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部十六 太平御覽
卷六百一.文部十七 著書上
文部十八 

張華《博物志》曰:聖人製作曰經,聖賢著述曰傳。

《史記·太史公自序》曰:夫《詩》《書》隱約者,欲遂其志之思也。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孔子厄陳蔡,作《春秋》;屈原放逐,著《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而論兵法;此人皆意有所鬱結,其不得通其道也。

漢書》曰:公孫弘著《公孫子》言刑名,謂字直百金也。

又曰:淮南王安爲人好書鼓琴,不喜弋獵狗馬馳騁。招致賓客方術之士數千人,作爲《內書》二十一篇,《外書》甚衆;語襇《中篇》八卷,言神仙黃白之術,亦二十餘萬言。初,安入朝,獻所作《內篇》新出,上愛秘之。使爲《離騷傳》,師古曰:傳謂解說之,若《毛詩傳》。旦受詔,日食時上。

又曰:陸賈在高祖前時時稱說《詩》《書》,帝駡之曰:「乃公馬上得之。」賈曰:「寧可以馬上治乎?湯武逆取而順守之,文武幷用,久長之術也。」帝乃令賈著古今成敗之書,名曰《新語》,每奏一篇,帝未嘗不稱善。

又曰:董仲舒作《玉杯》、《繁露》、《清明》、《竹林》之書,《曲台》、《後倉》之書,《禮射》之書。

又曰:《王莽傳》大司馬護軍褒奏言,安漢公遭子宇陷於管蔡之辜,愛至深,爲帝故,故不敢顧私,惟宇遭罪。喟然憤發作書八篇,以誡子孫。宜班郡國,令學官以教授。請令天下吏能誦公誡者,以著官簿,比《孝經》。師古曰:著官者,言用之得選舉也。

《後漢書》曰:梁竦以經書自娛,著書數篇,名曰《七序》。班固見而稱之曰:「昔孔子作《春秋》而賊臣亂子懼,梁竦作《七序》而竊位素餐者慚。」

又曰:王充好論說,始詭異,終有理實。以爲俗儒守文,多失其真,乃閉門潛思,絕慶吊之禮,戶牖墻壁各置刀筆,著《論衡》八十五篇,二十餘萬言。

《後漢書列傳》曰:荀悅字仲豫,儉之子。悅志在獻替,而謀無所用。乃作《申監》五篇,其所論辯,通見政體。旣成而奏之,帝覽而善焉。帝好典籍,常以班固《漢書》文繁難省,乃命依左氏傳體以爲《漢紀》,詔尚書給筆札,辭約事詳,論辯多美。

《晉書》曰:干寶性好陰陽術數,留思京房、夏侯勝等傳。寶父先有所寵侍婢,母甚妒忌。及亡,母乃生埋婢於墓中。寶兄弟年少,不知審也。後十餘年,母喪,開墓而婢伏棺如生。載還,經日乃蘇。言其父常取飲食與之,恩情如生,家中吉凶輒語之,考校悉驗,地中亦不覺爲惡;旣而嫁之,生子。又寶兄嘗病,氣絕,積日不冷。後遂悟,見天地間鬼神事,如夢覺,不自知死。寶以此,遂撰集古今神祗靈異人物變化,名爲《搜神記》,凡三十卷。以示劉惔,惔曰:「卿可謂鬼之董狐也。」干寶表曰:「臣前聊欲撰記古今怪異非常之事,會聚散逸,使同一貫。博訪知之者,片紙殘缺,事事各畢。」

又曰:孫盛著《晉陽秋》,詞直而理正,咸稱良史焉。旣而桓溫見之,怒謂盛子曰:「枋頭誠爲失利,何至乃如尊君所說?」其子遽拜謝曰:「請刪定之。」時盛年老還家,性方嚴,有軌憲,雖子孫班白而庭訓愈峻。至此諸子乃共號泣稽顙,請爲百口計。盛大怒,諸子遂爾改之。盛寫定兩本,寄於慕容雋。泰元中,孝武帝博求異聞,始於遼東得之,以相考校,多有不同,書遂兩存。

又曰:曹志,植之子也。帝嘗閱《六代論》,問志曰:「是卿先王所作耶?」志對曰:「先王有手所作自錄,請歸尋案。」還奏曰:「案錄無此。」帝曰:「誰作?」志曰:「以臣所聞,是臣族父冏所作。以先王文高名著,欲令書傳於後,是以假託。」帝曰:「古來亦有是。」顧謂公卿曰:「父子證明,足以爲審。自今以後,可復無疑。」

又曰:王長文字德叡,廣漢人也。少以才學知名,而放蕩不羈,州府辟命皆不就。州辟別駕,乃微服竊出,舉州莫知之。後於成都市中蹲踞嚙胡餅,刺史知其不出,屈禮遣之。閉門自守,不交人事。著書四卷,擬《易》,名曰《通玄經》。有文言、卦象,可用卜筮,時人比之揚雄《太玄》。同郡馬秀曰:「揚雄作《太玄》,惟桓譚以爲必傳後世。晚遭陸績,玄道遂明。長文《通玄經》,未遭陸績、君山耳。」

又曰:王隱字處叔。太興初,典章稍備,乃召隱及郭璞俱爲著作郎,令撰《晉史》。著作郎虞預私撰《晉書》,而生長東南,不知中朝事,數訪於隱,幷借隱所著書竊寫之,所聞漸廣。是後更嫉隱,形於言色。預旣豪族,交結權貴,共爲朋黨,以斥隱。竟以謗免,黜歸於家,貧無資用,書遂不就。乃依征西將軍庾亮,供其紙筆,書乃得成,詣闕上之。隱雖好著述,而文辭鄙拙,蕪舛不倫。其書次第可觀者,皆其父所撰;文體混雜,義不可解者,隱之作也。

《宋書》曰:王淮之,字元魯,晉尚書僕射彬玄孫也。曾祖彪之位尚書令,博聞多見,練悉朝儀。自是家世幷記江左舊事,緘之有青箱,世之:「王氏青箱學。」

又曰:高平郤紹作《晉中興書》,數以示何法盛。法盛有意圖之,謂紹曰:「卿名位貴達,不復俟此延譽。我寒士,無聞於時,如袁宏、於寶之徒,賴有著述,流聲於後,宜以爲惠。」紹不與。至書成,在齋內廚中,法盛詣紹,紹不在,直入竊書。紹還,失之,無復兼本,於是遂行何書。

《齊春秋》曰:王儉字仲寶。以四部衆書盈溢機閣,自劉歆《七略》以來應更區別,乃著《七志》上之。時人以比相如《封禪》焉。

《梁書》曰:武帝取鍾王真跡授周興嗣,令選不重復者千字,韻而文之。興嗣一宿即上,鬢髮皆白,大被賞遇。後興嗣目疾,武帝親爲之合藥。

又曰:劉勰字彥和。自齊入梁,撰《文心雕龍》五十篇,論古今文體。其序略雲︰「予齒在逾立,嘗夜夢執丹漆之禮器,隨仲尼而南行,寤而喜曰:『大哉,聖人之難見也!乃小子之垂夢歟?』自生靈已來,未有如夫子者也。敷贊聖旨,莫若注經。而馬鄭諸儒,弘之已精。惟文章之用,實經典之條枝,五禮資之以成文,六典因之以致用。由是搦筆和墨,乃始論文。其爲文用四十九篇而已。」旣成,未爲時流所稱。勰欲取定於沈約,無由自達,乃負書候約於車前,狀若欲貨鬻者。約取讀,大重之,謂深得文理,常陳諸几案。

《後周書》曰:齊王憲嘗以古今兵書繁廣,難求指要,乃自列定五篇,表陳,高祖覽而稱善。

《陳書》曰:陸瓊字伯玉,吳人。初,瓊父雲公奉武帝敕撰《嘉瑞記》,瓊述其旨而續焉。

《三國典略》曰:齊主如晉陽,尚書右僕射祖等上言:「昔魏文帝命韋誕諸人撰著《皇覽》,包括群言,區分義別。陛下聽覽餘日,眷言緗素,究蘭台之籍,窮策府之文,以爲觀書貴博,博而貴要,省日兼功,期於易簡。前者修文殿令臣等討尋舊典,撰錄斯書。謹罄庸短,登即編次,放天地之數,爲五十部,象乾坤之策,成三百六十卷。昔漢世諸儒集論經傳,奏之白虎閣,因名《白虎通》。竊緣斯義,仍曰《修文殿御覽》。今繕寫已畢,幷目上呈。伏原天鑒,賜垂裁覽。」齊主命付史閣。初,齊武成令宋士嘉錄古來帝王言行要事三卷,名爲《御覽》,置於齊王巾箱;陽休之創意,取《芳林遍略》,加《十六國春秋》、《六經拾遺錄》、《魏史》等書,以士素所撰之名稱爲《玄洲苑御覽》,後改爲《聖壽堂御覽》。至是等又改爲《修文殿》上之。徐之才謂人曰:「此可謂床上之床,屋上之屋也。」

《三國典略》:齊魏收以子侄少年須誡厲,遂著《枕巾篇》以訓之。

《隋書》曰:杜台卿嘗采《月令》,觸類而廣之,爲書,名《玉燭寶典》,十二卷,奏之。台卿患聾,不堪吏職。請修國史,上許之,拜著作郎。

《國朝傳記》曰:虞世南之爲秘書也,於省後堂集群書中事可爲文用者,號爲《北堂書鈔》。今北堂猶存而書益行於代。

《唐書》曰:太宗以特進魏徵所撰《類禮》,賜皇太子及諸王,幷藏本於秘府。初,征以《禮經》遭秦滅學,戴聖所編條流不次,乃刪其所記,以類相從,爲五十篇,合二十卷。太宗善之,賜物一千段。

又曰:太宗閱陸德明《經典音義》,美其弘益學者,嘆曰:「德明雖亡,此書可傳習。」因賜其家布帛百匹。

又曰:高宗時,太子賢敗,太子洗馬劉納言、給事中唐之奇,幷坐私附庶人配流嶺外。訥言博學有文詞,以《漢書》授賢,賢甚重之。嘗撰《續排諧集》十五卷,賢覽之以爲笑樂。及賢廢,宮中搜得之,上怒曰:「經典誘人,猶恐不能遷善;排諧鄙說,是導之以邪也。」遂徙於震州而死。

又曰:天后聖曆中,上以《御覽》及《文思博要》等書聚事多未周,令麟台監張昌宗與麟台少監李嶠廣召文學之士,給事中徐彥伯、水部郎中員半千等二十六人增損《文思博要》,勒成一千三百卷,於舊書外更加佛教、道教及親屬姓氏、方域等部。至是畢功,上親制名曰《三教珠英》。彥伯已下改官加級賜物。

又曰:天后自咸亨已後,嘗召文學之士周思茂、範履冰等入禁中,令撰《玄鑒》百卷,《青宮要紀》、《少陽政範》各三十卷,《孝子傳》及《列女傳》、《維城典訓》、《鳳樓新誡》各二十卷,《古今內範》百卷,《樂書要錄》十卷,《百僚新誡》五卷,《垂拱格》四卷,《臣軌》二卷,《兆人本業》五卷,語襇《文集》一百二十卷,幷藏於秘閣。

又曰:劉允濟善屬文,與絳州王勃齊名。採摭魯哀公後十二代至於戰國遺事,撰《魯後春秋》一十卷,表上之,遷左右史。

又曰:許叔牙嘗撰《毛詩纂義》十卷,以進太子,賜帛二百段,兼令寫本付司經局。其後御史大夫高智周謂人曰:「凡欲言詩者,必須先讀此書始可也。」

又曰:大曆中,刑部尚書顔真卿以陸法言《切韻》未弘,乃纂九經子史字義,著《韻海鏡原》三百六十卷,獻之。詔下秘閣及集賢書院貯之。

又曰:馮伉爲醴泉縣令,患百姓多猾,爲著《論蒙》十四篇,大略指明忠孝仁義,勸學務農,每鄉給壹卷,俾其傳習。在縣七年,韋渠牟薦爲給事中,充皇太子及諸王侍讀。召見於別殿,賜金紫,著《三傳異同》三卷。

又曰:貞元十三年,韓譚進《統載》三十卷,其書采虞夏以來至於周、隋,錄其事跡善於始終者六百六十八人,爲立傳。

又曰:路隨爲侍講學士。采三代皇王興衰,著《六經法言》二十卷,奏之,旋拜諫議大夫。依前侍講學士將修《憲宗實錄》,覆命兼充史職。

又曰:貞元十一年,左僕射平章事賈耽進《海內華夷圖》及《古今郡國縣道》四十卷。圖廣三丈,以寸折成百里,權德輿作序。

又曰:韋處厚爲中書舍人、侍講學士,時穆宗荒恣不親政務,旣居納誨之地,宜有以啓導情虛。乃銓擇經義雅言,以類相從,爲二十卷,謂之《六經法言》,獻之,賜以繒帛。

又曰:唐次貶開州刺史,在巴峽間十餘年不獲進用。西川節度使韋皋抗表請爲副使。德宗密諭皋令罷之。次滯蠻荒,孤心繹耵,怨謗所積,孰與申明?乃采自古忠臣賢士遭罹讒謬謗放逐,遂至殺身,而君猶不悟,其書三篇,謂之《辨謗略》,上之。德宗省之,猶怒,謂左右曰:「唐次乃以吾爲昏主,何自諭如此?」次卒。章武帝明哲嫉惡,尤惡人朋比傾陷,嘗閱書禁中,得次所上書三篇,覽而善之,謂學士沈傳師曰:「唐次所集辨謗之書,實君人者時宜觀之。朕思古書中多有此事,次編錄未盡,卿家傳史學,以類例廣之。」傳師奉詔,與令狐楚、杜元穎等分功修續,廣爲十卷,號《元和辨謗略》。

又曰:鄭處誨方雅好古,勤於著述,撰集至多,爲校書郎時,撰次《明皇雜錄》三篇,行於世。

又曰:裴充集賢殿學士,集歷代文章,續梁昭明太子《文選》成三十卷,目曰《大和通選》,幷音義目一卷,上之。當時文士非素與游者,其文章少在其選。時論薄之。

又曰:柳玭嘗著書誡其子弟曰:「夫門地高者可畏不可恃:可畏者,立身行己,一事有墜先訓,則罪大於它人;雖生可以苟取名位,死何以見祖先於地下?不可恃者,門高則自驕,族盛則人之所嫉。實藝懿行,人未必信。纖瑕微累,十手爭指矣。」又數其五條,詞多不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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