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部七十三 太平御覽
卷四百三十三.人事部七十四
人事部七十五 

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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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名》曰:勇,踴也。見敵踴躍欲擊之也。

《說文》曰:勇,氣也。從力用聲。

《尚書》曰:武王左杖黃鉞,右秉白旄以麾,曰:「逖矣,西土之人!稱爾戈,比爾幹,立爾矛,予其誓!勖哉夫子!尚桓桓。孔安國曰:桓桓,武貌也。如虎如貔,如熊如羆,於商郊!」

又曰:亦有熊羆之士,弗二心之臣,保乂王家。言文武既聖,則亦有勇猛,如熊如羆之士。

《毛詩》曰:《大叔于田》,刺莊公也。叔多才而好勇,不義而得衆。大叔于田,乘乘馬,執轡如組,兩驂如舞。叔在藪,火烈具舉,袒耱}}虎,獻於公所。將叔無狃,戒其傷女。

《禮記》曰:魯莊公及宋人戰於乘丘,縣賁父禦,卜國爲右。馬驚敗績,公墜,左車授綏。公曰:「末之卜也。」縣賁父曰:「他日不敗績,而今敗績,是無勇也。」遂死之。

又曰:用人之知去其詐,用人之勇去其怒,用人之仁去其貪。鄭玄曰:用知者之謀,勇者之斷,仁者之施,足以成治矣。

又曰:商者,五帝之遺聲也,商人識之,故謂之商。齊者,三代之遺聲也,齊人識之,故謂之齊。明乎商之音者,臨事而屢斷。明乎齊之音者,見利而讓。臨事屢斷,勇也;見利而讓,義也。有勇者義,非歌,孰能保此!

《左傳》曰:公及齊師戰於長勺。公將鼓之。曹劌曰:「未可。」齊人三鼓,曰:「可矣。」齊師敗績。公將馳之。劌曰:「未可。」下,視其轍,登,軾而望之,曰:「可矣。」遂逐齊師。既克,公問其故。對曰:「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國難測也,懼有伏焉。吾視其轍亂,望其旗靡,故逐之。」

又曰:晉襄公縛秦囚,使菜駒以戈斬之。囚呼,菜駒失戈,狼瞫取戈以斬囚,禽之以從公乘,遂以爲右。箕之役,先軫黜之而立續簡伯。狼瞫怒。其友曰:「盍死乎?」瞫曰:「吾未獲死所。」其友曰:「吾與汝爲難。」瞫曰:「《周志》有之,勇則害上,不登於明堂。杜預曰:《周志》書也。明堂,廟也。所以崇功序德,故不義之士不得外心。死而不義,非勇也。共用之謂勇。吾以勇求右,無勇而黜之,亦其所也。謂上不我知,黜而宜,乃知我矣。子姑待之。」及彭衙,既陳,以其屬馳秦師,死焉。晉師從之,大敗秦師,君子謂:「狼瞫於是乎君子也。」

又曰:晉郤克及齊侯戰於鞍。齊高固入晉師,磔石以投人,杜預曰:磔,擔也。禽之而乘其車,系桑本焉,以徇齊壘,將至齊壘,以桑樹系車而走,欲自異也。曰:「欲勇者賈餘餘勇。」賈,買也,言己有餘勇欲賣之也。

又曰:欒盈師曲沃之甲,以晝入絳。初,斐豹隸也,著於丹書。欒氏之力臣曰督戎,國人懼之。斐豹謂范宣子曰:「苟焚丹書,我殺督戎。」宣子喜,曰:「而殺之,所不請於君焚丹書者,有如日!」乃出豹而閉之,督戎從之。逾隱而待之,督戎逾入,豹自後擊而殺之。

又曰:楚平王執伍奢。無忌曰:「奢之子材,若在吳,必憂楚國,盍以免其父召之。彼仁,必來。不然,將爲患。」王使召之,曰:「來,吾免而父。」棠君尚謂其弟員曰:「爾適吳,我將歸死。吾知不逮,我能死,爾能報。聞免父之命,不可以莫之奔也。親戚爲戮,不可以莫之報也。奔死免父,孝也。度功而行,仁也。擇任而往,知也。知死不避,勇也。父不可棄,名不可廢,爾其勉之,相從爲愈。」伍尚歸。奢聞員不來,曰:「楚君、大夫其旰食乎!」楚人皆殺之。

又曰:晉趙鞅圍衛,報夷儀也。初,衛侯伐邯鄲午於寒氏,城其西北隅而守之。霄熸。及晉圍衛,午以從七十人門於衛西門,殺人於門中,曰:「請報寒氏之役。」涉他曰:「夫子則勇矣,然我往,必不敢啓門。」亦以徒七十人,旦門焉,步左右,皆立如植。日中不啓門,乃退。

又曰:楚白公勝將作難,謂石乞曰:「王與二卿士,皆以五百人當之,則可矣。」乞曰:「不可得也。市南有熊宜僚者,若得之,可當五百人矣。」乃從白公而見之,與之言,悅。告之故,辭。承之以劍,不動。勝曰:「不爲利諂,不爲威惕,不泄人言以求媚者,去之。」

又曰:楚白公奔山而縊,其徒微之。生拘石乞而問白公之死焉,對曰:「予知其死所,而長者使予勿言。」」不言將烹。」乞曰:「此事也,克則爲卿,不克則烹,固其所也。何害?」乃烹石乞。

又曰:晉楚戰,楚師薄於險,叔山冉謂養由基曰:「雖君有命,爲國故,子必射!」乃射。再發,盡殪。叔山冉搏人以投,中車,折軾。晉師乃止。言二人皆有退人之能。

又曰:齊莊公朝,指殖綽、郭最曰:「寡人之雄也。」州綽曰:「君以爲雄,誰敢不雄?然臣不敏,平陰之役,先二子鳴。」十八年晉伐齊及平陰。莊公爲勇爵。設爵位以命勇士。殖綽、郭最與焉。州綽曰:「東閭之役,臣右驂迫,還於門中,識其板數。識門板數。其可以與此乎?」

《周官》曰:司右掌群右之政令,凡軍國之勇士,能用五兵者屬焉,掌其政令。

《河圖》曰:勇敢重瞳。宋均注曰:項羽也。

又曰:鳥一足名獨立,見則主勇強。

《家語》曰:仲由,字子路,少孔子九歲。子路性鄙,好勇力,志抗直,冠雄鶏,佩豭豚,陵暴孔子。孔子設禮稍誘之,子路後服。子路問:「君子尚勇乎?」孔子曰:「君子義以爲上。君子好勇而無義則亂,小人好勇而我義則盜。」

又曰:孔子將之衛,路出於蒲,會公叔氏以薄叛衛而止。孔子弟子有公良孺者,爲人賢良有勇力,挺劍而合,衆將與之戰。蒲人懼,曰:「苟無適衛,吾則出子。」乃盟,孔子出之。

又曰:孔子北游,登乎農山。子路、子貢、顔回侍側。孔子四望,喟然而嘆曰:「於斯致思,無所不至矣。二三子各言爾志,吾將擇焉。」子路進曰:「由願得白羽若月,赤羽若日,鍾鼓之音上震於天,旌旗繽紛下蟠於地。由也當一隊而敵之,必也攘地千里,搴旗執馘,惟由能之。使二子者從我焉。」夫子曰:「勇哉!」

史記》曰:毛遂隨平原君與楚合從,言其利害,日出而言之,日中不決。遂案劍曆階而上,謂平原君曰:「從之利害,兩言而決耳。今日出而言從,日中不決,何也?」楚王謂平原君曰:「客何爲者也?」平原君曰:「是勝之舍人也。」楚王叱曰:「胡不下!吾乃與爾君言,汝何爲者也!」毛遂案劍而前曰:「今十步之內,王不得恃楚國之衆也,王之命懸於遂手。叱者何?且遂聞湯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文王以百里之壤而臣諸侯,今楚地方五千里,持戟百萬,此霸王之資也。白起,小竪子耳,率數萬之衆,興師以與楚戰,一戰舉鄢、郢,再戰而燒夷陵,三戰而饒熙之先人。此百世之怨,而趙之所羞,而王弗知惡。合從者爲楚,非爲趙也。吾君在前,叱者何也?」楚王曰:「先生之言是也。」遂定從而還。

又曰:范雎說秦昭王:夫以烏獲、任鄙之力,荊成、孟賁、許慎曰:荊成,古勇士。孟賁,衛人也。慶忌、夏育之勇焉而死。死者,人之所必不免也。

又曰:廉頗者,趙之良將也。趙惠文王十六年,廉頗爲趙將,伐齊,大破之,取晉陽,拜爲上卿,以勇氣聞於諸侯。

又曰:藺相如者,趙人也,爲趙宦者令繆賢舍人。趙惠文王時,得楚和氏璧。秦昭王願以十五城請易璧。令曰:「臣客舍人藺相如其人勇士,有知謀,宜可使。」乃使相如奉璧入秦,秦王坐章台得璧,大喜,傅璧以示美人及左右,左右皆呼萬歲。相如視秦王無意償趙城,乃前曰:「璧有瑕,請指示王。」王授璧,相如中立,倚柱,怒發上衝冠,謂秦王曰:「趙王齋戒五日,使臣奉璧,拜送書於廷。何者?嚴大國之威以修敬也。今臣至,大王見臣列觀,禮節甚倨;得璧,傅戲,無償趙王城邑,故臣復取璧。大王必欲急臣,臣頭今與璧俱碎於柱矣!」持璧睨柱,欲以擊柱。秦王恐其破璧,乃辭謝,固請,召有司案圖十五城與趙。相如見其詐,乃謂曰:「趙王送璧時,齋戒五日,大王亦宜齋五日,乃敢上璧。」秦王許。相如就舍,使其從者衣褐,裹璧,亡歸趙。秦王齋竟,引相如。相如曰:「自秦繆公以來二十餘君,未有堅盟約者,臣恐見欺負趙,故令人持譬歸,間至趙矣。王若割十五都與趙,趙豈敢留璧得罪於大王?臣知欺大王當誅,請就湯鑊。」秦遂厚遇之。既歸,趙王以爲賢大夫,使不辱於諸侯,拜爲上大夫。秦亦不以城與趙,趙亦不與秦璧。後秦王會澠池,秦王飲酒酣,曰:「寡人竊聞趙王好音,請奏瑟。」趙王鼓瑟。秦御史前書曰:「某年某月,秦王與趙王會飲,令趙王鼓瑟。」相如前曰:「趙王竊聞秦王善爲秦聲,請奏缶以相娛樂。」秦王怒,不許。於是相如前進缶,因跪請之。秦王不肯擊缶。相如曰:「五步之內,臣請以頸血濺大王矣!」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張目𫜸之,左右皆靡。秦王不懌,爲一擊缶。相如顧召趙御史書曰:「某年某月,秦王爲趙王擊缶。」秦之群臣曰:「請以趙十五城爲秦王壽。」相如亦曰:「請以秦之咸陽爲趙王壽。」趙亦盛設兵待秦,秦不敢動。既罷歸國,以相如功大,拜爲上卿,位在廉頗右。

又曰:曹沫者,魯人也。以勇力事魯莊公。齊桓公與魯莊公會於柯而盟。桓公與莊公既盟於壇上。曹沫執匕首劫齊桓公,桓公左右莫敢動。問曰:「子將何?」曹沫曰:「齊強魯弱,而大國侵魯亦已甚矣,今城壞即壓境,君其圖之。」公乃許,盡還魯之侵地。既已言,曹沫投其匕首,下壇,北面就群臣之位,顔色不變,辭令如故。

又曰:樊於期奔燕丹,計無所出。鞠武曰:「燕有田光先生者,其爲人知深而勇沉,可與謀。」太子因謁光,光言荊卿,太子曰:「願因先生得結交於荊卿,可乎?」田光曰:「敬諾。」即起趁出。太子送之至門,戒曰:「舟所報先生言者,國大事也,願先生勿泄也。」田光跪而笑曰:「諾。」見荊軻曰:「光與子相善,燕國莫不知。今太子聞光壯盛之時,不知吾形已不逮也,幸而教之曰:燕秦不兩立,願先生留意。光竊不自外,言足下於太子。願足下過太子於宮。」荊軻曰:「謹奉教。」田光曰:「吾聞之,長者爲行,不使人疑之。今太子告光曰:「所言者,國之大事也,願先生勿泄也,是太子疑光也。夫爲行而使人疑之,非節也。」欲自殺以激荊卿,曰:「願足下急過太子,言光己死。明不言也。」因遂自刎。

又曰:秦將李信,年少壯勇,嘗以兵數千,逐燕太子丹,至於污水,卒得破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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