匏翁家藏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六十
| 匏翁家藏集 卷第六十 明 吳寬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明正德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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匏翁家藏集卷第六十
墓誌銘八首 生壙誌一首
閭丘賔用墓誌銘
天順六年夏五賔用遘疾藥而愈愈而復作如是者數四𫝑浸
劇君知不可爲即卻藥俟絕言談如平時數日死君嘗力疾築
堂他日欲奉親讀書其中至是其父撫楹大慟曰堂兒所築者
曾不得一日居悲夫其殯於此寛與君相好非
以表兄弟也
亟往𡘜之且爲之
曰仁者不必壽世有是言君年四十三耳
豈非信歟而又言仁者必有後君娶妻更二三妾然生男輙夭
死徒有三女子在此又何邪失之此者幸得之彼奈何君獨兩
失之邪豈所謂仁者君非其人邪君事父母甚力於其有憂必
致之樂乃巳女兄贅於家生女復贅與之處歡然人不知其家
之三姓友人陳公輔死而家貧甚爲之歛且葬歲必一持酒餚
祭墓下其行多此𩔖謂君非仁者疇諾哉然則君之致此吾無
從考也前葬其甥周京爲狀乞銘予旣爲以信其死而深疑
其無後以傳乃復敘次其事而銘之賔用字也諱觀姓閭丘氏
蘇之長洲人其先有諱孝終者宋元豐間仕至朝議大夫黃州
守曾祖叔莊祖公望父廷端皆不仕娶同縣徐氏生女皆㓜仲
許適張祼君爲人修謹好義是非取
不肯苟隨人尤愼交交
則不變身雖混居市𠪨其高曠靜約榮利漠然處山林者未必
如也少好學長益喜習書攻詩詩平實有理致所著有井蛙藁
干卷書得𣈆人筆意君眇一目人謂其以疾故不仕非也年
未四十髪巳種種嘗自怪其蚤衰然不意即死矣死之日爲天
順七年閏月某日以又明年某月日從母顧氏柩葬天平山之
原於是其母先卒六月矣銘曰
生不壽死不後人之自取邪數之不偶也𣈆陸士衡唐孟東野
君兼其人於千載下我爲之銘豈曰知者
南京福建道監察御史張君墓誌銘
於乎人惟無志與材以見於世而槁死林下死者固無憾生者
亦不之惜也或有志鬱而𫉬信材閟而及試於是而死則死者
生者亦何足憾且惜乎乃吾友惟善之死志方信而倐鬱材
將試而卒閟此不惟惟善之目不瞑凡爲其姻戚僚友莫不爲
之扼腕太息而流涕也君諱俌字惟善姓張氏其先爲汴人隨
宋南渡家於蘇遂爲蘇之長洲人曾祖祐之祖士逹父明逺皆
不仕君弱冠入郡學即知黜華向實卓然出諸生治尚書景泰
四年中應天府鄕試三舉進士輙中乙𤗒得學官輙辭不就居
太學掃一室讀書朝暮虀䀋蕭然一寒士而君益自刻厲乆之
從夏官卿掌奏疏居一歲謁選吏部考君才可用奏理南京都
察院刑六閱月刑無頗𩔖都御史高公才之以其名上成化二
年三月即拜南京福建道監察御史浹辰將取道還家爲母吳
夫人壽一夕㬥卒閏月乙亥也年四十一友人鄕貢進士查君
文外兄太常典簿李君浩相與殮之官爲給舟載其柩還其兄
佐與其二子以四月庚子葬君於吳山先塋之次君爲人謹謹
不少放剛簡端慤而有廉隅善事親與人交篤而不汎配錢氏
故大寧都司斷事某之女子男曰謨曰訓女長適朱存理次許
適徐季華次尚㓜自君初登貴仕即死不識者亦有噫嘻聲■
祿位庸者所待以爲榮者也君之志固不在是予之所以惜君
者亦果在是乎系之以銘曰
木産於地封之艱漑之不易尋斧縱焉垂成
飄風㧞之匪材
自棄嗟嗟張君無乃𩔖人不勝天奚足異
陳府君墓誌銘
陳氏故河南人宋南遷從之家於蘇遂爲吳縣人世業醫其隂
有德於人葢已乆矣至君之兄少保僖敏公旣以重望曠度爲
天子寵任而君之弟鑄復以子貴封河南道監察御史一時陳
氏貴顯遂爲吳中仕宦家之冠君時處伯仲間畧不以門地驕
人縮首歛足語出恂恂其抑畏反居寒士下故鄕里稱厚德者
必曰陳君陳君雲君諱錡字有容叔父季玉無子以父命爲之
後母朱氏老而無依嘗迎養於家君以其事父者事叔父而季
玉之祀不絕以其事母者事外母而朱氏之意甚適也永樂初
父被召爲太醫院醫士君懼其老弗勝勞請以巳代乆之父沒
居憂制以疾遂不上成化元年六月二十七日年六十七終曾
祖德
祖均錫父孟玉皆贈太子太保都察院左都御史曾祖
妣某氏祖妣某氏妣高氏繼孫氏皆贈一品夫人娶夏氏繼劉
氏子男五人倬俌佾佖佩女二人長適莊信次許適𫝊奎孫男
十二人女四人以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葬吳山之先塋前葬
其弟御史君率倬等哭再拜持狀乞銘予於君爲里人頗知君
不可辭無銘銘曰
於維陳氏世有濳德自汴徂吳乆晦其蹟維僖敏公爲時名臣
寵祿之來萃於一門小人施施孰不慿藉君方退然自持愈下
維葬有銘可考不誣以媿小人以慰諸孤
山隂田處士墓誌銘
成化庚寅六月一日山隂田處士卒享年八十有三以明年當
卒之月日葬於邑亭山先塋之次初處士之疾病也屬其子敬
曰吾即死唯吾所輯喪儀是行百凡葬具寜薄母厚唯刻石誌
墓古人所不廢者汝其圖之至是敬使其甥吳瓛走南京持狀
謁予再拜以請予以不知處士辭而監丞徐先生懇懇道處士
之賢於予先生處士之邑人也予信其言且嘉處士之能不亂
其命而其子之能從之也卒諾之按狀田之先蜀人也宋有諱
奕者仕爲右正言從高宗避金虜之難徙家臨安四世孫起居
郎昭再徙㑹稽昭生榮榮生茂義茂義生忠始籍山隂而娶於
朱生處士諱亨字時泰別號勿菴少失侍奉其母得子道甚母
沒哀毀踰禮人多稱之其治家尚嚴肅而尤以信義服其鄕鄕
人有爭辯者待處士一言而定至於憸人悍夫望見處士於道
皆爲之趨避不暇或者比之王烈焉平居坐一室端然終日如
對大賔則有修敬之扁富而能貧服用貶損如小家謂奢之有
害也則有貧富相因之圖雅好禮歲祀先必宿齋戒而儀物兩
僃患流俗之瀆其先也則有闢𥿄錢之其治喪斥去浮屠氏
法而一惟儒者又以繁文末節之不足行也則有簡易喪儀之
書他言行之可書者尤多不能載故邑中推數好古而知禮者
必及處士處士初歲績學期以表見於世旣不果則一意治家
正俗欲追古善士而及之逮其晚節益有高致作翠拱之樓以
居彈琴賦詩無與於世者常偕里中遺老十人結淸閒之㑹
月爲一集葢有洛社之遺風雲處士元配楊氏繼王氏子男一
人即敬女二人適吳麟錢侃孫男三人曰阜曰寅曰宣宣爲郡
庠生銘曰
有以裨乎世奚庸推而仕也有以傳於人奚庸愧乎死也夷考
其行於今之世而見古之士也嗚呼人而今則亾徒見亭山
之下有封堂也而采蕺之麓秦望之峯翩然白雲泠然淸風
彷彿乎䰟氣之之乎其中也
正義處士墓誌
巳丑歲予舉進士不第識烏傷王允逹於國學予問允逹嘗所
友者則首以浦江鄭仕信對且曰仕信以國子家居且來矣其
年冬予與允逹偶出歩眞珠溪之滸見有騎而從兩僕來者允
逹遙指而笑曰此非吾所謂鄭仕信耶趍而迎之果然仕信亦
止𮪍從拂黃埃須眉間執允逹手語道上予亦願見仕信者見
之一如平生歡自是予三人者交好甚誦習暇輒相過從坐如
𪔂足然他日仕信獨過予予迓之門視其色有隱憂者私怪
之而難乎問有頃始起而言曰璽之父之棄諸孤歲星八周矣
當下窆時墓石且礱而求其執筆者不得吾兄弟私計之以爲
寧緩勿苟恐爲吾父羞茲璽𫉬投分於子能
情於璽乎則應
曰君之欲銘其先人意葢在文筆也予念束髮時即嘗讀麐溪
集集間他文辭之載弗暇論如沖素府君之葬晏朝請銘藍山
府君之葬方承事銘靑田府君之葬黃文獻銘奉議君貞孝處
士則歐陽文公宋太史亦皆有銘顧子何人而使與於斯恐不
獨羞先人且恐爲諸先哲羞予方苦辭仕信耳無聞而首巳
至地矣予曰無巳取事狀視遂出諸袖中葢允逹所製也予疾
讀一過曰君家家䂓百餘條先君子動率與之合可謂賢子弟
矣然在鄭氏則常日事也奚庸書至飯飢殯死娶貧凡數十事
可謂長者矣然亦鄭氏常事也又奚庸書其非常事者惟曰正
統間有㓂難㓂退能修復舊業完其家者可書又曰天順𥘉火
起於家以家廟籲天而熄及火復作廟卒無恙可書以二者可
書惜予文筆疎陋不能昭之闡之也夫鄭自沖素以下世德
焯然史於國誌於郡乗於家者甚僃又不假書雖然君必欲書
之敢弗書乃書曰 明故正義處士諱旭字允𥘉曰正義者鄕
之易名鄭本出滎陽累遷至浦江之白麐溪天下所謂義門者
也曾祖銘祖得金華稅令父棟嫡母張母姚處士娶陳生四男
瓖瑡琥璽一女適國子生戴廷用男孫七胄慶�鎬鏜錞龯女
孫三其二適李𨮘戴璠其一尚㓜處士卒於天順甲申三月七
日春秋七十有四以歲之十二月六日葬其邑松林先塋之右
解元賀君墓誌銘
始君自吳中來就試京師其狀貌羸然望之可驚予掃一室使
治其病數日病轉劇則爲書報其家其兄慈冀得一見也不一
月疾馳四千里而來則君巳死矣且死神思愈淸謂予曰吾不
可以執筆爲我書所以告吾父者予諾之抵夜促書巳具顧其
子放姪收曰其善藏之頃之翛然而逝嗚呼惜哉君諱恩字其
榮姓賀氏其先蜀人也後徙於吳曾祖公宣大理寺評事祖宗
振父美之皆業儒不仕母曰王氏自君爲童子時用其父敎力
學不少懈旣游郡校治易得其義而止未嘗曲爲之下筆平
易謹宻皆可誦也成化四年舉於鄕第一明年例試禮部以病
不果後凡三試輙屈然其業益精名益完嘗入太學祭酒司業
期待者甚至與同舎生講業皆推讓之以爲不可及家居學者
爭集其門終日懇懇不厭指敎去而取科第者凡干人遂以
易師稱吳中爲人喜辯是非無所徇於人人以其中無它也
亦無怨惡之者至其事父兄孝友敎子弟嚴而有法其可稱者
多矣君𥘉以兄之子放爲子後得子曰改女一人皆㓜其娶吳
氏也生於正統巳未七月十二日卒於成化癸卯十月三日年
四十五其兄慈載其柩將以明年十月三日還葬於吳縣胥臺
鄕黃山之先塋予固與君厚者不能無一言以相其役也竊觀
君之死公大夫雖不識君者皆惜之其識者尤悲悼之所以
得此於人者非以君宜有爵位而不及致故邪然彼徒有之者
而人方幸其死則人寧得乎名邪得乎爵位邪況彼亦終死而
同歸於盡邪因書此以慰其父兄子弟之哀亦以自慰雲爾爲
之銘曰
抱美玉兮來售歷長路兮止息方握手兮勞苦倐舎予兮誰即
形慘慘兮魂
藐二稚兮在吾側豈乗風而反斾戀吳山以
爲宅嗟死者之紛紛奚名譽之藉藉維好修而有文宛其人兮
如存才可用兮自致命在天兮嘗聞君維安此兮無怨見臨絕
之云云竊獨怪其不瞑豈平生乖願乎榮親命無往而不在安
斯壙兮尚永閟乎千載
湖廣荊門州知州徐君墓誌銘
徐世家江隂之梧塍君之曾大父曰均平有隱德大父曰本中
嘗以人材徴未仕而沒後 朝廷追旌其墓曰義民父曰景南
疎財尚義𫉬受官服其娶孔氏而君所生母馬氏也君諱泰字
士亨以避先諱更字大同㓜與其兄惟正受父訓學業不少縱
惟正嘗一出爲中書人而君從鄕校貢入太學文名在六館
間藉甚旣乃應順天府鄕試時主試則學士劉公儼也居君首
選人以爲宜或有以私故獨謂所取士非公者請覆試於
上不可乃即禁中特試前列五人文成皆稱所第名而君尤以
富嫌於人其事益白於是士論翕然歸劉公至沒而得謚文介
亦以此其後再試禮部輙中式有司嫌君輙棄去人爭惜之乆
而歷政憲臺以能明法律例有御史之擢復以嫌不果竟授黃
之羅田令初至官謂爲政當先足食否則敎未可施乃數訓民
務農凡貧無牛種者輙給與之更立義倉以爲儲蓄之計巳而
歲大侵遂發粟賑民不足則下勸分之令且作饘粥以食羸弱
不能行者一時惠及鄰邑所全活不可勝計先時民多論財嫁
娶君禁之使必以時民有其後將絕以貧故出繼他姓者爲贖
還其家富民買田或不納稅稅遺貧戶至六百石有竒者徴迫
殆死爲發其𡚁得免君居官尤廉毎斥所當得公錢市粟以僃
飢歲其服食百需一取給於家而巳時有但飮羅田水之稱於
是黃人爭欲得君守郡兩司爲具疏聞於朝遂擢知荊門然
非黃人所望也去任之日爭送之郊悽然不忍舎荊門號難治
君治有餘力州幾無事部使者才之㑹夷陵有疑獄數年矣乃
檄君往讞讞之即決其明敏如此三年有鳩來巢於㕔事之梁
人以爲善政所致相與歌之俄遭孔孺人喪歸再遭父喪以生
不能榮及其親爲痛與其兄竭力治葬人憐其孝服除荊門父
老數輩詣闕奏願復得徐知州疏下吏部從之君在任歷五
月矻矻理𡚁政疾作即不可治卒之日成化十五年十月丙午
也年五十一君襟度濶逹遇義事敢爲綽有父風與其兄處相
友愛甚篤家産故厚能身率族人以儉教子姪學必勤苦巳而
遂有取科第者實自君啓之性善吟詠有生白生詩藁藏於家
生白者其所自號也君初娶同邑趙氏處士時顯之女再娶海
虞章氏國子助敎儀之女男二曰元榖曰元菽出側室王氏顧
氏女五其壻曰華頴陸節周祥熊夏黻夏玞至是君之喪歸自
荊門卜卒後之三年正月壬申葬於所居東三里許馬鎭村福
昌里之原其兄惟正以予嘗交君前葬具書以卞戶部之狀來
請銘爲之銘曰
才莫不宜而止於斯古亦有言止或尼之嗟世之人多以祿仕
仕不以祿君也盡瘁簿書錢榖莫匪爲民寧身之詘而民之信
豈徒詘焉又奪之年惟此銘文庻永其傳
宿田翁生壙誌
成化丙午翁年六十有六曰吾老矣一旦即病不起何如盍豫
僃所以藏吾身者於是治棺棺成又曰盍豫僃所以藏吾棺者
於是治壙壙成又曰他日子孫必求誌吾墓者其或失之誣乎
則以書來京師請於予曰吾故韓氏孤童也昔先祖院判府君
遺命祖妣倪安人俾爲伯父府君後時旣㓜無知識頼先母張
孺人撫育之如已生而叔父府君更憐之稍長則爲擇配以家
世業醫也命從從兄梅窗先生學早夜肄習亦旣勤矣葢吾之
於醫雖不能過人然於治病未嘗不盡吾心或不可治雖有厚
利謝卻之使更他醫而巳惟吾性稟介與世多忤故兩以
醫薦皆沮於人且愚不逆詐至於囊槖枵然此皆區區置之不
足道也獨念吾母張孺人守節歲乆嘗言於有司𫎇 恩旌表
以少酬所以撫育吾者他如修祠堂必謹祀事以奉先世置墓
田必立條約以示後人此則不敢不勉焉者今而且老惟上下
山水與名人勝士杯酒嘯詠以韋布終其身焉吾有子曰金曩
嘗侍外舅張御醫先生於京師先生高於醫者得盡傳其秘爲
知者薦授崇王府良醫而吾晚年卒頼其祿養比又爲吾入粟
賑飢有章服之榮此固非吾所望然念其孝不忍違也吾娶張
氏能守婦道不幸先卒有子四人長即金次鋆次鎏次鏊鏊庻
出也女六人孫男干人女干人張氏卒時以先墓在城西
者隘始⺊葬雅宜山鳳字號而虛其右以俟吾今所治壙即其
地也吾平生大畧如此惟託斯文之雅及吾生存以一言記之
幸甚予與翁別又數年矣嘗見其年壯氣盛時好面折人過論
事侃侃無所畏忌及漸老癯然一醫更謹厚靜黙可親今得其
書其言眞率不𡚶如此視彼好自誇詡而考其行無一副者豈
不賢甚矣哉於是誌之韓之先出安陽爲宋魏國忠獻王之裔
世有顯者至 國初有曰復陽先生始精於醫傳其子曰公望
隱居不仕曰公茂公逹竝以醫事 太宗文皇帝最見寵遇
公逹生三子曰伯濟伯廣伯尚伯廣娶喻氏生翁而爲伯濟後
伯尚實敎而成立之其名襄字克贊宿田其別號也以永樂辛
丑十月九日生壙成於丙午某月某日明年七月十日誌
進士卞君墓誌銘
今年夏有傳寅之死者予不之信或曰子何以不信寅之死予
曰寅之淳謹人也無㬥氣無刻行如是而又當盛年固無死理
曰無死理不有死命乎居數日有自南來者曰寅之殮矣殯矣
吾且臨其喪矣則歎曰噫嘻寅之其果死於命耶方謀與諸同
年爲文祭之以寫其哀而寅之之兄退之適遣使來京師持鄕
進士翟舜民之狀乞予銘墓且自爲書遺予予旣進使者問寅
之之所以病且死故旣乃發其書考其狀而敘之曰寅之諱諲
姓卞氏常之武進人父曰庭蘭生六子寅之其次子也爲人蘭
其淸玉其潔而衣冠椘䠂眉目如畵出入家庭庠序間於父兄
師友之情最深也父嘗以誣被拘寅之憂甚日則躳操飮食進
之獄中僮㒒請代其勞不聽異母兄諒蚤世家人少之謂喪禮
宜殺寅之執益盡此皆其㓜時事爲宗黨所稱道者旣長益好
學從良師受三禮探索辨難專門禮經者不能屈至爲程文務
抑其詞使與理稱成化七年以邑學生舉應天府秋試主司今
楊學士徐侍講爭奇其文擢魁其經八年春遂中禮部試廷試
復在高等 天子賜之進士出身故事進士不即授政第使
從有司觀之寅之得兵部謹
如諸生名益起部中㑹有大臣
死者朝命董葬事南行經齊魯時適東方大旱民餓疫者相
枕藉寅之感焉行次房村疾大作兼程抵家見其母兄弟疾
少愈一日宻召其弟詮譯等謂曰爲我治棺衾皆怪之翼日竟
不起九年五月五日也年甫二十九死之後發其篋得奏章一
通言東方事宜所以區畫其荒政水利者甚僃見者益悲其用
世之志雲以明年二月十七日葬其先塋寅之娶徐氏生一男
二女卞爲浙右名族予嘗爲寅之誌其弟誠之墓頗著其家世
矣茲故不復載銘曰
膏其軸適於陸折其輹車則覆嗟哉寅之命何鞠
匏翁家藏集卷第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