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鑑 (四庫全書本)/卷06
唐鑑 卷六 |
欽定四庫全書
唐鑑卷六 宋 范祖禹 撰
呂祖謙 註
太宗四
初帝謂監修國史房𤣥齡曰前世史官所記皆不令人主見之何也對曰史官不虛美不隱惡若人主見之必怒故不敢獻也帝曰朕之為心異於前代帝王欲自觀國史知前日之惡為後來之戒公可譔次以聞諫議大夫朱子奢上䟽諫帝不從𤣥齡乃與給事中許敬宗等刪定為髙祖今上實録書成上之帝見書殺建成元吉事多微隠謂𤣥齡曰昔周公誅管蔡以安周季友鴆叔牙以存魯朕之所為亦類是耳史官何諱焉命削去浮詞直書其事
臣祖禹曰古者官守其職史書善惡〈如字下同〉君相不與焉〈相去聲與讀如預〉故齊太史兄弟三人死於崔杼而卒不沒其罪〈史齊世家崔杼弒齊君齊太史書曰崔杼弒莊公崔杼殺之其弟復書崔杼復殺之少弟復書崔杼乃舎之〉此奸臣賊子所以懼也後世人君得以觀之而宰相監修欲其直筆不亦難乎司馬遷有言曰文史星厯近乎卜祝之間蓋止於執簡記事直書其實而已非春秋有褒貶賞罰之文也〈杜預左傳序春秋以一字定褒貶〉後之為史者務褒貶而忘事實失其職矣人君任臣以職而宰相不與史事〈與讀曰預〉則善惡庻乎其信也
十八年正月帝欲伐高麗褚遂良諫李世勣追咎魏徴諫討薛延陀帝欲自征髙麗遂良上䟽以為天下譬猶一身兩京心腹也州縣四肢也四夷身外之物也髙麗罪大誠當致討命猛將將四五萬衆仗陛下威靈取之如反掌耳今太子新立年尚幼穉自餘藩屏陛下所知一旦棄金湯之全踰遼海之險以天下之君輕行逺舉皆愚臣之所甚憂也帝不聽
臣祖禹曰髙麗臣屬於唐而其主為賊臣所弒為大國者不可不討然髙麗之大未如突厥其險逺不過於髙昌吐谷渾〈皆蠻夷國名〉此三國者皆命將帥以偏師取之遂墟其國〈墟荒也〉何獨至於高麗而欲自征之乎太宗若從遂良之言雖伐而不克亦未失也
八月帝謂司徒無忌等曰人苦不自知其過卿可為朕明言之對曰陛下武功文徳臣等順之不暇又何過乎可言帝曰朕問公以己過公等乃曲相諛悅朕欲面舉公等得失以相戒而改之何如皆拜謝帝曰長孫無忌善避嫌疑應物敏速決斷事理而緫兵攻戰非其所長髙士亷涉獵古今心術明達臨難不改節當官無朋黨所乏者骨鯁規諫耳唐儉言辭辨㨗善和解人事〈解上聲〉朕三十年遂無言及於獻替楊師道性行純和自無愆失而情實怯懦緩急不可得力岑文本性質敦厚文章華贍而持論常㨿經逺自當不負於物劉洎性最堅貞有利益然其意尚然諾私於朋友馬周見事敏速其性貞正論量人物直道而言朕比任使多能稱意褚遂良學問稍長性亦堅正每寫忠誠親附於朕譬如飛鳥依人人自憐之
臣祖禹曰君臣以道相與以義相正者也〈記禮運君臣相正國之肥也〉故先王以群臣為友有朋友之義非徒以上下之分相使而已太宗欲聞過於無忌而無忌納謟以悅之君好直而臣不忠〈好呼報切〉其罪大矣而太宗論群臣之得失其言皆中於理哉〈中去聲〉褚遂良直道事君犯顔諌爭〈爭去聲〉盡忠無隱王魏之此也〈珪徴〉而譬之飛鳥依人輕侮其臣不㳟孰甚焉
十九年帝親伐高麗六月車駕至安市城進兵攻之髙麗北部耨薩延壽真帥髙麗靺鞨兵十五萬救安市帝謂侍臣曰今為延壽策有三引兵直前連安市城為壘據髙山之險食城中之粟縱靺鞨掠吾牛馬攻之不可猝下〈猝雌骨切〉欲歸則泥潦為阻坐困吾軍上策也㧞城中之衆與之宵遁中策也不度智能來與吾戰下策也卿曹觀之彼必出下策成擒在吾目中矣高麗有對盧年老習事謂延壽曰秦王內芟群雄外服戎狄獨立為帝此命世之材今舉海內之衆而來不可敵也為吾計者莫若頓兵不戰曠日持久分遣竒兵斷其運道糧食既盡求戰不得欲歸無路乃可勝也延壽不從引軍進戰大敗遂來降〈下江切〉
臣祖禹曰傳曰國無小不可易也〈易輕也音異〉蓋雖小國必有智者為之謀勇者致其死則雖以天下之大百萬之衆未可恃以為必勝也高麗對盧之謀正合於太宗所謂上策使延壽而能聽用唐師豈不殆哉
高麗既敗舉國大駭後黃城銀城皆自㧞遁去數百里無復人煙帝驛書報太子與高士亷等書曰朕為將如此何如
臣祖禹曰太宗之伐高麗非獨恃其四海之富兵力之彊本其少時奮於布衣志氣英果百戰百勝以取天下治安既久不能深居高拱猶思所以逞志扼腕踴躍喜於用兵〈擊鼓詩踴躍用兵〉如馮婦搏虎〈孟盡心晉人有馮婦者善搏虎有衆逐虎虎負嵎莫之敢攖望見馮婦趨而迎之馮婦攘臂下車衆皆悅之其為士者笑之〉不能自止非有理義以養其志〈孟告子理義之悅我心〉中和以養其氣始於勇敢終於勇敢而已矣記曰所貴於勇敢強有力者貴其敢行禮義也天下無事則用之於禮義天下有事則用之於戰勝用之於戰勝則無敵用之於禮義則順治〈記聘義有行謂之有義有義謂之勇敢故所貴於勇敢者貴其能以立義也所貴於立義者貴其有行也所貴於有行者貴其行禮也故所貴於勇敢者貴其敢行禮義也故勇敢強有力者天下無事則用之於禮義天下有事則用之於戰勝用之於戰勝則無敵用之於禮義則順治外無敵內順治此之謂盛徳故聖王之所貴勇敢強有力如此也勇敢強有力而不用之於禮義戰勝而用之於爭闘則謂之亂人敢行如字有行去聲〉太宗於天下無事不知用之於禮義而惟以戰勝為美也是故以天子之尊而較勝於逺夷一戰而克〈克勝也〉自以為功矜其智能誇示臣下〈誇大也〉其器不亦小哉
凡征髙麗㧞𤣥莵等十城〈莵音兎〉徙遼蓋巖三州戶口入中國者七萬人新城建安駐蹕三大戰斬首四萬餘級戰士死者幾三千人〈幾音機〉戰馬死者什七八帝以不能成功深悔之歎曰魏徴若在不使我有是行也命馳驛祀徴以少牢復立所製碑召其妻子詣行在勞賜之〈勞去聲〉
臣祖禹曰太宗北擒頡利西滅高昌兵威無所不加四夷震懾而玩武不已親撃高麗以天下之衆困於小夷無功而還意折氣沮親見煬帝〈煬音陽〉以勤逺亡國而襲其所為臣以為太宗之徵高麗無異於煬帝但不至於亂亡耳惟不能慎終如始〈書仲虺之誥慎厥終惟其始〉日新其徳〈易大畜剛健篤實輝光日新其徳〉而欲功過五帝地廣三王是以失之然見危而思直臣知過而能自悔此所以為賢也
二十年六月詔江夏王道宗等撃薛延陀又遣李世勣圖其諸部帝手詔自詣靈州招撫鐵勒八月道宗撃延陀破之鐵勒諸部皆請入朝車駕至浮陽回紇各遣使入貢帝大喜詔以戎狄與天地俱生上皇並列流殃搆禍乃自運初朕聊命偏師遂擒頡利始𢎞廟畧已滅延陀鐵勒百萬餘戶散處北漠逺遣使人委身內屬請同編列並為州郡混元以降殊未前聞宜備禮告廟仍頒示溥天九月帝至靈州敕勒諸部俟斤遣使相繼詣靈州者數千人帝為詩序其事曰雪恥酬百王除凶報千古明年詔以回紇等諸部為府及州各以其酋長為都督及刺史諸酋長請於回紇以南突厥以北開一道謂之參天可汗〈音寒〉道置六十六驛各有馬及酒肉以供過使嵗貢貂皮以充租賦帝許之於是北荒悉平然吐迷度己私自稱可汗官號皆如突厥故事
臣祖禹曰昔武王克商通道於九夷八蠻西旅獻獒〈書旅獒西旅獻獒太保作旅獒旅獒帷克商遂通道於九夷八蠻西旅厎貢厥獒太保乃作旅獒用訓於王曰嗚呼明王慎徳四夷咸賔無有逺邇畢獻方物惟服食器用太保召公也獒音敖大犬也西戎逺夷貢大犬故作此書以戒之〉太保作訓曰不矜細行終累大徳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同上夙夜㒺或不勤不矜細行終累大徳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允廸茲生民保厥居惟乃世王孔氏傳雲八尺曰仞喻向成也未成一簣猶未為山故曰功虧一簣是以聖人乾乾終日慎終如始〉因事而戒恐其驕也太宗不得志於東夷欲收功於北荒因延陀破亡以兵臨之如疾風振槁〈枯木也〉左袵之民〈袵襟也夷狄之人衣皆左袵〉解辮內附〈辮結髪〉自以為開闢以來未之有也昔之有天下者莫不以冠帯四夷為盛徳大業何哉〈易繋盛徳大業至矣哉〉故嘗試論之曰中國之有夷狄如晝之有夜陽之有隂君子之有小人也中國失政則四夷交侵先王所以御之者亦可得而畧聞矣舜曰而難任人蠻夷率服〈書舜典柔逺能邇而難任人蠻夷率服難去聲任平聲下皆如字〉又曰無怠無荒四夷來王〈書大禹謨益曰吁戒哉云云無怠無荒四夷來王按此即益戒舜之辭非舜自言〉然則欲其率服莫若難任人慾其來王莫若無怠荒柔逺能邇治內安外而殊俗之民嚮風慕義〈前宣帝紀百蠻嚮風單于慕義〉不以利誘不以威脅而自至矣欲附者則撫之不欲者不強致也〈強去聲〉故不勞民不費財至於後世之君或以讐疾而欲殄滅之或愛悅而欲招來之是二者皆非也何則彼雖夷狄亦猶中國之民也趨利避害欲生惡死豈有異於人乎〈言夷狄雖非中國比類其貪生惡死亦與中國之人同惡烏故切〉王者於天地之間無不養也鳥獸草木猶當愛之況人類而欲殘之乎殘之固不可況不能勝而自殘其民乎仁人之所不為也為之者秦始皇是也山川之所限風氣之所移言語不通嗜欲不同〈記王制五方之民言語不通嗜欲不同〉得其地不可居得其民不可使也列為州縣是崇虛名而受實𡚁也且得之既以為功則失之必以為恥其失不在於己則在於子孫故有征討之勞餽餉之煩民不堪命而繼之以亡隋煬是也且中國地非不廣也民非不衆也曷若無得無失修其禮樂政刑〈記樂記禮樂刑政四達而不悖〉以恵養吾民使農有餘粟女有餘布〈孟滕文公農有餘粟女有餘布〉兵革不試以致太平〈記樂記兵革不試諸侯賔服〉不亦帝王之盛美乎故有求於外如彼其難也無求於外如此其易也然而人君常捨所易而行所難何哉忽近而喜逺厭故而謀新不入於秦則入於隋雖不至於亡而常與之同事其累徳豈細哉〈書旅獒不矜細行終累大徳累去聲〉太宗矜其功能好大無窮〈前本紀贊好大喜功窮兵於逺好呼報切〉華夷中外欲其為一非所以遺後嗣安中國之道〈遺貽也去聲〉此當以為戒而不可慕也〈言當以太宗為戒不可慕其所為〉
二十一年二月帝將復伐高麗朝議以為高麗依山為城攻之不可猝㧞前大駕親征國人不得耕種所克之城悉收其榖繼以旱災民大半乏食今若數遣偏師更迭擾其疆埸〈音亦〉使彼疲於奔命釋耒入堡〈音保〉數年之間千里蕭條則人心自離鴨緑之北可不戰而取矣帝從之三月以牛進達李世勣為大緫管伐高麗
臣祖禹曰太宗以蓋蘇文弒其君故舉問罪之師當誅其賊臣弔其國人置君而後去之則徳刑舉矣而唐師入境貪其土地虜其民人使其父兄子弟流為餓殍且弒君者蓋蘇文也彼高麗之民何罪豈王者之師乎伐而不克益發忿兵乃更欲撓其疆埸害其耕稼則是利於為寇非禦寇也〈唐高麗傳太宗時蓋蘇文當嗣立建武弟之子藏為王自為莫離支專國帝拜藏遼東郡王將討蓋蘇文群臣勸毋行帝曰吾知之矣去本而就末舎高而取下釋近而之逺三者不祥伐高麗是也然蓋蘇文弒君戮大臣以逞國人延頸待救議者固未亮耳朕必勝有五以大撃小以順討逆以安乘危以逸敵勞以恱當怨渠憂不克邪今天下大定唯遼東未賔故自取之不遺後世憂也誓師而東〉
八月立皇子明為曹王明母楊氏巢刺王之妃也有寵於帝文徳皇后之崩也欲立以為後魏徴諫曰陛下方比徳唐虞奈何以辰嬴自累乃止尋以明繼元吉後臣祖禹曰太宗手殺兄弟〈太宗殺建成元吉〉曽不愧恥而復納元吉之妃惡莫大焉茍非用魏徴之言過而遂之立以為後何以視天下之人乎〈視見也云云視當作示〉以明繼元吉後是章其母之為弟婦也〈章讀如彰明之彰〉其瀆人倫亦甚哉
二十二年六月帝以高麗困弊議明年發三十萬衆一舉滅之或以為大軍東征須備經嵗之糧非畜乘之所能載宜具舟艦〈音檻下同〉為水運隋末劒南獨無寇盜屬者遼東之役劒南復不預及其百姓富庻宜使之造舟艦帝從之七月遣右領左右府長史強偉於劒南伐木造舟艦大者或長百尺其廣半之別遣使行水道自巫峽抵江揚趨萊州偉等發民造船役及山獠雅卭眉三州獠反〈獠音老〉九月遣張士貴梁建方發隴右峽中兵二萬餘人以撃之蜀人苦造船之役或乞輸直顧潭人造船帝許之州縣督廹嚴急民至賣田宅鬻子女不能供榖價踴貴劒外騷然帝聞之遣長孫知人馳驛往視之知人奏稱蜀人脆弱不耐勞劇大船一艘庸絹二千二百三十六匹山谷已伐之木挽曵未畢復徴庸絹二事併集民不能堪宜加存養帝乃敕潭州船庸皆從官給臣祖禹曰昔舜命禹征有苗三旬苗民逆命乃班師振旅〈書大禹謨帝曰咨禹惟時有苗弗率汝徂征禹乃㑹羣後誓於師曰濟濟有衆咸聽朕命蠢茲有苗昬迷不恭侮慢自賢反道敗徳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棄不保天降之咎肆予以爾衆士奉辭罰罪爾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勲三旬苗民逆命益贊於禹曰惟徳動天無逺弗屆矧茲有苗禹拜昌言曰俞班師振旅帝乃誕敷文徳舞干羽於両階七旬有苗格〉夫以舜禹征伐猶無功故用兵非美事也老子曰佳兵者不祥之器〈老子道徳經雲〉不得已而用之太宗之伐高麗其得已而不已者乎聖人有不能服則反求諸已故舜舞干羽而格有苗未聞以苗民逆命為忿也太宗不能反已而恥其無功欲傾天下之力逞志於逺夷何其迷而不復也夫天下如人之一身四方猶四支也師役四支之病也以高麗之役不及於蜀而必欲疲是一支病而使別支皆被其痛此豈愛身之道乎
二十三年四月帝謂太子曰李世勣才智有餘然汝與之無恩恐不能懐服我今黜之若其即行俟我死汝於後用為僕射親任之若徘徊顧望當殺之耳五月以同中書門下三品李世勣為疊州都督世勣受詔不至家而去
臣祖禹曰太宗以李世勣為何如人哉以為愚也則不可以託孤幼而寄天下矣〈語八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君子人歟君子人也〉以為賢也當任而勿疑〈書大禹謨任賢勿貳去邪勿疑〉何乃憂後嗣之不能懐服先黜之而後用之邪是以犬馬畜之也夫欲奪其心而折之以威欲得其力而懐之以恩此漢祖所以馭黥彭之徒〈黥布彭越〉狙詐之術也〈揚問道御得其道則天下狙詐咸作使御失其道則天下狙詐咸作逆〉五伯之所不為也〈伯讀如覇〉豈堯舜親賢之道乎〈孟盡心堯舜之仁不徧愛人急親賢也〉茍以是心而待其臣則利祿之士可得而使也賢者不可得而致也若夫祿之以天下而不顧繋馬千駟而不視者〈孟萬章伊尹耕於有莘之野而樂堯舜之道焉非其義也非其道也祿之以天下弗顧也繋馬千駟弗視也〉太宗豈得而用之哉
右太宗在位二十四年崩年五十三
臣祖禹曰太宗以武撥亂以仁勝殘〈勝者升語十三子曰善人為邦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矣〉其材畧優於漢高而規模不及也〈前高紀其規模𢎞逺矣〉恭儉不若孝文而功烈過之矣〈前梅福傳孝文加之以恭儉〉跡其性本強悍勇不顧親而能畏義而好賢〈好呼報切〉屈己以從諫〈唐平仲傳聖主屈己以從諌〉刻厲矯揉力於為善此所以致貞觀之治也夫賢君不世出〈唐本紀贊至治之君不世出〉自周武成康歴八百餘年而後有漢漢歴八百餘年而後有太宗其所成就如此豈不難得哉人主之所行其善惡是非在後世當其時不可得而辨也故凡太宗之行事其善與不善臣皆舉其大畧矣老子曰善人者不善人之師不善人者善人之資〈老子道徳經雲〉人君擇其善者而從之〈語七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足以得師其不善者戒之足以為資矣
唐鑑卷六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