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堯山堂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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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七•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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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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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稚圭。弱冠舉進士,方唱名,太史奏日下五色雲見。嘉中,拜平章事。時曾公亮為亞相,趙概、歐公參政。凡事關政令,則曰:「問集賢。」典故,則曰:「問東廳。」文學,則曰:「問西廳。」至大事則自決。宋時,凡於所畏尊官則呼厥姓,曰某家,石曼卿每呼韓琦家為韓家雲。〕

  慶曆末,魏公鎮大名郡,有圃號眾春。會歲飢,涉春未嘗一游。陳薦在幕府,以詩請公云:「水底魚龍思鼓吹,沙頭鷗鷺望旌旗。」公亟答之云:「細民溝壑方援手,別館鶯花任送春。」在鎮五年,政聲流聞。自是,天下遂屬以為相。

  北都李清臣薄游鄭州,時韓魏公為帥,因往見其大祝。吏報曰:「大祝方寢。」乃索筆題詩於刺。授期吏,俟大祝覺則投之。詩云:「公子乘間臥彩廚,白衣老吏慢寒儒。不知夢見周公否?曾說當年吐哺無?」魏公見之,曰:「吾知此人久矣。」竟有東床之選。

  嘉祐間,仁宗復修賞花釣魚故事,群臣和御製詩。是日,微陰寒,韓魏公時為首相。詩卒章云:「輕雲閣雨迎天仗,寒色留春入壽杯。二十年前曾侍宴,台司今日喜重陪。」時內侍都知任守忠嘗以滑稽侍上,從容言曰:「韓琦詩譏陛下。」上愕然,問其故,守忠曰:「譏陛下游宴大頻。」上為之笑。

  治平初,詔宰臣舉館職。韓魏公舉二十人,先召試十人,余須後試。時士人以登台閣、升禁從為顯官,而不以官之遲速為榮滯,故為之語曰:「寧登瀛,不為卿;寧抱槧,不為監。」

  熙寧初,韓魏公罷相,留守北京,新進多陵慢之,公鬱郁不得志,嘗為詩云:「花去曉叢蜂蝶亂,雨勻春圃桔槔閒。」時人稱其微婉。

  韓魏公嘗言:「保初節易,保晚節難。」在北門九日燕諸曹詩有曰:「莫羞老圃秋容淡,要看黃花晚節香。」李彥平深敬此語,大書於壁。

  靖康之變,燕人有隨虜過相州,因謁韓魏公祠堂,題詩祠中,一聯云:「有客能吟丞相柏,無人敢伐召公棠。」魏公勛德之重,而外夷亦知景慕如此。

范仲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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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希文。吳人。幼孤,隨母適長山朱氏,及第時,名朱說。〕

  范希文讀書長白山,日煮粟米二升作粥,畫以四塊,斷薤數莖啖之。嘗作《薤賦》,其警句云:「陶家瓮內,淹成碧綠青黃;措大口中,嚼出宮商角徵。」(一日,於寺中得窖金,覆之不取,及貴,語僧出金修寺。)

  范希文未遇時,作《金在賦》云:「如令區別妍媸,用為藻鑒;倘使削平僭亂,請就干將。」人皆期其有將相器。

  唐鄭准為荊南節度使成從事。本姓郭,代為作《乞歸姓表》云:「名非霸越,浮舟難效於陶朱;志在投秦,出境遂稱於張祿。」范希文初隨母冒姓朱,登第後,《乞歸姓表》遂全用之,云:「志在投秦,入境遂稱於張祿,名非霸越,乘舟偶效於陶朱。」(希文登第後,晏元獻薦入館。後雖名位相亞,書題門狀,猶稱門生。)

  范希文鎮越,有戶曹孫居中卒,其子幼而家甚貧,公助以俸錢百緡,治巨舟,差老衙校送歸,作詩一絕戒其吏曰:「過關津但以吾詩示之。」詩云:「十口相攜泛巨川,來時暖熱去悽然。關津若要知名姓,便是孤兒寡婦船。」

  范文正公鎮越,兵官皆被薦,獨巡檢蘇麟不見錄,乃獻詩云:「近水樓台先得月,向陽花木易為春。」公即薦之。

  范文正公過嚴陵祠,會吳俗歲祀,里巫迎神,但歌《滿江紅》,有「湘江好洲,漠漠波似染。山如削繞,嚴陵灘畔,鷺飛魚躍」之句,公曰:「吾不善音律,撰一絕送神,曰:『漢包六合網英豪,一個冥鴻惜羽毛。世祖功臣三十六,雲台爭似釣台高?』」吳俗遂因而歌之。

  範文正守鄱陽,喜樂籍,未幾召還,作詩寄後政云:「慶朔堂前花自栽,為移官去未曾開。年年憶着成離恨,只托春風管領來。」到京以綿胭脂寄其人,題詩云:「江南有美人,別後長相憶。何以慰相思,贈汝好顏色。」

  范文正公《御街行》云:「紛紛墜葉飄香砌。夜寂靜,寒聲碎。珍珠簾卷玉樓空,天澹銀河垂地。年年今夜,月華如練,長是人千里。愁腸已斷無由醉,酒未到,先是淚。殘燈明滅枕頭欹,諳盡孤眠滋味。都來此事,眉間心上,無計相迴避。」(范公一時勛德重望,而辭亦情致如此。朱良矩嘗語楊用修云:「天之風月,地之花柳,與人之歌舞,無此不成三才。」雖戲語,亦有理。)

  饒州魯公亭在薦福山,山有唐歐陽詢所書《薦福寺碑》,顏魯公真卿嘗覆以亭,後人因名。范希文鎮鄱陽日,有書生獻詩甚工,希文頗優禮之。書生自言:「天下至寒餓者,無在某右。」時盛重歐陽《薦福寺碑》墨,本直千錢,希文欲為打千本,使售於京師。紙墨已具,一夕,雷擊碎其碑。時人為之語曰:「有客打碑來薦福,無人騎鶴上楊州。」(東坡作《窮措大》詩曰:「一夕雷轟薦福碑。」本此。)

  范希文少時,求為秦州西溪監鹽,其志欲吞西夏,知用兵利病也,而廨舍多蚊蚋,希文戲題壁曰:「飽去櫻桃重,飢來柳絮輕。但知離此去,不用問前程。」

  范希文經略西邊日,作《漁家傲》樂歌數闋,皆以「塞下秋來」為首句,其一云:「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里,長煙落日孤城閉。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髮征夫淚。」歐陽永叔見之,呼為窮塞主之詞。及王尚書素守平涼,永叔亦作《漁家傲》一詞送之,其斷章曰:「戰勝歸來飛捷奏,傾賀酒,玉階遙獻南山壽。」且謂王尚書曰:「此真元帥事也。」

  范堯夫純仁,文正公子也,帥陝府日,有屬縣令偶至村寺少憩,既飯,步行廊廡間,見一僧房雅潔,闃無人聲,案上有酒一瓢,縣令戲書一絕於窗紙云:「爾非慧遠我非陶,何事窗間酒一瓢?僧野避人聊自醉,臥看風竹影蕭蕭。」不知其僧俗家先有事坐罪,明日其僧乃截取窗字黏於壯前,訴府,謂有數銀杯為廳吏所匿,今為施主迫取,伏乞追鞫。堯夫曰:「爾為僧,法當飲乎?果有失物,令主者自來理會。」乃杖而遣之。因持其狀示子侄輩曰:「守官處安得不自重。」遂付諸火。後縣令聞之,乃修書致謝,堯夫曰:「不記有此事。自無可謝。」還其書。

  景間,張、吳兩狂生累舉進士不第,薄游塞上,覘覽山川風俗,有經略西鄙意。時姚嗣宗者,亦關中人,與二人並以氣俠相友善。姚嘗題詩空同山寺云:「南粵干戈未息肩,五原金鼓又轟天。空同山叟笑無語,飽聽松聲春晝眠。」范希文巡邊,見之大驚。又題驛壁,有「踏破賀蘭石,掃清西海塵。布衣能辦此,可惜作窮人。」及「大開雙白眼,只見一青天」之句,韓魏公見而奇之。張為《雪》詩云:「五丁仗劍抉雲霓,直取銀河下帝畿。戰死玉龍三十萬,敗鱗風卷滿天飛。」又絕句云:「太公年登八十餘,文王一見便同車。如今若向江邊釣,也被官中配看魚。」吳為鷹詩云:「有心待搦月中兔,更向白雲頭上飛。」又為《鸚鵡詩》,卒章云:「好着金籠收拾取,莫教飛去別人家。」三人將謁韓、范二帥,恥自屈,不肯往,乃礱大石刻詩其上,使壯夫拽於通衢,三人從後哭之,欲以鼓動二帥。既而召與相見,躊躇未用間,張、吳徑走西夏,范公以急騎追之,不及,乃表姚入幕府。張、吳既至西夏,自念不力出奇,無以動眾,乃更其名,就都門酒家劇飲,引筆書壁曰:「張元、吳昊來飲此樓。」邏者見之,知非其國人也,跡其所憩,執之,夏酋詰以入國問諱之義,二人大言曰:「姓尚不理會,乃理會名耶?」時曩霄尚名元昊,且用中國賜姓也。於是竦然異之,日尊寵用事。寶元西事蓋始此。(時二人家屬羈縻隨州,間使諜者矯中國詔釋之,人未有知者,後乃聞西人臨境作樂迎此二家而去。自是邊帥始待士矣。姚嗣宗又有《詠女奴詩》:「弱骨不堪春睡眼,壯心都死欲愁眉。」為時所稱。後魏公奏補官知潯州,能除虎暴。時又有一張生,頂青巾緇裘,持一詩代剌謁杜公曰:「昨夜雲中雨檄來,按兵誰解拂氛埃?長安有客面如鐵,為報君王早築台。」祁公亦異之,奏補乾尉。)

文彥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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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寬夫。敬暉之後,鼻祖避石敬塘諱,改姓。同姓分派有姓苟者。公幼與群兒擊球,陷柱穴中,不得出,公取水灌之,球即出,識者知公不凡。公女,某夫人,凡見公花押必剪收,雲能愈┲疾。〕   太祖嘗謂一縣令曰:「切勿於黃綢被裡放衙。」文潞公為榆次縣令,嘗題縣鼓樓曰:「置向譙樓一任撾,撾多撾少不知他。如今幸有黃綢被,拿出頭來放早衙。」   文潞公知成都時,多燕集,有飛語至京師。御史何聖從因謁告歸,上遣伺察之。幕客張少愚與聖從同郡,請迎見於漢州,命酒設樂,有營妓善舞,聖從狎問其姓,曰:「楊。」聖從曰:「所謂楊台柳者。」少愚即取妓項帕羅題詩曰:「蜀國佳人號細腰,東台御史惜妖嬈。從今喚作楊台柳,舞盡春風萬萬條。」命其妓作《柳枝詞》歌之,聖從為之沾醉。後數日,聖從至成都,頗嚴重。一日,潞公作樂張燕迎,其妓雜府妓中,歌少愚詩侑觴,聖從但醉而已。聖從還朝,潞公之謗乃息。

  許昌城北有曲水園,園有大竹三十餘畝,氵異河貫其中以入西湖,最為佳處,初為本州民所有,文潞公為守,買得之。潞公自許移鎮北門而文元為代。一日,挈家往游,題詩壁間云:「畫船載酒及芳辰,丞相園林辮水濱。虎節麟符拋不得,卻將清景付閒人。」遂走使持詩寄北門,潞公得之,大喜,即以地券歸賈氏。

  文潞公居洛日,年七十八,同時有中散大夫程句朝議大夫司馬旦、司封郎中致仕席汝言,皆年七十八,嘗為同甲會。潞公賦詩曰:「四人三百十二歲,況是同生丙午年。招得梁園為賦客,合成商嶺采芝仙。清談風盈席,素髮飄飄雪滿肩。此會從來誠未有,洛中應作畫圖傳。」(潞公在河南,與富鄭公等用白香山故事,置酒相樂,尚齒不尚官,圖形妙覺僧舍,謂之「洛陽耆英會。」司馬公年未六十,以狄兼譽故事與焉。後潞公八十四,再起,時劉貢父為給事中,學士鄭穆表請致事,狀過門下省,劉謂同舍曰:「宏中請致仕為年若干?」答者曰:「鄭年七十三。」劉遽云:「慎不可遂其請。」問何故,劉曰:「且留取伴八十四底。」潞公聞之,甚不懌。)

蔡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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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君謨。累官端明殿學士。世稱襄行書第一,小楷第二,草書第三。〕

  慶曆初,歐陽修、王素、余靖俱列諫官,蔡襄喜而賦詩曰:「御筆新除三諫官,喧騰朝野競相歡。當年流落丹心在,自古忠良得路難。必有謀謨裨帝右,更須風采動朝端。世間萬事皆塵土,留取功名久遠看。」未幾,襄亦除諫官,時謂之四諫。

  嘉間,禁中張燈,正月十四,帝御樓,遣中使傳宣從官曰:「朕非好游觀,與民同樂耳。」蔡襄獻詩曰:「高列千峰寶炬森,端門方喜翠華臨。宸游不為三元夜,樂事還同萬眾心。天上清光留此夕,人間和氣閣春陰。要知盡度華封祝,四十餘年惠愛深。」(君謨美須髯,一日,屬清閒之燕,上顧問曰:「卿髯甚美,長夜覆之於衾下乎?將置之於外乎?」君謨無以對。歸舍,暮就寢,思聖語,以髯置之內外悉不安,一夕不能寢。)

王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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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之子。〕

  王素一日欲作奏論事,方據幾秉筆,忽瞑目,夢至一處,若瓊瑤世界,殿上有紺服翠冠者曰:「吾東門侍郎,公則西門侍郎,昔以奏牘玉帝,語傷鯁訐,暫謫下世。今公作奏論事,事有大利害,更審之而後諍也。」公曰:「諾。」悟已三鼓矣。乃索筆書一絕於窗曰:「似至華胥國里來,雲霞深處見樓台。月光冷射雞鳴急,驚覺遊仙夢一回。」晚歲復思玉京之夢,又賦詩曰:「虛碧中藏白玉京,夢魂飛入鳳凰城。何時再步雲霞外?皓齒青童己掃廳。」

余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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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名希古。韶州人。舉進士,未預解薦,曲江主簿王仝為干知韶州者,知州怒,希古杖臀二十。乃更名靖,字安道,取他州解及第。為人不事修飾,作諫官日,因賜對面陳,時方盛暑,上入內云:「被一汗臭漢薰殺,噴唾在吾面上。」。〕

  余靖兩使契丹,虜情益親,能胡語,作胡語詩,契丹主曰:「卿能道,我為卿飲。」靖舉曰:「夜筵沒邏臣拜洗,(沒邏,言侈盛。拜洗,言受賜)。兩朝厥荷情干勒。(厥荷,言通好。干勒,言厚重。)微臣雅魯祝君統,(雅魯,言拜受。君統,言福。)聖壽鐵擺俱可忒。(鐵擺,言嵩高。可忒,言無極。)」主大笑,遂為酹觴。劉沆亦使契丹,館客戲為句曰:「有酒如澠,系行人而不住。」沆應聲曰:「在北曰狄,吹出塞以何妨。」仁宗待虜有禮,不使纖微迕之,二公俱謫官。(沆,天聖中辦裝赴省,夢被人所落頭,甚惡之,人解曰:「只得第二人。雖斫卻頭,留項在里。」項、沆、劉、留同音。果第二人及第。)

李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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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承之。為童子時,論其父緯之功於朝,久不報,自詣漏舍,以狀白韓魏公:「先人功罪未辨,深恐先犬馬填溝壑,無以見於地下,故忍痛自言。若欲求官,稍識字,第二人及第不難。」蓋魏公於王堯臣榜第二人登科故也。魏公德量服一世,獨於承之終身不能平。〕

  韓魏公為陝西安撫,李待制過之。李有詩名,席間使為官妓賈愛卿賦詩,李即吟云:「願得貔貅十萬兵,犬戎巢穴一時平。歸來不用封侯印,只問君王乞愛卿。」

  唐介為台官時,張貴妃寵冠後庭,其伯父堯佐驟除宣徽使,介力爭之,時文潞公為首相,介遂劾彥博「知益州日織燈錦以獻貴妃,今顯用堯佐,益自固結」。帝怒甚,謫英州。李師中以詩送之云:「孤忠自許眾不與,獨立敢言人所難。去國一身輕似葉,高名千古重如山。並游英俊顏何厚,未死奸諛骨已寒。天為吾皇扶社稷,肯教夫子不生還。」後介用潞公薦官於朝,無所建白,師中以書從介索所送詩,介無以報,取詩還之,曰:「我固不用落韻詩也。」以「山」、「寒」二字韻不同,故云。(介南行,挈家渡淮,至中流,大風,波濤泛濫,舟人恐不免飼魚鱉,介兀坐舟中呤詩云:「聖宋未狂楚,清淮異汨羅。平生仗忠信,今日任風波。」夕濟南岸,眾乃欣焉。公憩旅亭,復繼其韻云:「舟楫顛危甚,魚龍出沒多。斜陽幸無事,沽酒聽漁歌。」)

  南齊周盤龍以武功為散騎常侍,武帝戲之曰:「貂蟬何如兜鍪?」對曰:「貂蟬生於兜鍪。」龐穎公罷相,建節出師太原,其詩曰:「兜鍪卻自貂蟬出,敢用前言戲武夫?」李師中以相業自任,嘗帥秦,以事去,其詩曰:「兜鍪不勝任,猶可冠貂蟬。」

趙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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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閱道,自號知非子。為侍御史,彈劾不避貴戚,京師號為鐵面御史。〕

  趙清獻公帥蜀,有妓戴杏花,清獻戲語之曰:「髻上杏花真有幸,」妓應聲曰:「枝頭梅子豈無媒?」逼晚,使直宿老兵呼之,幾二鼓不至,復令人速之。趙周行室中,忽高聲自呼曰:「趙抃不得無禮!」遂令止之。老兵忽自幕後出曰:「某度相公不過一個時辰,此念息矣。雖承命,實未嘗往也。」

  趙清獻公年四十餘,擯去聲色,繫心宗教,會佛慧來居衢之南禪,公日親之,慧未嘗容措一詞。後典青州,公餘宴坐,忽大雷震心,即開悟,作偈曰:「默坐公堂虛隱几,心源不動湛如水。一聲霹靂頂門開,喚起從前自家底。」後致政,作高齋以居,題偈見意曰:「腰佩黃金已退藏,箇中消息也尋常。世人慾識高齋老,祗是柯村趙五郎。」

  趙清獻公平生畜雷氏琴一張,鶴與白龜各一,所向與之俱,始除帥成都,公單馬就道,以琴、鶴、龜自隨,及再任蜀,過泗州渡淮,前已放鶴,至是復以龜投淮中,既入見,帝問:「聞卿前已匹馬入蜀,所攜獨琴鶴,廉者固如是乎?」公頓首謝,故其詩有言:「馬尋舊路如師去,龜放長淮不再來」者,自紀其實也。

  趙清獻公退居於衢,有溪石、松竹之勝,日與山僧野老游賦,詩曰:「軒外長溪溪外山,捲簾空曠水雲間。高齋有問如何答,清夜安眠白晝閒。」

  趙清獻公家居,其子幾倅溫州,迎以就養,作堂名戲彩堂,取老萊子戲彩之義。清獻題詩堂中云:「我想堂中樂可知,優遊逾月意忘歸。老萊不及吾兒少,且着朱衣勝彩衣。」

  趙清獻公墓在衢州府城東北四十五里。景定問,林存為潭州帥罷歸,道衢,調千夫荷擔,經墓旁,疲甚,因相與語:「清獻公一琴一鶴,那有許耶?」或聞之題詩驛舍曰:「千夫荷擔在山阿,膏血如何有許多?不若扁舟徑歸去,休從清獻墓前過。」

包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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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諡孝肅。合肥人。時稱閻羅包老。〕

  包孝肅出守本郡,不肯少屈法以阿鄉曲,故流俗稍稍謗議,公為詩以見意云:「清心為治本,直道是身謀。秀干終成棟,真鋼不作鈎。倉充鼠雀喜,草盡兔狐愁。史冊有遺訓,毋貽來者羞。」

趙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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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叔平。在官如不能言,然陰以利物者為多,時議比之劉寬、婁師德。〕

  趙叔平初客漣水軍,郡守召置門下。不數年,叔平以館職守漣水,後守名其所居為豹隱堂。石曼卿有詩云:「熊飛清渭逢何暮?龍臥南陽去不還。年少客游今郡守,蔚然疑在立談間。」

  趙叔平退居睢陽,歐陽永叔致政居穎,叔平來訪,時呂晦叔知穎,開宴召二公,永叔自為致語,其詩曰:「欲知盛席繼荀陳,請看當筵主與賓。金馬玉堂三學士,清風明月兩閒人。紅芳已過鶯猶囀,青杏初嘗酒正醇。好景難逢良會少,乘歡舉白莫辭頻。」

邵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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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堯夫。其先范陽人。幼隨父登蘇門山,顧謂雍曰:「若嘗聞孫登乎?吾所尚也。」遂卜隱山下。後遷洛陽。富弼、司馬光治第留之,匾其室曰安樂窩。士大夫家爭相迎候,童孺皆歡然謂曰:「吾家先生至也。」好事者別作一室如雍所居,以待其至,署曰行窩。後賜諡康節先生。〕

  慶曆中,富鄭公留守西京,府園牡丹盛開,問邵堯夫曰:「此花幾時開盡?」曰:「盡來日午時。」明日乃會客驗其言,飲畢無恙,須臾,群馬飛逸,蹄齧花叢盡毀。後富公在洛,每晴日,必與堯夫同行。至僧舍,公見佛必躬身致敬,堯夫笑曰:「無乃為佞乎?」

  熙寧間,故太師王公拱辰即洛之道德坊營第甚侈,中堂起屋三層,最上曰朝元閣。時司馬君實亦在洛,於私第穿地深丈余作秘室,讀書於其中。洛人戲云:「王家鑽天,司馬家入地。」邵堯夫見富鄭公,公問:「洛中有何新事?」堯夫曰:「近有一巢居、一穴處者。」遂以二公對。富為發笑。(堯夫園宅,自司馬公而下二十餘家買贈之。)

  司馬公居洛,買園於尊賢坊,以獨樂名之,與邵康節游。公一日着深衣自崇德寺書局散步洛水堤上,因過康節天津之居,謁曰:「程秀才。」既見,乃溫公也。問其故,公笑曰;「司馬出程伯休父,故曰程。」因留一絕云:「拜罷歸來抵寺居,解鞍縱馬免傳呼。紫衣金帶盡脫去,便是林間一野夫。」康節和詩云:「冠蓋紛華塞九衢,聲名相軋在前呼。獨君都不將為事,始信人間有丈夫。」

  溫公一日登崇德閣,約康節,久而不至,乃作一絕以候之云:「淡日濃雲合復開,碧伊清洛遠瀠回。林間高閣望已久,花外小車猶未來。」康節至,和其韻云:「君家梁上年時燕,過社今年尚未回。為罰誤君凝望久,萬花深處小車來。」

  邵康節赴河南尹李君錫會投壺,君錫末箭中耳,君錫曰:「偶爾中耳。」康節曰:「幾乎敗壺。」坐客以為的對。

司馬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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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君實。生於光州,故名光。居洛十五年,自號迂叟。薨時,程正叔以《臆說》斂之,正如封角狀。蘇東坡嫉其怪妄,因怒詆曰:「此豈信物一角附上閻羅大王者耶?」紹聖初,毀其隧碑,忽大風走石,群吏莫敢近,獨有一匠氏揮斤而擊,未盡碎,忽仆碑下而死。時群小有目公為牛者,黃定作《冤牛文》以雪之。〕

  司馬公父池善詩,監安豐酒稅,赴官,嘗有行色詩云:「冷於波水淡於秋,遠陌初窮見渡頭。賴得丹青無畫處,畫成應遣一生愁。」(魏仲先贈池詩有:「丈雖如貌古,道不似家貧。」為時所稱。)

  文潞公守洛,富鄭公、致仕司馬溫公、宮祠范蜀公自許下來,同過郡會。出四玉杯勸酒,官妓不謹,碎其一,潞公將治之,溫公請書牘尾云:「玉爵弗揮,典禮雖聞於往記;彩雲易散,過差可恕於斯人。」乃笑而釋之。(范蜀公居許下,於所居造大堂,以長嘯名之,前有荼蘼架,高廣可容數十客。每春季花繁盛時,燕客其下,約曰:「有飛花墮酒中者,為嚼一大白。」或語笑喧曄之際,微風過之,則滿坐無遺者。當時號為「飛英會」。)

  熙寧間,荊公創行新法,任用呂惠卿等,溫公爭之不得,賦《春遊》詩云:「人物競芬華,驪駒逐鈿車。此時松與柏,不及道傍花。」

  司馬溫公為定武從事,同幕以妓會飲僧廬,王荊公往迫之,使妓逾垣而去,公度不可隱,乃具道其實,荊公集句戲之云:「年去年來來去忙,暫偷閒臥老僧床。驚回一覺遊仙夢,又遂流鶯過短牆。」他日荊公賦詩,有「卻憶金明池上路,紅裙爭看綠衣郎。」歐公笑曰:「謹愿者亦復為之耶?」

  司馬溫公嘗即席賦《西江月》詞云:「寶髻松松綰就,鉛華淡淡妝成。紅煙紫霧罩輕盈,飛絮游絲無定。相見爭如不見,有情還似無情。笙歌散後酒微醒,深院月明人靜。」楊元素學士云:「公剛風勁節,聳動朝野,宜其金心鐵意,不善吐軟媚語,近得其席上所制小詞,雅亦風情不薄也。」

  嵩山峻極,中院法堂後檐壁間有詩四句云:「一團茅草亂蓬蓬,驀地燒天驀地空。爭似滿爐煨Й,慢騰騰地熱烘烘。」司馬公隸書其旁云:「勿毀此詩。」又於柱間大字隸書曰:「旦、光、頤來。」其上一字公兄也,第三字程正叔也。

  神宗一日在講筵從容謂侍臣曰:「頃見司馬光所作《昭君》古風甚佳,如雲『宮門銅環雙獸面,回首何時復來見?自嗟不若住巫山,布袖蒿簪嫁鄉縣。』讀之使人愴然。」時司馬公病假數日矣。呂惠卿因進曰:「陛下深居九重,何從得而見之?此詩不無深意。」神宗曰:「此四句有何深意?」(紹聖間,馬從一監南京排岸司,適漕使至,隨眾迎謁。漕一見怒甚,即叱之曰:「聞汝不職,來欲按汝,何不亟去,尚敢來見耶?」從一惶恐自陳:「湖湘人,迎親竊祿。」求哀不已。漕察其語,南音也,乃稍霽威,云:「湖南亦有司馬氏乎?」從一答曰:「某姓馬,監排岸司耳。」漕乃微笑曰:「然則勉力職事可也。」初蓋誤認為溫公族人,故欲害之。自是從一刺謁,但稱監南京排岸而已。傳者皆以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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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山堂外紀

 

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遠遠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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