅其族而分其邑爲十縣各令其子爲大夫晉益弱六卿皆大其族後范中行智

伯相⿰糹⿱𢆶匹 -- 繼亡魏武侯韓哀侯趙敬侯滅𣈆後而三分其地齊世家曰初簡公即位闞止爲政

田成子憚之驟顧於朝御鞅言曰闞不可並也君其擇焉弗聽田氏方睦田豹爲子我臣

幸於子我子我欲盡逐田氏豹遂以告子行曰彼得君弗先必禍子行舎於公宮夏五月

壬申成子兄弟四乗如公子我在幄岀迎之遂入閉門宦者禦之子行殺宦者公與婦人

飲酒於檀臺成子遷諸寢子我岀田氏追殺之郭𨵿庚辰田常執簡公於徐州公曰余蚤

從御鞅言不及此甲午田常弒簡公於徐州太白此詩其作於天寳間乎時上自東都還

從容謂髙力士曰朕欲髙居無爲悉以政事委林甫如何對曰天下大柄不可假人彼威

勢成誰敢議之者上不恱豈太白時亦微聞其事位卑分踈欲諌不可故作是詩引古喻

今以諷其上歟太白愛君憂國之意亦可尚矣

   其五十四禎卿曰此篇哀時也

𠋣劒登髙臺悠悠送春目蒼榛蔽層丘瓊草

隱深谷齊賢曰榛木叢也鳳鳥鳴西海欲集無珍木

鸒斯得所居蒿下盈萬族齊賢曰毛萇詩傳鸒斯鵯居鵯居雅

烏也鸒音預晉風日巳頽窮途方慟哭士贇曰首兩句乃居

髙見逺之意也三句四句比小人據髙位而君子在野也五句至八句蓋謂當時君子亦

有用世之意而在朝無君子以安之反不如小人之得位呼儔引𩔖至於萬族之多也未

句借晉爲喻謂如此則君子道消風俗頽靡居然可知(⿱艹石)阮籍之途窮然後慟哭母乃見

事之晩乎禎卿曰窮途慟𡘜蕭解未善言風既頺矣途既窮矣方可慟哭而巳

   其五十五禎卿曰此篇譏人之好色而不好仙術也

齊瑟彈東吟秦絃弄西音慷慨動顔魄使人

成荒淫彼美佞邪子婉孌來相㝷一𥬇𩀱白

璧再歌千黃金珍色不貴道詎惜飛光沉安

識紫霞客瑤臺鳴素琴

   其五十六禎卿曰此篇白自傷𬒳黜也

越客採明珠提攜出南隅士贇曰越在南地故曰南隅

輝照海月美價傾皇都獻君君按劒懷寳空

長吁齊賢曰鄒陽書曰明月之珠以暗投人則人莫不按劒相盻魚目復

相哂寸心増煩紆

   其五十七禎卿曰蕭說是也

羽族稟萬化小大各有依周周亦何辜六翮

掩不揮願銜衆禽翼一向黃河飛士贇曰韓子曰鳥有

周周者首重而尾屈將欲飲於河則必顚乃銜羽而飲今人之所有飢不足者不可以不

愛其羽也阮籍詩寒風吹四壁寒鳥相因依周周尚銜羽蛩蛩亦念飢飛者莫

我顧嘆息將安歸士贇曰此詩之意以鳥爲喻言小大各有所依猶周

周之無力者依有力者銜羽而飲今有力者飛而不顧唯有嘆息而巳猶言在野之賢望

在位之賢汲引同𩔖以就君祿而在位者卒無進賢之心有志而不能自援者在無所歸

惟有嘆息而已

   其五十八禎卿曰蕭說是也

我到巫山渚㝷古登陽臺齊賢曰九域志夔州巫山縣距州東

北七十五里有大仙廟即巫山行女相䕫州有古官襄王所游地襄陽耆舊傳雲赤帝姚

SKchar未行而卒葬於巫山之陽故曰巫山之女宋玉髙唐賦序曰楚襄王與玉游雲夢之臺

望髙唐之觀其上獨有雲氣王問曰此何氣也曰所謂朝雲者先王嘗遊髙唐夢一婦人

曰妾巫山之女爲髙唐之客王因幸之去而辭曰妾在巫山之陽髙丘之阻旦爲朝雲暮

爲行雨朝朝暮暮陽臺之下旦暮視之如言故爲立廟曰朝雲髙唐賦曰湫𠔃如風淒𠔃

如雨風止雨震雲無處所天空綵雲滅地逺淸風來神女

知已乆襄王安在哉荒淫竟淪替樵牧徒悲

士贇曰桓譚新論雍門周以琴見孟嘗君曰臣竊悲千秋萬歲後墳墓生荊𣗥狐兎

穴其中樵兒牧竪躑躅而歌其上行人見之悽愴孟嘗君之尊貴如何成此乎孟嘗君喟

然歎息淚下衣襟此篇是太白過巫山懷古而作天空綵雲滅地逺清風來者謂無神女

薦寢事也末四句謂時異事殊(⿱艹石)㐮王之荒淫者竟巳淪替徒興樵牧之悲哀而已

   其五十九

惻惻泣路岐哀哀悲素絲路岐有南北素絲

易變移齊賢曰淮南子曰楊子見岐路而哭之爲其可以南可以北墨子見練絲

而泣之爲其可以黃可以黒萬事固如此人生無定期田

竇相傾奪賔客互盈虧世途多翻覆交道方

嶮巇士贇曰田竇者竇嬰曰蚡也按漢書曰竇嬰孝文皇后從兄子也喜賔客田蚡

孝景皇后母弟也卑下賔客進名士家居者欲以傾諸將相蚡以王太后故親幸數言事

多效士吏趨𫝑力者皆去嬰而歸蚡六年竇太后崩因與蚡爭灌夫事太后怒後嬰灌皆

論棄市春蚡疾竟死斗酒強然諾寸心終自疑張陳竟

火滅蕭朱亦星離齊賢曰張耳陳餘爲刎頸之交班固賛曰耳餘始居

約時相然信死及據國爭權卒相滅亡蕭育與陳咸朱愽爲友著聞當世故長安語曰蕭

朱結綬王貢彈冠言其相薦逹也士贇曰蕭育傳育與博後有隙不能終故曰火滅星離

衆鳥集榮柯窮魚守枯池嗟嗟失懽客勤

問何所規士贇曰此詩譏市道交者必當時有所爲而作太白罹難之餘友朋

之交道其不能始終如一而奔趍權門者諒亦多矣徒有一𩔖失懽之客勤勤問勞亦何

所親益乎



分𩔖𥙷註李太白詩卷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