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鑑 (四庫全書本)/全覽3
宋文鑑 全覽3 |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卷六十一
宋 呂祖謙 編
奏䟽
請留安燾 王 覿
臣竊聞同知樞密院安燾家居請郡臣愚不知聖意之所在將聽其去邪不聽其去邪臣伏見安燾與李清臣其才能皆無足以過人者當蔡確韓縝章惇張璪當國用事之際燾清臣惟務順從不能有所建明方是時不惟確縝惇璪為可去而燾清臣亦可去也然諫官御史交章列疏具言確縝惇璪之惡而罕及燾清臣者蓋知蠧政害物之根本惟在確縝惇璪而燾清臣本非為惡之人雖務順從其情可恕故言雖或及而不力也昨者清臣自尚書右丞除左丞論者謂清臣雖序遷而常才不可以更有進擢臣之説亦如是也燾自同知樞密院除知樞密院論者以謂燾從執政不列而直出門下侍郎之上超躐太甚臣之説亦如是也蓋其時確縝惇璪未盡去小人之黨方熾得全才重徳之人進為輔相以肅清邪黨而燾清臣素乏骨鯁之譽無足頼者然言者猶止欲朝廷之不更升遷而已未嘗欲陛下逐而去之也今確縝惇璪皆已罷黜邪黨既清先帝之舊執政惟燾清臣在焉陛下若遂聽其去則過甚矣蓋燾若去即清臣跡亦不安而復須求去其勢然也臣向論縝璪姦邪累䝉陛下宣諭欲存留舊人此聖度髙遠過於常情萬萬然縝璪姦邪顯著勢不可留以害政故終為衆論之所不容陛下必欲留舊人燾清臣可留也燾清臣雖常才而留之無害於聖政去之有損於國體此公論也臣竊見言事臣僚惟務以彈劾為事今燾之求去彼雖或知其留之為便而不少肯為陛下言者避嫌疑也臣不敢以嫌疑之故不盡忠於陛下惟聖慈詳酌
請禁絶登科進士論財娶妻 丁 隲
臣竊聞近年進士登科娶妻論財全乖禮義衣冠之家隨所厚薄則遣媒妁往返甚於乞丐小不如意棄而之它市井駔㑹出捐千金則貿貿而來安以就之名掛仕版身被命服不顧亷恥自為得計玷辱恩命虧損名節莫甚於此陛下上法堯舜旁規漢唐開廣庠序遴擇師儒自京師以逹天下教育之法遠過前古而此等天資卑陋標置不髙筮仕之初已為汚行推而從政貪墨可知臣欲乞下御史臺嚴行覺察如有似此之人以典法從事庶㡬惇厚風教以懲曲士
請下御史臺體訪小人造作謗議 丁 隲
臣竊聞近有小人多興謗議密相傳報驚動中外之聽或虛稱朝廷升黜臣僚或妄言臺諫官非意彈斥百官或又致姦言以厚誣近臣或造為惡名以玷辱多士如五鬼十物之類是也其實出於被罪流落之人私挾喜怒隂遣子弟門人出入朋比互為聲援上則欲惑亂君臣以成疑似之禍下則欲離間同心轉相猜忌以隳久大之業此其用意豈淺哉不可不察也昔唐穆宗之時有八闗十六子之説為後世譏笑今二聖居上區別善惡進賢退不肖元首股肱夙夜孜孜勵精求治惟恐不及非有穆宗之時八闗十六子之事而姦倖者猶能巧作飛語公然喧播自京師以逹四方扇揺流俗為害不細不於此時痛行禁止則恐浸以成俗傷薄風化臣竊憂之伏願陛下特降睿㫖下御史臺體訪其主名付之吏議置於典法以消讒邪橫逆之黨天下幸甚
請罷國子司業黃隱職任 呂 陶
臣竊以士之大患在於隨時俯仰而好惡不公近則隳䘮亷恥遠則敗壞風俗此禮義之罪人治世之所不容也太學者教化之淵源所以風勸四方而示之表則一有不令何以誨人臣伏見國子司業黃隱素寡學問薄於操行久任言責殊無獻告惟附㑹當時執政苟安其位及遷庠序則又無以訓導諸生注措語言皆逐勢利且經義之説蓋無古今新舊惟貴其當先儒之傳注既未全是王氏之解亦未必盡非善學者審擇而已何必是古非今賤彼貴我務求合於世哉方安石之用事其舊立於學官布於天下則膚淺之士莫不推尊信嚮以為介於孟子及其去位而死則遂從而詆毀之以為無足可考蓋未嘗聞道而燭理不明故也隱亦能誦記安石新義推尊而信嚮之久矣一旦聞朝廷欲議科舉以救學者浮薄不根之𡚁則諷諭其太學諸生凡程試文字不可復從王氏新説或引用者類多出降何取捨之不一哉諸生有聞安石之死而欲設齋致奠以伸師資之報者隱輙形忿怒將繩以率斂之法此尤可鄙也夫所謂師弟子者於禮有心䘮古人或為其師解官行服與負土成墳者前史書以為美後世仰以為髙此固不論其學之是非而特貴其風誼爾昔彭越以大惡夷三族詔捕收視者欒布一勇士敢祠而哭之漢祖猶恕而不殺班固亦以為能知所處蓋氣節之可尚也今安石之罪雖暴於天下惟其師弟子之分則亦不可輙廢而諸生之設齋致奠又非彭越欒布之比隱何必忿怒而遽欲繩之以法乎抑可見其不知義也向者有司欲復聲律朝廷方下其事集羣臣而議之隱乃不詳本末奉為定律掲榜學舎謂朝廷已復詩賦使學者知委傳播四方人皆疑惑此又見其躁妄趨時之甚也夫道徳所出之地長育多士而庶㡬成材乃以斯人為之貳則何以養亷恥厚風俗哉伏請早行罷黜以示勸戒無使邪憸之士久累教化之職
諫立後 鄒 浩
臣聞禮曰天子之與後猶日之與月隂之與陽相須而成者也天子理陽道後治隂徳天子聽外治後聽內職然則立後以配天子安得不審今陛下為天下擇母而所立乃賢妃劉氏一時公議莫不疑惑誠以國家自有仁祖故事不可不遵用之耳蓋皇后郭氏與美人尚氏爭寵致罪仁祖既廢后不旋踵並斥美人所以示公也及至立後則不選於妃嬪必選於貴族而立慈聖光獻所以遠嫌也所以為天下萬世法也陛下以罪廢孟氏與廢郭氏實無以異然孟氏之罪未嘗付外雜治果與賢妃爭寵而致罪乎世固不得而知也果不與賢妃爭寵而致罪乎世亦不得而知也若與賢妃爭寵而致罪則並斥美人以示公固有仁祖故事存焉若不與賢妃爭寵而致罪則不立妃嬪以遠嫌亦有仁祖故事存焉二者必居一於此矣不可得而逃也況孟氏罪廢之初天下孰不疑賢妃以為後及讀詔書有別選賢族之語又聞陛下臨朝慨歎以廢后為國家不幸又見宗景有立妾之請陛下怒其輕亂名分而重賜譴責於是天下始釋然不疑陛下立後之意在賢妃也今果立之則天下之所以期陛下者皆莫之信矣載在史冊傳示萬世不免上累聖徳可不惜哉可不惜哉且五伯三王之罪人也其葵丘之㑹載書猶首曰無以妾為妻況陛下之聖髙出三王之上其可忽此乎萬一自此以後士大夫有以妾為妻者臣寮紏劾以聞陛下何以處之不治則傷化敗俗無以為國治之則上行下效難以責人孔子曰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夫名之不正遂至民無所措手足其為害何可勝道尤不可不察也臣伏觀陛下天性仁孝追奉謨烈惟恐一毫不當先帝之意然先帝在位動以二帝三王為法斥兩漢而下不取今陛下乃引自漢以來有為五伯之所不為者以自比是豈先帝之意乎是豈繼志述事所當然者乎此尤公議之所未諭也臣觀白麻內再三言之者不過稱賢妃有子及引永平祥符立後事以為所咨之故實臣請論其所以然者若曰有子可以為後則永平中貴人馬氏未嘗有子也所以立為後者以冠徳後宮故也祥符中徳妃劉氏亦未嘗有子也所以立為後者以鍾英甲族故也又況貴人之系實為馬援之女徳妃之時且無廢后之嫌其與賢妃事體逈然異矣若曰賢妃冠徳後宮亦如貴人鍾英甲族亦如徳妃則何不於孟氏罪廢之初用立慈聖光獻故事便立之乎必遷延四年以待今日果何意邪必欲以此示天下果信之邪兼臣聞頃年冬享景靈宮賢妃實隨駕以往是日雷作其變甚異今又宣麻之後大雨繼日已而飛雹又自告天地宗廟社稷以來隂𩆍不止以動人心則上天之意益可見矣陛下事天甚謹畏天甚至尤宜思所以動天而致然者攷之人事既如彼求之天意又如此安可不留聖慮乎夫成湯聖君也仲虺不稱其無過而稱其改過不吝髙宗賢君也傅説不告以拒諫而告以從諫則聖臣雖愚不足以方古諫者常念唐太宗猶有恥君不及堯舜之臣況直可以為堯舜如陛下之聖而於身親見之乎是以不敢愛身冒犯天威圖報陛下親自識㧞大恩之萬一而區區血誠盡於此矣惟陛下俯從而改之不以為吝則萬世之下所以仰望陛下之聖者亦將在成湯髙宗之上矣豈不美哉豈不美哉伏望聖慈深賜詔納不以一時改令為甚難而以萬世公議為足畏追停冊禮別選賢族如初詔施行庶㡬上答天意下慰人心為宗廟社稷無疆之計不勝幸甚不勝幸甚論選忠良博古之士置諸左右 曽 肇
臣聞玉雖美追琢然後成珪璋金雖堅砥礪然後成利器人主雖有自然之聖質必頼左右前後磨礱漸染所聞正言所見正行然後徳性內充道化外行以之知人則無不明以之舉事則無不當故周公之戒成王自常伯常任至虎賁綴衣趣馬小尹左右攜僕百司庶府必皆得人以為立政之本穆王之命伯冏亦曰命汝正於羣僕侍御之臣懋乃後徳交修不逮慎簡乃僚無以巧言令色便辭側媚其惟吉士下至西漢猶詔郡國嵗貢吏民之賢者以給宿衛則虎賁之任也出入起居執器物備顧問皆用士人如孔安國之掌唾壺嚴助朱買臣之專應對則左右攜僕之任也雖用人有媿於古亦一時之盛矣其後唐太宗平定四方有志治道則引虞世南等聚于禁中號十八學士退朝之暇從容燕見或論古今成敗或問民間事情每言及稼穡艱難則務遵勤儉言及閭閻疾苦則議息征徭以至諷誦詩書講求典禮咨詢忘倦或至夜分若夫軍國㡬微事務得失則責之輔相悉不相干其上下相與之際如此是以後世言治獨稱貞觀惜其一時之士不以堯舜三代之道啓迪其君故其成就止此矣夫以貞觀之治猶須招集賢能朝夕親近然後成功又況有志於大者乎伏惟皇帝陛下聰明慈惠有君人之徳沉靜淵黙有天下之度方且躬親聽斷勵精為治其志大矣臣謂宜於此時慎選忠信端良博古多聞之士置諸左右前後以參諷議以備顧問陛下聽政之餘引之便坐講論經術諮詢至道不必限其日時煩其禮貌接以誠意假以溫顔庶使人得盡情理無不燭於以増益聖學裨補聰明漸染磨礱日累日積循習既久化與心成自然於道不勉而中於事不思而得匪僻之習異端之言無自而入矣如是而施之任人則邪佞者遠忠直者伸以之立事則言而為天下則動而為天下法其於盛徳豈曰小補之哉且夫深處法宮之中親近䙝御之徒其損益相去如此唯陛下留意毋忽
論內批直付有司
臣伏見陛下即位以來更張政事除民疾苦開廣言路收㧞淹滯每一令之出內外無不驩呼相慶以至未明求衣辨色臨朝躬視聽斷夙夜不懈推今日欲治之心為之不已太平之功指日可待然臣竊有所見不敢緘黙苟止臣待罪右省伏覩內中時有批降指揮除付三省樞密院外有直付有司者雖陛下睿明必有過舉然忖之事體終有未安蓋帝王號令不可輕出必經中書參議門下審駮乃付尚書省施行不經三省施行者自昔謂之斜封墨勑非盛世之事神宗皇帝正三省官名其意在此臣愚伏願陛下凡有指揮須付三省樞密院施行更不直付有司以正國體其三省樞密院若奉內中批降指揮亦須將前後勑令相參審度可否然後行下不可但務急速奉行以為稱職蓋三省樞密院皆執政大臣陛下委以平章朝政之人其任非輕不同胥吏但以奉行文書為事又帝王號令務要簡大若夫立法輕重委曲闗防皆有司之職非人主之務書曰文王罔攸兼於庶言庶獄庶慎惟有司之牧夫蓋謂此也至於內外臣寮干求內降恩澤侵紊紀綱増長僥倖以陛下聖明必不容許臣亦不復以為言更願陛下戒之嚴行杜絶無使小人乗間得入天下幸甚
辭免左諫議大夫 豐 稷
臣伏准尚書省劄子已降告命除依前官試諌議大夫者臣聞孔子曰天子有爭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人主守崇髙富貴之極心易放逸選正人置諸左右雖有無道之心終不為桀紂惡徳自取敗亡故能謹守宗廟保社稷而比者臺諌官員闕久矣下情壅於上聞陛下入承大統念創業之艱難思守成之不易詔求明於治體堪任言責之人天下曉然皆知聖心欲廣聰明欲新盛徳欲輔朝廷闕失人人莫不懽忻鼓舞有樂生之意臣遭遇聖慈惕然震畏莫知所措臣伏見元豐五年釐正官制諫官以諫諍為職不為容悅逄君之惡不懷觀望險害忠良不以聲色為常事以蠱上心不以滛巧為末務以蕩上意不以細故塞責不以沽激盜名俯仰之間無所愧怍方能稱其責臣量分度力不能任重不宜虗受自貽失職之罪伏望聖慈矜察追寢成命
論士風 游 酢
天下之患莫大於士大夫至於無恥則見利而已不復知有他如入市而攫金不復見有人也始則衆笑之少則人惑之久則天下相率而效之莫知以為非也士風之壞一至於此則錐刀之未將盡爭之雖殺人而謀其身可為也迷國以成其私可為也草竊姦宄奪攘矯䖍何所不至而人君尚何所頼乎古人有言禮義亷恥謂之四維四維不張國非其有也今欲使士大夫人人自好而相髙以名節則莫若朝廷之上唱清議於天下士有頑頓無恥一不容於清議者將不得齒於縉紳親戚以為羞鄉黨以為辱夫然故士之有志於議者寧饑餓不能出門戸而不敢以䘮節寜阨窮終身不得聞達而不敢以敗名亷恥之俗成而忠義之風起矣人主何求而不得哉惟陛下留意
論章惇蔡卞 任伯雨
臣先累有奏狀言章惇蔡卞迷國罔上脅持哲宗以不孝之名迫懼哲宗以不利之實激哲宗使怒惑哲宗使疑謗毀宣仁聖烈保佑之功傳致元祐皇后疑似之罪引功自處歸過哲宗挾天子賊害忠良肆口説傾危神器自古姦臣為害無甚於此去年上封事數千人人乞斬惇卞天下之議只此可見蓋卞謀之惇行之蔡卞之惡有過章惇臣前來奏狀已言之今更詳具大事六件如後一元祐六年哲宗皇帝始納元祐皇后前此未納後時禁中嘗求乳婢諫官劉安世等連上章論列皇帝既未納後不知宮中求乳婢何用宣仁聖烈令兩府宣諭是外家髙氏所覔安世乃止紹聖初蔡卞還朝論及此事以為宣仁有廢立之意乞追廢為庶人一自紹聖以來竄逐臣僚應哲宗皇帝批出行遣者並是蔡卞誣罔先於哲宗前密啓進入劄子哲宗依劄子上語言批出至今劄子見在一紹聖三年宮中厭勝事作哲宗方疑未知所處章惇欲召禮官法官共之蔡卞雲既是犯法何用禮官乃建議乞掖庭置獄只差內臣推治更不差有司同勘若非蔡卞建議哲宗未必廢元祐皇后一編排元祐中臣僚章䟽乃蔡卞建議卞與蹇序辰自編排惇不曽與及卞具姓名乞行遣惇即奉行一鄒浩以言事忤㫖蔡卞即首先奏雲呂公著曽薦浩浩以此詆譏故哲宗愈怒遂編管浩卞又執奏乞治浩親故送別之罪哲宗不從三次堅請乃許置獄一蹇序辰乃卞死黨首建看詳理訴之議安惇助之章惇遲疑未許卞即以相公二心之言迫之以此惇即日差官置局凡此皆蔡卞謀之章惇行之也按卞隂狡險賊惡機滔天惇雖凶恨每為制伏執政七年門生故吏徧滿天下令雖薄責如卞在朝人人喘恐不敢囘心向善朝廷邪正是非不得分別馴致不已姦人復進天下安危殆未可保只如去年臣僚上言蔡卞之惡過於章惇乃自太平州移池州順流三程一日可到愚弄朝廷僅同兒戲蓋人人畏附惇卞至今未已故寧負陛下不負惇卞大姦元惡未正典刑人情憤歎天象示戒故自今年正月至今兩月隂雨蓋䝉氣之證於此可見昔周饑克商而年豐衛旱伐邢而得雨今惇自以異議當受大戮所有卞惡伏乞陛下早賜宸斷明正典刑以答上天䝉氣之證候正惇卞典刑之日乞陛下差人於朝堂道路間采聽若人人不相慶臣甘伏罔上之罪
論求言之詔未及舊弼
臣竊覩陛下近因日食詔許中外臣民實封言事天下之忠言必自此而進矣然而求言之詔普逮於臣而乞言之禮未加於黃耉竊慮耆徳故老久去朝廷或在謪籍或已得謝忠於徇國意欲有言泛然應詔則非舊弼之體密貢封事則有強聒之嫌若非聖問俯及隆謙示敬則黃耉之言或不樂告是以周家忠厚尊事黃耉秦穆改過復詢黃髪詩書所載聖主之所宜行也願因側身直言之時明示養老乞言之禮必有嘉謨來助初政格王正事無先於此伏望陛下上稟慈闈議而行之天下幸甚
論國是 陳 瓘
臣竊惟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古之聖王以百姓心為心故朝廷之所謂是非者乃天下之是非也是以國是之説其文不載於二典其事不出於三代唯楚莊王之所以問孫叔敖者乃戰國一時之事非堯舜之法也然其言曰夏桀商紂不定國是而以合其取捨者為是不合其取捨者為非則是孫叔敖之意亦不敢以取捨之利而害天下之公是非也若夫取捨簡擇一以私意合我者是異我者非此楚莊王之所不取也豈聖時之所宜哉所有國是故事一件謹録奏聞
論瑤華不當遽復何大正不當遽賞
陳 瓘
臣二十二日奏稟職事因論朝廷之言未及瑤華而先賞何大正等失於太遽蓋以當時詔㫖以謂內稟兩宮外咨宰輔之意人所共喻兩宮之訓外人不知但聞秘獄初興推革賔御獄詞既具遂及中宮朝廷皆以為當行其事遂告於天地國威所力誰敢出言至於今日言路既開是以大正之徒敢陳既往之事意雖可取言亦無難況聞大正所陳其事不一請復瑤華者乃其所言之一事而已然而外議詾詾溢語相傳皆以謂陛下之所以賞大正者將欲復瑤華故也當時預議執政即令皆在朝廷憂廢者之復興恐身禍之莫測雖知聖度之寛大亦慮言者之沸騰使其各有懼心蓋由恩及大正臣故曰賞之遽也雖然前日之事以母子之動靜而定是非於獄辭茲固非所以習天下而尊堂陛也又況當時推劾事由郝隨案牘雖存豈足盡據設有寃抑理合辨明然而訓果出於兩宮則先帝當時不得不從事既干於泰陵則陛下今日安可輕改假使昔者兩宮無堅確之命先帝有常悔之心大正踈遠何由得知然則朝廷莫大之政國家難處之事未可以卒然而議也臣願陛下先思昔者所以致此之因然後罪之赦之皆得其宜矣臣謂致此之因生於元祐之説也以繼述神考為説以讐毀宣仁為心其於元祐之事譬如刈草欲除其根瑤華乃宣仁之所厚又於先帝本無間隙萬一瑤華有預政之時則元祐之事未必不復是以任事之臣過於久遠之慮若刈草而去其根則孟氏安得而不廢乎知經術者獨謀於心宰政柄者獨行於手心手相應實同一體方其造謀之時自謂密矣而見微之士原始知終彼患失安位之人不能正救雖有可罪然而春秋之法專責造意之人而已臣願陛下考往驗今詢謀於衆或採芻蕘之論或乞黃耉之言議之既熟乃發成斷大明誅意之法則首惡者懼曲示含垢之恩則獲免者衆如此則事體無傷謫罰不廣耿育宣布所起之言可示於天下仁祖專責范諷之意可法於今日干不靜擾繫此一事願陛下上稟慈聞詳擇施行天下幸甚
宋文鑑巻六十一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卷六十二
宋 呂祖謙 編
奏疏
論蔡京 陳 瓘
臣聞盡言招禍古人所戒言語之臣豈能免此臣伏見翰林學士承㫖蔡京當紹聖之初與其弟卞俱在朝廷導賛章惇共作威福卞則隂為謀畫惇則果斷力行且謀且行者京也哲宗篤於繼述專於委任事無大小信惇不疑卞於此時假繼述之説以主私史惇於此時因委任之篤自明已功京則盛推安石之聖過於神考以合其弟又推定策之功毀蔑宣仁以合章惇惇之矜伐京為有助卞之乖悖京實賛之當此之時言官常安民屢攻其罪京與惇卞共怒安民協力排䧟斥為姦黨而孫諤董敦逸陳次升亦因論京相繼黜逐哲宗晚得鄒浩不由進擬寘之言路浩能忘身徇節上副聖知京又因其得罪從而擠毀是以七年之間五害言者掩朝廷之耳目成私門之利勢言路既絶人皆箝黙凡所施行得以自恣遂使當時之所行皆為今日之所改臣請略指四事皆天下之所以議京者也蔡卞之薄神考陛下既明其罪矣兄弟同朝塤箎相應事無異議罪豈殊科一黜一留人所未諭此天下之所以議京者一也邢恕之累宣仁陛下既明其罪矣宣訓之語究治之事陛下既察其誣造於是司馬光劉摯梁燾等皆䝉敘復京嘗奏疏請誅滅摯等家族審如京言則所以累宣仁者豈特邢恕一人而已哉在恕則逐之在京則留之其可以塞邢恕不平之口而慰宣仁在天之靈乎此天下之所以議京者二也章惇自明定策之功追貶王珪京亦自謂元豐末命京帶開封府劊子攜劒之內欲斬王珪京之門人皆謂京於此時禁制宣仁京亦有社稷之功今陛下雪珪之罪還其舊官則是以惇之貶珪為非也在惇則非之在京則留之如是惇有詞矣珪有憾矣此天下之所以議京者三也章惇之初篤信京卞傾心竭意隨此二人假繼述之説以行其私三人議論如出一口自紹聖三年九月卞為執政於是京有觖望而與惇暌矣四年三月林希為執政於是京始大怨而與惇絶矣自今觀之京之所以與惇暌絶者為國事乎為已事乎然京之所以語人者曰我助惇而惇不聽也我故絶之我教卞而卞不從也我故怒之我與弟卞不相往來久矣我縁國事今與愛弟不相往來而況於惇乎臣切料京之所以欺陛下者亦必以此言也何以驗之卞之赴江寧也京往餞之期親遠行法當賜告而京之所以牒閣門者初以妹行為請法不許也遂請朝假不敢以弟卞為言雖在朝假而日至國門之外京之動靜如此即不知陛下皆得其實乎此明主之所宜察也且兄弟同朝共議國事自無不相往還之理假使不相往還豈人倫之美事乎此天下之所以議京者四也陛下即位之初以用賢去邪為先而京之䝉蔽欺罔曽無忌憚陛下必欲留京於朝者其故何哉臣知陛下聖意本無適莫而京之所以據位希進牢不可㧞者蓋以韓忠彥曾布不能為國遠慮輕率自用激成其勢故也京卞同惡天下所知若用天下之言以合公議則顯正二人之罪何難之有忠彥等不務出此而果於自用於是託於謀帥而出之太原雖加以兩學士之職而實以詭計除之想當進擬之時必有不情之奏用竒設策不由誠心二聖安得而無疑公議亦以為未允及京之留布復爭辨再三之瀆無以取信相激之勢因此而成唐明皇欲用牛仙客為尚書張九齡以為不可明皇曰但加實封可乎九齡又以為不可明皇變色曰事皆由卿耶李林甫曰仙客宰相才也何有於尚書九齡書生不逹大體由是明皇悅林甫之言卒相仙客而九齡自此浸踈終見黜罷今忠彥及布無九齡之望而京之氣燄過於仙客因勢觀望而為林甫之言者不知㡬何人也陛下進賢退邪法則堯舜明皇之事固不足道然而天下之心皆疑陛下有大用京之意者以京之復留故也京之所以復留者以忠彥等去之不以其道故也去之不以其道則留之者生於相激萬一京果大用則天下治亂自此分矣崔羣謂唐之治亂在李林甫張九齡進退之時今京輕欺先帝與卞無異而又歸過於先烈賣禍於惇卞曲為自安之計而陛下果留之也今既可復留後亦可以大用天下治亂之勢繫於一京崔羣之言可不念耶臣恐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禍亂之機不可以不早辨也陛下嗣位之初首開言路可謂知所先務矣臣愚首預茲選明知京在朝廷必為大患而不能以時建言萬一有意外不虞之變陛下翻然悔悟誅責當時言事之臣則臣雖碎首䧟胸何補於事此臣所以憤悶而不敢黙也臣嘗為卞所薦與京無纎介之隙所以言者為國事耳非特為國亦為蔡氏也自古不忠之臣以私害公初因自利終必累國國有迍邅私家將安歸乎卞之尊紹王氏知有安石豈知有神考知有金陵豈知有京師絶滅史學一似王衍重南輕北分裂有萌臣之痛心黙憂非一日也真宗景徳中北兵至澶淵王欽若請駕幸金陵當時若用此計則天下分為南北久矣頼真宗用冦凖之言所以四方混同得至今日天錫陛下聰明仁勇融㑹南北去卞不疑然而京尚未去人實憂之兄弟一心皆為害國一去一留失政刑矣唐會昌中工部尚書薛元賞與其弟京兆少尹權知府事元龜皆宰相李徳裕之黨及徳裕既敗貶元龜為崖州司戸元賞為忠州刺史廼者蘇軾及轍亦兄弟也古今故事非不明白何獨一京獲以計免枉朝廷之法令以徇一京不知祖宗基業何負於蔡氏乎且自京卞用事以來牢籠薦引天下之士處要路得美官者不下數百人其間才智藝能之士可用之人誠不為少彼皆明知京卞負國欲洗心自新捨去私門顧朝廷未有以招之耳臣謂京在朝廷則此數百千人者皆指為蔡氏之黨若京去朝廷則此數百千人者皆朝廷之用所以消合朋黨廣收人才正在陛下果於去京而已此非臣之臆説乃神考已用之術也熙寧之末王安石呂惠卿紛爭以後天下之士分為兩黨神考患之於是自安石既退惠卿既出之後不復用此兩人而兩門之士則皆兼取而並用之也當時天下之士初有王黨呂黨而朋黨之禍終不及於朝廷者用此術耳今陛下留京於朝廷而欲收私門之士是猶不去李昇錢鏐而欲收江浙之士也不亦難乎然則消黨之術唯在去京而已今京闗通交結其勢益牢廣布腹心共謀私計羽翼成就可以髙飛愚弄朝廷有同兒戲陛下皆不早寤漸成孤立後雖悔之亦無及矣自古為人臣者官無髙下干犯人主未必得禍一觸權臣則破碎必矣或以為離間君臣或以為買直歸怨或托以他事隂中傷之或於已黜之後責其怨望此古之人所不免也臣豈敢自愛其身乎若使臣自愛其身則陛下不得聞京之罪矣國家內外無事一百四十一年矣太平之久古所無有甚可畏也譬如年老之人康寧無疾日服溫暖猶恐氣衰至於保養隂邪必成心腹之患京在朝廷何以異此伏望陛下慎保祖宗之業獨持威福之柄斷自宸𠂻果於去惡天下幸甚
請檢尋文及甫究問獄案牘 龔 央
臣竊聞自古姦臣戕敗善類以防後患必置之死地而善人修身無大過失欲求其罪惡之實而不可得故託以悖逆無驗之罪又慮其異時子孫訴理於朝故必使滅族而後已此自古姦邪之常態也臣近觀前日文及甫之書究問之獄不意茲事出於聖朝使愚臣痛心疾首感憤流涕臣竊惟宣仁聖烈皇后擁佑先帝慎擇累朝重望之臣寘之左右輔道徳彌論朝政九年之間中外安靜此天下之所共聞也前日止縁一二姦邪嘗被黜逐遂敢欺罔朝廷成此大獄以執私仇必欲族滅無辜以快其意當是之時天地變色日月無光積隂踰時中外詾懼以至彗出四方譴告甚著先帝為之肆赦求言以答天戒而姦臣之忿不已持之益堅由是逐臣死於瘴海家族不許生還至有一門二十餘䘮者然則雖無刀鋸其實族滅也朽骨銜寃沈魂為癘以及於斯痛不忍言今及甫等罪上頼聖斷已行竄斥而當時祕獄必有案牘章疏可以見其鍛鍊文致附㑹欺罔之人若不早行根究必慮藏臣焚滅無所歸咎則天下何以知其非先帝之本意伏望聖慈特賜睿㫖須管檢尋當時照證文書以正姦臣之罪以慰天下之望
論蔡王府獄 江公望
臣聞天下之理有隙則物皆可入故聖人塗隙於未開之前有跡則瑕皆可指故聖人泯跡於未形之際物可入則親者離矣瑕可指則疑者實矣在物之理雖甚踈遠者尚且如此矧閉門之內骨肉之間其可不察耶臣訪聞蔡王府吏相告有不順之語浸滛恐及蔡邸開封府已行根治臣聞之駭汗流浹驚悸不能自持豈有極治之世太平之時廼容小人銜私怨逞不軌謀離間陛下骨肉之親者乎象之於舜焚廩浚井其逆心已明矣擁二女坐床鼓琴其逆謀已成矣舜未嘗藏怒宿怨卒封之有庳而富貴之唯恐不得象之心也至魏文帝褊忿疑忌一陳思王且不能容故有煑豆燃萁相煎何太急之語為天下後世笑豈不思兄弟天之大倫也有手足相扞之親有首尾相應之義有塤箎之和有友於之樂故孔子以不間於父母兄弟之言為孝蓋親隙不可開隙開則言可離貳疑跡不可顯跡顯則事難磨滅陛下之得天下天下歸之也章惇嘗簾前持異議已有隙跡矣蔡王出於無心年尚㓜少未逹禍亂之萌故恬不以為恤陛下一切包容已開之隙復塗矣已顯之跡復泯矣恩意渥縟歡然不失兄弟之情與夫區區未能忘天下操以自狹者不啻相十百矣伏望陛下勿以曖昧無根之言而加諸至親骨肉之間俾陛下有魏文相煎太急之隙而忘大舜親愛之道豈治世之美事也伏望陛下密詔所司凡無根之言勿形按牘箠楚之下何求弗得一有浸滛旁及蔡王之語不識陛下將如何處之莫若略治所告及被告之人粗見嫌怨情狀並流之嶺表以示天下神器非人心天命弗得非口舌強力可爭也示天倫之愛雖天下莫之奪也雖善為間言莫之離也儻形按牘有瑕可指一入胸次終身不忘雖父子之間尚未能磨滅況兄弟乎跡不可泯隙不可塗則骨肉離矣陛下將何道以治天下也蔡王萬一䝉犯霧露之疾神考在天之神靈豈不知之陛下將何面目見神考於太廟乎書曰克明俊徳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詩曰刑於寡妻至於兄弟以御於家邦至徳要道足以風動天下未有不自親始者也惟陛下深留聖意
論邏察 江公望
臣聞人君明目逹聰所以通下情也前有旒左右有纊所以防太察也太察則聞人之過下情不通則不聞已過聞人之過則姦生而刑滋不見已過則心塞而禍萌此周之厲王以防口而召亡漢之顯宗以耳目隱發為明而速亂也邏者之興推求其意不過以求瑕搜匿鈎致盜詐出於不備擿發如神此一酷京兆之俗才爾使京兆為之猶可羞矧以天下為度海內為家而為良京兆之不為者乎陛下即政之三日一切罷去天下聞之翕然歸心開口張膽人人自安告訐不長風俗向厚比聞稍稍復置舊額通為七十人一人量以十人為耳目十人之中一人又以十人為之散之通途永巷不啻數十百人矣夫婦醜詆之言讎隙怒傳之語増情飾狀擿隱抉伏何所不至人人跼蹐各各疑慮親戚不敢誠朋友不敢信目不敢注觀手不敢直指若此定非清世之美事也昔呉主孫權用呂壹軰舉罪紏姦纎介必聞深按醜誣排䧟無罪以作威福步隲力詆其非權尋誅壹覺悟尚早蓋小人因縁銜命不務奉公利在凴藉威勢杜絶人口公然作過使上聰不逹威柄潛移刑及無辜睽睽萬目由聞人之過不聞已過之所致也老子曰察見淵魚者不祥以察為明是誠不祥之兆也陛下豈不思畿甸之外非陛下之民乎人各有口能使之嘿嘿不議陛下政事乎既不可揜於天下何獨察察於輦轂之之下以為明哉語曰天下有道庶人不議信乎有道不可得而議也伏望陛下以道御天下使人蕩然不疑無得而議何為蹈呉之故轍而不知革彼猶能因言以誅壹軰孰謂陛下鑒此而不能之乎願黜獻議之人通舊額人數一切罷去除禍者必鋤其根植福者必封其本毋謂昔有額而不可去也其根尚存枝葉他日復生矣不可不察
論馮澥 崔 鶠
伏覩六月一日詔書詔諫臣直論得失以求實是此見陛下求治之切也然數十年來王公卿相皆自蔡京出其餘擢居要路以待相繼而用者又充塞乎臺省要使一門生死則一門生用一故吏逐則一故吏來更持政柄互秉鈞軸歴千百年無一人立異雖萬子孫無一人害已此蔡京之本謀也安得實是之言聞於陛下且如馮澥近日上章其言曰士無異論太學之盛也此姦言也昔王安石除異已之人當時名臣如韓琦冨弼司馬光呂公著呂誨呂大防範純仁等咸以異論斥逐布衣之士誰敢為異乎士攜書負笈不遠千里游於學校其意不過求仕宦爾安石著三經之説用其説者入官不用其説者黜落於是天下靡然雷同不敢可否陵夷以至於今大亂此無異論之效也而尚敢為此説以熒惑人主乎又曰崇寧以來博士先生狃於黨與各自為説附王氏之學則詆毀元祐之文服元祐之學則詆誚王氏之説尤為欺罔豈有博士先生敢為元祐之學而詆誚王氏之説乎自崇寧以來京賊用事以學校之法馭士人如軍法之馭卒伍大小相制內外相轄一容異論者居其間則累及上下學官以黜免廢錮之刑待之其意以為一有異論則已之罪必暴於天下聞於人主故爾博士先生者敢詆誚王氏乎欲乞下太學取博士講解覆視則澥之誕信見矣至如蘇軾黃庭堅之文集范鎮沈括之雜説畏其或記祖宗之事或記名臣之説於已不便故一切禁之坐以嚴刑購以重賞不得收藏則禁士之異論其法亦已密矣澥言服元祐之學詆誚王氏之説其欺罔不亦甚乎欺罔之言公行則實是何從而見焉先王之求實是亦有道矣傳曰皇帝清問下民周官詢於衆庶孟子以不左右卿大夫之言為然必詢於國人則實是見矣臣乞以澥所上章並臣之章垂於象魏掲於通衢以驗國人之論而賞罰之以戒小人欺罔君父者此陛下之福天下之幸也取進止
再論馮澥 崔 鶠
臣鶠近上章論諫馮澥未䝉施行澥復遷吏部侍郎此士論之所共憂臣適當言責不得而已也觀澥之意不過欲拘以熙寧元豐之法為治縁澥乃熙寧元豐人材之一也已之説行則身安已之説廢則身危非為國家忠計此天地否泰所係國家治亂之所自分不可忽也昔在仁宗英宗時選天下敦樸敢言之士以遺子孫而王安石用事皆目為流俗之人盡逐去之乃自為新説以造士號為新美之材充塞乎朝廷而人主不聞天下之安危矣元祐之初相司馬光收仁宗英宗時人材用之故宣仁聖烈皇后擁少主不出簾帷而天下治問其邊隅則率服矣問其盜賊則消弭矣問其軍士則豫附矣問其百姓則富樂矣當是時天下之勢安於泰山及章惇用事斥之於瘴海炎荒之外蔡京隂蓄異圖兇謀益熾於是盡收熙寧元豐時人材用之誘以美官餌以厚祿於是海內小人波蕩而從之萬口一詞迭相唱和為紹述之論以誑惑人主紹述一道徳而天下一於謟佞矣紹述同風俗而天下同於欺罔矣紹述理財而公私竭矣紹述造士而人材乏矣紹述開邊而強勁交侵邊兵壓鏡矣此用熙寧元豐人材之效也譬之治疾一醫治病而病癒一醫治病而病壞此固不待較而明也且元符末以連年四月朔日蝕四月者正陽之月古人所忌詔求直言應詔上書者數千人蔡京因此以除去異已者乃遣腹心之黨考定之分邪正二等同已者為正異己者為邪澥與京同者也故列於正等擢以不次而異於京者京皆指以為邪䧟於罪戾凡數千人近者上皇下責躬之詔其言以求直言奪於權臣反歸咎建議臣僚然則前日附㑹蔡京號為上書正等之人皆今日之罪人也陛下嗣服之初天下觀陛下好惡是非以卜世之興衰今用蔡京正等之人非上皇悔過之意天下之士聞之解體矣
宋文鑑巻六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六十三
宋 呂祖謙 編
表
進刑統表 竇 儀
臣聞虞帝聰明始恤刑而御物漢髙豁逹先約法以臨人蓋此丹書輔於皇極禮之失則刑之得作於涼而𡚁於貪百王之損益相因四海之凖繩斯在如銜勒之持逸駕猶郛郭之域羣居有國有家其來尚矣伏惟皇帝陛下寶圖攸屬駿命是膺象日之明流祥光於有截繼天而王垂洪覆於無疆乃聖乃神克明克類河圖八卦惟上徳以潛符洛書九章諒至仁而黙感哀矜在念欽恤為懷網欲自密而疎文務從微而顯乃詔執事明啓刑書俾自我朝彌隆大典貴體時之寛簡使率土以遵行國有常科吏無敢侮伏以刑統前朝創始羣彥規為貫彼舊章采綴已從於撮要屬茲新造發揮癒合於執中臣與朝議大夫尚書屯田郎中權大理少卿柱國臣蘇曉朝散大夫大理正臣奚嶼朝議大夫大理寺柱國臣張希遜等恭承制㫖同罄考詳刑部大理法直官陳光乂馮叔向等俱效檢尋庶無遺漏夙宵不怠綴補俄成舊二十一卷今並目録増為三十一巻舊疏議節略今悉備文削出式令宣勑一百九條別編或歸本巻又編入後來制勑一十五條各從門類又録出一部律內餘條准此四十四條附名例後字稍難識者音於本字之下義似難曉者並例具別條者悉注引於其處又慮混雜律文本注並加釋曰二字以別之務令檢討之司曉然易逹其有今昔浸異輕重難同或則禁約之科刑名未備臣等起請總三十二條其格令宣勑削出及後來至今續降要用者凡一百六條今別編分為四巻名曰新編勑凡釐革一司一務一州一縣之類非干大例者不在此數草定之初尋送中書門下請加裁酌盡以平章今則可否之間上繫宸鑒將來若許頒下請與式令及新編勑兼行其律並疏本書所在依舊收掌所有大周刑統二十一巻今後不行臣等幸遇文明謬㕘憲法金科奧妙比虧洞逹之能丹筆重輕徒竊討論之寄將塵睿覽唯俟嚴誅
滁州謝上表 王禹偁
罷直禁中臨民淮上雖離近侍猶忝正郎省已戴恩既榮且懼伏念臣早將賤跡誤受聖知進身不自於他人立節惟遵於直道優游兩制出處八年今春召自西垣入叩內署既在深嚴之地仍當繁劇之權雖積兢虞終無補報所宜遠貶以肅具寮伏䝉尊號皇帝陛下曲直遭逄俯存終始止罷玉堂之職仍遷粉署之資委以專城置於近地沿流數日登陸三程諸縣豐登若無公事一家飽煖共荷君恩處之一生實為萬足然而翰林學士朝廷近臣陛下登位已來御前放人之後從呂䝉正而下拜此職者止有八人臣最孤寒亦預其數言於聖選不為不遴數月之間忽然罷去衆情尚或驚駭微臣豈不憂惶且臣在內庭一百日間五十夜次當宿直白日又在銀臺通進司審官院封駮司勾當公事與宋湜呂祐之閲視天下奏章審省國家詔命凡於利害知無不為三日一到私家歸來已是薄暮先臣靈筵在寢骨肉衰絰滿身縱有交朋無暇接見不知謗議自何而興臣拜命已來通宵自省恐是臣所賃官屋在髙懷徳宅中一昨開寶皇后權厝之時便欲移出未有去處尚不遑寧尋曽指約公人不令呵唱竊恐貴僧出入中使往還相逄之間難為顧揖自左右正言已上謂之供奉官街衢之間除宰相外無所迴避此蓋賈誼所謂人君如堂人臣如陛陛髙則堂髙者也況臣頭有重戴身披朝章所守者國之禮容即不是臣之氣勢因茲謝表敢逹危誠況臣粗有操修素非輕易心常知於止足性每疾於回邪謂非其人誘之以利而不往事匪合道逼之以死而不隨唯有上天鑒臣此志伏望陛下思直木先伐之義考衆惡必察之言曲與保全俾伸誠節則孤寒幸甚儒墨知歸在於小臣有何不足今則隨岸千里堯天九重微軀或遂於生還勁節尚期於死所
黃州謝上表 王禹偁
乍離近侍猶忝專城循省尤違彌深感泣伏以黃州地連雲夢城倚大江唐時版籍二萬家稅錢三萬貫今人戸不滿一萬稅錢止及六千雖久樂昇平尚未臻富庶永言養活亦藉循良如臣庸愚曷副憂寄謹當勤求人瘼遵奉詔條窒塞嚚訟之民束縛憸猾之吏敢言課最庶免曠遺況當求理之朝必為無言之政伏念臣叨司帝誥又歴周星既不曽上殿求見天顔又不曽拜章論列時事入直閉閣待制退朝則杜門讀書雖每日起居實經年抱疾不敢求假恐煩醫官自後忝預史臣同修實録晝夜不捨寢食殆忘已盡建隆四年見成一十七巻雖然未經進御自謂小有可觀忽坐流言不容絶筆夫讒謗之口聖賢難逃周公為鴟鴞之詩仲尼有桓魋之歎蓋行髙於人則人所忌名出於衆則衆所排自古及今鮮不如此伏望皇帝陛下雷霆霽怒日月迴光鑒曽參之殺人稍寛投抒察顔回之盜飰或出如簧未令君子之道消惟頼聖人之在上況臣孤貧無援文雅修身不省附離權臣秪是遭逄先帝但以心無苟合性昧隨時出一言不愧於神明議一事必歸於正直慍於羣小誠有謗詞謀及卿士豈無公論以至兩朝掌誥四任詞臣紫垣最忝於舊人白首不離於郎署以微臣之行已遇陛下之至公久當辯明未敢伸理今則上國千里長淮一隅雖雲守土之榮未免謫居之歎霜摧風貶芝蘭之性終香日遠天髙葵藿之心未死仰望旒扆不勝涕洟謝轉禮部員外郎充天章閣待制表 韓 琦
渙渥自天震惶無地改中臺之華序進內閣之清班盡出髙明殊登祕近竊念臣發自顔巷賔於舜門一第為榮四方無效爰自書林預選桂籍升華恥汨沒以懷安或感激而論事惟慕古人之節詎希英主之知伏惟尊號皇帝陛下稟帝堯之聰明加漢髙之豁逹坦聖懷而虗受期鴻化以咸孚念三聖之艱難而成丕業求七人之蹇諤以補大猷臣猶愧非才首當清問危言多犯孤立自持斧鉞居前雷霆在上敢避樞機之禍終乖藥石之良陛下日月垂光江海敦量恕其萬死假之一麾望已絶於青雲咎未更於鴻霈俄易藩宣之寄寧分旰昃之憂忽降綸章薦加寵數而況闢圖書之府叨處於深嚴踐雲龍之庭當備於顧問非名儒而不稱豈曲士之能堪矧簉清曹仍居澹治輝榮大集志願何求敢不內守朴忠外修景行進退惟道遵聖賢視履之方始終一心副君父育材之造
謝賜衣表 楊 億
解衣之賜猥及於下臣挾纊之仁更均於列校光生郡邸喜動轅門伏以崇文廣武聖明仁孝皇帝陛下誕膺元符恭臨大寳惠務先於逮下志惟在於愛人鳥獸氄毛俯及嚴凝之候衣裳在笥爰推賜予之恩在渙汗之所沾雖容光而必照如臣者任叨符竹地僻甌呉奉漢詔之六條方深祗畏分齊官之三服忽荷頒宣纂組極於纎華純綿加於麗密璽書下降竊窺雲漢之文驛騎來臨更重皇華之命但曳婁而増惕實被服以難勝矧於戎行亦膺天寵干城雖久百無汗馬之勞守土何功獨懼濡鵜之刺仰瞻宸極唯誓糜捐
汝州謝上表 楊 億
沉痾初釋寵寄荐臻祗命惟寅飭裝靡暇初臨郡閤獲見吏民揣已若驚戴恩罔措伏念臣本由單弱特稟方愚以童刻之微能際帝圖之享㑹驟參綸掖獲草芝函屬以堯徳彌文漢辭爾雅雲章有爛諒黼黻以何施天律惟精亦哇咬之罔棄居常摩厲徒益空疎俄踐內庭預司密命值皇闈之有慶扈清蹕以多歡窺雲瑞於封中聽棹歌於汾曲四巡第頌誠辯麗之絶聞二竪興妖致冥煩之坐遘偶嬰沉痼遂劇支離因請急以歸寧遽迷魂而不復率由蹇否自抵困窮矧以蕞爾之軀㷀然去職羈孤至甚毀嫉居多嘖有煩言實盈庭之可畏豁然大度終如地以見容比及痊平果䝉齒敘此蓋尊號皇帝陛下仁深慘怛徳茂欽明軫舊故以興懷俾肖翹之遂性特加采録令獲便安伏況臨汝舊邦陪京近輔姬文之化所及首載聲詩地官之籍攸分寔繁兵賦士多巖險民或惰游置使劭農抑惟令典分條察俗蓋有新書臣亦夙侍凝嚴僣窺律度敢忘瘁盡以奉化成然念臣早以斷斷之薄材獲齒振振之近列典司訓誥就望威顔讀銘字於湯盤時瞻景式載史言於董筆獲次舊聞舛命遘屯榮階絶跡酒泉素願敢望於生歸麗正殘編幾成於死恨今者星畿接畛竹使長人預方國之頒書稟天臺之布憲水深土厚足養於槁骸晝訪夕修冀無於秕政親末光而彌阻感再造以難勝
賀冊皇太子表 劉 筠
前燿開祥東闈播憲漢儀丕赫天下之本既豐周制協敷王者之基克固殊尤顯會中外祗懽恭以十翼垂言黃離之象攸著四瀆流潤重海之歌載揚於以示元吉之有孚表善利之霈廣正人倫而張大紀統天序而荷亨衢陪翼至仁登閲昌祚允鍾聖嗣克奉宗祧伏以皇太子器本夙成智包妙用挺溫姿而玉裕藹淑度以金相至性迪乎天經積粹發乎真系而自桂房毓秀茅壤疏榮有時敏之進修有日躋之駿惠固以悟喬枝而奉順詢內衛以宣勤務近老成之人歴觀盛徳之事寶忠信而由已服禮樂以蹈中造理惟微振辭有典侍鑾游而儼若拱列欽瞻省臺膳以肅如慈宸敦眷四學㹅於上序百行紀於司成洽乃懿聲被乎寰㝢建儲之論繄先親而是宜立愛之文稽古道而斯順肇膺微冊有慶昌辰伏惟尊號皇帝陛下闢長世之善經率保邦之大法翕受祕祉備舉縟儀上帝是忱克享於馨茂兆民咸頼用致於輯寧惟震長之至賢實乾剛之上體三善靡煩於在傳重暉上契於秉陽陛下仰奉靈心旁招羣籲以為主器之重有國莫先矧錫羨於仙源在守成於宗躅増崇巨業屬我元良龜猷之告協從神鑒之徴允格讓三成魄知天道之好謙明兩作離見皇圖之可大式備彌文之禮仍新遵徳之稱涓以茂辰膺茲鴻典班輪飭駕奮五采以相宣碧鏤題宮配二儀而胥永臣以濫叨詞職竊守藩封昭數在庭莫覿鑾旌之美含和發詠率同鳬藻之誠
謝直集賢院表 夏 竦
北門禁省給青簡以試言東觀直廬降紫泥而命職莫逭假人之刺彌彰遇主之榮竊以承明設待詔之官寔漢朝之方潤麗正啓修書之院乃唐氏之英華濬圖書之淵敞龍鳯之宇自非弓裘繼世章句名家通授羲畀姒之靈篇嫺書笏珥彤之故事則何以繼成康之美頌考宣武之懿文陪法從於甘泉奉宸游於屬玉況當聖日允屬簡求如臣者學不傳經文非近史青青子佩雖見刺於勞心翹翹錯薪亦濫期於刈楚筮仕勝衣之嵗薦名象日之畿方博帶以觀光遽墨衰而沿牒尋遇國家誕敷尺詔増廣六科方棲枳以徒勞遂上封而自薦始較文於鼇苑旋試可於鼎司亟趍文石之墀逐忝延英之問擊轅度曲敢望於九成縈帶分墉俄登於百雉陞象河之屬吏佐分虎之方州爰受代於𤓰時遂歸朝於幄坐典陳陳之粟閲山委之丘區從九九之車緫絲棼之案牘暨還衡睢壤舎爵太官既諧引籍於金閨將佐於藩於熊軾又慮沉迷簿領廢墮簡編負公朝振舉之科辜聖王詳延之意遂殺青而奏技果出綍以推恩禁林俾試於彫蟲書殿遽令於抱槧閲上帝之冊府目星辰登道家之蓬山足踐雲氣奉長者之餘論與先生而並行分直石渠地接嚴更之守縱觀金匱門連著作之廷載惟螻螘之軀莫報乾坤之賜恭惟尊號皇帝陛下事寢廟以至孝奉靈祗而克誠流鴻藻於絶垠鑠景炎於往號以文明而行健體柔克以居髙縱觀唐漢之大猷備舉黃虞之故實睿藻和而六同韻天章麗而五佐飛恢崇務廣於斯文奬擢不遺於小道遂使至孤之士獲塵非次之恩東陵遽擬於西山羔裘遂登於狐腋歌衛風而合雅鬻齊紫而雜良誠當絜節於素絲敢不盟心於白水益三思而出話彌九復以窮經永冰淵惕勵之心奉日月照臨之鑒庶逭素餐之謗仰酬明主之知媿懼所深兢惶不已
進兩制三館牡丹歌詩狀 晏 殊
臣准傳宣劄子奉聖㫖令兩制三館賦後苑諸殿亭牡丹歌詩者化合天人祥開卉木協風靈雨散為膏壤之滋共蔕並柯布在密青之囿畫品難形於卓異瑞圖不盡於芳妍乃詔儒臣各摛華藻匪太平之特盛壹榮遇之及茲昔者虞舜膺期有臯陶之賡載周宣繼業聞吉甫之誦章蓋黙助於謨猷不專工於辭翰迨於漢室尤好藝文別館離宮多命從臣之製作倡優鄭衛已無前古之箴規中葉以還其風未冺永平神雀之頌孝明稱美者五人正元重九之篇徳宗考第於三等並埀編簡式著熙隆洪惟聖運之㑹昌可繼重華之輝耀然於衆製未復前修思諷諭者隱其誠而靡宣局聲律者艶其言而罕實不足以上裨睿覽下逹民情效明良起喜之音續雅頌清微之範姑用登髙而能賦庶幾博奕之猶賢罔葉精求豈任多愧臣首當庸濫實玷恩華興寤以思靦皇無極其兩制並侍講學士龍圖閣待制自章得象已下十三人三館祕閣自康孝基已下二十七人歌詩共一百四十首謹隨狀進以聞
侍讀學士等請宮中視學表 晏 殊
伏奉聖㫖以時暑暫住講書至秋涼仍舊者運當文治日視講筵以炎暑之盛隆遂紫宸之游息載頒明㫖允合舊章伏惟皇帝陛下應運挺生代天化育御承光之法座臨照九圍奉長樂之慈顔緝熙萬務緬懷三聖撫愛兆民知王業之艱難識帝模之宏遠於是順稽古道崇尚素風命冊府之儒臣敞金華之經席包周衆説既析於篇題齊魯善言彌勤於聽覽屬南薫之屆候憫會弁之増勞暫錫假寧聿昭恩遇臣等退惟鄙質幸此親逄敢忘矇瞽之言仰効涓毫之助竊以四方無事百度允釐宮禁之間穆清多豫伏願重漢皇之六學惜夏禹之寸隂時習所聞愈精大義間揮仙翰式就神功彰睿徳之日新廣鴻猷之天賦如此則宗祊景福賛明主之保邦夷夏仰瞻識大朝之垂教
謝除使相判相州表 韓 琦
宰職隳功莫副宵衣之治鄉邦得請重叨晝錦之行被恩典之特優顧人言而甚愧伏念臣早繇科第遂玷寵榮不圖翰墨之進身自竭涓塵而報國備員諌諍幾不免於竄投奮命疆陸實薦罹於艱阻獨恃聖神之眷誰聞援助之言仁宗皇帝知其守以孤忠謂可屬之大事慶歴之始已擢貳於樞機嘉祐之中乃進登於宰輔俄膺冡任益荷殊知當英廟之承祧逮聖人之嗣服稠重遭會罄竭愚庸惟知社稷之安豈顧家宗之末然而萬微多務一紀妨賢為國持平敢自私於輕重裁人所慾固難免於愛憎加疾疹之嬰纒若形神之耗敝勉訖固山之禮懇陳上印之宜伏䝉皇帝陛下念犬馬之力易衰廓日月之明為照不罪再三之請亟垂開可之音進秩地官剖符枌社建髙牙之重既䟽淮海之封増故里之光仍襲貂蟬之舊叨塵之甚今古疇偕敢不思盡瘁於寢興泯寘懷於內外在邊在庭之責惟驅策以當前益堅益壯之心至糜捐而後已
睦州謝上表 范仲淹
獻言罪大輙効命於鴻毛宥過思寛逈迴光於白日事君無遠為郡甚榮恭惟皇帝陛下天徳清明海度淵黙撫羣龍以宅吉念六馬而懷驚臨軒以來側席不暇思啓心沃心之道奬危言危行之臣萬㝢咸歡四門無壅臣腐儒多昧立誠本孤謂古人之道可行謂明主之恩必報而況首膺聖選擢預諌司時招折足之憂介立犯顔之地當念補過豈堪循黙昨聞中宮揺動外議喧騰以禁庭徳教之尊非小故可廢以宗廟祭祀之主非大過不移初傳入道之言則臣遽上封章乞寢誕告次聞降妃之説則臣相率伏閣冀回上心議方變更言亦翻覆臣非不知逆龍鱗者掇韲粉之患忤天威者負雷霆之誅理或當言死無所避蓋以前古廢后之朝未嘗致福漢武帝以巫蠱事起遽廢陳後宮中殺戮三百餘人後及巫蠱之災延及儲貳至宣帝時有霍光妻者殺許後而立其女霍氏之釁遽為赤族又成帝廢許後呪詛之罪乃立飛燕姊妹妬甚於前六宮嗣息盡為屠害至哀帝時理之即皆自殺西漢之祚由此傾微魏文帝寵立郭妃譛殺甄后被髪塞口而葬終有反報之殃後周以虜庭不典髙後為尼危辱之朝不復可法唐髙宗以王皇后無子而廢武昭儀有子而立既而摧毀宗廟成竊號之妖是皆寵衰則易揺寵深則易立後來之禍一一不善臣慮及幾微詞乃切直乞存皇后位號安於別宮暫絶朝請選有年徳夫人數員朝夕勸導左右輔翼俟其遷悔復於宮闈杜中外覬望之心全聖明始終之徳且黔首億萬戴陛下如天皇族千百倚陛下如山莫不雖休勿休日慎一日外采納於五諫內彌繾於萬㡬而況有犯無隱人臣之常面折庭諍國朝之盛有闕即補何用不臧然後上下同心致君親如堯舜中外有道躋民俗於羲皇將安可久之基必杜未然之釁上方虗受下敢曲從既竭一心豈逃三黜伏䝉陛下皇明委照洪覆兼包贖以嚴誅授以優寄郡部雖小風土未殊靜臨水木之華燕處江湖之上但以肺疾緜久藥術鮮功喘息奔衝精意牢落惟頼髙明之鑒不投遐遠之方抱疾於茲為醫尚可苟天命之勿損實聖造之無窮樂道忘憂雅對江山之助含忠履潔敢移金石之心
宋文鑑巻六十三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六十四
宋 呂祖謙 編
表
辭起復表 富 弼
喪次銜哀甫終卒哭使華傳命繼至敝廬心積驚憂情深屠裂雖屢傾於丹懇尚未錫於俞音天遠莫量物微難動不避䙝煩之咎更陳隕絶之詞必冀神聰俯從哀請伏念臣早罹家難偏奉母慈猥以憃愚是鍾愛育享祿未㡬遽纒風樹之悲報徳永違徒懷霜露之感寢苫枕塊而適抱至痛食稻衣錦則若為自安實非人情尤紊邦制況今中外無事左右得賢共輔聖明之期安有隳曠之務曲䝉下詔更起孤臣在陛下馭國之方蓋欲不遺於舊物於朝廷敦化之道必恐有誤於蒼生何須稽故事以遂前世之非正可存禮經以圖今日之善行之即是義不為難豈惟於陛下有復古之風抑亦俾愚臣得事親之道一為匪戾兩得其宜兼臣悲傷之餘衰病交至精力已耗神觀未還假使充員豈堪應務苟令終畢於祥禫庶㡬稍復於幹魂得此從容可備驅策伏望尊號皇帝陛下日月臨照天地包容盡母氏平生之恩憐人子罔極之苦曲矜末志得滿鉅憂生意凋零或尚未捐於溝壑清光咫尺終期伏望於雲天悲感増深懇願兼劇
謝知制誥表 歐陽修
伏以王者尊居萬民之上而誠意能與下通奄有四海之大而惠澤得以徧及者得非號令誥詔發揮而已哉然其為言也質而不文則不足以行遠而昭聖謀麗而不典則不足以示後而為世法居是職者古難其人乃以愚臣而當此選伏惟尊號皇帝陛下茂仁聖之姿荷祖宗之業日謹一日曽未少懈而自強敵負固邊鄙用師勤儉率先於聖躬焦勞常見於王色雖有憂民之志而億姓未蘇雖有欲治之心而羣臣未副故每進一善則未嘗不欲勸天下之能每官一賢則未始不欲盡人材之用雖以爵祿而砥礪尚須訓誡之丁寧尤假能言以諭至意可稱是者不又〈一作大〉用歟伏念臣雖以儒術進身本無辭藝可取徒值嚮者時文之𡚁偶能獨守好古之勤志欲去於雕華文反成於樸鄙本懼不適當世之用敢期自結聖主之知陛下奬之特深用之太過此臣所以懇讓三四至於辭窮而天意不回寵命難止尚慮頑然之未諭更加使者以臨門恩出非常理難屢瀆及俯而受命伏讀訓辭則有必能復古之言然後益知所責之重夙夜惶惑未知所措伏況文字之職厠於侍從之班在於周行是為超擢不徒揮翰以為効自當死節以報恩惟所使之期於盡瘁
賀平貝州表 歐陽修
盜櫱竊興神祗共忿果憑睿筭悉殄兇徒伏惟尊號皇帝陛下推仁育物浸澤在人常服儉以躬行惟足兵而在念至於多捐金幣講好邊陲務休戰爭蓋惜士卒徳至深而莫報恩既厚則生驕敢肆妖狂自干斧鉞脅驅士衆閉守城闉既違天而逆人宜不攻而自破而況聖神運略將相協忠不遺一人咸即大戮悖慢者警而肅恪昏愚者知有誅夷銷沮姦萌震揚威令臣幸忝郡寄忻聞徳音
謝復龍圖閣直學士表 歐陽修
恩還舊職事雪前誣感極心驚涕隨言出臣伏見前世材賢之士身結主知勲徳之臣功施王室然尚或一遭謗毀欲辨無由少忤要權其禍不測顧如臣者何足道哉臣材不迨於中人功無益於當世用之未見有效去之無足可思矧罔極之讒交興而並進易危之跡何恃而不顛而聖心不忘恩意待至辨罔欺於曖昧沮仇嫉於衆多雖暫居譴謫之中而屢被陞遷之渥今又特䝉甄録牽復寵名以臣之愚豈比前人而獨異推其所幸蓋由聖主之親逄謂宜如何可以論報再念臣稟生孤拙本乏藝能徒因學古之勤粗識事君之節苟臨危効命尚當不顧以奮身況為善無傷何憚竭忠而報國誓期盡瘁少答髙明
南京留守謝上表 歐陽修
守宮鑰之謹嚴敢忘夙夜布政條之纎悉上副憂勤寄任非堪兢營並集伏念臣賦才庸薄稟數竒屯毀譽交興兩嘗過實寵榮踰分動輙招尤念報效之未伸敢不竭忠而盡瘁因風波之可畏則思遠去以深蔵迨此六年外更三守學偷安而杜口負素志以媿心朽質易衰已凋零於齒髪良時難得尚希慕於功名豈謂皇慈未捐舊物擢從支郡委以名都惟此別京舊當孔道簿領少勤於職事廚傳取悅於路人苟循俗吏之所為雖能免過非有古人之大節未足報君
謝覃恩轉官表 歐陽修
天地號令風雷鼓行一氣所均萬物咸被遂容僥倖亦與褒升伏念臣材不逮人識非慮遠徒有事君之節未知報國之方冒寵貪榮已踰其量見利臨得曽不知慙此者伏遇尊號皇帝陛下堯舜聰明禹湯勤儉修前王之付典述先志以繼成昭致精禋躬臨路寢膺受上天之多福推與萬方而不私臣於此時限以官守講儀制禮不與議郎博士之流助祭陪祠不在諸侯方物之列既乏一言之獻又無執事之勞徒隨翟閽共享餘賜普天率土難異衆以獨辭蹐厚跼髙但撫躬而無措
謝宣召入翰林狀 歐陽修
使車入里君命在門閭巷不用豈只朝廷之故事縉紳竦歎以為儒者之至榮在臣之愚何以堪此竊以文章之任自古非輕待遇寵榮至有私人之目詢謀獻納因加內相之名恩既異於常倫人愈難於稱職伏念臣器非宏遠識匪該明學不通古今之宜材不適方圓之用久叨塵於侍從曽莫著於勞能而自出守外藩近遭家禍苟存餘喘復齒周行風波流落者十年天日再瞻於雙闕進對之際已蕭颯於霜毛慰勞有加賜憫憐於玉色形神若此志意可知身已分於早衰心敢萌於希進加以羇危之跡仇嫉交攻進退動繫於羣言論議多煩於睿聽雖覆載之造每賜保全而孤蹇偷安常思引去敢謂伏䝉尊號皇帝陛下俯憐舊物曲軫宸慈因內署之闕員俾備官而承乏臣敢不勉尋舊學益勵前修感遺簮未棄之仁竭駑馬已疲之力庶伸薄效少答鴻恩
乞罷政事表 歐陽修
臣聞士之行已所重者始終之不渝臣之事君所難者進退而合理苟無大過善退其身昔之為臣全此者少臣頃侍先帝屢陳斯言今之懇誠蓋迫於此伏念臣識不足以通今古材不足以語經綸幸逄盛際之休明早自諸生而㧞擢方其與儒學文章之選居言語侍從之流毎䝉過奬於羣公常媿虗名之浮實暨晚叨於重任益可謂於得時何嘗敢傷一士之賢豈不樂得天下之譽而動皆臣忌毀必臣歸人之愛憎不應遽異臣之本末亦豈損殊蓋以處非所宜用過其量惟是要權之地不勝指目之多周防所以履危而簡疎自任委曲所以從衆而拙直難移宜其舉足則蹈禍之機以身為斂怨之府復盤桓而不去遂謗議以交興讒説震驚輿情共憤皇明洞照聖斷不疑孤臣獲雪於至寃四海共忻於新政至於頼天地保全之力脫風波險䧟之危使臣散髪林丘幅巾衡巷以此沒地猶為幸民況乎擁蓋垂襜其榮可喜撫民求瘼所寄非輕苟可効於勤勞亦寧分於內外伏望皇帝陛下曲回天造俯察愚𠂻許解劇繁處之閒僻物還其分庶獲遂於安全心非無知豈敢忘於報效
亳州謝上表 歐陽修
貳政非才雖獲奉身而退分符善地猶懷竊祿之慙祗荷寵靈惟知戰懼伏念臣章句腐儒之學也豈足經邦斗筲小器之量也寧堪大用而叨塵二府首尾八年荷三朝而誤知罄一心而盡瘁若乃樞機宜慎而見事輙言䧟穽當前而橫身不避竊尋前載未有能全一昨怨出仇家構為死禍造謗於下者初若含沙之射影但期隂以中人宣言於廷者遂肆鳴梟之惡音孰不聞而掩耳頼聖神之在上廓日月之至明悉究罔誣遂投讒賊再念臣性實甚愚而疎於接物事多輕信者蓋以至誠如彼匪人失於泛愛平居握手惟期道義之交延譽當朝常丐齒牙之論而未乾薦彌之墨已彎射羿之弓知士其難世必以臣為戒常情共惡人將不食其餘而臣與遊既昧於擇賢在滿不思於將覆自貽禍釁㡬至顛躋上煩睿聖之保全得完名節於終始洎懇辭於重任尤深惻於皇慈雖避寵辭隆僅能去位而清資顯秩愈更叨榮莫逃僥倖之譏實負心顔之靦斯蓋伏遇皇帝陛下乾坤大度堯舜至仁察臣自取於怨仇本由孤直憫臣力難於勉彊蓋迫衰殘既獲免於非辜仍曲從於私慾遂同萬物俾無失所之嗟未盡餘生敢忘必報之效
乞致仕表 歐陽修
臣近貢封章乞還官政伏奉詔答未賜允愈退自省循奚勝隕越臣聞神功不宰而萬物得以曲成者惟各從其欲天鑒孔昭而一言可以感動者在能致其誠敢傾䖍至之心再黷髙明之聽伏念臣本以一介之賤叨塵二府之聯知直道以事君每師心而自信然而既乏捐軀之效又無先覺之明用之已過其分而曽不自量毀者不堪其辱而莫知引去幸頼乾坤之再造得逃䧟穽之危機仍許避於要權俾退安於晚節今乃苦於衰病莫自支持顧難冒於寵榮始欲收於骸骨敢期聖念過軫天慈謂雖迫於桑榆未忍棄於草莽竊以古今之制沿襲不同蓋由兩漢而來雖處三公之貴每上還於印綬多自駕於車轅朝去朝廷暮歸田裡一辭髙爵遂列編民豈如至治之朝深篤愛賢之意每示隆恩之典以勸知止之人故雖有還政之名而仍享終身之祿固已不類昔時之士無殊居位之榮然則在臣素心雖竊退休之志跡臣所乞尚虞僥倖之譏伏望皇帝陛下惻以深仁矜其至懇俾解方州之任遂歸環堵之居固將優游垂盡之年涵泳太平之樂惟辛勤白首迄無一善之稱孤負明時莫報三朝之徳此為慙恨何可勝陳
謝賜漢書表 歐陽修
俯躬承命拭目生輝竊以右文興化乃致治之所先著録蔵書須太平而大備惟漢室上繼三代之統而班史自成一家之書文或舛訛蓋其傳之已久詔加刋定俾後學之無疑一新方冊之文増煥祕書之府而奏篇之始方經衡石之程賜本之榮惟及鈞樞之近敢期孤外特與恩頒此蓋伏遇皇帝陛下曲軫睿慈俯矜舊物謂其嘗與臣隣之列不忍遽遺憐其自喜文字之間俾之娯老然臣兩目昏眊雖嗟執巻之已艱什襲珍蔵但誓傳家而永寶
謝止散青苗錢放罪表 歐陽修
有罪必誅是為彛典原情以恕特出深仁聞命驚慙省躬涕泗伏念臣以一介之微賤荷三聖之奬知寵祿既豐初無報効筋骸已憊尚此遲徊曲䝉大度之並容誤委一方之寄任職當撫俗責在分憂方茲旰昃之勞心豈敢因循而避事昨遇國家新建官司而主計大商財利以均通分命出使之車交馳於郡縣悉發舊蔵之鏹取息於農氓而臣方久苦於昏衰初莫詳其利害既已大諠於物議始知不便於人情亦嘗略陳衆𡚁之三冀補萬分之一屬再當於班給顧已逼於㑹期雖具奏陳乃先擅止據茲專輙合被譴呵豈謂伏䝉皇帝陛下深軫睿慈俯矜樸拙免從吏議特貸刑章夫何草木之微曲被乾坤之施臣敢不益思祗畏更勵操修戒小人之遂非希君子之改過冀圖薄效少答鴻私
乞致仕第二表 歐陽修
睿訓丁寧曲加慰諭愚𠂻懇迫尚敢黷煩將再干於冕旒宜先伏於砧鑕伏念臣世惟寒陋少苦竒屯識不逹於古今學僅知於章句名浮於實用之始見於無能器小易盈過則不勝於㡬覆徒以早際千齡之亨㑹誤䝉三聖之奬知寵榮既溢其涯憂患亦隨而至稟生素弱顧身未老而先衰大道甚夷嗟力不前而難彊每念恩私之莫報兼之疾病以交攻爰於守亳之初遂決竄漳之計逮此三遷於嵗律又更兩易於州符而犬馬已疲理無復壯田廬甚邇今也其時是敢更殫螻蟻之誠仰冀乾坤之造況今時不乏士物咸遂生鳬雁去來固不為於多少鳶魚上下皆自適於飛潛苟遂出於殘骸庶少償其夙志伏望皇帝陛下哀憐舊物隱惻至仁察其有素非偽之誠成其識分知止之節曲從其欲賜報曰俞俾其解組官庭還車故里披裘散髪逍遙垂盡之年鑿井耕田歌詠太平之樂其為榮幸曷可勝陳
乞致仕第三表 歐陽修
恩深煦嫗感極涕洟雖情有迫於危心不知自止而辭已窮於累牘㡬至無言惟以至誠期於必逹自乞憐於君父不復訊於蓍龜伏念臣家世單平性姿中下少從宦學本免饑寒不自意於遭逄遂進階於華顯然而羣材方茂蒲栁未秋而早衰衆駿並馳駑駘中道而先乏而況荷難勝之任用竊逾分之寵榮風波憂畏而慮以深疾病侵凌而老亦至故自辭於機政即願謝於軒裳䝉上聖之至仁念三朝之舊物每曲煩於訓諭久未忍於棄捐竊惟臣知事君必本忠信言不顧行是為罔欺而臣口日誦於田閭身坐貪於祿利可畏至公之議何施有靦之顔每自省循莫遑啓處是敢罔避再三之煩黷猶希萬一之矜從伏望皇帝陛下特軫天慈俯回睿聽察前言之可復蓋屢請者有年哀下愚之不移俾卒成於素志徇其所欲乞以殘骸臣若得上印綬於有司自駕柴車而即路晚節知無於大過沒身永荷於鴻私
進修新唐書表 歐陽修
竊惟唐有天下幾三百年其君臣行事之始終所以治亂興衰之蹟與其典章制度之英宜其粲然著在簡冊而紀次無法詳略失中文采不明事實零落蓋又百有五十年然後得以發揮幽昩補緝闕亡黜正偽謬克備一家之史以為萬世之傳成之至難理若有待伏惟尊號皇帝陛下有虞舜之智而好問躬大禹之聖而克勤天下和平民物安樂而猶埀心積精以求治要日與鴻生舊學講誦六經考覽前古以謂啇周以來為國長久惟漢與唐而不幸接乎五代衰世之士氣力卑弱言淺意陋不足以起其文而使明君賢臣雋功偉烈與夫昏虐賊亂禍根罪首皆不得暴其善惡以動人耳目誠不可以垂勸戒示久遠甚可歎也乃因邇臣之有言適契上心之所閔於是刋修官翰林學士兼龍圖閣學士給事中知制誥臣歐陽修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龍圖閣學士尚書吏部侍郎臣宋祁編修官禮部郎中知制誥臣范鎮刑部郎中知制誥臣王疇太常博士集賢校理臣宋敏求祕書丞臣呂夏卿著作佐郎臣劉羲叟等並膺儒學之選悉發祕府之蔵俾之討論共加刪定凡十有七年成二百二十五巻其事則増於前其文則省於舊至於名篇著目有革有因立傳紀實或増或損義類凡例皆有據依纎悉綱條具載別録臣公亮典司事領徒費日月誠不足以成大典稱明詔無任慙懼戰汗屛營之至
賀南郊大赦表 宋 祁
帝儀訖饗朝渙推慈飛驛疾傳庶邦叢慶竊以天郊之重國制有常凡萬乘躬行必三嵗間往不煩不怠由列聖而持循以妥以䖍合諸神而裒對睿圖累盛縟典勤修恭惟尊號皇帝陛下纂大合華執中布度抵金璧之搔珍率儉示人收霜電之嚴玩措刑於下克勵明徳格於皇穹交熏太和冒我羣品顧懷時億瑞應日來亟蕆上儀若祗舊典戒期百執領詔九州曵雲威之常羊服翠蚪之泮渙殊庭一獻諸祐徧躋遂自陽靈之宮往㑹天元之旦羽旄四合垓陛參登上璧左琮之華合袪而信祝祖蕝宗題之次更侑而迪嘗拜嘉胙於席垂列欽柴於雲表靈心合答熙典備成然後還坐中天之闈普肆隨風之澤改頒大號崇冠初元昭神之祥祈命惟永賞功赦罪已責逮瘝咸與惟新牖民𠂻而遷善聿懷多福道帝祉於緜區盛際有光彛倫咸頼臣嚮官舊吏殫見往朝或不愛牲玉為恭殊非明薦或所過租賦為復蓋出重勞語昔罕全訂今絶擬所恨清塵在望自苦周南之留紫槖仍持不與甘泉之從第班恩諭均浹歡悰
賀生皇子表 宋 祁
寶祐叢休天支毓秀慶騰祕禁歡溢中區恭惟尊號皇帝陛下受命溥將凝圖丕赫權綱相乂根乎克念之䖍簡素所安表於不勉之懿且復欽刑薄賦重榖弛畋一方少饑則係馳使節方金稍之則輙續禁錢民用靖嘉神罔恫怨是以上帝歆佑三後顧存詒美孫謀昭衍無疆之烈歸功元首茂啓多男之祥誕協仲商挺生哲嗣星弧具禮天第交華惟翕闢之儲英固覃計而絶異逖聆詔諭並仰獻儀薦笏相趍抃吾君之有子珪璋流愛宜天下之繫心臣始去近聯遽承吉語賡歌緜瓞早知周徳之遐參祝祠禖罔逮漢臣之幸
代人乞出表 宋 祁
臣聞物勝於權則衡為之殆馬竭其力則御速於顛蓋以器循量而易施材過求而難勉是以功名之際惟髦士可居彊力之容匪暮年勝任將傾危懇敢援斯言竊念臣本以丘樊託於經術幸逄先烈超備從官服上教之彌文因至愚而取信出入丹禁無所建明履歴藩宣蔑聞條教尊號皇太后陛下尊號皇帝陛下奉承謨訓過聽空疎簡服在庭兼容如地雖百度之治咸使與聞每萬㡬之餘常參勸講七周成嵗訖乏寸長惟君知臣足以驗其無用惟國有典不可逭於黜幽且臣自知甚明內省尤熟以一介之鄙賤丁千載之㑹昌邑戸飡錢非祿之不厚髙冠大佩非位之不崇同僚皆賢非志之不合處奏多可非言之不從固當勉服攸箴謹修爾職荅乃聖之眷遇為斯文之寵光其如犬馬齒衰桑榆景薄中年則病奪其壯晚節則務傷於神辨色立朝足居多於跛倚書思記命目不辨於焉烏而臣頃自去秋願辭近職上恩不聽寵渥就加逮僶俛以及茲且憃昏而益甚事皆志誤疾愈尫癃顧四體之已疲宜一辭而後止重念臣之鄉籍世占鄆州既託枌榆薄營産利不勝首丘之志願諧剖竹之行庶及餘年聊蘇疲瘵況前朝邢昺本貫曹州亦自禁廬得臨鄉部臣今所請似有前規伏望陛下念舊物之不可遺憫孤生之老且至特垂寛詔俾守先廬諒亦大君進退之間微臣止足之分萬無纎介可貽累於至仁一切便宜尚力思於臥治仰干睿鑒伏俟嚴誅
宋文鑑巻六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六十五
宋 呂祖謙 編
表
謝衣襖表 宋 祁
冬籥乗辰裘官著令疾馳使驛臨撫塞屯並頒齊笥之良均挾呉緜之煖被躬且吉束帶有華伏惟尊號皇帝陛下至徳誕敷深仁普愛念官師所以卒嵗恐天下有受其寒據泰軫窮當舒慮慘況淒其戒序必惻然動心特以濵寒沍嚴持兵皸露句傳溫詔緘禇紋袍爛然晝鮮煦若春至矧部校什長賜各有差僻壘窮鄣悅而忘苦振裾交抃聯襼相趍和氣暢肢顧折膠而何畏大恩壓已憂稱服以為難有可仰酬不知輕殞
謝換龍閣表 宋 祁
停直複門徒恩層閣本縁親而自乞䝉引籍以對除揆寵兼常無顔容愧竊惟先聖有作叢構實興鬱律辰居之嚴襞積霧圖之廣踵華創職稱是取材肇允榮塗何嘗輕授伏念臣識局庸淺術學膚孱入參玉堂間陪講殿徒以朴忠無飾孤耿自將判湜湜於涇清守膠膠於雨晦頼天燾煦曠日保全適以臣兄庠召自外藩復參大政理所宜避地不處嫌稽首請閒素言敘懇丐上還於禁籍得專侍於經帷伏䝉尊號皇帝陛下見謂由𠂻特從換秩罷茲要近處以清門拂仳儗之塵容廕壇蜎之寶宇伏況臣出入三嵗便蕃五遷四叨學士之名罕見從官之比雖素領焦禿病幹尫癯器極斗筲之容利止鉛刀之割尚當勉懦為立續短禆長儻有補於涓銖矢不忘於隕踣
謝加端明表 宋 祁
乘塞無狀増秩䝉褒賜予侑頒心顔交靳伏念臣才弗振俗士偶逄時備內朝臣十有六載學不足膺天子之問文無以代王者之言遂圖外遷冀雲少補惟定武一道契丹右延咸平以來號勁兵處自夏竦分建四師韓琦始領九州節制中軍部分諸將琦既進律臣實代居以一介懦儒當萬夫要任誼難辭劇奮靡顧愚然臣所習者藝文未曉者軍旅用非所習雖勤而弗效責於未曉故技有必窮用是再朞居無厎績在法雲殿惟黜是宜敢謂尊號皇帝陛下憫久戍之勞排怶譛之侈雖遠猶録謂拙可矜收雲閣之故資著丹殿之新籍仍秩經省未易守藩叢沓徽章夸嫮鄙邑重降嚴㫖切卻讓封臣亦內揆愚心旁諗公議若循禮疊請則恐涉不誠或固節還恩又似規早罷不有麄使誰扞邊疆例格除音孰尊寵數輙昧涯分祗服器名日三省以自營身九殞而奚報但臣所念者邊務至重敵詐益滋得人失人繫今日輕重知己知彼為天下安危而有司特用苛法相挺守臣類以生事為解封侯畏怯不敢揺手倉庫虗乏正可寒心建明累上而朝省未從姑息小虧則謗囂立至況臣衰晏素自憃冥判無成功徒忝休命望審擇於豪俊俾臨統於方隅設張遠謀羈制驕敵因罄敷於感臆竊附列於瞽言朔壘地卑君門天阻被符蠲謁攬綬知榮
代陳州章相公乞致仕第一表 宋 祁
臣聞器有所極強之者必顛志有所安違之者將敗是故智士不窮量以邀受仁君無咈願以責功內顧危悰敢援茲喻伏念臣姿力駑下術略迂踈䝉幸中人之材待罪宰相之府寵與時進負隨日深謀謨弗良彫紊相踵羌夏有未纓之醜闗陜多無聊之人雚盜跳梁篁⿱煽結杼軸罄於編戸杅皮蠧於遠方上貽焦勞外讙謗誚咎不臣執罪將孰歸比者薦瀝肝膺願乞骸骨冀䝉不職之竄以贖安用之辜尊號皇帝陛下包納荒遐親喻戒敇須訖郊丘之享乃許印綬之還褒亮所加諄慈兼至臣此時外迫大誼中忘至愚敢優游以自安輙皇恐而視事然而智慮淺局年鬢頽侵短臂屈長袖之前疲足困新羈之左靦然屍位倐又彌年所頼陛下以百姓為心天下為度捨末爭而納戎帳之欵捐滯積以撫遼衽之和克展上儀遂布鴻慶永惟橫目之庶方就覆盂之安臣之及茲可謂天幸過此不止其如罪何雖大度之見容在輿議之難遏抑又聞當退而進者悔必及宜黜而用者傷必多髙位乃身殃之媒厚祿為衆怨之舎借令臣冒厥明戒苟留上司玷廊廟之儀形被史家之貶戮死有餘咎仁弗忍為伏望察如丹之誠憐指景之暮遂容納政早獲省私亦不必窮喋喋之言乃垂開可惜齪齪之謹妨用俊良䖍冀曰俞誓無但已
乞致仕表 張方平
竊以大君保息之慈人之老者疾者得所養治國經常之制仕之進者退者惟其宜不堪陳力之勞爰上乞骸之請詔亟下降天㫖未俞臣聞委質大方前經明訓自古不得謝者在禮雖或有之然皆徳業髙賢功勲夙望邦家倚以為重中外頼之為安加恩所以特優被寵誠為無愧是以義全大體衆罔間言如臣徒以空疎早䝉柬擢事猷弗建報稱蔑施遽及衰疲遂求引罷而更濫當渥命遙領直祠位陪執政之班祿倍大夫之秩職憂靡預官責不加上紊彛章俯慙私倖敢循舊典謹復自陳伏惟皇帝陛下一氣均私大圓丕冒匹夫自盡各伸所志之微萬物由庚皆受曲成之賜俯諒䖍勤之懇特垂開可之恩精鶩紫宸猶結望雲之戀跡還白社終懷樂聖之心
服闋謝復官表 孫 沔
苴麻之服方爾外除綸綍之言驟然下及矧不移於舊序仍獲處於近聯拜賜之深竊寵為甚伏念臣出自單緒偶階盛時無近強之依以進身惟清素之業以自立遴由宸眷升漸禁塗固常入備諌員出分使委雖明目張膽內屢輸於忠言而竭力勉心外未揚於民最旋以邊烽小警王師有為朝廷擢以常僚假以煩使兵儲之寄固已屢更邊帥之權亦嘗冒處歴踐數任甫逾七年轉漕非能偶芻粟之充給招懷寡術幸部落之妥安以慈親之耄期益精力之衰耗力陳愚素仰瀆宸聰懇辭益部之行適遂秦都之請故雖嘗拜命曽未蒞曹果家難之纒哀奉靈輿而歸葬偶全餘息以畢通喪生意蔑然榮望已矣此蓋伏遇皇帝陛下恢天地容蓋之徳廣日月照臨之明以犬馬之勞曽屢膺於驅策而涓埃之益嘗有補於髙深降中㫖以召還俾參華於舊貫復援小銓之秩再躋延閣之榮敢不謹修吏方勤瘁王事昔焉為養尚當避危而就安今也即孤自可以身而許國誓圖大效庶答鴻休
揚州謝上表 劉 敞
一介之材善無所取千里之地任為不輕仰戴恩華退増慙懼臣聞事上之行莫若愛君而愛君之臣莫重去國汲黯遺言李息望之致意本朝古今美談賢哲餘事況臣本以薄技遘茲昌辰幸得出入周衛之中優游侍從之末持槖簮筆庶乎寡尤帶劒佩衡足以自効豈其輕去嚴密之奉偷得便安之私蓋引嫌避親中外著令因事補吏朝廷通規幸䝉賜可之書殆殊共治之選伏遇皇帝陛下天度容物聖資盡人揆其忠誠非有違象魏之意察其淺識猶足寄民社之安沛然徳音委以符竹敢不勤恤人隱奉宣上恩自飾固陋之心庶幾樂易之政
謝加學士表 劉 敞
常人之情得所求而憙智者之慮過其任而憂今邊備雖嚴帥責差易學者雖衆儒選實難豈有貪就應聲之求忽忘非分之任怔忪失據欣懼兼懷固欲辭榮未獲承命伏念臣猥以薄技起於諸生內之無子産潤色之才外之無山甫將明之用久典訓誥薦臨藩垣七年於茲微效不立猶以陪外廷之末聞長者之風間䝉分章平議臣之奏時引大體正宗廟之儀苟圖納忠非敢迕物然而讒人飾詞以巧詆法吏挾怨以中傷當是之時幾無以免聖心先覺公議尚存浸潤之説不行震驚之衆為止風波可畏天幸實多內私自憐懼久得罪輙匄千里之守庶警一麾之行不謂尊號皇帝陛下生成曲全覆露無已進預金華之講増重儒林之光委以西州適其素願望非所及幸不可涯夫匹夫一飯之恩庸士然諾之信猶能捐生出死成功立名況臣連數十城之封兼四千石之重於以宣明威信撫養細民盡其愚忠庶光大悔以此圖報敢為虛言
賀皇長子封公表 王拱辰
建親授社屏翰於王家封子維城安疆於國幹誕揚休命敷告羣倫均海㝢之歡心洽朝廷之大慶竊以宗藩錫瑞賢戚分疆周列侯邦半諸姬而啓土漢有天下非劉氏則不王皆所以滋大本枝維持京室綿鼎數於穹壤固廟祏於山河屬我熙朝益隆茂典恭惟皇帝陛下纂承皇序恢闡洪圖善迪孫謀遹遵祖構乃眷元良之重已昭岐嶷之英肇啓南圻崇加上袞離明震預知帝緒之無疆海潤星暉戴吾君之有子臣居留近甸跡遠髹墀側聽恩章舉増抃懌
永興謝上表 司馬光
荷恩至重任責尤深巡撫吏民敷宣詔令臣識慮闇淺規為闊踈唯知愚忠屢貢狂直奉事三世操守一心間以齒髪浸衰疾疹交集曽靡論思之効久汚侍從之班既無補於本朝祈自髙於散地不圖睿澤更委名都雖要重之權自知不稱而煩劇之地難以固辭受命以還措躬無所朅來就道甫爾到官維此咸秦昔為畿甸山川清美土地膏腴論其平時誠為樂土在於今日適值凶年經夏亢陽苗青乾而不秀涉秋淫雨穗黒腐而無收廩食一空家乏蓋藏之粟襁負相屬道有流離之人老弱懷溝壑之憂姦猾蓄萑蒲之志正宜安靜不可動揺譬諸烹魚勿煩擾則免糜爛如彼種木任生殖則自然蕃滋謹當策勵疲駑彫磨朽鈍智力所及勤瘁無辭雖復失位危身終不病民負國庶幾小補用答大恩
進資治通鑑表 司馬光
先奉勅編集歴代君臣事跡又奉聖㫖賜名資治通鑑今已了畢者伏念臣性識愚魯學術荒疎凡百事為皆出人下獨於前史粗嘗盡心自㓜至老嗜之不厭每患遷固以來文字繁多自布衣之士讀之不徧況於人主日有萬㡬何暇周覽臣嘗不自揆欲刪削冗長舉撮機要取闗國家興衰繫生民休戚善可為法惡可為戒者為編年一書使先後有倫精粗不雜私家力薄無由可成伏遇英宗皇帝資睿智之性敷文明之治思歴覽古事用恢張大猷爰詔下臣俾之編集臣夙昔所願一朝獲伸踴躍奉承惟懼不稱先帝仍命自選辟官屬於崇文院置局許借龍圖天章閣三館秘閣書籍賜以御府筆墨繒帛及御前錢以供果餌以內臣為承受眷遇之榮近臣莫及不幸書未進御先帝違棄羣臣陛下紹膺大統欽承先志寵以冠序賜之嘉名每開經筵常令進讀臣雖頑愚荷兩朝知待如此其厚隕身喪元未足報塞苟智力所及豈敢有遺㑹差知永興軍以衰疾不任治劇乞就冗官陛下俯從所欲曲賜容養差判西京留司御史臺及提舉嵩山崇福宮前後六任乃聽以書局自隨給之祿秩不責職業臣既無他事得以研精極慮窮竭所有日力不足繼之以夜徧閲舊史旁采小説簡牘盈積浩如淵海抉摘幽隱校計毫釐上起戰國下終五代凡一千三百六十二年修成二百九十四巻又略舉事目年經國緯以備檢尋為目録三十巻又參考羣書評其同異俾歸一塗為考異三十巻合三百五十四巻自治平開局迨今始成嵗月淹久其間牴牾不敢自保罪負之重固無所逃重念臣違離闕庭十有五年雖身處於外區區之心朝夕寤寐何嘗不在陛下之左右顧以駑蹇無施而可是以專事鉛槧用酬大恩庶竭涓塵少禆海岳臣今筋骸癯瘁目視昏近齒牙無幾神識衰耗目前所為旋踵遺忘臣之精力盡於此書伏望陛下寛其妄作之誅察其願忠之意以清間之燕時賜省覽監前世之興衰考當今之得失嘉善矜惡取是捨非足以懋稽古之盛徳躋無前之至治俾四海羣生咸䝉其福則臣雖委骨九泉志願永畢矣謹奉表陳進以聞
蘄州謝上表 呂 誨
三諫則逃敢隳大節一麾出守誠自寛恩舉族均榮畢身知愧伏念臣戇冥所賦忠朴是存篤於愛君惟知盡道向議稱親之禮屢形繼統之言豈期左右之臣首違經義遂啓異同之論上感宸聰暨頒慈壽之手書仍用定陶之故事朋姦之衆蓋希宏博之要榮致王之謀不恥哀桓之亂制業雖已具理有未安臣忝備憲司正當言責既不能排斥邪佞將何以振肅紀綱心匪石以徒堅力迴天而莫得容身隳職公議何逃拒詔去官萬死寧贖而頼陛下至明委照全度兼容屬當求治之初務廣納忠之益言雖忤㫖察其所嚮之誠罪不主名施以惟輕之典授符淮甸畫壤江壖魚稻之饒寔惟紓緩民社之重獲展勤勞天幸叢來國恩彌渥退思補過愈精夙夜之䖍知無不為更勵始終之節仰酬洪造誓竭顓愚
奏乞致仕表 呂 誨
臣輙罄愚誠上干宸慈伏況微臣本無宿疾偶值醫者用術乖方殊不知脈候有虛實隂陽有順逆診察有標本治療有先後妄投湯藥率任情意差之指下禍延四肢寖成風痺遂難行步非祇憚𨂂盭之苦又將虞心腹之變勢已及此為之奈何雖然一身之微固未足䘏其如九族之託良以為憂是思逃祿以偷生不俟引年而還政顧惟素志幾負明時力既不足誠豈得已況恃睿鑑夙謀孤忠進非左右之容退知榮辱之分與之全節示以曲成臣不避再煩天聽欲乞致仕仍不願改官早賜開可臣無任籲天懇激之至
潭州通判謝上表 唐 介
始竄嶺南人皆謂之必死及遷湖外恩實出於再生仍復前官俾闗郡政仰叨成命増激微𠂻竊念臣寒素立身孤直無援歴官再紀才貳郎曹入朝踰年幸兼風憲臣自以逄聖明之治當言責之司祗知忠義以事君不顧患禍之及已凡所上奏必盡至公流軰為臣寒心姦邪見臣切齒臣本欲為耳目於陛下勉副東求不能效鷹犬於他人以希進用心雖無媿跡已甚孤屬權臣之擅朝肆已私而害政輙輸忠欵冀補涓塵陛對之間未能悉意天威之下卒莫自明得罪一時竄身萬里流離遠道殆及期年擯棄遐荒分甘散秩豈謂皇帝陛下存國大體察臣愚忠欲招諌者之言免為後來之誡三推皇澤特與一官以邕廣之冦攘擇湖湘之守倅俾從征筦得佐郡符然臣粗識義方薄知臣節納忠獲罪顧百謫以誠甘盡瘁報君雖九死而不悔謹當益勤官守以助軍興夙夜以思冀免於敗事毫分有補少答於大恩
賀冊皇妃表 王安石
祲盛之禮發於宮闈驩康之聲播於寰海伏惟陛下考古之憲刑家以身乃資婦徳之良俾貳坤儀之政蓋闗睢之求淑女以無險詖私謁之心鷄鳴之得賢妃則有儆戒相成之道於以助治不專為恩臣生逄明時切觀盛事祝聖人之多子輙慕堯封思令徳以式歌豈慙周雅
賀生皇子表 王安石
嘉慶係傳歡欣總集臣歴觀古昔誕受福祥厥配天所以久長乃有子至於千億伏惟皇帝陛下鳬鷖之雅媚於神祗芣苢之風燕及黎庶弓韣嗣燕禖之報旐旟仍羆夢之祥無疆惟休永保桑包之固有室大競方觀椒實之繁臣嘗汙近司久屍榮祿特荷殊憐之至豈勝竊喜之深
又表 王安石
皇運郅隆天枝彌茂照臨所暨鼓舞攸均臣聞史紀文慶之延豈惟十子詩歌姒徽之繼爰至百男肇敏於修乃繁厥祉恭惟皇帝陛下道冒區宇徳冠徃初品庶䝉休既饗和平之樂神靈錫羨果膺蕃衍之祥臣嘗汙近司備叨殊奬以宿痾而自困欲旅進以無階
又表 王安石
祉扶宗祏慶襲宮闈凡預照臨惟胥鼔舞臣聞有秩秩幽幽之徳所以考室而見祥有詵詵揖揖之風所以宜家而多子克參盛美允屬昌時伏惟皇帝陛下膺命上天紹休烈祖本支方茂用光世徳之求功業能昭永頼孫謀之燕遹追來孝申錫無疆臣久玷恩私外叨屬任四方來賀望雙闕以無階萬福攸同撫微軀而有頼
又表 王安石
宮闈嗣慶寰海交欣凡逮戴天惟均擊壤臣聞螽斯之言衆子是為王者之詩華封之祝多男亦曰聖人之事恭惟皇帝陛下紹祖休顯憲天昭明致文武之憂勤成堯舜之仁孝宅師無競莞簟之寢既安傳類有祥弓韣之祠屢應詒謀方永錫羨用光臣託備藩維叨承睿奬不顯亦世家實預於榮懷於萬斯年心敢忘於慶頼
漳州進珠表 王 冕
宋大中祥符六年春冕自廬陵移典是郡越明年三月龍溪屬邑民丘⿰於九龍溪網魚得珠一顆圍闊三寸七分中有小珠七顆如七曜次如七曜者不可勝數縣弗敢留條珠之始於郡冕熟而視之殊大歡抃即日召厥屬官以驗之復相稱慶曰夫珠至寶也王者徳至淵泉則出今天子仁且聖方以寛慈被天下宜乎珠之出奬聖世又珠之為物也其色瑩淨明清乃化民之象也於是列表以進尋奉勑書以旌至寶冕既叨為政能獲斯寶又懼是事泯絶於後刋之貞石於公㕔之左用傳於永永耳臣冕言臣聞皇猷允塞天乃效祥聖徳升聞地不藏寶則前件珠得非蛇口産異蚌胎有感必通生自煙潭之內無脛而至忽居寶肆之中熒煌外散於月華皎潔內含於星彩此蓋皇帝陛下齋莊奉道清淨化民體乾極以握符致坤靈而薦瑞遐稽信史逈殊照乘之光洞究祥經弗類湄川之色臣握蘭郎署剖竹侯封幸逄江海之珍難藏外郡頻繼梯航之貢干黷內庭臣無任瞻天戀聖激切屏營之至
宋文鑑巻六十五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六十六
宋 呂祖謙 編
表
謝知制誥表 王安石
髙華之選欲報嘗艱固陋之身以榮為懼竊以自古招智能之士因使為侍從之臣豈特頼其虛名謂能華國蓋將收其實用相與致君矧號令文章之為難而討論潤色之所寄苟失職不稱則為時起羞伏惟皇帝陛下躬上聖之資撫久安之運趨時有救𡚁之急守器有持盈之難當得俊良使陪遺忘則典司明命出入禁門一有瘝官尤為累上臣羇單賤士鄙朴常人仕初有志於養親學遂不專於為已比更煩使稍竊謬恩內懷尸祿之慙仰負食功之意又䝉採擢以至超踰蓋君之視臣不使同犬馬之賤則下之報上亦欲致岡陵之崇況臣少習藝文粗知名教遭逢一旦度越衆人唯當盡節於明時豈敢止懷於私計
江寧府謝上表 王安石
稽違詔令經涉嵗時先帝登遐既不獲奔馳道路陛下即位又未嘗瞻望闕廷所憂後至之刑誅敢冀就加於官使雖知黽勉尚懼顛隮蓋聞因任以責羣材厚省以通衆志厥或抱能而可用則雖負疾而見容如臣者逮侍先朝叨官外制惓惓許國雖有愚忠役役隨人但屍榮祿銜哀去位嬰疹彌年望絶龍光分投冗散伏遇皇帝陛下紹膺尊極俯燭幽微延之以三節之嚴付之以十城之重比縁禋祀特有褒封申命曲加因郵併賜唯是土風之美素無犴獄之煩久寄託於丘墳粗諳知其閭里念雖閉閤殆弗廢於承流以比造朝或未妨於養疾矧恩勤之已迫且遜避之不容敢不少嘗體力之所任祗奉詔條而為治冀逃大戾仰稱殊私
謝翰林學士表 王安石
臣聞人臣之事主患在不知學術而居寵有冒昧之心人主之畜臣患在不察名實而聽言無惻怛之意此有天下國家者所以難於任使而有道徳者亦所以難於進取也學士職清地要而以討論諷議為官非夫遠足以知先王近足以見當世忠厚篤實亷恥之操足以咨諏而不疑草創潤色文章之才足以付託而無負則在此位為無以稱如臣不肖涉道未優初無犖犖過人之才徒有區區自守之善以至將順建明之大體則或疎濶淺陋而不知加以憂傷疾病久棄里閭辭命之習蕪廢積年黽勉一州已為忝冒禁林之選豈所堪任伏惟皇帝陛下躬聖徳承聖緒於羣臣賢否已知考慎而於其言也又能虛已以聽之故聰明睿智神武之實已見於行事日月未久而天下翹首企踵以望唐虞成周之太平臣於此時實被收召所以許國義當如何敢不磨礪淬濯已衰之心紬繹溫尋久廢之學上以備顧問之所及下以供職司之所守
謝賜對衣鞍馬表 王安石
出大庭之顯服束以精鏐引內廐之名駒傅之錯采隆恩所逮朽質知榮竊念臣弱力淺聞久憂積疹中預從官之選外分守將之權僅免譴訶更䝉收召論思潤色曽莫効於微勞衣被服乗乃前叨於異數此蓋伏遇皇帝陛下醲於慶賞詳在招延因示眷懷使知奮勵誓竭愚忠之報冀無虛授之嫌
謝賜弟安國及第表 王安石
雋乂之求外覃草野龍光之施首逮門庭切以躬國論聽斷之煩而察知孤遠之行略門資貢舉之法而㧞取滯淹之才山林之所誦説而難遭閭巷之所驚嗟而罕見伏惟皇帝陛下協徳穹昊比明羲和博臨四方洞照萬物如臣同産為世畸人少遭閔凶自奮寒苦雖積學力行粗有時名而少偶寡徒㡬絶榮望豈期聖聽俯及幽潛遂使窮途坐陞華寵奬以詔書而試藝賜之科第而命官祿不逮親既永乖於養志仕非為已當共誓於捐軀
進修南郊式表 王安石
郊丘事重筆削才難猥以微能叨承遴選蓋聞孝以配天為大聖以享帝為能越我百年之休明因時五代之流𡚁前期戒具人輙為之騷然臨祭視成事或㡬乎率爾蓋已行之品式曽莫紀於官司故國家講燎禋之上儀而臣等承撰次之明詔迨茲彌嵗僅乃終篇猶因用於故常特刪除其紛冗恭惟皇帝陛下體聖神之質志文武之功嘉與俊髦靈承穹昊物方鬯茂以薦信而無慙人具昭明知因陋之為恥固將制禮作樂以復周唐之舊豈終循誦習傳而守秦漢之餘則斯書也譬大輅之推輪與明堂之營室推本知變實有考於將來隨時施宜亦不為乎無補
謝男雱除中允説書表 王安石
恩驟加於私室多所超踰事或累於公朝誠難冒昧仰煩睿訓曲喻至懷永惟眷奬之殊實重兢慙之至伏念臣首叨召節得侍詞林隨被贊書使陪經幄稍更嵗月莫補涓埃竊觀上智之日躋內訟淺聞而知困況如賤息厥有童心尚迷鑽仰之方豈稱招延之禮恕已量主非敢以私而自嫌為官擇人顧雖成命而宜改輙布可辭之義上干難犯之威伏惟皇帝陛下屈體優容垂精寵答謂大人照臨之道廣當養以䝉意小夫誦説之智專遽忘其賤褒稱備厚訓飭加嚴揣實未安寄顔有恧重念自古君臣之相與未有如臣父子之所遭蓋當用儒之時尤難講藝之職典謨方御實參備於討論誥誓未終已繼叨於奬擢獲世官於閭巷嗣家學於朝廷自非忘軀何以報國知人而官以哲慨已獲於明揚委質而教之忠誓永肩於素守
乞皇帝御正殿復常膳表 王安石
陽春生物偶霑澤之稍愆睿意恤民遽側身而自抑徳已修於消變數或係於非常當服彛儀用安羣下恭惟皇帝陛下天仁博施神知曲成躬忘旰食之勞坐講日新之政四時協序萬物致和適當化養之辰宜得涵濡之澤少違常候深軫清𠂻退師氏之正朝約太官之盛饌仰窺謙徳志在閔民然而遐方來朝當即法宮之位誕辰入慶合陳燕爼之珍事有所先禮難偏廢伏願仰回淵聽俯徇輿情夙御九筵之居並羞十閤之具上以全於國體下以副於臣誠
第二表 王安石
時澤偶愆屢勤齋禱聖𠂻愈勵曲盡焦勞將損已以召休因退次而貶食列陳剡奏尚闕嗣音在臣列之靡遑伏帝閽而再扣恭惟皇帝陛下體居離正徳稟乾剛期揉俗以致康嘗納隍而興念七載於此繼獲豐穰一春而來或罹愆亢皇慈深軫羣祀徧修恐狴犴乖則親慮其囚懼黼黻美則躬變其服仍損內饔之舉兼虛正寧之朝然而禮貴從宜事難泥古而況甫臨誕節交舉慶儀有列辟拜萬年之觴有殊俗修兩朝之好苟虧彝制難副羣情伏望少屈淵𠂻特從誠懇天臨廣廈日御常珍親事法宮廓宣於政治惟辟玉食昭示於等威仰以慰兩宮之慈俯以安羣下之望
謝東府賜御筵表 王安石
恩厚不貲誠先賢之務稱頑㝠無以欲報國而知難臣等過以凡材並膺殊選久壅賢路上孤聖時伏惟陛下謀徳在容求仁以恕謂大臣方宣勞於王室則人主當加恤其私家發使禁闈之中伻視魏闕之下取才置臬皆斷於眷謀成事告功不煩於宰旅重紆衡蓋周視庭除申以中人喻之良月使及日辰之吉即於堂寢之安輟車府之傍牽載其帑重移饔官之烹割侑以鼓歌歡更逮於邇臣寵先加於小已隂陽或謬未知爕理之方風雨其除徒頼帡幪之賜
乞罷政事表 王安石
私懷懇至已具布聞聖訓丁寧未䝉開納敢冒崇髙之聽再輸悃愊之情臣聞任賢之方要其有用陳力之義止於不能苟弗集於事功且重罹於疹疾豈容叨據以累明揚伏念臣猥以孤生親逢盛世昧於量已志欲補於休明失在信書事浸成於迂闊每煩衆論上慁聖聰久知素願之難諧繼以積痾而自困辭而去位庶逃竊食之誅勉以就功重荷包荒之徳雖貪順命終懼妨功伏惟皇帝陛下閎度並容大明俯燭特垂矜允俾遂退藏如此則孤進之身獲全生於末路具瞻之地得改命於時材
乞退表 王安石
臣忠於為國故進而能致其君恕以及人故病則閔勞以事此今昔共由之通義實上下相與之至情敢觸冒昩之誅冀䝉哀矜之聽臣受才鄙劣遭運休明陳愚或㑹於聖心承乏遂屍於宰事謀謨淺拙謾不見其有成操行陵夷又或㡬於無恥久宜辭位尚苟貪恩豈圖養拙以乖方重以瞀昏而廢務粗嘗陳列未獲矜從黽勉以來浸滛遂劇大懼典司之曠上煩程督之嚴伏惟陛下詢事考言循名責實或輟夜分之寐嘗臨日昃之朝萬方黎獻之多各皆祗辟三事大夫之守豈可瘝官仰冀髙明俯昭悃愊念其服勞之久愍其攖瘵之深及未乾鈇鉞之時令遂解機衡之任豈特少安於私義茲惟畢協於師虞
第二表 王安石
聖恩所及有隆天重地之施私義未安有深淵薄冰之懼竊惟成湯髙宗之世有若伊尹傅説之臣其道則格於帝而無疑其政則加乎民而有徧後惟時乂相亦有終迨乎中世之陵夷非復古人之髣髴忠或不足以取信而事事至於自明義或不足以勝姦而人人與之為敵以此乘權而久處孰能持祿以少安此臣之慮危於居寵之時而昧死有均勞之乞況於抱病浸以瘝官伏惟陛下道與日躋徳侔乾覆哀一夫之失所樂萬物之皆昌矧夫眷遇之優即已勤劬之久宜䝉善貸使獲曲全賜其疵賤之身假以安閒之地則敝車無用猶可具於勞薪棄席未忘或再施於華幄
賀周徳妃及魏國大長公主禮成表
王安石
明告治庭寵頒恩冊家邦之慶海宇以欣恭惟皇帝陛下荷天閎休若古丕式自禰率而尊祖備極靈承謂姉親而先姑特加徽數改錫厥壤増褒所生大號已孚庶言惟允臣久屍榮祿竊睹盛儀臚傳雖異於九賔率舞尚同於百獸
賀冬表 王安石
隂偕物極陽與朋來推歴玩占乃見潛萌之信體元御辨以知敦復之中恭惟皇帝陛下舜孝禹功文謨武烈茂對時之福嘏靈承旅以壽康臣久冒朝榮外叨方任弗預稱觴之未豈勝存闕之深
乞宮觀表 王安石
筋骸衰薾僅有餘生肝膈精微簡在聖聽豈圖寵奬未賜矜從輙冒威尊更輸情素伏念臣久妨機要初乏涓塵苟免庶尤實荷恩私之至敢縁多疾更屍名器之崇比辱使軺俯宣詔㫖深惟策勵仰稱龍光而況病瘵有加療治無損辭榮家食乃為理分之宜干澤自營尚恃眷憐之舊伏惟皇帝陛下衡聽萬事器使衆材念其黽勉之終難假以便安而少愒庶完體力圖報毫分
賀赦表 王安石
精意上昭神靈底豫茂恩旁暢夷夏接和臣聞道以饗帝為難禮以配天為至有秩斯祜唯四表之歡心胡臭亶時匪九州之美味自古在昔若聖與仁厥遭昌辰乃覩熙事恭惟皇帝陛下邁種三徳敷奏九功率籲奉璋之衆髦肇稱奠璧之新禮廟籩致孝郊血告幽誠既格於穹旻福遂均於品庶振憂矜寡原宥𤯝烖第五玉以褒封善人是富發三錢而慶賜賤者不虛天其居歆人以呼舞臣夙叨寵奬親值休成雖無預於駿奔實不勝於竊抃
賀正表 王安石
寶歴無疆嘉生有俶門憲始和之象庭充元㑹之儀伏惟皇帝陛下膺保永圖茂綏純嘏撫五辰而致順毓萬物以皆昌臣久負異恩尚攖衰疾瞻雲煥爛欣逄舜旦之華擊壤逍遙樂得夏時之正
謝朱炎傳聖㫖令視事表 王安石
優指遄臻訓詞俯逮敢圖衰疾尚悞眷存伏念臣曲荷搜揚久孤付屬有能必獻未嘗擇事而辭難無力可陳乃始籲天而求佚然方焦思有為之日以此懷恩未報之身苟營燕安豈免慙悸伏䝉陛下人惟求舊義不忘遐乃因乘軺賦命之臣更喻推轂授方之意踦履無用誠弗忍於棄捐朽株匪材尚奚勝於器使永惟奬勵徒誓糜捐
謝加南郊恩表 王安石
解澤旁流明綸俯被永惟叨昧深以兢榮竊以時郊丘之承所以尊上帝疇官邑之賜所以富善人盛福靡專至恩惟稱臣久塵要近上累昭明方玉輅之親祠以銅符而外守逮均休慶例獲褒嘉此蓋伏遇皇帝陛下以平施於萬方無遐遺之一物矧䝉圖任之舊特荷奬知之深祗服訓辭敢忘報禮
賀景靈宮奉安列聖御容表 王安石
新一代之上儀極二端之美報經始有俶實自睿謀歡成無疆乃惟衆志竊以閟宮鬼享周特腆於姜嫄原廟神遊漢獨隆於髙帝遠或遺祖近及止親恭惟皇帝陛下服卑而即功食菲以致孝嚴祖宗之衆像依仙釋而異宮館御因時初豈忘於苟簡修除備物乃有待於純熙宸宇秘嚴扁榜崇麗祼獻式序妥侑維時藐然往初孰此倫擬臣久屍榮祿尚負宿痾聞釐事之既成與羣情而偕樂
賀南郊禮畢表 王安石
精明條逹神睠顧而依懷膏澤川流人歡呼而蹈厲臣聞語孝之至莫大於配天議禮而輕不足以享帝能舉釐事實歸聖時恭惟皇帝陛下鴻化已昭康年屢應奔走籩豆有釐正之治官潔豐粢盛有厎慎之財賦禮成榖旦恩浹緜區雖洛誦之休明尚難譬稱豈兒寛之淺訥能盡揄揚臣夙荷慈憐方攖衰瘵望九賔之紳笏獨遠句傳狎百獸於山林猶知率舞
辭南郊陪位表 王安石
萬國駿奔煒上義之殊觀一夫幽屏叨明命之特招伏念臣竊祿已多冒恩最渥自致惓惓之義實有素情再瞻穆穆之容豈非榮願而薾然暮景攖以沉痾伏畎畝以負薪於今未已侍壇垓而踐豆用此為妨
謝免南郊陪位表 王安石
螻蟻惓惓上干旒扆雲天顥顥俯賁丘園臣憊矣微生頽然暮齒冒恩鼎食非堅臥以為髙承命旌招宜駿奔而反後顧縁衰薾致隔清光伏䝉陛下特赦尤違曲垂念聽蔀昏難望尚延舜日之華荒翳易遺更獲堯雲之潤
辭明堂陪位表 王安石
合宮丕享寰宇駿奔冒被優詔之加使陪顯相之末伏念臣投身荒遠上負眷憐企踵禁嚴久勞鑒寐況宗祈之盛禮辱號召之明恩當即辦嚴豈容辭疾而沉㝠浸劇黽勉實難心若子牟雖每存於魏闕身如楊僕乃自外於漢闗
謝加食邑表 王安石
顯相郊宮固宜寵奬曠居田裡乃濫褒加伏念臣尚負宿痾久屍榮祿無可論之薄效有未報之隆恩方國明禋庶工祗載奉璋執豆旅幣獻琛具輸奔走之勞獨抱滯留之難豈圖疎逖亦冒寵光此蓋皇帝陛下荷休駿厖斂福敷錫故雖幽屏弗以遐遺身每被於慈憐心敢忘於勤策
廣徳軍謝上表 錢公輔
曠官罪大奪位秩者彌年享帝恩隆回雷霆於數日籍還省部身忝軍牙祗荷寵靈伏深感懼伏念臣江湖賤士岩穴孤生出逄聖辰升備法從學非深造粗能明致治之方心不苟容姑欲罄事君之節義當有在雖富貴誘之而不回職所宜言雖斧鉞威之而益厲果有官守遂正典刑放之窮山所以苦其心志授之散秩將以餓其體膚期沒齒於蒿萊敢希榮於軒冕豈圖寛宥尚被採收死灰誰謂乎復然白骨安知乎再肉便鄉守壘上冢還家百計安閒一身妥逸使其自請未必能然此蓋伏遇陛下化極文明恩漸動植如天之覆遠則彌周如日之中幽無不燭遂容駑質猥玷鴻私況是桐川獨居江左俗雖僻陋而稱風物之良地雖褊迫而有山林之勝養茲不肖孰曰匪宜惟修省所以飭躬惟忠勤所以報國有民有社固恪奉於訓詞為子為臣方益堅於素節誓殫犬馬仰答龍光
宋文鑑巻六十六cq=146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六十七
宋 呂祖謙 編
表
謝南郊加恩表 王 珪
奉二精之報方錯事於崇丘獵三靈之流遂均釐於邇輔仰承嘉命俯惕孤𠂻伏念臣蚤㑹昌期進聞國論器雖狹於所用志常勇於有為屬修郊廟之祠叨與公卿之議鳴鍾在簴獲際靈斿之娯紓佩掃塗親承天步之恪曽乏秉文之助得觀繼聖之能逮敷錫於鴻休復過膺於寵數論非朝允恩實天隆茲蓋伏遇皇帝陛下文輯濶希仁漸疏逖因神推惠既被蟲魚之豐為己掠功何勝淵谷之畏尚勉殫於樸守期少謝於曲成
請皇帝罷謁太廟表 王 珪
近嘗拜章以大慶殿將行恭謝天地之禮乞罷前一日謁太廟者伏以升燎於壇即節徂郊之禮奉璋於室宜財假廟之文俞音未回羣聽猶鬱恭惟尊號皇帝陛下膺純耀之烈撫休明之期蓋神勞萬務則氣或盭和以徳交三靈則福亦旋感念保綏於鴻業思昭謝於髙穹廼涓路寢之居以象圜丘之饗粢盛芳潔璧玉華光方將陟配三後之靈導迎上帝之貺茲誠為人子者孝之盡有天下者報之隆今復馳齊蹕之嚴祗太室之薦竊恐霧露之氣涉於宵衣輿馬之音震虖天步則非所以承祖宗之受來邦家之休臣等冒秉化鈞獲司熙典謂文之所損在於適時之變且事不敢勉誠以愛君之深冀不並侑之䖍願弭先期之謁儻孚衆欲是契天心
謝賜生日禮物生餼表 王 珪
詔函俯暨臺饋申頒絶衡弼之異恩動里閭之殊觀伏念臣所懷蹇淺自奮羈單方少而孤每感劬勞之日其生也幸得遭熙盛之朝遂以區區投老之身而處赫赫具瞻之地與圖邦政固無經遠之謀式燕私門更誤養賢之禮此蓋伏遇皇帝陛下寵綏近辟丕冒庶工謂君臣同體則憂樂宜均而上下相求則報施為重幣繒實篚寵已厚於解衣餼稟盈庭愧有加於浮食敢不內竭朴愚之守上酬奬顧之深
謝賜生日禮物表 王 珪
聖言如綍有溫厚於芝函邦錫自天發光華於蔀室榮踰素望媿溢常涯伏念臣以固陋之資被睿神之眷廼預塵於政路復冠列於台司嵗月崢嶸而屢更精力勤勞而莫補速譏讒於衆口愧功烈於前人逮茲苟完安有橫冀載及桑蓬之序方深岵屺之思念莫報於劬勞敢饕承於恩禮良金燭乗嚴寶靮於天駒藻帛絢文雜華章於笥服豈繄蕃庶併及衰遲此蓋伏遇皇帝陛下敦舜孝以儀民軫堯仁而冒物特厚柄臣之遇過朌御府之珍交孚曲記於賤生博愛乃容於濫賜拜漢庭之寵雖慙稽古之工報周雅之章願上如岡之壽
越州謝上表 沈文通
以親為請得郡甚優越去宮庭介居江海就職之始撫心弗寧伏念臣本諸生知守前緒親逄文治之盛冒塵科選之榮擢躋儒林遂執史筆學不足以逹治亂於顧問實難文不能以通古今於述作何有誤出聖朝之遇進登侍從之塗黽勉備官逡巡待罪雖大恩未報豈敢便安其身顧私養弗充不勝進退之迫輙以誠乞既茲奠居幸溢於涯感無以喻此蓋伏遇尊號皇帝陛下天地之徳覆載而無所不容日月之明照臨而無所不暨故臣得遂其犬馬之志安於藩翰之間況茲為州自昔建國連帶數郡之廣總齊萬兵之權有可以為當無所苟尚寛東顧之慮少獲萬分之心
越州謝上表 元 絳
易帥嶠南方深危懼分符浙右特荷保全仰服恩章惟知感涕伏念臣習知忠誼竊慕功名歴事三朝行將四紀向自北垂之漕就更南粵之麾䝉臨遣以丁寧敢遑安而留滯載驅長陸甫及半塗忽聞羽檄之音謂有龍編之警橫水明光之甲得自虛聲雲中赤白之囊倡為危事邊萌擾動朝聽震驚況在乎守臣敢愆奔命夙馳南海已久見於吏民日遠長安蓋未聞於章奏仰煩宵旰咨及臣鄰謂䕶塞之急人且擇才而代戍驅車萬里虛出玉闗之門乘駟一麾幸至㑹稽之邸尚兼方面彌畏人言此蓋伏遇陛下法道曲全等天丕冒以臣更事綿久備歴四方之勤知臣立朝最孤逈無一介之助渙然休命付畀價藩臣敢不訓旅以嚴安民以靜庶希樂易之治仰補熙隆之時銜賜不貲論生曷補
謝致仕表 元 絳
四載披誠蘄還於朝組九重垂聽申錫於詔函預儲宮之備官遂家林之佚老伏念臣衣纓衰緒樗櫟下材再齓而孤僅能構思未冠而仕始務代耕懵儒術之逄原狃吏文之宿業歴官三世服勞四方䝉上聖之誤知自東州而即召擢寘詞禁進處冬官浸膺選衆之求竊貳贊元之任近藩出守遇潛邸之建旄別殿追還復露門之奉席遽周嵗律屢對威顔自惟癃朽之餘每循止足之戒深辭圭紱冀就田廬臷齒孤鳴空懷疲戀槁骸如在正欲全歸仰煩睿訓之慈終竊愚𠂻之守不圖寵眷加進榮階存東宮保養之官仍西清嚴近之職效華封之祝子佇見多男階商皓之通賔願䕶太子恩隆山嶽感浹肺肝此蓋伏遇皇帝陛下大道曲全至仁博施念師丹之垂老久已宣勤察衛綰之無他居常遠恥越推渥渙獲保初終詫里俗而有輝顧師言而至愧㝠鴻雖遠正依天㝢之函容時藿未彫尚素日華之明潤逄辰知幸之死不忘
定州謝上表 呂公著
屍榮右府無俾廟筭之竒假守中山復當閫制之重戴恩為懼䖍命以行遄屆郡封恪宣條詔伏念臣降才謭薄植性懦愚學術不足以稽五謀之疑識慮不足以籌千里之勝特以百年舊族荷累聖不貲之恩一介微軀辱上主非常之遇夤縁寵渥更踐清華晚收疎外之孤蹤擢贊微㡬之要務奉天光而咫尺被聖誨之丁寧謂臣世服近僚有均休共戚之義察臣傍無厚援絶背公植黨之嫌曲示優容俾思報效顧駑鉛之難強嗟蒲柳之易衰久預枋司積有妨賢之畏洊祈麾寄更圖陳力之方伏遇皇帝陛下體虛靜以儲神極髙明而盡下俯矜素悃特霈俞音惟定武之奧區據朔陲之重地尚叨付委靡即棄捐仍進敘於文階且兼華於秘殿併將厚意増賁舊臣況臣夙侍軒墀實司樞筦凡治軍經武之要洎守塞禦戎之宜日炙睿謀備觀宸斷逮茲臨遣得以遵承謹當細大必躬夙宵彌勵進不敢希功而生事退不敢弛備以曠官期不玷於誤知庶少酬於鴻施
河陽謝上表 馮 京
久塵右地無補聖明坐竊彌藩尚寛罪戾恩私溢望愧灼兼懷伏念臣才不逮中智非經遠特逢盛際再列近司擢之於尋常之中振之於顛危之下便蕃異數究極寵光齬齪備員僅能寡過碌碌成事無足論功徒肩許國之誠靡講衛生之術曩嬰疾疹殆至膏肓雖頼上醫迄存餘喘然而氣血潛耗智慮早衰筋力乏於步趨耳目乖於聽覽勉從職事仍歴嵗時覆餗之譏已騰衆口乞麾之請遽惻上心矧惟右輔名都三城重鎮水陸皆便次舎非遙食物具宜堂皇尤峻使傳罕經於館候訟牒希至於庭除加以時雨既優宿麥滋茂盜賊屏息閭里阜安不煩施為有便頥養此蓋伏遇皇帝陛下天地容覆日月照臨私臣以不報之恩諒臣有可矜之理終始眷遇進退保全顧何心顔敢愛軀命惟願稍加藥餌益近方書朝露未晞儻復還於舊觀爝火不息誓更竭於精神
賀熙寧十年南郊禮畢大赦表 曽 鞏
人之所歸者莫如徳天之所享者在於誠其惟聖王克有全美伏惟皇帝陛下聰明稽古承繼祖宗慈惠愛人撫臨邦國有徧覆並容之大度有防微慎獨之小心不從遊畋不近聲色無紛華盛麗之好無便僻側媚之私嵗時吉蠲以承七廟左右順適以奉兩宮其功施於人效見於事則宅仁由義縉紳之徒成材於學校超距蹋鞠熊羆之旅養勇於營屯甌窶汚邪之收充於倉廩闗石和鈞之利阜於市㕓家有豫樂之聲人無愁怨之色協氣所召休應自殊鉤陳太微星緯咸若崑崙渤澥濤波不驚近則金石之音鳥獸欣躍遠則干羽之舞蠻夷駿奔象齒旅於闕庭龍媒納於閑廐是謂六府三事皆可以歌四海九州㒺不率俾蓋巍巍而特起非𤨏𤨏之能闚前世議太山之封謀梁甫之禪者度崇比大疇克登茲陛下抑而不圖謙以自牧以謂先後創業垂統其功莫得而名上帝隤祉發祥其徳無可以稱思所以報一本於心故寅畏嚴恭積之有素而齊明薫祓進而益䖍在於物者不取其煩盡諸已者必求其實是以蕭光之烈奏於宗祊柴燎之蒸焜於郊兆幽隱昭答神靈顧懷無疆惟休方寖昌於萬世不敢專享故敷錫於羣元稽參典彝定著赦令弛張從理同異稱情蠲罪𤯝而棄瑕疵録勞能而縱逋負顯晦咸暨洪纎不遺萬國之歡既交於沖漠一人之慶遂及於跂蠕孚於上下之間極乎帝王之盛臣被學最舊䝉恩寖深莫侍甘泉之祠獨嘆周南之滯第從臣之嘉頌末效薄材望屬車之清塵但馳遠思
謝元豐元年厯日表 曽 鞏
一遠闕庭十移星厯顧彫零於齒髪無補報於毫分伏惟皇帝陛下敘大禹之九疇齊有虞之七政隂陽寒暑罔不若時草木昆蟲舉皆遂性循用頒正之典寵詒分土之官臣幸備守藩預聞告朔去親方遠已驚嵗月之新許國雖堅更嘆功名之晚惟體在民之意庶禆及物之仁
謝翰林侍讀學士表 范 鎮
省中四禁忘誤其一苟或有犯加罪不原猥䝉貸全猶藉親近內自循省以榮為憂竊以賞而受賞者若固有之善賞也罰而被罰者知自取之善罰也成王舉魯七百里之地以封周公周公拜於前魯公拜於後而不以為泰者功所當也管仲奪伯氏駢邑三百沒齒無怨言者罪所宜也伏惟皇帝陛下録社稷之功而賞加輔臣重書詔之失而罰及學士賞所當賞罰所當罰明命一出中外聳然因使天下之人曉然知先帝與子之明而羣臣得君之慶臣於此時死固無憾況䝉再造使之更生者乎重念臣出乎遠方孤陋樸拙臣子忠義則嘗講聞朝廷典章實非練習果縁所短有玷斯猷不加蕭斧之誅仍換金華之職雖雲薄責足警羣倫且天地大恩固無論報之理而氷霜素節猶有持守之常願堅初心以收來效
謝致仕表 范 鎮
早衰多病得謝歸休有命自天所容如地仰銜恩紀伏竊兢榮伏念臣本出孤生歴塵膴仕曽無報効虛積嵗時仕宦之年已更一世遭逄之幸實事三朝徒有愚忠以自信處雖曰乞身而去敢忘憂國之心因敘人言上干天聽曲䝉寛貸未賜誅夷得於盛明之時以遂閒適之性伏惟皇帝陛下審持賞罰而一諉於公總秉權綱而不放於下集羣議為耳目以除壅蔽之姦任老成為腹心以養和平之福躋民富壽措國康寧臣之至情實在於此
謝龍圖閣直學士表 宋敏求
推宸扆之誤恩備禁塗之常從聞命榮抃省躬兢惶伏念臣性理憃㝠局致庸近猥縁承學之舊寖沐右文之風英宗皇帝㧞自書林寘於詞掖雖汲黯蚤進謬旅於雋游而蕭育稀遷自安於拙分一叨奬㧞星紀僅周固嘗勵翼其心靖共所守顧命義以弗苟務忱恂而匪他以至陟諌臣之坡司史氏之筆還儒館而塵麗正之職分使節而贊甘泉之儀益忻聖旦之親逄莫匪臺家之茂選而曲綏皇眷冒進榮階謂臣嘗事先朝典右曹之緍綍俾臣特陞延閣直西序之圖書撫棄跡以重收帖寵名而差敘帶環申錫詔撿垂褒此蓋伏遇皇帝陛下權綱大新恩斷中出均天地之平施喣及陳荄回日月之餘光豐於蔀室致茲窳器亦預清班敢不慎服官箴勤殫忠藴庶圖來效少報洪私
安州謝上表 滕 甫
屢致人言固宜竄殛曲䝉天造尚賜保全雖易守符仍叨善地土民純秀㡬同廣魯之流風里俗驩康正值元豐之樂嵗安閒事簡屍素為慙伏念臣本以愚儒出逄真聖首䝉國士之遇最在衆人之先便欲碎首以酬恩未知死所故嘗指心而自誓惟有天知況事任既已徧更在人情寧不愛惜豈有固為緩縱自取顛隮惟日月之至明亮肺肝而必照矜憐舊物收置近藩而朝廷難廢於公言故君父特存於大體稍從遠外終不棄捐顧臣何人受恩若此此蓋伏遇皇帝陛下神聖徧物清明在躬化覃無外之封疆仁及何知之草木況臣累更器使粗効愚𠂻眷此遺簮嘗辱提攜之末譬之行葦更收踐履之餘臣敢不祗奉簡書服勤吏役雖桑榆之昃景將逼暮年而犬馬之微誠猶思後效
謝澶州簽判表 程 顥
論議無補職業不修國有典刑罪在誅戮曲䝉宏貸仰荷洪私期於靡捐莫可報謝臣性質朴魯學術空虛志意粗修智識無取陛下講圖大政博謀羣材過聽侍臣之言猥加風憲之任臣既遭遇明聖亦思誓竭疲駑惟知直道以事君豈忍曲學而阿世屢進闊疎之論愧非擊摶之才徒嘗刳瀝肺肝曽無禆補毫髪既不能繩愆紏繆固不願沽直買名豈敢冒寵以居惟是奉身而退自劾之章繼上闔門之請罙堅天意未回憲章尚屈更奉發中之詔俾分提憲之權不惟沮諍論之風亦懼廢賞刑之實力形奏述恭俟誅夷此蓋伏遇皇帝陛下極天清明普日臨照洞正邪之心跡辨真偽於幽微察臣忠誠恕臣狂直不忍寘諸重辟投之遠荒解其察視之官處以便安之地生成之賜義固等於乾坤涵容之恩重益逾於山嶽臣敢不日新素學力蹈所知秉心不回信道愈篤願徇小夫之志不為儒者之羞或能自進於尋常庶可仰酬於萬一
代謝進和御詩奬諭表 強 至
參羣篇而奏御賡載非工被優詔之發中褒嘉甚渥惕然拜君父之賜藏以為子孫之榮伏以書曰帝庸作歌所以極道明良之意雅雲臣能歸美所以上酬福祿之辭惟千載一時之逄踰三王二帝之際乗太平之多暇講稀闊之盛游歴寶宇以披祖宗相受之文御飛帚以縱神聖有餘之學以至置酒別殿賦詩中宸於時從聯咸續睿唱如臣者有朴愚而植性無文采以表身自陪風憲之要司都廢惟言之舊學妄抉鄙思綴成斐章大樂在前發哇聲而接響太陽臨下衒爝火以交光既黷邃旒若臨深谷敢謂兼容之度例形過奬之辭游聖門者謂之難言矧繼堯文之後踰華袞者重夫褒字矧䝉漢訓之加夫何孤臣竊此厚幸此蓋伏遇尊號皇帝陛下齊徳乾覆育材士倫善雖小而弗遺力或矜其不逮誓竭講劘之效庶酬假朂之仁
代都運趙待制謝上表 強 至
小材而臨大計不知經畫之所從薄量以函厚恩唯有思勤而可補竊以今之北道重曰外臺邊宿勁兵境控彊敵嵗支洪河之備而民力幾屈所以艱於賦輸地列數鎮之師而吏員益繁所以要在刺舉宜擇精明彊濟之器以付轉給澄清之權若臣空孱於事迂拙曏引兩川之漕近貳大農之司率觕竭於愚𠂻訖罕通於利術敢期煩使乃委孤臣此蓋伏遇皇帝陛下廓天地之容收涓埃之細特加不次之命而欲勸來者弗責己試之效而俾懷後圖得不夙夜以思始終乃職豈敢顓聚斂之最以上累於君仁亦當拊凋殘之餘庶下蘇於民瘼
代謝再任表 強 至
悃愊絫陳從欲許還於新節衰疲自力竭能勉撫於舊封委寄逾隆顛隮自懼伏念臣本縁一介之曲學力被三朝之誤知自解宰鈞繼䊸守紱早年遇事風霜不計於殘軀晚嵗纒痾藥餌乃同於常膳比引揣躬之分數裁辭劇之章力丐閒州少安病質而恩生望外事與願違俄更西雍之師旄仍付北門之留鑰所以極陳去就仰黷聰明幸寵利非事君之宜必冀寢加恩之命策疲駑雖老臣可彊敢不拜再任之休訖奉俞音兩諧愚懇此蓋伏遇皇帝陛下至仁天冒盛徳海函器使庶工愛徧舊物雖俊傑甚衆並試有為之時而尫瘁之餘惜投無用之地敢不勤宣條教兼附兵民儻溝壑之未填尚乾坤之可報
宋文鑑巻六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六十八
宋 呂祖謙 編
表
淮南轉運使謝上表 蘇 頌
贊畫甘泉乆玷三臺之末觀風淮甸驟陞數使之榮朝寄匪輕地望兼重愧非才選靡稱厥官姑謹詔期趣行所部寵靈所被畏惕非常竊以州郡備官所以分釐於民務朝廷遣使所以布宣其主恩付一道之事權用六條而舉察賦輿出內俾以均輸吏治否臧責之薦黜自匪綿更於事任詎能肅振於治綱若臣者才不足以適時慮不足以經逺偶縁資級之例得從選用之階始自書坊出分使竹俄從寰服入佐計籌粗收歳月之勞蔑著分毫之效豈謂伏遇皇帝陛下察庶工之任使矜乆職之良勤拔於省寮授以利柄矧惟清海之部實搤東南之衝昔號奧區今逢樂歳五稼盈疇而遂茂四民勤力以厚生料乎漕運之程無煩趣辦之急惟當敷宣惠澤通究物情編齊之利病可更立求其本刑政之重輕或失當適其中止期靖嘉少稱論擇若乃事體貎以為風采盡銖兩以歛民財顧在懦愚誠多濶略重念上慈天覆聖治日新官無內外之殊事悉憂勤之繫昨臣受任之始獲面於清光陛下臨遣之言曲加於勉諭自省最為於疎逺何圖亦記於淵𠂻豈非以委任之優故特示拊循之厚雖乾坤平施非報謝之可言而犬馬微生第勤勞而思奮倘驅馳之有用期終始以無踰
右僕射待罪表 蘇 頌
聖恩深厚仰戴曷勝孤跡競危彷徨靡所竊以宰輔大任表率百官人望所歸則論議行而必信物情不與則名器輕而易揺而臣猥以樸愚誤䝉任使上不能謨明國體以熈庶工下不能甄別人材以恊衆望誤國有譴擢髪寧窮致招人言上黷天聽名一詿於白簡罪當寘於丹書雖二聖覆之於天未令投跡於四裔而羣言謂其失職豈宜包羞於近班是以屢貢封章冒塵旈黈再行中札曲諭宸𠂻捧詔驚惶重自修省本欲便祈於歸老屬茲方負於罪辜倘布懇誠懼為僭越在臣進退之分敢計重輕於國廢置之間實闗勸沮伏望太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矜憐其戇本無他腸案舉嚴科亟行幽黜一則安全於介拙尚保餘生一則厭息於煩言遂清朝路
衡州鹽倉謝上表 劉 摯
議令獻言知典刑之無赦原心觀過荷仁聖之有容貸其餘生處以善地伏念臣稟生艱拙遭世盛明學不能窮逹而知幾材不足趣時而適變晞名塗以旅進濫文館之末游和鉛何功索米逾歳間承人乏偶攝篆於中堂旋誤聖知使備員於憲府仍職書林之舊就行御史之中始自愚臣前無故事方陛下繼承於五聖而國朝平治者百年力勤肯穫之田大解不調之瑟蒐拔羣材而審以器使變化百度而曠然日新臣於此時職在言路誓殫忠義敢避勢權寧以孤暌訐切咈衆而危身不忍從容唱和負恩而速進狂愚自信禆益無方故宿官之日幾何而瞽言之罪非一至於均民而弛役因之率戶而出泉雖慮始樂成者愚人之不知然損下益上者先王之大戒輙條十害冀補萬分議臣見譏以為敗謀而亂化清𠂻獨見知其有責以盡言不徇以誅止容其去褫臺閣之二職置瀟湘之一涯有祿食使之存全有職事可以報効銜恩載幸揣分增憂此葢伏遇皇帝陛下察臣孤忠全國大體不惜骫一夫之法庶幾留衆正之門謹當上體恩仁期於必報下堅節義死而不踰
謝青州到任表 劉 摯
東方大國莫如鄆青愚臣何人繼命帥守蒞官茲始揣已不遑伏念臣器韞至疏智靈弗競遭㑹繼明之始越膺共政之圖三府空逮於六期千慮蔑聞於一得雖進退必繇其道常願學乎聖人而功烈如此其卑終難收於士論寛典刑於司敗假丘壠之便藩報政稽期實愧三年之魯改符易地猶叨四履之齊惟時東秦號一都㑹士知禮義境控海山厥民富饒少敓攘之舊習其俗舒緩有平易之餘風謹於承流可以無事曾是迂愚之品獲塵寄委之優此葢伏遇皇帝陛下乾健而粹純豐中而光大沉幾以通變化定鑑以御妍媸人無遐遺材以器使臣敢不振勵衰境激昻至恩簡禮去煩稍究前修之治推仁宣澤庶求逺俗之安倘集涓微仰酬覆幬
知亳州謝上表 劉 攽
齒衰髪暮藩鎮㑹繁據非所安榮以為懼昔者聖門髙弟方六七十則所願為漢世諸儒至二千石謂之逹官葢量力審已雖小邦實曰才難逢辰慕君在有道不容徼幸此所以前哲言志區區其若彼後賢受祿振振焉在茲況如愚臣本縁末學粵塵仕路不棄昌時暨忝分符遂更三郡曹為近輔非復自檢之譏魯並泰山仍有變齊之舊至於渦譙名壤淮楚近郊猶龍之所誕生真聖是焉臨幸大朝景亳兼武湯之上儀迎年執期格帝鴻之純貺民俗既富官守維嚴豈伊戇愚猥叨寄任邈逾匪分髙視曩先密焉自思仍有餘寵獸鞶換舊僅踰期月之淹隼斾越疆纔倍宿舂之費此葢伏遇皇帝陛下聖仁妙算睿知極深廓乆照於容光溥太和於播殖流形品物黙化陶鈞致是小材預膺榮遇謹當布宣詔㫖盡瘁官箴為身愚謀雖冀不殆於知止報國本願尚謝餘生於自然誓殞百身勿渝一志
知襄州謝上表 劉 攽
脫身謫籍緤組近藩仰荷恩華不任感懼臣早者濫承人乏出假使車材非所長力不自料黽勉歳月孤負選掄正所謂斗筲之材何暇論繩墨之外然惟利術至廣巧者有餘果聞係踵之後人略取析毫之上第涇以渭濁故常畏於後生李代桃僵竊自悲於薄命遽辱黜幽之典實由既徃之愆浮舟江湖託身瘴癘無復自新之望長懷永棄之憂不謂明詔發中湛恩逮下俾復乘軒之寵仍加分虎之榮情同更生感惟出涕此葢伏遇皇帝陛下離明廣照乾度並容紹庭之初方勤心於陟降思皇之際亦代匱於細微以是孱愚得從甄敘謹當勉求民瘼恪佩官箴犬馬之心以勞力故能有飬桑榆之景雖已老尚冀無渝
徐州謝上表 蘇 軾
分符髙密已竊名邦改召東徐復塵督府荷恩深厚撫已兢慙伏念臣奮身農畆託跡書林信道直前曾無坎穽之避立朝寡助誰為先後之容向者屢獻瞽言仰塵聖鍳豈有意於為異葢篤信其所聞顧慙迂闊之言雖多而無益惟有樸忠之素既乆而彌堅逺不忘君未忍改其常度言之無罪實深恃於至仁知臣者謂臣愛君不知臣者謂臣多事空懷此意誰復見明伏惟皇帝陛下日月照臨乾坤覆幬察孤危之易毀諒拙直之無它安全陋軀畀付善地民淳訟簡殊無施設之方食足身閒仰愧生成之賜顧力報之無所懷孤忠而自憐
徐州賀河平表 蘇 軾
聖謨獨運天眷莫違庶邦子來民罔告病萬杵雷動役不逾時遂消東北莫大之憂然後麥禾可得而食人無後患喜若再生伏以大河為災厯世所病禹治兗州之野十有三載乃同漢築宣房之宮二十餘年而定未有收狂瀾於既潰復故道於將湮俛仰而成神速若此恭惟皇帝陛下至仁博施神智無方逹四聰以來衆言廣大孝以安宗廟水當潤下河不溢流屬歳乆之無虞故患生於所忽方其決也本吏失於防而非天意及其復也葢天助有徳而非人功振古所無溥天同慶維豐沛之大澤實汴泗之所鍾伊昔橫流凜孤城之若塊迨茲平定蔚秋稼以如雲害既廣則利多憂獨深而喜倍雖官守有限不獲趨外庭以稱觴而民意所同亦能抒下情而作頌
謝失覺察妖賊赦罪表 蘇 軾
盜發所臨守臣固當重責罪疑則赦聖主所以廣恩自驚廢逐之餘猶在愍憐之數伏念臣早䝉殊遇擢領大邦上不能以道化民逹忠孝於所部下不能以刑齊物消姦宄於未萌致使妄庸罔圖僭逆原其不職夫豈勝誅況茲溝瀆之中重遇雷霆之譴無官可削撫已知危至於捕斬羣盜之功乃是鄰近一夫之力謹言於始偶出於臣雖為國督奸常懷此志而因人成事豈足言勞勉自列於涓埃庶少寛於斧鉞豈謂蕩然之澤許以勿推收驚魄於散亡假餘生之晷刻退思所自為幸何多此葢伏遇皇帝陛下舞虞舜之干示人不殺祝成湯之網與物求生其間用刑本不得已稍有可赦無不從寛務在考實而原情何嘗記過而忘善益悟向時之所坐皆是微臣之自貽感愧終身論報無地布衣蔬食或未死於饑寒石心木腸誓不忘於忠義
謝宣召入院狀 蘇 軾
詔語春溫再命而僂使華天降一節以趨在故事以常聞豈平生之敢望省循非稱愧汗交深竊以視草之官自唐為盛雖職親事秘號為北門學士之榮而祿薄地寒至有京兆掾曹之請豈如聖代一振儒風非徒好爵之縻並享大烹之飬玉堂賜篆仰淳化之彌文寳帯垂金佩元豐之新渥既厚其禮愈難其人而臣以空疎冗散之材衰病流離之後生還萬里坐閲三遷不縁左右之容躐處賢豪之上此葢伏遇皇帝陛下生資文武天祚聖神雖亮隂不言尚隱髙宗之徳而訪落求助已啟成王之心首擇輔臣次求法從知人材之難得采虛名而用臣敢不益勵初心力圖後效才不逮古雖慙內相之名志常在民庶免私人之誚
謝侍讀表 蘇 軾
北門視草已叨儒者之極榮西學上賢復玷侍臣之髙逸省循非稱愧汗交懷竊惟講讀之臣止以言語為職考功課吏無殿最之可書陳善閉邪有膏澤之潛潤豈臣愚陋亦所克堪此葢伏遇太皇太后陛下憂思深長徳業乆大受先帝投艱之託為神聖經逺之謀故選左右前後之人罔非吉士使知興亡治亂之效莫若多聞謂臣雖無大過人之材知臣粗有不欺君之實故使朝夕與之討論奉永日之清閒未知所報畢微生於盡瘁終致此心
杭州謝放罪表 蘇 軾
臣近以法外刺配本州百姓顔章顔益二人上章待罪奉聖㫖特放罪者職在承宣當遵三尺之約束事闗利害輙從一切之便宜曲荷天慈不從吏議伏念臣早縁剛拙屢致憂虞用之朝廷則逆耳之奏形於言施之郡縣則疾惡之心見於政雖知難每以為戒而臨事不能自囘苟非日月之明肝膽必照則臣豈惟獲罪於今日乆已見傾於衆言恭惟皇帝陛下睿哲生知清明旁逹委任臣下逾託於不能愛飬人材惟恐其有過知臣欲去一方之積弊湏除二猾以示民特屈憲章以全器使臣敢不省循過咎祗服簡書眷此善良自不犯於漢法時有貸捨用益廣夫堯仁
又謝太皇太后表 蘇 軾
亂羣之誅不請而決葢恩威之無素致奸猾之敢行方俟譴訶豈期寛宥伏以法吏網密葢出於近年守臣權輕無甚於今日觀祖宗信任之意以州郡責成於人豈有不擇師帥之良但知繩墨之馭若平居僅能守法則緩急何以使民顧臣不才難以議此恭惟太皇太后陛下寛仁從衆信順得天推一身之至公納萬方於無罪而臣始終被遇中外䝉恩謂事有專而合宜情無他而可恕故加貸捨以示寵綏朝廷之明粗以臣為可信吏民自服當不令而率從
賀駕幸太學表 蘇 軾
輦囘原廟既崇廣孝之風幄次儒宮復示右文之化禮行一日風動四方臣聞五學之臨三代所共葢天子不敢自聖而盛徳必有逹尊在漢永平始舉是禮雖臨雍拜老有先王之規而正坐自講非人主之事豈惟允誓退託不能奠爵伏興意黙通於先聖橫經問難言各盡於諸儒恭惟皇帝陛下文武憲邦聰明齊聖大度同符於藝祖至仁追配於昭陵故舉舊章以興盛節臣早塵法從乆侍經幃永矣馳誠想聞合語於東序斐然作頌行觀獻馘於西戎
謝賜厯日表 蘇 軾
歳頒正朔葢春秋統始之經郡賜璽書亦漢家寛大之詔實為令典豈是空文伏以望歳者生民之至情畏天者人君之大戒所以常言報應而不言時數每奏水旱而不奏嘉祥上有銷復之心下有燮調之道固資共理同厎純熈恭惟皇帝陛下祗敬三靈憂勤萬事為仁百世自然天下之歸教民七年豈無善人之效臣敢不仰遵堯典寅奉夏時謹隄防溝洫之條行勞來安定之政庶殫綿力稍助至仁
賀立皇后表 蘇 軾
纘女惟莘俔天之妹事闗廟社喜溢人神臣聞三代之興皆有內助二南之化實本人倫維闗雎正始之風具既醉太平之福民有所恃邦其永昌恭惟皇帝陛下自誠而明惟睿作聖輯寧夷夏徳既茂於治朝輔順隂陽政兼修於內職既膺大慶益廣至仁下逮海隅夫婦無有愁嘆上符天造日月為之光明受祿無疆與民同樂
謝禮部尚書表 蘇 軾
備員西學已愧空疎易職東班尤驚忝冐遂領宗卿之任並為儒者之榮始臣之學也以適用為本而恥空言故其任也以及民為心而慙尸祿乃者屢請治郡兼乞守邊欲及殘年少施實效而有志莫遂愧負何言今乃以文字為官常語言為職業下無所見其能否上無所考其幽明循省初心有腆面目故於拜恩之日少陳有益之言孔子曰一言而可以興邦而孟子亦曰一正君而國定昔漢文悅張釋之長者之言則以徳化民輔成刑措之風而孝景入晁錯數術之語則以智馭物馴致七國之禍乃知為國安危之本只在聽言得失之間恭惟陛下即位以來學如不及聞道八年寒暑不解講讀之官談王而不及霸言義而不及利八年之間指陳至理何啻千萬雖所論不同然其要不出六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勤四曰慎五曰誠六曰明慈者謂好生惡殺不憙兵刑儉者謂約已省費不傷民財勤者謂躬親庶政不近女色慎者謂畏天法祖不輕人言誠者謂推心待下不用智數明者謂専信君子不雜小人此六者皆先王之陳跡老生之常談言無新竒人所易忽譬之飲膳則為榖米羊豕雖非異味而有益於人譬之藥石則為蓍術參苓雖無近效而有益於病若陛下信受此言如御飲膳如服藥石則天人自應福祿難量而臣等所學先王之道亦不為無補於世若陛下聽而不受受而不信信而不行如聞春禽之聲秋蟲之鳴過耳而已則臣等雖有三尺之喙日誦五車之書反不如醫卜執技之流簿書奔走之吏其為屍素死有餘誅伏願陛下一覽臣言稍留聖意天下幸甚
謝賜對衣金帯馬表 蘇 軾
服章在笥賁及衰殘銜勒過庭喜先徒御伏以物生有待天施無窮草木何知冐慶雲之渥采魚鰕至陋借滄海為榮光雖若可觀終非其有妻孥相顧驚屢致於匪頒道路竊窺或反増於指目此葢伏遇太皇太后陛下聰明齊聖陳錫哉周含垢匿瑕而察於求賢卑宮菲食而侈於飬士士豈輕於千里念非其人言有重於兼金當思所報
謝復官提舉玉局觀表 蘇 軾
七年逺謫不意自全萬里生還適有天幸驟從縲紲復齒縉紳伏念臣才不逮人性多忤物剛褊自用可謂小忠猖狂妄行乃蹈大難皆臣自取不敢怨尤㑹真人之勃興與萬物而更始而臣獨在幽逺最為𡨋頑迨茲起廢之初倍費生成之力終䝉記録不遂棄捐此葢伏遇皇帝陛下正位龍飛對時虎變神武不殺孰非受命之符清浄無為坐獲銷兵之福聰明不作邪正自分使臣得同草木之微共霑雷雨之澤臣敢不益堅素守深念徃愆沒齒何求不厭飯蔬之陋葢棺未已猶懷結草之忠
建寧軍節度使謝表 呂惠卿
備嚴近之選而抵非常之愆當清明之朝而罹甚重之譴孽乃自作咎將誰歸伏念臣起自諸生暗於大道持欵啟之聞而欲經於事變信呻吟之得而希掛於功名分既過逾理宜顛越矧先帝有為之始乃羣材願効之時輙先要津以閡賢路雖預討論者三四事而叅機務者一二年凡是蠧國害民之由實臣懵學誤朝之致豈亦下流之所處更令衆惡以皆歸偶失當時士師之刑難逃今日司直之論尚䝉善貸未寘嚴誅特從四裔之遷以正三兇之比衰疲逺謫人皆知其難堪親愛生離聞者為之太息伏惟皇帝陛下天仁自得聖孝光充撫弓劍之遺藏每加悽愴顧廟堂之舊物寧不盡傷特罪悔之至深猶典刑之為屈龍鱗鳯翼已絶望於攀援蟲臂鼠肝一㝠心於造化涕逐言出莫知所從
賀元日大朝㑹表 呂惠卿
寳鼎更端明廷四覲上儀畢舉綿㝢均歡恭惟皇帝陛下道大同於堯天日躋格乎湯聖深仁溥愽逹孝光通神祗感於治馨祥嘏由乎和致維歳月日時之首乃朝宗覲遇之先循用舊章遹陳盛禮東臺瑞物冠玉璽之珍符左戶輿圖增金城之列障樂象成而乃作文稱賀以非虛多士盈庭四夷在列忻逢千載之運敬上萬年之觴臣俯迫頽齡乆縻外閫不及趨慶闕庭徒切瞻依旒冕
謝翰林侍讀學士表 范祖禹
辭其可辭敢忘故事受其可受祗服新恩恭惟真宗初置講職問學常勤於日昃論經或至於夜分以啟廸於後人俾監觀於成憲先帝更新治職正命兼官雖因革之制不同而經緯之文則一惟熈寧元豐之成烈有金匱石室之舊聞丕顯帝謨尚資史筆追觀列聖之典多委四輔之臣夫何一介之微膺此一命之重此葢伏遇皇帝陛下欽明文思齊聖廣淵如日方中法天不息謂二帝三王之道當窮極於髙深一祖四宗之書已光昭於永乆惟念終於典學聿追孝於前文以臣夙侍書筵叨塵史館曲加寵數用示眷留昔魯穆公之於子思亟饋鼎肉燕昭王之於郭隗改築金臺二子者或以無人乎側而不能安或欲致士於逺而先為始如臣陋學敢望古人非懷人爵之可榮竊喜聖心之不倦
宋文鑑巻六十八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六十九
宋 呂祖謙 編
表
開封府羣見致辭 林 希
臣希等以聖人在上首善始於京師天下修文貢士興於畎畆此葢伏遇尊號皇帝陛下仰稽古道下育人材發明詔於多方命興賢於列郡臣等繆當詔㫖輙與能書雖為草野之臣得奉天庭之貢
尚書禮部元㑹奏天下祥瑞表 林 希
臣珪等言尚書禮部得元豐五年天下所上祥瑞宣徽南院使判北京臣拱辰承議郎提舉河北常平等事宜之通議大夫知秦州臣公孺龍圖閣待制知青州臣綰正義大夫知安州臣甫朝議大夫知興元府臣景華朝奉大夫知榮州臣震西上閣門使知雄州臣舜卿禮賔使知安肅軍臣孝綽文思使知憲州臣詵朝散郎知鼎州臣伋知歙州臣堯封朝奉郎知蜀州臣少連承議郎知安徳軍臣從諒知利州臣山等言所部有芝生於州宅寺觀殿閣柱有七莖者一苗長尺餘者六牛生二犢者二嘉禾合穗者三五本合為一者一麥一莖三穗者四穗者五穗者百餘穗者各一白烏白鵲生於巢者各一臣聞聖人出而四海清帝命昭而萬靈集必致諸福之物以表太平之符伏惟皇帝陛下體堯之仁躬舜之孝力行勤儉而本以化物誠意惻怛而出於愛民是以指麾之間功業成就覆載之內隂陽恊和䝉被羣生浹肌膚而淪骨髓涵濡異類霑動植而洽飛翔仰而觀者景星慶雲俯而視者醴泉甘露扶疎煒𤍞發為朱草三秀之英游泳伏馴則有白麟一角之異嘉葩連理之木異畆同穎之禾巢鵲可附而窺池龍可豢而擾謂宜作為聲詩而奏於郊廟深銘太史而著之簡編以永無疆之休以昭特起之蹟考諸已徃可謂絶世之殊祥抑而弗宣猶以為盛徳之餘事自時所紀殆不絶書茲者駕鸞輅以充明廷撞黃鐘而御太極典禮大備官儀一新殊方駿奔重譯輻輳自昔辮髪卉裳羈縻之所未至踰沙軼漠言語之所未通咸奉玉帛而介九賔襲衣冠而獻萬壽烜赫盛徳冠古超今巍巍煌煌傳示何極鋪張王㑹之衆美裒對皇家之盛容臣等恭率有司伏尋故事稽㕘圖牒宜先象齒之珍敷道句臚敢上龍墀之奏歡呼忭蹈倍萬常情
尚書省謝車駕臨幸表 林 希
天臺肇建具崇喉舌之司帝車下臨羣幸陛簾之寄非常之舉視古無倫恭惟皇帝陛下天縱多能日新盛徳剗除衆𡚁裁製萬微考先王之董治官立尚書以政為本紀綱條理見微㫖於新書剏作規模別牧司於著位葢慮之積年而成於茲日聞諸前世而騐於方今忽紆清蹕之傳罙聳鴻都之觀且北辰居極外環象斗之宮而黃道所經旁及積星之位瞻威顔於咫尺被法語之丁寧敇以在公退而交警分曹帥屬燦然周典之文望輦拜恩陋彼漢郎之嘆矧復宗藩旅進禁從相趨凡獲侍於宸遊皆預窺於聖作懽聲載溢慶榮遇於一時信史備書流美談於萬世臣等叨膺重任乆負明恩顧懷備位之慙第劇逢辰之幸敢望策勵期稱寵臨
亳州謝賜䘏刑詔書表 林 希
奉聖詔之丁寧見上心之欽䘏恭惟皇帝陛下治道清淨本堯舜之性仁訓辭哀矜同禹湯之罪已雖推行故事實憂閔黎元臣所領州地號重法南為故楚北則全齊推理為奸其來尚矣殺越於貨間或有之嚴設檢防深用懲艾臣初至問俗比年稍登咸知愛身頗重犯法夫亷恥以衣食為本豐凶者獄市之原民之常情勢自當爾臣謹遵奉成憲申戒有司囹圄之間敢遂期於無犯縲繫之下庶罔厎於非辜祗循寛條用塞吏責
謝天章閣待制表 林 希
忽繇疎逺俾冒恩榮進不得辭退何勝懼臣竊惟朝廷明位本以待殊尤特起之才臺閣縉紳宜序進於侍從論思之列分義既定品流自安敢意超踰倐及孤外伏念臣少而嗜學仕則為擊柝抱闗初安一命磨鉛削槧忝事三朝金馬石渠出入殆逾於二紀皇墳帝典討論常預於片言一去軒墀五更符印方兩宮之旰食閔赤子之阻饑申飭守臣悉發常平之廩蠲裁歳計就輟上供之儲全活者一方更生者萬口父老至於感涕童稚莫不歡呼脫於溝壑之虞皆自乾坤之施顧臣無職在法何逃核實之誅屏息心力伏遇皇帝陛下智周萬物明燭四方通逹下情靡逺邇戚疎之有間主張善類故包涵庇覆以無遺既保宥以曲全復矜憐其次〈缺〉拜恩舊服玷籍近班譽生不虞寵出非望夙無循吏之政誤被璽書之褒徒有稽古之愚曷稱服章之錫況臣心甘寂莫年廹衰遲分以滯䝉老於冗散今茲收擢彌甚驚憂惟是偏州適承明詔漕由京口控全呉飛輓之衝埭復占城救積歳旱乾之患方且身先畚築手諭凖規計蚤暮以收功成江淮之長利倘容戮力豈憚糜軀天日九重但心存於北闕圖書三閣許夢到於西清
謝賜資治通鑑表 林 希
臨政善治乃明主之用心受詔修書固儒臣之能事成而進御寵以匪頒何彼下臣遽沾殊賜恭惟英宗皇帝生知典學性好觀書豈止求之多聞實欲輔之自得然萬幾藂委載籍紛繁自學者不得遍窺況人主何暇周覽思有所述頗難其人疇若人哉莫如光者給尚方之筆札萃三館之圖書許自辭官用資檢討量加常俸不責課程上下馳騁於數千載之間出入將隨於十九年之內其間明君良臣箴規議論切磨之精語名將循吏方略條教魁梧之偉功休咎庶政之原天人相與之際抉擿奸宄褒崇善良網羅羣言囊括舊史如海之藏珍怪魚龍之無數如山之包草木鳥獸之難名披分畎澮之末流蔽映彫蟲之小技旅遊東國常屢歎於斯文留滯終南遂克終於先業雖古者興亡事跡固已燦然而光之筋力精神於此盡矣尚苦言官之督責熟諳俚俗之謗嗤卒成一代之書仰副兩朝之志揭為通鑑時則勿迷資彼治原捨茲安出神宗皇帝飲講筵而進讀揮宸翰以賜名製序而冠其篇端鏤板而布之天下仰君臣之際㑹已極丹青何父子之淪亡忽悲風露豈謂門墻之舊物退收鉛槧之微功開巻涕流拜嘉汗浹此葢伏遇皇帝陛下聰明廸祖宵旰思皇留神於乙夜之勤訪問於西清之奧伏遇太皇太后陛下數寧大業持載烝民安所寳之儉慈格無疆之壽考逺追三鑑坐振四維顧一介之靡遺與羣賢而樂共儲無儋石曾非菽水之憂家有賜書留作子孫之寳
謝諫議大夫表 張舜民
方安謫籍忽對鋒車入瞻八彩之秀毫進與七人之上列竊聞明主臨政而願治先王為官而擇人號曰梓材取其器使若夫諫諍之任政惟侍從之臣地密而選清秩卑而望重其所以起居言動則與史官相表裏其所以彈訶風察則與臺憲同戚休始則專弼人主之違今乃汎論天下之事乃者藥石不進鳬鴈僅存伏馬一鳴茅茹不已豈謂大明之東出廓然積雪之自消鼓之以惠風潤之以膏澤南窮海嶠北浹江湘脫禁錮者何翅二千人計水陸則不止一萬里死者傷嗟之不及生者匍匐以來歸昔居輔弼之崇謀謨帝所終作蠻夷之鬼棄擲道旁古先未之或問畢竟不知其罪敢望桑榆之晚景獲依日月之末光招魂於楚水之涯拭目於雲臺之表手遮西日口誦離騷齒髪摧頽漫索太倉之粟衣裳顛倒驚聞長樂之鐘此葢伏遇皇帝陛下上當天心下厭人望見幾不俟終日從諫甚於轉圜變通得之神宗寛大類乎仁祖豈止芻蕘之被賞將令泉壤以銜恩率是以行為國何有敢不激昂暮氣緝理空文乘白馬而伏青蒲試圖來效餓西山而蹈東海期免後艱
謝賜䘏刑詔表 李清臣
徒孥頌繫交手傳歡甿𨽻聞音相趨動色風雷鼓舞律呂和平屬在守臣惟知虙分竊惟厯代之為政莫若本朝之䘏刑承平幾百四十年覆飬方二三萬里徳如天地日月恩及草木蟲魚尚慮府縣狴牢官曹卒吏誦司空城旦為業習柱後惠文之風喜作煩苛私行慘刻或致孤窮無告疾痛不聊是頒詔教之丁寧申諭州邦之長守使之網羅寛大欞檻疏通日與涼酏時視藥物比周王之扇暍殆又過之雖夏後之泣辜亦止如是此葢恭遇太皇太后陛下睿慈兼裕仁治醇醲尊居九重之深周念四海之逺謂聖世不專以刑為天下王者常欲以恩結民心仰寧八室之光靈垂慶億年之統祚臣敢不奉行上意祗率外臣
免加右光祿大夫表 李清臣
宗廟穆清方祔神靈之享王庭昭曠重推雨露之恩優渥薦臻震皇無措敢殫血懇仰冐聖聰竊以義者天下之大經分乃人臣之常守稱多量少豈宜有失於一毫論重評輕必使外厭於羣議如龠合之器是何足以容輔車如欒櫨之材彼安能以勝梁棟苟犯滿溢之戒將貽顛覆之憂伏念臣技能素卑學問殊淺無益當時之實用宜為盛世之畸人厯任累朝誤躋四輔日索太倉之米月受水衡之錢職空任於股肱勤不施於竹帛同省僚列豈無邪揄而詆訶舊山隱淪能不指背而譏笑夙宵腆赧形影徬徨未退即於幽閒已深慙於屍素更增顯寵將累至公恭遇皇帝陛下天縱睿明日新製作欲贊斯時之美方收多士之英致此誤恩猥加朽質任人惟舊固惟聖主之隆私受爵斯忘深懼先民之至誡冀還異數庶息煩言
謝除中書舍人表 蘇 轍
越從左史擢領西垣口出命書身叅法從竊念山林之跡本無富貴之心聞命若驚固辭不獲伏念臣生本西蜀家世寒儒學以父兄為師貧無公卿之助私有求於祿飬輙自力於文詞慨然東遊無以上逹際㑹仁祖訪求直言策語猖狂恃聖人之不諱考官怪怒惡悻直之非宜孰知牾俗之言特被愛君之詔感激恩遇遂忘死生莫酬國士之知適有私門之禍未填溝壑重廹飢寒時於道塗望見神考一封朝奏夕聞召對之音衆口交攻終致南遷之患生雖不遇常辱顧於二宗時不見容勢殆濱於九死厄窮自致黽勉何言敢雲衰病之餘復被寵光之幸此葢伏遇太皇太后陛下母慈均覆坤徳無私慾以任姒之明躬行堯舜之上肆求多士以道成王耆老畢㑹於朝廷耕築不遺於林莽遂令拔擢猥及空疎馮唐已衰猶願雲中之徃貢禹雖老未忘封事之勤譬如木之在山生則荷恩而死無所怨水之於地行則潤下而止不敢辭臣之事君義亦如此欲報之意非言所殫
謝除尚書右丞表 蘇 轍
渙汗之患已行而不及傴僂之志雖勤而莫伸上愧鴻私下慙公議恭惟皇帝陛下接堯舜之統蹈成康之仁禮貎先正耆老之臣揀拔後來翹秀之士俯仰六載前後九人坦然公明故不私賢否之實穆然淵黙故坐照情偽之真臨御乆則鍳愈明得失分則下無隱如臣者西南賤士章句小儒早歳猖狂偶竊方聞之逺中年流落既安縣尹之卑遭時乏人致位近侍跌宕文墨之囿囁嚅議論之塲學皆空言安有實效顧惟省轄之重實㕘國論之餘豈無遺賢遽及微品地寒資淺何以望三事之餘光才短力薄安能裁六聫之滯論雖復僶俛就職愧欲何言此葢伏遇皇帝陛下天地之仁曲成草木之陋父母之愛不録子弟之非將建大廈以覆羣工故聚衆材而收棄物然臣負過其力受非所容惟有潔已無私或不孤於託付引類自助幸得免於顛隮不渝始終少答恩遇
賀明堂表 蘇 轍
饗帝尊親古今之大典推恩肆𤯝天地之至仁舉此盛儀併在今日伏惟皇帝陛下以仁御世以誠事天乾清坤寧兵戢民阜人悅故神罔不宥物備故禮得以成一享圜丘三謁路寢誠敬之心與日兼茂寛大之澤靡物不䝉能事既修全福自至方將享堯舜之上壽膺成康之令名民願所同天心是若臣頃侍幃幄稍厯歳時譴責之深坐甘沒齒江湖之逺猶冀首丘乆蟄泥塗聞震雷而惕若深囚籠檻得清風而自疑
降朝請大夫謝表 蘇 轍
罪大恩寛言者未厭官髙徳薄法所不容尚領真祠實出寛憲伏念臣早塵近列無補明時下則拙於身謀上則闇於國體先朝矜其愚陋宥以遐荒前後七年浮沉萬死偶真人之御厯數大號以惟新普復舊官亟叨厚祿然臣年追衰暮知復何為身利退藏顧未敢請因循於此黽勉自慙雖復追削者五官仍且獲安於閒局涵恩至厚為幸已多此葢伏遇皇帝陛下以堯舜之仁行成康之政𠂻未忘於舊物恩許畢其餘生臣謹當杜門躬耕沒齒蔬食知死生之難報姑靜黙以待終
代賀景靈宮奉安御容禮畢表 呂希純
即上都之福地載廣珍庭㑹列聖之晬容益嚴昭薦良辰葉吉縟禮告成凡預照臨率同慶忭竊以仙源濬發帝業肇基祖功休盛於湯文宗軌繼隆於啟誦雖寢廟時饗祼將克備於靈承而衣冠月游館御未經於制度恭惟真主允集大成皇帝陛下至孝格天文明若古眷神功潛躍之宇有章聖誕彌之祥夙建清都仰延真馭廼規恢於舊址庸考卜於新宮凜然太紫之威隱若神明之奧惇宗有昭穆之敘謁欵無來徃之煩而復秘殿重深列坤儀之正位囘廓曼衍圖拱極之近寮逮不日以休工肆前期而蕆事璿題灑落煥東壁之星躔藻衛森羅備甘泉之法駕奉雕輿而降格拔玉座以妥安詔蹕亟臨羣司畢至瞻舜瞳而增慕施禹拜以忘勤精意克伸繁禧舉集洽需雲而示惠霑解雨以疏恩嘉與羣倫同茲大慶臣蚤塵樞幄方守塞垣阻陪鵷鷺之班徒深燕雀之賀
宋文鑑巻六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七十
宋 呂祖謙 編
表
代文潞公謝太皇太后表 張 來
稽留君命敢求免於刑誅惠飬老臣不使勞其筋力仰睿思之從欲撫衰志以知榮伏惟太皇太后陛下厚徳無疆聖仁在上神孫臨祭知保依之聖功多士充庭見肅雝之盛徳恩及草木喜同天人臣幸以餘齡獲逢盛旦雖籩豆駿奔之事徒有心哉而禮樂大備之時為後死者豈不偶爾尚是矜榮
免右僕射表 韓忠彥
申寵命以自天榮非意及措微躬而無地愧與憂並仰冐眷𠂻厯陳危懇竊以君臣同體取象於元首股肱上下交孚相親如腹心手足所以代天工而理物故能熈帝載以奮庸自昔御臨尤為艱慎惟徳業之兼茂乃邦家之有光伏念臣學無他長止堪近用不為詭隨以循衆但知直道以事君遭遇聖時未隳素業贊陪機政惟任孤忠墻髙每懼於疾顛綆短固難於深汲更冐非常之寵深虞可畏之言矧今蠧萌未消國是難一事有可否必分年號而得行臣無忠邪㮣指朋類而皆廢西方師老而財匱斗米至於千錢北道河潰而民流十室幾於九堵大霈更新而猶多禁錮宿逋雖減而尚廹追呼方欣大有為之時乃用不世出之士豈茲綿薄能副詳延伏遇皇帝陛下奮獨斷之用廣弼諧之謨旁求不間於庶位專任況多於舊人采擢微才收還成命譽歸明主名器不輕於假人謗息愚臣負乘免聞於致冦
謝史成進朝奉郎表 曾 肇
裁成二帝之書仰資聖訓褒録諸儒之效俯逮孤生繆進官榮並叨恩賚省循非稱冒昧為慚竊以簡冊之傳固多帝王之書為重文章之用非一述作之體為難在昔有邦若時稽古自周而上具載百篇之言繇漢以還各成一代之史典謨之辭略而該春秋之法謹而嚴子長既繆於是非見稱事核孟堅頗推於詳贍或患文繁降及後人益艱是任或紀事支離而失實或設辭骫骳而不工或疎略牴牾之相形或取捨抑揚之未當厯觀前載茲謂才難矧兩朝功徳之崇髙而五世聲名之富有以至俊傑瑰竒之士檮杌巍瑣之奸載在史書傳之後裔宜得貫穿馳騁之學溫厚深潤之辭追二典之光華垂百王之模範如臣之鄙揣分無堪㓜聞道於父兄粗知好古長論文於師友竊慕著書然而植性昏𡨋受材濩落有淺見寡聞之累無屬辭比事之長遭世盛明脫身冗散天祿石渠之奧蚤預校讐金匱玉版之文得㕘論次茲儒林之盛選實仕路之殊榮特逹甄收莫非帝力周旋長育咸出聖恩自視空虛固難報稱雖勤劬於夙夜漫淹厯於歳時闡發大猷豈敢希於作者整齊故事或可繼於前人甫臨汗簡之終適遘負薪之疾奏書天陛阻親望於清光拜賜宸庭莫與聞於褒治豈期推賞並及罔功飬拙藏愚乆已逃於常憲因人成事茲復玷於異恩遜辭勿容驚惶莫措此葢伏遇皇帝陛下務尊先烈祗紹永圖謂祖考之功非形容之可繼而子孫之孝在潤色之為能深詔有司共成大典葢兼資於衆論不求備於一人毎於載筆之勤靡問吹竽之濫致茲瑣質均被鴻私螻蟻雖微素積愛君之志涓塵有補敢忘許國之忠
陳州謝上表 曾 肇
初縁細故輙丐徙州繼露危誠復求易地圖報未伸於萬一冐煩已至於再三自非仁恕之朝當在譴訶之域聖恩甚厚私願弗違視太守之章孱愚知幸望長安之日感涕難勝伏念臣託勢至孤叨榮過重謀身寡術易致於人非竊祿無功難逃於鬼瞰材微命舛福薄災深方祗厯下之行忽遘漳濵之疾顧筋骸之素憊困藥石之交攻氣屬如絲識幾去幹已分身歸於厚夜不圖天假於餘生怳如夢寐之初囘憯若酲醴之未解神明凋耗形體支離念官守之尚遙追玉程之有限內省尫羸之質豈堪撼頓之勞非敢自愛於疲癃實懼仰慙於任使幸修門之在望恃延閣之見收呌閽自言伏質俟罪葢疾痛之加者呼父母而是愬精誠之至者動金石而非難果上惻於淵衷俾曲從於私便維茲藩輔密邇京師事簡民淳首被朝廷之化里安戶佚稀聞桴鼓之音顧臣何人獲此善地可覬康寧之福皆縁覆䕶之恩矧常守於是邦有相望之仲氏流風未逺故事可詢重念臣昨守汝隂亦𨽻畿右始引小嫌而求避出於慮患之太周終明大體而復還良以至公之在上銘心敢怠粉骨難酬此葢伏遇皇帝陛下聰明燭於㡬微而隆寛盡下威徳加於九有而內恕及人篤遺簪墜履之仁推藏疾納汚之誼太皇太后陛下處奧室之中而周知萬事據崇髙之勢而洞照羣情常懷大徳之好生不忍匹夫之失所憫臣忝陪侍從之末察臣實嬰沈瘵之餘假借寵靈妥安孤朽臣敢不體上之慈而哀矜於下念已之病而綏飬斯民庶收塵露之微少答乾坤之施
賀元祐四年明堂禮成賜赦表 曾 肇
侑帝饗親既金聲而玉振赦過宥罪遂雷動以風行歡聲逹於幅員協氣充乎上下竊以躬事天之禮莫如王者之堂極嚴父之心是謂至人之孝講茲鉅典屬在熈朝即路寢以親祠兆於仁祖黜五精之並祭斷自神宗光昭前聞啟廸後嗣恭惟皇帝陛下紹膺寳命祗適先猷平成百度而不有其功覆載羣生而不屍其徳謂時和歳稔之效乃髙穹顧諟而然謂刑清武偃之祥乃七廟威神之致矧屬承祧之始永懷濡露之恩將伸報本之誠且展事生之道以祭恐數而凟故遵三歳之期以郊則逺而疏故度九筵之位季秋月令吉日上辛備法駕之儀協雅聲之奏牲牷博碩籩豆靖嘉元龜大輅之旅陳篆轂錯衡之輻輳並柯共柢按圖諜而充庭髦首貫胷祍衣冠而就列以引以翼有壬有林奠珪帛以告䖍舞羽旄而象徳靈心合答精意感通喜得四海之懽增受萬年之策尚念有司之庶獄豈無弗獲之一夫乃御端闈亟敷大號滌瑕盪穢責已逮鰥空狴犴而縱縲囚開府庫以賜軍士布慶施徳昭天漏泉彼泣辜弛網之仁推食解衣之惠方之於此不其狹歟臣忝綴從班適分州寄莫與奉璋之列徒懷拱極之心
南京謝上表 曾 肇
得郡便私未報期年之政因人易地更分京邑之權朝始去於故棲夕已臨於新部伏念臣材不堪於巨用行有愧於古人蚤塵侍從之華寖昌藩垣之寵未踰更歳更守二州既不能興教化於民使之遷善而逺罪又不能作聰明於外因以譁世而取名惟殫夙夜之勤期副焦勞之念矧彼淮揚之地舊為楚國之郊屬頻年昏墊之餘加比屋凶荒之後浚溝隍以疏積潦發廩庾以賑流民方竭力以經營遽䝉恩而罷徙國家別建都邑內壯帝畿維王跡之所基視他邦而尤重掌離宮之筦籥奉原廟之衣冠以屬微臣彌慙非據此葢伏遇皇帝陛下矜憐舊物優假近班尚容環走於王畿因使周知於土俗奉承清問敢希家室之歸攀仰末光未覺長安之逺誓當盡瘁少冀分憂至於事鞭撲以立威飾廚傳以干譽非明時之所尚亦私意之不為
徐州謝上表 曾 肇
懷章去國不啻三年荷槖入朝未淹百日復棲遲於民社驟違逺於闕廷廹義理之當然豈人情之所願竊念臣稟性固陋承學迂疎懷是古之至愚抱守官之獨見豈特難堪於世用固已不善於身謀昨者召自留都處之宗伯屬郊丘之肇祀儀天地之經祠執禮雖明趨時則戾已行之令豈孤論之能囘不韙之誅敢偷安而苟免旋抗章而請罪䝉易地以示恩繼露微𠂻復頒溫詔終頼乾坤之造曲成犬馬之私假以使符置之善地循行閭里固多魚米之饒周覧山川頗有江湖之趣夫何孤蹇獲此便安此葢伏遇皇帝陛下寛裕有容包涵徧覆將以招致芻蕘之論是用特寛斧鉞之誅伏惟恩慈豈易報稱臣雖在外義不忘君況仰頼於聖明忍自愆於表守深念長人之寄知無不為益堅許國之誠死而後已
南京謝上表 曾 肇
以儒懦而辭將符以親嫌而避邊要頗識事君之義敢干留令之誅仰頼聖明俯矜誠請既逃罪戾仍獲便安伏念臣無所取材粗知嚮道雖險阻艱難備嘗之矣而造次顛沛必於是焉以平生寡偶而少徒故臨事易危而多畏昨期外補聊避煩言未容黙突之黔遽改並門之師且節制方面號為儒者之榮率先從行正是人臣之分便當即路豈敢懷私但以任非所長力有不逮矧兄弟之孤立擅將相於一時中懼滿盈外虞䜛間再瀝籲天之懇終䝉易地之優維陳宋之奧區首東南之甸服周流二國俯仰十期何幸衰年復尋故歩望千門之宮闕識三後之衣冠合抱干雲或異時之拱把峩冠束帯多前日之佩觹所愧薄材曾微惠政下孤民望上負國恩此葢伏遇皇帝陛下舜智兼容堯仁徧覆初無心於予奪皆因物之短長是致孤生與叨平施毋輕民事方竭力於茲辰苟利公家誓捐軀於異日
賀冊皇后表 曾 肇
中闈肇建盛禮興行人神協謀夷夏胥慶竊以國家為天下之本后妃實王化之基致治所繇求端非逺恭惟皇帝陛下紹天駿命垂世永圖承七廟之吉蠲奉三宮之供飬而長秋虛位六職曠官咨求淑人來相宗事上遵太母之訓下採有司之言鼓鐘在庭典冊備物坤元博厚已正於隆名婦順章明可風於率土臣雖在外義不忘君誦造舟之詩想見光輝之盛申彤管之誡庶幾補報之忠
賀上傳國寳表 曾 肇
受命之符為時而出自天之裕維聖是承方拜貺於大庭遽均恩於率土官師動色海宇䝉休臣聞夫國璽之有去來猶周鼎之有輕重好治而惡亂舍昏而即明頃自有唐之衰荐臻五代之季伏而不發殆且百年忽而自歸將傳萬世所以表祖宗積累之慶告社稷靈長之休在聖與仁宜昌而壽恭惟皇帝陛下沈潛廸哲剛健好生參天地以成能垂子孫而作則果有神物自貽皇家固將配甘露以紀元豈止擬芝房而度曲臣職專守土志切慕君講稱壽之儀阻陪下列奏升中之頌敬俟方來
宣州謝上表 曾 肇
信而後諫愧無平仲之言罪不容誅誤脫成湯之網屈嚴科而賦命畀善地以寧親至澤隆寛自古未有愚心感激欲報何從伏念臣蔽䝉之人迂濶於事以直道為敬天之實以詭情為駭俗之非殺其身有益於君行之無悔見其利不顧其義死莫敢為知萬折而必東故三已而無慍汲黯之戇寧免世嫌子文之忠葢出天性竊服兩宮之知遇稍希八彥之激昂故有橫逆之來曾無左右之助口欲清而愈濁外無正而不行獨傷忠敬之難明亟比欺誣之重坐既免投於荒裔仍擇處於近藩風俗休戚在所漸摩朝夕㫖甘得其順適道固隆於善貸恩尤著於曲成此葢伏遇皇帝陛下聽徳惟聰使臣以禮兼洪覆無私之運均大明徧照之神謂好言利病者有區區憂國之心謂不事權貴者非汲汲謀身之輩方免官而從衆竟薄責以勸忠臣敢不敬體惠慈退加修省凡正心而誠意必明辨而篤行金石可磨厎慎子臧之逹節死生不變庶幾徐邈之有常殫夙夜治民之勞全始終報上之志
鄂州謝上表 張商英
布宣溫詔開諭逺民雖湖山千里之間如酺醵一堂之上聽歡聲之相告慙共理之非良伏以旁接九江前臨七澤地遐而陋俗魯以愚雖有沈寃莫能徃愬至於極病祗自悲吟䝉被皇明申頒徳意所謂率科嚴重鈞考碎煩方田擾安業之農圜土聚徙鄉之惡省租紐折公帑貪求學校驅廹者或違其孝飬之心保伍追呼者或失於耕桑之𠉀寺觀掊繕營之費東南配漕輓之舟抑認香鹽強招卒伍文移速於星火追捕徧於里閭百端紛更一切蠲罷可謂崇寧之孝治真為紹述之聖功而臣初効外官恭承嘉命惟憂疲懦未克推行豈有設施可圖報稱有君如此碎首以之此葢伏遇皇帝陛下誠實應天典常師古王路以平其好惡道樞以㑹其是非察臣於元祐之間未嘗干預憐臣於元符之末首被擠排一洗刑書再還仕籍退循衰晚虛辱寵榮辟榖留侯歸休有素據鞍馬援進取何堪誓堅忠孝之心永保初終之節
宋文鑑巻七十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七十一
宋 呂祖謙 編
表
明州謝到任表 蔡 肇
失職之誅尚容自劾非常之寵更以曲加弗獲固辭具嚴名訓叨塵特甚感涕難勝臣聞人有能有不能聖主量材而受職仕或去或不去人臣秉義以事君儻已試而可知敢懷安而自止雖君父保全之恩厚不汝瑕疵顧國人可否之論公有靦面目伏念臣昨繇省戶擢置詞垣盡出聖神獨斷之明本無左右游談之助然名過其實者殆用非所習則窮況逢聖治之日新竊仰睿文之天縱咸池張洞庭之野海鳥炫驚秋水灌涯涘之間波臣自蕩莫知攸濟宜厚厥愆敢期全度之恩更溢褒嘉之典既聨法從仍畀名城恭惟皇帝陛下如天覆臨以生以遂薄海內外悉主悉臣眷甌粵之偏陬控東南之美浸鰐蛟瘴霧之所蟠鬱夷𨽻𦨴舶之所徃來方旋反於使軺將嗣修於貢職謂宜推擇以重拊循而臣結約無竒間闗少與徙谿潭之醜類素乏雄文贏賈客之購金初無佳句矧今郡國守令之政具存典謨訓誥之書奉以周旋雖不能識其大者求之度數庶幾或推而行之有以及民是為報國
代范徳儒謝戶部表
邊部終更王庭當覲亟承天寵遽寘地官靜以省躬忸於就列臣降才蹇淺志學顓蒙早遇盛時薦膺煩使饋糧千里嘗絶漢以知難勤戍六年屬黠羌之未諭俯思前訓敢妄覬於功名仰奉睿謀務乆寧於封略僅逃餘責竊願投閒惟邦計之實繁湏賢勞而共濟乃容疎逺誤被選掄臣早預縉紳特縁承冐朝廷不掩其遺直兄弟相戒以盡忠豈謂馴致髙華迭居要劇征西合符而相代省戶接軫而並游衆謂榮觀臣知非據陛下天鈞覆育聖鑑清明政在節財方且度縣官之用人無求備固將官臣庶之能當勤早夜之思庶有毫銖之補
謝昭雪表
投畀䜛人已悟告言之妄蠲除詔令更申論坐之寃沒而有知死且不朽竊以前世論事下敢告之章法家原情著反坐之律未聞私書謬悠之謗可致公朝夷滅之刑繄彼無良遘為不令因黨友之尺牘形閭巷之有辭引鷹揚尚父之言誦髙貴鄉公之語靡慙嗤鄙惟幸詆誣既內慊於不根又隂虛於後患禱其付火固絶意於上聞託以屏人復何施於參驗不攻自破欲葢而彰巧誰謂其如簧市共知於無虎雖毀者挾怨必以惡聲而小人乘危遂為竒貨密騰舊札厯遺衆仇險不啻於山川食無餘於犬彘逮從吏訊幾誤國章意所株連人以股慄浩有漂山之勢岌如累卵之危頼先帝照矚之明察權臣吞噬之患特迂清問少緩嚴科然而先臣諸孤終以屏廢闔門百口益復幽囚禦瘴癘者十䘮𨽻臣妾者三歳無罪且至於如此大戮亦何以復加令上聖之龍飛破羣疑而氷釋譴累所逮訴告必申悼前日之禍機嗟何可及掛有司之罪籍名或未除用再瀝於肺肝敢上塵於旒扆理無難者宜靡悼於改為事已灼然遂悉從於釐正此葢皇帝陛下乾行以健離麗而明體大舜堲䜛之方廣有唐辨謗之略孤忠素節事已白於九原弱子㓜孫誓各堅於一死微生何筭洪造難酬
謝吏部侍郎表
代言西掖已昌至榮列職中臺更塵髙選拜恩優渥撫已兢慙〈中謝〉竊以六典治邦周重天官之任三銓綜吏唐推文部之權洪惟神考之正名肇復先王之成憲迄至今日益昭聖功宜得真材以貳選事而臣猥從廢斥特降哀矜俄擢寘於近班獲預聞於機要事陛下有如上帝敢萌一念之欺仰陛下何啻髙山終乏纎埃之補未正空飡之責遽叨越處之陞靜言思之可謂幸矣此葢伏遇皇帝陛下孝隆繼志道廣用中欲多士之無朋故孤立者與進欲四方之不擾故愚守者並容爰舉斯心祗俾厥序臣敢不激昻遭遇飭厲猷為念此餘生實聖神之再造誓殫綿力稱寵祿之無私
謝復官表 鄒 浩
萬里投荒豈生還之敢望九重獨斷俄意外以䝉恩感激哀憐縱橫涕淚伏念臣最為固陋全昧幾微有言輙至於妄陳雖死不足以塞責上頼聖人之救物特寛司冦之嚴刑但復竄於遐方始使省其徃咎惟昭潭之可畏與新州而不殊形影自隨朝夕難保昏昏瘴霧信為提耳之師兀兀愁居因得致身之道惟忠惟孝無古無今命雖甚於垂絲心已期於結草不謂僅存之瘦骨忽還將絶之驚魂既獲免於拘攣遂亟諧於定省名蠲罪籍品復文階在𢪛拭之非常皆覬覦之莫及此葢伏遇皇帝陛下道彌天覆徳盛春生十齡光御於丕圖萬物率由於和氣紹隆先烈坐撫太平曲囘進日之明旁燭戴盆之下謂裕陵長育賜之第而除教官謂哲宗保全矜其愚而屈常法召從五嶺之表端遇六龍之飛擢於不次之中曾是惟新之數肆令甄敘俯及孤危臣敢不因險阻艱難之備嘗念身體髪膚之再造益堅夙志遙瞻北極之尊長與老親共祝南山之壽精誠所貫髙厚便知
代范忠宣公遺表 李之儀
臣聞生則有涯難逃定數死之將至願畢餘忠輙留垂盡之期仰凟葢髙之聽〈中謝〉伏念臣賦性拙直稟生艱危忠義雖得之家傳利害率同於人慾未始苟作以干譽不敢患失以營私葢嘗先天下而憂期不負聖人之學此先臣所以教子而微臣資以事君粵自治平擢為御史繼逢神考進列諫垣荏苒五十二年首尾四十六任分符擁節持槖守邊晚叨宥密之求再席鈞衡之寄遇事輙發曾不顧身因時有為止欲及物固知盈滿之當戒弗思禍釁之隂乘萬里風濤僅脫江魚之塟四年瘴癘幾從山鬼之遊忽遭睿聖之臨朝首圖纎介之舊物復官異地遣使宣恩而臣自己不明無復仰瞻於聖日身猶可免或能親奉於堯言豈事理之能諧果神明之見嗇未獲九重之入覲卒然四體之不隨空慙田畆之還上負乾坤之造猶且強親藥石貪戀歳時儻粗釋於沉迷或稍紓於報効今則膏肓已逼氣息僅存泉路非遙聖時永隔恐叩閽之靡及雖結草以何為是以假漏偷生刳心瀝懇庶皇慈之俯鍳亮愚意之無他臣若不言死有餘恨伏望皇帝陛下清心寡欲約己便民逹孝道於精微擴仁心於廣逺深絶朋黨之論詳察邪正之歸搜抉幽隱以盡人材屏斥竒巧以厚風俗愛惜生靈而無輕議邊事包容狂直而無易逐言官若宣仁之誣謗未明致保佑之憂勤不顯本權臣務快其私忿非泰陵實謂之當然以至未究流人之徃愆悉以聖恩而特敘尚使存沒猶汚瑕疵又安得未解疆場之嚴禁空帑藏之積有城必守得地難耕凡此數端願留聖念無令後患常軫淵𠂻臣所重者陛下上聖之資臣所愛者宗社無疆之業苟斯言之可采則雖死而猶生淚盡詞窮形留神逝
通州自便謝表 陳 瓘
恩猶獨斷澤被孤忠刑部之執守雖堅天子之福威無壅乃公朝之盛事豈小己之私榮恭敘感悰仰黷髙聽〈中謝〉伏念臣昨䝉善貸賜以生還萍跡孤暌乆寄食於異縣蓽門幹蠱常委事於長男所營不足以藩身其出每縁於餬口去庭闈者累月聞道路之一言耳受而輙行親危而不顯縁帥司深疾其生事故傳者多指為病狂萬口嗷嗷兩路詾詾狐突教子素存不二之風曾參殺人寧免至三之惑事既匿而難曉時浸乆而益疑制所深嚴就逮於洪仁之外獄辭平允閲實於片言之中矜其無罪之可書許以還家而自便出圜扉而涕感瞻魏闕而神留尋沐寛恩移置近地海島萬里不如無子之無憂淮壖一身彌覺有生之有患擢髪不足以數臣之罪瀝血不足以寫臣之心羔羊之性自公犬馬之情愛主忘身徇國初無係恡之私抱疾呼天惟恃精誠之格忽因詔諭特免拘維此葢伏遇皇帝陛下堯大並容舜明洞照人人皆使之得所事事惟恐其有偏繼志用神考之心應天以格王之實舊𡚁若氷之將釋新慶如川之方流家國平康內外交㤗遂使赦令昔阻隔而今行士有宿愆姑棄置而終宥全家荷徳無路酬恩螻蟻之力至微但知恭順蒲柳之身已老尚可糜捐望雖隔於戴盆向敢忘於傾藿
進四明尊堯集表 陳 瓘
臣竊以畎畆愛君精誠雖至芻蕘議政迂濶難行葵向不習而常傾芹陋敢期於得獻獨因睿斷許貢危𠂻〈中謝〉伏念臣糞土下材犬馬賤質數罪固多於擢髪捨生無意於兼魚初欲糜捐終難緘黙因續前言之緒聊輸垂絶之忠非敢有善善惡惡之辭但欲明尊尊卑卑之義此螻蟻所能知也在縉紳安可藐然八十巻之私書奪此與彼十九年之懿績可從而違陛下於繼述之初首辨明於茲事微臣持將順之志在流竄而靡忘鋪張痛詆之言偏類厚誣之語初謂熈寧之輔不媿有商之臣於成湯敢肆厥欺疑安石有所忽忍及究觀於綴筆始粗見其游辭因思大典之乆誣益願忘軀而徃訴合浦十論申舊疏之餘言四明八門撮其要於一序實欲彰火徳之盛不敢畏王氏之強寧碎首於邦誅忍謾心於國是彼效尤於徃轍亦苟逞於陳編難以縷闚略舉綱要謂藝祖濫誅無罪謂真宗矯誣上天訕薄裕陵攘奪先美以託訓為箝口之術以歸過為自譽之媒但矜詆訾之極工罔顧威靈之如在幾乎罵矣豈不痛哉讀其書寧忍終篇稽其文可為流涕代言之筆盡目其徒為儒宗首善之宮肇塑其形為坐像禮官舞辭而行諂吏書獻佞而請觀光乎仲尼乃子雱聖父之贊比諸孔子實卞等輕君之情彼衰周之僻王棄真儒之將聖當時不得配太廟之饗後世所以廣上下之詞今比安石為欽王之臣則方神考為何代之主又況一人幸學列辟班隨至尊拜伏於爐前故臣驕居而坐視百官氣鬱多士心寒自有華夏以來無此悖倒之禮神考之再相安石始終不過乎九年安石之屏跡金陵棄置不召者十載八字威加於鄧綰萬㡬獨運於元豐豈可於善述之時忽崇此不遜之象因攘先朝三舍之法遂費今日千倍之財人材之可擢不殊國用之添費徒廣浸吾民之膏血增彼像之精神美成其私怨集於國陸贄設枝顛之喻承業以財盡為憂忠哉古人愛君之誠異乎今日飬士之意又況臨川之所學不以春秋為可行謂天子有北面之儀謂君臣有秩賔之禮禮儀如此名分若何此乃衰世侮君之非豈是先王訪道之法贛川舊學記刋於四紀之前辟水新廱像成於一壻之手唱如聲召應若響隨使王氏浸至於強梁乃元祐助發其氣熖昔宣仁權同之際謂介甫節行甚髙宜增崇官仍加美謚司馬光書之於簡呂公著行之於朝不以稽𡚁為心徒發鎮浮之議論安石者重加黜責欺神考者略不誰何遂至於滋蔓而難圖豈非由偏助之太過雖當時未見誣史而先朝自有聖批恬不奉行飬成乖悖蒙蔽裕陵之衆美燿中山之一書四輔之行謀畫本生於日録三衛之設規模初定於新經密密乎鄧蹇之安排草草乎京攄之傳授考其音聲則箎唱而壎和譬諸手足則左弱而右強凝如氷山烈若原火愚公老矣益堅平險之心精衛𦕈然未捨填波之願歿而後己志不可渝望雖隔於戴盆夢不忘於馳闕丹誠上格天語遙詢要觀尊主之恭緩議奸時之罪淵氷在念梟磔寧逃恭惟皇帝陛下天大普容日明徧照覽熈豐記勲之史倣虞夏採詩之官咨輿議於多方澄私書之百毀舜纂堯緒孜孜乎善繼之勤武廣文聲斤斤乎丕承之美茲所謂一人之慶可以得萬國之歡凡有識知孰不將順天地尊卑之已定首足上下之宜分孔志在乎春秋漢律嚴於名分戴上者皆知此義尊堯者豈獨臣書燕馬以市骨為先鬻驥者必將來矣鄭校決防川之壅有舌者其忍黙乎臣命可危衆口難遏伏望皇帝陛下念臣役志於享上憫臣積禍於敢恭以尺朽之廢材貢一得之愚慮言多妄發事則有稽宣宗當紹憲之時寧容徳裕之奪語武帝以述景為事忍視馬遷之短辭父子至情古今一揆不懲謗史之罪則何以謝過於宗廟不毀坐像之悖則何以示順於華夷國是方強勢難遽改大器至重要在深思庶乎苗莠之分始於冠履之辨至美成於剛健大患生乎因循儒宗數人自是一家之説聖主獨斷乃為我宋之休天心篤愛之甚明人情企想而有待解神考在天之怒成聖主奉先之仁克果斷於蔡方人將大覺善光揚於堯績上可無為於一顰一笑之中成允文允武之事臣將獻駿惠太平之頌豈特進狂簡不裁之書胸臆無竒但盡恭於文武筋骸已憊當致命於君親仰酬再造之恩退聽一成之議闔門待盡殞首知歸
台州覊管謝表 陳 瓘
奉聖㫖陳瓘自撰尊堯集語言無緒盡係詆誣不行毀棄送與張商英意要行用特勒停送台州覊管令本州當職官常切覺察不得放出州城月具存在申尚書省臣即時望闕謝恩發離本家水陸兼行不敢住滯今於十一月初十日巳時台州城內者畎畆之志一書可通芻蕘之言萬里不隔集羣辭而上逹遭一覽以為榮竄路雖遙陳情已畢〈中謝〉伏念臣材如糞土身若梗蓬非敢以著書為能所陳者戴君之義知詆誣之不可志在尊堯豈行用之敢私心唯助舜語言無緒議論至迂獨歸美於先猷遂大違於國是不行毀棄有誤咨詢虛消十載之光隂靡恤一門之溝壑果煩揆路特逮刑章若非恃庇於九重安得延齡於再造由淮入浙自通至台怒濤雖阻於重江毒瘴幸殊於五嶺尚留頂踵獨頼君親此葢伏遇皇帝陛下天大並容日明洞照以至慈而善貸推觀過之深仁憫此顛隮欲其存在以身償怨螻蟻之命至微狥國捐生犬馬之心未替夢馳丹闕目想清光重干擢髪之誅徒鬱戴盆之望餘生易捨大徳難酬
宋文鑑巻七十一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七十二
宋 呂祖謙 編
牋
對皇太子問政牋 李 至
伏奉手書猥賜下問夙夜尋繹喜與憂並何則至常人也識不足以經逺學不足以待問才不足以幹事智不足以周身而殿下目之為碩儒曰可以發䝉號之為端士曰可以延譽得不憂乎殿下忠孝之道貫於神明溫文之德彰於天下而猶虛懐訪問思所以分君父之憂以元元為念且曰一夫或致於向隅千里將疲於觀政此乃聖上有浸漬生靈之澤感動天地之德致使殿下興言及此實社稷之福而億兆之幸得不善乎然則愚者千慮必有一得若夫自古太子養德東宮不親外事唯問安侍膳而已固亦宜哉而黔庶之疾苦稼穡之艱難素所未覩自非生知之異天誘其衷莫得而知矣噫事有背經而合道時有適變而從宜是以五帝三王不相沿襲聖上知其然由是以浩穰之務獨命殿下總其綱要而躬決焉殿下復能欽若聖訓率由舊章馭吏民必以誠待參佐必以禮慎命令必以簡察獄訟必以情恤鰥寡必以仁抑豪猾必以法杜讒佞必以正絶邪僻必以道有一於此猶為善政況兼是數者乎而猶曰奉車苟賜於司南為政何慙於拱北不亦過謙乎然則至雖不敏竊嘗讀易見羣爻稍過必有悔吝惟謙象獨亡是知謙之時義大矣哉願殿下守之而已勉之而已如此則何正言不入何正道不行若正言入而正道行則生民不泰未之有也政化不洽亦未之有也輒因問及輕肆狂瞽僭易之罪安敢逃焉
箴
大寳箴 陳彭年
二儀之內最靈者人生民之中至大者君民既可畏天亦無親所輔者德所歸者仁恭已臨下輝光益新載籍斯在謀猷備陳內綏萬國外撫百蠻治亂所始言動之間觀之則易處之甚難由是先哲喻彼投艱苟能慮末乃可防閑審求逆耳無惡犯顔既庶而富教化乃施慈儉之政富庶之基鰥寡孤獨人之所悲發號施令宜先及之黃髪鮐背心實多知左右侍從何莫於茲瞻言百辟咸代天工儻無虛授可建大中克彰謹東惟藉至公知人則哲視遠則聰才固難備道亦少同葑菲罔捨杞梓乃充不扶自直惟蓬在麻非㨂莫見唯金在沙參備顧問必辨忠邪獻替以正禆益無涯自區草澤亦有國華訪此髦士可拒朋家三章之立庶民作程欽哉欽哉可以措刑七代之建寇孽是平本仁本義可以弭兵是謂齊禮亦曰好生有教無類自誠而明宗廟社稷饗之以恭宮室苑囿誡之在豐春蒐秋獮不廢三農擊石拊石用格神宗使人以悅乃克成功治國以政罔或不從濟濟多士用之有光硜硜小器謀之弗臧忠言致益豈讓膏梁六藝為樂寧後笙簧任賢弗貳堯所以昌改過不悋湯所以王六合至廣萬彚攸多風俗靡一嗜慾相摩如馭朽索若防決河左契斯執六轡遂和導之以德民免嬰羅不懈於位俗乃偃戈先王之訓罔不咸然吾君之治亦取斯焉小心翼翼終日乾乾三靈降鑒百祿無愆由茲率土永戴先天巍巍洪業億萬斯年
用材箴 田 錫
天運四時地生萬類以覆以載各得其位天地猶爾人胡求備堯以仁化舜以孝理稷専播穀禹務導水聖賢猶然人胡求全是以有才者不必有德有德者不必有言與人結交能護其短掩短録長交即悠逺任人之職能從其長録長掩短邦實阜昌無好之則忘其不肖無惡之則忘其允臧執心至公取其所彊馬或奔踶乃致千里士有跅弛可任以事一善可稱則勿求具美然後㑹衆善以涖庶官民實攸暨
文箴 孫 何
堯制舜度緜今亙古周作孔述炳星煥日是曰六經為世權衡萬象森羅五常混並游夏之徒得麤䘮精空傳其道無所發明後賢誰嗣惟軻洎卿仁門義奧我有典刑聖人觀之猶足化成嬴侯劉帝屈指西京仲舒賈誼名實絶異相如子長才智非常較其工拙互有否臧揚雄歘焉刷翼孤翔可師數子擅父之場東漢而下寂無雄霸亹亹建安格力猶完當途之後文失其官家攘往跡戶掠陳言陵夷怠惰至於江左輕淺淫麗迭相唱和聖心經體盡墜於地千詞一語萬指一意縫煙綴雲圖山畫水駢枝儷葉顛首倒尾治亂不分興亡不紀齊頓梁絶陳傾隋圮奕奕李唐木鐸再揚文之紀綱斷而更張鉅手魁筆磊落相望凌轢百代直趨三王續典紹謩韓領其徒還雅歸頌杜綂其衆土德既衰文復喧卑制誥之俗儕於四六風什之訛隣於謳歌懐經囊史孰遏頺波出入五代兵戈不稱天佑斯文起我大君蒲帛詔聘鴻碩紛綸邪返而正漓澄而淳凡百儒林宜師帝心語思其工意思其深勿聽淫哇䘮其雅音勿視彩飾亡其正色力樹古風坐臻皇極無俾唐文獨稱往昔賤臣司箴敢告執策
省分箴 王 隨
夕晦晝明乾動坤靜物稟乎性人賦於命貴賤賢愚壽夭衰盛諒夫自然㝠數潛定蕙生數寸松髙百尺水潤火炎輪曲轅直或金或錫或玉或石荼苦薺甘烏黔鷺白性不可易體不可移揠苗則悴續鳬乃悲巢者罔穴泳者寧馳竹柏寒茂桐柳秋衰闕里泣麟傅巖肖象馮衍空歸千秋驟相健羨勿用止足可尚處順安時吉祿長享
畏言箴 劉 敞
吾甚畏言言可畏也而不能黙然吾言悃悃倡而後和人猶以為過吾言繩譽而不訾人猶以為非非吾言之畏維人之多忌非吾之不能黙然而人實多言若是者其止乎其已乎其勿問而唯乎譬之於物其為石不為水乎水之滔滔徃而不來有䧟而淵有壅而洄有激而在山椒曰水哉水哉
讓箴 劉 敞
資政富公始讓樞密直學士又讓翰林學士又讓樞密副使凡三讓所讓益尊所守益堅粲然有古人之遺風故作讓箴以矯世礪俗雲
讓如何其讓非為名欲先信吾道於天下氓讓如何其讓非為利慾天下之人咸信吾義世有常患患其欲速枉尺直尋卒附於辱世有常患患其在得辭小受大卒沒於直公皆咈之公既述之啓之闢之俾世則之曰吾豈惡富貴富貴維德人以厚己我以厚國時豈無人昏夜乞憐縱或得之何如其賢時豈無人乘機射利縱或得之何如其智嗟此富公直哉優優孰眎富公而能勿羞孰持富公攜手以游昔宋考父三命益恭嗟此富公千世與同作詩載美穆如清風
步箴 蔡 襄
有足兮動涉坦夷有心兮何由險巇足非有慮兮心役之為用心如足兮蠻貊行之
勸講箴 趙師民
若帝之元於稽古先將以其道格於皇天格天如何謹徽舊典惟聖時憲乃克盡善在帝宅中亮章溫雅將以其文化成天下化成如何順考正道席上之珍茲惟國寳天下有帝體元剏制非先聖之舊章不足以秉同文而執司契日中為市以熭四方非先聖之遺法不足以舉大義而正國常帝度其身鬱郁乎文彰禮施樂以副皇墳帝出其言穆穆厥聲含仁吐義式諧羣情自天降祥我民既康不觀於經懼先猷之寖忘四夷放命有嚴誓令不觀於經慮大功之未定無以方隅之多事而謂經籍之宜息虞舜征苗誕敷文德無謂宸居之至尊而忽右文之為貴岐昌造周天經地緯無以陳久之可替乃謂迂闊而難行先哲之言雖無老成無譏鄙生之窶陋而略愚儒之淺昩先師之談不以人廢無以世治之或殊而謂陳言之可悔商弼之諫事不師古無玩嵗月之其除而謂寸隂之已速周王之戒惟日不足有以見世主之御圖或萬幾紛然不酌於古道則風化有時而弗宣有以見人君之居極或百度差忒不斷於古義則權制有時而弗克昔令王之居世必去害而稱利明主觀其書可以效財成於萬事昔賢臣之事君有謀猷而必陳明主觀其書可以示軌度於羣倫正朝之上法宮之中非賛襄雅奧不足以興嗜慾於清躬神麗之游光明之處非啓廸深厚不足以立正事於古語是故可以上文可以立武可以奉天地可以為宗主匪止玩其辭而釋其詁可以觀道可以對萬物可以臨兆人不止明其舊而知其新靖恭乙夜總覧羣書夫聖人之至德何以加於從容晏朝紬繹㣲㫖非天下之至精孰能與此臣初聞始元之間儒風寖還待問之臣賜以清間臣復觀永平之烈經術未缺羣儒議前稱制以決桑乾之後來自幽陵束髪右袵斯文有承金陵之君越於夷裔雖則講習其文已敝李唐之興賢君挺生正觀初治開元既平東壁羣山儒宗墨卿侍從之臣官有佳名在我太祖神武披攘親駕辟廱真儒有光有赫太宗文武並運經臣師師以承帝問於穆真皇講求多藝以其人文發為盛際陛下即位纂承天祿肇開二閣以延儒服西臨邇英北啓延義瞻仰皇明彌綸聖智成天下之務昔游焉而穆清陳天下之謨湏於茲而講肄帝坐甚明天章不祕願以議道願以求治下臣執經敢告中侍
友箴 司馬光
余何遊乎余將遊聖人之門仁人之里非聖不師非仁不友可乎未可不若遊衆人之場聞善而遷觀過而改
視聽言動四箴〈序〉 程 頥
顔子問克己復禮之目夫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四者身之用也由乎中而應乎外制於外所以養其中也顔子事斯語所以進於聖人後之學聖人者宜服膺而勿失也作四箴以自警雲〈一作因箴以自警〉
視箴
心兮本虛應物無跡操之有要視之為〈一作為之〉則蔽交於前其中則遷制之於外以安其內克己復禮久而誠矣
聽箴
人有秉彜本乎天性知誘物化遂亡其正卓彼先覺知止有定閑邪存誠非禮勿聽
言箴
人心之動因言以宣發禁躁妄內斯靜専矧是樞機興戎出好吉凶榮辱惟其所召傷易則誕傷煩則枝已肆物忤出悖來違非法不道欽哉訓辭
動箴
哲人知幾誠之於思志士厲行守之於為順理則裕從欲惟〈一作為〉危造次克念戰兢自持習與性成聖賢同歸
審已箴 王無咎
汝曰有德汝未大成汝之有過傷德蓋輕聖能恕汝猶曰汝美衆人弗逮知慕而已恕汝不知慕汝輒愉汝不自反卒比於愚愚不可比汝孰宜懼聖人之恕衆人之慕
宋文鑑巻七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七十三
宋 呂祖謙 編
銘
財貨銘 李 瑩
暇日讀夢書則曰夢虺夢糞者獲財因以銘之
財貨將至夢寐可尋或穢或虺乃玉乃金穢可親與虺可翫與敢獻斯銘以激貪夫
續座右銘
崔子玉為座右銘白樂天亦為座右銘檢身之道幾乎殫矣予嘗㝠心讌坐自思所為慮向之益友以予位著不我規也因疏其所得亦命為座右銘聊以自勉其辭曰
短不可䕶䕶則終短長不可矜矜則不長尤人不如尤已好圓不如好方用晦則天下莫與汝爭智撝謙則天下莫與汝爭強多言者老氏所戒欲訥者仲尼所臧妄動有悔何如靜而勿動太剛則折何如柔而勿剛吾見進而不已者敗未見退而自足者亡為善則遊君子之域為惡則入小人之鄉吾將書紳帶以自警刻盤盂而過防豈如長存於座右庶夙夜之不忘
武闗銘 胡 旦
南條東走自雍而荊呀為武闗作扞秦城秦人東顧六國無主漢氏西來子嬰為擄彼此鯨鯢更相豺虎吁嗟強秦曾無守禦秦而為漢漢復如秦劉氏不綱莽賊造新嚴嚴武關前人後人我開則興我閉則亂一開一閉今古同貫王者邦畿守在四夷禮義干櫓道德藩籬逺人不服文德來之化既無外何以闗為
彭祖觀井圖銘 陳 靖
淳化中予將命之狄丘道由彭門有客得彭祖觀井圖以為貺中有臺榭人物山水森森然蓋狀其佳象幽致表繪事之工予無取所慕者唯彭氏面井而覆之以輪背樹而纜之以繩憑杖斂躬跼蹐而迎視兢然若將墜也嗚呼古人臨事而懼之有若是檢身逺害之有若是後之君子得無效歟予實好古者厯考其跡於傳記雖夐而難信且夫子云竊比於我老彭亦其驗也故作銘於座右曰
至哉古人逺害全身戰戰兢兢恆若履氷朽索之馭納隍是慮天子則之鴻圖永據存而懼亡繫於苞桑諸侯則之其國必昌若舟弗濟夕惕而厲大夫則之其家孔熾直哉惟清執虛如盈士子則之其道元亨不爭在醜無愧屋漏庶人則之其食孔阜吾省予行吾慎予守竊比老彭式介睂壽
門銘 呂夷簡
古者盤盂几杖規戒存焉今為門銘竊類於此
忠以事君孝以養親寛以容衆謹以脩身清以軌俗誠以教民謙以處貴樂以安貧勤以積學靜以徵神敏以給用直以全真約以奉已廣以施人重以臨下恭以待賓貫之以道總之以仁在家為子在邦為臣斯言必踐盛德聿新勒銘於門永代書紳
幾銘 陳堯佐
親仁可以自託友賢可以自扶求仁得仁必馳必驅若隱几以召慿幾而呼則仁賢斯遯廝役來趨嗚呼賢既遯身即孤
幾銘 晏 殊
小飯防饐跬行虞跌巾有角墊衣存袵缺惟忠與孝則罔摧折
擊虵笏銘 石 介
天地至大有邪氣雜於其間為凶暴為殘賊聽其肆行如天地卵育之而莫禦也人生最靈或異類出於其表為妖怪信其異端如人蔽覆之而莫露也祥符年寧州天慶觀有虵妖極怪異郡刺史日兩至於其庭朝焉人以為龍舉州人內外逺近罔不駿奔於門以覲恭莊肅祇無敢怠者今龍圖侍御孔公時佐幕在是邦亦隨郡刺史於其庭公曰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是虵不以誣乎惑吾民亂吾俗殺無赦以手板擊其首遂斃於前則虵無異焉郡刺史暨州內外逺近庶民昭然若發䝉見青天覩白日故不能肆其凶殘而成其妖惑易曰是故知鬼神之精狀公之謂乎夫天地間有純剛至正之氣或鍾於物或鍾於人人有死物有盡此氣不滅烈烈然彌亘億萬世而長在在堯時為指佞草在魯為孔子誅少正卯刃在齊在晉為董史筆在漢武帝為東方朔㦸在成帝朝為朱雲劒在東漢為張綱輪在唐為韓愈論佛骨表逐鱷魚文為段太尉擊朱泚笏今為公擊蛇笏故佞人去堯德聰少正卯戮孔法舉罪趙盾晉人懼辟崔子齊刑明距董偃折張禹劾梁冀漢室乂佛老㣲聖德行鱷魚徙潮風振怪蛇死妖氣散噫天地鍾純剛至正之氣在公之笏豈徒斃一蛇而已軒陛之下有罔上欺民先意順㫖者公以此笏指之廟堂之上有蔽賢䝉惡違法亂紀者公以此笏麾之朝廷之內有諛容佞色附邪背正者公以此笏擊之夫如是則軒陛之下不仁者去廟堂之上無姦臣朝廷之內無佞人則笏之功也豈止在一蛇公以笏為任笏得公而用公方為朝廷正人笏方為公之良器敢稱德於公作笏銘曰
至正之氣天地則有笏惟靈物笏能乃受笏之為物純剛正直公惟正人公乃能得笏之在公能破淫妖公之在朝䜛人乃消靈氣未竭斯笏不折正道未亡斯笏不藏惟公寶之烈烈其光
槃水銘 司馬光
槃水之盈止之則平平而後清清而後明勿使小欹小欹則傾傾不可収用毀其成嗚呼奉之可不兢兢
醫銘 呂 誨
醫人武泰通醫術守臣獻狀補太醫正還鄉里創起應聖侯廟藝既成歸善於師又將廣𢡟來學其志有足稱者予謫官於是遷守蒲中既行丐文以顯於廟因作醫銘嘉乃意勤遂成其志知予言有以滋其善也
六氣五行人稟而生三部九𠉀納諸和平昔稱絶技當腸滌胃輔以砭石因之決潰察脈之原當於未然不攻而勝庶幾十全愈世之病如持國柄常使衆邪不得干正能盡已意膏盲必起苟利於藝毫釐千里泰也有為心不忘師義利之重慎乎所治
明州新刻漏銘 王安石
戊子王公始治於明丁亥孟冬刻漏具成追謂屬人嗟汝予銘自古在昔挈壺有職匪器則𡚁人亡政息其政謂何弗棘弗遲君子小人興息維時東方未明自公召之彼寧不勤得罪於時厥荒懈廢乃政之疵嗚呼有州謹哉維茲維茲其中俾我後思
布衾銘 范純仁
藜藿之甘綈布之溫名教之樂德義之尊求之孔易享之常安錦繡之奢膏梁之珍權寵之盛利慾之繁若難其得危辱旋臻舍難取易去危就安至愚且知士寧不然顔樂簞瓢萬世師模紂居瓊臺死為獨夫君子以儉為德小人以侈喪軀然則斯衾之陋其可忽諸
西銘 張 載
乾稱父坤稱母予茲藐焉乃混然中處故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與也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尊髙年所以長其長慈孤弱所以幼其㓜聖其合德賢其秀也凡天下疲癃殘疾惸獨鰥寡吾兄弟顚連而無告者也於時保之子之翼也樂且不憂純乎孝者也違曰悖德害仁曰賊濟惡者不才其踐形惟肖者也知化則善述其事窮神則善繼其志不愧屋漏為無忝存心養性為匪懈惡㫖酒崇伯子之顧養育英才潁封人之錫類不弛勞而底豫舜其功也無所逃而待烹申生其恭也體其愛〈一作受〉而歸全者參乎勇於從而順令者伯竒也富貴福澤將厚吾之生也貧賤憂戚庸玉汝於成也存吾順事沒吾寧也
東銘 張 載
戲言出於思也戲動作於謀也發於聲見乎四肢謂非已心不明也欲人無已疑不能也過言非心也過動非誠也失於聲繆迷其四體謂已當然自誣也欲他人已從誣人也或者謂出於心者歸咎為已戲失於思者自誣為已誠不知戒其出汝者引〈一作歸〉咎其不出汝者長傲且遂非不智孰甚焉
鼎硯銘 蘇 軾
鼎無耳槃有趾鑑幽無見幾不倚暘蟲隕羿喪厥喙羽淵之化帝祝尾不周僨裂東南圯黝然而深維水委誰乎為此昔未始戲銘其臀加幼詭
鄧公硯銘 蘇 軾
王鞏魏國文正公之孫也得其外祖張鄧公之硯求銘於軾軾銘曰
鄧公之硯魏公之孫允也其物展也其人思我魏公文而厚思我鄧公德而夀三復吾銘以究令名
天硯銘 蘇 軾
吾年十二與羣兒鑿池為戲得異石如魚膚筠溫瑩作淺碧色表裏皆細銀星扣之鏗然試以為硯甚發墨顧無貯水處先君曰是天硯也有研之德而不足於形耳因以賜吾曰是文字之祥也寶而用之且為銘曰一受其成而不可更或全於德或全於形均此二者顧吾安取仰脣俯足世固多有
文與可琴銘 蘇 軾
攫之幽然如水赴谷釋之蕭然如葉脫木按之噫然應指而長言者似君置之枵然遺形而不言者似僕
徐州蓮華漏銘 蘇 軾
故龍圖閣直學士禮部侍郎燕公肅以創物之智聞於天下作蓮花漏世服其精凡公所臨必為之今州郡往往而在雖有巧者莫敢損益而徐州獨用瞽人衛樸所造廢法而任意有壺而無箭自以無目而廢天下之視使守者伺其漏則決之而更注人莫不笑之國子博士傳君禓公之外曾孫得其法為詳其通守是邦也實始改作而請銘於軾銘曰
人之所信者手足耳目也目識多寡手知重輕然人未有以手量而目計者必付之於度量與權衡豈不自信而物蓋以為無意無我然後得萬物之情故天地之寒暑日月之晦明昆侖旁薄於三十八萬七千里之外而不能逃於三尺之箭五斗之缾雖疾雷霾風雨雪晝晦而遲速有度不加虧贏使凡為吏者如缾之受水不過其量如水之浮箭不失其平如箭之升降也視時之上下降不為辱升不為榮則民將靡然而心服而寄我以死生矣
三槐堂銘 蘇 軾
天可必乎賢者不必貴仁者不必壽天不可必乎仁者必有後二者將安取衷哉吾聞之申包胥曰人衆者勝天天定亦能勝人世之論天者皆不待其定而求之故以天為茫茫善者以怠惡者以肆盜跖之壽孔顔之厄此皆天之未定者也松栢生於山林其始也困於蓬蒿阨於牛羊而其終也貫四時閱千嵗而不改者其天定也善惡之報至於子孫而其定也久矣吾以所見所聞考之而其可必也審矣國之將興必有世德之臣厚施而不念其報然後其子孫能與守文太平之主共天下之福故兵部侍郎晉國王公顯於漢周之際厯事太祖太宗文武忠孝天下望以為相而公卒以直道不容於時蓋嘗聞手植三槐於庭曰吾子孫必有為三公者已而其子魏國文正公相真宗皇帝於景德祥符之間朝廷清明天下無事之時享其福祿榮名者十有八年今夫寓物於人明日而取之有得有否而晉公修德於身責報於天取必於數十年之後如持左契交手相付吾是以知天之果可必也吾不及見魏公而見其子懿敏公以直諫〈一作道〉事仁宗皇帝出入侍從將帥三十餘年位不滿其德天將復興王氏也歟何其子孫之多賢也世有以晉公比李棲筠者其雄才直氣真不相上下而棲筠之子吉甫其孫德裕功名富貴略與王氏等而忠信仁厚不及魏公父子由此觀之王氏之福蓋未艾也懿敏公之子鞏與吾遊好德而文以世其家吾是以録之銘曰
嗚呼休哉魏公之業與槐俱萌封植之勤必世乃成既相真宗四方砥平歸視其家槐隂滿庭吾儕小人朝不及夕相時射利皇䘏厥德庶幾僥倖不種而穫不有君子其何能國王城之東晉公所廬鬰鬰三槐惟德之符嗚呼休哉
擇勝亭銘 蘇 軾
維古潁城因潁為隍倚舟於門美哉洋洋如淮之甘如漢之蒼如洛之溫如浚之涼可侑我客可流我觴我欲即之為館為堂近水而構夏潦所襄逺水而築邈焉相望乃作斯亭筵楹欒梁鑿柄交設合散靡常赤油仰承青幄四張我所欲往十夫可將與水升降除地布牀可使杜蕢洗觶而揚可使莊周觀魚而忘可使太白泳月而狂既薺我茶亦醪我漿既灌我纓亦浣我裳豈獨臨水無適不臧春朝花郊秋夕月場無脛而趨無翼而翔敝以改為其費易償榜曰擇勝名實允當維古聖人不留一方虛白為室無何為鄉神馬尻輿孰為輸箱流行坎止雖獨不傷居之無盜中靡所藏去之無戀如所宿桑豈如世人生短慮長尺宅不治寸田是荒錫瓦銅雀石門阿房俯變仰滅與生俱亡我銘斯亭以砭世盲
九成臺銘 蘇 軾
韶陽太守狄咸新作九成臺玉局散吏蘇軾為之銘曰自秦並天下滅禮樂韶之不作蓋千三百二十有三年其器存其人亡則韶既已隱矣而況於人器兩亡而不傳雖然韶則亡矣而有不亡者存蓋嘗與日月寒暑晦明風雨並行於天下之間世無南郭子綦則耳未嘗聞地籟也而況得聞其天使耳聞天籟則凡有形有聲者皆吾羽旄干戚管磬匏絃嘗試與子登夫韶石之上舜峰之下望蒼梧之𦕈莽九疑之聯緜覽觀江山之吐呑草木之俯仰鳥獸之鳴號衆竅之呼吸往來唱和法有度數而均節自成者非韶之大全乎上方立極以安天下人和而氣應氣應而樂作則夫所謂簫韶九成來鳯鳥而舞百獸者既已粲然畢陳於前矣
端石硯銘 蘇 軾
與墨為入玉靈之食與水為出隂鑑之液懿矣茲石君子之側匪以玩物維以觀德
邁硯銘 蘇 軾
以此進道當若渇以此求進常若驚以此治財常思予以此書獄當思生
洪州分寧縣藏書閣銘 黃庭堅
凡治有條如機有綜經經緯緯積寸成兩管蒯之手簡功於㓜可席可屨不能以寒昔此廟學終嵗蓬艾聖師所居風雨無蓋今誦聖言皆有夏屋爰及方冊宇以革閣華閣渠渠言行之林聿求古今自觀德心咨爾諸生永懷茲道勿嬉勿驁以迪有造得意自已書不盡言如御琴瑟聽於無絃莫阜凡凡吳咮楚尾其下修水行六百里山川之靈或秀於民世得材用我培其根勒銘頌成式告爾後無或墮之永庇俎豆
游藝齋銘 黃庭堅
色荒者使人蹻蹻酒荒者使人漠漠游於六藝之林是謂名教之樂
研銘 黃庭堅
製作淳古可使巧者拙夸者節性質溫潤可使躁者靜戾者聽觀棐幾而見研忘其一室之懸罄
黃樓銘 陳師道
熙寜十年京東路安撫使臣某轉運使臣某判官臣某稽首言河決澶州南傾淮泗彭城當其衝夾以連山扼以呂梁流泄不時盈溢千里平地水深丈餘下顧城中井出脈發東薄兩隅西入通洫南懷水垣土惡不支百有餘日而後已守臣蘇軾深惟流亡為天子憂夙夜不怠以勞其人興發戍兵固𡚁應卒外為長楗乘髙如虹以防其惡內為大堤附城如環以待其潰築二防於南門之外以通南山以安危疑發倉庾明勸禁以惠困窮以督盜賊宣布恩澤巡行內外吏民嚮化興於事功法施四邑誠格百神可謂有功矣宜有褒嘉以勸郡縣十月二日甲子奏京師明年元豐正月甲子制誥諭意臣軾惟念祇承謨訓人神力同敢自為功以速大戾而明揚褒大無以報稱乃作黃樓於東門具刻明詔以承天休而明德意使其客陳師道以為之銘臣師道伏惟呂尚南仲內撫百姓內平諸侯詩美文武尹甫召虎南伐淮夷北伐玁狁功歌宣王君能使人以盡其才臣能奉功以報其上古之義也臣師道又惟感而通之者道也行而化之者德也製法明教者政也治人成功者事也昔之詩人歌其政事則並其道德而傳之後王有作可舉而行顧臣之愚何與於此誠樂君臣之盡道雲臣不量冒死上黃樓銘其詞曰
皇治惟戒修明法度協和隂陽十有一年天災時行河失其防齊魯梁楚千里四逺潰亂散亡皇仁隱憂臨遣信臣以恵東方羸老不窮安慰撫養發散積倉流人如歸居人忘危完聚靡傷天敘地平明聖成能人神效祥靈平告成百穀豐盈萬邦樂康郡縣祇畏允迪聖謨終事無荒皇功不居歸休臣民遐昭逺揚守臣拜手誇大休嘉使民不忘改作黃樓以臨泗上述修故常庶民無佞原始念終銘之石章以告成功以揚德聲永永無疆
克已銘 呂大臨
凡厥有生均氣同體胡為不仁我則有已立已與物私為町畦勝心橫生擾擾不齊大人存誠心見帝則初無吝驕作我蟊賊志以為帥氣為卒徒奉辭於天孰敢侮予且戰且徠勝私窒慾昔焉寇讐今則臣僕方其未克窘我室廬婦姑勃蹊安取厥餘亦既克之皇皇四達洞然八荒皆在我闥孰曰天下不歸吾仁癢痾疾痛舉切吾身一日至之莫非吾事顔何人哉晞之則是
蜀舍銘 劉 跂
某郡王萬寓鄭榜其居曰蜀舍持餘杭朱浚民所為記過須城劉跂而請銘為之銘曰
噫嘻此舍是蜀非邪呑若兩川坤之維耶危乎髙哉上青天邪赤甲曰鹽峙峨眉邪榰笻醫⿰飯罇鴟邪一物不有而不無邪噫嘻此舍是真蜀國身如壺公靡索不獲行以蜀馳臥以蜀息隂燕陽魏吳越璀錯裴徊周流誓不以易謂不信者有如此石
大圓硯銘 晁補之
黑月模汗兩奴利與黔突居難與揭篋趨爾圓其外亦不可轉視吾爾硯
座右銘 鄒 浩
惟親惟天惟親惟地覆育我躬德莫我議汲汲以報亦豈佗求權行乃心則知厥由惟身康強親喜而安惟身疢疾親憯於顔矧惟此身其來有自自祖自考以至於此能欽愛身為欽愛親祖考聽之何福不臻親壽而昌我戲於側念茲在茲敢忘朝夕
家藏古硯銘 唐 庚
硯與筆墨蓋氣類也出處相近任用寵遇相近也獨壽夭不相近也筆之壽以日計墨之壽以月計硯之壽以世計其故何也其為體也筆最銳墨次之硯鈍者也豈非鈍者壽而銳者夭乎其為用也筆最動墨次之硯靜者也豈非靜者壽而動者夭乎吾於是得養生焉以鈍為體以靜為用或曰壽夭數也非鈍銳動靜所制借令筆不鋭不動吾知其不能與硯久逺也雖然寧為此勿為彼也銘曰
不能銳因以鈍為體不能動因以靜為用唯其然是以能永年
古硯銘 崔 鶠
知其白守其黒似老學不厭教不倦似孔其實墨家者流摩頂放踵
宋文鑑巻七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七十四
宋 呂祖謙 編
頌
廣農頌 夏 竦
景德三年春正月庚戌詔頒農田敕於天下二月癸未詔郡國領勸農事崇化源而廣農業也臣聞聖人無土不王無民不君有土地則王業興有人民則君道立故先王之建國也土欲廣而不欲隙民欲衆而不欲墮謂地之不闢非吾土也人之不農非吾民也乃為閭里室家以蕃其生為畎澮封畛以理其田為耒耜錢鎛以庀其器為厯象氣候以授其時立經制以御之設官司以教之均工商衡虞之稅正車馬甲兵之賦於是乎仁義禮樂有所加賞罰號令有所用三代通制建中經逺民以里居地以井受暨秦開阡陌農戰相乘漢制名田併兼不息舊章缺而仁政墜經界慢而訩競起沿革而下古之制度不可復矣其政何哉蓋三季已還五代而上有天下者或不知天下以地為基以農為本以食為源以教為器當其撥平禍亂經始四國則衽金革簡車馬計懐柔議聚歛賞勲舊治城邑暨邊陲既寧㝢縣既平功業既成府庫既盈則思悉華夏以自奉驅億兆以從欲有患邊幅未闊威武未震則轉芻粟事夷狄有患嵗月易逝容髮易朽則招方士求神仙有患登覧未逺行樂未極則增臺榭麗宮室有患嬪御未廣歌舞未工則漁聲色選使藝有患校獵未快馳騁未捷則廣苑囿具畢弋有患巡幸未徧游賞未普則修馳道飛清蹕其間自非負天啓神授之資有聖文靈武之德者則不能訓稼穡務儲衍捨派而趨源去末而從本致天下太康家給人足者哉我國家荷二聖基業用三王禮樂足食訓農克立治本吾皇龍飛春秋鼎盛勵精百度旁求黎獻謂守文艱如創業承平難如治亂深鑒前世専行王道羈縻四夷而重兵革漁獵賢雋而藏網罟觀六藝虛臺館聽道德放聲樂功業之大則成康文景無或比隆河山之逺則秦漢隋唐不能齊盛菽麥流行而紅腐玉帛充牣而露積陛下尚宸居減麗御膳輟聲霄衣紫庭清問多士舉三王之故實修八世之墜典以為擇循吏守郡國撫百姓善則善矣而未專也於是授之使領設為職司所以徇名而責實也頒憲令經田疇勸耕殖至則至矣而未一也於是編其制度勒為科條所以建中而示法也徇名責實則官不曠建中示法則民不疑詔下之日鬼神稱慶太平之風旋踵可待不終日而爭訟息未踰時而淳鹵闢凡九圍之內一嵗之間衣食足而倉廩實仁義行而刑罰措大哉炎宋功德陛下教化垂億萬世與天無窮臣生逢聖明叨觀盛事謹昧死上廣農頌其辭曰
皇哉惟聖躬提天柄億兆歸心三靈洽慶廣我田事肇修稼政乃置官名乃頒號令號令維何分條建規恩斯懋斯流冗攸歸官名維何啟職庀司訓之導之播種惟時民曰勤止服田力穡晝爾於耕宵爾無斁千耦偕飛百穀咸殖既蓺淳鹵越經封洫官曰蒞止糾力勸能庤我錢鏄流我溝塍乃能灌溉爰相丘陵汙萊以闢游惰用懲赫赫聖謀有作咸覩畎澮四溟井疆九土沃野萬里縱橫其𤱶擁耒成林灑流降雨陽春如膏原隰如鱗我稼既華六合生雲稻粱黍稷萬井龍文同我婦子或耨或耘八月其穫乃登爾稼滯穗棲原餘糧厭野盈溢京庾流衍方夏式歌且謡土金同價百姓足矣君孰不足三百之同九年之蓄八蜡既通五禮咸穆藏財於民所寶惟穀君哉君哉樂事訓農炎帝之教后稷之功方我王度明而未融臣之頌之永矣無窮
大順頌
禮記禮運雲四體既正膚革充盈人之肥也父子篤兄弟睦夫婦和家之肥也大臣法小臣廉官職相守君臣相正國之肥也天子以徳為車以樂為御諸侯以禮相與大夫以法相與士以信相考百姓以睦相守天下之肥也是謂大順愚讀書至此詳味久之觀乎古先垂教條暢明備義取饒裕充盛目之曰肥若能偃風踐跡各當其分順之至也無逺弗屆浸漬浹洽薫然大同斯乃純被之化盡美盡美矣雖欲鋭意推演復何措辭區區至誠願陳萬一今但舉其全文而繫以褒讚者祇率道揚之志也頌曰
猗歟禮經孰窺優域愚嘗究觀沛然有得肇自人倫及於家國遂滿天下具四表則是謂大順允臻其極老生作頌奉揚景式
㑹聖宮頌 歐陽脩
臣伏見國家采漢書原廟之製作宮於永安以備園寢欲以盛陵邑之充奉昭祖宗之光靈以耀示於千萬世甚盛德也臣永惟古先王者將有受命之符必先興業造功警動覺悟於元元然後有其位而繼體守文之君又從而顯明丕大以纂修乎舊物故其兢兢勤勤不忘前人是以根深而葉茂德厚而流光子子孫孫承之無疆伏惟皇帝陛下以神聖德傳有大器乾健而正離繼而明即位以來於茲十年勤邦儉家以修太平日朝東宮示天下孝親執籩豆三見於郊日星軌道光明清潤河不怒溢東南而流四夷承命歡和以賔奔走萬里顧非有干戈告讓之命文移發召之期而犀珠象牙文馬㲄玉旅於闕庭納於廐府如司馬令無一後先至德之及上格於天下極於地中浹於人而外冐於四表昆蟲有命之物無不仰戴神威聖功效見如此太祖創造基始克成厥家當天受命之功太宗征服綏來遂一海內睿武英文之業真宗禮樂文物以隆天聲昇平告功之典陛下夙夜䖍共嗣固鴻業纂服守成之勤基構累積顯顯昌昌益大而光稱干三後之意可謂至孝況春秋嵗時以禘以祫則有廟祧之嚴配天昭孝以享以告則有郊廟明堂之位篆金刻石則有史氏之官歌功之詩流于樂府象德之舞見於羽毛惟是邦家之光祖宗之為有以示民而垂無窮者罔不宣著陛下承先烈昭孝思所以奉之以嚴罔不勤備聖人之德謂無以加而猶以為未也乃復因陵園起宮室以望神遊土水之功嚴而不華地爽而潔宇敞而𮟏神靈杳冥如來如宅合於禮經孝子謦咳思親之義愚以謂宮且成非天子自臨享則不能以來三後之靈然郡國不見治道太僕不先整駕恬然未聞有司之詔豈難於動民而遲其來耶特以龜筮所考湏吉而後行耶不然何獨留意於屋墻構築而至於薦見孝享未之思耶況是宮之制夷山為平外取客土鍜石伐木發兵胥靡調旁近郡如此數年而道路之民徒見興為之功恐愚無以識上意是宜不惜屬車之費無諱數日之勞沛然幸臨因展陵墓退而諭民以孝思之誠遂見守土之臣採風俗以問髙年亦堯舜之事也古者天子之出必有來詩之官而道路童兒之言皆得以聞臣是以不勝惓惓之心謹采西人望幸意作為頌詩以獻闕下辭曰
巍峩穹崇奠京之東有山而崧𡙆淪道源匯流而淵有洛之川川靈山秀回環左右有髙而阜其阜何名太祖太宗真宗之陵惟陵之制因山而起隱隱隆隆惟陵之氣常王而喜鬱鬰蔥蔥帝懷穹旻受命我宋造初於屯帝念先烈用欣余家宣力以動赫赫三後重基累構既豐而茂燕翼貽謀是惟永圖其傳在予曰祖曰宗有德有功予實嗣之克勤克紹以孝以報予敢不思惟此園陵先後之宅且宅且安後來游止弗宮弗室神何以驩迺相川原乃得善地地髙惟丘迺以荊灼迺訊龜寶龜告曰猷帝命家臣而職我事而〈闕〉惟寅一毫一絲給以縣官無取於民伐洛之〈闕〉
登我之山木好且堅
家臣之來役夫萬名三年有成宮伐翼翼在陵之側須後來格有門有宇有廊有廡有庭有序殿兮耽耽黼帷襜襜天威可瞻庭兮植植鉤盾虎㦸容衛以飭太祖維祖太宗維弟真宗維子三聖嶷嶷有以奠位於此而㑹聖兮在天風馬雲車其來仙仙聖㑹於此靈威神馭其宮肅然聖既降矣其誰格之惟孝天子聖降當享其誰來薦亦孝天子孝既克祇而來胡遲其下臣修作頌風之
藉田頌 宋 祁
皇帝再紀元之明年春二月率羣臣耕於東郊恤毖祀祈豐年也前此詔書示有司曰自我太宗襲熙厥功億神裕人宥命方國肖翹啟行亦莫不寧永惟土著之本民夫之重乃躬藉田以倡農先震地房之滿𤯝導改政之長懋柔嘉令芳於是乎孚肹蠁鹵莽滅裂於是乎複敦龎穗滯秉遺見糧如坻我真考因其累盛重以明德故能步師百萬狩醫閭見武節髙世八九升突遼建元封奉符隤祉以⿰無極肆余承緒茲率厥興則熱蕭布幣固有常所監農狎野厥存舊章惟一二執事率循而懋明之方春作時百穀革始姑使斯人悅羽旄之美重見漢官後嗣諗稼穡之艱不失夏物無贅聚儲峙無煩勞供張趣合於禮劭吾農焉前期則修飭神壝按除膏壤夷道如砥呼蹕填街稍䕫獝以護野雜荊牟以守燎阡陌繡錯原隰龍鱗蒸膏冐橛協風回春於是旄頭先馳屬車齊躅奔星舞於旗斿行月𣓉於羽箙壽犀注鎧肅給乎師營蒼虬范馭秋遊乎天轡瓊鈒流景金根照塗㡩幕周張紈綃繂⿰既而揉耒剡耜載保介之間先穜後稑庬播植之器官分無諉事具不教天子乃以丙午之旦升華輅由太庭顔行山則銜枚無聲龍虎見象堪輿奔警坌閭闔切囿游乃彷徉乎曾城之外五精來同七聖景從鑾聲佩節次於帷宮上既淳濯圭潔儲思淵然昩明乃頓大次欵嘉壇索先農以享之因太積以配之血毛幽全金石鏗訇躬接妥侑加祠官之一等禮重㳂襲且祖宗之遺意爾乃降靈場儼朱紘物覩於聖天健其行星田彌望紺轅儲駕洪縻序進王歩有容三推成禮邇臣告備上曰朕志在敦本寵其強力可以勸何憚於勤遂推而進之有司以義固爭幾十撥而後釋乃始弭節容與御夫觀耕之臺三公羣後班趨次耨靡然從風邁五踰九大農灑種庶人終畝宮師抃舞行內夭旋於時都人熈熈駐望皇軒或歌以壤或擊於轅不圖叢雲之旦復見東戶之年日華晏溫天心馮豫奉斗極御應門翔雞樹竿墜鵠宣制大賚四海與之更始虧除威辟存問髙年振淹修墜平徭闊賦中外百執告至而策勲踐過三更以差而賜帛膏以解雨鼓之巽風不崇朝而周萬國先是羣臣繹丕懿潤鴻名將琢之玉版納於金匱至是則回雕輿坐前殿震照儀矩翕受典冊皇皇哉茲禮真帝世之希闊臣工之旦暮者歟儒臣學於舊史竊明載芟之詩甸師之職在籍之誼有三說焉一典籍之常禮二籍履以親事三借民而治之所言雖殊要之敺天下之民棄末而歸本耳且古者謹察天廟申赦陽官田之不闢辟在司寇作為御廩鍾而藏之其故何哉以為奉薦粢盛非無良農不如親之愈也誰督耘耔非無猛制不若勸之善也夫祭莫大於備物物備而百神據之兵莫大於足食食足而四夷懷之人莫急於豐財豐財而有生聚之是三物之濟否在此舉也且周宣缺之戎軋其衰漢文用焉民阜其宜唐後勤止以豐易饑洪惟太宗光迪於前陛下述宣於後皇矣同底於道烝哉不隕其聲方且九扈勤民三事就緒儗儗其盛陳陳相因糧餘可捷草殖弗奧民一於耜家萬斯箱遂駕五帝軼三王奮甘實而攄馨香也敢作頌曰
倬彼鮮原帝籍于田匪籍其勤我為民先悠悠春旗脈土於畿陽膏澤澤邁乎三推有壬有林亦莫不祇我疆我里載耘載耔實苞實阜茀厥豐草田畯至喜祈年伊早我穀用成我倉既盈我倉耽耽鍾於東南其用伊何事神薦馨為酒為醴為粢為盛烝之浮浮釋之叟叟上帝居歆降福孔休降福伊何我民既蕃室家溱溱三事不諼食足武奮震疊爾功蠻夷來同罔不率從帝猷昭升式於九圍兢兢業業以毖萬幾在豐念匱在飫思飢子子孫孫勿替引之
明堂頌 宋 祁
臣言去三月戊子制詔季秋有事於明堂臣以太常與禮官博士詣垂拱殿議配享事即建言周有臣曰旦始嚴父配天仲尼是之唐並諸儒說並祀六天帝不敢損陛下幸訪有司請如古便四月乙丑詔若曰夫禮稱情適文今議者言周唐則善至牽制所聞徧而不優宋亦一家讓不製作如來嗣何且事天不及地配父而遺祖朕甚陋之水旱不時羣神與焉今賴天之力方內以治朕能合饗天地以三聖侑報百神咸秩並修況祖宗郊雩不為無比有司無諱以勞務稱朕意臣伏誦聖訓久乃開曉以為前古所缺羣臣不逮陛下獨得於心其所以事神訓人使萬世子孫無以加者至於作聲歌瑑圭邸帳㡩無文夜鼛弗嚴以竭恭至誠者尚數十物臣愚且不能徧知若令詩頌不傳是陛下盛德神功不盡注天下耳目聳動四夷聲隱乎無疆也謹撰成明堂頌一篇辭淺義直可使戶曉壤翁轅童皆得塗謳臣昩死再拜以聞頌曰
天有明命以聖付聖太祖太宗燮伐大定誰僭而王孰擅而土左披右攘罔不就緒厥角在廷四夷無侮真考顯承受報收成休休厥寧震震厥聲七十而五號以大榮皇帝纂武有庇於下兵櫜不銛箙委而羽一農之饑吾飼以哺一夫之寒吾煖以褚日寛租徭嵗貸囷庾協氣四薄順暘若雨原髙隰下百穀膴膴二十九載惟秋九月迺即大慶度筵度室寶字署顔震照多物置使有五悉詔輔弼既款靈宮一享一祐天兵桓桓羅列衛營有闟有斿龍軛螭衡耳耳其驅雅雅於行旖旎連蜷風舞雲縈士若銜枚驂牡不鳴吉日辛亥進祀於堂衣畫袞然環瑀瑲瑲六帝二祇三後侑旁醴淳牲肥嘉樽鉅房芼醢果粢靜潔芬香䁝熾胖升以迪厥嘗我鐘欽欽我舞俁俁天妥於坐百靈來序奔精哆光曶霍曾寓山靈瀆怪顯幽馳騖或旅諸墀或席諸廡有羶斯飫相惟辟公既敏而度帝拜稽首柴煙上舉祝有嘏言皇帝受之産百斯祥裒萬斯禧其矗如山其積如茨皇帝曰咨朕不專有旦御端門百執奔走其赦天下新邦之舊賙乏録勞刮濯痕垢官賞兵賫金爵是富驛歡四海間弗容晝天謂皇帝感實大徳承先在孝宗祀惟極其還而功䘏嗣千億而子而孫長有萬國天謂皇帝安我羣元投蛑斥螟稼溢於㕓癘訖疾攘人樂蹮蹮皇帝睂夀永錫萬年前祀三日區霜如閉皇帝既齋一夕而霽六幙掃除若𡑷逢彗天清地晏夜星騰晰皇帝小心恭與䖍並徧見神祇拜跪送迎久立於次須樂之成器必全玉牢不愛牲制為諸安以正和清夜鼓徹嚴敷致厥誠明明皇帝惟先訓是式惇咸懿親其磐如石存問齠耋容受讜直振淹登畯母或失職惟慈惟仁不厲聲以色皇帝有言克已則興豐守吾儉尊捨吾矜雖日之升瞿瞿兢兢無不此或承
皇帝神武頌 宋 祁
或稱皇初之世不賞而勸不罰而懼豈簡冊之彌文哉議者雲否彼固未識夫震耀之飭天威剛健之奮乾體也粵若聖人制海內之命據天位之尊總秉權綱章敘典憲不有威辟不足以震元憝不有變容不足以開至聖用能消弭殄行嘉靖多方闡皇靈憲宗軌丕天之大律一民之至權者已巨宋在宥列聖繼綂際天丕冐亘地砥屬仆威械以去煞襲道樞以訓儉恩裕洪暢容典飭盡萬寳取足合袪於皇極百靈隤祉震動於珍物然猶右賢左戚均權布寵百辟箴闕內平而外成五細在邊畨休而遞上防檢來患蠲滌多辟勤勤懇懇者非弭亂之謂歟然而善制未能無敝有憂所以固國廼者先帝違俗羣邪濟凶寄朝家之威席鈞宰之貴侔尚方以制器狎神巫而締紱乃至易守帥以漸醜圖徙陵兆而投天隙拂戾蜚語恬有姦計遂欲包禍心以竊發執左道而干紀餌梟羮以未盡礪豺牙而密噬神靈震赫姦宄呈露輔臣建白醜黨震壊赤車具獄而來上凶豎伏質而前死允恭事敗先謂伏誅皇帝陛下深拱諒闇覽照前典重當國之職慎退人之禮詔曰冡宰之任萬樞所係今丞相謂自底不令其上大司徒印綬於是三事百執抗疏以請曰無將必誅列辟經制與衆共棄常苦無赦謂今所犯惡不可聞願龔天刑以塞羣議帝曰朕不致於理其放於朱崖然後起跅弛之臣明枉結之獄掊克之貨附上於官附離之黨肆赦一解漏鯨彗於網目摧虎吻於市道浴白日以升景投紫蜺而霽氛惡草絶而善苗興清風翔而羣隂伏人靈紓憤道路相趨既而薦紳之徒相與喟然並稱曰前日末命㣲梗孽臣乘間潛構不類隂傾時柄食椹靡化指莠待滅陛下探觀時變先斷宸慮倚文母之聖攬列辟之議亷考劓殄介不終日末減澄洗蕩無餘災定寳業極南山之安殱渠魁易家人之召智不回慮惡未旋踵事已決矣昔滔天殛而虞功劭流言放而周德奮觀闕誅而孔制列寳瑟僵而漢基永皆撥亂之盛凖長世之懿冊所由來舊矣是以烈祖二宗墾菑除害簫勺衆慝若彼之囏也太后聖上建威銷萌祇遹先訓如此之備也宜乎勵無前之景鑠暢不殺之神武正春秋謹始之制釋洪範作威之害開賜無疆之睂夀摛著不朽之尊名此其時矣蓋天子穆然初載貶成仰定未遑論製作之事也下臣儓儗末品不足次新頌輒敢述輿人之詠簡康衢之侍亦擊轅折楊之比爾其辭曰
真宗御天休息羣元委裘上仙茂功全兮皇帝纘務惟新百度尚文右武鴻基固兮孽豎柄臣矜權取勲興妖放命託機神兮上公列辟協忠宣力摧兇殄惡清君側兮曰恭曰謂銜刀投裔神武不殺退以禮兮或附或離橫貸敷施脅從罔治董之威兮氛開侵收美澤雲游荷天鴻休德既優兮昭雪忠良輿頌風翔夤威舊章恤無疆兮
慶厯聖德頌 石 介
三月二十一日大昕皇帝御紫宸殿朝百官相得象殊拜竦樞密使夷簡以司徒歸第二十二日制命昌朝參知政事弼樞密副使二十六日勅除修靖素並充諫官四月八日皇帝御紫宸殿朝百官衍樞密使仲淹琦樞密副使乃用御史中丞拱辰御史邈御史平諫官修靖十一疏追竦樞宻使勅十三日勅又除襄為諫官天地人神昆蟲草木無不懽喜皇帝退姦進賢發於至聰動於至誠奮於睿斷見於剛克陟黜之明賞罰之公也上視漢魏隋唐五代凡千五百年其間非無聖神之主盛明之時未有如此選人之精得人之多進人之𨒪用人之盡實為希闊殊尤曠絶盛事在皇帝之德之功為卓犖瑰偉神明魁大古者一雲氣之祥一草木之異一蹄角之怪一羽毛之瑞當時羣臣猶且濃墨大字金頭鈿軸以稱述頌美時君功德以為無前之休丕天之績如仲淹弼實為不世出之賢求之於古堯則䕫龍舜則稷契周則閎散漢則蕭曹唐則房魏陛下有之諸臣亦幸今天下之人望為宰相諫官者陛下盡用之此比雲氣草木蹄角羽毛之異萬萬不侔豈可翻無歌詩雅頌以播吾君之休聲烈光神功聖德刻於琬琰流於金石告於天地奏於宗廟存於萬千年而無窮盡哉臣實羞之臣嘗愛慕唐大儒韓愈為博士日作元和聖德頌千二百言使憲宗功德赫奕煒煜照於千古至今觀之如在當日陛下今日功德無讓憲宗臣文學雖不逮韓愈而亦官於太學領博士職歌詩讚頌乃其職業竊擬於愈輒作慶厯聖德頌一首四言凡九百六十字文辭鄙俚固不足以發揚臣子之心亦欲使陛下功德赫奕煒𤍞照於千古萬千年後觀之如在今日也臣不勝死罪臣賤無路以進姑藏諸家以待樂府之采焉
於維慶厯三年三月皇帝龍興徐出闈闥晨坐太極晝開閶闔躬攬賢英手鋤姦枿大聲渢渢震揺六合如乾之動如雷之發昆蟲𧏸蠋妖怪藏滅同明道初天地嘉吉初聞皇帝慼然言曰予父予祖付予大業予恐失墜實賴輔弼汝得象殊重慎徽密君相予久予嘉君伐君仍相予笙鏞斯協昌朝儒者學問該洽與予論政傳以經術汝貳二相庶績咸秩惟汝仲淹汝誠予察太后乘勢湯沸大熱汝時小臣危言嶪嶪為予司諫正予門闑為予京兆堲予䜛說賊叛於夏徃予式遏六月酷日大冬積雪汝暑汝寒同於士卒予聞心酸汝不告乏予晚得弼予心弼悅弼每見予無有私謁以道輔予弼言深切予不堯舜弼自笞罰諫官一年奏疏滿篋侍從周嵗忠力盡竭契丹亡義檮杌饕餮敢侮大國其辭慢悖弼將予命不畏不懾卒復舊好民得食褐沙磧萬里死生一節視弼之膚霜剝風裂觀弼之心鍊金鍜鐵寵名大官以酬勞渴弼辭不受其志莫奪惟仲淹弼一䕫一契天實賚予予其敢忽並來弼予民無瘥札曰衍汝來汝實黃髪事予二紀毛禿齒豁心如一兮率履弗越遂長樞府兵政毋蹶予早識琦琦有竒骨其器魁礧豈視居楔其人渾樸不施剞劂可屬大事敦厚如㪍琦汝副衍知人予哲惟修惟靖立朝讞讞言論磥砢忠誠特達祿㣲身賤其志不怯嘗詆大臣亟遭貶黜萬里歸來剛氣不折屢進直言以補予闕素相之後含忠履潔昔為御史幾叩予榻至今諫疏在予箱匣襄雖小臣名聞予徹亦嘗獻言箴予之失剛守粹慤與修儔匹並為諫官正色在列予過汝言無鉗汝舌皇帝明聖忠邪辨別舉擢俊良掃除妖魃衆賢之進如茅斯拔大姦之去如距斯脫上倚輔弼司予調爕下賴諫諍維予紀法左右正人無有邪孽予望太平日不逾浹皇帝嗣位二十二年神武不殺其黙如淵聖人不測其動以天賞罰在予不失其權恭已南靣退姦進賢知賢不易非明不得去邪惟難惟斷乃克明則不貳斷則不惑既明且斷惟皇之德羣下踧踖重足屏息交相告語曰惟正直毋作側僻皇帝汝殛諸侯危慄墮玉失舄交相告語皇帝神明四時朝覲謹修臣職四夷走馬墜鐙遺策交相告語皇帝神武解兵修貢永為屬國皇帝一舉羣臣懾焉諸侯畏焉四夷服焉臣願陛下壽萬千年
錢鄧州不燒楮鏹頌 呂南公
嗚虖士誠知修耶內不欺諸已外不欺諸人可與修己巳嗚虖士誠有立耶上不愧於天下不怍於地中不負於神明可謂士君子已凡唯知修至於可立而不欺不愧者其備如此雖天地神明我斯天地神明已豈又䘏䘏於諸餘哉世衰道隱士心險惑稔匿自危則區區於禍福以壯其毒聞古之用幣以禮神祗後之罪士為多則假之以請禱禳祈假之不已則翻楮代焉而弗支是故罪者滿世而莫救其非肅肅鄧州唯道之繇識起超於衆謬行不徇於時流孰巫祝之足因而禧祥之苟求蓋清修而不愧則萬福之來酬是何楮鏹之不然而名位之優優嗚虖豈弟君子求福不回誰其嗣之宋有人猗
宋文鑑巻七十四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七十五
宋 呂祖謙 編
賛
擬富民侯傳贊 張 詠
漢武晚年以丞相為富民侯富民大本也侯爵勸功也推導之若此將復古王之功歟噫大樸未散民命在天風教既闢民命在賢賢不可黷黷之非賢先王仁孝以辯之民不可擾擾之生𡚁先王簡儉以御之粵自桀作瑤臺民始知勞秦易井田民始知𡚁所謂上闊其欲而下散其束四人桓桓去勞就安百途鑿鑿彫偽散樸衰周之民也真可哀哉一作之百取之斑白不得息雉齒而趨驅焦勞力竭而饑凍繼之浮民姦我利非賢盜我食何嘗少得佑助徒俾日攻之故謂令德日埋窮兵亦私末途喧喧而大本取弊者於斯也哉非有大聖正智其誰拯之歟漢洗秦𡚁七十年武威文經漸被四海以髙祖之仁文帝之儉尚不能推民壽鄉切磨三代加於武皇事威窮侈四十年間民力凋半亟下富民之詔尊為上公之號憂勞誠思亦至矣乎徒知民富而後國昌不知國正而後民治吁不能師三代育民之法以事末術良可悲矣亦由止奔流之舟雖萬斯篙未若五尺之纜之要也療已𡚁之民雖百斯術未若一正其本之仁也鳴呼末塗未塞本𡚁不正欲民富國昌者未之有也漢雜霸道史或過矣余愛其君有富民之志臣榮富民之號又憤不能開通之因附史氏作贊以矯之贊曰五後之世事簡而民靜夏商周之世事正而民治故貧富之名稀所稱焉三代之季四人亂倫百途競新蚩蚩餓甿無階休存之遂使抱仁義智能者易以要功於其間如武皇帝命富民侯又何如哉又何如哉
杜甫贊 狄遵度
先生甫名其字子美其祖審言當景龍際以詩自名髙視一世殆子美生其作愈偉少而不羈跌宕徙倚大章短篇純乎首尾詩派之別源逺乎哉波流沄沄乃自我回蹲崑崙巔足亂四溟覼縷蛤蠏拘致鯤鯨蜿蜒委𤨏巨細雜並一啜則已不圖其贏橫放直出詭色互端排蕩摧戛措齒不安鬼求於隂神索於陽鈎搜錯莫色沮氣傷閃形撇影隱露藏蔽殫變極態惟厥所指吾方瞪踞初不用意沃粹醇源植根塊土貫赫胥庭盤燧人圃經亘聯屬百億萬古芬釀雜襲纎細委墜哺啜蹈藉羣稚走死嗚呼子美之述吾能誦之子美之意吾能知之其所未聞其所未知蓋未得其云為
西漢三名儒贊 劉 敞
余讀西漢愛董仲舒劉向揚雄之為人慕之然仲舒好言災異幾䧟大刑向鑄偽黃金亦減死論雄仕王莾作劇秦美新復投閣求死皆背於聖人之道惑於性命之理者也以彼三子猶未能盡善才難不其然與然其善可師其過可警也為三賛以自覽焉
仲舒先覺承秦絶學進退規矩金玉其璞發明春秋大義以修旁及五經博哉優優世莫能庸黜相諸侯仁義所漸易剛以柔茫茫大道在昔聖考蓋有不聞奚究奚討主父掎之步舒詭之嗟若先王有以啓之懲違告休不預世憂著作孔多後世是遒嗟爾君子克遵厥猷子政翼翼簡易正直博覽百家以充其德黃金之偽智由信惑臲𡰈邪世身居困阨不為俗儒苟取拘拘略其威儀忠質之符疾邪救危著論上書同姓之仁賢哉已夫雖不三事其文實章以迄於今日月之光嗟我後人庶幾不忘
子雲清虛自有大度非聖不觀恥為章句擬放六經其文孔明隱隱谹谹實為雷霆世三不遷知命理神胡為投閣劇秦美新君子之缺衆儒有言蓋天紀之亦何必然末世之人以道邀利或徇耳目得之弗愧嗟爾君子能勿此畏
河間獻王贊 司馬光
周室衰道德壞五帝三王之文飄淪散失棄置不省重以暴秦害聖典疾格言燔詩書屠術士稱禮樂者謂之狂惑術仁聖者謂之妖妄必薙滅先聖之道響絶跡盡然後慊其志雖有好古君子心誦腹藏壁扃巖鐍濟秦之險以通於漢者萬無一二漢初挾書之律尚存久雖除之亦未尊録謂之餘事而已則我先王之道燄燄其不息者無幾矣河間獻王生為帝子幼為人君是時列國諸侯苟不以宮室相髙狗馬相尚則裒姦聚猾僭逆妄圖唯獻王厲節治身愛古博雅専以聖人法度遺落為憂聚殘補缺校實取正得周官左氏春秋毛氏詩而立之周禮者周公之大典毛氏言詩最宻左氏與春秋為表裏三者不出六藝不明噫㣲獻王六藝其遂噎乎故其功烈至今賴之且夫觀其人之所好足以知其心王侯貴人不好侈靡而喜書者固鮮矣不喜浮辯之書而樂正道知之明而信之篤守之純而行之勤者百無一二焉武帝雖好儒好其名而不知其實慕其華而廢其質是以好儒愈於文景而德業後之景帝之子十有四人栗太子廢而獻王最長嚮若尊大義屬重器用其德施其志必無神仙祠祀之頌宮室觀遊之費窮兵黷武之勞賦役轉輸之敝宜其仁豐義洽風移俗變煥然帝王之治復還其必賢於文景逺矣嗟乎天實不欲禮樂復興邪抑四海自不幸而已矣
無為贊 司馬光
為黃老者以心如死灰形如槁木為無為迂叟以為不然作無為贊
治心以正保躬以靜進退有義得失有命守道在已成功則天為者敗之不如自然
晉蔡謨贊 王 回
晉自武帝酒色無度王公貴人競以酒色相侈而王愷石崇尤甚愷使美人行酒勸客飲不盡輒殺美人崇常夜飲諸少年酒裴綽乘醉竊臥崇妾中明旦裴家遣車迎綽綽上車馳去崇聞大怒立殺數妾將訟綽於朝綽兄楷書請綽曰吾弟酒狂海內足知足下飲以狂藥而反責之禮邪崇方慕楷欲交之亦憚其辭直乃止其後渡江諸君家徃徃猶襲故態紀瞻為尚書置酒請王導等觀妓瞻愛妾能歌新聲左僕射䕶軍周顗乘酒於衆中挑之而不得有司劾顗荒酒失儀元帝特詔宥焉是時在位蓋不以淫醟為貶如此蔡謨獨好禮自勅嘗詣丞相導導方作伎設牀席謨不悅而去導亦不留客也謨曾孫廊廓子興宗仍以好禮自勅達於朝雖時淫暴不敢稍侵媟之人稱其家風雲贊曰
古者牀策之言不踰閫而賔主燕享所以觀禮樂講仁義也烏有男女亡辨晝夜荒蠱羣於禽獸而反以為樂與此屠餘所以知中山之亡夫永嘉之亂又驗矣而渡江君臣猶不知以此相儆豈以風俗之敗非召亂之著者邪嗚呼迷哉而蔡氏出於其門獨能世學好禮達而不汙君子哉
嵇紹贊 王 回
世皆以嵇紹死得其所褒之子固愛其人行於亂世不汙而能卒以忠為烈非其積累明於仁義孰能自信如此耶吾獨怪康與晉實比為魏臣其誅也豈犯有司特晉方謀簒魏忌其賢而見圖故康誅而魏亦自亡若紹可為兼父與君之仇者也力不能報猶且避之天下顧臣其子孫而為之死豈不謬哉
畫贊 李泰伯
工有圖貴人之像者予哀其賢而無所遂也為之辭雲道之可行君子乃出行而無成君子之疾位以名得名以位失古人丘壑豈徒自逸嗚呼
九馬圖贊 蘇 軾
長安薛君紹彭家藏曹將軍九馬圖杜子美所為作詩者也拳毛師子二駿在焉作九馬贊
牧者萬嵗繪者惟霸甫為作誦偉哉九馬姚宋廟堂李郭治兵帝下毛龍以馭羣英我思開元今為幾日筋骨應圗至三萬匹云何寂寥跬步山川負鹽挽磨淚濕九泉牝牡驪黃自以為至䮂其一毛棄我千里號齧是乘脂蠟其鞭道阻且長喟其永歎
二疎圖贊 蘇 軾
惟天為健而不干時沈潛剛克以燮和之於赫漢髙以智力王凜然君臣師友道䘮孝宣中興以法馭人殺蓋韓楊蓋三良臣先生憐之振袂脫屣使知區區不足驕士此意莫陳千載於今我觀畫圖涕〈一作淚〉下沾襟
偃松屏贊 蘇 軾
予為中山守始食北嶽松膏為天下冠其木理堅密瘠而不瘁信殖物之英烈也謫居羅浮山下地暖多松而不識霜雪如髙才勝人生綺紈家與孤臣孽子有間矣士踐憂患安知非福㓜子過從南來畫寒松偃蓋為護首小屏為之贊曰
燕南趙北大茂之麓天僵雪峰地裂氷谷凜然孤清不能無生生此偉竒北方之精蒼皮玉骨磽磽〈闕〉 方春不知沍寒秀發孺子介剛從我炎荒霜中之英以洗我瘴
三馬圖贊 蘇 軾
元祐初上方閉玉門關謝遣諸將太師文彥博宰相呂大防範純仁建遣諸生游師雄行邊勅武備師雄至熈河蕃官包順請以所部熟戶除邊患師雄許之遂擒猾𦍑大首領鬼章青宜結以獻百官皆賀且遣使告永裕陵時西域貢馬首髙八尺龍顱而鳯膺虎脊而豹章出東華門入天駟監振鬛長鳴萬馬皆瘖父老縱觀以為未始見也上方恭黙思道八駿在廷未嘗一顧其後圉人起居不以時馬有斃者上亦不問明年𦍑溫溪心有良馬不敢進請於邊吏願以餽太師潞國公詔許之蔣之竒為熈河帥西畨有貢駿馬汗血者有司以非入貢嵗月留其使與馬於邊之竒為請乞不以時入事下禮部軾時為宗伯判其狀雲朝廷方卻走馬以糞正復汗血亦何所用事遂寢於時兵革不用海內小康馬則不遇矣而人少安軾嘗私請於承議郎李公麟畫當時三駿馬之狀而使鬼章青宜結效之藏於家紹聖四年三月十四日軾在恵州謫居無事閱舊書畫追思一時之事而歎三馬之神駿乃為之贊曰
吁鬼章世悍驕奔貳師走嫖姚今在廷服虎貂效天驥立內朝八尺龍神超遙若將西燕西瑤帝念民乃下招爾歸雲逝房妖
王元之畫像贊 蘇 軾
傳曰不有君子其能國乎予嘗三復斯言未嘗不流涕太息也如漢汲黯蕭望之李固吳張昭唐魏鄭公狄仁傑皆以身徇義招之不來麾之不去正色而立於朝則豺狼狐狸自相吞噬故能消禍於未形救危於將亡使昏如公孫丞相張禹胡廣雖累千百緩急豈可望哉故翰林王公元之以雄文直道獨立當世足以追配此六君子者方是時朝廷清明無大姦慝然公猶不容於中耿然如秋霜夏日不可狎玩至於三黜以死有如不幸而處於衆邪之間安危之際則公之所為必將驚世絶俗使斗筲穿窬之流心破膽裂豈特如此而已乎始予過蘇州虎丘寺見公之畫像想其遺風餘烈願為執鞭而不可得其後為徐州而公之曾孫汾為兗州以公墓碑示余乃追為之贊以附其家傳雲
維昔聖賢患莫已知公遇太宗允也其時帝欲用公公不少貶三黜窮山之死靡憾咸平以來獨為名臣一時之屈萬世之信紛紛鄙夫亦拜公像何以占之有泚其顙公能泚之不能已之茫茫九原愛莫起之
王仲儀真贊 蘇 軾
孟子曰所謂故國者非有喬木之謂也有世臣之謂也又曰為政不難不得罪於巨室巨室之所慕一國慕之一國之所慕天下慕之夫所謂世臣者豈特世祿之人而巨室者豈特侈富之家也哉蓋功烈已著於時德望已信於人譬之喬木封殖愛養自拱把以至於合抱者非一日之故也平居無事商功利課殿最誠不如新進之士至於緩急之際決大策安大衆呼之則來揮之則散者惟世臣巨室為能余嘉祐中始識懿敏王公於成都其後從事於岐而公自許州移鎮平涼方是時虜大舉犯邊轉運使攝帥事與副總管議不合軍無紀律邊人大恐聲揺三輔及聞公來吏士踴躍傳呼旗幟精明鼓角讙亮虜即日解去公至燕勞將佐而已余然後知老臣宿將其功用蓋如此使新進之士當之雖有韓白之勇良平之竒豈能坐勝黙成如此之捷乎熈寧四年秋余將徃錢塘見公於私第佚老堂飲酒至莫論及當世事曰吾老矣恐不復見子厚自愛無忘吾言既去二年而公薨又六年乃作公之真贊以遺其子鞏詞曰堂堂魏公配命仁祖顯允懿敏維周之虎魏公在朝百度維正懿敏在外有聞無聲髙明廣大宜公宜相如木百圍宜宮宜堂天既厚之又貴富之如山如河維安有之彼窶人子既陋且寒終勞永憂莫知其賢曷不觀此佩玉劍履晉公之孫魏公之子
文與可飛白贊 蘇 軾
嗚呼哀哉與可豈其多好好竒也歟抑其不試故藝也kao始予見其詩與文又得見其行草篆𨽻也以為止此矣既沒一年而復見其飛白美哉多乎其盡萬物之態也霏霏乎其若輕雲之蔽月飜飜乎其若長風之巻斾也猗猗乎其若遊絲之縈柳絮褭褭乎其若流水之舞荇帯也離離乎其逺而相屬縮縮乎其近而不隘也其工至於如此而余乃今知之則余之知與可者固無幾〈闕〉而其所不知者蓋不可勝計也嗚呼哀哉
師子屏風贊 蘇 軾
潤州甘露寺有唐李衛公所留陸探㣲畫師子板余自錢塘移守膠西過而觀焉使工人摹之置公堂中且贊之曰
圓其目仰其鼻奮髯吐舌威見齒舞其足前其耳左顧右躑喜見尾雖猛而和蓋其戲嚴嚴髙堂護燕几啼呼顛沛走百鬼嗟乎妙哉古陸子
管㓜安畫贊 蘇 轍
余自龍川以歸居頴已十有三年杜門幽居無以自適稍稍取舊書閱之將求古人而與之友蓋於三國得一焉曰管㓜安蓋㓜安少而遭亂渡海居遼東三十七年而歸歸於田廬不應朝命年八十有四而歿功業不加於人而余獨何取焉取其明於知時而審於處已雲爾蓋東漢之衰士大夫以風節相尚其立志行義賢於西漢然時方大亂其出而應世鮮有能自全者頴川荀文若以智策輔曹公方其擒呂布斃袁紹皆笑談而辨其才與張子房比然至九錫之議卒不能免其身彭城張子布忠亮剛簡事孫氏兄弟成江東之業然終以直不見容力爭公孫淵事君臣之義幾絶平原華子魚以德量重於曹氏父子致位三公然曹公之殺伏後子魚將命至破壁出後而害之汝南許文休以人物臧否聞於世晚入蜀依劉璋先主將克成都文休逾城出降雖卒以為司徒而蜀人鄙之此四人者皆一時賢人也然直已者終害其身而枉已者終䘮其德處亂而能全非㓜安而誰與哉舊史言幼安雖老不病著白㡌布襦袴布裙宅後數十步有流水夏暑能策杖臨水盥手足行園囿嵗時祀其先人絮帽布單衣薦饋跪拜成禮余欲使畫工以意髣髴畫之昔李公麟喜畫有顧陸遺思今公麟死久矣恨莫能成吾意者姑為之贊曰
㓜安之賢無以過人余獨何以謂賢賢其明於知時審於處已以能自全㓜安之老歸自海東一畝之宮閉不求通白㡌布裙舞雩而風四時烝嘗饋奠必躬八十有四蟬蛻而終少非漢人老非魏人何以命之天之逸民
王元之真贊 黃庭堅
天錫王公佐我太宗學問文章致於匪躬四方來庭上稍宴衎公含亢石責君堯舜采芝商洛以切直去惟是文章詩以獨歩白髮還朝泣思軒轅雞犬𦧇鼎羣飛上天真宗好文且大用公太阿出匣公挺其鋒龍怒鱗逆在廷岌岌萬物並流砥柱中立古之遺直叔向以之嗚呼王公其尚似之
孔北海贊 陳師道cq=147
世以曹操為英雄雖孫仲謀甘出其下而文舉以犬豕視之豈知不免而遂不屈蓋其髙明下視之耳方操㣲時幸許紹之目以為重匈奴使來自謂不稱而代捉刀其自處如此至其自比劉𤣥德謂袁紹不足數特居勢使然耳𤣥德之死謂孔明曰如嗣子不肖君自取之其勤勞一世蓋不為漢計豈為子孫計哉操非其比也操惡禰衡而畏殺士之名故以衡予劉表不以文舉與人卒自殺之其不畏之亦至矣劉毅家四壁一擲百萬世亦以為英雄小遇鵝炙丐乞如奴婢孰謂英雄而以一臠動其心哉此其操之類乎子曰棖也慾焉得剛剛者所以制公非勝人也是故自用之謂英自勝之為彊
宋文鑑巻七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七十六
宋 呂祖謙 編
碑文
唐狄梁公碑文 范仲淹
天地閉孰將闢焉日月蝕孰將廓焉大廈仆孰將起焉神器墜孰將舉焉巖巖乎克當其任者惟梁公之偉歟公諱仁傑字懷英太原人也祖宗髙烈本傳在矣公為子極於孝為臣極於忠忠孝之外揭如日月者敢歌於廟中公嘗赴并州掾過太行山反瞻河陽見白雲孤飛曰吾親在其下久而不能去左右為之感動詩有陟岵陟屺傷君子於役弗忘其親之深於嗟乎孝之至也忠之所繇生乎公嘗以同府掾當使絶域其母老疾公謂之曰奈何重太夫人萬里之憂詣長史府請代行時長史司馬方眥睚不協感公之義歡如平生於嗟乎與人交而先其憂況君臣之際乎公為大理寺丞決諸道滯獄萬七千人天下服其平武衛將軍權善才坐伐昭陵柏髙宗命戮之公抗奏不卻上怒曰彼致我不孝左右築公令出公前曰陛下以一樹而殺一將軍張釋之所謂假有盜長陵一抔土則將何法以加之臣豈敢奉詔陷陛下於不道帝意解善才得恕死於嗟乎執法之官患在少恩公獨愛君以仁何所存之逺乎髙宗幸汾陽宮道出妬女祠下彼俗謂盛服過者必有風雷之災并州發數萬人別開御道公為知頓使曰天子之行風伯清塵雨師灑道彼何害哉遽命罷其役又公為江南巡檢使奏毀淫祠千七百所所存惟夏禹太伯季子伍員四廟曰安使無功血食以亂明哲之祠乎於嗟乎神猶正之而況於人乎公為寧州刺史能撫戎夏郡人紀之碑及遷豫州㑹稽王亂後緣坐七百人籍沒者五千口有司促行刑公緩之密表以聞曰臣言似理逆人不言則辜陛下好生之意美成復毀意不能定彼咸非本心唯陛下矜焉勅貸之流於九原郡道出寧州舊治父老迎而勞之曰我狄使君活汝輩也相㩦哭於碑下齋三日而去於嗟乎古謂民之父母如公則過焉斯人也死而生之豈父母之能乎時宰相張光輔率師平越王之亂將士貪暴公拒之不應光輔怒曰州將忽元帥耶對曰公以三十萬衆除一亂臣彼脅從輩聞王師來乘城而降者萬計公縱暴兵殺降以為功使無辜之人肝膽塗地如得尚方斬馬劍加於君頸雖死無恨光輔不能屈奏公不遜左遷復州刺史於嗟乎孟軻有言威武不能挫是為大丈夫其公之謂乎為地官侍郎同鳯閣鸞臺平章事為來俊臣誣搆下獄公曰大周革命萬物惟新唐朝舊臣甘從誅戮因家人告變得免死貶彭澤令獄吏嘗抑公誣引楊執柔公曰天乎吾何能為以首觸柱流血被靣彼懼而謝焉於嗟乎䧟穽之中不義不為況廟堂之上乎契丹䧟冀州起公為魏州刺史以禦焉時河朔震動咸驅民保郛郭公至下令曰百姓復爾業寇來吾自當之狄聞風而退魏人為之立碑未幾入相請罷戍疏勒等四鎮以肥中國又請罷安東以息江南之饋輸識者韙之北狄再寇趙定間出公為河北道元帥狄退就命公為安撫大使前為突厥所脅從者咸逃散山谷公請曲赦河北諸州以安反側朝廷從之於嗟乎四方之事知無不為豈虛尚清談而已乎公在相日中宗幽房陵則天欲立武三思為儲嗣一日問羣臣可否衆稱賀公退而不答則天曰廼有異議乎對曰有之昨陛下命三思募武士嵗時之間數百人及命廬陵王代之數日之間應者十倍臣知人心未厭唐德則天怒令策出又一日則天謂公曰我夢雙陸不勝者何對曰雙陸不勝宮中無子也復命策出又一日則天有疾公入問閤中則天曰我夢鸚鵡雙翅折者何對曰武者陛下之姓相王廬陵王則陛下之羽翼也是可折乎時三思在側怒發赤色則天以公屢言不奪一旦感悟遣中使密召廬陵王矯衣而入人無知者乃坐公於簾外而問曰我欲立三思羣臣無不可者惟俟公一言從之則與卿長保富貴不從則無復得與卿相見矣公從容對曰太子天下之本本一揺而天下動陛下以一心之欲輕天下之動哉太宗百戰取天下授之子孫三思何與焉昔髙宗寢疾令陛下權親軍國陛下奄有神器數十年又將以三思為後如天下何且姑與母孰親子與姪孰近立廬陵王則陛下萬嵗後享唐之血食立三思則宗廟無祔姑之禮臣不敢愛死以奉制陛下其圖焉則天感泣命褰簾使廬陵王拜曰今日國老與汝天子公哭於地則天命左右起之附公背曰豈朕之臣社稷之臣耶已而奏曰還宮無儀孰為太子復置廬陵王於龍門備禮以迎中外大悅於嗟乎定天下之業斷天下之疑其至誠如神雷霆之威不得而變乎則天常命公擇人公曰欲何為曰可將相者公曰如求文章則今宰相李嶠蘇味道足矣豈文士齪齪思得竒才以成天下之務乎荊州長史張柬之真宰相才誠老矣一朝用之尚能竭其心乃召拜洛州司馬他日又問人於公對曰臣前言張柬之雖遷洛州猶未用焉改秋官侍郎及召為相果能誅張易之輩返正中宗復則天為皇太后於嗟乎薄文華重才實其知人之深乎公之勲德不可殫言有論議數十萬言李邕載之別傳論者謂松柏不天金石不柔受於天焉公為大理丞抗天子而不屈在豫州日拒元帥而不下及居相位而能復廢主以正天下之本豈非剛正之氣出乎誠性見於事業當時優游薦紳之中顛而不扶危而不持者亦何以哉仲淹貶守鄱陽移舟徒郡道過彭澤謁公之祠而述焉又系之雲商有三仁弗救其滅漢有四皓正於未奪嗚呼武暴如火李寒如灰何心不隨何力可囘我公哀傷拯天之殃逆長風而孤騫溯大川以獨航金可革公不可革孰為乎剛地可動公不可動孰為乎方一朝感通羣隂披攘天子旣臣而皇天下既周而唐七世發靈萬年垂光噫非天下之至誠其孰能當
成都府新建漢文翁祠堂碑 宋 祁
蜀之廟食千五百年不絶者秦李公氷漢文公翁兩祠而已氷為蜀鑿離堆逐悍水以溉所及常無旱年西人德之因言氷身與水怪鬬鬬不勝死自是江無暴流蛟蜃怖藏人恬以生故侈大房殿嵗擊羊豕雉魚伐鼓嘯籥傾數十州之人人得侍祠奔走鼓舞以娛悅神祝已傳嘏而後敢安翁之治蜀開學校以詩書教人澡熨故俗長長少少親親尊尊百姓順賴其後司馬相如王褒揚雄以文章倡張寬以博聞顯嚴遵李仲元以有道稱何武入為三公漢家號令典章赫然與三代等蜀有儒自公始班固言之既詳初公為禮殿以舍孔子及七十二子之象殿右廡作石室舍公像於中晚漢學焚有守曰髙朕能興完之後人又作朕象進偶公室嵗時長吏率掾屬諸生奉籩豆饔醪薦之於前䖍跽謹潔一再奠而退辭無敢不信焉氷以功公以德功易見德難知故祀雖偕而優狹異焉嘉祐二年予知益州往公祠至則區位湫偪埃蝕垢䝉不稱所聞大懼禮益懈忽神弗臨享其明年乃占學宮之西攻位鳩工弗亟弗遲作堂三楹張左右序及獻廡大抵若干間布尋以度堂累常以度廷䟽窻以快顯壯闔以嚴閉采有青丹陛有級夷瓦密棟彊若棘若飛乃肖公像於宇間繪相如等於東西壁本古學之復莫若朕本令學之盛莫若樞宻直學士蔣公堂故繪二公於其間皆配祠焉於是擇日告成於神揖而升簠斝果湇脯修紛羅而有容可以告䖍趨而降罍樽巾洗席燎並施而不慁可以盡儀相者循循任者舒舒禮生於嚴廣靈妥於間寂故也噫自公之來蜀之人自視若鄒魯宋興名臣鉅公踵相逮於朝先帝時巨猾再作亂弄庫兵爭劍閣是時蜀豪無一汚賊者羣頑愁窘不容喘而滅非人好忠家知孝使然耶所使然者不自公歟傳曰非此族也不在祀典公在之矣則是祠之作願自予而古無俾壞息雲祠之興同尚之賢則轉運使趙抃及提㸃刑獄使者凡三人贊輔之勤自通判軍州事祝諮以降六人營董之勞自兵馬都督毛永保而下二人咸書象於西廂列官里於石室銘曰公二千石兮守大邦冠峩峩兮紱斯皇出有瑞節兮車騎羅石室孔卑兮人謂何新堂翼兮耽耽庭廣直兮序巖巖吏奉承兮不譁神來格兮此其家儼羣賢兮並陳公所教兮如其仁庖魚挺兮俎肉鮮神來享兮憺宛延公教在人兮無有頗蜀賢不乏兮才日多俗祥順兮孝慈公祀百世兮庸可知
文潞公家廟碑 司馬光
先王之制自天子至於官師皆有廟君子將營宮室宗廟為先居室為後及秦非笑聖人蕩滅典禮務尊君卑臣於是天子之外無敢營宗廟者漢世公卿貴人多建祠堂於墓所在都邑則鮮焉魏晉以降漸復廟制其後遂著於令以官品為所祀世之數差唐侍中王珪不令私廟為執法所紏太宗命有司為之營構以恥之是以唐世貴臣皆有廟及五代蕩析土民求生有所未遑禮頽教陊廟制遂絶宋興夷亂蘇疲久而未講仁宗皇帝閔羣臣貴窮公相而祖禰食於寢儕於庶人慶厯元年因郊祀赦聽文武官依舊式立家廟令雖下有司莫之舉士大夫亦以耳目不際徃徃不知廟之可設於家也皇祐二年天子宗祀禮成平章事宋公奏言有司不能推述先典明諭上仁因循顧望遂踰十載緣偷襲𡚁殊可嗟憫臣嘗因進對屢聞聖言謂諸臣専殖第産不立私廟睿心至意形於嘆息蓋由古今異宜封爵殊制因疑成憚遂格詔書請下禮官儒臣識定製度於是翰林承㫖而下共奏請自平章事以上立四廟東宮少保以上三廟其餘器服儀範俟更參酌以聞是嵗十二月詔如其請既而在職者違慢相尚迄今廟制卒不立公卿亦安故習常得諉以為辭無肯唱衆為之者獨平章事文公首奏乞立廟河南明年七月有詔可之然尚未知築構之式靡所循依至和初西鎮長安訪唐朝之存者得杜岐公舊跡止餘一堂四室及旁兩翼嘉祐元年始倣而營之三年增置前兩廡及門東廡以藏祭器西廡以藏家譜祊在中門之右省牲展饌滌濯在中門之左庖廚在其東南其外門再重西折而南出四年秋廟成以入輔出藩未嘗踰時安處於洛元豐三年秋留守西都始釁廟而祀焉一旦授光以家譜曰予欲志族世之所從來及廟之所由立垂示後昆而為我敘其事欵於石光竊惟公追逺復古率禮興化之盛德不可以無傳雖自知不文不敢辭謹敘而銘之按譜雲文氏之先出陳公子完以諡為氏與翼祖諱同至秦有丕生河東太守教教家平陽其後有韶漢末為揚州刺史自韶以來世乃可譜韶之六世孫頻後魏末為太守頻曽孫顯儁以別駕從北齊髙祖起晉州就霸業戰功居多終兗州刺史頻之六世孫曰肅曰君洪肅仕隋為潁川郡丞名列循吏以公直抗宇文述老卑秩君洪從唐髙祖起晉陽為右衛將軍太子建成餘黨攻宮門君洪首奮挺出戰沒頻之八世孫曰暉曰播暉相中宗誅張易之奪武后天下歸之唐用仇人䜛謫死嶠南播有史學官至給事中君洪之曾孫羽為御史中丞肅之四世孫括為御史大夫括孫晦為太子賔客晦兄昕為義成節度使曍為散騎常侍榮冠當時自顯儁至晦皆有傳見於史其家自平陽成遷太平或遷蒲阪或遷寳鼎晦之從父昆弟晤為北都留守判官始居介休晤生汾州參軍檖檖生館館生澤州録事參軍即公之髙祖考也諱沼曾祖考諱某仕後唐厯晉城天池平城三主簿避晉髙祖諱更其氏曰文厯崞太谷二令漢髙祖即位復舊氏更名某漢失天下其支別者自歸於晉陽復事之終嵐州録事參軍祖考諱某辟石州幕府棄官歸鄉里太宗皇帝平晉陽召之不起以廟諱故復為文氏考諱某以儒學進厯十三官所至以彊直勤敏振利攘害名聞達不可掩判三司聞拆磨勘司終主客郎中河東轉運使其治行之詳見於故平章事晏公參知政事王公所撰墓誌及碑公貴朝廷褒榮三代贈官皆至太師中書令兼尚書令爵燕周魏三國公廟成澤州府君為第一室夫人某氏配燕公為第二室燕國太夫人宋氏配周公為第三室周國太夫人王氏越國太夫人郭氏配魏公居東室魏國太夫人耿氏魯國太夫人申氏配公以廟制未備不敢作主用晉荀安昌公祠製作神板采唐周元陽議祀以元日寒食秋分冬夏至致齋一日又以或受詔之四方不常其居乃酌古諸侯載遷王之義作車奉神板以行此皆禮之從宜者也其銘曰
鬰彼喬木茂於苞根浩彼長川發於浚源矧人之先雲誰敢諼天佑有宋誕生哲臣乃斡樞軸乃秉鎔鈞克釐克講允武允文甘陵有妖悖暴紛囂公徃逍遙不日而消仁祖遘疾羣心震慄公入宻勿四海清謐出殿方維為諸侯師以恵以綏不廢其威至也民悅去也民思其思如何式謡且歌歌政之和在洛為多謀居之安疇如得民公自汾渚遷於洛滸允樂茲土采燕私處伊水洋洋山木蒼蒼是掄是剫是斷是斵達於有洛是相是虞是卜是諏是築是⿰是植是扶是茨是塗作樂渠渠新廟既成室家是營公曰予居風雨是撫勿侈勿崇予躬是容人庳公堂公曰予康人隘公廷公曰予寧人勿予隘維子孫是賴人勿予庳維子孫是利克恭克儉予履予視俾躬之為美匪目之為麗廟堂既闢四室有侐豢牲孔碩導黍及稷豆籩既滌掃灑既備㫖酒既沛刲牲為饎乃薦乃陳苾苾芬芬祖考欣欣百嘏來臻天錫公祉強胡壽愷帝錫公祿崇營豐泰天匪公私公德是宜帝匪公優公勲是醻公拜稽首揚天子之休思純終始式詒孫子子子孫孫勿替勿忘時奉烝嘗保公之光烈
澶州靈津廟碑 孫 洙
熈寧十年秋大雨霖河洛皆溢濁流洶湧初懐孟津浮梁又北注汲縣南泛胙城水行地上髙出民屋東郡左右地最迫隘士尤疏惡七日乙丑遂大決於曹村下歸先是積年稍背去吏惰不䖍楗積不厚主者又多以䕶埽卒給它役在者十纔一二事失備豫不復可補塞隄南之地斗絶三丈水如覆盎破缶從空而下壬申澶淵以河絶流聞河既盡徙而南廣深莫測坼岸東匯於梁山張澤濼然後派別為二一合南清河以入於淮一合北清河以入於海大川既盈小川皆潰積潦猥集鴻洞為一凡灌郡縣九十五而濮齊鄲徐四州為尤甚壞官舍民舍鉅數萬水所居地為田三十萬頃天子哀憫元元為之旰食初遣公府掾徃俾之循視又遣御史徃委之經制虛倉廩開府庫以賑救之徙民所過無得呵吏謹視遇不使失職假官地予民使之耕而民不至於太轉徙質私牛於官貸之牛而牛不至於盡殺食其蠲除約省勞來安集凡以除民疾苦其事又數十然後人得不陷於死亡矣天子乃與公卿大議塞河初獻計者有欲因其南潰順水所趨築為隄河輸入淮海天子按圖書凖地形覽山川視水勢以謂河所泛溢綿地數州其利與害何不熟計今乃欲捐置舊道創立新防棄已成而就難冀憚暫費而甘長勞夾大險絶地利使東土之民為魚鼈食謂百姓何國家之事固有費而不可省勞而不獲已者也天贊聖意聖與神謀詔以明年春作始修塞乃命都水吏考事期審功用計徒庸程畚築峙餱𩞯伐薪石異時治河皆戶調健民多賤鬻貨産巧為逃匿上慮人習舊常而胥動以浮言也先期戒轉運使明諭所部告之以材出於公秋毫不以煩民然後民得安堵矣物或闕供皆厚價和市材湏徙運皆官給僦費唯是丁夫古必出於民者乃賦諸九路而以道里為之節適凡郡去河頗逺者皆免其自行而聽使輸錢以碩更則衆雖費可不至於甚病而役雖勞可不至於甚疲矣材既告備矣工既告聚矣明年立號元豐天子遣官以牲玉祭於河而以閏正月丙戌首事方河盛決時廣六百步既更冬春益侈十兩涘之間遂踰千步始於東西簽為隄以障水又於旁側閼為河以脫水流渠為雞距以釃水橫水為鋸牙以約水然後河稍就道而人得奏功矣既左右隄疆而下方益傷矣初仞河深得一丈八尺白水深至百一十尺奔流悍甚薪且不屬士吏失色主者多病置聞請調急夫盡徹諸埽之儲以佐其乏天子不得已為調於旁近郡俾得蠲來嵗春夫以紓民又以廣固壯城卒數千人徃奔命悉發近埽積貯而又所蓄薦食藁數十萬以赴之詔初責塞河吏於是人益竭作吏亦畢力俯瞰回淵重緷九埽而夾下之四月丙寅河槽合水勢頗卻而埽下湫流尚䭾隄若浮寓波上萬衆環視莫知所為先是運使創立新意制為橫埽之法以遏絶南流至是天子猶以為意屢出細札宣示方略加精緻誠潛為公禱祥應感發若有靈契五月甲戌朔新隄忽自定武還北流奏至羣臣入賀告類郊廟勞饗官師遂大慶賜自督帥而下至於勤事小吏頒器幣各有差第功為三品各以次増秩焉濮齊鄆徐四州守臣以立隄救水城得不沒皆賜璽加奨吏卒自下楗至竣事而歸凡特支庫錢者四初天子閔徒之遘疾者連遣太醫十數輩徃救治之以車載藥而行春尚寒賜以襦袍天初暑給以臺笠人悅致力用忘其勞於是又命籍其物故者厚以分䘏其家逃亡者聽自出以貫編戶乘急出夫者蠲春徭一嵗有半仁沾而恩洽矣自役興至於隄合為日一百有九丁三萬官健作者無慮十萬人材以數計之為一千二百八十九萬費錢米合三十萬隄百一十四里詔名埽曰靈平立廟曰靈津歸功於神也方天子憂埽於合未固永道內訌上下惴恐俄有赤虵游於埽上吏置蛇於盆祝而放之蛇亡而河塞天子聞而異之命褒神以顯號而領於祠官曲加禮焉有詔臣洙作為廟碑以明著神貺臣洙竊跡漢唐而下河決常在於曹衛之域而列聖以來泛澶淵為尤數雖時異患殊而成功則一然必曠嵗厯年窮力殫費而後僅有克濟固未有洪流橫潰經費移徙不踰二年一舉而能塞者也何則孝武瓠子甚可患也考今所決適值其地而害又逾於此焉然宣房之塞逺逾三十年費累億萬計乃至於天子親臨沈玉從官咸使負薪作為歌詩深自鬰悼其為艱久亦已甚矣視往揆今則知聖功博大閎逺古未有也嗚呼河之為利害大矣功定事立夫豈易然哉主吏誠能揆明詔規永圖不苟務裁費徑役以日為功而使官無曠職卒無乏事繕治廢隄常若水至庶幾河定民安無決溢之患矣臣洙既奉詔為廟金石刻因得述明天子所以禦災捍患計深慮逺獨得於聖心而成是殊尤絶跡遂及治河曲折在官調度與夫小大獻力內外協心概見其力使後世有考焉臣洙謹拜手稽首而獻文曰
渾渾河源導自積石逆折而東久輒羨溢維古神禹行水地中順則所適不為防庸降及戰國瀕齊趙魏陂障以流與水爭地釃為之渠利用灌溉水無所由因數為敗由漢迄今千三百嵗出地而行患又滋大明明天子纘堯禹服恩均蠻貊澤潤草木丁已孟秋霪雨漏河河徙而南千里濤波天子曰咨水實儆予勤民之力其得已乎申命郡司鳩材庀工上志先定庶言則同人樂輸費吏罔遺力聖誠感通河即順塞鉅野既瀦淮泗既道川無狂瀾民得烝罩東土其乂徐方復寧芒芒原隰既夷且平水所漸地更為沃野人恣田牧施及牛馬三寧士女相與歌呼㣲我聖功人其為魚四郡守臣舞蹈上章㣲我聖功城其為隍帝釐山川魚獸咸若萬方歸之如水赴壑凡厥士吏迨及庶民其謹護視烝徒孔勤維是湯河作固京室在廷靡思聖獨前識九類攸敘六府允修丕冐自出覃被海陬歸恵爾神落此新廟春秋承祀以祈靈保臣洙作頌本原休功刻是樂石攄之無窮
宋文鑑巻七十六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七十七
宋 呂祖謙 編
碑文
表忠觀碑文 蘇 軾
熈寧十年十月戊子資政殿大學士右諫議大夫知杭州軍州事臣抃言故吳越國王錢氏墳廟及其父祖妃夫人子孫之墳在錢塘者一十有六在臨安者十有一皆蕪廢不治父老過之有流涕者謹按故武肅王鏐始以鄉兵破走黃巢名聞江淮復以八都兵討劉漢宏並越州以奉董昌而自居於杭及昌以越叛則誅昌而並越盡有浙東西之地傳其子文穆王元瓘至其孫忠顯王仁佐遂破李景兵取福州而仁佐之弟忠懿王俶又大出兵攻景以迎周世宗之師其後卒以國入覲三世四王與五代相終始天下之亂豪傑蜂起方是時以數州之地盜名字者不可勝數既覆其族延及於無辜之民罔有孑遺而吳越地方一千里帯甲十萬鑄山煑海象犀珠玉之富甲於天下然終不失臣節貢獻相望於道是以其民至於老死不識兵革四時嬉遊歌鼓之聲相聞至於今不廢其有德於斯民甚厚皇宋受命四方僭亂以次削平西蜀江南負其嶮逺兵至城下力屈勢窮然後束手而河東劉氏百戰守死以抗王師積骸為城釃血為池竭天下之力僅乃克之獨吳越不待告命封府庫籍郡縣請吏於朝視去其國如去傳舍其有功於朝廷甚大昔竇融以河西歸漢光武詔右扶風修理其父祖墳塋祠以太牢今錢氏功德殆過於融而未及百年而墳廟不治行道傷嗟甚非所以勸奨忠臣慰答民心之義也臣願以龍山廢佛祠曰妙因院為觀使錢氏之孫為道士曰自然者居之凡墳廟之在錢塘者以付自然其在臨安者以付其縣之淨土寺僧曰道㣲嵗各度其徒一人使世掌之籍其地之所入以時修其祠宇封殖其草木有不治者縣令丞察之甚者易其人庶幾永終不墜以稱朝廷待錢氏之意臣抃昩死以聞制曰可其妙因院改賜名曰表忠觀銘曰
天目之山苕水出焉龍飛鳯舞萃於臨安篤生異人絶類離羣奮挺大呼從者如雲仰天誓江月星晦䝉強弩射潮江海為東殺宏誅昌奄有吳越金劵玉冊虎符龍節大城其居包落山川左江右湖控引島蠻嵗時歸休以燕父老曄如神人玉帶毬馬四十一年寅畏小心厥匪相望大貝南金五朝昏亂罔堪託國三王相承以待有德既獲所歸弗謀弗咨先王之志我繼行之天胙忠孝世有爵邑允文允武子孫千億帝謂守臣治其祠墳母俾樵牧愧其後昆龍山之陽巋焉新宮匪私於錢唯以勸忠非忠無君非孝無親凡百有位視此刻文
上清儲祥宮碑文 蘇 軾
元祐六年六月丙午制詔臣軾上清儲祥宮成當書其事之石臣軾拜手稽首言曰臣以書命待罪北門記事之成職也然臣愚不知宮之所以廢與興凡材用之所從出敢昩死請乃命有司具其事以詔臣軾始太宗皇帝以聖文神武佐太祖定天下既即位盡以太祖所賜金帛作上清宮朝陽門之內旌興王之功且為五代兵革之餘遺民赤子請命上帝以至道元年正月宮成民不知勞天下頌之至慶厯三年十二月有司不戒於火一夕而燼自是為荊棘瓦礫之場凡三十七年元豐二年二月神宗皇帝始命道士王太初居宮之故地以法籙符水為民禳禬民趨歸之稍以其力修復祠宇詔用日者言以宮之所在為國家子孫也乃賜名上清儲祥宮且賜度牒與佛廟神祠之遺利為錢一千七百四十七萬又以官田十四頃給之刻玉如漢張道陵所用印及所被冠佩劍履以賜太初所以寵之者甚備宮未成者十八而太初卒太皇太后聞之喟然歎曰民不可勞也兵不可役也大司徒錢不可廢也而先帝之意不可以不成乃敕禁中供奉之物務從約損斥賣珠玉以巨萬計凡所謂以天下養者悉歸之儲祥積㑹所賜為錢一萬七千六百二十八萬而宮乃成內出白金六千三百餘兩以為香火𤓰華之用召道士劉應真嗣行太初之法命入內供奉官陳衍典領其事起四年之春訖六年之秋為三門兩廡中大殿三旁小殿九鍾經樓二石壇一建齋殿於東以待臨幸築道館於西以居其徒凡七百餘間雄麗靖深為天下偉觀而民不知有司不與焉嗚呼其可謂至德也已矣臣謹按道家者流本出於黃帝老子其道以清淨無為為宗以虛明應物為用以慈儉不爭為行合於周易何思何慮論語仁者靜壽之說如是而已自秦漢以來始用方士言乃有飛僊變化之術黃庭大洞之法太上天真木公金母之號廷康赤明龍漢開皇之紀天皇太乙紫㣲北極之祀下至於丹藥竒技符籙小數皆歸於道家學者不能必其有無然臣嘗切論之黃帝老子之道本也方士之言末也修其本而末自應故仁義不施則韶濩之樂不能以降天神忠信不立則射鄉之禮不能以致刑措漢興蓋公治黃老而曹參師其道以謂治道貴清靜而民自定以此為政天下歌之曰蕭何為法講若畫一曹參代之守而勿失載其清靜民以寧壹其後文景之治大率依本黃老清心省事薄歛緩獄不言兵而天下富臣觀上與太皇太后所以治天下者可謂至矣檢身以律物故不怒而威捐利以予民故不藏而富屈已以消兵故不戰而勝虛心以觀世故不察而明雖黃帝老子其何以加此本既立矣則又惡衣菲食卑宮室陋器用斥其贏餘以成此宮上以終先帝未究之志下以為子孫無疆之福宮成之日民大和㑹鼓舞謳歌聲聞於天天地喜答神祗來格祝史無求福祿自至時萬時億永作神主故曰修其本而末自應豈不然哉臣既書其事皇帝若曰大哉太祖之功太宗之德神宗之志而聖母成之汝作銘詩而朕書其首曰上清儲祥宮碑臣軾拜手稽首獻銘曰天之蒼蒼正色非耶其視下也亦若斯也我作上清儲祥之宮無以來之其肯我從元祐之政媚於上下何修何營曰是四者民懷其仁吏服其亷鬼畏其正神予其謙帝既子民維子之視云何事帝而瘠其子允哲文母以公滅私作宮千柱人初不知於皇祖宗在帝左右風馬雲車從帝來狩閱視新宮察民之言佑我文毋及其孝孫孝孫來饗左右耆耇無競惟人以燕我後多士為祥文母所培我膺受之篤其成材千石之鍾萬石之虡相以銘詩震於四海
伏波將軍廟碑文 蘇 軾
漢有兩伏波皆有功德於嶺南之民前伏波邳離路侯也後伏波新息馬侯也南越自三代不能有秦雖逺通置吏旋復為夷邳離始伐滅其國開九郡然至東漢二女子側貳反海南震動六十餘城時世祖初平天下民勞厭兵方閉玉關謝西域況南荒何足以辱王師非新息苦戰則九郡左袵至今矣由此論之兩伏波廟食於嶺南均也古今所傳莫能定於一自徐聞渡海適朱崖南望連山若有若無杳一髪耳艤舟將濟栗䘮魄海上有伏波祠元豐中詔封忠顯王凡濟海者必卜焉曰某日可濟乎必告而後敢濟使人信之如度量衡石必不吾欺者嗚呼非盛德其孰能如此自漢以來朱崖儋耳或置或否揚雄有言曰朱崖之棄捐之力也否則介鱗易我衣裳此言施於當時可也自漢末至五代中原避亂之人多家於此今衣冠禮樂蓋班班然矣其可復言棄乎四州之人以徐聞為咽喉南北之濟者以伏波為指南事神其可不恭軾以罪謫儋耳三年今乃獲還海北往反皆順風無以答神貺乃碑而銘之銘曰至險莫測海與風至幽不仁此魚龍至信可恃漢兩公寄命一葉萬仞中自此而南洗汝胸撫循民夷必清通自此而北端汝躬屈伸窮達常正忠生為人英歿愈雄神雖無言我意同
記
來賢亭記 柳 開
人之學業文章行事烈烈有稱者雖前古而生孰不願與之游恨乎已之後時而出也同世而借立並能而齊名則反有不相識相知者亦有識而不知者吾觀乎斯二者經史子集之中或絶言而不相談或曾言而不相周有之多矣吾靜思之未嘗不為惜是夫當時力不相及者乎是夫當時義不相賔者乎因而誨人吾所以異是於世矣乃作此亭在東郊厥有意乎命曰來賢也吾欲舉天下之人與吾同道者悉相識而相知也有能聞於吾欲信而來於是也有未聞於吾欲知而來於是也有先達於吾者吾欲趨而來於是也有後進於吾者吾欲誘而來於是也有務勝於吾者吾欲讓而來於是也有推退於吾也吾欲尊而來於是也大者吾將仰之小者吾將俯之貴者吾將奉之賤者吾將崇之極吾心而盡於世合吾道而比於時嗚呼若曰子將來賢之徒於人人將來賢之名於子者吾又非斯志也蓋欲夫是亭也不獨如前言而已耳亦將化今而警古矣
待漏院記 王禹偁
天道不言而品物亨嵗功成者何謂也四時之吏五行之佐宣其氣矣聖人不言而百姓親萬邦寧者何謂也三公論道六卿分職張其教矣是知君逸於上臣勞於下法乎天也古之善相天下者自咎䕫至房魏可數也是不獨有其德亦皆務於勤爾況夙興夜寐以事一人卿大夫猶然況宰相乎朝廷自國初因舊制設宰相待漏院於丹鳯門之右示勤政也至若北闕向曙東方未明相君啟行煌煌火城相君至止噦噦鑾聲金門未闢玉漏猶滴徹蓋下車於焉以息待漏之際相君其有思乎其或兆民未安思所泰之四夷未附思所來之兵革未息何以弭之田疇多蕪何以闢之賢人在野我將進之佞臣立朝我將斥之六氣不和災𤯝薦至願避位以禳之五刑未措欺詐日生請修德以釐之憂心忡忡待旦而入九門既啟四聰甚邇相君言焉時君納焉皇風於是乎清夷蒼生以之而富庶若然則總百官食萬錢非幸也宜也其或私讐未復思所逐之舊恩未報思所榮之子女玉帛何以致之車馬玩器何以取之姦人附勢我將陟之直士抗言我將黜之三時告災上有憂色搆巧詞以悅之羣吏弄法君聞怨言進諂容以媚之私心慆慆假寐而坐九門既開重瞳屢廻相君言焉時君惑焉政柄於是乎隳哉帝位以之而危矣若然則死下獄投逺方非不幸也亦宜也是知一國之政萬人之命懸於宰相可不慎歟復有無毀無譽旅進旅退竊位而苟祿備員而全身者亦無所取焉棘寺小吏王禹偁為文請誌院壁用規於執政者
竹樓記 王禹偁
黃岡之地多竹大者如椽竹工破之刳去其節用代陶瓦比屋皆是以其價亷而工省也予城西北隅雉堞圮毀蓁莽荒穢因作小竹樓二間與月波樓通逺吞山光平挹江瀬幽閴遼夐不可具狀夏宜急雨有瀑布聲冬宜宻雪有碎玉聲宜鼓琴琴調虛暢宜詠詩詩韻清絶宜圍棊子聲丁丁然宜投壺矢聲錚錚然皆竹樓之所助也公退之暇披鶴氅衣戴華陽巾手執周易一巻焚香黙坐銷遣世慮江山之外第見風帆沙鳥煙雲竹樹而已待其酒力醒茶煙歇送夕陽迎素月亦謫居之勝㮣也彼齊雲落星髙則髙矣井幹麗譙華則華矣止於貯妓女藏歌舞非騷人之事吾所不取吾聞竹工雲竹之為瓦僅十稔若重覆之得二十稔噫吾以至道乙未嵗自翰林出滁上丙申移廣陵丁酉又入西掖戊戌嵗除日有齊安之命已亥閏三月到郡四年之間奔走不暇未知明年又在何處豈懼竹樓之易朽乎幸後之人與我同志嗣而葺之庶斯樓之不朽也咸平二年八月十五日記
河南縣尉㕔壁記 張 景
縣尉能禦盜而不能使民不為盜盜賊息非尉之能盜賊繁過不在乎尉矣上失其平下苦其情弱者困死疆者偷生盜之常也豈樂道哉無竭民力民心安逸無盡民物民利豐實居鄉聚族有良有睦履詐跡偽有責有愧民之常也孰肯為盜哉故曰能與過不在乎尉在時政之得失爾若夫平鬬訟懾兇狡惟盜是禦者尉之職也苟失其人則貪殘誣枉民不勝𡚁反甚於盜焉今郡縣至廣庸不知所得者幾何人哉太原王昭度字世範登進士第為河南尉尉之職無所不舉然雖篤誠不足展世範之才顧其所得亦斯民幸矣世範與景有舊因求記刻於㕔壁庶有信於後於是乎書
亳州法相院鐘記 穆 修
古之為鐘其用大矣樂記稱黃鐘大呂又春秋傳稱師有鐘鼓曰伐則是既為大樂之備又為征伐之具其用之大樂可以調隂陽感人神導天地之和用之軍旅可以讋不軌懼不庭張邦國之威考是二者則鐘為禮樂征伐之器久矣三代之際以及秦漢皆不變其用今是鐘也専為釋氏之器亦從可知也東漢之運將季西域之法聿來流晉宋而益崇涉齊梁而大盛率天下而從其教擬王者而闢其居無王公無士民無髙卑貴賤豈不從而信奉之不從而依歸之以求其福報乎如是則盛矣大矣佛之為法也既與中國聖人之道並行於時則所謂禮樂征伐之器者安得不入於佛之宮哉佛之宮其徒羣棲而旅集多者數百人而居之其朋既繁不常厥處將齊彼衆非言得通則必聲物以齊之求物聲宏達而及逺者莫踰於鐘是知鐘為佛宮之用其在此乎亳州法相禪院有主院僧海宣者謹行之僧能勤以募衆崇揭土木門堂殿廡總百餘間多宣師所葺也聚徒侁侁資膳悉備警旦暮者其闕唯鐘州人時氏豐財好佛之士也一日詣宣師謀曰一鐘費用幾何願輸其資獨營斯善師即計其用度告之遂以錢若干畀師復謂曰鐘之成也匪髙弗居則並為請居鐘之樓以此土不産美材因命僧海真南抵於舒便其材木匠為成構而離之自舒及譙使以舟力雖皆出時氏然能減費便事者蓋二師心計運度之謀也天聖元年春始召鐘人興其鼓鑄液波金錫一冶而成鐘事既立樓材亦至建於殿南東偏居鐘於上層甍翬飛雙欒鯨震嶷嶷崇構上凌煙空琅琅洪音逺落霄外於以壯觀精宇於以號令羣緇日叩焉使思其所以息晦明風雨罔迷厥時據釋氏言鐘之聲扣之可以上極天界下洞幽泉導死者冥昧之魂出地獄沉淪之苦故死者之家嘗賂金帛衣物求擊其響若如其說則非獨用之節昏曉戒食寢而已又復能售極苦之資助釋氏之費焉鐘不可闕於佛宮明矣
靜勝亭記 穆 修
州郡有兵馬監押職設今代専督州下姦爭火盜洎軍籍庫兵商征酒𣙜之事則皆與守同管署自政賦財幣刑罰獄訟之煩則一不關及其職位優其務守簡蓋士之階武而升者非厯勞久十餘年不被茲命凡屍之者能持謹常不失局事鉅細不絶筆可否歸之州足為稱任雖材亦無所施顧或毎毎好用自擾以招權樹威而病其職者多矣潁川陳君永錫始以公侯裔縻跡落武一再遷為右侍禁蓋漢之郎將類也來監蔡之郡戎為人力文服古而雅任闊達樂所守無事唯比旦一過㕔還則擁書自娛常言吾職甚逸吾性加疎思得灑然空曠一宇為寄適之地盡糞除耳目俗譁而休吾心焉廨中舊有亭其制卑而久為之易去故材俾豐宏之前數十步間夾樹畹蔬蹊果果外先峙射棚棚豈清趣中宜有哉然於亭逺甚不大與亭害故亦不廢存之亭成君謀予以名予請以靜勝命亭陳君之飾是亭豈志於靜者耶夫靜之閫仁人之所以居心焉在心而靜則可以勝視聽思慮之邪邪斯勝心乃誠心誠性明而君子之道畢矣惟陳君能有是道故名是亭人苟不果其道名無益也是亡實而守空器也不與夫盜名而居者比歟後之挈斯職據斯亭者亦復能悅靜而思勝乎苟能善矣無為自擾而病其職以守亭之名為亭之愧也
庭莎記 晏 殊
介清思堂中讌享之間隙地其縱十八歩其橫南八歩北十步以人跡之罕踐有莎生焉守護之卒皆疲癃者芟薙之役勞於夏畦蓋是草耐水旱樂延蔓雖抜心隕葉弗之絶也予既悅草之蕃蕪而又憫卒之勤瘁思唐人賦詠間多有種莎之說且茲地宛在崇堞車馬不至匏不設柔木皆卉難於豐茂非是草也無所宜焉於是傍西墉畫修徑布武之外悉為莎場分命騶人散取增殖凡三日乃備援之以丹楯溉之以甘井光風四泛纎塵不驚嗟夫萬彚之多萬情之廣大含元氣細入無間罔不稟和罔不期適因乘而晦用其次區別而顯仁措置有規生成有術失之則斁獲之則康茲一物也從可知矣乃今遂二性之域去兩傷之患偃藉吟諷無施不諧然而人所好尚世多平異平津客館尋為馬廐東漢學舍間充園蔬彼經濟所先而汙隆匪一矧茲近玩庸糞永年是用刋辭琬珉庶通賢君子知所留意儻與我同好庶幾不翦也
岳陽樓記 范仲淹
慶厯四年春滕子京謫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廢具興乃重修岳陽樓増其舊制刻唐賢今人詩賦於其上屬予作文以記之予觀夫巴陵勝狀在洞庭一湖銜逺山吞長江浩浩湯湯橫無際涯朝暉夕隂氣象萬千此則岳陽樓之大觀也前人之述備矣然則北通巫峽南極瀟湘遷客騷人多㑹於此覽物之情得無異乎若夫霪雨霏霏連日不開隂風怒號濁浪排空日星隱耀山嶽潛形商旅不行檣傾楫摧薄暮冥冥虎嘯猿啼登斯樓也則有去國懐鄉憂䜛畏譏滿目蕭然感極而悲者矣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游泳岸芷汀蘭郁郁青青而或長煙一空皓月千里浮光曜金靜影沉璧漁歌互答此樂何極登斯樓也則有心曠神怡寵辱皆忘把酒臨風其喜洋洋者矣嗟夫予嘗求古仁人之心或異二者之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居廟堂之髙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逺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乎噫㣲斯人吾誰與歸時六年九月十五日
桐廬郡嚴先生祠堂記 范仲淹
先生光武之故人也相尚以道及帝握赤符乗六龍得聖人之時臣妾億兆天下孰加焉惟先生以節髙之既而動星象歸江湖得聖人之清泥塗軒冕天下孰加焉惟光武以禮下之在蠱之上九衆方有為而獨不事王侯髙尚其事先生以之在屯之初九陽德方亨而能以貴下賤大得民也光武以之蓋先生之心出乎日月之上光武之器包乎天地之外㣲先生不能成光武之大㣲光武豈能遂先生之髙哉而使貪夫亷懦夫立是有大功於名教也仲淹來守是邦始構堂而奠焉廼復為其後者四家以奉祠事又從而歌曰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髙水長
宋文鑑巻七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七十八
宋 呂祖謙 編
記
重修五代祖塋域記 韓 琦
唐鎮冀深趙等州節度判官朝議郎檢校太子左庶子兼御史中丞賜紫金魚袋諱義賔琦之五代祖也初庶子以博學髙節晦道不仕而鎮帥太傅王紹鼎雅知其名屢加禮辟庶子不得已而起補節度副記室事紹鼎卒其子太尉常山王景崇襲有父鎮益尊禮庶子奏授節度掌書記時巢賊犯闕僖宗幸劒南景崇率定帥王處存合隣道兵入關進討關輔以平皆庶子謀也景崇卒其子太師鎔㓜嗣父位府事一咨於庶子以義結隣帥內尊王室朝廷喜之故恩命累及以光啟二年八月十四日終於鎮府立義坊之私第年七十有五庶子曾祖諱朏沂州司戶參軍祖諱沛登州録事參軍父諱全隱居不仕自隱居而上世葬深州博野蠡吾鄉之北原博野今為永寧軍庶子以龍紀元年十月十五日復附葬於先塋夫人崔氏棣州司馬魯之長女婦道母儀為世儀法終於天復二年七月十九日年八十有三其年八月十七日歸祔於庶子生二子長諱定辭鎮冀深趙等州觀察判官檢校尚書祠部郎中兼侍御史好學能文無所不覽嘗聘燕帥劉仁恭仁恭命幕吏馬彧以詩贈祠部頗炫已學祠部即席詶之曰崇霞臺上神仙客學辨癡龍藝最多盛德好將銀筆述麗辭堪與雪兒歌一座愛其辭而不能解馬大屈服事具北夢𤨏言次諱昌辭真定府鼓城令琦之髙祖也為政有恵愛而不壽年二十九而亡生一子諱璆廣晉府永濟令琦之曾祖也永濟始自蠡吾北原徙鼓城與夫人張氏之䘮葬於趙州贊皇縣太平鄉之北馬村先君令公始葬永濟與夫人史氏暨琦祖太子中允知康州諱構與夫人李氏於相州安陽縣之豐安村自先君之亡諸子㓜而孤長而薄宦奔走四方故但能時奉豐安之祀其於北馬蠡吾之塋則力莫能及年世殊邈幾於不能辨識嘉祐三年琦始得北馬之塋一新封植今年春遣男忠彥走蠡吾又得庶子之塋於北原而先域之西北隅北距唐河數里之近嘗經霖潦暴漲浸淫及於庶子之塋且念神靈久宅不敢改卜乃於嘉祐八年七月一日遣孝彥先而啟壙自下以甓實而上絶沮洳而止衣衾棺柩易而新之然後塞隧廣封以為萬世之固逮逺祖諸塋率加治葺翦其荊棘而易以嘉木繚其垣墉而表以髙閎既襄其事也遂直書營繕之始末而納諸壙中且復誡於子孫曰夫謹家諜而心不忘於先塋者孝之大也惟墳墓祭祀之有託故以子孫不絶為重琦自志於學毎見祖先所為文字與家世銘誌則知寳而藏之有遺逸者常精意搜掇未始少懈時編緝寖以大備其所誌先城之所在雖距今百有餘年必思博訪而得之卒能不墜先業推及先塋之八世得以嵗時奉事少慰庸嗣之志向若家諜之不謹祖先文字之不得傳雖有孝於祖先之心欲究其宅兆而嚴事之其可得乎後世子孫不能勤而知此則與夫世之絶也何異子孫其志之
定州閱古堂記 韓 琦
慶厯八年夏五月天子以河朔地大兵雄而節制不専非擇帥分治而並撫其民不可始詔魏瀛鎮定四路悉用儒帥兼本道安撫使而定以不肖辱其選既讓不獲命至則竭愚修職尚懼不能稱上所以付與之意退而思跡古名臣之軌躅以自策厲且患其汨於多務而思之弗䖍㑹郡圃有壞亭嵗久不葺於是廣之為堂既成乃摭前代良守將之事實可載諸圗而為人法者凡六十條繪於堂之左右壁而以閱古為堂名夫古猶今也古之人為屏翰授鈇鉞而能成異政立竒功而今或不能者何也蓋其待已也必賢而足其報祿也必利而安持是以望政成而功立不其難哉如曰古人能之予反不能之日夜以勉焉又安有不至者耶今予之所為也誠以已之道未充而君之祿殊厚任重塗逺惟仆踣之是虞故在燕處之間必將監古以自勉其未至也則雖紛肴觴競笳吹四時之景交見於前予方仰而愧俯而憂孰知夫樂之為樂哉其少進也則雖吏文之擾懷邊責之在已予固得其道而處之至於幅巾坐嘯恬然終日予之所樂惡有既乎若其賔客之於斯僚屬之於斯不離幾席如閱舊史俾人人知為治者莫先於教化用兵者莫貴於權謀而俱本之於忠義功名一立不獨身享富貴而慶流家宗其餘風遺烈可以被於旂常傳於簡策邈千萬世而凜然如存咸有聳慕之意不以酣歌優笑之為樂而以是為樂則予也豈徒已之為益是將有益於人知我者其以我為喜爽塏遂娛賞而已乎後來之賢與我同志必愛尚而增葺之宜免夫毀圮圬墁之患矣
峽州至喜亭記 歐陽修
蜀於五代為僭國以險為虞以富自足舟車之跡不通乎中國者五十有九年宋受天命一海內四方次第平太祖改元之三年始平蜀然後蜀之絲枲織文之富衣被於天下而貢輸商旅之往來者陸輦秦鳯水道岷江不絶於萬里之外岷江之來合蜀衆水出三峽為荊江傾折回直捍怒闕激束之為滿觸之為旋順流之舟頃刻數百里不及顧視一失毫釐與崖不遇則糜潰漂沒不見蹤跡故凡蜀之可以充內府出京師而移用乎諸州者皆陸出而其羨餘不急之物乃下於江若棄之然其為險且不測如此夷陵為州當峽口江出峽始漫為平流故舟人至此者必瀝酒再拜相賀以為更生尚書虞部郎官朱公再治是州之三月作至喜亭於江津以為舟者之停留也且誌夫天下之大險至此而始平夷以為行人之喜幸夷陵固為下州廩與俸皆薄而僻且逺雖有善政不足為名譽以資進取朱公能不以陋而安之其心又喜夫人之去憂患而就樂易詩所謂愷悌君子者矣自公之來嵗數大豐因民之餘然後有作恵於往來以館以勞動不違時而人有頼是皆宜書故凡公之佐吏因相與謀而屬筆於修焉
畫舫齋記 歐陽修
予至滑之三月即其署東偏之室治為燕私之居而名曰畫舫齋廣一室其深七室以戶相通凡入予室者如入乎舟中其溫室之奧則穴其上以為明其虛室之疏以達則欄檻其兩旁以為坐立之倚凡偃休於吾齋者又如偃休乎舟中山石𡺚崒佳花美木之植列於兩簷之外又似汎乎中流而左山右林之相映皆可愛者故因以舟名焉周易之象至於履險蹈難必曰渉川蓋舟之為物所以濟險難而非安居之用也今予治齋於署以為燕安而反以舟名之豈不戾哉矧予又嘗以罪謫走江湖間自汴絶淮浮於大江至於巴峽轉而以入於漢沔計其水行幾萬餘里其羈窮不幸而卒遭風波之恐徃徃呌號神明以脫湏臾之命者數矣當其恐時顧視前後凡舟之人非為商賈則必仕官因竊自歎以謂非冐利與不得已者孰肯至是哉賴天之恵全活其生今得除去宿負列官於朝以來是州飽廩食而安署居追思曩時山川所厯舟檝之危蛟鼉之出沒波濤之洶歘宜其寢驚而夢愕而乃忘其險阻猶以舟名其齋豈真樂於舟居者邪然予聞古之人有逃世逺去江湖之上終身而不肯反者其必有所樂也苟非冐利於險有罪而不得已使順風恬波傲然枕席之上一日而千里則舟之行豈不樂哉顧予誠有所未暇而舫者宴嬉之舟也姑以名予齋奚曰不宜予友蔡君謨善大書頗怪偉將乞其大字以題於楹懼其疑予之所以名齋者故具以雲又因以置於壁
襄州穀城縣夫子廟記 歐陽修
釋奠釋菜祭之略者也古者士之見師以菜為摯故始入學者必釋菜以祀其先師其學官四時之祭乃皆釋奠釋奠有樂無屍而釋菜無樂則其又略也故其禮亡焉而今釋奠倖存然亦無樂又不徧舉於四時獨春秋行事而已記曰釋奠必合樂國有故則否謂凡有國各自祭其先聖先師若唐虞之䕫伯夷周之周公魯之孔子其國之無焉者則必合於隣國而祭之然自孔子沒後之學者莫不宗焉故天下皆尊以為先聖而後世無以易學校廢久矣學者莫知所師又取孔子門人之髙第曰顔回者而配焉以為先師隋唐之際天下州縣皆立學置學官生員而釋奠之禮遂以著令其後州縣學廢而釋奠之禮吏以其著令故得不廢學廢矣無所從祭則皆廟而祭之荀卿子曰仲尼聖人之不得勢者也然使其得勢則為堯舜矣不幸無時而沒特以學者之故享弟子春秋之禮而後之人不推所謂釋奠者徒見官為立祠而州縣莫不祭之則以為夫子之尊由此為盛甚者乃謂生雖不得位而沒有所享以為夫子榮謂有德之報雖堯舜莫若何其謬論者歟祭之禮以迎屍酌鬯為盛釋奠薦饌直奠而已故曰祭之略者其事有樂舞授器之禮今又廢則於其略者又不備焉然古之所謂吉凶鄉射賔燕之禮民得而見焉者今皆廢失而州縣幸有社稷釋奠風雨雷師之祭民猶得以識先王之禮器焉其牲酒器幣之數升降俯仰之節吏人多不能習至其臨事舉多不中而色不荘使民無所瞻仰見者殆焉因以為古禮不足復用非師古好學者莫肯盡心焉穀城令狄君栗為其邑未逾時將文宣王廟易於縣之左大其正位為學舍於其旁藏庀經書率其邑之子弟興於學然後考圖記為俎豆籩篚樽爵簠簋凡若干以與其邑人行事宋興於今八十年天下無事方修禮樂尊儒術以文太平之功以謂王爵未足以尊夫子又加至聖之號以褒崇之講正其禮下於州縣而吏或不能諭上之意凡有司簿書之所不責者謂之不急穀城縣政久廢狄君居之期月稱治又能遵國典修禮興學急其有司所不責者諰諰然惟恐不及可謂有志之士矣
吉州新學記 歐陽修
慶厯三年秋天子開天章閣召政事之臣八人問治天下其要有幾施於今者宜何先使坐而書以對八人者皆震恐失位俯伏頓首言此非愚臣所能及惟陛下所欲為則天下幸甚於是詔書屢下勸農桑責吏課舉賢才其明年遂詔天下皆立學置學官之員然後海隅徼塞四方萬里之外莫不皆有學嗚呼盛矣學校王政之本也古者致治之盛衰視其學之興廢記曰國有學遂有序黨有庠家有塾此三代極盛之時大備之制也宋興蓋八十有四年而天下之學始克大立豈非盛美之事湏其久而後至於大備歟是以詔下之日臣民喜幸而奔走就事者以後為羞其年十月吉州之學成州舊有夫子廟在城之西北今知州事李侯寬之至也謀與州人遷而大之以為學舍事方上請而詔已下學遂以成李侯治吉敏而有方其作學也吉之士率其私錢一百五十萬以助用人之力積二萬二千工而人不以為勞其良材堅甓之用凡二十二萬三千五百而人不以為多學有堂筵齋講有藏書之閣有賔客之位有游息之亭嚴嚴翼翼壯偉閎耀而人不以為侈既成而來學者常三百餘人予世家於吉而濫官於朝進不能贊揚天子之盛美退不得與諸生揖讓乎其中然予聞教學之法本於人性磨揉遷革使趨於善其勉於人者勤其入於人者漸善教者以不倦之勤湏遲久之功至於禮讓興行而風俗純美然後為學之成今州縣之吏不得久其職而躬親於教化也故李侯之績及於學之立而不及待其成惟後之人無廢慢天子之詔而怠以中止幸予他日因得歸榮故鄉而謁於學門將見吉之士皆道德明秀而可為公卿問於其俗而婚䘮飲食皆中禮節入於其里而長㓜相孝慈於其家行於其郊而少者扶其羸老壯者代其負荷於道路然後樂學之道成而得時從先生耆老席於衆賔之後聽鄉樂之歌飲獻酬之酒以詩頌天子太平之功而周覽學舍思詠李侯之遺愛不亦美哉故於其始成也刻辭於石而立諸其廡以俟
豐樂亭記 歐陽修
修既治滁之明年夏始飲滁水而甘問諸滁人得於州南百步之近其上豐山聳然而特立下則幽谷窈然而深藏中有清泉滃然而仰出俯仰左右顧而樂之於是疎泉鑿石闢地以為亭而與滁人徃遊其間滁於五代干戈之際用武之地也昔太祖皇帝嘗以周師破李景兵十五萬於清流山下生擒其將皇甫暉姚鳯於滁東門外遂以平滁修嘗考其山川按其圖記升髙以望清流之關欲求暉鳯就擒之所而故老皆無在者蓋天下之平久矣自唐失其政海內分裂豪傑並起而爭所在為敵國者何可勝數及宋受天命聖人出而四海一嚮之憑恃險阻剗削消磨百年之間漠然徒見山髙而水清欲問其事而遺老盡矣今滁介於江淮之間舟車商賈四方賔客之所不至民生不見外事而安於畎畝衣食以樂生送死而孰知上之功德休養生息涵煦百年之深也修之來此樂其地僻而事簡又愛其俗之安閒既得斯泉於山谷之間乃日與滁人仰而望山俯而聽泉掇幽芳而䕃喬木風霜氷雪刻露清秀四時之景無不可愛又幸其民樂其嵗物之豐成而喜與予遊也因為本其山川道其風俗之美而使民知所以安此豐年之樂者幸生無事之時也夫宣上恩德以與民共樂刺史之事也遂書以名其亭焉
醉翁亭記 歐陽修
環滁皆山也其西南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邪也山行六七里漸聞水聲潺潺而瀉出於兩峰之間者釀泉也峰迴路轉有亭翼然臨於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誰山之僧曰智僊也名之者誰太守自謂也太守與客來飲於此飲少輒醉而年又最髙故自號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山水之樂得之心而寓之酒也若夫日出而林霏開雲歸而巖穴暝晦明變化者山間之朝暮也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隂風霜髙潔水清而石出者山間之四時也朝而徃暮而歸四時之景不同而樂亦無窮也至於負者歌於塗行者休於樹前者呼後者應傴僂提攜徃來而不絶者滁人遊也臨谿而漁谿深而魚肥釀泉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䔩雜然而前陳者太守宴也宴酣之樂非絲非竹射者中奕者勝觥籌交錯起坐而諠譁者衆賔懽也蒼顔白髪頽乎其間者太守醉也已而夕陽在山人影散亂太守歸而賔客從也樹林隂翳鳴聲上下遊人去而禽鳥樂也然而禽鳥知山林之樂而不知人之樂人知從太守遊而樂不知太守之樂其樂也醉能同其樂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謂誰廬陵歐陽修也
有美堂記 歐陽修
嘉祐二年龍圖閣直學士尚書吏部郎中梅公出守於杭於其行也天子寵之以詩於是始作有美之堂蓋取賜詩之首章而名之以為杭人之榮然公之甚愛斯堂也雖去而不忘今年自金陵遣人走京師命予誌之其請至六七而不倦予乃為之言曰夫舉天下之至美與其樂有不得而兼焉者多矣故窮山水登臨之美者必之乎寬閒之野寂寞之鄉而後得焉覽人物之盛麗夸都邑之雄富者必據乎四達之衝舟車之㑹而後足焉蓋彼放心於物外而此娛意於繁華二者各有適焉然其為樂不得而兼也今夫所謂羅浮天台衡嶽廬阜洞庭之廣三峽之險號為東南奇偉秀絶者乃皆在乎下州小邑僻陋之邦此幽潛之士窮愁放逐之臣之所樂也若乃四方之所聚百物之所交物盛人衆為一都㑹而又能兼有山水之美以資富貴之娛者惟金陵錢塘然二邦皆僭竊於亂世及聖宋受命海內為一金陵以後服見誅今其江山雖在而頽垣廢址荒煙野草過而覽者莫不為之躊躇而悽愴獨錢塘自五代時知尊中國效臣順及其亡也頓首請命不煩干戈今其民幸富完安樂又其俗習工巧邑屋華麗蓋十餘萬家環以湖山左右映帶而閩商海賈風㠶浪舶出入於江濤浩渺煙雲杳靄之間可謂盛矣而臨是邦者必皆朝廷公卿大臣若天子之侍從又有四方遊士為之賔客故喜占形勝治亭榭相與極遊覽之娛然其於所取有得於此者必有遺於彼獨所謂有美堂者山水登臨之美人物邑居之繁一寓目而盡得之蓋錢塘兼有天下之美而斯堂者又盡得錢塘之美焉宜乎公之甚愛而難忘也梅公清慎好學君子也視其所好可以知其人焉
相州晝錦堂記 歐陽修
仕宦而至將相富貴而歸故鄉此人情之所榮而今昔之所同也蓋士方窮時困阨閭里庸人孺子皆得易而侮之若季子不禮於其嫂買臣見棄於其妻一旦髙車駟馬旌旄導前而騎卒擁後夾道之人相與駢肩累跡瞻望咨嗟而所謂庸夫愚婦者奔走駭汗羞愧俯伏以自悔罪於車塵馬足之間此一介之士得志當時而意氣之盛昔人比之衣錦之榮也惟大丞相衛國公則不然公相人也世有令德為時名卿自公少時已擢髙科登顯仕海內之士聞下風而望餘光者蓋亦有年矣所謂將相而富貴皆公所宜素有非如窮阨之人僥倖得志於時出於庸夫愚婦之不意以驚駭而誇耀之也然則髙牙大纛不足為公榮桓圭袞冕不足為公貴惟德被生民而功施社稷勒之金石播之聲詩以耀後世而垂無窮此公之志而士亦以此望於公也豈止夸一時而榮一鄉哉公在至和中嘗以武康之節來治於相乃作晝錦之堂於後圃既又刻詩於石以遺相人其言以快恩讐矜名譽為可薄蓋不以昔人所夸者為榮而以為戒於此見公之視富貴為何如而其志豈易量哉故能出入將相勤勞王家而夷險一節至於臨大事決大議垂紳正笏不動聲氣而措天下於泰山之安可謂社稷之臣矣其豐功盛烈所以銘彜鼎而被歌者乃邦家之光非閭里之榮也余雖不獲登公之堂幸嘗竊誦公之詩樂公之志有成而喜為天下道也於是乎書
志古堂記 尹 洙
河南劉伯壽宰新鄭之二年作堂於縣署既成之謂予曰我官事已則休於是早夜以思蓋有歎焉歎乎功名之不可期文章之不世傳我思古人力之而後已遂名堂曰志古今嘉其有是志從而為之辭曰夫古人行事之著者今而稱之曰功名古人立言之著者今而稱之曰文章蓋其用也行事澤當時以利後世世傳焉從而為功名其處也立言矯當時以法後世世傳焉從而為文章行事立言不與功名文章期而卒與俱焉後之人慾功名之著忘其所以為功名欲文章之傳忘其所以為文章故雖得其欲而戾於道者有焉如有志於古當置所謂文章功名務求古之道可也古之道奚逺哉得諸心而已心無苟焉可以制事心無蔽焉可以立言惟無苟然後能外成敗而自信其守也惟無蔽然後窮見至隱而極乎理也信其守者本乎純極於理者發乎明純與明是乃至古人之所至也至乎至文章功名從焉而不有之也伯壽嘉予言刻之於堂以自儆
滄浪亭記 蘇舜欽
予以罪廢無所歸扁舟南遊旅於吳中始僦舍以處時盛夏蒸燠土居皆褊狹不能出氣思得髙爽虛闢之地以舒所懷不可得也一日過郡學東顧草樹鬰然崇阜廣水不類乎城中並水得㣲徑於雜花修竹之間東趨數百歩有棄地縱廣函五六十尋三向皆水也槓之南其地益闊旁無民居左右皆林木相虧蔽訪諸舊老雲錢氏有國近戚孫承祐之池館也坳隆勝埶遺意尚存予愛而裴回遂以錢四萬得之構亭北碕號滄浪焉前竹後水水之陽又竹無窮極澄川翠幹光影㑹合於軒戶之間尤與風月為相宜予時榜小舟幅巾以徃至則灑然忘其歸觴而浩歌踞而仰嘯野老不至魚鳥共樂形骸既適則神不煩觀無邪則道以明返思向之汨汨榮辱之場日與錙銖利害相磨戛隔此真趣不亦鄙哉噫人固動物耳情橫於內而性伏必外寓於物而後遣寓久則溺以為當然非勝是而易之則悲而不開唯仕宦溺人為至深古之才哲君子有一失而至於死者多矣是未知所以自勝之道予既廢而獲斯境安於沖曠不與衆驅因之復能於內外失得之原沃然有得笑閔萬古尚未能忘其所寓自用是以為勝焉
待月亭記 劉 牧
春卿劉侯監兵於兗之明年作新基侈舊亭於園池之亷名之曰待月一日燕賔友之酒三行客有長揖主人請問待月之命名答曰先是署有西園園有舊亭昔人屍之荒榛與並棲雞於垣閑馬於楹或寢以羊或宿以兵有風至止林籟少清有月來思池光不盈一日植足於園縱觀而歎曰景物否閉久矣將祈泰於予乎繇是呼卒夫具畚掬輦糞穢鉏蒿茅一之日培竹與松育美材也二之日浚池及泉養清德也三之日因池土以封其基四之日即亭材而廣其構不役於民不擾於公以潰於厥成魯山巖巖恵我蒼翠魯水湯湯遺予潺湲而又周公之宇仲尼之鄉聖賢遺跡盡圖於壁若有神物隂來相之咸疑化工私以與之夫亭以池遷盡能事也月以水鑒取善類也予今是亭西南去天空曠千尺不植草木為月之地若秋之夕夏之夜素魄初上納於清池嬋娟淪漣相與為一如金在鎔如圭在磨忽憶湘江之流若洞庭之波登新亭對斯景發吾人浩歌則待月之名不曰當歟主人之詞既畢客有舉觴而言曰春卿吾聞士閒燕相與言則及仁與義又曰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志其逺者大者君今揭亭待清月宜乎禮賢材廣賔友求仁義之說與文武之用內則思建明堂興辟雍與三代之故事外則思復河湟平薊壤績唐漢之舊服用之則為事業為功名垂光冊書不用之則有孚在道以畜其實與夫宴安之流游西園寢北堂同心而異志焉主人曰晉人善禱或譏輪奐周人落成祗美寢興吾子博我以王道勤我以功名君之言古人不如顧謂牧曰先生業文為我書今日賔主之辭與亭成之嵗月牧固不讓雲
宋文鑑巻七十八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七十九
宋 呂祖謙 編
記
王沂公祠堂記 劉 敞
齊魯雖皆稱貴文學尚禮義之國然其俗亦與時升降小白右功力任權數則其敝多匿智伯禽尊尊親親至其衰也洙泗之間長㓜相與讓其失蓋以逺矣然仲尼稱之曰齊一變至於魯魯一變至於道由此論之非明君賢師扶世導民孰能反其本哉五代之亂儒術廢絶宋受命垂七十年天下得養老長㓜亡兵革之憂庶且富矣然未有能興起庠序致教化之隆者也自齊魯之間誦闕然況其外乎丞相沂公之初守青也為齊人建學其後守鄆也為魯人建學繇是二國之俗始益知貴詩書之業而安其性之所樂老師宿儒㓜子童孫粲然自以復見三代之美禮讓日興刑罰日衰嗚呼君子之盛德大業哉孔子所謂至於道者非耶沂公薨於鄆且二十年鄆人愛慕而悲思之僉曰不可使文正之德不享於世前太守錢公子飛聞之因即學宮而建祠堂以稱士大夫之意錢公去位之五年堂乃成其廣若干修若干崇若干凡皆錢公之素也甘棠之詩曰勿翦勿伐召伯所苃亦諸侯之正風哉敘其語於石以詔後世又作登歌一章並刻之雲文武維周天命郅隆孰相其成周公太公周公冡宰太公尚父遜厥碩膚恵於齊魯維此齊魯聖賢之緒尊德樂道四方爰茹不振不競靡則靡定既晦而明在我文正天子是毘諸侯是師賦政於外俾民不迷乃設學校乃敦詩書翼翼齊魯若周之初二公之位文正履之二公之治文正以之周厯千嵗二公實使之文正之功後亦將似之徂徠之松新甫之柏我作此堂以告無斁
東平樂交池亭記 劉 敞
古者諸侯雖甚陋必有苑囿車馬鐘鼓之好臺池鳥獸魚鼈之樂然後乃能為國非以虞意崇不急也以合士大夫交賔客賢者而同吏民也蟋蟀山樞車鄰駟鐵有駜之詩是已不然則觳觳者墨術也不侈於禮樂不暉於度數曰人我之養畢足而止亦瘠矣夫東平蓋古之建國又有州牧連率之政於今為重其地千里其四封所極南則梁東則魯北則齊三者皆大國也其土沃衍其民樂享其君子好禮其小人趨本其俗習於周公仲尼之遺風餘教可馴以詩書而不可詭以朱墨詭以朱墨鄙矣鄆故有負城之園其廢蓋久士大夫無所於游四方之賔客賢者無所於觀吏民無所於樂殆失車鄰駟鐵有駜之美而況於蟋蟀山樞之陋敞以謂非敦詩書節禮樂之意也據舊造新築之鑿之擴之營之闢之有堂有臺有池有榭有塢有亭有館有南北門堂曰燕譽臺曰陳鰲池曰芹藻榭曰博野塢曰梧竹亭曰玩芳館曰樂游南門曰舞詠北門曰熈春其制名也或主於禮或因於事或寓於物或諭於志合而命之以其地曰樂交所以與上下同樂者也其草木之籍松栝槐柏榆柳李梅桃梨棗栗梬柿石榴林檎木瓜櫻桃蒲萄太山之竹汶丘之篠嶧陽之梧雍門之荻蒲圃之檟孔林之楷香草竒藥同族異名洛之牡丹吳之芍藥芙蓉菱芡蘭菊荇茆可玩而食者甚衆孟子曰賢者而後樂此不賢者雖有此不樂也吾其敢自謂賢乎抑亦庶幾焉後世將必有追數吾過者矣吾請以此謝
先秦古器記 劉 敞
先秦古器十有一物製作精巧有欵識皆科斗書為古學者莫能盡通以它書參之廼十得五六就其可知者校其世或出周文武時於今蓋二千有餘嵗矣嗟乎三王之事萬不存一詩書所記聖王所立有可長太息者矣獨器也乎哉兌之戈和之弓離磬崇鼎三代傳以為寳非賴其用也亦云上古而已矣孔子曰多見而識之知之次也衆不可蓋安知天下無能盡辨之者哉使工模其文刻於石又並圖其象以俟好古博雅君子焉終此意者禮家明其制度小學正其文字譜諜次其世諡廼為能盡之
澶州頓丘縣重修縣治記 江休復
王在在浚澶為北門重郛言言洪河渾渾矗為巨防扼為要津堤繇役作務莫大焉景德之元皇御戎軒翠華朝臨虜騎宵奔講言終驩行李便蕃賔客供給禮莫重焉總是二役郡守縣令其職也朝廷殿最多課亦以此二者為先其米鹽牒訴至纎至悉萃於縣道則為令者又加難焉以是一切趨辦而不遑其他唯吾從叔仲達為能推行而優為之且承平積久法網寖密監司操持羣下不得動揺吏亦便文諉事亡能徃來溺於其職不克自振官寺隂頓寢堂㕔事至敝漏不可居莫敢一揺手其他可知矣仲達為邑宰於斯且期年職修事舉顧而言曰昔人云堂上不糞則野草不除豈謂此邪先是河決商胡口因廢觀城縣來入亟請於上取其故廨材木以營之由孔子廟以及㕔事下至於囹圄有造有因凡若干門垣墉塈茨凡若干工自經始至落成凡若干日在上者不以為過在下者不以為煩程功即事出於餘力君子謂是役也不徒更爽塏避燥濕而已足以觀政矣後之踵此位登此堂者有以知改作之自庶幾繼葺之俾勿壞
萬安渡石橋記 蔡 襄
泉州萬安渡石橋始造於皇祐五年四月庚寅以嘉祐四年二月辛未訖功絫趾於淵釃水為四十七道梁空以行其長三千六百尺廣丈有五尺翼以扶欄如其長之數而兩之靡金錢一千四百萬求諸施者渡實支海舍舟而徒易危以安民莫不利職其事盧錫王寔許忠浮圖義波宗善等十有五人既成太守莆陽蔡襄為之樂合讌飲而落之明年秋䝉召還京道繇是出因紀所作勒於岸左
諫院題名記 司馬光
古者諫無官自公卿大夫至於工商無不得諫者漢興以來始置官夫以天下之政四海之衆得失利病萃於一官使言之其為任亦重矣居是官者當志其大捨其細先其急後其緩専利國家而不為身謀彼汲汲於名者猶汲汲於利也其間相去何逺哉天禧初真宗詔置諫官六員責其職事慶厯中錢君始書其名於版光恐久而漫滅嘉祐八年刻著於石後之人將厯指其名而議之曰某也忠某也詐某也直某也曲嗚呼可不懼哉
獨樂園記 司馬光
孟子曰獨樂樂不如與人樂樂與少樂樂不如與衆樂樂此王公大人之樂非貧賤者所及也孔子曰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顔子一簞食一瓢飲不改其樂此聖賢之樂非愚者所及也若夫鷦鷯巢林不過一枝偃䑕飲河不過滿腹各盡其分而安之此乃迂叟之所樂也熈寜四年迂叟始家洛六年買田二十畝於尊賢坊北闕以為園其中為堂聚書出五千巻命之曰讀書堂堂南有屋一區引水北流貫宇下中央為沼方深各三尺疏水為五派注沼中狀若虎爪自北伏流出北階懸注庭下狀若象鼻自是分而為二渠繞庭四隅㑹於西北而出命之曰弄水軒堂北為沼中央有島島上植竹圓周三丈狀若玉玦攬結其杪如漁人之廬命之曰釣魚庵沼北橫屋六楹厚其墉茨以禦烈日開戶東出南北列軒牖以延涼颸前後多植美竹為清暑之所命之曰種竹齋沼東治地為百有二十畦雜蒔草藥辨其名物而揭之畦北植竹方徑文狀若棊局屈其杪交相掩以為屋植竹於其前夾道如歩廊皆以蔓藥覆之四周植木藥為藩援命之曰採藥圃圃南為六欄芍藥牡丹雜花各居其二每種止植兩本識其名狀而已不求多也欄北為亭命之曰澆花亭洛城距山不逺而林薄茂宻常苦不得見乃於園中築臺作屋其上以望萬安轘轅至於太室命之曰見山臺迂叟平日多處堂中讀書上師聖人下友羣賢窺仁義之原探禮樂之緒自未始有形之前暨四達無窮之外事物之理舉集目前所病者學之未至夫又何求於人何待於外哉志倦體疲則投竿取魚執袵採藥決渠灌花操斧剖竹濯熱盥手臨髙縱目逍遙徜徉唯意所適明月時至清風自來行無所牽止無所柅耳目肺腸悉為己有踽踽焉洋洋焉不知天壤之間復有何樂可以代此也因合而命之曰獨樂園或咎迂叟曰吾聞君子所樂必與人共之今吾子獨取足於己不以及人其可乎迂叟謝曰叟愚何得比君子自樂恐不足安能及人況叟之所樂者薄陋鄙野皆世之所棄也雖推以與人人且不取豈得彊之乎必也有人肯同此樂則再拜而獻之矣安敢専之哉
信州興造記 王安石
晉陵張公治信之明年皇祐二年也姦彊怙柔隠詘發舒既政大行民以寧息夏六月乙亥大水公徙囚於髙獄命百隸戒不共有常誅夜漏半水破城滅府寺包人民廬居公趨譙門坐其下敕吏士以桴収民鰥寡孤獨老癃與所徙之囚鹹得不死丙子水降公從賔佐按行隱度符縣調富民水之所不至者夫錢戶七百八十収佛寺之積材一千一百三十二不足則前此公所命出粟以佐材費於賙貧民者三十三人自言曰食新矣賙可以已願輸粟直以佐材費於是募人城水之所入垣郡府之缺考監軍之室司理之獄營州之西北亢爽之墟以宅屯駐之師除其故營以時教士刺伐坐作之法故所無也作驛曰饒陽作宅曰回車築二亭於南門之外左曰仁右曰智山水之所附也梁四十有二舟於兩亭之間以通車徒之道築一亭於州門之左曰寔月吉所以屬賔也凡為城垣九千尺為屋八以楹數之得五百五十二自七月甲午卒九月丙戌為日五十二為夫一萬一千四百二十五中家以下見城郭室屋之完而不知材之所出見徒之合散而不見役使之及已凡故之所有必具其無也廼今有之公所以救災補敗之政如此其賢於世吏則逺矣今州縣之災相屬民未病災也且有治災之政出焉施捨之不適裒取之不中元姦宿豪舞手以乘民而民始病矣吏乃始謷然自得民相與誹且笑而不知也吏而不知為政其重困民多如此此予所以哀民而閔吏之不學也由是而言則為公之民不幸而遇害災其亦庶乎無憾乎
揚州龍興十方講院記 王安石
予少時客遊金陵浮屠慧禮者從予遊予既吏淮南而慧禮得龍興佛舍與其徒日講其師之說嘗出而過焉卑屋數十椽上破而旁穿側出而視後則榛棘出人不見垣端指以語予曰吾將除此而宮之雖然其成也不以私吾後必求時之能行吾道者付之願記以示後之人使不得私焉當是時禮方丐食飲以卒日視其居枵然余特戲曰姑成之吾記無難者後四年來曰昔之所欲為凡百二十楹賴州人蔣氏之力既皆成盍有述焉噫何其能也蓋慧禮者予知之其行謹潔學博而才敏而又卒之以不私宜成此不難也世既言佛能以禍福語傾天下故其降向之如此非徒然也蓋其學者之材亦多有以動世耳今夫衣冠而學者必曰自孔氏孔氏之道易行也非有苦身窘形離性禁慾若彼之難也而士之行可一鄉才足一官者常少而浮圗之寺廟被四海則彼其所謂材者寜獨禮耶以彼其材由此之道去至難而就甚易宜其能也嗚呼失之此而彼得焉其有以也夫
桂州新城記 王安石
儂智髙反南方出入十有二州而十有二州之守吏或死或不死而無一人能守其州者豈其材皆不足歟蓋夫城郭之不設兵甲之不戒雖有智勇猶不能勝一日之變也唯天子亦以為任其罪者非獨吏故特推恩褒廣死節而一切貸其失職於是遂推選士大夫所論以為能者付之經略而今尚書工部侍郎余公當廣西焉冦平之明年蠻越接和乃大城桂州其木甓瓦石之材以枚數之至四百萬有竒用人之力以工數之至二十餘萬凡所以守之具無一求而不給者焉以至和元年八月始作而以二年之六月成夫其為役亦大矣蓋公之信於民也久而費之欲以衛其財勞之欲以休其力以故為是有大費與大勞而人莫或以為勤也古者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之禮失則夷狄橫而窺中國方是時中國非無城郭也卒於陵夷毀頓䧟滅而不救然則城郭者先王有之而非所以恃為存也及至喟然覺寤興起舊政則城郭之修也又嘗不敢以為後蓋有患而圖之無其具有其具而守之非其人有其人而治之非其法能以久存而不敗者皆未之聞也故文王之起也有四夷之難則城於朔方而以南仲宣王之起也有諸侯之患則城於東方而以仲山甫此二臣之德⿰於其君於其為國之本末與其所先後可謂知之矣慮之以悄悄之勞而發之以赫赫之名承之以翼翼之勤而續之以明明之功卒所以攘夷狄而中國之全安者蓋其君臣如此而守衞之有其具也今余公亦以文武之材當明天子承平日久欲補𡚁立廢之時鎮撫一方修扞其民其勤於今與周之南仲仲山甫蓋等矣是宜有紀也故其將吏相與謀而來取文將鏤之城隅而以告後之人焉
張尚書畫像記 蘇 洵
至和元年秋蜀人傳言有寇至邊邊軍夜呼野無居人妖言流聞京師震驚方命擇帥天子曰無養亂無助變衆言朋興朕志自定外亂不作變且中起不可以文令又不可以武競惟朕一二大吏孰能處茲文武之間其命徃撫朕師乃惟曰張方平其人天子曰然公以親辭不可遂行冬十一月至蜀至之日歸屯軍撤守備使謂郡縣寇來在吾無爾勞苦明年正月朔旦蜀人相慶如他日遂以無事又明年正月相告留公像於淨衆寺公不能禁眉陽蘇洵言於衆曰未亂易治也既亂易治也有亂之萌無亂之形是謂將亂將亂難治不可以有亂急亦不可以無亂弛惟是元年之秋如器之欹未墜於地惟爾張公安坐於其旁顔色不變徐起而正之既正油然而退無矜容為天子牧小民不倦惟爾張公爾繄以生惟爾父母且公嘗謂我言民無常性惟上所待人皆曰蜀人多變於是待之以待盜賊之意而繩之以繩盜賊之法重足屏息之民而以碪斧令於是民始忍以其父母妻子之所仰賴之身而棄之於盜賊故毎毎大亂夫約之以禮敺之以法惟蜀人為易至於急之而生變雖齊魯亦然吾以齊魯待蜀人而蜀人亦自以齊魯之人待其身若夫肆意於法律之外以威劫齊民吾不忍為也嗚呼愛蜀人之深待蜀人之厚如公吾未始見皆再拜稽首曰然蘇洵又曰公之恩在爾心爾死在爾子孫其功業在史官無以像為也且公意不欲如何皆曰公則何事於斯雖然於我心有不釋焉今夫平居聞一善必問其人之姓名與其鄉里之所在以至於長短大小美惡之狀甚者或詰其平生所嗜好以想見其為人而史官亦書之於傳意使天下之人思之於心則存之於目存之於目故其思之於心也固繇此觀之像亦不為無助蘇洵無以詰遂為之記公南京人為人慷慨有大節以度量雄天下天下大事公可屬系之以詩曰天子在祚嵗在甲午西人傳言有宼在垣庭有武臣謀夫如雲天子曰嘻命我張公公來自東旗纛舒舒西人聚觀於巷於塗謂公暨暨公自于于公謂西人安爾室家母敢或訛訛言不祥徃即爾常春爾條桑秋爾滌場西人稽首公我父兄公在西囿草木駢駢公宴其僚伐鼓淵淵西人來觀祝公萬年有女娟娟閨闥閑閑有童哇哇亦既能言昔公未來期女棄捐禾黍與與倉庾崇崇嗟我婦子樂此嵗豐公在朝廷天子股肱天子曰歸公敢不承作堂嚴嚴有廡有庭公像在中朝服冠纓西人相告無敢逸荒公歸京師公像在堂
木山記 蘇 洵
木之生或櫱而殤或拱而夭幸而至於任為棟梁則伐不幸而風之所抜水之所漂或破折或腐幸而得不破折不腐則為人所材而有斧斤之患其最幸者漂沉汨沒於湍沙之間不知其幾百年而激射齧食之餘或髣髴於山者則為好事者取去彊之以為山然後可脫泥沙而逺斧斤而荒江之濆如此者幾何不為好事者之所見而為樵夫野人之所薪者何可勝數則其最幸者之中又有不幸者焉余家有三峰余每思之則恐其有數存乎其間且其櫱而不殤拱而不夭任為棟梁而不伐風抜水漂而不破折不腐不破折不腐而不為人之所材以及於斧斤出於湍沙之間而不為樵夫野人之所薪而後得至於此則其理似不偶然也然余愛之非徒愛其似山而又有所感焉非徒愛之而又有所敬焉余見中峯魁岸踞肆意氣端重若有以服其旁之二峰二峰荘栗刻削凜乎不可犯雖其勢服於中峯而岌然決無阿附意吁其可敬也夫其可以有所感也夫
吳郡州學六經閣記 張伯玉
六經閣諸子百家皆在焉不書尊經也吳郡州學始由髙平范公經緝之至今尚書富郎中十年更八政學始大成而成年六經閣又建先時書籍草創未暇完緝㕑之後廡澤地汙晦日滋散脫觀者惻然非古人藏象魏拜六經之意至是富公始與吳邑長洲二大夫以學本之餘錢僦之市材直公堂之南臨泮池層屋起夏六月乙酉止秋八月甲申凡旬有七浹記庸千有二百作楹十有六棟三架霤八桷三百八十有四二戶六牖梯衡楶梲圬墁陶甓稱是祈於久故爽而不卑酌於道故文而不華經南嚮史西嚮子集東嚮標之以油素揭之以油黃澤然區處如蛟龍之鱗麗如日月之在紀不可得而亂矣判天地之極致皇王之髙道生人之紀律舉在是矣古者聖人之設教也知函夏之至廣生齒之至衆不可以頤解矣故教之有方導之有原乃本庠序之風師儒之說始於邦達於鄉至於室莫不有學烜之以文物聳之以聲明先用警策其耳目然後清發其靈腑故其習之也易其得之也深其教不肅而成不煩而治敺元元之入善域優而柔之俾自得之萬世之後尊三王四代法者無他焉教化之本末馴漸也然則觀是閣者知六經之在則知有聖人之道則知有朝廷之化知有朝廷之化則嚮方之心懋一日禮義之澤流於外誦之聲格於內其為惡也無所從其為善也有所歸雖不欲徙善逺罪納諸大和不可召康公之詩曰豈弟君子來游來歌子思子之說雲布在方冊人存則政舉凡百君子繇斯道活斯民暢皇極序彜倫者捨此而安適得無盡心焉諸儒謂伯玉嘗從事此州游學滋久宜刋樂石庶幾永永無忽
分寧縣雲峰院記 曾 鞏
分寧勤生而嗇施薄義而善爭其土俗然也自府來抵其縣五百里在山谷窮處其人修農桑之務率數口之家留一人守舍行饁其外盡在田田髙下磽腴隨所宜雜殖五穀無廢壤女婦蠶杼無懈人茶鹽蜜紙竹箭材葦之貨無有纎鉅治咸盡其身力其勤如此富兼田千畝廩實藏錢至累嵗不發然視捐一錢可以易死寧死無所捐其於施何如也視其間利害不能以稊米父母兄弟夫婦相去若奕碁然於其親固然於義厚薄可知也長少族坐里閭相講語以法律意嚮小戾則相告訐結黨詐張事關節以動視聽甚者畫刻金木為章印摹文書以給吏立縣庭下變偽一日千出雖笞撲徙死交跡不以屬心其喜爭訟豈比佗州縣哉民雖勤而皆如是漸涵入骨髓故賢令長佐吏比肩常病其未易治教使移也雲峰院在縣極西無籍圖不知自何時立景德三年邑僧道常治其院而侈之門闥靚深殿寢言言棲客之廬齋庖庫庾序列兩旁浮圖所用鐃鼓魚螺鐘磬之編百器備完吾聞道常氣質偉然雖索其學其歸未能當於義然治生事不廢其勤亦稱其土俗至有餘輒斥散之不為黍累計惜樂淡泊無累則又若能勝其嗇施喜爭之心可言也或曰使其人不汨溺其所學其歸一當於義則傑眎邑人者必道常乎未敢必有慶厯三年九月與其徒謀曰吾排蓬藋治是院不自意成就如此今老矣恐泯泯無聲畀來人相與圖文字買石刻之使永永與是院俱傳何不可也咸曰然推其徒子思來請記遂來予不讓為申其可言者寵嘉之使刻示邑人其有激也
仙都觀三門記 曾 鞏
門之作取備豫而已然天子諸侯大夫各有制度加於度則譏之見於易禮記春秋其旁三門門三塗惟王城為然老子之教行天下其宮視天子或過焉其門亦三之備豫之意蓋本於易其加於度則知禮者所不能損知春秋者所太息而已甚矣其法之蕃昌也建昌軍南城縣麻姑山仙都觀世傳麻姑於此仙去故立祠在焉距城六七里由絶嶺而上至其處地反平寬衍沃可宮可田其穫之多與他壤倍水旱之所不能災予嘗視而歎曰豈天遺此以安且食其衆使世之衎衎施施趨之者不已歟不然安有是邪則其法之蕃昌人力固如之何哉其田入既饒則其宮從而侈也宜慶厯六年觀主道士凌齊曅相其室無不修而門獨卑曰是不足以稱吾法與吾力遂大之既成託予記予與齊曅里人也不能辭噫為里人而與之記人之情也以禮春秋之義告之天下之公也不以人之情易天下之公齊曅之取予文豈不得所欲也夫豈以予言為厲己也夫
宋文鑑巻七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八十
宋 呂祖謙 編
記
兠率院記 曾 鞏
古者為治有常道生民有常業若夫祝除髪毛禁棄冠環帶裘不撫鋤耒機盎至他器械水土之物其時節經營皆不自踐君臣父子兄弟夫婦皆不為其所當然而曰其法能為人禍福者質之於聖人無有也其始自漢魏傳挾其言者浸淫四出抵今為尤盛百里之縣為其徒者少幾千人多至萬以上宮廬百十大氐穹墉奧屋文衣精食輿馬之華封君不如也古百里之國封君一人然而力殆不輕得足也今地方百里過封君者累百十飛竒鈎貨以病民民徃徃頻伸而為塗中瘠者以此治教信讓奚而得行也而天下若是蓋幾宮幾人乎有司常錮百貨之利細若蓬芒一無所漏失僕僕然其勞也而至於浮圖人雖廢如此皆置不問反傾府空藏而棄與之豈不識其非古之制也抑識不可然且固存之耶愚不能釋也分寧縣郭內外名為宮者百八十餘所兠率院在治之西八十里其徒尤相率悉力以侈之者也其構興端原有邑人黃庠所為記其後院主僧某又治其故而大之殿舍中嚴齊宮宿廬庖湢之房布列兩序廐圉囷倉以固以密資所以奉養之物無一而外求疏其事而來請記者其徒省懐也噫子之法四方人奔走附集者衎衎施施未有止也予無力以拒之獨介然於心而掇其尤切者為是說以與之其使子之徒知己之饗利也多而人䝉病已甚且以告有司而諗其終何如焉
擬峴臺記 曾 鞏
尚書司門員外郎晉國裴君治撫之二年因城之東隅作臺以遊而命之曰擬峴臺謂其山谿之形擬乎峴山也數與其屬與州之寄客者遊而間獨求記於予初州之東其城因大丘其隍因大谿其隅因客土以出谿上其外連山髙陵野林荒墟逺近髙下壯大閎廓怪竒可喜之觀環撫之東南者可坐而見也然而雨隳潦毀蓋藏棄委於榛藂茀草之間未有即而愛之者也君得之而喜增甓與土易其破缺去榛與草發其亢爽繚其橫檻覆以髙甍因而為臺以脫埃氣絶煩囂出雲氣而臨風雨然後谿之平沙漫流㣲風逺響與夫浪波洶湧破山抜木之奔放髙桅勁艫沙禽水獸下上而浮沉者皆出乎履舄之下山之蒼顔秀壁巔崖拔出挾光景而薄星辰至於平岡長陸虎豹踞而龍蛇走與荒蹊聚落樹隂晦曖遊人行旅隱見而繼續者皆出乎衽席之內若夫雲煙開歛日光出沒四時朝暮雨暘明晦變化之不同則雖覽之不厭而雖有智者亦不能窮其狀也或飲者淋漓歌者激烈或靚觀㣲步方皇徙倚則得於耳目與得之於心者雖所寓之樂有殊而亦各適其適也撫非通道故貴人蓄賈之遊不至多良田故水旱螟蜷之菑少其民樂於耕桑以自足故牛馬之牧於山谷者不収五穀之積於郊野者不垣而晏然不知枹鼓之警發召之役也君既因其土俗而治以簡靜得以休其暇日而寓其樂於此州人士女樂其安且治而又得遊觀之美亦將同其樂也故予為之記其成之年月日嘉祐二年之某月某日也
撫州顔魯公祠堂記 曾 鞏
贈司徒魯郡顔公諱真卿事唐為太子太師與其從父兄杲卿皆有大節以死至今雖小夫婦人皆知公之為烈也初公以忤楊國忠斥為平原太守策安祿山必反為之備祿山既舉兵公與常山太守杲卿伐其後賊之不能直闚潼關以公與杲卿撓其勢也在肅宗時數正言宰相不悅斥去之又為御史唐旻所構連輒斥李輔國遷太上皇居西宮公首率百官請問起居又輒斥代宗時與元載爭論是非載欲有所壅蔽公極論之又輒斥楊炎盧杞既相德宗益惡公所為連斥之猶不滿意李希烈䧟汝州杞即以公使希烈初慙其言後卒縊公以死是時公年七十有七矣天寳之際久不見兵祿山既反天下莫不震動公獨以區區平原遂折其鋒四方聞之爭奮而起唐卒以振者公為之倡也當公之開土門同日歸公者十七郡得兵二十餘萬繇此觀之苟順且誠天下從之矣自此至公歿垂三十年小人繼續任政天下日入於𡚁大盜繼起天子輒出避之唐之在朝臣多畏怯觀望能居其間一忤於世失所而不自悔者寡矣至於再三忤於世失所而不自悔者蓋未有也若至於起且仆以至於七八遂死而不自悔者則天下一人而已若公是也公之學問文章徃徃雜於神仙浮圖之説不皆合於理及其奮然自立能至於此者蓋天性然也故公之能處其死不足以觀公之大何則及至於勢窮義有不得不死雖中人可勉焉況公之自信也歟維厯忤大姦顛跌撼頓至於七八而始終不以死生禍福為秋毫顧慮非篤於道者不能如此此足以觀公之大也夫世之治亂不同而士之去就亦異若伯夷之清伊尹之任孔子之時彼各有義夫既自比於古之任者矣乃欲睠顧回隱以市於世其可乎故孔子惡鄙夫不可以事君而多殺身以成仁者若公非孔子所謂仁者歟今天子嘉祐元年尚書都官郎中知撫州聶君某尚書屯田員外郎通判撫州林君某相與慕公之烈以公之嘗為此邦也遂為堂而祠之既成二君過予之家而告之曰願有述夫公之赫赫不可蓋者固不繫於祠之有無蓋人之嚮往之不足者非祠則無以致其至也聞其烈足以感人況拜其祠為親炙之者歟今州縣之政非法令所及者世不復議二君獨能追公之節尊而事之以風示當世為法令之所不及是可謂有志者也
筠州學記 曾 鞏
周衰先王之跡熄至漢六藝出於秦火之餘士學於百家之後言道德者矜髙逺而遺世用語政理者務卑近而非師古刑名兵家之術則狃於暴詐惟知經者為善矣又爭為章句訓詁之學以其私見妄穿鑿為說故先王之道不明而學者靡然溺於所習當是時能明先王之道揚雄而已而雄之書世未知好也然士之出於其時者皆勇於自立無苟簡之心其取與進退去就必度於禮義及其已衰而搢紳之徒抗志於彊暴之間至於廢錮殺戮而其操愈厲者相望於先後故雖有不軌之臣猶低徊沒世不敢遂其簒奪自此至於魏晉以來其風俗之𡚁人材之乏久矣以迄於今士乃有特起於千載之外明先王之道以寤後之學者世雖不能皆知其意而徃徃好之故習其說者論道德之旨而知應務之非近議政理之體而知法古之非迂不亂於百家不蔽於傳疏其所知者若此此漢之士所不能及然能尊而守之者則未必衆也故樂易敦樸之俗㣲而詭欺薄惡之習勝其於貧富貴賤之地則養亷逺恥之意少而偷合苟得之行多此俗化之美所以未及於漢也夫所聞或淺而其義甚髙與所知有餘而其守不足者其故何哉繇漢之士察舉於鄉閭故不得不篤於自修至於漸摩之久則果於義者非彊而能也今之士選用於文章故不得不篤於所學至於循習之深則得於心者亦不自知其至也由是觀之則上之所好下必有甚者焉豈非信歟令漢與今有教化開導之方有庠序養成之法則士於學行豈有彼此之偏先後之過乎夫大學之道將欲誠意正心修身以治其國家天下而必本於先致其知則知者固善之端而人之所難至也以今之士於人所難至者既幾矣則上之施化莫易於斯時顧所以導之如何爾筠為州在大江之西其地僻絶當慶厯之初詔天下立學而筠獨不能應詔州之士以為病至治平三年蓋二十有三年矣始告於知州事尚書都官郎中董君儀董君乃與通判州事國子博士鄭君蒨相州之東南得亢爽之地築宮於上齋祭之室講誦之堂休宿之廬至於庖湢庫廏各以序經始於其春而落成於八月之望既而來學者常數十百人二君乃以書走京師請紀於予予謂二君之於政可謂知所務矣使筠之士相與升降乎其中講先王之遺文以致其知其賢者超然自信而獨立其中材勉焉以待上之教化則是宮之作非獨使夫來者玩思於空言以干世取祿而已故為之著予之所聞者以為記而使歸刻焉
齊州二堂記 曾 鞏
齊濵濼水而初無使客之館使至則常發民調材木為舍以寓去則徹之既費且陋乃為之徙官之廢屋為二堂於濼水之上以舍客因考其山川而名之蓋史記五帝紀謂舜耕厯山漁雷澤陶河濵作什器於壽丘就時於負夏鄭康成釋厯山在河東雷澤在濟隂負夏衛地皇甫謐釋壽丘在魯東門之北河濵濟隂定陶西南陶丘亭是也以余考之耕稼陶漁皆舜之初宜同時則其地不宜相逺二家所釋雷澤河濵壽丘負夏皆在魯衞之間地相望則厯山不宜獨在河東也孟子又謂舜東夷之人則陶漁在濟隂作什器在魯東門就時在衞耕厯山在齊皆東方之地合於孟子按圗記皆謂禹貢所稱雷首山在河東媯水出焉而此山有九號厯山其一號也余觀虞書及五帝紀蓋舜娶堯之二女廼居媯汭則厯山蓋不同時而地亦當異世之好事者廼因媯水出於雷首遷就附益謂厯山為雷首之別號不考其實矣由是言之則圗記皆謂齊之南山為厯山舜所耕處故其城名厯山為信然也今濼上之北堂其南則厯山也故名之曰厯山之堂按圖泰山之北與齊之東南諸谷之水西北匯於黒水之灣又西北匯於柏崖之灣而至於渴馬之崖益水之來也衆其北折而西也悍疾尤甚及至於崖下則洎然而止而自涯以北至於厯城之西蓋五十里而有泉湧出髙或致數尺其旁之人名之曰趵突之泉齊人皆謂嘗有棄糠於黒水之灣者而見之於此蓋泉自渴馬之崖潛流地中而至此復出也趵突之泉冬溫泉旁之蔬甲經冬常榮故又謂之溫泉其注而北則謂之濼水達於清河以入於海舟之通於齊者皆於是乎出也齊多甘泉冠於天下其顯名者以十數而色味皆同以余驗之蓋皆濼水之旁出者也濼水嘗見於春秋魯桓公十有八年公及齊侯㑹於濼杜預釋一在厯城西北入濟水自王莽時不能被河南而濼水之所入者清河也預蓋失之今濼上之南堂其西南則濼水之所出也故名之曰濼源之堂夫理使客之館而辨其山川者皆太守之事也故為之識使此邦之人尚有考也
道山亭記 曾 鞏
閩故𨽻周者七至秦開其地列於中國始並為閩中郡自粵之太末與吳之豫章為其通路其路閩者陸出則阸於兩山之間山相屬無間斷累數驛乃一得平地小為縣大為州然其四顧亦山也其塗或逆坂如緣絙或垂崖如一髪或側徑鈎出於不測之谿上皆石芒峭發擇地然後可投步負戴者雖其土人猶側足然後能進非其土人罕不躓也其谿行則水皆自髙瀉下石錯出其間如林森立如士騎滿野千里下上不見首尾水行其隙間或衡縮蟉糅或逆走旁射其狀若蚓結若蟲鏤其旋若輪其激若矢舟泝㳂者投便利失毫分輙破溺雖其土長川居之人非生而習水事者不敢以舟楫自任也其水陸之險如此漢嘗處其衆江淮之間而虛其地蓋以其陿多阻豈虛也哉福州治候官於閩為土中所謂閩中也其地於閩為最平以廣四出之山皆逺而長江在其南大海在其東其城之內外皆塗旁有溝溝通潮汐舟載者晝夜屬於門庭麓多桀木而匠多良能人以屋室鉅麗相矜雖下貧必豐其居而佛老子之徒其宮又特盛城之中三山西曰閩山東九僊山北曰粵王山三山者鼎趾立其附山蓋佛老子之宮以數十百其環詭殊絶之狀蓋已盡人力光祿卿直昭文館程公為是州得閩山嶔崟之際為亭於其處其山川之勝城邑之大宮室之榮不下簟席而盡於四矚程公以謂在江海之上為登覽之觀可比於道家所謂蓬萊方丈瀛洲之山故名之曰道山之亭閩以險且逺故仕者常憚徃程公能因其地之善以寓其耳目之樂非獨忘其逺且險又將抗其思於埃𡏖之外其志壯哉程公於是州以治行聞既新其城又新其學而其餘功又及於此蓋其嵗滿就更廣州拜諫議大夫又拜給事中集賢殿修撰令為越州字公闢名師孟雲
霍丘縣驛記 王 回
天下昔初國之時君民各久其安而城郭道路關梁廬館尤嚴於賔客之事凡國之地大不過百里而皆領於天子之詔以待巡狩之所適其嵗時使人存頫若歸脤賀慶致襘之來則又有四鄰之交朝覲㑹同聘問之集車馬人徒之役縱橫而信宿者蓋無虛國而受館之禮自畿內達於海隅設官備物候迓時謹故雖䟦山涉水荒陋遐僻之城具宗廟社稷者一不敢缺焉有不能然者君子譏之謂之失政不可以為國也自天下更為郡縣守宰以考秩代居民始不安其常而先王之禮所以浹於政事而尤嚴於賔客者亦因以廢怠陵夷且千嵗及今則驛舍之設止於當路州縣驛遞所過足以供給應有司之令而已然猶不敢稍張其制度一有異於其間則衆反譏之以為苟悅使客市恩意非政之急吏既不得久於其秩而思脫譏以滿去故天下之驛雖當路所設應有司之令者徃徃圮而不完至於岐旁它縣則無敢唱興之者霍丘故蓼邑也今縣屬壽丘治霍丘距京師八百里境內所包若千里比而環者七州七州之途皆由於驛以達於壽霍丘居最徑然獨無驛每使客之過者無所歸宿則弛蓋偃節混於逆旅或寓其孥於浮屠氏之館倉卒偪仄而無以自表於民今知縣事大理寺丞謝侯續之至也嘆曰吾為地主於此豈可以不知士大夫之辱吾聞古之為政蓋莫不篤於賔客者非苟相悅所以相養以禮而戴天子之命也今吾邑雖陋亦古之建國傅其城郭社稷而地大益近曾不及有一館為士大夫之禮不已儉乎雖衆口之譏吾從古也莫吾疚也於是相其署之東偏靣通衢之㑹始築館焉用若干日立屋若干間而門堂室廡庖井廏庫至於器皿百湏無不具而用不傷於財役不勞於民也既成名之曰蓼驛取古封國之號益所以自見其志而以狀屬回子其為我書之刻諸石以告於後之人勿廢予曰推古之事而歎今為之難也非發憤好禮果於從政者誰能為之書傳於後之人庶幾其卒勿廢焉
建昌軍景德寺重修大殿彌陀閣記 李泰伯
儒失其守教化墜於地凡所以修身正心養生送死舉無其柄天下之人若饑渴之於飲食苟得而已當是時也釋之徒以其道鼓行之焉徃而不利無思無為之義晦而心法勝積善積惡之誡冺而因縁作空假中則道器之雲戒定慧則明誠之別至於虞祔練祥春秋祭祀之儀不競則七日三年地獄刼化之辯亦隨而進蕃衍光大繄此之由故嗣迦葉者師子達摩流為東山牛頭傳龍樹者恵文恵思熾乎天台灌頂二家之學並用於世若夫律戒之盛凡出家者當由此塗按白居易撫州景雲寺律和尚碑文如來十弟子中優波離善持律波離滅南嶽大師得之南嶽滅景雲大師得之師南城人初𨽻景雲寺徙洪州龍興終廬山東林度男女萬五千人姜相國公輔顔太師真卿本道亷使楊慿韋丹皆與友善樂天之敘如此南城於宋為建昌軍景雲為景德寺律和尚之跡已無見土木之堅久者唯殿與門殿之制不靡而其材良乃今所無基髙而旁羸入風雨者四面如一將恐腐折後難為功寺僧義明乃營屋若干柱以翼之且作彌陀閣於其前右兼壯與麗為永永計先共謀者文憲宗正既而憲住他院正亦遂輟克有終者推明殿之財集於衆閣成於孀何氏始卒凡八年明講經論頗憙事以雅於予來乞文因論釋之所由興亦使其徒知此寺昔嘗有僧為律戒師於江之南度人以萬數當世賢者與之游以為寺之榮而有所慕焉
袁州學記 李泰伯
皇帝二十有三年制詔州縣立學惟時守令有哲有愚有屈力單慮祇順德意有假宮僭師苟具文書或連數城亡誦聲倡而不和教尼不行三十有二年范陽祖君某知袁州始至進諸生知學官闕狀大懼人材放失儒效闊疏亡以稱上㫖通判潁川陳君某聞而是之議以克合相舊夫子廟陿隘不足改為廼營治之東北隅厥土燥剛厥位靣陽厥材孔良瓦甓黝堊丹漆舉以法故殿堂室房廡門各得其度百爾器備並手偕作工善吏勤晨夜展力越明年成釋菜且有日盱江李覯諗於衆曰惟四代之學攷諸經可見已秦以山西鏖六國欲帝萬世劉氏一呼而關門不守武夫健將賣降恐後何也詩書之道廢人唯見利而不聞義焉耳孝武乘豐富世祖出戎行皆孶孶學術俗化之厚延於靈獻草茅危言者折首而不悔功烈震主者聞命而釋兵羣雄相視不敢去臣位尚數十年教道之結人心如此今代遭聖神爾袁得賢君俾爾由庠序踐古人之跡天下治則譚禮樂以陶吾民一有不義猶當仗大節為臣死忠為子死孝使人有所法且有所賴是惟朝家教學之意若其弄筆墨以徼利達而已豈徒二三子之羞抑為國者之憂此年實至和甲午夏某月甲子記
義田記 錢君倚
范文正公蘇人也平生好施與擇其親而貧疎而賢者咸施之方貴顯時置負郭常稔之田千畝號曰義田以養濟羣族之人日有食嵗有衣嫁娶婚葬皆有贍擇族之長而賢者主其計而時其出納焉日食人一升嵗衣人一縑嫁女者五十千再嫁者三十千娶婦者三十千再娶者十五千葬者如再嫁之數葬幼者十千族之聚者九十口嵗入給稻八百斛以其所入給其所聚沛然有餘而無窮仕而家居俟代者與焉仕而居官者罷其給此其大較也初公之未貴顯也嘗有志於是矣而力未逮者三十年既而為西帥及參大政於是始有祿賜之入而終其志公既歿後世子孫修其業承其志如公之存也公既位充祿厚而貧終其身歿之日身無以為歛子無以為䘮惟以施貧活族之義遺其子而已昔晏平仲敝車羸馬桓子曰是隱君之賜也晏子曰自臣之貴父之族無不乘車者母之族無不足於衣食者妻之族無凍餒者齊國之士待臣而舉火者三百餘人以此為隱君之賜乎彰君之賜乎於是齊侯以晏子之觴而觴桓子予嘗愛晏子好仁齊侯知賢而桓子服義也又愛晏子之仁有等級而言有次第也先父族次母族次妻族而後及其疏逺之賢孟子曰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晏子為近之今觀文正公之義田賢於平仲其規模逺舉又疑過之嗚呼世之都三公位享萬鍾祿其邸第之雄車輿之飾聲色之多妻孥之富止乎一已而已而族之人不得其門而入者豈少哉況於施賢乎其下為卿大夫為士廩稍之充奉養之厚止乎一已族之人瓢嚢為溝中瘠者豈少哉況於他人乎是皆公之罪人也公之忠義滿朝廷事業滿邊隅功名滿天下後必有史官書之者予可無録也獨髙其義因以遺於世雲
宋文鑑巻八十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八十一
宋 呂祖謙 編
記
慶州大順城記 張 載
慶厯二年某月某日經略元帥范公仲淹鎮役總若干建城於柔逺寨東北四十里故大順川越某月某日城成汴人張載謹次其事為之文以記其功詞曰兵久不用文張武縱天警我宋羌蠢而動恃地之彊謂兵之衆傲侮中原如撫而弄天子曰嘻是不可捨養姦縱殘何以令下講謨於朝講士於野鍖刑斧誅選付能者皇皇范侯開府於慶北方之師坐立以聽公曰彼羌地武兵勁我士未練宜勿與競當避其彊徐以計勝吾觀寨口有田其中賊騎未跡卯橫午縱余欲連壁以禦其衝保兵儲糧以俟其窮將吏掾曹軍帥卒走交口同辭樂贊公命月良日吉將奮其旅出卒於營出器於府出幣於帑出糧於庾公曰戒哉無敗我舉汝礪汝戈汝銎汝斧汝干汝誅汝勤汝與既戒既言遂及城所索木箕土編繩奮杵胡虜之來百十其至自朝及辰衆積我倍公曰無譁是亦何害彼姦我乘及我未備勢雖不敵吾有以恃爰募彊弩其衆累百依城而陣以堅以格戒曰謹之無鬬以力去則勿追徃終我役賊之逼城傷死無數謨不我加因潰而去公曰可矣我功汝全無怠無遽城之惟堅勞不累日池陴以完深矣如泉髙焉如山百萬雄師莫可以前公曰濟矣吾議其旋擇士以守擇民而遷書勞賞才以飫以筵圖列而止薦聞於天天子曰嗟我嘉汝賢錫號大順因名其川於金於湯保之萬年
澠池縣新溝記 趙 瞻
澠掖巖嶔面谿匯土著市列盤互回附嵗大霖潦注邑中途湍鍥濤齧寖淫奔射自道距岐以派於劇衢康逵已乃洩於川邑之民行者表深居者附髙木擁槍纍閷防倍扉以易厥⿰承習生常恬不怪憚吏耽耽第養威堂皇上坐廣臥安烏即民謀由此故城中地寖久注蝕瀹為坎窞車踣馬跌寃嘖載路及大理丞侯君為縣凡民病政蠧饞剔𤏖潔居又明年遑恤及是跡所源流慮所經厯決邑之北偏曰魏家㑹濬仞夷灑並偶而東順達於谿鍤田千有二百步平錢十有三萬僦傭三千功農願售地市願輸金役願顧直工一月已既而雨作水循故道趣於新溝曼衍轉注支合脈湊如避善政如伏嚴威激流湧進不潰厓岸賈族侈肆民家按堵所利者博其千萬年不弛侯君屬予使謹其嵗月夫君子何慮而不及於民春秋左氏傳曰啟塞從時則違時僝工猶趣興役況是作也不掠農力呂紀月令曰時雨將降道達溝瀆開通道路無有障塞則葺舊補敝猶為按職況是舉也揭為長利彼以經傳用吾民予豈敢不書謹記曰今上二十三年冬十月某朔某日甲子河南澠作新溝庶史氏有繼夫遷河渠書固溝洫志者當著予記
登州新造納川亭記 章望之
人與天地並生而異道能周而為變化者一氣也天地之氣不舒則四時五緯與山川水土舉失其常人之氣不舒則思慮塞而精神有遺百疾於是乎生故君子所樂奉者天地之大大而髙莫如山嶽大而深莫如河海其間又有禽獸草木之所蕃黿鼉魚鼈之所錯祕怪神異之所儲珠玉寳藏之所産世之百物莫不具諸是以髙深之地君子樂之以其能開人思慮泰人精神蓋耳目廣則聰明豁爾不然何以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哉故遇西子然後知世無美色享太牢然後知世無珍味聞簫韶然後知世無至音覩海嶽然後知世無大物古之君子務見博而知逺者以此吉州刺史劉侯渙之為登州也為納川亭於城之北隅以地濵於海言此所以容受百川也廣狹得中奢儉得宜役不勞而事不煩其可以為寓目適心之地殆無與亢者豈非助大丈夫胸臆之一端歟侯有文武長材濟之以剛正凜然有不可奪之風嘗入居清要出總繁重皆赫著能名今之作斯亭以壯郡國游觀之勝以資賔客宴饗之盛暇日則命戎旅習水戰以無忘戒備其動翼如其靜肅如於是王人朝士之出是塗莫不交口詠其交賔接下之和美其忠奉朝廷之勤異日侯去為天子股肱知必能以興作之心充斥其行事
清溪亭記 王安國
清溪亭臨池州之溪上𨽻軍府事判官之府而京兆杜君之為判官也築於治平三年某月某甲子而成於某月某甲子於是州之士樂之而相與語曰夫吳楚荊蜀閩越之徒出入於是而離離洞庭鄱陽之水浮於日月之無窮四方萬里之人飛帆鼓楫上下於波濤之中犯不測之險於朝暮之際而吾等乃於數楹之地得偉麗之觀於寢食坐作之間是可喜也若夫峙闤闠之萬家於千峰之繚繞朝陽曈曚破氛霧於巑岏縹緲之石而水搖山動於玲瓏窈窕之林煙雲之滅沒風雨之晦冥天之所變隨於人之動息者也陽闢而隂闔草萌而木芽霏紅縹紫映燭而低昂與夫美廕交而鳥獸嬉野潦収而洲渚出氷崖雪壑桑落之墟景象之盛衰見於四時之始終而隱顯不匿乎一席之俯仰然後知呼吸於天地之氣而馳騖偃伏出有入無者孰使然哉覽於是者宜有以自得而人不吾知也君曰夫憊其形於事者宜有以佚其勞饜其視聽之喧囂則必之乎空曠之所然後能無患於晦明吾是以知之間隙攜其好於此而徜徉以畢景飛禽之啁啾怒浪之洶湧漁蓬樵屩嘯於前而歌於後孰與夫訟訴篣笞之聲交於吾耳也岸幘穿屨歌而詩書投壺飲酒談古今而忘賔主孰與夫擎跽折旋之容接於吾目也凡所以好其意者如此而又以為夫居者厭於扃束行者甘於憇休人情之所同而吏者多以為我不能久於處也室廬有忽不治者又況宴遊之設乎俗陷於不恕而萬事之陵夷徃徃以此吾疾之久矣而亭之所以作也噫推君之意可謂賢矣吾為之記曰夫智足以窮天下之理則未始玩心於物而仁足以盡己之性則與時而不遺然則君之意有不充於是歟余未嘗游於君而吾弟和甫方為之僚乃因和甫請記而為之記者臨川王安國
邢州堯山縣令㕔壁記 沈 括
地方百里聽事於庭者萬家上不得専達於天子下不得賔養國中之善士其官謂之縣令其秩不得齒於天子之下士靜牽動違勢如槁毛士能得志於斯亦可謂賢矣其選既輕故民未嘗厚望於吏吏之自期亦以此則因謂之治豈所謂治者耶吾王君聖美之為堯山不以其輕者入於心而猶為其所難剝槌斷裂之故不得行皎明察深矯厲之名不立而下皆有以相先不暴而爭肆耕而飽食事益不至縣令之庭縣既已空無事乃治其所居之堂凡前後之共為此邑者不忍其人沒而不彰則又納其壁中以縣令之題名予客過趙魏之郊問其故家舊俗皆慨然喜言三晉戰國之事自七國之時趙數窘秦人於兩河之間秦方強天下所憚獨在趙故趙常受兵為天下勁國其後四分以為代魏燕趙踣漳南蹶上黨肩尻頓僨不能相支而邯鄲鉅鹿穿裂摧壞獸驚鳥決獨當四方之鋒其人生而知有戰鬬攻掠之備習聞而成風者已久而不可遷雖當積安無事之日其天性固以異於他俗此宜治之甚難而聖美摩撫調養之既成則又推之於前後之人若無心於得失者宜乎民安之不難矣聖美以嘉祐六年得堯山於其將去使來求記於予則治平元年也
七門廟記 劉 攽
嘉祐二年予為廬州從事始以事至舒城觀所謂七門三堰者問其居人其溉田幾何對曰凡二萬頃考於圗書實魏揚州刺史劉馥所造自魏至今七百有餘嵗雲予於是歎美其功後二年校書郎包君廓為縣主簿嘗與予語及之包君謂予曰馥信有功然吾問於耆老而得羮頡侯信焉初漢以龍舒之地封信為列侯信廼為民畎澮舒何以廣溉浸信為始基至馥時廢而復修耳昔先王之典有功及民則祀之若信者抑可謂有功者乎然吾恨史䇿之有遺而吾憐舒人之不忘其思也今我將為侯廟祀之而以馥配子幸為我記之焉予因曰諾頃之包君以書告曰廟謹畢事予曰昔髙帝之起宗昆弟之有材能者賈以征伐顯交以出入傳命謹信為功此二人者裂地為王連城數十代王喜以棄國見省而子濞亦用力戰王吳獨信區區僅得封侯而能勤心於民以興萬世之利其愛恵豈與賈濞相侔哉夫攻城野戰滅國屠邑是二三子之所謂能殺人者也與夫闢地墾土使數十萬之民世世無饑餒之患所謂善養人者於以相譬猶天地之懸絶也然而賈濞以功自名信不見録豈殺人易以快意養人不見形象哉周公之書曰民功曰庸藉使信生當周公之世其受賞非賈濞之所敢望矣雖然彼賈濞之死泯滅無聞久矣而信至今民猶思而記之此所謂得乎丘民而世之寵祿當時則榮歿則已焉者乎夫事有可繼君子繼之不必其肇於已而後為功也若劉刺史起於三國亂亡之餘蒸庶掃地顧獨以農為先事功一立迄今長存雖曰修舊是可謂功矣予既嘉包君之能徇於民使侯信之美不忘又其建祀合於先王之法於是書之
泰州玩芳亭記 劉 攽
楚辭曰惜吾不及古之人兮吾誰與玩此芳草自詩人比興皆以芳草嘉卉為君子美德無與玩者猶易井渫不食雲爾海陵郡城西偏多喬木大者六七尋雜花桃李山櫻丁香椒棣數十種萱菊薜荔莎蘆芭蕉叢植櫓生負城地尤良宋氏居之益種修竹梅杏山茶橙梨異方竒卉徃徃而在清池榮洄多菱蓮蘋藻於是築室城隅下臨衆卉氏曰玩芳於乎喬木森聳百嵗之積也衆卉行列十嵗所植也雜英紛糅終嵗之力也俄而索之不易得也天施地生非為巳役也能者取玩焉能主客也恵而不費莫相德也非易所歎渫而不食為心惻也於是刻石亭右以記嵗月雲
新修東府記 陳 繹
中書政事本也宰相三公官也官不必備唯其人匪其人不居且體貌大臣禮重而荘物采顯庸宜備而稱豈曰私其人哉蓋所與坐而論道不下席而致太平之功者二三執政而已國朝以來尚襲唐故大臣多不及建里第而僦居民間至距城數里之外東西南北回逺不相接也四方奏書緩急報聞吏卒持走徧厯諸第一有漏露稽違失亡其可逮乎而又暑寒雨風晨趨暮還輿衞騶呵導從前後搢紳士大夫造請紛馳於里巷坊曲之隘甚非尊嚴體貌之觀也今禁衞三帥率有公廨庶官省寺亦或有居而獨大臣不列府舍每朝則待漏闕門之次入則議政殿上退即聽事羣有司公見請白可否少休吏史抱文書環几案左右頡頏以進至日下晝數刻始歸夫以王城輦轂之大其制度之闕如此乃出聖畫新刼二府親遣中人度地於闕之西南輪廣方制房皇鈎折繪圗以聞即刋定于禁中申命三司飭吏諸司計工程材役不妨時費不病官自熈寧三年秋七月興作東西府凡八位總千二百楹明年秋八月東府四位成詔知制誥臣繹為之記臣拜手稽首以書十月工實之次謹按三代盛王繇禮義之政至於周而大備文章典刑物采位敘煒然見於朝廷之表公卿內外居有室宅上不為過侈下不為苟約出則寵之淑旂龍章鈎膺之駕入則具之列鼎蒲筵紛純之居仰而視其宮則有榱題之襲宻俯而攝其衣則有袞舄之嚴麗且謂不如是不足以待其人非其人不足以相天下之政故其取予屈舒厚薄等衰一謂之天秩先王之澤既竭能道古人之言者起以其私學蔽尚迷謬世俗雖有志之主厭然而所慕者不過耳目之所習呴呴而望其下者益卑西漢去治世未逺開丞相府四出門無闌不設鈴不驚鼓深大宏逺無有限節郡國守長吏得以嵗上計事國有大議車駕亦親幸而臨聽焉然其議不過軍功武爵期㑹督責之故至於東漢仍建公府蒼龍闕東偏其制度雖存而稱號不復於當時蓋用人授位出於一切其煩文虛器隆殺存亡者亦無足以繫政事之重輕宋興之初平定四方烜燿神武遂一宇內頗用戰勲伐閱將帥之人浸久而安生民樂嬉百年之間軌蹟運行將臣相臣夜寐夙興罔敢有懈皇帝臨位躬攬權綱顯白訓義圖惟先王治理之實置府設屬大放古制文武弛張名器有等大小尊卑靡不遵序夫名者禮之分也位者處其名之器也名既正然後任責之理得而百事修明名不正則任責之理廢而百事隳必使望其器可以知其職可以知其人書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熈哉是繇天子任大臣以道而率作興事罔不喜樂賡歌卒起乎治功之隆蓋君臣㑹遇千載之甚盛德也若乃聖作物覩宣耀典訓垂萬世之丕則考不磨之斯文其不在二府之制而在道德之意乎
新修西府記 陳 繹
唐初典兵禁中出於帷幄之議故以機密名官開元中設堂後五房而機宻自為一司其職祕獨宰相得知舍人官屬無得預也正元之後藩鎮旅拒重以兵屬人乃中官分領左右神策軍而樞密之職歸於北司然嘗寄治省寺廡下延英㑹議則屏立殿西勢猶厭厭傳道宮省語而已至其盛時其貴者號中尉次則樞密使皆得貼黃除吏唐末既除北司並南北軍於樞密使遂總天下之兵五代以來多以武人領使而宰相知院事國朝復置副貳簽書直學士之名大略文武參用間以宰相兼領之故得進退大吏預聞機政其任職蓋重矣古之公卿入則相與謀於朝出則相與謀於家冡宰膳夫之政不至於耳目而天下四方之事每得於燕處之際故其為之不勞而日常若有餘今未明而入進見請決於陛席之前退而百執事叩閣稟事吏持書奏周走閤巷終日不得與二三大臣謀求若古人之舂客有餘勢固不行也熈寧三年詔營兩府於掖城之南其任樞密使者為西府於是有司知上之所以優隆大臣將以修天下之政於堂陛之下莫不率職底功士獻其能工致其才不周嵗而告成臣謹按樞密司馬之職事而周制屬於夏官秦漢曰太尉亦冠將軍之號祿比丞相置官屬掌兵武夫善用兵者使之至於無兵善治兵者治之於無事然後天子之威刑震耀偃然憺折於萬里之外噫非二三大臣曷以哉若夫仰而登則恩見於榱梠俯而宴則體見於階陛周旋指顧無非上之致隆於己者則其所以享寵而居是者可無思乎
臨湘縣閱武亭記 劉 摯
祕書丞衡君塾字文叔治岳州臨湘之二年以書謂余曰使天下不如古吾知其有人焉謀已而偷者固漫不省利害及夸而髙言又曰吾方志逺大彼細務𤨏𤨏烏足為二人者相與從事積微浸著天下頽政何可勝數吾則不敢吾之邑右帶長江南東地大倚山民慓猾輕為盜既慙古人不能使民不為盜又不知禁其已然尚曰為政耶縣所賴以索盜有所謂弓手者今在吾籍八十人前時聽其便私散居㕓閭呼調不一難以應猝及去而擾平民今吾能不取官與民作區屋以萃之凡若干據以大亭牓曰閱武以時臨視其藝衆既團𨽻有地稍稍就律其材漸若可用而無里巷譁競犯法之患此縣令小事非以為功然願有紀告來者使勿廢而已嗚呼余知君不好小事名也雖然罔忽諸小然後可以任夫大俾天下得縣令皆用心猶此循而望古有路矣即以其所以謂余者書之亭上
宋文鑑巻八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八十二
宋 呂祖謙 編
記
墨君堂記 蘇 軾
凡人相與號呼者貴之則曰公賢之則曰君自其下則爾汝之雖公卿之貴天下貌畏而心不服則進而君公退而爾汝者多矣獨王子猷謂竹君天子從而君之無異辭今與可又能以墨象君之形容作堂以居君而屬余為文以頌君德則與可之於君信厚矣與可之為人也端靜而文明哲而忠士之修絜博習朝夕磨治洗濯以求交於與可者非一人也而獨厚君如此君又疎簡抗勁無聲色臭味可以娛悅人之耳目鼻口則與可之厚君也其必有以賢君矣世之能寒燠人者其氣燄亦未至若雪霜風雨之切於肌膚也而士鮮不以為欣戚䘮其所守自殖物而言之四時之變亦大矣而君獨不顧雖微與可天下其孰不賢之然與可獨能得君之深而知君之所以賢雍容談笑揮灑奮迅而盡君之德雅狀枯老之容披折偃仰之勢風雪凌厲以觀其操崖石犖确以致其節得志遂茂而不驕不得志瘁瘠而不辱羣居不倚獨立不懼與可之於君可謂得其情而盡其性矣余雖不足以知君願從與可求君之昆弟子孫族屬朋友之象而藏於吾室以為君之別館雲
淨因院畫記 蘇 軾
余嘗論畫以為人禽宮室器用皆有常形至於山石竹木水波煙雲雖無常形而有常理常形之失人皆知之常理之不當雖曉畫者有不知故凡可以欺世而取名者必託於無常形者也雖然常形之失止於所失而不能病其全若常理之不當則舉廢之矣以其形之無常是以其理不可不謹也世之工人或能曲盡其形而至於其理非髙人逸才不能辨與可之於竹石枯木真可謂得其理者矣如是而死如是而攣拳瘠蹙如是而條達遂茂根莖節葉牙角脈縷千變萬化未始相襲而各當其處合於天造厭於人意蓋達士之所寓也歟昔嵗嘗畫兩叢竹於淨因之方丈其後出守陵陽而西也余與之偕別長老道臻師又畫兩竹梢一枯木於其東齋臻方治四壁於法堂而請於與可與可既許之矣故余並為記之必有明於理而深觀之者然後知余言之不妄
李氏山房藏書記 蘇 軾
象犀珠玉怪珍之物有悅於人之耳目而不適於用金石草木絲麻五穀六材有適於用而用之則𡚁取之則竭悅於人之耳目而適於用用之而不𡚁取之而不竭賢不肖之所得各因其才仁智之所見各隨其分才分不同而求無不獲者惟書乎自孔子聖人其學必始於觀書當是時惟周之柱下史聃為多書韓宣子適魯然後見易象與魯春秋季札聘於上國然後得聞詩之風雅頌而楚獨有左史倚相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士之生於是時得見六經者蓋無幾其學可謂難矣而皆習於禮樂深於道德非後世君子所及自秦漢以來作者益衆紙與字畫日趨於簡便而書益多世莫不有然學者益以苟簡何哉余猶及見老儒先生自言其少時欲求史記漢書而不可得幸而得之皆手自書日夜讀誦惟恐不及近嵗市人轉相摹刻諸子百家之書日傳萬紙學者之於書多且易致如此其文詞學術當倍蓰於昔人而後生科舉之士皆束書不觀遊談無根此又何也余友李公擇少時讀書於廬山五老峰下白石庵之僧舍公擇既去而山中之人思之指其所居為李氏山房藏書凡九千餘巻公擇既已涉其流探其源採剝其華實而咀噍其膏味以為己有發於文詞見於行事以聞名於當世矣而書固自如也未嘗少損將以遺來者供其無窮之求而各足其才分之所當得是以不藏於家而藏於其故所居之僧舍此仁者之心也余既衰且病無所用於世惟得數年之閒盡讀其所未見之書而廬山固所願遊而不得者蓋將老焉盡發公擇之藏拾其餘棄以自補庶有益乎而公擇求余文以為記乃為一言使來者知昔之君子見書之難而今之學者有書而不讀為可惜也
眉州逺景樓記 蘇 軾
吾州之俗有近古者三其士大夫貴經術而重氏族其民尊吏而畏法其農夫合耦以相助蓋三代漢唐之遺風而他郡之所莫及也始朝廷以聲律取士而天聖已前學者猶襲五代文𡚁獨吾州之士通經學古以漢文詞為宗師方是時四方指以為迂濶至於郡縣胥吏皆挾經載筆應對進退有足觀者而大家顯人以門族相上推次甲乙皆有定品謂之江鄉非此族也雖貴且富不通婚姻其民事太守縣令如古君臣既去輒畫像事之而其賢者則記録其行事以為口實至四五十年不忘商賈小民常儲善物而別異之以待官吏之求家藏律令徃徃通念而不以為非雖薄刑小罪終身有不敢犯者嵗二月農事始作四月初吉穀稚而草壯耘者畢出數十百人為曹立表下漏鳴鼓以致衆擇其徒為衆所異信者二人一人掌鼓一人掌漏進退作止惟二人之聽鼓之而不至至而不力皆有罰量田計功終事而㑹之田多而丁少則出錢以償衆七月既望穀艾而草衰則仆鼓決漏取罰金與償衆之錢買羊豕酒醴以祀田祖作樂飲酒醉飽而去嵗以為常其風俗蓋如此故其民皆聰明才智務本為常力作易治而難服守令始至視其語言動作輒了其為人其明且能者不復以事試終日寂然苟不以其道則陳義秉法以譏切之故不知者以為難治今太守黎侯希聲軾法君子之友人也簡而文剛而仁明而不苛衆以為易事既滿將代不忍其去相率而留之上不奪其請既留三年民益信遂以無事因守居之北牖而增築之作逺景樓日與賔客僚吏游處其上軾方為徐州吾州之人以書相徃來未嘗不道黎侯之善而求文以為記嗟夫軾之去鄉久矣所謂逺景樓者雖想見其處而不能道其詳矣然州人之所以樂斯樓之成而欲記焉者豈非上有易事之長而下有易治之俗也哉孔子曰吾猶及史之闕文也有馬者借人乗之今亡矣夫是二者於道未有大損益也然且録之今吾州近古之俗獨能累世而不遷蓋耆老昔人豈弟之澤而賢守令撫循教誨不倦之力也可不録乎若夫登臨覽觀之樂山川風物之美軾將歸老於故丘布衣幅巾從邦君於其上酒酣樂作援筆而賦之以頌黎侯之遺愛尚未晚也
荘子祠堂記 蘇 軾
荘子䝉人也嘗為䝉漆園吏沒千餘嵗而䝉未有祀之者縣令祕書丞王兢始作祠堂求文以為記謹按史記荘子與梁恵王齊宣王同時其學無所不闚然要本歸於老子之言故其著書十餘萬言大抵率寓言也作漁父盜蹠胠篋以詆訾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術此知荘子之粗者余以為荘子蓋助孔子者要不可以為法耳楚公子微服出亡而門者難之其僕操箠而罵曰𨽻也不力門者出之事固有倒行而逆施者以僕為不愛公子則不可以為事公子之法亦不可故荘子之言皆實予而文不予陽擠而隂助之其正言蓋無幾至於詆訾孔子未嘗不微見其意其論天下道術自墨翟禽滑釐彭䝉慎到田駢關尹老聃之徒以至於其身皆以為一家而孔子不與其尊之也至矣然余嘗疑盜蹠漁父則若真詆孔子者至於讓王說劍皆淺陋不入於道反復觀之得其寓言之終曰陽子居西遊於秦遇老子老子曰而睢睢而盱盱而誰與居大白若辱盛德若不足陽子居蹵然變容其徃也舍者將迎其家公執席妻執巾櫛舍者避席煬者避竈其反也舍者與之爭席矣去其讓王說劍漁父盜蹠四篇以合於列禦冦之篇曰列禦冦之齊中道而反曰吾驚焉吾食於十漿而五漿先餽然後悟而笑曰是固一章也荘子之言未終而昩者勦之以入其言余不可以不辨凡分章名篇皆出於世俗非荘子本意
靈壁張氏園亭記 蘇 軾
道京師而東水浮濁流陸走黃塵陂田蒼莽行者倦厭凡八百里始得靈壁張氏之園於汴之陽其外修竹森然以髙喬木蓊然以深其中因汴之餘浸以為池取山之怪石以為巖阜蒲葦蓮芡有江湖之思椅桐檜柏有山林之氣竒花美草有京洛之態華堂夏屋有吳蜀之巧其深可以隱其富可以養果蔬可以飽鄰里魚鼈筍茹可以餽四方之賔客余自彭城移守吳興由宋登舟三宿而至其下肩輿叩門見張氏之子碩碩求余文以記之維張氏世有顯人自其伯父殿中君與其先人通州府君始家靈壁而為此園作蘭臯之亭以養其親其後出仕於朝名聞一時推其餘力日增治之於今五十餘年矣其木皆十圍岸谷隱然凡園之百物無一不可人意者信其用力之多且久也古之君子不必仕不必不仕必仕則忘其身必不仕則忘其君譬之飲食適於饑飽而已然士罕能蹈其義赴其節處者安於故而難出出者狃於利而忘返於是有違親絶俗之譏悔祿苟安之𡚁今張氏之先君所以為其子孫之計慮者逺且周是故築室蓺園於汴泗之間舟車冠蓋之衝凡朝夕之奉燕遊之樂不求而足使其子孫開門而出仕則跬歩市朝之上閉門而歸隱則俯仰山林之下於以養生治性行義求志無適而不可故其子孫仕者皆有循吏良能之稱處者皆有節士亷退之行蓋其先君子之澤也余為彭城二年樂其土風將去不忍而彭城之父老亦莫余厭也將買田於泗水之上而老焉南望靈壁雞犬之聲相聞幅巾杖履嵗時徃來於張氏之園以與其子孫遊將必有日矣
放鶴亭記 蘇 軾
熈寧十年秋彭城大水雲龍山人張君天驥之草堂水及其半扉明年春水落遷於故居之東東山之麓升高而望得異境焉作亭於其上彭城之山岡嶺四合隱然如大環獨缺其西一面而山人之亭適當其缺春夏之交草木際天秋冬雪月千里一色風雨晦明之閒俯仰百變山人有二鶴甚馴而善飛旦則望西山之缺而放焉縱其所如或立於陂田或翔於雲表莫則傃東山而歸故名之曰放鶴亭郡守蘇軾時從賔佐僚吏徃見山人飲酒於斯亭而樂之揖山人而告之曰子知隱居之樂乎雖南面之君未可與易也易曰鳴鶴在隂其子和之詩曰鶴鳴於九臯聲聞於天蓋其為物清逺閒放超然於塵埃之外故易詩人以比賢人君子隠德之士狎而玩之宜若有益而無損者然衞懿公好鶴則忘其國周公作酒誥衞武公作抑戒以為荒惑敗亂無若酒者而劉伶阮籍之徒以此全其真而名後世嗟夫南面之君雖清逺閒放如鶴者猶不得好好之則亡其國而山林遯世之士雖荒惑敗亂如酒者猶不能為害而況於鶴乎由此觀之其為樂未可以同日而語也山人欣然而笑曰有是哉乃作放鶴招鶴之歌曰鶴飛去兮西山之缺髙翔而下覽兮擇所適翻然歛翼婉將集兮忽何所見矯然而復擊獨終日於澗谷之間兮啄蒼苔而履白石鶴歸來兮東山之隂其下有人兮黃冠草屨葛衣而鼓琴躬耕而食兮其餘以汝飽歸來歸來兮西山不可以久留
文與可畫篔簹谷偃竹記 蘇 軾
竹之始生一寸之萌耳而節葉具焉自蜩蝮蛇蚹以至於劍拔十尋者生而有之也今畫者乃節節而為之葉葉而累之豈復有竹乎故畫竹必先得成竹於胸中執筆熟視乃見其所欲畫者急起從之振筆直遂以追其所見如免起鶻落少縱則逝矣與可之教予如此予不能然也而心識其所以然夫既心識其所以然而不能然者內外不一心手不相應不學之過也故凡有見於中而操之不熟者平居自視瞭然而臨事忽焉䘮之豈獨竹乎子由為墨竹賦以遺與可曰庖丁解牛者也而養生者取之輪扁斵輪者也而讀書者與之今夫夫子之託於斯竹也而予以為有道者則非耶子由未嘗畫也故得其意而已若予者豈獨得其意並得其法與可畫竹初不自貴重四方之人持縑素以請者足相躡於其門與可厭之投諸地而罵曰吾將以為韈士大夫傳之以為口實及與可自洋州還而余為徐州與可以書遺予曰近語士大夫吾墨竹一派近在彭城可徃求之韈材當萃於子矣書尾復冩一詩其略曰擬將一段鵝谿絹掃取寒梢萬尺長予謂與可竹長萬尺當用絹二伯五十匹知公倦於筆硯願得此絹而已與可無以答則曰吾言妄矣世豈有萬尺竹也哉余因而實之答其詩曰世間亦有千尋竹月落庭空影許長與可笑曰蘇子辯則辯矣然二百五十匹吾將買田而歸老焉因以所畫篔簹谷偃竹遺予曰此竹數尺耳而有萬尺之勢篔簹谷在洋州與可嘗令予作洋州三十韻篔簹谷其一也予詩云漢川修竹賤如蓬斤斧何曾赦籜龍料得清貧饞太守渭川千畆在胸中與可是日與其妻游谷中燒筍晚食發函得詩失笑噴飯滿案元豐二年正月二十日與可沒於陳州是嵗七月七日予在湖州曝書畫見此竹廢巻而哭失聲曹孟德祭橋公文有車過腹痛之語而予亦感與可疇昔戲笑之言者以見與可於予親厚無間如此也
南安軍學記 蘇 軾
古之為國者四井田也肉刑也封建也學校也今亡矣獨學校僅存耳古之為學者四其大則取士論政其小則誦今亡矣直誦而已舜之言曰庶頑䜛說若不在時侯以明之撻以記之書用識哉欲並生哉工以納言時而颺之格則承之庸之否則威之格之言改也論語曰有恥且格承之言薦也春秋傳曰奉承齊犧庶頑䜛說不率教者舜皆有以待之夫化惡莫若進善故推其可進者以射侯之禮舉之其不率教甚者則撻之小則書以記之非疾之也欲與之並生而同憂樂也此士之有罪而尚未可棄者故使樂工探其謳謡諷議之言而颺之以觀其心其改過者則薦之且用之不悛者則威之屏之𭶚之寄之之類是也此舜之學政也射之中否何與於善惡而侯以明之何也曰射所以致衆而論士也衆一而後論定孔子射於矍相之圃蓋觀者如堵使弟子揚觶而序㸃者三則僅有存由此觀之以射致衆集而後論士蓋所從來逺矣詩曰在泮獻囚又曰在泮獻馘禮曰受成於學鄭人游鄉校以議執政或謂子産毀鄉校何如子産曰不可善者吾行之不善者吾改之是吾師也孔子聞之謂子産仁古之取士論政者必於學有學而不論政不取士猶無學也學莫盛於東漢士數萬人噓枯吹生自三公九卿皆折節下之三府辟召常出其口其取士論政可謂近古然卒為黨錮之禍何也曰此王政也王者不作而士自以私意行之於下其禍敗固宜朝廷自慶厯熈寧紹聖以來三致意於學矣雖荒服郡縣必有學況南安江西之南境儒術之富與閩蜀等而太守朝奉郎曹侯登以治郡顯聞所至必建學故南安之軍甲於江西侯仁人也而勇於義其建是學也以身任其責不擇劇易期於必成士以此感奮不勸而力費於官者為錢九萬三千而助者不貲為屋百二十間禮殿講堂視大邦君之居凡學之用莫不嚴具又以其餘增置廩給食數百人始於紹聖二年之冬而成於四年之春學成而侯去今為潮州軾自海南還過南安見聞其事為詳士既德侯不已乃具列本末贏糧而從軾者三百餘里願紀其實夫學王者事也故首以舜之學政告之然舜逺矣不可以庶幾有賢太守猶可以為鄭子産也學者無媿於古而已
成都府運判㕔讌思堂記 文 同
天下之事物常相與宜稱則文理順而制度得或鉅細輕重一有未合率病之以為不當然遂起衆論矣區宇之大吾宋盡有之四指之極幅員萬里旁裁直製界為諸道其置使以轉運為名者常艱選擇徃服其職底財賦察僚吏宣布威恵顓假之柄其所與蓋已重矣惟劍南西川原壄衍沃畦庶豐夥金繒紵絮天灑地發裝餽日報舟浮輦走以給中府以贍諸塞號居大農所調之半縣官倚之固以為寳籔珍藏雲其所謂佐者既非齪齪循累嵗月者之所能得其所止亦當崇大閎顯與主者儀形無欹缺始雲其可矣今其所謂佐者之居舊嘗一切置之尋廢既復亦踐襲徃制囘曲卑狹不足以視清曠講燕休餘基蓊然蔽沒蓬藋嚮所涖者未遑營之職方員外郎霍侯以經行明修所赴宜賴將漕之貳實以才擢既至故究內外靜煩省劇隱謬革悛潛利宣章列城信畏俯伏觀望不煩告諭自底恬肅惟是居處厭不如事思有以増易之使夫文理制度一與事物相表⿰龍圗閣直學士趙公昔總外計今復仗節臨鎮於是聞侯之議志與侯協乃規斥其地墻為一圃集材於羨命工於隙合諸意慮授以程品築隆址植巨廈曾不累月匠以成告危譙攴空廣霤延廕衡欄擁衞窻戶通潔若翔而尚矯將蟠而復振竒巒秀巘發逺思於其上鮮葩珍木悅真賞於其下寛袤可以觴賔侶靖密可以籌金穀壯哉雄乎誠大邦之崇宇而外臺之偉觀也既落之侯謂廣漢都尉文同曰無石以載疑事之闕將以屬子子其謂何同曰諾退自念昔韓退之為王南昌紀滕王閣柳子厚為長沙敘戴氏堂皆部吏也同今奉侯命而記此職正宜矣其敢以不敏辭乃次其略刻置宇下以誇示永久然慙不文
齊州閔子祠堂記 蘇 轍
厯城之東五里有丘焉曰閔子之墓墳而不廟秩祀不至邦人不寜守土之吏有將舉焉而不克者熈寧七年天章閣待制右諫議大夫濮陽李公來守濟南越明年政修事治邦之耋老相與來告曰此邦之舊有如閔子而不廟食豈不大闕公唯不知苟知之其有不飭公曰噫信其不可以緩於是庀工為祠堂具使春秋修其常事堂成具三獻焉籩豆有列儐相有位百年之廢一日而舉學士大夫觀禮祠下咨嗟涕洟有言者曰惟夫子生於亂世周流齊魯宋衞之間無所不仕其弟子之髙第亦咸仕於諸國宰我仕齊子貢冉有子游仕魯季路仕衞子夏仕魏弟子之仕者亦衆矣然其稱德行者四人獨仲弓嘗為季氏宰其上三人皆未嘗仕季氏嘗欲以閔子為費宰閔子辭曰如有復我者則吾必在汶上矣且以夫子之賢猶不以仕為汙也而三子之不仕獨何歟言未卒有應者曰子獨不見夫適東海者乎望之茫洋不知其邊即之汗瀾不測其深其舟如蔽天之山其㠶如浮空之雲然後履風濤而不僨觸蛟蜃而不讋若夫以江河之舟楫而跨東海之難則亦十里而返百里而溺不足以輕萬里之害矣方周之衰禮樂崩弛天下大壊而有欲救之譬如渉海有甚焉者今夫夫子之不顧而仕則是舟楫足恃也諸子之汲汲而忘反蓋亦有陋舟而將試焉則亦隨其力之所及而已矣若夫三子願為夫子而未能下顧諸子而以為不足為也是以止而待夫子嘗曰世之學柳下恵者未有若魯獨居之男子吾於三子亦云衆曰然退而書之遂刻於石
東軒記 蘇 轍
余既以罪謫監筠州鹽酒稅未至大雨筠水泛溢蔑南市登北岸敗刺史府門鹽酒稅治舍俯江之漘水患尤甚既至𡚁不可處乃告於郡假部使者府以居憐其無歸也許之嵗十二月乃克支其欹斜補其圮缺闢聽事堂之東為軒種杉二本竹百箇以為宴休之所然鹽酒稅舊以三吏共事余至其二人適皆罷去事委於一晝則坐市區鬻鹽沽酒稅豚魚與市人爭尋尺以自効莫歸筋力疲廢輒昏然就睡不知夜之既旦旦則復出營職終不能安於所謂東軒者每旦莫出入其旁顧之未嘗不啞然自笑也余昔少年讀書竊嘗怪顔子以簞食瓢飲居於陋巷人不堪其憂顔子不改其樂私以為雖不欲仕然抱關擊柝尚可以自養而不害於學何至困辱貧窶自苦如此及來筠州勤勞米鹽之間無一日之休雖欲棄塵垢解羈縶自放於道德之場而事毎刼而留之然後知顔子之所以甘心貧賤不貪求升斗之祿以自給者良以其害於學故也嗟夫士方其未聞大道沉酣勢利以玉帛子女自原自厚以為樂矣及其循理以求通落其華而収其實從容自得不知夫天地之為大與死生之為變而況其下者乎故其樂也足以易窮餓而不怨雖南面之王不能加之蓋非有德不能任也余方區區欲磨洗濁汙希聖賢之萬一自視缺然而欲庶幾顔氏之福宜其不可得哉若夫孔子周行天下髙為魯司宼下為乘田委吏惟其所遇無所不可彼蓋達者之事而非學者之所望也今既以譴來此雖知桎梏之害而勢不得去獨幸嵗月之久世或哀而憐之使得歸伏田裡治先人之敝廬為環堵之室而居之然後追求顔氏之樂懐思東軒優游以忘其老然而非所敢望也
宋文鑑巻八十二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八十三
宋 呂祖謙 編
記
黃州快哉亭記 蘇 轍
江出西陵始得平地其流奔放肆大南合湘沅北合漢沔其勢益張至於赤壁之下波流浸灌與海相若清河張君夢得謫居齊安即其廬之西南為亭以覽觀江流之勝而余兄子瞻名之曰快哉蓋亭之所見南北百里東西一舍濤瀾洶湧風雲開闔晝則舟楫出沒於其前夜則魚龍悲嘯於其下變化倐忽動心駭目不可久視今乃得翫之幾席之上舉目而足西望武昌諸山岡陵起伏草木行列煙消日出漁父樵夫之舍皆可指數此其所以快哉者也至於長洲之濵故城之墟曹孟德孫仲謀之所睥睨周瑜陸遜之所騁騖其流風遺俗亦足以稱快世俗昔楚襄王從宋玉景差於蘭臺之宮有風颯然至者王披襟當之曰快哉此風寡人所與庶人共者耶宋玉曰此獨大王之雄風耳庶人安得共之玉之言蓋有諷焉夫風無雄雌之異而人有遇不遇之變楚王之所以為樂與庶人之所以為憂此則人之變也而風何與焉士生於世使其中不自得將何徃而非病使其中坦然不以物傷性將何適而非快今張君不以謫為患竊㑹計之餘功而自放山水之間此其中宜有以過人者將蓬戶甕牖無所不快而況乎濯長江之清流挹西山之白雲窮耳目之勝以自適也哉不然連山絶壑長林古木振之以清風照之以明月皆騷人詩士之所以悲傷憔悴而不能勝者烏覩其為快也哉
遺老齋記 蘇 轍
庚辰之冬余䝉恩歸自南荒客於潁川思歸而不能諸子憂之曰父母老矣而居室未完吾儕之責也則相與卜築五年而有成其南修竹古柏蕭然如野人之家乃闢其四楹加明窻曲檻為燕居之齋既成求所以名之kao余告之曰予㓜從事於詩書凡世人之所能茫然不知也年二十有三朝廷方求直言有以予應詔者予采道路之言論宮掖之祕自謂必以此獲罪而有司果以為有不遜上獨不許曰吾以直言求士士以直言告我今而黜之天下其謂我何宰相不得已寘之下第自是流落凡二十餘年及宣後臨朝擢為右師諫凡有所言多聽納者不五年而與聞國政蓋予之遭遇者再皆古人之希有然其間與世俗從事之不如意者十常六七矣雖號為得志而實不從予聞之樂莫善於如意憂莫慘於不如意今予退居一室之間杜門卻掃不與物接心之所可未嘗不行心所不可未嘗不止行止未嘗少不如意則予平生之樂未有善於今日者也汝曹志之學道而求寡過如予今日之處遺老齋可也
司馬溫公布衾銘記 范祖禹
溫國文正公而服之布衾隸書百有十字曰景仁恵者端明殿學士范蜀公所贈也曰堯夫名者右僕射髙平公所作也元豐中公在洛蜀公自許徃訪之贈以是衾先是髙平公作布衾銘以戒學者公愛其文義取而書於衾之首及寢及疾東府治命歛以深衣而覆以是公於物澹無所好唯於德義若利慾其清如水而澄之不已其直如矢而端不止故其居處必有法動作必有禮其被服如陋巷之士一室蕭然圖書盈滿凡經日靜坐泊如也又以圓木為警枕小睡則枕轉而覺乃起讀書蓋恭儉勤禮出於天性自以為適不勉而能與二范公為心交以直道相與以忠告相益凡皆如此其誠心終始如一將歿而猶不足祖禹觀公大節與其細行雖不可遽數然本於至誠無欲天下信之故能奮然有為超絶古今居洛十五年若將終身焉一起而功被天下內之嬰童婦女外之蠻夷戎狄莫不敬其德服其名唯至誠故也公兄子宏得公手澤紙本子家屬祖禹序其本末俾後世師公之儉雲
湖學田記 顧 臨
夫恵有術也養有道也一梁之渡人恵之㣲者也而君子取之得其術也一韭之濟物養之薄者也而聖人取之得其道也子産乘輿其為力固勤矣而君子不取非其術也冉子與粟其心固為周矣而聖人不取非其道也所謂術者不在乎豐在乎不費雲爾所謂道者不在乎大在乎不窮雲爾夫豐而多費知愛於彼而不知愛於此矣大而易窮知愛於今而不知愛於後也惟其不費則雖微可尚也惟其不窮則雖薄可貴也吳興學著於天下當其盛時學者不可勝録然常患恵而養之者不至也彼千里而來有及門而不能留者有留而不能久者將返則有戚然不足之歎自學初得賜田五頃而瀕湖多潦嵗入無幾由今樞密胡公為郡始為辦學資漸以及諸生之寒者繼胡公者或増焉然亦莫之充也嘉祐中臨常承乏教授計其資十常不能及二三既數年廼㑹太守鮑侯軻恤其不給慨然思有以廣其資方謀諸士僚適聞秀州杉楊涇有民訟田頻年不決官將兩奪之鮑侯喜曰吾謀得矣廼用書懇請於轉運使願得貸錢購所爭田以贍學者㑹轉運使賢樂聞其請遂用貸錢六十萬得田七頃其田當沃壤舊無暵潦之患以二年之入償貸錢然後率為學糧嵗可以食百員夫棟宇之固易隳也泉布之富易耗也惟田之息可以霑及無涯語其始可謂恵而不費者也要其終可謂養而不窮者也世有掠民脂血妄為塔廟之奉在名教之地則藐而不顧噫不明乎善徒多費而易窮較今日之為重可取也鮑侯去之二年遇今徐侯來喜其得恵養之道術而有資於名教然慮嵗月之久有穰沒其美者乃強不敏著於記雲
重修御史臺記 曾 肇
元祐三年新作御史臺成有詔臣肇為之記臣肇伏自惟念幸得備位從官以文字為職此大手筆雖非所克堪然義不得辭謹拜手稽首而記之曰維御史見於周掌贊書受法令而已戰國以致執法亦記事之職也至cq=148秦漢始置大夫位亞丞相副曰中丞督部刺史受公卿奏事舉劾按章其屬有侍御史出討姦猾治大獄於是専繩紏之任厥後政事歸尚書而御史與尚書謁者並為三臺大夫更為三公而中丞為臺率與尚書令司隸校尉朝㑹皆専席為三獨坐隋唐復置大夫天下有寃而無告者得與中書門下省詰之謂之三司自是御史益為雄峻其屬則有殿中監察並侍御史為三院侍御史一人知雜事橫榻而坐謂之南牀皆専彈劾不言事本朝因之至真宗皇帝增置言事御史其後皆得言事御史相率廷辯小則人得自達故其任視前世為尤重非但謹朝㑹聽獄訟而已列聖相繼皆假以寛仁使得自竭是以風采所加百僚震肅朝廷倚而益尊姦邪望而知畏初本朝雖因唐制然以大夫為兼官不治臺事以郎中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以貳中丞以太常博士以上為三院未至者則為御史裏行監察故事內察尚書六曹外巡按郡縣久之亦廢至神宗皇帝大正官名始歸大夫職以侍御史治雜事罷御史裏行而復六察官分守既定廼相官府蓋御史臺建於宣化坊自開寳五年纔有東西嶽七年雷德驤分判三院事請於上而大之屋不及百楹天禧二年復詔増廣遂至三百六十楹訖於元豐垂七十年寖以圮壞神宗皇帝伻圖程工以授有司舊闕大夫聽事踵鄴都制度闕門北鄉取隂殺之義人形勢庳下無以重威至是命置大夫聽事闢門東鄉增庳為崇培下為髙其規模宏逺矣繼志述事屬於後又今上即政之初務先慈儉土木之勤咸詔勿事惟臺之建實遵先訓猶以大夫虛員姑省營築闢門北鄉仍故不改經度損益斷自聖心以元祐二年六月己亥始事三年八月庚辰卒功用人力十萬五千為屋三百五十一楹視舊小貶而亢爽過之門闥耽耽堂室渠渠長貳佐屬視事燕休翼翼申申各適所宜吏舍囚圄深靚嚴固案牘簿書棲列有序所以觀示都邑表正憲度揆諸典章於是為稱昔周人考室見於風雅魯國作門記諸春秋後世傳誦為載籍首恭惟神宗皇帝受命承序十有九年建立經常皆應古義好惡無私賞罰不僭而綱紀是張宮室弗營池籞苟完而府寺是崇故能垂精風憲之司以啟後嗣之意二聖恭已開闢言路聰無不聞明無不燭士有以言獲福不聞忠以取禍耳目之地寵遇莫抗故能新是棟宇以成前人之志是宜著在文字刻之金石以度越鄒魯垂休無窮顧臣之愚言語淺陋何足以發揚聖德稱明詔之萬一哉雖然臣嘗聞之責人非難責已惟難御史責人者也將相大臣非其人百官有司失其職天下之有敗法亂紀服䜛蒐慝者御史皆得以責之然則御史獨無責乎哉居其位有所不知知之有所不言言之有所不行行之而君子病焉小人幸焉此御史之責也御史雖不自責天下得以責之惟其不難於責已則施於責人能稱其任矣能稱其任然後危冠盛服崇墉峻宇游焉息焉可以無愧苟異於是得無餒於中哉臣故不自揆輒因承詔誦其所聞以告在位者使有以仰稱夫列聖褒大崇顯之意焉
適南亭記 陸 佃
㑹稽為越之絶而山川之秀甲於東南自晉以來髙曠宏放之士多在於此至唐餘杭始盛而與越爭勝見元白之稱然杭之習俗華媚善占形勝而丹樓翠閣映輝湖山如畫工小屏細巧易好故四方之賔客過而覽者徃徃後越夫越之美豈至此而窮哉意者江山之勝雖在而昔賢往矣距今年嵗幽深寂寞殆有鬰而不發者也熈寧十年給事中程公出守是邦公吏師也所至輒治故其下車未幾弗出庭戶之間而政成訟清州以無事乃與賔客沿鑑湖上蕺山以尋將軍祕監之跡登望稍倦未愜公意於是有以梅山勝告公者蓋其地昔子真之所居也今其少西有里曰梅市其事應史公聞徃焉初屆佛剎橫見湖山一面之秀以為未造佳境也因至其上望之是日也天和景晴竹莖尚疎木葉㣲合峰巒如削間見層出公曰此山之佳處也已而北顧見其煙海杳㝠風㠶隱映有魁偉絶特之觀而髙情爽氣適相值也夕陽在下不得已而後去其山之僧用和者契公之意因髙構宇名之曰適南蓋取荘周大鵬圗南之義暇日以衆飲而賞焉水挹清山轉望轉碧而俯仰之間海氣浮樓臺野氣墮宮闕雲霞無定其彩五色少湏百變殆詞人畫史不能寫也於是闔州以為觀美而春時無貴賤皆徃又其風俗絜雅嬉遊皆乘畫舫平湖清淺晴天浮動及登是亭四眺無路風輕日永若在蓬萊之上可謂竒矣然則所謂餘杭者未必如也公蘇人也自其少時已有詩名咳涶成珠人以傳玩則模寫物象道所難言其在公賦之乎雖然公之美誌喜於發揚幽懿豈特賁一山而已凡此鄉人藏道蓄德晦於耕隴釣瀨屠市卜肆魚鹽之間者乎天子仁聖抜用忠賢夢想多士斯可以出矣庶幾託公之翼摶風雲而上哉
蜀州重修大㕔記 呂 陶
古之循吏以郡縣為一家視其民如所親之於子弟待之以忠厚樂易之誠濟之以勤勞不怠之力事不問巨細苟可以興作營置區處辦具則莫不盡心焉建校舍選開敏吏自訓飭之減用度遣詣博士為學子除更繇與俱行縣通渠瀆廣陂湖起蕪廢溉田至數萬頃躬率儉約勸督務農出入阡陌舍止鄉亭輕刀劍重牛犢鑄田器教犁耕親度頃畝差肥瘠為三等立文簿藏之鄉縣鑿山通道列亭傳置郵驛凡數百里息省勞役還集流散發倉廩以賑凶旱具葬祭以恤鰥孤限禮聘之年施四誡之令禁嫁娶送終勿徇奢靡此其事之大者而為之甚詳以至榆薤蔥韭口有常數二彘五雞家有常養種桑柘植麻紵藏果實蓄菱芡養蠶織屢悉有教令此其事之小者而為之亦不略按古而求蓋豳公所由之風化而孟子所謂王道之本者亦可見焉是以居則悅服去則見思風跡光輝於一時德聲洋溢於後世游茂先之守唐安抑用此術歟虛心以接物無猜阻疑貳之釁抗志以涖事無苟簡滅裂之態舉大綱以敦治體親細務以盡下情自公府至於郊野皆得其歡知茂先待之如一家也㕔宇之𡚁久矣每大風雨慮至摧圮政閒事隙謀以葺之逺倣諸侯路寢之制近遵太守黃堂之式崇卑深廣舉適凖度他所毀陋從而一新樓壘得其髙堅帑庾得其固密文牘充棟宇以謹其藏賔客戾館舍有以享其安敞亭榭以資覽詠完庖突以備燕饗凡為此者蓋政有餘力而及之非先後緩急之不序也民安其居吾可以議居處之安非略於大而詳於小也非以治舍為逆旅望望然計吾嵗月以去而不恤其他客有踐其境造其門外自西階游目四顧雖不問俗政可知矣譬如富家巨室垣墻立而壯門閎闢而大奧阼別而正囷倉廐庫之設各得其當就而詢之必有愛其子孫者主焉一郡之政何異於是予嘗通理此州知土俗之淳良羨風物之秀勝以謂嘉郡齊民宜得賢守敏政乃具四美今茂先之治大㮣如此故予樂為記之茂先慷慨有逺度毎以功名自期豈特區區乎此它日去而顯矣人必思之有讀予文者亦可以慰思也
考古圖後記 呂大臨
荘周氏謂儒者逐跡䘮真學不善變故為輪扁之說芻狗之諭重以漁父盜蹠詩禮發冢之言極其詆訾夫學不知變信有罪矣變而不知止於中其敝殆有甚焉以學為偽以智為鑿以仁為姑息以禮為虛飾蕩然不知聖人之可尊先王之可法克己從義謂之失性是古非今謂之亂政至於坑殺學士燔爇典籍盡愚天下之民而後慊由是觀之二者之學其害孰多堯舜禹臯陶之書皆曰稽古孔子自道亦曰好古敏以求之所謂古者雖先王之陳跡稽之好之者必求其所以跡也制度法象之所寓聖人之精義存焉有古今之所同然百代所不得變者豈芻狗輪扁之謂哉漢承秦火之餘上視三代如更晝夜夢覺之變雖遺編斷簡僅存二三然世移俗革人亡書殘不復想見先王之緒餘至人之謦欬不意數千百年後尊彝鼎敦之器猶出於山巖屋壁隴畝墟墓之間形制文字且非世所能知況能知所用乎當天下無事時好事者畜之徒為耳目竒異玩好之具而已噫天之果䘮斯文也則是器也胡為而出哉予於士大夫之家所閱多矣每得傳摹圗寫濅盈巻軸尚病窽啟未能深考暇日輪次成書非敢以器為玩也觀其器誦其言形容髣髴以追三代之遺風如見其人矣以意逆志或探其製作之原以補經傳之闕亡正諸儒之謬誤天下後世之君子有意於古者亦將有考焉
宋文鑑巻八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八十四
宋 呂祖謙 編
記
撫州新建使㕔記 王無咎
善為政者急其所急以及其所緩而經理於緩急之際亦各有方不善為政者反此若夫教化以奪其未順之心衣食以厭其必得之欲蔽不可留之獄訟恤無所告之老窮簡閱官吏崇其善而替其惡此最其所急而不可緩者也至於城池之所以備豫廨舍之所以興居倉庫之所以出納以及臺榭廐驛亭圃之區區宜革而革宜修而修此差可以緩而不可廢者也故夫用事於一州者得宏敏周通之君子則將能周旋裁處急當其急緩當其緩常不繆於序而其間又周旋經理使其利足以掩害其損足以為益薄費而厚得近舉而逺存不然得鄙近偷惰之吏則其裁處多不能當其序而經理又不能適其宜如前之云云者此後世之通患而誼儒法士所為發憤思古也治平二年四月五日撫州之㕔成太守司農少卿錢公暄革唐刺史危全諷之所建也蓋全諷之建當天祐之元年至今殆二百年而其勢將壊故公始議革之而方是之時公之為州已踰年矣其政令已行而吏民順諧嵗常有年獄訟清簡公夷然無為也於是使四縣之令各備其材而不自憚其煩綣繾督視故能以旬有二日而成既成則其規模髙廣皆踰於舊而其始又以智損其中六楹故使坐其下者宛轉四顧豁然虛曠稱夫臨堂堂千里者之勢其用於事而善如此真所謂宏敏周通之君子哉噫天下之有撫州而撫州之宜有治㕔者固無窮而治㕔之內太守迭處而迭去者亦無窮也然則今日之役不有文字之曲折以託於無窮之間則後之人孰知夫為是役者自吾錢公始而為之又適當其序且有方也故無咎承公之命不敢辭以不能而遂為之記雲
定平凝壽寺塑佛記 張舜民
定平縣山不如水水不如寺寺不如凝壽山無名而水有名寺無不得山水而凝壽居其勝水西為縣東為凝壽負夕陽見里社重樓複道繚絡上下煙際隱顯望如屏障間寫出故遊者不憚其勞而居者不奪其樂予始遊寺有大明堂佛居中黃金之膚五色之衣美哉從者具而皆土面骨立制度尚未明然予亦知其為佛之尊也後予再遊而艮前佛之背又於壁中隠出為半見之佛而從者非向相似而所謂九耀者為之也佛御輪乎其中矣異矣夫九耀昭昭在天寧卑乎而顧為臣僕如是邪豈於教自有所本而予未嘗學而不能知也歟又安知不曰九曜五行之正氣尚臣吾佛況於人乎故王法則曰吾不知畏而飲食男女常久之道或一受教俾之斷棄至於終身不敢傷有其設術之甚無若此者矣夫此則予何能為哉至於有善地不為民居候館而多聚斯類然其獨凝壽哉天下之所共歎者此也
大雅堂記 黃庭堅
丹稜楊素翁英偉人也其在州閭鄉黨有俠氣不少假借人然以禮義不以財力稱長雄也聞余欲盡書杜子美兩川䕫峽諸詩刻石藏蜀中好文喜事之家素翁粲然向余請從事焉又欲作髙屋廣楹庥此石因請名焉余名之曰大雅堂而告之曰由杜子美以來四百餘年斯文委地文章之士隨世所能傑出時輩未有升子美之堂者況家室之好耶余嘗欲隨欣然㑹意處箋以數語終以汨沒世俗初不暇給雖然子美詩妙處乃在無意於文夫無意而意已至非廣之以國風雅頌深之以離騷九歌安能咀嚼其意味闖然入其門耶故使後生輩自求之則得之深矣使後之登大雅堂者能以余說而求則思過半矣彼喜穿鑿者棄其大㫖取其發興於所遇林泉人物草木魚蟲以為物物皆有所託如世間商度隱語者則子美之詩委地矣素翁可並刻此於大雅堂中後生可畏安知無渙然氷釋於斯文者乎
汳水新渠記 陳師道
汳水於蕭其闕如玦水經謂河至滎陽莨蕩渠出焉渠至陽武其下為沙蔡水是也其出為隂溝溝至浚儀其下為渦別為汳汳至䝉別為獲餘波迤於淮陽東厯彭蕭城於泗注謂鴻溝官度甾獲丹浚與渠一也禹塞滎澤而通渠於甫田其後河𣃼然入焉即索水也漢書地理志滎陽既汴水又有狼湯而受沛䝉有獲水首受甾獲至彭城入泗以余考之河渠書雲自禹之後滎陽引河為鴻溝以通宋鄭陳蔡曹衛與濟汝淮泗㑹於楚而竹書紀年梁恵成王入河於甫田又引而東明非禹之書舊也書曰濟入於河東出於陶丘北者入而復出也溢為滎者濟之別滎波既豬障而東之也周官又謂豫之川滎洛幽兗之川河沛則河南無濟矣其謂莨蕩受濟禹塞滎陽而用河者皆失之漢志莨蕩無出甾獲無始蓋略之也余謂與經合而滎水諸書皆不載又疑渠汳為二而滎有一焉杜佑以經作於順帝之後詭誕無㨿而注敘渠源或河或洓或河洓合其說不一次其所經紛錯悖戾而志亦闊畧不具辨始末蓋皆不可考也自漢末河入於汳灌注兗豫永平中遵導汳自滎陽別而東北至千乘入於海而河於是故瀆在新渠之南注所謂絶河而受索自此始隋開皇中因漢之舊導河於汳大業初合河索為通濟渠別而東南入於淮而故道竭今始東都受退水為臭河於畿為白溝於宋為長沙於單為石樑於徐為汳而入於南清南清故泗也蓋自三都而東畿宋亳宿單濟之間千里四來而故道淺狹春夏不勝舟秋水大至亦不能受也蕭故附庸之國城小不足居民又列肄於河外每水至南里之民皆從避之廬舍沒焉率數嵗一逢民以為病紹聖三年縣令朝奉郎張惇始自西河因故作新支為大渠合於東河以導滯而援溺於是富者出財壯者出力日勤旬勞既月而成邑人相與語曰渠議舊矣更數令不決而卒成於吾侯孰有恵而不報者乎於是不詞而同欲紀於石以屬余余謂張侯其居善守行峻而言道以成其名其仕善義不畏不侮以登於治其可紀者多矣而諸父兄弟獨有見於末者何也夫善為治者人知其善而已至其所善蓋莫得而言也渠之興作有跡其效在今此邑人之所欲書也遂為之書
咸平縣丞㕔酴醿記 張 耒
咸平五年詔以陳留之通許鎮為咸平縣先是章聖皇帝幸亳祠老子道通許築宮以待幸既為縣即以宮為令治所主簿居中書府而樞密府為尉舍熈寧某年始置丞於是遷縣尉於外而丞居焉丞居之堂庭有酴醿問之邑之老人則其為樞密府時所種也既老而益蕃延蔓庇覆占庭之大半其花時大於其類邑之酴醿皆出其下蓋其當時築室種植以待天子之所必有珍麗可喜之物而後敢陳是以獨秀於一邑而莫能及也毎思唐自天寳以至於周厯嵗數百天下未嘗無戰其治安僅足以小康而禍敗嘗至於大亂自安史以來藩鎮四據而天下無完國降及其末分裂攘奪至五季而中原正朔之所加僅止門閥之中惟我藝祖神宗受天休命神武四達馬首所向破滅摧伏於是斸百年之蟠據合厯世之分裂數百年間禍根亂源薅剪堙塞大掃而無餘矣肆我章聖皇帝誕承祖武以無志大功寬賦薄征順天養民四方無虞休養滋息如人之疾病蠱敗醫者既已擊逐鈎取其累年之蠧矣而後為之調利撫養安居美食以使之豐腴而堅強也由是觀之自開元以來至於章聖而天下之人如復見大治之全國嗚呼亦可謂盛矣於是封太山禪梁父祀后土祠老子徜徉四方以明示得意聞之古者天子巡幸所至郡國必建原廟所以廣孝示後世而況當太平之盛時講一世之大禮八鸞之所經六龍之所駐可以昭後世示子孫以為厯之大訓成法者宜如何哉是宜一草木一瓦礫皆當護守保藏無敢棄壞以無志祖宗駿功成烈而使知夫百餘年間地平天成養生送死無憾者誰之力也酴醿之生當是時蓋嘗雨露之濡近日月之光與夫旄頭屬車皆為一時之物矣可不愛哉
雙槐堂記 張 耒
古之君子其將責人以有功也必使之樂其職安其居以其優游喜樂之心而就吾事夫豈徒苟悅之哉凡人之情其將有為也其心樂而為之則致精而不苟雖殫力費心而不自知故所為者有成而無難古之御吏也為法不苛其勤惰疎密隨其人之所欲而吾獨要其成是以古之循吏皆能有所建立夫望人以功而使其情愁沮不樂求捨去之不暇誰肯以其怨沮不平之心而副吾之所欲哉頃時予見監司病郡縣之政不立扼腕盛怒曰是惟飲食燕樂處游觀之好吾日夜以法督責之使無得一於此一嵗之日數計吾從而課率之使無得有頃刻之間以約束為不足而繼以辱罵辱罵為不足而繼以訊誥方此時吏起不待晨臥不及暖廢飲食冒疾病屋室敗漏不敢修完器用𡚁乏不敢改作其勤苦如是猶不足以當其意宜其郡縣之政無所不舉小大得職而民物安堵矣然吏益姦民益勞文書具於有司而事實不立吏足以免其身之責而民不知德相為欺紿以善一時而監司卒亦不得而察也豈非其所為者無至誠喜樂之心出於畏罪不獲已苟以充職故耶其事功之滅裂如此理固然也酸棗令王君治邑有能名以其餘力作燕居之堂灑掃完潔足以宴賔客閲圖書庭有雙槐因以為名夫王君豈以謂苟勞而無益不若暇佚而有功將安其居樂其身以其獄訟簿書之間與賢士大夫彈琴飲酒歡欣相樂舒心而養神使其中裕然然後觀物圖其致用意於文法尋尺之外以追古循良君子之風以大變俗吏之𡚁而為之哉夫古之善為政者不佚常安不勞而善成吾知王君其有得於此矣於是為之書
照碧堂記 晁補之
去都而東順流千里皆桑麻平野無山林登覧之勝然放舟通津門不再宿至於宋其城郭闤閈人民之庶百貨旁午以視他州則浩穰亦都也而道都來者則固已曠然見其為寛閒之土而樂之豈特人情倦覿於其所已饜而欣得於其所未足將朝夕從事於塵埃車馬之間日昃而食夜分而息而若有驅之急不得縱而與之偕者故雖平時意有所樂而不暇思及其脫然去之也亦不必山林逺絶之地要小休而蹔適則人意物境本暇而不遽蓋向之所樂而不暇思者不與之期一朝而自復其理固然此照碧堂之所以為勝也宋為本朝始基之地自景德三年詔即府為南都而雙門立別宮故經衢之左為留守廨面城背市前無所達而後與民語接城南有湖五里前此作堂城上以臨之嵗久且圮而今龍圗閣學士南豐曾公之以待制留守也始新而大之蓋成於元祐六年九月癸卯橫七楹深五丈髙可建旄自東諸侯之宅無若此者先是南都嵗賜官僚賔客費為錢七千緡公奉已約亦不以是侈㕑傳故能有餘積以營斯堂屹然如跳出堞上而民不知以放懷髙蹈寓目而皆適其南汴渠起魏迄楚長隄迤靡帆檣隠見隋帝之所以流連忘返也其西商丘祠陶唐氏以為火正曰閼伯者之所以有功而食其墟也其東雙廟唐張巡許逺捍城以死而南霽雲之所以迄馳救於賀蘭之塗也而獨梁故苑複道屬之平臺三十里者名在而跡莫尋雖隋之疆亦其所守渠在耳豈汰靡者易熄而勲名忠義則愈逺而彌存不可誣哉初補之以校理佐淮南從公宴湖上後謫官於宋登堂必慨然懐公拊檻極目天垂野盡意若遐騖太空者花明草薫百物媚㛾湖光瀰漫飛射堂棟長夏畏日坐見風雨自隄而來水波紛紜柳搖而荷靡鷗鳥盡儛客顧而嬉翛然不能去蓋不獨道都來者以為勝雖饜於吳楚登覽之樂者度淮而北則不復有至此亦躊躇忀徉而喜矣夫人之感於物者同而所以感者異斯湏為之易意樂未已也哀又從之故景公美齊而隨以雪涕傳亦曰登髙望遠使人心悴然昔之豪傑憤悱憂世之士或出於此若羊祜太息峴山之顚固可雲其志有在未可但言哀樂之復也公與補之俱起廢而公為太史氏補之亦備史官間相與語斯堂屬補之記之而公再守南都補之守河中書來及焉補之嘗論昔人所館有一日必葺去之如始至者有不掃一室者夫一日必葺以為不苟於其細則將推之矣不掃一室以為有志於其大則不可必卒之其成功有命則婼與蕃之賢於此乎未辨廼公之意則曰吾何有於是從吾所好而已矣二累之上也名肇字子開文學德行事君行已為後來矜式其出處在古人中其欲有焉在天下後世其巻而施之一郡不以自少而以自得又樂與人同者如此堂不足道也
新城遊北山記 晁補之
去新城之北三十里山漸深草木泉石漸幽初猶騎行石齒間旁皆大松曲者如蓋直者如幢立者如人臥者如蚪松下草間有泉沮洳伏見墮石井鏘然而鳴松間藤數十尺蜿蜒如大蚖其上有鳥黒如鴝鵒赤冠長喙俛而喙磔然有聲稍西一峰髙絶有蹊介然僅可歩繫馬石觜相扶攜而上篁篠仰不見日如四五里乃聞雞聲有僧布袍躡履來迎與之語𥈭而顧如麋鹿不可接頂有屋數十間曲折依崖壁為欄楯如蝸䑕繚繞乃得出門牖相值既坐山風颯然而至堂殿鈴鐸皆鳴二三子相顧而驚不知身之在何境也且莫皆宿於時九月天髙露清山空月明仰視星斗皆光大如適在人上窻間竹數十竿相摩戛聲切切不已竹間梅棕森然如鬼魅離立突鬢之狀二三子又相顧魄動而不得寐遲明皆去既還家數日猶恍惚若有遇因追計之後不復到然徃徃想見其事也
髙廟碑隂記 唐 意
滁之西曰豐山其絶頂有漢髙廟或雲漢諸將追項羽道經此山至今土俗以五月十七日為髙帝生日逺近畢集薦肴觴焉意嘗從太守侍郎曽公禱雨於廟因讀庭中刻石始知昔人相傳蓋以五月十七日為漢髙帝忌日按漢書髙帝十二年四月甲辰崩於長樂宮五月丙寅葬長陵〈注自崩至葬凡二十三日〉疑五月十七日必其葬日又非忌日也以厯推之自上元甲子之嵗至漢髙帝十二年四月晦日〈是年嵗次丙午〉凡積一百九十三萬六千三百六十三年二千三百九十四萬九千五百九十一月七億七百二十四萬六千八十五日以法除之算外得五月朔己酉十七日乙丑則丙寅葬日乃十八日也班固記漢初北平侯張蒼所用顓帝厯晦朔月見望滿虧多非是故髙帝九年六月乙未晦日食夫日食必於朔而食於晦則先一日矣豈非丙寅乃當時十七日乎不然嵗月久逺傳者之失也遂以告公命刻其碑隂
拱北軒記 鄒 浩
拱北軒者所居對堂之小軒也昭人屋向皆東南獨此居面北軒又正在北方先聖言北辰居其所而衆星拱之故取以名焉因竊自念君者北辰也拱者也羣臣者衆星也拱之者也今在內為輔弼為侍從為六曹寺監之屬拱北可也在外為監司為守令為諸路郡邑之屬拱北可也而浩則名除於仕版身廢於炎荒既已隕墜而為石矣尚奚麗天者之擬邪又竊自念所除者名耳拱北之心未嘗除也所廢者身耳拱北之心未嘗廢也夫未嘗除而自除之未嘗廢而自廢之非浩所忍為也浩於是軒朝夕焚香稽首再拜上祝皇帝壽千萬嵗長與天同久與地並拱於內者輔弼盡輔弼之道侍從盡侍從之宜六曹寺監之屬盡所以為六曹寺監之職拱於外者監司盡監司之分守令盡守令之才諸路郡邑之屬盡所以為諸路郡邑之務上下相承如源流之一水先後相應如首尾之一形自京師而環矚之雖逺在蠻夷戎狄之外猶在四序平萬物遂重譯效貢拱我聖人而況九州之內乎和氣浮於上則景星見卿雲飛和君動於下則朱草生醴泉湧凡是祥瑞之物莫不紛綸畢至祖宗之功德由此而彌光廟社之安榮由此而彌固前古以來未有太平若此其盛焉浩之所以拱北在是而已且既以為石矣亦必有觸之而起者始自膚寸旋充太虛於時滂沱未必無助然則區區素定之心又安敢自棄而莫之篤歟又竊系以詞曰七曜兮可西五嶽兮可移我心湛然兮如初時我不見窮達得䘮之殊塗兮惟拱北之知噫髙髙無私兮日監在茲
易庵記 唐 庚
客問陶隠居吾欲注周易本草孰先隱居曰易居先客曰何也隱居曰注易誤猶不殺人注本草誤則有不得其死者矣世以隱居為知言與吾之說大異蓋六經者君本之致治也漢時決疑獄斷國論悉引經術茲豈細故而易言哉本草所以辨物六經所以辨道道者物之所以生萬物者人之所資以為生一物之誤猶不及其餘道術一誤則無復孑遺矣前世儒臣引經誤國其禍至於伏屍百萬流血千里本草之誤豈在是哉注本草誤其禍疾而小注六經誤其禍遲而大隱居注本草矣故知本草之為難而未嘗注經故不知經尤為難而不可率易如此世以不服藥為中醫此言雖小可以喻大吾用易不審陷難幾死今幸閒廢方且據庵熟讀而深思之復書此二本其一以自警其一以寄二子焉
顔魯公祠堂記 唐 庚
上元中顔公為蓬州長史過新政作離堆記四百餘言書而刻之石壁上字徑三寸雖崩壞剝裂之餘而典刑具在使人見之凜然也元符三年余友強叔來尹是邑始為公作祠堂於其側而求文以為記余謂仁之勝不仁久矣然有時乎不勝而反為所䧟焉命也史臣論公晚節偃蹇為姦臣所擠見隕賊手是未必然公孫丞相以仲舒相膠西梁冀以張綱守廣陵李逢吉以韓愈使鎮州而盧杞以公使希烈其用意正相類爾然於數君終不能有所傷而公獨不免於虎口由是觀士之成敗存亡豈不有命耶而小人軒然自以為得計不亦謬乎且吾聞古之尚友者以友天下善士為未足又尚論古之人誦其詩讀其書思見其人而不可得則方且欲招屈子於江濱起士㑹於九原蓋其志所願則超然慕於數千百載之後而況於公乎公之功名事業已絶於人而文學之妙亦不可及因其心畫之所在而祠之此昔人尚友之意也嘗試與疆叔登離堆探石堂觀其遺跡而味其平生則公之精神風采猶或可以想見也夫
絳州思堂記 張 繹
金臺太守時侯黙而好深沉之思下車之六月作堂於治所之東偏命之曰思且將進思盡忠退思補過以盡吾之才也客有難者曰天下何思何慮同歸而殊塗一致而百慮天下何思何慮而子欲思之耶侯笑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靖共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人道之常也吾又何思日徃則月來月徃則日來天道之常也吾又何思子見世之人矯情亂志拂頽以成其行者乎富貴之未來則為之巧語軟熟視人有詡詡乞憐之色不得則戚戚以為憂患難之來則為悲愁無聊之聲䑕匿鳥伏若不可容以僥倖險阻之萬一不得則戚戚以為憂嗚呼是未來者果可來而既來者果可去耶夫為不知有是理而強思之也天下始紛紛多事矣是所謂憧憧徃來朋從爾思是也子所謂不思殆謂是歟客曰然侯曰子徒知有不可思而強思之庸詎知當思而不思又患之大也耶客愕然侯指曰子見庭中之杏當未春時橛然一枯株耳然則春而華秋而落果何有耶子能思其所以華思其所以落則死生之理盡矣子見坐隅之燭當中夜晰晰可以見幽隱仆之則瞋目不見丘山果何物耶子能思其所以見思其所以不見則鬼神之理盡矣孔子所謂學而不思則罔孟子所謂思則得之不思則不得是也不然子欲捨是而求道家者流浮屠之説去人情絶思慮塊然坐乎窮荒之域視吾君臣父子泛泛若江湖之適相值也頽靡壞蕩不自収斂且曰吾之道將自同於獸死木爛而已吾又何思嗚呼是道也吾不知其果何道也耶而子不願學之耶於是客始茫然自失因撫髀而為之歌曰春雨濕兮花卉香秋風落兮露以霜一徃一來天地之常彼不知兮何自苦而茫茫思乎思乎吾君臣父子兮真道之奧而德之光客去侯懼其言之不傳也樂與學者共之也遂命壽安張繹記之河南吳僅書之
宋文鑑巻八十四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八十五
宋 呂祖謙 編
序
重修説文序 徐 鉉
臣徐鉉等奉詔校定許慎説文十四篇並序目一篇凡萬六百餘字聖人之㫖葢雲備矣稽夫八卦既畫萬象既分則文字為之大輅載籍為之六轡先王教化所以行於百代及物之功與造化均不可忽也雖復五帝之後改易殊體六國之世文字異形然猶存篆籀之跡不失形類之本及暴秦苛政散𨽻聿興便於末俗人競師法古文既絶譌偽日滋至漢宣帝時始命諸儒修倉頡之法亦不能復故光武時馬援上䟽論文字之譌謬其言詳矣及和帝時申命賈逵修理舊文於是許慎采史籀李斯揚雄之書博訪通人考之於賈逵作説文解字至安帝十五年始奏上之而𨽻書行之已乆習之益工加以行草八分紛然間出返以篆籀為竒怪不復經心至於六籍舊文相承傳寫多求便俗漸失本原爾雅所載草木魚鳥之名肆意増益不可觀矣諸儒傳釋亦非精究小學之徒莫能矯正唐大厯中李陽氷篆跡殊絶獨冠古今自雲斯翁之後直至小生此言為不妄矣於是刋定説文修正筆法學者師慕篆籀中興然頗排斥許氏自為臆説夫以師心之見破先儒之祖述豈聖人之意乎今之為字學者亦多從陽氷之新義所謂貴耳賤目也唐末喪亂經籍道息皇宋膺運二聖繼明人文國典粲然光被興崇學校登進羣才以文字者六藝之本固當率由古法乃詔取許慎説文解字精加詳校垂憲百代臣等愚陋敢竭所聞葢篆書堙替為日已乆凡傳寫説文者非其人故錯亂遺脫不可盡究今以集書正副本及羣臣家藏者備加詳考有許慎注義序例中所載而諸部不見審知漏落悉從補録復有經典相承傳寫及時俗要用而説文不載者承詔附益之以廣篆籀之路亦皆形聲相從不違六書之義者其間説文具有正體而時俗譌變者則具於注中其有義理乖舛違戾六書者並序列於後俾夫學者無或致疑大抵此書務援古以正今不徇今而違古若乃髙文大冊則宜以篆籀著之金石至於常行簡牘則草𨽻足矣又許慎註解詞簡義奧不可周知陽氷之後諸儒箋述有可取者亦復附益猶有未盡則臣等粗為訓釋以成一家之學時未有反切後人附益互有異同孫湎唐韻行之已乆今並以孫湎音切為定庶夫學者有所適從食時而成既異淮南之敏縣金於市曾非呂氏之精塵瀆聖明若臨氷谷謹上
贈麴植彈琴序 柳 開
我聽子之琴實聞其聲不能知子琴之音也獨坐永日冷然不休嗟乎我是病於子矣子本謂我能知其音將欲宣其心而逹其志也豈徒然乎為子我悲矣不幸因子琴之悲而竊自感而自悲也子果能為我而聽其言乎子之琴有似於我之文也力學十餘年非古聖賢人之所為用心者不敢安於是學成而業精行修而徳廣希於古之知己者不可從而見也徒勤勤而至於今矣尤人乎不知我誠之而莫所遂其求也甘自放於東郊矣聽子之琴感我之悲也亦將自尤而自貴矣又何外尤於他人乎始自求於人今知己之為過也棄俗尚而專古者誠非樂於人而取其貴者也獨宜其自知而自樂矣用是而得與子言乎子以琴之能見於我也將謂我能其音而辨其功矣我豈果能專為子識其音而辨其功乎易子之願也我亦如是矣我聽子之琴尚不能識其音而辨其功矣人豈反能觀我之文也而能為我行其言而盡其道乎故知人不我知者亦無尤也與子務於古者也知之者不足取於外也誠乎已而己子聞此之言固亦信哉我之感而悲不為妄也子試謂我而思之將見亦鳴而不禁矣
龍圖序 陳 摶
且夫龍馬始負圖出於羲皇之代在太古之先也今存已合之位或疑之況更陳其未合之數耶然則何以知之答曰於仲尼三陳九卦之義探其㫖所以知之也〈九卦謂履謙復恆損益困井巽之九卦也〉況夫天之垂象的如貫珠少有差則不成次序矣故自一至於盈萬皆累累然如係之於縷也且若龍圖本合則聖人不得見其象所以天意先未合而形其象聖人觀象而明其用是龍圖者天散而示之伏羲合而用之仲尼黙而形之始龍圖之未合也惟五十五數上二十五天數也中貫三五九外包之十五盡天三天五天九並十五之用後形一六無位〈上位去一下位去六〉又顯二十四之為用也茲所謂天垂象矣下三十地數也亦分五位〈五位言四方中央也〉皆明五之用也〈上位形五下位形六〉十分而為六〈五位六五三十數也〉形坤之象焉〈坤用六也〉六分而幾四象〈成七九八六之四象〉地六不配〈謂中央六也一分在南邊六幾少陽七二分在東邊六幾少隂八三分在西邊六幾老陽九惟在北邊六便成老隂數更旡外數添也〉在上則一不用形二十四在下則六不用亦形二十四〈上位中心去其一見二十四下位中心去其六亦見二十四以一歳三百六旬周於二十四氣也故隂陽進退皆用二十四〉後既合也天一居上為道之宗地六居下為氣之本〈一六上下覆載之中運四十九之數為造化之用也〉天三幹地二地四為之用〈此更明九六之用謂去三統地二地四幾九為乾元之用也九幹五行幾數四十是謂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也〉三若在陽則避孤隂在隂則避寡陽〈成八卦者三位也謂一三五之三位二與四隻兩位兩位則不成卦體是無中正不為用也二與四在陽則為孤隂四二是也在隂則為寡陽七九是也三皆不處之若避之也〉大矣哉龍圖之變歧分萬塗今畧述其梗概焉
奕棊序 宋 白
投壺博奕皆古也禮經有文仲尼稱奕之事下無益於學植上無禆於化源然觀其指歸可以喻大者也故聖人存之觀夫散木一秤小則小矣於以見興亡之基枯棊三百微則微矣於以知成敗之數是故奕人之説有數條焉曰品曰勢曰行曰局品者優劣之謂也勢者彊弱之謂也行者竒正之謂也局者勝負之謂也品之道簡易而得之者為上戰爭而得之者為中孤危而得之者為下勢之道寛裕而陳之者為上謹固而陳之者為中懸絶而陳之者為下行之道安徐而應之者為上疾連而應之者為中躁暴而應之者為下局之道緩而勝之者為上變通而勝之者為中刼殺而勝之者為下品之義有淺深定淺深之制由乎從時勢之義又有踈密分疎密之形由乎布子行之義又有利害審利害之方由乎量敵局之義又有安危決安危之理由乎得地時有去來乘則得之過則失之子有向背逺則斷之蹙則窮之敵有動靜緩則守之急則攻之地有廢興多則破之少則開之能從時者無不濟能布子者無不成能量敵者無不勇能得地者無不彊然從時之權戒乎遷布子之權戒乎欺量敵之權戒乎忽得地之權戒乎貪無謂品髙而怠其志怠即將卑無謂勢大而驕其心驕即將羸無謂行長而泄其機泄即將疲無謂局盛而忘其敗忘即將危若然則制述於未形之前識宜於臨事之際轉禍於垂亡之間具此道者為善奕乎引而伸之可稽於古彼簡易而得之寛裕而陳之安徐而應之舒緩而勝之有若堯禪舜舜禪禹乎彼戰爭而得之謹固而陳之疾連而應之變通而勝之有若湯放桀武王伐紂乎彼孤危而得之懸絶而陳之躁暴而應之刼殺而勝之有若秦併六國項王覇楚乎是故得堯舜之策者為首得湯武之訣者為心得秦項之計者為趾焉抑從時有如設教布子有如任人量敵有如馭衆得地有如守國其設教也在寛猛分其任人也在善惡明其馭衆也在賞罰中其守國也在徳政均至於怠志而驕心泄機而忘敗非止圖棊將規家國焉故曰奕之事下無益於學植上無禆於化源然觀其指歸可以喻大者也故聖人存之
御覽序 田 錫
臣聞聖人之道布在方策六經則言髙㫖逺非講求討論不可測其淵深諸史則跡異事殊非參㑹異同豈易記其繁雜子書則異端之説勝文集則宗經之辭寡非獵精以為鍳戒舉要以觀㑹同可為日覽之書資於日新之徳則雖白首未能窮經矧王者機務餘暇端拱穆清所宜不勞躬而得稽古大端不煩覽而逹為理大意臣每讀書思以所得上補逹聰而天啟微𠂻神佑私志近因宣召面得敷陳可以銘於座隅者書於御屏可以用於帝道者録為御覽今經取帝王易曉之意史取帝王可行之事子或總於雜録集或附之逐篇悉未切當之言用逹精詳之理覽之詳其義則事與機㑹用之得其時則名與功偕冀以塵露之微上禆髙深之徳即嗣聖功業與堯舜比崇生靈富壽在羲軒之上
留別知己序 向敏中
古者無患身不立患道之不彰偉哉逹士之格言人倫之妙端也敏中始學於六經舊史氏見砥名勵行濟時於有道者則臨文慨慕景遺範而耿光見竊榮冐進致身於非據者則執巻窮微想前事而太息頃歳嘗侍立於先人謂予曰矜功者弗立僥望者勿成無徇俗以強媒苟名而自是三省前訓克荷靡忘暨予忝官聿來南夏終朝若厲臨事且繁惣地千里成賦百萬編民剛勁庶務稠雜約乎風土陋豫章之奧壤比其井制越金陵之上邦布術懵從繩之理化民無偃草之謡迅速周天迭換四稔忽奉宸詔俾歸闕庭駕言於邁中心鬱然同年執友通才巨儒咸貺以序文歌詩送別者多矣其間探味述作希閲詞㫖大約以踐清華居近密名器偉重組紱超峻為進身之望也激揚之意雖知己之虛談潤色之詞復文士之恆態豈若出直言以誡之垂有益以喻之使敏中於太平之朝彰其道成其業去邪助正嫉惡揚善移風以變俗悛偽以復古則可矣將逮於竊榮冐進之軰豈可得乎況某性甚拙揣心愈疎嘗以居人臣之位握刑賞之柄煥耀當世賁飾後昆者宜乎富於道徳飽於忠鯁求於至理盡於至公然後不求名而名自彰也不竊榮而榮自至也設不能量力以再思約已以務進逐本徇末爭利忘義心為蠧螫面作狐狸縱峩冠鳴珮左金右玉上倚千尋一去九萬躡跡於賢人君子之右者復不愧歟願言故交勉樹令徳俟他日將前言以辨釋之則知敏中平生之志有在矣
柳如京文集序 張 景
一氣為萬物母至於隂陽開闔噓吸消長為晝夜為寒暑為變化為死生皆一氣之動也庸不知幹之而致其動者果何物哉不知其何物所以為神也人之道不逺是焉至道無用用之者有其動也故為徳為教為慈愛為威嚴為賞罰為法度為立功為立言亦不知用之而應其動者又何物也夫至道潛於至誠至誠藴於至明離潛發藴其至而不知所至者非神乎哉堯舜之揖讓湯武之徵伐周公之制禮樂孔子之作經典孟軻之拒楊墨韓愈之排釋老大小雖殊皆出於不測而垂於無窮也先生生於晉末長於宋初拯五代之橫流扶百世之大教續韓孟而助周孔後生孰能哉先生之道非常儒可道也先生之文非常儒可文也離其言於徃跡㑹其㫖於前經破昏蕩疑拒邪歸正學者宗信以仰以頼先生之用可測乎藏其用於神矣然其生不得大位不克著之於事業而盡在於文章文章葢空言也先生豈徒為空言哉足以觀其志矣今緝其遺文九十五篇為十五巻命之曰河東先生集先生名氏官爵暨行事備之行狀而繫於集後
送魯推赴南海序 穆 修
為人之佐其難矣哉夫令而行者其長之所專也從而輔之者其佐之所守也凡政有害於公有悖於理而必言已之可為耳言而必從豈已之所能哉苟上無必從之道則政有必失之患為其佐者罪先及之故曰為人之佐其難矣哉然則如何其可也曰盡其職而已矣上言者賢已當公而輔之不賢已當公而正之賢不賢自主彼之材輔與正非已之職歟正之而不從則雖獲罪及有之矣於其職也實無媿焉今之從事二人者或莫率是道不渉於欺則䧟於隨居上者其人果賢其政果明是宜順之於下以成其美已則曰我為人佐遂能無一言為之損益吾何以食其官即疆出白黒以紛亂之此非欺而何居上者其人果不賢其政果不明是宜直之於下以救其過已則曰我為人佐言不吾專力與為敵徒速悔累曷若附離唱和取容免責苟全吾位而去此非隨而何予謂士之居其位事其人既不可欺亦不當隨不欺不隨唯職所宜而已矣魯君以辭學中名自邑佐而遊郡幕皆有所稱今將復佐於南海南海際南之鉅府也方聞其長則是天下諫臣賔接僚屬當奬正與直用是以徃志必上行苟上下恊公以從於理予見南海之政獨追於古而荒夷之民浹其惠也
唐柳先生文集後序 穆 修
唐之文章初未去周隋五代之氣中間稱得李杜其才始用為勝而號專雄謌詩道未極其渾備至韓柳氏起然後能大吐古人之文其言與仁義相華實而不雜如韓元和聖徳柳平淮西雅章之類皆辭嚴義偉製述如經能崒然聳唐徳於盛漢之表蔑愧讓者非二先生之文則誰與予少嗜觀二家之文常病柳不全見於世出人間者殘落纔百餘篇韓則雖目其全至所缺墜亡字失句獨於集家為甚志欲補得其正而傳之多從好事訪善本前後累數十得所長輙加注竄遇行四方逺道或他書不暇持獨齎韓以自隨幸㑹人所寳有就假取正凡用力於斯已蹈二紀外文始幾定而惟柳之道疑其未克光明於時何故伏其文而不大耀也求索之莫獲則既已矣於懷不圖晚節遂見其書聫為八九大編䕫州前序其首以巻別者凡四十有五真配韓之鉅文歟書字甚樸不類今蹟葢徃昔之藏書也從考覽之或卒巻莫迎其誤脫有一二廢字由其陳故劘滅讀無甚害更資研證就真爾因按其舊録為別本與隴西李之才參讀累月詳而後止嗚呼天厚予嗜多矣始而饜我以韓既而飫我以柳謂天不吾厚豈不誣也哉世之學者如不志於古則已苟志於古求踐立言之域捨二先生而不由雖曰能之非予所敢知也天聖九年秋七月河南穆修伯長後序
景祐鹵簿圖記序 宋 綬
古者黃帝氏創冕之容列營衛之警輿駕儀物葢本於此唐堯彤車有虞鸞和夏後之綏商人之路周官有司常巾車之職虎賁旅賁之從三五之際其所由來尚矣秦六國兼屬車九九之數漢上甘泉備千乘萬騎之衆自時厥後損益可知厯李唐之艱屯接五代之卑替風流文物蕩然罕餘我藝祖挺神武之姿膺樂推之運霆斷電掃王畧載清綿蕝示天子之尊黃屋削諸侯之僭始議郊饗即諏典文宰司儒臣討求揚㩁補緝漏目崇飾新規扞衛既雄羽儀兼備初吏士所服皆用畫帛被襲且乆汙衊不鮮乃命易以厚繒加之文綉采綷相錯煥乎一時若繼代相傳洎代國所得於古戾者必禠去其制樸者必增華自是天畤報功洛壇拜祝遺老嗟覩舊章頓還二宗繼猷慎守丕則柴泰兆耕東㕓篆石仙閭薶牲汾滸溯順風訪道案厯上陵廵祭便蕃威容震耀羽旄輿馬咸慰夫東西人之望焉在昔蔡邕十意首著車服之目范曅緒成其事史官頗續此作其旁記別録又有董巴徐廣周遷數家中朝江左亦嘗圖鹵簿至道中詔翰林承㫖宋白與內侍畫郊丘仗衛緘在秘府景徳中資政殿學士欽若上鹵簿記三巻敇付太史葢古今之論其詳可得而覩皇上紹庭正統拱已中宸睿徳天成而日躋洪化火馳而風偃崇儒嚮學文之經也講兵訓士武之緯也奉先登侑禮之大也度曲接神樂之廣也包文武以居業總禮樂而播憲則清光景鑠可臆度而遽數哉粵再郊之明年命華光侍臣圖寫大簿是時臣充儀仗使督攝容衛又以友僕奉車承被顧問官守之事得以周知乃與侍讀馮元侍講孫奭議曰前二圖書寫形紀事不相參㑹盍象設而又文陳乎繇是著為圖記十篇名物夥多但續其居首者非有小異不復重出先標其形制後載其因造有未周盡復具於末篇別依兵部字圖畫橫幅其軸纎悉無漏合丹青而不亂非見聞之異辭天行星陳莫斯為盛嘻夫聖人制情之動防民之踰為之辨貴賤名數之差著陟降進止之節訓之以物則顯之以器故方軫圓葢以觀法象鏤錫辰旂以昭聲明寢兕持虎以飬其威升龍左纛以副其徳天下尊之百官奉之邪心弗萌亂原以消非謂尚文貎之繁矜紛華之飾我後之置圖自正觀右作鍳者其是之謂歟歳在戊寅燔祀有期敇內省副鍳監逮屬艱難常從領䕶其屬重飾帝車爰及法物並加釐正詢愽士之論擇國工之工巧惟藻絢臻夫典美臣又適分使節專職禮儀因念曩編宜益今制而名標天聖事從景祐義則非順理當改為輙取近所修正各附其下他即如舊仍以親改之元初冠其篇題表一王而大居正也薦塵衡石之覽將謹名山之藏庶幾禆中經丙部之餘為官注一家之説爾
輔弼名對序 劉 顔
昔者三王咸設四輔一曰師二曰保三曰疑四曰丞俾居左右前後各主訓䕶論思又建三公以總百揆書曰夢帝賚予良弼又曰弼予一人是四輔三公九卿通謂之輔弼故西漢汲黯曰天子置公卿輔弼之臣寧令從諛承意陷主於不義乎則三公九卿通謂之輔弼明矣皆所以朂仁勸道補政益徳申朝廷之大義固社稷之長策致君上於無過措國家於不傾出入詢謀言動獻替者也是以持平守正審情切事中於時病合於物心一言之發足以廣其聰明一語之行足以垂其法度此乃輔弼之臣應對之名者也苟其不善過與不及之者或有問大而應細詢要而對迂訪真而述偽咨易而答難若是欲聰而塞欲明而昏法度可垂未之聞也夫子曰舜好問好察邇言謂近言而善者察而行之葢得其情實適於理致不必竒逺然後聽從此古之帝王求其論説之本意也夫舜與三王治殊而道邈論説之語質畧而深末塗難守惟漢至五代跡顯而時近問答之辭聞見者洽後世易法可酌中道垂訓來世顔竊不忖揆私務纂述失意窮處宅心遺事探經濟之策考摭實之議斷自西漢迄於周朝凡一十九代之君臣僅千二百年之問答皆朝廷之至務社稷之令猷或闗治亂以發明或繫安危而辯列足以施諸廊廟利於國家經乆可行本末具載凡四十門門中各起類例以陳警策又為序論以示抑揚其下或逐臣或逐事有所隱塞曲為申明並目録共四十一巻命曰輔弼名對其間亦有位非公卿言是輔弼不可廢者兼而録之又有虛論浮談䜛言輕議雖輔弼之士亦不取焉且太史呉兢撰貞觀政要止述太宗一朝又宰相趙瑩著君臣正論惟載唐室一代其實多採章䟽不能純取問答且章䟽多則有踈間之敝問答少則失親切之詳以致虛論浮談䜛言輕議錯雜其間精粗相半將恐垂訓不廣而取信不深故自厯朝專採名對庶幾賢人君子輔弼聖帝明王詢於芻蕘無棄顦顇也已
送張損之赴任定府幕職序 劉 牧
我國家以仁策馴有比四十年矣歳時遣使挈詞幣修聘事焉朝廷有大慶及大事亦罔不與足蹈吾境目觀吾民歛手帖帖如家人焉故朔方之民徃徃老者忘父兄之讐而壯者不識戰鬬事何以言之長老常為牧言邊防事雲兩河間夷未通好時其民過隣里親舊家必帶刀劍霜降農閒里胥酇長㑹民習古戰陣之法居常畜徤馬乾食冦至裹糧持劍帶甲上馬不悔戰死以怯為恥通好後中年戴白之叟入武庫指兵器亦尚能辨其名物與其使用當時老者今已死矣當時壯者今已老矣子孫生來見聞保障不驚城池不完開門逢迎不相危疑食稻衣錦飬移於體雖其風俗耐辛苦尚武勇而無事以來習熟為然亦少殆矣朝廷既以朔方為安凡㳂邊郡縣文武之任循例而授士之從政選懦不材者貪其飲食賜予十倍內郡不憚其去輕揚急進者貪其階縁知遇其勢易獲亦十倍內郡咸樂其補故今言邊任者粉墨雜糅矣噫凡人有家雖無事時未嘗一日不嚴門庭之限藩籬之固其與人也雖親戚交善許相死生亦不忘去內外之別川者腰舟具焉山者獸檴存焉為人牧民者如之何不之思也在易復象曰先王以至日閉闗商旅不行釋者謂四夷為中國之隂王者必卻而外之先王閉闗而卻外所以擬其象也必至日者果陽長隂消之際設備務速明不可後時也商旅不行小人喻於利亦防奸之謂也天之愛民乆矣必為生智者以謀之損之是行豈貪飲食速知遇之徒知遇之徒歟損之居常與人言必慷慨時事今其行有日同年友弟劉牧取酒酌勸侑以言曰今夷人保信誓河北固無恙第其民之疾苦治之得失物之利害將盡忘之乎而又職事官之任平居時則投壺雅歌奉樽爼之驩與記奏之事在軍旅則參謀畫擁楯騎馬而裁檄書北方多賢諸侯如訪損之以政者則當思所以應之勉樹功名無為具腰舟設獸檴者笑之
宋文鑑巻八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八十六
宋 呂祖謙 編
序
袐演詩集序 歐陽修
予少以進士遊京師因得盡交當世之賢豪然猶以謂國家臣一四海休兵革飬息天下以無事者四十年而智謀雄偉非常之士無所用其能者徃徃伏而不出山林屠販必有老死而世莫見者欲從而求之不可得其後得吾亡友石曼卿曼卿為人廓然有大志時人不能用其材曼卿亦不屈以求合無所放其意則徃徃從布衣野老酣嬉淋漓顛倒而不厭予疑所以伏而不見者庶幾狎而得之故常喜從曼卿遊欲因以隂求天下竒士浮屠袐演者與曼卿交最乆亦能遺外世俗以氣節相髙二人懽然無所間曼卿隱於酒袐演隱於浮屠皆竒男子也然喜為歌詩以自娯當其極飲大醉歌吟笑呼以適天下之樂何其壯也一時賢士皆願從其遊予亦時至其室十年之間祕演北渡河東之濟鄆無所合困而歸曼卿已死袐演亦老病嗟夫二人者予乃見其盛衰則余亦將老矣夫曼卿詩辭清絶尤稱袐演之作以為雅徤有詩人之意袐演狀貎雄傑其胸中浩然既習於佛無所用獨其詩可行於世而懶不自惜已老胠其槖尚得三四百篇皆可喜者曼卿死袐演漠然無所向聞東南多山水其巔崖崛峍江濤洶涌甚可壯也遂欲徃遊焉足以知其老而志在也於其將行為敘其詩因道其盛時以悲其衰
惟儼文集序 歐陽修
惟儼姓魏氏杭州人少遊京師三十餘年學於佛而通儒術喜為辭章與吾亡友曼卿交最善曼卿遇人無所擇必皆盡其忻歡惟儼非賢士不交有不可其意無貴賤一切閉拒絶去不少顧曼卿之兼愛惟儼之介所趣雖異而交合無所間曼卿嘗曰君子泛愛而親仁惟儼曰不然吾所以不交妄人故能得天下士若賢不肖混則賢者肯顧我哉以此一時賢士多從其遊居相國浮圖不出其戶十五年士嘗遊其室者禮之惟恐不至及去為公卿貴人未始一徃干之然嘗竊平生所交皆當世賢傑未見卓卓著功業如古人可記者因謂世所稱賢材若不笞兵走萬里立功海外則當佐天子號令賞罰於明堂苟皆不用則絶寵辱遺世俗自髙而不屈尚安能酣豢於富貴而無為哉醉則以此誚其坐人人亦復之以謂遺世自守古人之所易若奮身逢時欲必就功業此雖聖賢難之周孔所以窮逹異也今子老於浮圖不見用於世而幸不踐窮亨之塗乃以古事之已然而責今人之必然邪雖然惟儼傲乎退偃於一室天下之務當世之利病聽其言終日不厭惜其將老也已曼卿死惟儼亦買地京城之東以謀其終乃歛平生所為文數百篇示予曰曼卿之死既已表其墓願為我序其文然及我之見也嗟夫惟儼既不用於世其材莫見於時若考其筆墨馳騁文章贍逸之能可以見其志矣
集古目録序 歐陽修
物常聚於所好而常得於有力之強有力而不好好之而無力雖近且易有不能致之象犀虎豹蠻夷山海殺人之獸然其齒角皮革可聚而有也玉出崑崙流沙萬里之外經十餘譯乃至乎中國珠出南海常生深淵採者腰絙而入水形色非人徃徃不出則下飽蛟魚金礦於山鑿深而宂逺篝火餱糧而後進其崖崩窟塞則遂塟於其中者率常數十百人其逺且難而又多死禍常如此然而金玉珠璣世常兼聚而有也凡物好之而有力則無不至也湯盤孔鼎岐陽之鼔岱山鄒嶧㑹稽之刻石與夫漢魏以來聖君賢士桓碑彛器銘詩序記下至古文籀篆分𨽻諸家之字書皆三代以來至寳怪竒偉麗工妙可喜之物其去人不逺其取之無禍然而風霜兵火湮淪磨滅散棄於山崖墟莽之間未嘗收拾者由世之好者少也幸而有好之者又其力或不足故僅得其一二而不能使其聚也夫力莫如好好莫如一予性顓而嗜古凡世人之所貪者皆無欲於其間故得一其所好於斯好之已篤則力雖未足猶能致之故上自周穆王以來下更秦漢隋唐五代外至四海九州名山大澤窮崖絶谷荒林破塚神仙鬼物詭怪所傳莫不皆有以為集古録以謂傳寫失真故因其石本軸而藏之有巻秩次第而無時世之先後葢其取多而未已故隨其所得而録之又以為聚多而必散乃撮其大要別為目録因並載夫可與史傳正其闕謬者以傳後學庶益於多聞或譏予曰物多則其勢難聚聚乆而無不散何必區區於是哉予對曰是吾所好玩而老焉可也象犀金玉之聚其能果不散乎予固未能以此而易彼也
梅氏詩集序 歐陽修
予聞世謂詩人少逹而多窮夫豈然哉葢世所傳詩者多出於古窮人之辭也凡士之藴其所有而不得施於世者多喜自放於山巔水涯之外見蟲魚草木風雲鳥獸之狀類徃徃探其竒怪內有憂思感憤之鬱積其與於怨刺以道羈臣寡婦之所歎而寫人情之難言葢愈窮則愈工然則非詩之能窮人殆窮者而後工也予友梅聖俞少以蔭補為吏累舉進士輙抑於有司困於州縣凡十餘年年今五十猶從辟書為人之佐鬱其所畜不得奮見於事業其家宛陵㓜習於詩自為童子出語已驚其長老既長學乎六經仁義之説其為文章簡古純粹不求苟説於世世之人徒知其詩而已然時無賢愚語詩者必求之聖俞聖俞亦自以其不得志者樂於詩而發之故其平生所作於詩尤多世既知之矣未有薦於上者昔王文康公嘗見而歎曰二百年無此作矣雖知之深亦不果見也若使其幸得用於朝廷作為雅頌以歌詠大宋之功徳薦之清廟而追商周魯頌之作者豈不偉歟奈何使其老不得志而為窮者之詩乃徒發於蟲魚物類羈愁感歎之言世徒喜其工不知其窮之乆而將老也可不惜哉聖俞詩既多不自收拾其妻之兄子謝景初懼其多而易失也取其自洛陽至於呉興已來所作次為十巻予嘗嗜聖俞詩而患不能盡得之遽喜謝氏之能類次也輙序而藏之其後十五年聖俞以疾卒於京師余既哭而銘之因索於其家得其遺稿千餘篇並舊所藏得其尤者六百七十七篇為一十五巻嗚呼吾於聖俞詩論之詳矣故不復雲
送徐無黨南歸序 歐陽修
草木鳥獸之為物衆人之為人其為生雖異而為死則同一歸於腐壞澌盡泯滅而已而衆人之中有聖賢者固亦生且死於其間而獨異於草木禽獸衆人者雖死而不朽愈逺而彌存也其所以為聖賢者修之於身施之於事見之於言是三者所以能不朽而存也修於身者無所不獲施於事者有得有不得焉其見於言者則又有能有不能也施於事矣不見於言可也自詩書史記所傳其人豈必皆能言之士哉修於身矣而不施於事不見於言亦可也孔子弟子有能政事者矣有能言語者矣若顔囘者在陋巷曲肱飢臥而已其羣居則黙然終日如愚人然自當時羣弟子皆推尊之以為不敢望而及而後世更百千歳亦未有能及之者其不朽而存者固不待施於事況於言乎予讀班固藝文志唐四庫書目見其所列自三代秦漢以來著書之事多者至百餘篇少者猶三四十篇其人不可勝數而散亡磨滅百不一二存焉予竊悲其人文章麗矣言語工矣無異草木榮華之飃風鳥獸好音之過耳也方其用心與力之勞亦何異衆人之汲汲營營而忽焉以死者雖有遲有速而卒與三者同歸於泯滅夫言之不可恃也葢如此今之學者莫不慕古聖賢之不朽而勤一世以盡心於文字間者皆可悲也東陽徐生少從予學為文章稍稍見稱於人既去而與羣士試於禮部得髙第由是知名其文辭日進如水涌而山出予欲摧其盛氣而勉其思也故於其歸告以是言然予固亦喜為文辭者亦因以自警焉
外制集序 歐陽修
慶厯三年春丞相呂夷簡病不能朝上既更用大臣鋭意天下事始用諫官御史疏追還夏竦制書既而召韓琦范仲淹於陜西又除富弼樞密副使弼仲淹琦皆惶恐頓首辭讓至五六不已手詔趣琦等就道甚急而弼方且入求對以辭不得見遣中貴人趣送閤門使即受命嗚呼觀琦等之所以讓上之所以用琦等者可謂聖賢相遭萬世一遇而君臣之際何其盛也於是時天下之士孰不願為材邪顧予何人亦與其選夏四月召自滑臺入諫院冬十二月拜右正言知制誥是時夏人雖數請命而西師尚未解嚴京東累歳盜賊最後王倫暴起沂州轉刼江淮之間而張海郭貎山等亦起商鄧以驚京西州縣之吏多不稱職而民敝矣天子方慨然勸農桑興學校破去前例以不次用人哀民之困而欲除其蠧吏知磨勘法乆之𡚁而思別材不肖以進賢能患百職之不修而申行賞罰之信葢欲修法度矣予時雖掌誥命猶在諫職常得奏事殿中從容盡聞天子所以更張庶事憂閔元元而勞心求治之意退得載於制書以諷曉訓敕在位者然予方與修祖宗故事入修起居注又修編敕日與同舍論議治文書所省不一而除目所下率不一二時已廹丞相出故不得專一思慮工文字以盡導天子難諭之意而復誥命於三代之文嗟夫學者文章見用於世鮮矣況得施於朝廷而又遭人主致治之盛若修之鄙使竭其材猶恐不稱而況不能專一其職此予所以常遺恨於斯文也明年秋予出為河北轉運使又明年春權知成徳軍事事少間發嚮所作制草而閲之雖不能盡載明天子之意於其所述百得一二足以章示後世葢王者之訓在焉豈以予文之鄙而廢也於是録之為三巻予自直閣下儤直八十始滿不數日奉使河東還即以來河北故其所作纔一百五十餘篇雲
詩圖總序 歐陽修
周之詩自文王始成王之際頌聲興焉周之盛徳之極文王之詩三十七篇其二十三篇繫之周公召公為周南召南其八篇為小雅六篇為大雅武王之詩六篇四篇為小雅二篇在召南之風成王之詩五十三篇其十篇為小雅十二篇為大雅三十一篇為頌是為詩之正經其後二世昭王立而周道微闕又六世厲王政益衰變雅始作厲王死於彘天下無君周公召公行政謂之共和凡十四年而厲王之下太子宜臼遷於洛邑號東周周之室益微而平王之詩貶為風下同列國至於桓莊而詩止矣初成王立周公攝政管蔡作亂周公及其大夫作詩七篇周之太史以為周公詩主道豳國公劉太王之事故繫之豳謂國變風而諸侯之詩無正風其變風自懿王始作懿王時齊風始變夷王時衛風始變次厲王時陳風始變厲王崩周召共和唐風始變次宣王時秦風始變至平王時鄭風始變惠王時曹風始變陳最後至頃王時猶有靈公之詩於是止矣葢自文至頃凡二十世王澤竭而詩不作今鄭之詩次比考於舊史先後不同周召王豳皆出於周𨚍鄘合於衛檜魏衛唐曹鄭陳此變風之先後也周召𨚍鄘衛王鄭齊豳秦魏唐陳檜曹此孔子未刪詩之前季札所聽周樂次第也周召𨚍鄘衛王鄭齊魏唐秦陳檜曹豳此今詩之次第也考其得封之先後為國之大小與其詩作之時皆失其次説之莫能究焉其外魯之頌四篇商頌五篇鄭康成以為魯得用天子之禮樂故有頌而商頌至孔子之時存者五篇而夏頌已亡故録魯詩以備三頌著為後王之法監三代之成功法莫大於夏矣康成所作詩譜圖自共和而後始得春秋次序今其圖亡今畧準鄭遺説而依其次序推之以見前儒之得失今既依鄭為圖故風雅變王與其序所不言而説者推定世次皆且從鄭之意其所失者可指而見也司馬遷謂古詩三千餘篇孔子刪之存者三百鄭學之徒皆以遷説之謬言古詩雖多不容十分去九以予考之遷説然也何以知之今書傳所載逸詩何可數焉以圖推之首更十君而取其一篇者又有二十餘君而取其一君由是言之何啻乎三千詩三百一十一篇亡者六篇存者三百五篇雲
慶厯兵録序 宋 祁
世之言兵者本之軒轅時書缺有間矣夏商以來乃能言之縁井田作乘車即鄉為軍因田為蒐周法則然外制郡國內彊京師兵非虎符不得發漢法則然開府籍軍混兵於農使士皆土著有格死無叛上唐法則然晚周力分諸侯其𡚁弱者常分暴者常並故公國相軋而亡漢衰權假強臣其𡚁勢侔則疑力寡則隨故僭邦鼎峙而立唐季亂生置帥其𡚁樂姑息厭法度故羣不逞糜潰而爭由是觀之始未嘗不善而後稍陵遲也宋興剗五姓餘亂一天下之權僭藩納地梗帥嬰法經武制衆罔不精明凡軍有四一曰禁兵殿前馬歩三司𨽻焉卒之鋭而剽者充之或挽強或蹋張或戈船突騎或投石擊刺故處則衛鎮出則更戍二曰廂兵諸州𨽻焉卒之力而悍者募之天下已定不甚恃兵唯邊蠻夷者時時與禁兵參屯故專於服勞間亦戍更三曰役兵羣有司𨽻焉人之遊而墮者入之若牧置若漕輓若管庫若工技業一事專故處而無更凡軍有額居有營有常廩有橫賜四曰民兵農之健而才者籍之視鄉縣大小而為之數有部曲無營壁闕者輙補歳一閲焉非軍興不得擅行此國家制軍大抵如此然兵無常帥帥無常鎮權不外假力不他分此其所以維萬方憺四夷鼓行無前而對天下者也慶厯五年今參預貳卿濟陽丁公以壯猶宿望進使樞省惟是本兵柄按軍志無不在焉而叢分幾閣非甚有紀公乃搜次首末鈎考纎微掇其攻守戰者為禁兵民兵兵録五篇合羣曹所分擿諸條所隱彚而聫之部分班如也離而件之區處戢如也彌衆而易見愈詳而不繁雖五符猥並邊瑣曲折歳列廢置月比耗登披文指要坐帷而判葢簡稽之決要蒐乘之總凡録成乃上於官且俾序作者之意謹按軍篇之首公各述所由前創後因聖繼神承既有第矣近衛別録示有尊也餘軍弗載畧所緩也文約事明成一王法雖公逹練多聞以忠力自結於上處機宥不周歳擢貳鉉台曝誠明翊權綱有徳有言天子之寳臣歟
邯鄲圖書十志序 李 淑
儒籍肇劉略荀簿王志阮録汔元母廼備志大夫藏家者唯呉齊著目唐季兵燬墳典散落帝宋戢戈講道薦紳靡然編摩校輯歳月相踵予家髙曾以還力誦馬蹄間重明尚文素風不衰肆中山公奮㽔舒光翊宣通謨狷者頼清白之傳冠而並班傳遊載筆兩朝禁清圖史號令策牘吁俞演暢伊延閣廣內幽經袐篇固殫見悉索之中刺辨次甫事麾去大抵官書三萬六千二百八巻訂開元見目什不五六崇文目剟去五千餘猶淺末標剽名臣舊俗間所獲或東觀之闕繇是如世書尚存購寫弗競豐社舊藴斷衊不倫中山官南始復論補逮於刋綴彌三十載㑹請飬玉堂抉私褚外內經合道釋書畫得若干離十志五十七類總八目幾槴題袠叅准昔模緗素枕籍㸃兼古語有貳本者分貯旁格柳氏長行後學之別歟噫予門從著作水部贊善洪州四世而及中山鄙夫承之施爾朋圭芻治彚䝉謙輩冠葢八葉繄汝曹善承之肆守之毋為勢奪毋為賄遷書用二印取朋篆所以記封國詔世代東都永寧有館第四都履道有園齋為退居佔畢之玩既志之序之識迂拙耽賞之自後日紬續追紀左方
唐鑑序 石 介
夫前車覆後車戒前事之失後事之鑑湯以桀為鑑故不敢為桀之行而湯徳克明隆祀六百周以紂為鑑故不敢為紂之惡而周道至盛傳世三十漢以秦為鑑故不敢為秦之無道而漢業甚茂延洪四百年唐以隋為鑑故不敢為隋之暴亂而唐室攸乆永光十八葉國家雖承五代之後實按唐之緒則國家亦當以唐為鑑臣逖覽徃古靡不以女後預事而喪國家者臣觀唐最甚矣武氏變唐為周韋庶人安樂公主酖殺中宗太平公主潛謀送亂楊貴妃召天寳之禍臣厯觀前世鮮不以閹官用權而傾社稷者臣視唐尤傷矣代宗遭輔國之侮蔑憲宗被陳慶之弒逆昭宗為季述之囚辱臣𦕈尋厯代無不以姦臣專政而亂天下者臣視唐至極矣祿山之禍則林甫國忠為之也朱泚之亂則盧杞為之也陳慶之弒則皇甫鎛為之也嗚呼姦臣不可使專政女後不可使預事宦官不可使任權明皇始用姚崇宋璟則治終用林甫國忠則亂徳宗始用崔祐甫陸贄則治終用盧杞裴延齡則亂憲宗始用裴度則治終用皇甫鎛則亂自武后奪國迄於中𧇩暨天寳末年改由安後而李氏幾喪自肅宗踐位厯於代宗徳宗順宗憲穆文武宣懿僖昭權在中官而唐祚終去詩曰赫赫宗周褒姒滅之然則巍巍鉅唐女後亂之姦臣壞之宦官覆之臣故採摭唐史中女後宦官姦臣事跡各類集作五巻謂之唐鑑噫唐十八帝惟武徳正觀開元元和百數十年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女後亂之於前姦臣壞之於中宦官覆之於後顛側﨑危綿綿延延乍傾乍安若續若絶僅能至於三百年何足言之後之為國者鑑李氏之覆車勿專政於女後勿假權於中官勿委任於姦臣則國祚延洪厯世長逺當傳於子傳於孫可至千萬世豈止齪齪十八帝侷促三百年者哉伏惟明主戒之
宋文鑑巻八十六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八十七
宋 呂祖謙 編
序
皇祐㑹計録序 田 況
在昔冢宰制國用必度歳之豐寡謹出入之式法以馭其用至通三十年之率以防不給其裁節過殺精密重慎可知也已古今世遼兵農殊業賦貢常入不足更用斡計權利其塗百出有唐鹽鐵戶部度支分釐使務謂之三司兵禍仍積邦財匱耗至用宰相主之以重其事明宗乃專立一使以總其任國朝又嘗各置使領事多盭違無所從稟故復合而為一周官六典文昌萬事過半在於茲矣以秦漢言之則兼大農少府將作水衡之職以唐五代言之則包租庸地稅戶口國計之名其寄重憂深非羣司之擬也國家丕享海內化際日出飬兵之法興古不侔祖宗繼承募置增衍康定慶厯中夏戎阻命邊闗益戍釋販舍耒爭𨽻軍籍校之景徳祥符歳數幾一倍矣是以經費日侈民力屢疲垂今十五年未克如舊加以吏員歳溢恩廕例繁冗食待次不可勝紀幸上叡聖恭儉憂民節用內踈聲玩外簡遊幸至於廣內秘殿裁損渥節嚴禦池囿率多權廢不急土木一切停罷〈近詔應不急土木一切權罷舊制禁中歳新戶牖欄檻朱緑之飾去歳傳宣三司福寧殿等處五年一次修換金明池楫座龍艦金碧宏麗始費不貲攸同請繕飾上面諭曰此實無用可一毀之勿橫費也臣以斵縷小淬之材毀無所用願粗修補不使壞可也上從之其它去奢從儉徳音非一不可殫也〉顓以安邊柔逺清心息事為本徵繕或闕時發內府緡帛以濟之故計臣得以深自率勵未罹咎謫誠為幸哉必欲酌祖宗之舊參制浮冗以裕斯民則繫乎巖廊論之非有司之事臣材策闇短乆當大計雖內自竭盡而績無最尤若夫內外之盈虛出納之慎忽商貨之通滯法令之峻遲朝夕詢求則不敢懈先朝權三司使公事丁謂嘗編景徳㑹計録上之逮今四紀餘利害贏虧變通損益多非近制矣臣今略依謂之所述集成皇祐㑹計録六巻一戶賦二課入三經費四儲運五祿賜六雜記其出入之數取一年最中者為凖精要者采緝之冗釀者刪除之如謂所録郡縣疆里復以宮館祠宇附贅其下此皆不取至於糧芻運饋國之大計故特為儲運一篇以補其闕每巻之首別為題辭今昔之隆汙置廢之是否庶可見其崖略矣冐凟皇覽伏深戰汗
奉國軍衙司都目序 錢彥逺
詩曰王之爪牙言吏士鋒鋭能搏噬竒邪也故軍將皆建旗於前曰大牙凡部曲受約束稟進即悉趍其下近世重武通謂刺史治所曰牙縁是從卒為牙中兵武吏為牙前將俚語鈌誤轉稱為衙唐自開元至五代聞衙將最重皆督千人兼檢校臺省官猶春秋陪臣非才幹勇略不授國初芟誅奸雄歛威銷萌出儒臣守郡始募城郭子弟或里胥雜補唯得筦倉庫部飛輓趍擯呼指爾乃立條教以均勞逸視比例以參輕重考歳月以敘等級愛民甚矣天下壹也就有風俗便宜亦從而小殊明州漢之鄮縣本朝賜節度額其地東濵海洋羣山聫屬田塉且隘鱻蠯錯出居人呰窳偷生喜輕衣甘食無蓄積之實衙將員雖百有二十貲産視它郡為瘁典史乘隙骫枉重困握粟出卜訟訴繁興昭文學士陸君下車明年彥逺得為通判官㑹按察使符俾釐正簿領復命鄞主簿何世昌侑焉頗蠲除舊𡚁數端悉條列便合法令而附近人情衆以為便乃獻狀按察二使既成題曰衙司都目因書本末篇首
送楊鬱林序 劉 敞
鬱林古郡也太守尊官也其任不輕矣然而當拜者輙以炎瘴霧露為解天子以謂此皆全軀保妻子之臣無憂國之風皆置不用而詔丞相擇刺史之賢者使舉竒偉倜儻之士以充其選於是大人部荊州詔書先至則以楊侯聞天子可焉遂自郡從事遷廷尉丞假五品服以行別賜錢十萬衆皆榮之然楊侯既受命退而治裝汎然不以為喜聞嶺海之説風土之異漠然不以為憂加佗日焉人皆曰楊侯矯亢人也嗚呼前世之所以能治也為官擇人後世之所以不治也為人擇官彼庸庸之臣志得意滿生而飬交以饕富貴真若長者一旦有竟外之事憂畏首鼠堅以死辟若常庸之夫不可使徃春秋貶焉若無君子何以矯也吾以楊侯矯世之君子春秋之徒歟推此心也雖在山海之內而加千乘之國其有難治哉於其行序以贈之
劉景烈字解 劉 敞
劉侯外戚公子也而過人者三其弓七鈞而射百歩末可以斃牛兵無長短劍無單複應敵施巧倐忽不可知如神居士大夫間而恂恂不失節似儒者予是以嘉之夫士有英邁之氣而非功名之時則略為不用資功名之時而無信任之勢則效為不見今劉侯其天材多矣又有肺腑之親而四方夷狄尚多恣睢者設使因其時奮其氣功名豈遂少哉而乆處未試予是以惜之他日因燕飲酒言曰吾名永年而字昌齡以為釋可也以為訓則不可幸有以易之予曰然使貴而可以永年則安有齊梁之君使富而可以永年則安有范中行之臣齊梁之貴范中行之富而忽然不聞彼可以永年者安在哉在功名而已矣天地無窮而人之生有涯以夫有涯遊無窮之中而無以自別也蠢然作蟄然止則已矣雖萬物何辨焉嗟乎此智勇士捐筋力忘利害而不顧以求就功名者也故一託於義而終身安之金石象其聲丹青狀其貎簡策敘其實若是可以永年矣字子以景烈如何座客相和唱善劉侯拜且謝曰謹受教請銘之心不敢湏臾忘因序其語授之
送湖南某使君序 劉 敞
苗民之頑不率帝命葢自古記之矣以堯為君以舜為相而有三危之誅以舜為君以禹為相而有羣後之師此非其徳不至力不足也不得已也然則聖朝獨得已之乎夫蠻夷異類者也其暴虎也其貪狼也其㨗猱㹨也山林之與居鳥獸之與羣其險阻幽絶非人境也然而驅中國之士衣三注之甲負弩荷戈加糧糗其上夜則冐霧露晝則負赤日日夜不休與之馳逐是以難也然則雖欲急成功安可得哉今者上策莫若修堯舜之義明布其徳而物將自服其次嚴兵以守之絶其抄略之路而勿為深入之思其次誘而教之使去其宂則固可取也若夫恥不能追而探其巢不為致人而致於人釁於勇而嗇於禍可進而不可退是以師僥幸也非國家之利也願使君不為昔者三苗之事益贊於禹故其功烈垂於後世而莫得過焉世不可誣安知後來者之非益也將在使君所以逹之而已何畏乎有苗
送馬承之通判儀州序 蔡 襄
唐末失御外方將帥臣闚釁輙發藉土地聚貨財招倈僄勇士務刺擊爭鬬以強甚者格弛天子法令專逐帥臣盜有其衆患日寖長梁朱氏卒乘此勢以取天下其後五十餘年易四姓大率由是廢興武人綰重兵收天下安危大柄在掌握間更世移祀操持飲器東西左右耳於是軍中氣凜然騰在人上躬儒者俛首隱舌不復奮起聞説古先王治道而為之節制勢乆而變理固然也國家既平四方追鍳前失凡持邊議主兵要內宥密而外方鎮多以儒臣之任武人剟去角牙磨治〈平聲〉壯戾妥處行伍間不敢亢然自校輕重然則今天下安危大計其倚重於儒臣乎獨不知決然自當其所倚重建立經乆之制者果誰哉承之以文稱於交遊嘉自樹立茲有西鄙之行思以竭材慮而後愜焉予觀承之之文之言未始離乎忠也使力足而勢大者咸以是而為心唯國之計而微躬之念事罔不濟且使世之人知儒者果可以天下安危大柄倚重之也
送張總之溫州司理序 蔡 襄
提封千里民堵萬區加其上者獨太守耳守之責無已重乎曰不若理官之重然則使死者不怨刑者甘心遂理官之重可乎曰不奪則責之可也凡縣邑之民事不得其平者則平之於尹尹之不能平及事之大者鹹得平之於守守視其事之小者立決之其大者下於理官理官得以考其情而棄之故曰守之責不若理官之重然理官之責其重而不得專其官有昏耄柔懦則事叢而下有偏怒竒憐則舉手左右有狹中矜乎簡厯日召而前頥指教敇迎合其意則喜違之則怒至有鍛鍊遷就而為之使寃者不得吐其臆鞠者得畢其慮故曰不奪則責之可也使能者為之期止於是不期於奪然每一事之下審獄具文諮於從事謀於監郡上於太守而又質於掌法者若文不比囚不置則移而讞之衆皆可焉班而署之然後乃得已矣若是積三歳而罷歸其勤亦甚矣總之力學修文行之亷厚復為理官使主郡者賢明不奪則其責愈重總之宜如何為心哉夫與鼓瑟者游而言操刀之事則言者之過也總之於行不敢指異事以規謹序
送黃子思寺丞知咸陽序 蔡 襄
天子之尊下視民人逺絶不比然出政化行徳澤使之速致而均被者葢其所闗行有以始而終之者也惡乎始宰相以始之惡乎終縣令以終之輔相天子施政化徳澤自朝廷下四方而止於縣者承其上之所施然後周致於其民也近天子莫如相相必得賢故能輔其政化徳澤之施也近民莫如令令無良焉雖政教之美徳澤之厚而民莫由致之也相近天子而令近於民其勢固殊然其相與貫連以為本末是必動而相濟者也民知所頼而相休飬以樂其生惟令而已令之於民察其土風井閭而別其善惡強弱富貴勤墮寃隱疾苦以條辨而均治之使鹹得其平焉令之責豈輕也哉今之取令率以歳年不稱其能否是故天下之令有賢有不賢天下之民有幸有不幸必爾盡天下之令無有不賢則盡天下之民亦無有不幸矣子思黃君業儒以才名於時前此為獄官涖囚必直其情而未嘗以色語威之今之為縣從可知矣故予序其行既屬子思以為令之重而又慶咸陽之民之幸也
唐史論斷序 孫 甫
古之史尚書春秋是也二經體不同而意同尚書記治世之事作教之書也故百篇皆由聖人立不以惡事名雖桀紂之惡亦因湯武之事而見不特書也但聖賢順時通變言與事各有所㝠為史者從而記之又經聖人所定典謨訓誥誓命之文體雖不一皆足以作教於世也春秋記亂世之事立法之書也聖人出於季世覩時之亂居下而不能治故立大中之法裁判天下善惡而明之以王制是聖人於衰亂之時起至治之法非謹其文則不能正時事而垂大典矣此尚書春秋之體所以不同也然尚書記治世之事使聖賢之所為傳之不朽為君者為臣者見為善之效安得不説而行之此勸之之道也其間因見惡事致敗亂之端此又所以為戒也春秋記亂世之事以褒貶代王者賞罰時之為惡者衆率辯其心跡而貶之使惡名不朽為君者為臣者見為惡之效安得不懼而防之此戒之之道也其間有善事也明其心跡而褒之使輝光於世此又所以為勸也是尚書春秋記治亂雖異其於勸戒則大意同也後之為史者欲明治亂之本謹勸戒之道不師尚書春秋之意何以為法至司馬遷修史記破編年體創為紀傳葢務便於記事也記事便則所取傳故竒異細碎之事皆載焉雖貫穿羣書才力雄俊於治亂之本勸戒之道則雜亂而不明矣然有識者短之謂紀傳所記一事分為數處前後屢出比於編年則文繁比類固所失不細殊不知又有失之大者夫史之記事莫大乎治亂君令於上人行於下臣謀於前君納於後事臧則成否則敗成則治之本敗則亂之由此當謹記之某年君臣有謀議將相有功勲紀多不書必竢其臣歿而備載於傳是人臣得專有其謀議功勲也尚書雖不謹編年之法君臣之事年代有序羲和之業固載於堯典稷契臯䕫之功固載於舜典三代君臣之事亦猶是焉遷以人臣謀議功勲與其家行細事雜載於傳中其體便乎復有過差邪惡之事以召危亂不於當年書之以為深戒豈非失之大者或曰春秋雖編年經目其事傳載本末遷立紀傳亦約是體故劉餗史例曰傳所以釋紀猶春秋之傳焉此可見遷書之不失也答曰春秋聖人立法之書也立法故目其事而斷之明治亂之本所目之事或一句或數句國之典制罔不明人之善惡罔不辨左氏史官也見聖人之經所目之事遂從而傳之雖不能深釋聖人之法記事次序一用編年之體非外春秋經目獨為紀也遷之為紀也周而上多載經典之事固無所發明至秦漢紀並直書其事何嘗有法紀無法傳何釋焉此乃餗附遷而為之辭也或曰史之體必尚編年紀傳不可為乎答曰為史者習尚紀傳乆矣厯代以為大典必論之以復古則泥矣有能編列君臣之事善惡得實不尚僻恠不務繁碎明治亂之本謹勸戒之道雖為紀傳亦可矣必論其至不若編年體正而文簡也甫常有志於史竊慕古史體法欲為之因讀唐之諸書見太宗功徳法制與三代聖王並後帝英明不逮又或不能守其法乃有荒縱狠忌庸懦之君故治少而亂多然有天下三百年由貞觀功徳之逺也唐書繁冗遺略多失體法事或大而不具或小而不記或一事別出而意不相照恠異猥俗無所不有治亂之跡散於紀傳中雜而不顯此固不足以彰明貞觀功徳法制之本一代興衰之由也觀髙祖至文宗實録敘事詳備差勝於佗書其間文理明白者尤勝焉至治亂之本亦未之明記事務廣也勸戒之道亦未之著褒貶不精也為史之體亦未之具不為編年之體君臣之事多離而書之也又要切之事或有遺略君臣善惡之細四方事務之繁或備書之此於為史之道亦甚失矣遂據實録與書兼采諸家著録參驗不差足以傳信者修為唐史記舊史之文繁者刪之失去就者改之意不足而有佗證者補之事之不要者去之要而違者增之是非不明者正之用編年之體所以次序君臣之事所書之法雖宗二經文意其體略與實録相類者以唐之一代有治亂不可全法尚書春秋之體又不敢僭作經之名也或曰子之修是書不尚紀傳之體可矣不為書志則郊廟禮樂律厯災祥之事官職刑法食貨州郡之製得無遺乎答曰郊廟而下固國之巨典急務但記其大要以明法度政教之體其備儀細文則有司之書各有司存為史者難乎具載也自康定元年修是書至皇祐四年草具遂作序述其意更竢刪潤其文後以官守少暇未能備具逮喜祐元年成七十五巻是年冬臥病乆慮神思日耗不克成就且就其編秩粗成一家況才力不盛敘事不無疎略然於勸戒之義謹之矣勸戒之切而意逺者著論以明焉欲人君覽之人臣觀之備知致治之由召亂之自邪正之效煥然若繪畫於目前善者從之不善者戒之治道可以常興而亂本可以預弭也論九十二首觀者毋忽不止唐之安危常為世鍳矣
伊川擊壤集序 邵 雍
擊壤集伊川翁自樂之詩也非唯自樂又能樂時與萬物之自得也伊川翁曰子夏謂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聲成其文而謂之音是知懷其時則謂之志感於物則謂之情發其志則謂之言揚其情則謂之聲言成章則謂之詩詩成文則謂之音然後聞其詩聽其音則人之志情可知之矣且情有七其要在二二謂身也時也謂身則一身之休戚也謂時則一時之否㤗也一身之休戚則不過貧富貴賤而已一時之否㤗則在夫興廢治亂者焉是以仲尼刪詩十去其九諸侯千有餘國風取十五西周十有二王雅取其六葢垂訓之道善惡明著者存焉耳近世詩人窮戚則職於怨憝榮逹則專於淫泆身之休戚發於喜怒時之否㤗出於愛惡殊不以天下大義而為言者故其詩大率溺於情好也噫情之溺人也甚於水古者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是覆載在水也不在人也載則為利覆則為害是利害在人也不在水也不知覆載能使人有利害邪利害能使水有覆載邪二者之間必有處焉就如人能踏水非水能踏人也然而有稱善踏者未始不為水之所害人若外利而踏水之情亦由人之情也若利內而踏水利而壞之患立至於前又何必分乎人焉水焉其傷性害命一也性者道之形體也性傷則道亦從之矣心者性之郛郭也心傷則性亦從之矣身者心之區宇也身傷則心亦從之矣物者身之舟車也物傷則身亦從之矣是知以道觀性以性觀心以心觀身以身觀物治則治矣然猶未離乎害者也不若以道觀道以性觀性以心觀心以身觀身以物觀物則雖欲相傷其可得乎若然則以家觀家以國觀國以天下觀天下亦從而可知之矣予自壯歳業於儒術謂人世之樂何嘗有萬之一二而謂名教之樂固有萬萬焉況觀物之樂復有萬萬者焉雖死生榮辱轉戰於前曾未入於胸中則何異四時風花雪月一過乎眼也誠為能以物觀物而兩不相傷者焉葢其間情累都忘去爾所未忘者獨有詩在焉然而雖曰未忘其實亦若忘之矣何者謂其所作異人之所作也所作不限聲律不㳂愛惡不立固必不希名譽如鑑之應形如鍾之應聲其或經道之餘因靜照物因時起志因物寓言因志發詠因言成詩因詠成聲因詩成音是故哀而未嘗傷樂而未嘗淫雖曰吟詠情性曾何累於情慾鐘鼓樂也玉帛禮也與其嗜鐘鼓玉帛則斯言也不能無陋矣必欲廢鐘鼓玉帛則如其禮樂何人謂風雅之道行於古而不行於今殆非通論牽於一身而為言者也吁獨不念天下為善者少害善者多造危者衆而持危者寡志士在畎畆則以畎畆言故其詩名之曰伊川擊壤集
洛陽耆英㑹序 司馬光
昔白樂天在洛與髙年者八人遊時人慕之為九老圖傳於世宋興洛中諸公繼而為之者凡再矣皆圖形普明僧舍普明樂天之故第也元豐中文潞公留守西都韓國富公納政在里第自餘士大夫以老自逸於洛者於時為多潞公謂韓公曰凡所為慕於樂天者以其志趣髙逸也奚必數與地之襲焉一旦悉集士大夫老而賢者於韓公之第置酒相樂賔主凡十有一人既而圖形妙覺僧舍時人謂之洛陽耆英㑹孔子曰好賢如緇衣取其敝又改為樂善無厭也二公寅亮三朝為國元老入贊萬機出綏四方上則固社稷尊宗廟下則熈百工和萬民天子心腹股肱耳目天下所取平其勲業閎大顯融豈樂天所能庶幾然猶慕效樂天所為汲汲如恐不及豈非樂善無厭者與又洛中舊俗燕私相聚尚齒不尚官自樂天之㑹已然是日復行之斯乃風化之本可頌也宣徽王公方留守北都聞之以書請於潞公曰某亦家洛位與年不居數客之後顧亦官守不得執巵酒在坐良以為恨願寓名其間幸無我遺其為諸公嘉羨如此光未及七十用狄監盧尹故事亦頂於㑹潞公命光序其事不敢辭時五年正月壬辰端明殿學士兼翰林學士太中大夫提舉崇福宮司馬光序
開府儀同三司守司徒武寧節度使致仕韓國公富弼字彥國年七十九
河東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守太尉判河南府兼西京留守司事潞國公文彥慱字寛夫年七十七司封郎中致仕席汝言字君從年七十七
太常少卿致仕王尚參字安之年七十六
太常少卿致仕趙丙字南正年七十五
祕書監致仕劉幾字伯壽年七十五
衛州防禦使致仕馮行已字肅之年七十五
太中大夫充天章閣待制提舉崇福宮楚建中字正叔年七十三
司農少卿致仕王慎言字不疑年七十二
太中大夫提舉崇福宮張問字昌年年七十
龍圖閣直學士通議大夫提舉崇福宮張燾字景元年七十
序賻禮 司馬光
名以位顯行由學成此禮之常若夫身處草野未嘗從學志在為善不求聲利此則尤可尚也近世史氏專取髙官為之傳故閭閻之善人莫之聞喪禮之廢壞乆矣而民間為甚至有初喪親賔具酒肉聚於其家與主人同醉飽者有以鼓樂導喪車者有因喪納婦者相習為常恬不知怪醫助教劉太居親喪獨不飲酒食肉終三年此乃今士大夫所難能也其弟永一尤孝友亷謹過人於熈寧初巫鹹水入夏縣城民溺死者以百數永一執竿立門首他人物流入門者輙摘出之有僧寓錢數萬於室居無何僧自經死永一遂詣縣自陳請以錢歸其弟子鄉人負其債乆不償者永一輙毀劵以愧其心其行事類如此有周文粲者其兄嗜酒仰文粲為生兄或時酗敺文粲其隣人不平而唁之粲怒曰吾兄未嘗敺我汝何離間吾兄弟也有蘇慶文者事繼母以孝聞常語其婦曰汝事吾母小不謹必逐汝繼母少寡而無子由是安其室終身元豐中朝廷修景靈宮調天下畫工詣京師事畢有詔選試其優者留翰林授官祿有臺亨者名第一以父老固辭歸飬於田裡此五人與余同縣故余得而知之悲夫天下布衣之士刻志厲行而人莫知者可勝數哉始太之喪其父也余兄弟賻以千錢且為書致之曰禮凡有喪佗人助之珠玉曰含車馬曰賵貨財曰賻衣服曰襚多物雖薄欲人之可繼也乆之太請刻其書於石曰鄉人不知有賻禮自太父之喪鄉人稍稍行之太欲廣其傳由吾鄉以及隣縣由隣縣以逹四方使民間皆去𡚁俗而入於禮豈小補哉余益美其志因諭之曰是書不足刻余竊慕君子樂道人之善請書若兄弟及周文粲蘇慶文臺亨所為以傳於世庶幾使為善者不以隱微而自懈焉
送陳升之序 王安石
今世所謂良大夫者有之矣皆曰是宜任大臣之事者作而任大臣之事則上下一失望何哉人之材有小大而志有逺近也彼其任者小而責之近則煦煦然仁而有餘於仁矣孑孑然義而有餘於義矣人見其仁義有餘也則曰是其任者小而責之近大任將有大此者然上下竢之雲爾然後作而任大臣之事作而任大臣之事宜有大此者焉然則煦煦然而已矣孑孑然而已矣故上下一失望豈惟失望哉後日誠有堪大臣之事其名實烝然於上上必懲前日之所竢而逆疑焉慕於下下必懲前日之所竢而逆疑焉上下交疑誠有堪大臣之事者而莫之或任幸欲任則左右小人得引前日之所竢懲之矣噫聖人謂知人難君子惡名之溢於實為此則奈何亦精之而已矣惡之則奈何亦充之而已矣知難而不能精之惡之而不能充之其亦殆哉予在揚州朝之人過焉者多堪大臣之事可信而望者陳升之而已矣今去官於宿州予不知復幾何時乃一見之也予知升之作而任大臣之事固有時矣煦煦然仁而已矣孑孑然義而已矣非予所以望於升之也
送孫正之序 王安石
時然而然衆人也已然而然君子也已然而然非私已也聖人之道在焉爾夫君子有窮若顛跌不肯一失詘已以從時者不以時勝道也故其得志於君則變時而之道若反手然彼其術素修而志素定也時乎楊墨已不然者孟軻氏而已時乎佛老已不然者韓愈氏而已如孟軻者可謂術素修而志素定也不以時勝道也惜也不得志於君使真儒之效不白於當世然其於衆人也卓矣嗚呼予觀今之世圓冠峩如大裙襜如坐而堯言起而舜趨不以孟韓之心者果異衆人乎予官於揚得友曰孫正之行古之道又善為古文予知其能以孟韓之心為心而不已者也夫越人之望燕為絶域也北轅而首之苟不已無不至孟韓之道去吾黨豈若越人之望燕哉以正之之不已而不至焉予未之信也一日得志於吾君而真儒之效不白於當世予亦未之信也正之之兄官於溫奉其親以行將從之先為言以處予予欲黙安得而黙也
唐百家詩選序 王安石
安石與宋次道同為三司判官時次道出其家藏唐時百餘編委余擇其佳者次道因名曰百家詩選廢日力於此良可悔也雖然欲知唐詩者觀此足矣
故蹟遺文序 王 回
傳古者莫壽於竹帛而世以金石為最壽者惑於外也彼徒見其剛堅之質大書而顯刻之安於屋壁山巖之中藏覆遮䕶國有官守家有子孫外物莫能尋其隙而傷則以為傳於萬世不朽矣然而存於今者六經百氏之文皆竹帛所載而其被於金石特以為最壽者所存無幾徃徃復斷剝缺訛非反質於竹帛所載六經百氏之文則不可得而讀其不載於竹帛而名跡遂因而泯沒者可勝道哉其官守子孫今誰國而誰家也由此觀之萬物未有恃其乆而全者夫金石誠壽者而人力不足以保於其外竹帛之壽固不如金石人知其不可恃也然衆傳而廣之雖復萬世猶今日也則金石之壽尚何以較其短長哉予嘗閲古鍾鼎碑碣之文以證諸史及它傳記其褒頌功徳雖不可盡信而於年月名氏山川風俗與其一時之文採制度有得其詳而史傳追述乃其概耳惜乎曩所聞者今已磨滅殆盡而今所見者後數百年不知又磨滅幾何也故采其完可讀者首尾編之因次吾説為序號曰故蹟遺文夫古之文以竹帛傳既壽於金石矣而今之文以紙傳又便於竹帛便則傳之者益衆而此書之壽其可究哉特不知後之人能不以吾説而廢否
宋文鑑巻八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八十八
宋 呂祖謙 編
序
譜例序 蘇 洵
古者諸侯世國卿大夫世家死者有廟生者有宗以相次也是以百世而不相忘此非獨賢士大夫尊祖而貴宗葢其昭穆存乎其廟遷毀之主存乎其太祖之室其族人相與為服死喪嫁娶相告而不絶則其勢將自至於不忘也自秦漢以來仕者不世然其賢人君子猶能識其先人或至百世而不絶無廟無宗而祖宗不忘宗族不散其勢宜亡而獨存則由有譜之力葢自唐衰譜牒廢絶士大夫不講而世人不載於是乎由賤而貴者恥言其先由貧而富者不録其祖而譜遂大廢昔者洵嘗自先子之日而咨考焉由今而上得五世由五世而上得一世一世之上失其次而其本出於趙郡之蘇氏以為蘇氏族譜他日歐陽公見而歎曰吾嘗為之矣出而觀之有異法焉曰是不可使獨吾二人為之將天下舉不可無也洵於是又為大宗譜法以盡譜之變而並載歐陽氏之譜以為譜例附以歐陽公題劉氏碑後之文以告當世之君子葢將有從焉者
送石昌言舍人北使引 蘇 洵
昌言舉進士時吾始數歳未學也憶與羣兒戲先府君側昌言從旁取棗栗噉我家居相近又以親戚故甚狎昌言舉進士日有名吾後漸長亦稍知讀書學句讀屬對聲律未成而廢昌言聞吾廢學雖不言察其意甚恨後十餘年昌言及第第四人守官四方不相聞吾日以壯大乃能感悔摧折復學又數年遊京師見昌言長安相與勞苦如平生歡出文十數首昌言甚喜稱善吾晚學無師雖曰為文中心自慙及聞昌言説乃頗自喜今十餘年又來京師而昌言官兩制乃為天子出使萬里外彊悍不屈之虜建大斾從騎數百送車千乘出都門意氣愾然自思為兒時見昌言先府君旁安知其至此富貴不足恠吾於昌言獨自有感也大丈夫生不為將得為使折衝口舌之間足矣徃年彭任從富公還為我言曰既出境宿驛亭聞介馬數萬騎馳過劍槊相摩終夜有聲從者怛然失色及明視道上馬跡尚心悼不自禁凡虜所以誇耀中國者多此類也中國之人不測也故或至於震懼而失辭以為夷狄笑嗚呼何其不思之甚也昔者奉春君使冐頓壯士大馬皆匿不見是以有平城之役今之匈奴吾知其無能為也孟子曰説大人則藐之況於夷狄請以為贈
蘇氏族譜引 蘇 洵
蘇氏族譜譜蘇氏之族也蘇氏出於髙陽而蔓延於天下唐神堯初長史味道刺眉州卒於官一子留於眉眉之有蘇氏自是始而譜不及者親盡也親盡則何為不及譜為親作也凡子得書而孫不得書者何也以著代也自吾之父以至吾之髙祖仕不仕娶某氏享年幾某日卒皆書而他不書者何也詳吾之所自出也自吾之父以至吾之髙祖皆曰諱某而他則遂名之何也尊吾之所自出也譜為蘇氏作而獨吾之所自出得詳與尊何也譜吾作也嗚呼觀吾之譜者孝悌之心可以油然而生矣情見於親親見於服服始於衰而至於緦麻而至於無服無服則親盡親盡則情盡情盡則喜不慶憂不弔喜不慶憂不弔則塗人也吾之所與相視如塗人者其初兄弟也兄弟其初一人之身也悲夫一人之身分而至於塗人吾譜之所以作也其意曰分至於塗人者勢也勢吾無如之何也已幸其未至於塗人也使之無至於忽忘焉可也嗚呼觀吾之譜者孝悌之心可以油然而生矣系之以詩曰
吾父之子今為吾兄吾疾在身兄呻不寧數世之後不知何人彼死而生不為戚欣兄弟之親如足與手其能幾何彼不相能彼獨何心
仲兄郎中字序 蘇 洵
洵讀易至渙之六四曰渙其羣元吉曰嗟夫羣者聖人之所欲渙以混一天下者也葢余仲兄名渙而字公羣則是以聖人之所欲解散滌蕩者以自命也而可乎他日以告兄曰子可無為我易之洵曰唯既而又曰請以文甫易之如何且兄嘗見夫水之與風乎油然而行淵然而溜渟囘汪洋滿而上浮者是水也而風實起之蓬蓬然而發乎大空不終日而行乎四方蕩乎其無形飄乎其逺來既徃而不知其跡之所存者是風也而水實形之今夫風水之相遭乎大澤之陂也紆餘委蛇蜿蜒淪漣安而相推怒而相陵舒而如雲蹙而如鱗疾而如馳徐而如徊揖讓旋辟相顧而不前其繁如縠其亂如霧紛紜鬱擾百里若一汨乎順流至乎滄浪之濵滂溥洶湧號怒相軋交橫綢繆放乎空虛綽乎無垠橫流逆折濆旋傾側宛轉膠戾囘者如輪縈者如帶直者如燧奔者如燄跳者如鷺投者如鯉殊狀異態而風水之極觀備矣故曰風行水上渙此亦天下之至文也然而此二物者豈有求於文哉無意乎相求不期乎相遭而文生焉是其為文也非水之文也非風之文也二物者非能為文而不能不為文也物之相使而文出於其間也故此天下之至文也今夫玉非不溫然美矣而不得以為文刻鏤組繡非不文矣而不可與論乎自然故夫天下之無營而文生之者惟水與風而已昔者君子之處於世不求有功不得已而功成則天下以為賢不求有言不得已而言出則天下以為口實嗚呼此不可與他人道之唯吾兄可也
列女傳目録序 曾 鞏
劉向所敘列女傳凡八篇事具漢書向列傳而隋書及崇文總目皆稱向列女傳十五篇曹大家注以頌義考之葢大家所注離其七篇為十四與頌義凡十五篇而益以陳嬰母及東漢已來凡十六事非向書本然也葢向舊書之亡乆矣嘉祐中集賢校理蘇頌始以頌義篇次復定其書為八篇與十五篇者並藏於館閣而隋書以頌義為劉歆作與向列傳不合今驗頌義之文葢向之自敘又藝文志有向列女傳頌圖明非歆作也自唐之亂古書之在者少矣而唐志録列女傳凡十六家至大家注十五篇者亦無録然其書今在則古書之或有録而亡或無録而在者亦衆矣非可惜哉今校讐其八篇及十五篇者已定可繕寫初漢承秦之敝風俗已大壞矣而成帝後宮趙衛之屬尤自放向以謂王政必自內始故列古女善惡所以致興亡者以戒天子此向述作之大意也其言大任之娠文王也目不視惡色耳不聽淫聲口不出惡言又以謂古之人胎教者皆如此夫能正其視聽言動者此大人之事而有道者之所畏也顧令天子之女子能之何其盛也以臣所聞葢為之師傅保姆之助詩書圖史之戒珩璜琚瑀之節威儀動作之度其教之者有此具然古之君子未嘗不以身化也故家人之義歸於反身二南之業本於文王豈自外至哉世皆知文王之所以興能得內助而不知其所以然者葢本於文王之躬化故內則后妃有闗睢之行外則羣臣有二南之美與之相成其推而及逺則商辛之昏俗江漢之小國兎罝之野人莫不好善而不自知此非謂身修故國家天下治者也後世自問學之士多徇於外物而不安其守其室家既不見可法故競於邪侈豈獨無相成之道哉士之苟於自恕顧利冐恥而不知反己者徃徃以家自累故也故曰身不行道不行於妻子信哉如此人者非素處顯也然去二南之風亦已逺矣況於南鄉天下之主哉向之所述勸戒之意可謂篤矣然向號愽極羣書而此傳稱詩芣苢栢舟大車之類與今序詩者之説尤乖異葢不可考至於式微之一篇又以謂二人之作豈其所取者愽故不能無失歟其言象計謀殺舜及舜所以自脫者頗合於孟子然此傳或有之而孟子所不道者葢亦不足道也凡後世諸儒之言經傳者故多如此覽者采其有補而擇其是非可也故為之敘論以發其端雲
戰國策目録序 曾 鞏
劉向所定戰國策三十三篇崇文總目稱十一篇者闕臣訪之士大夫家始盡得其書正其誤謬而疑其不可考者然後戰國策三十三篇復完敘曰向敘此書言周之先明教化修法度所以大治及其後謀詐用而仁義之路塞所以大亂其説既美也卒以謂此書戰國之謀士度時君之所能行不得不然則可謂惑於流俗而不篤於自信者也夫孔孟之時去周之初已數百歳其舊法已亡舊俗已熄乆矣二子乃獨明先生之道以謂不可改者豈將彊天下之主以後世之所不可為哉亦將因其所遇之時所遭之變而為當世之法使不失乎先王之意而已二帝三王之法其變固殊其法固異而其為國家天下之意本末先後未嘗不同也二子之道如是而已葢法者所適變也不必盡同道者所以立本也不可不一此理之不易者也故二子者守此豈好為異論哉能勿苟而已矣可謂不惑乎流俗而篤於自信者也戰國之游士則不然不知道之可信而樂於説之易合其設心注意偷為一切之計而已故論詐之便而諱其敗言戰之善而蔽其患其相率而為之者莫不有利焉而不勝其害也有得焉而不勝其失也卒至蘇秦商鞅孫臏呉起李斯之徒以亡其身而諸侯及秦用之者亦滅其國其為世之大禍明矣而俗猶莫之寤也惟先王之道因時適變為法不同而考之無疵用之無敝故古之聖賢未有以此而易彼也或曰邪説之害正也宜放而絶之則此書之不泯其可乎對曰君子之禁邪説也故將明其説於天下使當世之人皆知其説之不可從然後以禁則齊使後世之人皆知其説之不可為然後以戒則明豈必滅其籍哉放而絶之莫善於是是以孟子之書有為神農之言者有為墨子之言者皆著而非之至於此書之作則上繼春秋下至楚漢之起二百四十五年之間載其行事固不得而廢也此書有髙誘注者二十一篇或曰三十二篇崇文總目存者八篇今存者十篇雲
陳書目録序 曾 鞏
陳書六本紀三十列傳凡三十六篇唐散騎常侍姚思亷譔始思亷父察梁陳之史官也録二代之事未就而陳亡隋文帝見察甚重之每就察訪梁陳故事因以所論載毎一篇成輙奏之而文帝亦遣虞世基就察求其書文未就而察死察之將死屬思亷以繼其業唐興武徳五年髙祖以自魏以來二百餘歳世統數更史事放逸乃詔論次而思亷遂受詔為陳書乆之猶不就貞觀三年遂詔論譔於袐書內省十年正月壬子始上之觀察等之為此書厯三世傳父子更數十歳而後乃成葢其難如此然及既成與宋魏齊梁等書世亦傳之者少故學者於其行事之跡亦罕得而詳也而其書亦以罕得而詳也而其書亦以罕傳則自袐府所藏徃徃脫語嘉祐六年八月始詔校讐使可鏤板行之天下而臣等言梁陳等書缺獨館閣所藏恐不足以定著願詔京師及州縣藏書之家使悉上之先皇帝為下其事至七年冬稍稍始集臣等以相校至八年七月陳書三十六篇者始校定可傳之學者其疑者亦不敢損益特各疏於篇末其書舊無目列傳名氏多闕謬因別為目録一篇使覽者得詳焉夫陳之為陳葢偷為一切之計非有先王經紀禮樂風俗之美制治之法可章示後世然而兼權尚計明於任使恭儉愛人則其始之所以興惑於邪臣溺於嬖妾忘患縱欲則其終之所以亡興亡之端莫非自已致者至於有所因造以為號令威刑職官州郡之制雖其事已淺然亦各施於一時皆學者之所不可不考也而當時之士爭奪詐偽苟得偷合之徒尚不得不列以為世戒而況於壞亂之中倉惶之際士之安貧樂義取捨去就不為患禍勢利動其心者亦不絶於其間若此人者可謂篤於善矣葢古人之所思見而不可得風雨之詩所為作者也安可使之泯泯不少概見於天下哉則陳之史其可廢乎葢此書成之既難其後又乆不顯及宋興已百年古文遺事靡不畢講而始得盛行於天下列於學者其傳之之難又如此豈非遭遇固自有時也哉
南齊書目録序 曾 鞏
南齊書八紀十一志四十列傳合五十九篇梁蕭子顯撰始江淹已為十志沈約又為齊紀而子顯自表武帝別為此書臣等因校正其訛謬而敘其篇目日將以是非得失興壞理亂之故而為法戒則必得其所言而後能傳於乆此史之所以作也然而所言不得其人則失其意或亂其實或析理之不通或設辭之不善故雖有殊功韙徳非常之跡將闇而不章鬱而不發而檮杌嵬瑣姦囘凶慝之形可幸而掩也嘗試論之古之所謂良史者其明必足以周萬事之理其道必足以適天下之用其智必足以通難知之意其文必足以發難顯之情然後其任可得而稱也何以知其然邪昔者唐虞有神明之性有微妙之徳使由之者不能知知之者不能明以為治天下之本號令之所布法度之所設其言至約其體至備以為治天下之具而為二典者推而明之所記者獨其跡邪並與其深微之意而傳之小大精粗無不盡也本末先後無不白也使誦其説者如出乎其時求其指者如即乎其人是可不謂明足以周萬事之理道足以適天下之用智足以通難知之意文足以發難顯之情者乎則方是之時豈特任政者皆天下之士哉葢執簡操筆而隨者亦皆聖人之徒也兩漢以來為史者去之逺矣司馬遷從五帝三王既沒數千載之後秦火之餘因散絶殘脫之經以及傳記百家之説區區掇拾以集著其善惡之跡興廢之端又創己意以為本紀世家八書列傳之文斯亦可謂竒矣然而敝害天下之聖法是非顛倒而採摭謬亂者亦豈少哉是豈可不謂明不足以周萬事之理道不足以適天下之用智不足以通難知之意文不足以發難顯之情者乎夫自三代以後為史者如遷之文亦不可不謂雋偉㧞出之材非常之士也然顧以謂不足以發難顯之情者何哉葢聖賢之髙致遷固有不能逹其情而見之於後者以故不得而與之也遷之得失如此況其他邪至於宋齊梁陳後魏後周之書葢無以議為也子顯之於斯文喜自馳騁其更改破析刻彫藻繢之變尤多而其文益下豈夫材固不可以彊而有邪數世之史既然故其辭跡曖昧雖有隨世以就功名之君相與合謀之臣未有赫然得其傾動天下之耳目播天下之口者也而一時偷奪傾危悖理反義之人亦幸而不暴著於世豈非所託不得其人故邪可不惜哉葢史者所以明夫治天下之道也故為之者亦必天下之材然後其任可得而稱也豈可忽哉豈可忽哉
范貫之奏議集序 曾 鞏
尚書戶部郎中直龍圖閣范公貫之之奏議凡若干篇其子世京集為十巻而屬余序之葢自至和以後十餘年間公常以言事任職自天子大臣至於羣下自掖庭至於四方幽隱一有得失善惡闗於政理公無不極意反復為上力言或矯拂嗜欲或切劘計慮或辨別忠佞而處其進退章有一再或至於十餘上事有隂爭獨陳或悉引諫官御史合議肆言仁宗常虛心采納為之變命令更廢舉近或立從逺或越月踰時或至於其後卒皆聽用葢當是時仁宗在位歳乆熟於人事之情偽與羣臣之能否方以仁厚清靜休飬元元至於是非與奪則一歸之公議而不自用也其所引抜以言為職者如公皆一時之選而公與同時之士亦皆樂得其言不曲從苟止故天下之情因得畢聞於上而事之害理者常不果行至於竒衺恣睢有為之者亦輙敗悔故當此之時常委事七八大臣而朝政無大闕失羣臣奉法遵職海內乂安夫因人而不自用者天也仁宗之所以其仁如天至於享國四十餘年能承太平之業者繇是而已後世得公之遺文而論其世見其上下之際相成如此必將低徊感慕有不可及之歎然後知其時之難得則公言之不沒豈獨見其志所以明先帝之盛徳於無窮也公為人溫良慈恕其從政寛易愛人及在朝廷危言正色人有所不能及也凡同時與公有言責者後多至大官而公獨早卒公諱師道其世次州里厯官行事今有資政殿學士趙公抃撰公之墓銘雲
相國寺維摩院聽琴序 曾 鞏
古者學士之於六藝射能弧矢之事矣又當善其揖讓之節御能車馬之事矣又當善其驅馳之節書非能肆筆而已又當辨其體而明其意數非能布策而已又當知其用而各盡其法而五禮之威儀至於三千六樂之節文可謂微且多矣噫煩且勞如是然古之學者必能此亦可謂難矣然習其射御以禮習其干戈於樂則少於學長於朝其於武備固修矣其於家有墊於黨有庠於鄉有序於國有學於教有師於視聽言動有其容於衣冠飲食有其度几杖有銘盤杅有戒在輿有和鸞之聲行有佩玉之音燕處有雅頌之樂而非其故琴瑟未嘗去於前也盡其出入進退俯仰左右接於耳目動於四體逹於其心者所以飬之至如此其詳且密也雖然此尚為有待於外者爾若夫三材萬物之理性命之際力學以求之深思以索之使知其要識其微而齊戒以守之以盡其材成其徳至合於天地而後已者又當得之於心夫豈非難哉噫古之學者其役之於內外持其心飬其性者至於如此此君子所以愛日而自彊不息以求至乎極也然其習之有素閑之有具如此則求其放心伐其邪氣而成文武之材就道徳之實者可謂易矣孔子曰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葢樂者所以感人心而使之化故曰成於樂昔舜命䕫典樂教胄子曰直而溫寛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則樂者非獨去邪又所以救其性之偏而納之中也故和鸞佩玉雅頌琴瑟之音非其故不去於前豈虛也哉今學士大夫之於持其心飬其性凡有待於外者皆不能具得之於內者又亦皆略其事可謂簡且易矣然所以求其放心伐其邪氣而成文武之材就道徳之實者豈不難哉此予所以懼不至於君子而入於小人也夫有待於外者余既力不足而於琴竊有志焉乆矣然患其莫余授也治平三年夏得洪君於京師始合同舍之士聽其琴於相國寺之維摩院洪君之於琴非特能其音又能其意者也予將就學焉故道予之所慕於古者庶乎其有以自發也同舍之士丁寳臣元珍鄭穆閎中孫覺莘老林希子中而予曾鞏子固也洪君名規字方叔以文學吏事稱於世雲
宋文鑑巻八十八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八十九
宋 呂祖謙 編
序
送周屯田序 曾 鞏
士大夫仕登朝廷年七十上書去其位天子官其一子而聽之亦可謂榮矣然而有若不釋然者余為之言曰古之士大夫倦而歸者安居几杖膳羞被服百物之珍好自若天子飬以燕饗飲食鄉射之禮自比子弟袒韝鞠𦜕以薦其物語其辭説不於庠序則於朝廷時節之賜與縉紳之禮於其家者不以朝則以夕上之聽其休為不敢勤以事下之自老為無為以尊榮也今一日辭事還其廬徒御散矣賔客去矣百物之順其欲者不足人之羣嬉屬好之交不與約居而獨游散棄乎山墟林莽阨巷窮閭之間如此其於長者薄也亦何能使其不欿然於心邪雖然不及乎尊事可以委蛇其身而益閒不享乎珍好可以窒煩除薄而益安不去乎深山長谷豈不足以易其庠序之位不居其榮豈有患乎其辱哉然則古之所以殷勤奉老者皆世之任事者所自為於士之倦而歸者顧為煩且勞也今之置古事者顧有司為少耳士之老於其家者獨得其自肆也然則何為動其意邪余為之言者尚書屯田員外郎周君中復周君與先人俱天聖二年進士與余舊且好也既為之辨其不釋然者又欲其有以處而樂也讀余言者可無異周君而病今之失矣
送江任序 曾 鞏
均之為吏或中州之人用於荒邊側境山區海聚之間蠻夷異域之處或燕荊越蜀海中萬里之人用於中州以至四遐之鄉相易而徃其山行水渉沙莽之馳徃徃則風霜氷雪瘴霧之毒之所侵加蛟龍虺蝪之羣之所抵觸衝波急洑隤崖落石之所覆壓其進也莫不贏糧舉藥選舟易馬刀兵曹伍而後動戒朝奔夜變更寒暑而後至至則宮廬器械被服飲食之具土風氣𠉀之宜與夫人民謡俗語言習尚之務其變難遵而其情難得也則多愁居惕處而思歸及其乆也所習已安所蔽已解則歳月有期可引而去矣故不得專一精思修治以宣布天子及下之仁而為後世可守之法也或九州之人各用於其土不在西封在東境士不必勤舟車輿馬不必力而已傳其邑都坐其堂奧道塗所次升降之倦凌冐之虞無有接於其形動於其慮至則耳目口鼻百體之所飬如不出乎其家父兄六親故舊之人朝夕相見如不出乎其里山川之形土田井市風謡習俗辭説之變利害得失善惡之條貫非其童子之所聞則其少長之所遊覽非其自得則其鄉之先生老者之所告也所居已安所有事之宜皆以習熟如此能專慮致勞營職事以宣上恩而修百姓之急其施為先後不待旁諮乆察而與奪損益之幾已斷於胸中矣豈累夫孤客逺寓之憂而以苟且決事哉臨川江君任為洪之豐城此兩縣者牛羊之牧相交樹木果蔬五榖之壟相入也所謂九州之人各用於其土者孰近於此既已得其所處之樂而厭聞飫聽其人民之事而江君又有聰明敏給之材潔亷之行以行其政吾知其不去圖議論之適賔客之好而所為有餘矣葢縣之治民自得於大山深谷之中而州以無為於上吾將見江西之幕府無南嚮而慮者矣於其行遂書以送之
送趙宏序 曾 鞏
荊民與蠻合為冦潭旁數州被其害天子宰相以潭重鎮守臣不勝任為改用人又不勝復改之守至上書乞益兵詔與撫兵三百殿直天水趙君希道實䕶以徃希道雅與接間過予道潭之事予曰潭山川甲兵如何食幾何賊衆寡強弱如何予不能知能知書之載若潭事多矣或合數道之兵以數萬絶山谷而進其勢非不衆且徤也然而殱焉者多矣或單車獨行然而以克者相踵焉顧其義信如何耳致吾義信雖單車獨行冦可以為無事龔遂張綱祝良之類是也義信不足以致之雖合數道之兵以數萬卒殱焉適重冦耳況致平耶陽是裴行立之類是也則兵不能致平致平者在太守身也明矣前之守者果能此天子宰相烏用易之必易之為前之守者不能故也今徃者復曰乞益兵何其與書之雲者異邪予憂潭民之重困也冦之益張也徃時潭吏與旁近郡靳力勝賊者暴骸者戮降者有之今之徃者將特不為是而已耶抑猶不免乎為是也天子宰相任之之意其然耶潭守近侍臣使撫覘潭者郎吏御史愽士相望為我諗其賢者曰今之言古書徃徃曰迂然書之事乃已試者也師已試而施諸治與時人之自用孰謂得失耶愚言儻可以平潭之患今雖細然大中咸通之間南方之憂常劇矣夫豈階於大哉為近臣郎吏御史愽士者獨得而不思也希道固喜事者因其行遂次第其語以送之
李氏退居類藁序 李㤗伯
李㤗伯以舉茂才罷歸其明年慶厯癸未秋因科所著文自冠迄茲十五年得草藁二百三十三首將恐亡散姑以類辨為十二巻寫之間或應用而為未能盡無愧閔其力之勞輙不棄去至於夭淫刻節尤無用者雖傳在人口皆所弗取噫天將壽我乎所為固未足也不然斯十二巻庶可籍乎見古人矣故自序雲
鳬繹先生詩集序 蘇 軾
孔子曰吾猶及史之闕文也有馬者借人乘之今亡矣夫史之不闕文與馬之不借人也豈有損益於世也哉然且識之以為世之君子長者日以逺矣後生不復見其流風遺俗是以日趨於智巧便佞而莫之正是二者雖不足以損益而君子長者之澤在焉則孔子識之而況其足以損益於世者乎昔吾先君適京師與卿士大夫遊歸以語軾曰自今以徃文章其日工而道將散矣士慕逺而忽近貴華而賤實吾已見其兆矣以魯人鳬繹先生之詩文十餘篇示軾曰小子識之後數十年天下無復為斯文者也先生之詩文皆有為而作精悍確苦言必中當世之過鑿鑿乎如五榖必可以療饑斷斷乎如藥石必可以伐病其遊談以為髙枝詞以為觀美者先生無一言焉其後二十餘年先君既沒而其言存士之為文者莫不超然出於形器之表微言髙論既已鄙陋漢唐而其反復論難正言不諱如先生之文者世莫之貴矣軾是以悲於孔子之言而懷先君之遺訓益求先生之文而得之於其子復乃録而藏之先生諱太字醇之姓顔氏先師兗公四十七世孫雲
田表聖奏議序 蘇 軾
故諫議大夫贈司徒田公表聖奏議十篇嗚呼田公古之遺直也其盡言不諱葢自敵已以下受之有不能堪者而況於人主乎吾是以知二宗之聖也自太平興國以來至於咸平可謂天下大治千載一時矣而田公之言常若有不測之憂近在朝夕者何哉古之君子必憂治世而危明主明主有絶人之資而治世無可畏之防夫有絶人之資必輕其臣無可畏之防必易其民此君子之所甚懼也方漢文時刑措不用兵革不試而賈誼之言曰天下有可長太息者有可流涕者有可痛哭者後世不以是少漢文亦不以是甚賈誼由此觀之君子之遇治世而事明主法當如是也誼雖不遇而其所言略已施行不幸早世功烈不著於時然誼嘗建言使諸侯王子孫各以次受分地文帝未及用厯孝景至武帝而主父偃舉行之漢室以安今公之言十未用五六安知來世不有若偃者舉而行之歟願廣其書於世必有與公合者此亦忠臣孝子之志也
錢塘勤上人詩集序 蘇 軾
昔翟公罷廷尉賔客無一人至者其後復用賔客欲徃翟公大書其門曰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貧一富乃知交態一貴一賤交情乃見世以為口實然余嘗薄其為人以為客則陋矣而公之所以待客者獨不為小哉故太子太師歐陽公好士為天下第一士有一言中於道不逺千里而求之甚於士之求公以故盡致天下豪傑自庸衆人以顯於世者固多矣然士之負公者亦時有葢嘗慨然太息以人之難知為好士者之戒意公之於士自是少倦而其退老於潁水之上余徃見之則猶論士之賢者唯恐其不聞於世也至於負者則曰是罪在我非其過翟公之客負公於死生貴賤之間而公之士叛公於瞬息俄頃之際翟公罪客而公罪已與士益厚賢於古人逺矣公不喜佛老其徒有治詩書學仁義之説者必引而進之佛者惠勤從公遊三十餘年公常稱之為聰明才智有學問者尤長於詩公薨於汝隂余哭之於其室其後見之語及於公未嘗不涕泣也勤固無求於世而公又非有徳於勤者其所以涕泣不忘豈為利也哉余然後益知勤之賢使其得列於士大夫之間而從事於功名其不負公也審矣熈寧七年余自錢塘將赴髙密勤出其詩若干篇求余文以傳於世余以為詩非待文而傳者也若其為人之大略則非斯文莫之傳也
六一居士集序 蘇 軾
夫言有大而非夸逹者信之衆人疑焉孔子曰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孟子曰禹抑洪水孔子作春秋而孟子距楊墨葢以是配禹也文章之得喪何與於天而禹之功與天地並孔子孟子以空言配之不已夸乎自春秋作而亂臣賊子懼孟子之言行而楊墨之道廢天下以為是固然而不知其功孟子既沒有申商韓非之學違道而趨利殘民以厚主其説至陋也而士以是罔其上上之人僥倖一切之功靡然從之而世無大人先生如孔子孟子者推其本末權其禍福之輕重以救其惑故其學遂行秦以是喪天下陵夷至於勝廣劉項之禍死者十八九天下蕭然洪水之患葢不至此也方秦之未得志也使復有一孟子則申韓為空言作於其心害於其事作於其事害於其政者必不至若是烈也使楊墨得志於天下其禍豈減於申韓哉由此言之雖以孟子配禹可也太史公曰葢公言黃老賈誼晁錯明申韓錯不足道也而誼亦為之餘以是知邪説之移人雖豪傑之士有不免者況衆人乎自漢以來道術不出於孔氏而亂天下者多矣晉以老莊亡梁以佛亡莫或正之五百餘年而後得韓愈學者以愈配孟子葢庶幾焉愈之後二百餘年而後得歐陽子其學推韓愈孟子以逹於孔氏著禮樂仁義之實以合於大道其言簡而明信而通引物連類折之於至理以服人心故天下翕然師尊之自歐陽子之存世之不説者譁而攻之能折困其身而不能屈其言士無賢不肖不謀而同曰歐陽子今之韓愈也宋興七十餘年民不知兵富而教之至天聖景祐極矣而斯民終有愧於古士亦因陋守舊論卑而氣弱自歐陽子出天下爭自濯磨以通經學古為髙以救時行道為賢以犯顔納説為忠長育成就至嘉祐末號稱多士歐陽子之功為多嗚呼此豈人力也哉非天其孰能使之歐陽子沒十餘年士始為新學以佛老之似亂周孔之實識者憂之頼天子明聖詔修取士法風厲學者專治孔氏黜異端然後風俗一變考論師友淵源所自復知誦習歐陽子之書予得其詩文七百六十六篇於其子棐乃次而論之曰歐陽子論大道似韓愈論事似陸贄記事似司馬遷詩賦似李白此非余言也天子之言也歐陽子諱修字永叔既老自謂六一居士雲
華戎魯衛信録總序 蘇 頌
元豐四年八月奉詔編類北界國信文字臣切惟念國家奄字四海方制萬區九夷八蠻罔不率俾蠢茲種獫早以面內章聖皇帝因其喪師請和許通信好歳時問遺寖以訓備陛下欽若成憲覊縻要荒乃命儒臣討論故事將欲垂於方冊副在有司其所以慮逺防微紆意及此者皆以偃兵息民故也顧臣愚陋不足以奉承明詔黽勉期月粗見綱領詮次類例皆稟聖謨前詔斷自通好以來以迄乎今將明作書之繇故以敘事冠於篇首厥初講和始於繼忠書奏敵主乞盟之請賜以俞㫖由是行成故次之以書詔既許其通好乃有載書以著信故次之以誓書昔之和戎則有金絮采繒之賂我朝歳致銀絹以資其費故次之以歳幣恩意既通又有好貨以將之故次之以國信信好不可單徃必有言詞以文之故次之以國書異國之情非行人莫逹故次之以奉使之別則有接送館伴所經城邑郵亭次舍山川有險易道塗有囘逺若非形於繢事則方嚮莫得而辨也故作驛程地圖前後遣到名氏非一職秩不同南北羣臣交相禮接年月次序散而不齊既為信書不可無紀故作名銜年表夫如是而使事盡矣通好肇於戎人我從而聽之凡問遺之事皆列北信北書於前朝廷所遺乃報禮也故載之於後所以著其所後從來也凡使者之至在道則有郵館宣勞之儀入朝則有見辭宴賜之式禮意疏數並有節文故次之以儀式又次之以賜予彼待王人亦有常矩無敢違越故以持禮過北界及北界分物係於後使者宜通賔主之歡而贄見之禮不可闕也故次之以交馳問勞徃返詔宣書劄體範存焉故受之以詔録又次之以書儀信幣則有齎操之勤導從則有輿𨽻之衆霑賚所及無不均通故次之以例物使者至都上恩顧䘏靡所不至或𧵍易貨財或須索供饋或丐求珍異許予多矣故次之以市易而供湏求丐附焉南北將命徃還約束細大之務動循前比故次之以條例凡此皆常使也誕辰歳節致禮而已至若事干大體則有專使以導之故次之以泛使疆場之虞師守當任其責則接境司用得以公牒徃復故次之文移事非司州所能予奪至待命官及疆吏對議者代州移徒廵鋪界壕是也故次之以河東地界疆界既辨則邊圉不可不謹故次之以邊防其別又有州郡壁壘之繕完砦鋪塘濼之限斷載於輿地所以示守備之嚴也凡為此書本於通好遼人則彼之種族自出不可不知遼本契丹也故次之以契丹世係遼與中國言語不通飲食不同逐草隨畜射獵為生難以禮義治也朝廷所以能固結而柔服之葢知其愛好之實也故次之以國俗耶律氏僭儗中華有年數矣爵號官稱徃徃竊名故次之以官屬而宗戚俸祿三者相湏並見於邊塞之俗恃險與馬由古然矣故次之以闗口道路又次之以番軍馬遼之為國幅員不過三千餘里而並建都府兼置州縣軺車所過宜詳其處故次之以州縣彼裔夷也並有奚㴾故土外接大荒之境其可見者宜兼著之所以示天聲之逮逺也故終於番夷雜録而經制方略論議奏疏附焉臣切觀前世制禦戎塞之道載籍所紀不過厚利和親以約結之用武克伐以驅除之或入朝質子以制其命漢唐之事若可信也然約結一解則陵暴隨之彼豈不得其術邪葢恃一時之安而不圖經乆之利固也淵謀碩畫何代無之至於我朝乃得上策年厯七紀而保塞無患歳來信幣而致禮益恭行旅交通邊城晏閉黎民土著至老死而不知兵革自書契以來戢兵保定未有如今日之全勝者也聖上方恢天下之度以威懷逺人猶慮有思慢令取侮遂案圖籍揭為令典使之循守無得而踰後雖有忿鷙悍黠之類欲啟事端繩以章條彼當自屈若然舉遼朔之衆唯上之令則是書之作可謂規撫宏逺而徳施無窮矣然以今日承平之勢當彼百年既徃之運狃我涵煦侈心漸萌侈極而微形兆茲見藁街質館行可致其俘入矣姑撮其大要概副聖辰經逺之慮總二百巻巻有冗併則釐為上中下謹條事目具於左方
章公甫字序 章望之
古之人有聖智者出然後制器濟用以為天下利而洪荒之風革矣前聖作之後聖因之以至於多且備宮室棟宇飬生之大物也丘墓宗廟奉死之大歸也城郭溝池守國之大防也車輅所以行陸也舟梁所以行水也險阻由是而通耒耜鎡基筐筥杵臼所以資農作也薄槌以時蠶機杼以成絲絲麻布帛所以資女功也衣食由是而有鈇鉞干戈介冑矛㦸所以衛兵人也常旂旟旐所以表師帥也鼓鼙鐃鐲所以警進退也姦暴由是而戢罔罟畢翳所以給畋漁也災害由是而除衣裳韠舄所以周身也冕弁巾冠所以飾首也天子之鎮圭諸侯之五瑞所以班國也佩玉於身觸以衝牙組綬咸異所以節行也貴賤由是而衰喪期有數喪制有別齊斬苴枲以杖屨輔其隆以日月致其殺所以厚人道也孝思由是而篤珪璧琮璜凡用玉者所以禮神修好也誠慤由是而交鼐鼒錡釡所以致烹餁也爼豆簠簋所以旅飲食也爵勺尊彞所以𣂏酒醴也賔祭由是而供金石絲竹匏土革木舞以干戚羽旄象其君徳所以諧音樂也和樂由是而合莞簟几杖所以佚四體也尊少由是而分射侯既抗正鵠既設弓矢以中所以習射也禮容由是而考節符印璽所以孚逺近也命令由是而質府庫之藏鍵閉筦籥以固之所以謹出納也詐偽由是而察五行之産五材之用或文也或素也或有象也或無象也或貴其聲也或貴其色也或貴其物也或貴其徳也視其所施而已大小有宜上下有稱於以尊尊而親親老老而賔賔敬鬼神而利民事國家制度於是乎始罔淫為異器以啟竒邪是以作而可法用而可觀惟度量權衡齊衆之器也多寡天下之物誠信天下之民本之同律參之度數以適規矩方圓以定凖繩平直法於王府同於四海之內凡出於人力者莫不得所以程百器以役百工是以先王務審之今吾族子者衡其名矣子平其字矣嘗得進士第冠多士於天子之廷是尊儒之重選也六朞而拜四官籍在外朝職在書府出守大邦世人猶以為淹相見於江之南固請於予曰為我推衡平之義而易字焉予不得其辭而告之曰衡平而得輕重物得輕重而民得其情天下之公所由出也字曰公甫可乎公甫曰衡也不得叔父之言為不自安今朋友以謂衡也者將告之曰是吾叔父之言也
鄭野甫字序 章望之
鳥獸與人雜生於世鳥獸之形有頭足毛羽之異吾人者因其形之一類㮣以其物稱之人之形同莫可辨者古之人以名名人出其父祖之命以為識別後之人因名配字以義類相符非謂有勸沮之殊欲令人人行其名字也故有因義以配物有因物以配義有因名之文損益藏顯而字乃反之有因名之物遂以其實配之是以因義以配物如耕之於伯牛如由之於子路因物以配義如赤之於子華師之於子張字反名如商之於子夏偃之於子游物配實如長之於子長予之於宰我是其意也今之人不究本初以意起事或謂此名也宜克之以是道彼字也可行之於終身雖失古人之心猶未離乎告人以善也然而以名字自守於吾道之門固已狹矣鄭子名叔熊其友字以正夫子不安其説也命予為言其理以易之夫子學於古人聞深而見愽又以行誼自潛不符正夫之字然後勸也請字之曰野甫以從其因物以配義者如曰不已質哉為賦白駒之卒章有曰生芻一束其人如玉其人如玉雲者謂其來非外〈缺〉
宋文鑑巻八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九十
宋 呂祖謙 編
序
後周書序 王安國
周書本紀八列傳四十二合五十篇唐令狐徳棻請撰次而詔徳棻與陳叔達庾儉成之仁宗時出太清樓本合史館祕閣本又募天下獻書而取夏竦李巽家本下館閣是正其文字今既鏤板以傳學官而臣等始預其是正又序其目録一篇曰周之六帝當四海分裂之時形勢刼束毅然有志合天下於一而材足以有為者特文帝而已文帝召蘇綽於稠人之中始知之未盡也臥與之言既當其意遂起並晝夜咨諏酬酢知其果可以斷安危治亂之謀而詘已以聽之考於書唯府兵之設歛千歳已散之民而係之於兵庶幾得三代之遺意能不駭人視聽以就其爭而效見於後世文帝嘗患文章浮薄使綽為大誥以勸而卒能變一時士大夫之製作然則勢在人上而欲鼓舞其下者奚患不成雖然非文帝之智內有以得於已而蘇綽之守外不詘於人則未可必其能然也以彼君臣之相遭非以先王之道而猶且懇懇以誇言之又況無所待之豪傑可易以畜哉夫以徳力行仁所以為王霸之異而至於詘已任人則未始不同然而君能畜人者天下之至難傳曰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葢道極於不可知之神而人有其質推之為天下國家之用者以其粗爾然非致其精於已則其粗亦不能以為人惟能自愛其身則內不欺其心外不蔽於物然後好惡無所作而尚何有已哉能無已始可以得已而足以揆天下之理知人之言而邪正無以廋其實尚何患乎論之不一哉於是賢能任使之盡其方而吾所省者以天下之耳目而小人不能託忠以誣君子又從而為之勸禁則小人忿欲之心已黜於𡨋𡨋之際君子樂以其類進而摩厲其俗凜然有恥君臣相與謀於上因敝以新法度而令馳騖於下者有忠信之守而無傅㑹遷就之患則法度有拂於民而下不以情赴上者乎葢虛然後能受天下之實約然後能操天下之煩垂纓攝袵俯仰堂廟無為以應萬幾者致其思而已矣夫思之為王者事君臣一也勢則異焉世獨頌堯舜之無為而安知夫人主自宜無為而思則不可一日已也書曰思曰睿楊雄曰於道則勞其不然歟葢夫法善矣非以道作其人則不能為之守而民之多寡物之豐殺法度有視而革者必待人而後謀則是可不致其思乎苟未能此而徒欲法度之革者是豈先王為治之序哉彼區區之周何足以議徒取其能因一時君臣之致好猶足以見其效又況慨然行先王之道而得大有為之勢是固不宜無論也
良方序 沈 括
予嘗論治病有五難辨疾治疾飲藥處方別藥此五也今之視疾者唯𠉀氣口六脈而已古之人視疾必察其聲音顔色舉動膚理情性嗜好問其所為考其所行已得其大半而又徧診人迎氣口十二動脈疾發於五臟則五色為之應五聲為之變五味為之偏十二脈為之動求之如此其詳然而猶懼失之此辨疾之難一也今之治疾者以一二藥書其服餌之節授之而已古之治疾者先知隂陽運厯之變故山林川澤之竅發而又視其老少肥瘠貴賤居飬性術好惡憂喜勞逸順其所宜違其所不宜或藥或火或刺或砭或風或液矯易其故常捭摩其性理搏而索之投機順變間不容髪而又調其衣服理其飲食異其居處因其情變或治以天或治以人五運六氣冬寒夏暑暘雨電雹鬼靈厭蠱甘苦寒暑之節從先勝復之用此天理也盛衰彊弱五臟異稟飲食異好循其所同察其所偏不以此一形彼不一不以一人例比衆人此人事也言能不傳之於書亦不喻之於口其精過於承蜩其察甚於刻棘目不捨色耳不失聲手不釋脈猶懼其差也授藥遂去而希其十全不其難哉此治疾之難二也古之飲藥者煮煉有節飲啜有宜藥有可以乆煮有不可以乆煮者有宜熾火有宜溫火者此煮煉之節也宜溫宜寒或緩或速或乘飲食喜怒而飲食喜怒為用者有違飲食喜怒而飲食喜怒為敵者此飲啜之宜也而水泉有美惡操藥之人有勤惰如此而責藥之不效者非藥之罪也此服藥之難三也藥之單用為易知複用為難知世之處方者以一藥為不足又以衆藥益之殊不知藥之有相使者有相反者有相合而性易者方書雖有使佐畏惡之性而古人所未言人情所不測者庸可盡哉如酒之於人飲之踰石而不亂者有濡咳則顛者漆之於人有終日摶灑而無害者有觸之則瘡爛者焉知他藥人於人無似之異者此稟賦之異也南人食豬魚以生北人食豬魚以病此風氣之異也水銀得硫黃而赤如丹得礬石而白如雪人之欲酸者無過於醋矣以醋為未足又益之以棖二酸相濟宜甚酸而反甘巴豆善利也以巴豆之利為未足而又益之以大黃則其利反折蟹與柿嘗食之而無害也二物相遇不旋踵而嘔此色為易見味為易知嘔利為大變故人人知之至於相合而之他藏致他疾者庸可易知邪如乳石之忌參術觸者多死至於五石散則皆用參術此古人處方之妙而世人或未諭也此處方之難四也醫誠藝也方誠善也用之中節也而藥或非良其奈何哉橘過江而為枳麥得濕而為蟻佳踰嶺而黒鸜鵒踰嶺而白月虧而蛙蛤消露下而蚊啄庁此形氣之易知者也性豈獨不然乎予觀越人藝茶畦稻一溝一壠之異逺不能數歩則色味頓殊況藥之所生秦越燕楚之相逺而又有山澤膏瘠燥濕之異稟豈能物物盡其所宜又素問説陽明在天則花實𢦤氣少陽在泉則金石失理如此之論採掇者固未嘗恤也抑又取之有早晚藏之有良苦風雨燥濕動有槁暴今之處藥或有惡大者必日之而後咀然安知採藏之家不嘗烘焙哉又不能必此辨藥之難五也此五者大㮣而已其微至於言不能宣其詳至於書不能載豈庸庸之人而可以易言醫哉予治方最乆有一方之良者輙異疏之世之為方者稱其治效嘗喜過實千金肘後之類尤多溢言使人不復敢信予所謂良方者必目睹其驗始著於篇聞不預也然人之疾如向所謂五難者方豈能必良哉一覩其驗即謂之良殆不異乎刻舟以求遺劍者予所以注著其狀於方尾疾有相似者庶幾偶直雲耳篇無次序隨得隨注以與人拯道貴速故不假乆伏待完也
縣法序 呂惠卿
天下之民事皆領於縣則奉朝廷之法令而使辭訟簡刑獄平㑹計當賦役均給納時水旱有備盜賊不作衣食滋殖風俗敦厚必自縣始然古之官學皆有師法雖工官猶莫不然況於為數萬戶之縣而當古一國之任獨可以無法乎惠卿之有意於此也乆矣茲者出守大名當荐饑之後民卒流亡盜賊多有隨宜應務粗亦竭愚復召畿內之知佐問其所以施設之方而監司部吏之厯縣道老民事皆諮訪焉既盡其所長矣於是人附以平日之所嘗講聞試用者為法令詞訟刑獄簿厯造簿給納災傷勸課教化凡十門目曰縣法以趣時便事宜與敇令合而易曉故不敢甚髙而文以其意與所學於先王者不異也故時及焉而其事多河北之風俗則以行之部內而已然愷悌君子有志乎民者亦所不愛也
易傳序 程 頥
易變易也隨時變易以從道也其為書也廣大悉備將以順性命之理通幽明之故盡事物之情而示開物成務之道也聖人之憂患後世可謂至矣去古雖逺遺經尚存然而前儒失意以傳言後學誦言而忘味自秦而下葢無傳矣予生千餘載之後悼斯文之湮晦將俾後人沿〈胡本作泝〉流而求源此傳之所以作也易有聖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辭以動者尚其變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吉凶消長之理進退存亡之道備於辭推辭考卦可以知變象與占在其中矣君子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得於辭不達其意者有之矣未有不得於辭而能通其意者也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體用一源顯微無間觀㑹通以行其典禮則辭無所不備故善學者求言必自近易於近者非知言者也予所傳者辭也由辭以得意則在乎人焉
春秋傳序 程 頥
天之生民必有出類之才起而君長之治之而爭奪息導之而生飬遂教之而倫理明然後人道立天道成地道平二帝而上聖賢世出隨時有作順乎風氣之宜不先天以治人各因時而立政暨乎三王迭興三重既備子丑寅之建正忠質文之更尚人道備矣天運周矣聖王既不復作有天下者雖欲倣古之跡亦私意妄為而已事之謬秦至以建亥為正道之悖漢專以智力持世豈復知先王之道也夫子當周之末以聖人不復作也順天應時之治不復有也於是作春秋為百王不易之大法所謂考諸三王而不謬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者也先儒之傳曰游夏不能贊一辭辭不待贊也言不能與於斯耳斯道也惟顔子嘗聞之矣行夏之時乘殷之輅服周之冕樂則韶舞此其凖的也後世以史視春秋謂褒善貶惡而已至於經世之大法則不知也春秋大義數十其義雖大炳如日星乃易見也惟其微辭隱義時措從宜者為難知也或抑或縱或與或奪或進或退或微或顯而得乎義理之安文質之中寛猛之宜是非之公乃制事之權衡揆道之模範也夫觀百物而後識化工之神聚衆材而後知作室之用於一事一義而欲窺聖人之用非上智不能也故學春秋者必優游涵泳黙識心通然後能造其微也後王知春秋之義則雖徳非禹湯尚可以法三代之治自秦而下其學不傳予悼夫聖人之志不明於後世也故作傳以明之俾後人通其文而求其義得kao其意而法其用則三代可復也是傳也雖未能極聖人之藴奧庶幾學者得其門而入矣
羣居治五經序 龔鼎臣
夫五經道之源也人非專力探究雖百歳亦無至焉今之士人以世所謂明經者第習讀其言應貢舉比及得爵祿政事卒不諭經義故以傳誦為己羞喜近功輕逺度率常抉剔其詞引為章句自謂通經及語以道徳仁義皆若聾之於聲瞽之於色其不能聞且見者如是予嘗病焉㑹鄴郡陳子堅河南侯孝傑俱以儒名相與擇士之秀者得孫髙二生各取一經以治之由是以室之中講正誦醇仁義之言馥如椒蘭天人之理邃如江海時發辨論鏗然其聲既而樹程式凡十日互求傳注所未至者以質問焉有不通者罰金以恥之庶乎鮮或暇逸而造乎極焉然孔子謂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於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者誠為顓愚者發爾善為學者能誦且達於政而敏於對其於聖人之言為不乖謬矣用是著其始且以勉於終雲
送焦千之序 劉 攽
攽嘗論鄉舉里選之法難全行於今自三代之盛諸侯列國與郡縣不同及事乆逺不傳且置不言夫東西漢之時賢士長者未嘗不仕郡縣也自曹掾書史馭吏亭長門幹街卒游徼嗇夫盡儒生學士為之才試於事情見於物則賢不肖較然故遭事不惑則知其節臨財不私則知其亷應對不疑則知其辯如此故察舉易而賢公卿犬夫自此出矣今時士與吏徒異物吏徒治文書給廝役戇愚無智貪詬無節乘間窺隙詭法求貨笞傌僇辱安以為己物故無可以興善者而儒生學士之居於鄉里不過閉門飬髙其外則游學四方以崇名譽然後可以出羣過人矣而欲法前世一使郡縣議其行實而察舉之固難矣前年天子袷祭宗廟施慶天下閔太平之時賢士有遺逸而不仕者因詔州郡推擇上名於朝間一歳處士之應詔而至十三人果多游學成名者天子皆以禮接之館於太學而使有司策問以經術之要當世之宜而爵命之皆得顯名美仕焉凡十三人吾所素識者焦君伯彊焦君伯彊介直好學數應進士舉至禮部輙罷去時人皆歎惜之謂之遺逸不亦宜乎夫州郡推擇之公也有司考試之明也方將為國得賢必且精心審慮抜士於千萬豈其崇虛徇名苟得舉逸名之稱而已則夫十二人者吾雖未盡識之殆皆焦君之倫無疑於是焉使之從政治譬猶發敖倉以賙貧乏決江河以灌下濕沛然其有餘矣然吾聞焦君之名在第三而他郡有辭禮命而不至者夫焦君之才既盡美矣況復有過其一二者乎彼辭禮命不至者又其故何哉彼以迎之致敬之禮未盡其數歟抑彼皆伊尹太公之儔至三聘而後幡然改丘為太師然後載而與之歸乎天下之大未可誣也吾甚慕之故於焦君之行樂道之焉
送趙希道序 潘興嗣
予少時以為天下功名惟慷慨魁壘之士能奮力以取之睥睨而舉目優游而就歩則以為不若人矣既而熟視天下之士顛仆寒餓之際老死林谷之間未必盡非才而世之出於功名者或異是焉猶中凝而未決也則取史氏所載上下數千載泛濫而博求之然後知功名立者或偶於一時不必皆竒男子又有幸不幸也反而思之則縮縮然不得其所欲因取文王周公孔子之書顛倒散漫以觀乎消息盈虛之際則豁然若有所得嗟乎始予之狂猶騰瀾怒濤橫流逆奔吞嗜百川乆之勢旋氣定平入於海雖蛟魚百怪出沒洶涌而不知所以汨乎其中葢予與希道別十有三年予之鋭氣銷鑠頓拙如此而希道平時尤喜功名廓落敢言今乃為小官奔走數千里外宜其憤憤不得於心乃俛首低氣視甔石焉不啻若千金之重豈其所徇者輕而無異於吾之説邪如無異於吾説則篤吾以自信如是功名之來也有餘其去也無不足乃所謂幸不幸者豁然於胸中矣希道其勉之
南豐集序 王 震
南豐先生以文章名天下乆矣異時齒髪壯志氣鋭其文章之慓鷙奔放雄渾瓌偉若三軍之朝氣猛獸之拱怒江湖之波濤煙雲之姿狀一何竒也方是時先生自負要似劉向不知以韓愈為何如爾中間乆外徒世頗謂偃蹇不遇一時後生輩鋒出先生泊如也晚還朝廷天下望用其學而屬新官制遂掌書命於是更置百官舊舍人無在者已試即入院方除自填委占紙肆書初若不經意午漏盡授草院吏上馬去凡除節御史數十人所以本法意原職守而為之訓敇者人人不同咸有新趣而衍裕雅重自成一家余時為尚書郎掌付制吏部一日得盡觀始知先生之學雖老不衰而大手筆自有人也嗚呼先生用未極其學已矣要之名與天壤相懸不可誣也客有得其新舊所著而裒録之者余因書其篇首雲cq=149
宋文鑑巻九十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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