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事記講義 (四庫全書本)/卷11

卷十 宋大事記講義 卷十一 卷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宋大事記講義卷十一
  宋 呂中 撰
  仁宗皇帝
  省財費  崇節儉
  天聖元年正月議省浮費置計置司從三司使李諮之請鹽鐵判官俞獻卿亦言今稻苗未生而和糴桑葉未吐而和買天禧以下日甚一日宜與大臣議救之乃命中丞與三司取景徳一嵗用度較天禧所費省其不給者詔三路軍儲出於山澤之利比聞移用不足遂置司領以樞宻參政
  寳元二年六月省乘輿官掖浮費從諫官韓𤦺之請時賈昌朝言西夏不足慮而民困為可憂計江淮嵗運六百餘萬僅充期月之用三分二在軍旅一在冗食願取景徳景祐之數約以舊制乃命韓𤦺等議之𤦺言減省浮費自官掖始乃詔乘輿服御及宮掖所須務從簡約是年冬起居注宋祁上疏曰今朝廷大有三冗小有三費更役數十萬衆以事夷狄可謂無謀甚矣何謂三冗天下有定官無限員一冗也廂軍不任戰而耗飲食二冗也僧道日多而無定數三冗也何謂三費一曰道塲齋醮無日不有二曰京寺觀多設卒置官三曰使相節度不蒞藩要日取公用以濟私家又聞人不率則不從身不先則不信陛下若躬行至儉風示四方衣服醪膳無溢舊觀請自乘輿始錦繡珠玉不得妄費請自後宮始
  慶厯二年四月議省冗費時西兵不解財用益屈張方平屢乞遷官與三司較國用嵗計之數量入以為出又曰救茲交急特在陛下身先率下事事樽節而已上乃詔內侍較近嵗禁中用度增損外則命中丞賈昌朝諫官田況張方平與三司議裁省尋減宗室婦郊賜之半於是皇后嬪御各上俸錢以助軍費宗室刺史以助公使錢之半
  嘉祐七年司馬光言祖宗置內藏以備饑饉兵革非常之費非以供陛下奉養賜予之具也今內藏專以內臣掌之不領於三司出納之多少積蓄之虛實簿書之是非有司莫得而知也若以奉養賜予盡之一有饑饉兵革臣所廩廩也
  財之所以蠧者一曰冗費二曰浮費官吏有冗員而任子之法未易除兵衛有籍而老弱之籍未易去百官六師有賞而郊賚之賜未易裁此冗費也後宮嬪妃供進御是矣而動以萬計給事房闥供灑掃是矣而動累百計宮室非陋而土木之工興服御非儉而靡麗之文盛此浮費也而水旱之備夷狄之賂不與焉於是數者而節之則有不可勝節者然一朝而行之則拂天下之情激議者之喙天下之事自有先後欲去冗費先去浮費文帝身衣弋綈而鄧通賞至巨萬明皇初焚錦綉而末年織綉之工供妃院者七百人節用之源無大於此浮費不可不節人君抑情窒慾則先身後民之誠孚於天下誰敢不聽夫然後財之蠧於貴戚蠧於冗吏冗卒次第節約何所不可此省費之䇿韓琦請自輿服宮掖始宋祁請自後宮乘輿始而張方平亦請自陛下之身始也然我仁祖天性恭儉必不妄興一役妄費一物又何待諸臣進節用之説蓋我朝之財始蠧於天禧祥符再蠧於寳元慶厯自禱祠之事興宮室之役起內之帑藏稍已空竭則省浮費之䇿不得不申明於天聖之年也自元昊叛於西契丹擾於北外之財用不免告匱則節冗費之説不得不條畫於慶厯之時也
  行楮幣
  天聖元年十一月置益州交子務初蜀人以鐵錢重私為劵謂之交子以便貿易富民主之後富資稍寡不能償所負爭訟數起祥符末薛田為轉運使請官置交子務以權其出入議久不決至是始詔置務官主楮幣之行始此
  此楮幣之始也然其有錢以行楮有楮以權錢子母均通而無偏重之患故民視錢猶楮視楮猶錢今則為是幣而初無是錢以虛駕虛宜乎楮幣之不行
  寛鹽禁
  天聖八年十月除解鹽禁行通商法蒲解之民皆作感聖恩齋自是雖賈商流行而嵗課入官者耗矣
  慶厯元年九月增江湖路鹽酒價於是嵗課三十萬六千餘緡
  慶厯三年六月詔諸路條苶鹽利害初議欲弛茶鹽之禁范仲淹言茶鹽商稅之入但分減商賈之利耳今國用未省既不取之山澤及商賈必取之農與其害農孰若取之商賈
  六月罷河北𣙜鹽三司使張方平見上問曰河北再𣙜何也上曰始立法非再也方平曰周世宗以鹽課均之兩稅鹽鐵是也豈非再𣙜乎遂罷之河朔父老相率為佛老㑹七日以報上恩且刻詔書父老過其下必稽首焉
  除解鹽禁而蒲解之民乃作感聖恩齋罷河北鹽而河朔之民為佛老㑹以報上恩仁矣然河北之鹽不可𣙜而解鹽之禁不必除蓋河北之鹽已均於兩稅而解鹽所以資陜西之軍儲故解鹽一罷則商賈雖通而嵗課已耗謀國者又當權其輕重也有當罷有不當罷
  罷青苖錢
  天聖五年十月罷陜西青苖錢先是陜西糴榖嵗預給青苖價錢至是罷之自是不復給
  皇祐三年正月特以戍兵多食苦不足陜西轉運李參視民闕乏度榖麥之入預貸以官錢榖麥熟則償謂之青苖錢數年兵食常有餘其後青苖法蓋取諸此王安石始知明州鄞縣嘗以是法行
  青苖法非自安石始也但其始也官給以錢而民入以榖則免和糴之擾合常平之法而不至強民以所難至荊公則直取二分之息而責之以勞此所以可行於一邑而不可行於天下也
  常平倉
  景祐四年八月詔三司漕臣勿以常平錢粟移用康定元年詔以常平錢百萬緡助三司給軍費自景祐不許移用數年有餘積
  慶厯元年九月復義倉乾徳初置未久而罷明道復之不果集賢校理王琪上疏引隋唐故事請復置之已而衆論以為不便復罷
  嘉祐七年十月賜常平糴本錢諸路凡百萬緡
  常平義倉均之為荒政良法也然義倉之置自乾徳始亦自乾徳而止自慶厯置亦自慶厯而罷何耶蓋常平出於官義倉出於民出於官者官自斂之官自出之其弊也雖不足以利民亦不至於病民出於民者民實出之官實斂之其弊也不惟民無所出而官從而病之此祖宗之亟行亟罷非為一時慮也為異日慮也若夫常平之法自景徳祥符而始立固已纖悉曲盡撥上供以充之防擾民也經度𨽻司農而不屬三司防移用也沿邊不置慮其妨邊糴也經二嵗則以新易陳慮其有腐粟也減價而糴仍不得過本錢慮其失陷糴本也加以仁祖之恭儉愛人其所積愈久而愈多矣然孰知嘉祐常平之利民反移而為青苗取民之本與
  稅茶法
  天聖元年三月行貼射茶法初茶法屢更然不能無弊上詔二府大臣經度乃命李諮更定其法請罷三説法官不給本錢使商人與園戶自相交易一切為中估而官收其息必輦苶入官隨商人所指而與之給劵為驗以防私售故貼射之名始此
  五月行邊郡入中芻糧見錢法舊法商人入粟邊郡等請茶與犀象緡錢虛實三倍至用十四錢易官錢百及諮變法以實錢入粟實錢售茶二者不得相為輕重既行而商人果失厚利怨謗蠭起
  天聖三年罷貼射茶入中復三説法初李諮貼射茶法行之朞年豪商大賈不能為輕重而論者謂邊糴償以見錢恐京師府藏不繼爭言其不便㑹江淮計置司言茶有滯積壊敗者請焚棄之朝廷疑變法之弊諮等因條上利害謂計置司請焚棄者特累年敗壊不可用者耳然論者不已乃命孫奭夏竦同究利害奭等因言十三塲茶積而未售者六百餘萬斤蓋許商人貼射則善茶皆入商人其入官皆粗惡不時故人莫肯售又奸人倚貼射為名強市盜販而侵官利宜其弊後有建議更茶法者上問三司使㓂瑊曰河北入中兵食皆仰給於商人若官盡其利商人不能行而邊民困於餽運矣上然之因詔輔臣曰茶鹽民所食強設法以禁之致犯法者衆但縁濫費尚廣未能弛之安可數更其法
  慶厯八年十二月行四説法加以鹽為四説每糧草一百貫在京支見錢三十貫香藥十五貫在外支南鹽十五貫茶四十貫自是三説四説之法並行於河北皇祐二年正月行入中對貼法自慶厯末河北行四説鹽居其二而並邊芻粟皆虛估數倍劵至京師反為商所抑鹽估稍賤商人以錢付受劵取鹽不復入錢京師帑藏益乏王堯臣請令入錢於京師乃聴兼給謂之對貼
  景祐三年二月復入中見錢法令商旅入錢於京師者給南方茶入芻粟於邊者給京師及諸州錢從前樞宻使李諮等請
  嘉祐四年二月弛茶禁請罷給本錢縱園戶貿易而官收其租從議臣之言也
  𣙜茶之法多矣而其法有二曰官鬻也曰通商也二法俱弊始不得已而均其賦於茶戶焉貼射之法始行於淳化至李諮復請之此通商法也三説之法始行於咸平至孫奭復請之皆官鬻法也筆談舊傳茶有三説見錢為一説犀角香藥為一説茶為一説此乃三説法予在三司求為三説乃是博糴便糴直便為三説博糴者極邊糧草便糴者沿邊糧草直便者商人取便於沿邊入闕納見錢於京師請領自虛估之利入於商估而後行貼射之法自邊糴償以見錢府藏不繼而後復用三説之法貼射之法雖通商而官受其利三説之法雖官鬻而商受其利二法均弊而後以嵗課均之茶戶焉夫一嵗之賦均賦茶戶恣其買賣所以均民力也所以惠商賈也官則無爛朽腐敗之弊茶則無草木塵煤之雜其法善矣然向時摘山者受錢於官今使之納錢於官向時冐法販茶者被罰今均賦於民不得入刑亦及之向時商賈貿易州縣收其稅今商賈不行則稅額不登國用亦乏夫其法行於嘉祐之四年而其害已見於嘉祐五年劉敞之疏又其後也茶稅猶故𣙜法復生此楊中立所以痛心於崇寧之變法也茶禁既弛論者以茶戶困於輸錢商賈利薄販鬻者少劉敞請收前詔擇其利害變而通之
  賑飢民
  明道二年六月賑京東江淮飢民陳執中范仲淹分路撫時仲淹為右司諫奏使所至開倉廩賑乏絶禁淫祠奏蠲廬舒折役茶河東丁口鹽錢又以為東南一饑公私空竭其病在於用度不節條上八事上嘉納之慶厯七年定州嵗大歉知州韓𤦺發廩活飢民數百萬是年河北京東西大水大饑人相食知青州富弼擇所部豐稔者五州勸民出粟益以官廩隨所在貯之擇公私廬舎十餘萬區散處其人官吏待闕者皆給其祿使即民所聚遇老弱者廩之山林河海之利有可以生者聽流民取之其主不得禁官吏皆書其勞約為奏請使以次受賞於朝凡活五十餘萬人募為兵者萬人上聞之遷其秩弼曰救災守臣職也辭不受弼立法簡便周至天下傳以為法
  救荒以政不若救荒以人一定州之政足以活數百萬之飢民青州之䇿足以活五十萬之飢民先正諸公純以為公故適遇災變不啻猶已之飢溺矯詔開倉雖罪不恤出粟貸民家資不計遡其用心其有瘳否乎此固先正愛民之心亦祖宗之世郡縣常有餘蓄所以易於用力而隨見其效也
  恤流民
  天聖七年三月給契丹流民田契丹饑流民至境上上曰皆吾赤子也可不賑救之詔給以唐鄧州閒田仍令所過州縣給食
  人君者天地萬物之宗主也茍有一夫之失所且引為己責而況於夷狄乎此仁祖所以一視而同仁也然必如是而後可謂南北一家中國一人之意茍當國恥未刷之時而借是説以自安者此又茍安之規模也
  裕民力
  嘉祐元年先是范鎮知諫院言儂智髙冦嶺南前後遣將遣兵不知其㡬皆相繼奔潰陛下親遣狄青而卒取勝者蕃落數百騎耳此兵不在衆也臣愚以為備契丹不若寛河北河東之民備靈夏莫若寛闗陜之民備雲南莫若寛兩川湖廣之民備天下莫若寛天下之民民力寛則知自愛知自愛雖有外虞人人可用為兵用人人自愛之兵以禦外虞何徃而不克
  有有形之險有無形之險有形地利是也無形人心是也人心茍固則忠信可以撻兵甲道徳可以為藩籬衆心成城何畏乎夷狄哉不然鉅橋之積雖富莫遏乎前徒倒戈之衆阿房之役未巳隨激乎匹夫揭竿之怨然則欲備契丹莫若寛河北之民欲備靈夏莫若寛闗陜之民范公鎮言真知本之論
  城水洛
  慶厯三年十月初徳順軍之西南二百里有城曰水洛川平土沃環城雜民種數萬帳又有水輸銀銅之利曹瑋在秦州時常經營不能其後靜邊塞主劉滬宻使人説城主鐸斯那令內附㑹陜都部署鄭戩行邊言若就築為城可得蕃兵三五萬人共捍西城從之韓琦言臣宣撫陜西開修水洛城頗為未便蓋其功以百萬計又須三四千兵守之乃詔罷戩改知永興軍而戩又極言城之便命劉滬董士廉督役如故知渭州尹洙亦以為不便乃命鹽鐵副使魚周詢相其利害卒是戩請城水洛之役當以鄭戩劉滬之言為是而韓𤦺尹洙之言為非以韓𤦺諳練西民知取橫山之便而不知城水洛之益便亦猶趙普能與太祖收藩鎮兵權而異時復以夏臺之地賜保忠也李繼捧賜姓趙名保忠
  憂敵患
  慶厯四年八月歐陽修言朝廷有懼虜之色而無憂虜之心夫憂與懼異憂者深思極慮而不敢暫忘懼者臨事皇惑而莫知所措今邊防之事措置多失其機者懼虜之意過深也自國家困於西鄙用兵常慮北戎合謀乘隙而動及見二敵相失而交攻議者皆云中國之福夫幸其相攻為我之福則不幸使解仇而復合豈不為我禍
  弭盜賊
  慶厯三年五月沂州卒王倫叛討平之獲於和州斬之歐陽修言近日四方盜賊寖多可為腹心之疾為今計者必先峻法令法令峻則人知所畏余靖亦乞嚴為督責實罰等法從之
  慶厯八年正月討貝州賊王則平之初王則未平文彥博請行初以明鎬宣撫夏靖惡鎬所奏多從中沮之惟恐其成功至是彥博請以便宜從事
  韓𤦺戢定州兵初明鎬引諸州兵平貝賊獨定州兵邀賞出怨語𤦺用兵律裁之察其橫軍中尤不可赦者斬軍門外士卒死次圉賞其家恩威既信傚古兵法教習由是定州可用人視山中隠然雄鎮聲動虜人時京師發龍猛卒戍保州在道竊奪至定留不遣曰保州極塞豈可雜以驕兵易素教者數百人以徃而所留卒未數日亦皆就律禆佐如狄青輩熟聞公曰見其施為後可為名將
  慶厯八年閏正月禁衛叛卒伏誅是夕崇政殿從卒四人謀變為衛兵所誅
  司馬光疏曰竊以國家治亂本於禮風俗善惡係於習赤子之啼無有五方其聲一也及其長也言語不通飲食不通有至死莫能相為者是無他所習異也是故上行下效謂之風薰蒸漸漬謂之化淪胥委靡謂之流衆心安定謂之俗及夫風化已失流俗已成則雖有辨智弗能諭也強毅不能制也重賞不能勸也嚴刑不能懲也三代習民於禮及其衰也雖以秦楚之強不能蔑視王室晉平公之世以公子服囬曰晉之公室將遂卑矣六卿強而奢傲因是以習習實為常能無卑乎其後韓魏趙氏卒分晉國習於君臣之分不明故也今自景徳以來務行姑息之政胥吏諠譁斥逐中丞輦官悖慢廢退丞相有一夫流言於道路而為之變今推恩者多矣於是元帥畏偏禆偏禆畏將校將校畏士卒懦怯之臣至有簡省教閲使之驕惰保庇羸老使之繁冗屈撓正法使之縱恣詆詈粟帛使之憤惋彼既為之則此效之下既言之則上從之前既行之則後襲之長此不已日滋月益民之耳目習而安之此何異於唐之季世乎後魏姑息軍人而髙歡宻結客祖宗苦身焦思以變衰唐之俗而陛下髙拱熟視以成後魏之風溫公之言其箴砭當時之良劑乎夫慶厯嘉祐之間天下至今號為太平亦烏覩盜賊之能為患而范富諸公不憂外㓂而憂內㓂不憂夷狄而憂盜賊誠以天下之習於玩者不可不畏也四夷敵國猶鄰人之侮也盜賊姦宄猶僮僕之侮也此曷為而至哉是固諸公之所畏也以司馬溫公謹習疏發明仁祖時盜賊習於為姦者以積寛積弱之過任一狄青而嶺南平拔青於行伍者執政龎公籍也擢一種世衡而西師㨗置世衡於募府者參政范仲淹也得一明鎬而貝州平薦明鎬以討賊者相臣文彥博也
  皇祐四年五月儂智髙陷邕州圍廣州六月以狄青為樞宻副使九月命狄青討智髙初命孫沔余靖猶以為憂於是青上表請行
  五年狄青敗智髙於邕州或以為智高已死賊屍有金龍衣者青曰安知非詐乎寧失智髙不敢誣朝廷以貪功㨗至上喜謂龎籍曰青破賊皆卿執議之力
  貝州之役以明鎬不能成功者以夏靖居中有以撓之也智髙之敗雖曰狄青之功而亦荘敏執議之力也蓋有張仲孝友於內然後方叔能任征伐於外而趙髙用事於中則章邯雖握重兵而長史奏事三日不得入見矣






  宋大事記講義卷十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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