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皇山護國寺自來佛碑記
張無盡有《慈氏瑞像讚》,蔣氏有記,傳者以為天皇山自來像。餘初疑之,既讀《法苑珠林》,載廣州商舶事,與記略同。然據像,乃迦文非補處也。時乃東晉永和,非高氏清泰時也。二公或別有所見耶?抑偶得於傳聞,而遂據以為文耶?
按記:永和五年,有廣客舟,下載未竟,夜覺有人奔船,跡之不得,而載忽重。既達渚宮,若有人躍而上,舟遂輕。是夕現像於郡城之北,鎮牧而下,傾懷渴仰,如睹慈母,千眾咸迎,凝然不動。有道安弟子曇翼卓錫長沙寺,聞之歎曰:「斯余本誓。」令小師三人導之,颯然輕舉,遂歸長沙。
後罽賓僧伽難陀,瞻像悲咽,謂曇翼曰:「近失天竺,何為遠降此土?」詰其年月,無不符合,細勘像文,有梵書「阿育王造」四字。宋、齊以來,放光現瑞,異跡尤多。今其像貌衣褶,已被庸工數髹,仿佛不可見字。長沙寺者,郡人滕畯舍宅為寺,故長沙守也。
夫宣父不語怪,而至於禘嘗郊社,則雲不可知,聖人蓋以不可知為怪,非直無之也。又雲「治國如視掌」,此歡喜讚歎之極,形容不及之詞也。聖人蓋以形容不及為不語,非直蔑視之也。以為直無而蔑視,此宋儒師心之敝,是波旬說,非聖說也。言者以為堯、舜、禹、湯、文、武,其跡皆平平無他異,而釋氏幻詭奇變,似非經常之旨。夫世代有升降,而聖賢之軌轍亦異,故禮樂盡而刑書出,鞭撻窮而靈怪顯。夫盜不知有法也,而其詛而誓,必質於神。故怪之懾人也,捷於詩書劍戟。故天不有祥雲異氛,佩玦流孛之怪,則天不畏;地不有芝草靈木,崩吼震竭之怪,則地不靈。夫天地非故為妖異以駭世也,所以導聖而警頑也。且佛未始不常,其談心談理,使人蹈律而行義,則固典彝也;聖未始不怪,如儀鳳洛烏,出圖躍魚,金泥玉簡之錫,龍孽水妖之伏,固亦世儒之所怖聞也。或曰:「信爾,聖賢奚不恆為怪,以攝天下?」是不然。辟如花之根株梢葉,常物也,而偶爾一萼,則人爭異。萼愈難,人愈怪。使花而常萼,花將不重;花而止於根株梢葉,花之廢久矣。此佛與聖賢之微旨也。
郡侯徐見可以常道治民,又推宣尼歡喜讚歎之意,莊嚴佛廬,善巧導世,王政所不廢也。林君茂化,吳人也,郡侯嘉其賢,托以茲殿,堅致完好,若鬼工焉。其人雅士,樂其奇而悼其廢,非區區為福田者也。蘇潛夫別有文悉其事,余故不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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