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齋先生文集/卷二十二

卷二十一 定齋先生文集
卷之二十二
作者:柳致明
1883年
卷二十三

斗巖金公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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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之動而宣於言。言之精者爲文。卽文以求其言。察言以觀其人。斯可得矣。而所謂文者。又必有自然之聲響。言可僞而聲響不可強也。幽妙之音。淡雅之操。慷慨瀏湸之聲。各視其人焉。孟子曰。誦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是葢極其備而言耳。苟誦讀而有得於雅俗疾徐之間者。亦不待考論而知也。余讀斗巖金公詩若文若干卷。竊怪夫口生津。而胷膈灑然。不獨其言有足竦動人。而翛然如聞風騷餘響。洋洋乎有感也。氣盛則聲洪。量大則響遠。則而象之寧不足以有慕耶。雖不論可也。雖然。誦讀而得其影子。不若考論而知其所本。葢公風調軒昂。氣格亢爽。若求擧而不受人媚悅。羣趨而獨脫然東歸。爲郞而不僕僕爲趨走狀。大抵皆倜儻奇偉。綽有韻致。及夫倉卒坎窞。䨓霆震疊。而鼾睡甘於倚梏。辭供直於據鼎。忠誠氣魄。有大過人者。然後知氣吐胷中。汪洋宏肆。而嚮之得公於聲響者。爲不謬也。朔風勁雪。素履安泰。故山簞瓢。志節堅確。終致上聖燭幽。寵擢彌隆。則公已老矣。不樂仕進。謝事歸田。日讀書爲文。凡可憂可樂。一寓之文。故炳然筆之。而隔世如朝暮焉。至若素秉之彝。逼塞輪囷。章雖遇遯。而其心炯炯。足以隕千古志士之淚。嗟夫。公以如是之志。如是之文。竟畸於時。而不得鳴國家之盛。顧濩落蹇奇。浸淫乎風騷軌躅。豈公天響故自如此。而其兆已寡合耶。抑思愁其腸。感慨其志。而奮而爲之者耶。雖然。其文夷而爽。其語和而莊。其心曠達而䧺毅。抑所謂浩然而不傷者。其素養可知已。吁其可敬也夫。公歿之數十年。遺文始刊。致明與聞亥豕之役。旣又道其所自想象之者。以諗諸後之讀是卷者。

虛白洪先生續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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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葢惟全夫純一無僞之體。爲能通達萬變也。國朝盛時。號稱大人先生者。未嘗無其人。誦讀其詩書。而見其純一無僞。惟虛白洪文匡先生爲然。發乎性情。施於辭令者。焉可誣也。其氣渾然。其味淡然。行乎其所無事而醇粹和平者。先生之文也。夫豈執筆學爲如此之文哉。淡乎一而全乎天耳。先生旣以是受知成廟。潤色王猷。貳公弘化。及不幸而處昏朝。則其始也。葢亦有他人所不及見者。而先生獨先憂之。剖心瀝血。庶幾所天者之幸。而回悟弭於未然也。而忱誠未格。鼎鑊隨之。未幾而其言之驗。有如左契。力不足以繫大廈之顚。而智足以燭天人之際。葢其所不能者人。而所能者天也。事之變乎前者無竆。而吾之處乎變者。常前知而不貳其心。豈非達變知命之大人君子哉。往事旣已有可涕洟。而遺落人間者。獨其精神咳唾之所寓耳。隻字片言。宜爲人所珍藏。而先生之禍也。四子俱坐謫。纊候且不以禮。況於文乎。時旣久。刊於湖南。僅三冊。愚伏鄭文莊公序而傳之。猶恨其有未採。後孫宗九。辛勤收拾。附以年譜碑銘行狀。爲續集。又三冊。將與原集。廣其傳於世也。事未及就而遽已殞歿。胄孫宗標。不遠數百里來。屬致明。考其丁乙。旣卒業。作而曰。先生之名在宇宙。直道在國乘。人心不死。景慕不歇。正氣不滅。記載不泯。何待區區編輯之勤。若其純一無僞。丹靑莫狀者。非斯文。莫之見也。此孝子慈孫之志也。

近思錄集解增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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洙泗以還。道術莫盛於濂洛關閩。夫以四子之言。而經朱子是編。近思一書。所以爲學者所宗也。建安葉氏爲集解。以牖來後。其功大矣。顧或不免有儒先議到處。以至釋疑。指摘愈多。而程朱大訓正解。多不在卷。不能無遺憾焉。我再從叔壽靜公。尊信是書。硏究功深。乃自程朱正論。以及儒先辨析。隨手箚記。以備覃思。旣又將本解。參以釋疑。惟善是取。亦或有附入所嘗講質者。初亦不敢擬纂輯。而頭項粗成。葢於葉解。不期異而有不能悉同者。題曰集解增刪。又自懼僭率。錄其所以不能已之意。設爲問答。以係於後。凡得四冊。以便私自考閱。非以求多於前人也。然嘗試考之。所引之言。無不粹然以正。而其所講質。又加兢愼。凡葉解之得失瑕瑜。因得以畢見焉。其可傳無疑也。惜乎。中道奄忽。無以益致精密也。致明嘗與聞其一二。且悲其業之不卒。就加丁乙。乃歎曰。葉解之爲世誦習久矣。非誠有所據。安敢有所改動。非深有所得。安能有所整理。讀是書者。惟能實用力而見其眞有補。然後可無輕犯之誚。未易以口舌爭也。

家禮輯解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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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以篤厚懇惻爲本。而雍容不迫爲用。其本者。仁之所以貫事物也。其用者。樂之所以和人情也。夫以莊敬嚴威之爲體。而又必本仁而敦樂。是故。終始相成。小大相安。而其敎著矣。先王有大事。必有禮以哀之。有大福。必有禮以樂之。此禮之所由以見於經也。可書者。威儀器數之末。而不可書者。常寓於其中。禮之未易講如此。朱夫子承禮經殘缺之後。旣在下。不敢議禮。則迺取冠婚喪祭之行於士大夫者。著爲一書。名之曰家禮。書未及成。而爲童行所竊。是書之不幸。天下後世之不幸也。然其綱擧而目張。崇愛敬而敦本實。三代以下。無此文字。或以節目之有未盡。而謂非朱子之舊者妄也。惜其書。又厄於或人妄加手分。附入諸註。亦得失相參。多所貽累。而後之人。或未深加究覈也。先師東巖先生。葢嘗因而疏剔之。發揮之。定著常變通攷。精博悉備。無復遺憾矣。顧以先從通攷理會者。每恨其浩穰而難於蒐索。致明竊不自揆。乃敢掇取其經禮可證援與夫訓詁名物者。而悉疏於本文之下。若其附註之謬入他條。及煩宂不切者。則或移附。或刪去。間亦僭附謬見。目爲輯解者四冊。有志於禮者。誠能先乎此而推之。以極夫通攷之全。則於器數之陳。精義之蘊。可兩盡而底於行。庶幾不畔於朱子嘉惠之至意雲爾。

芝厓鄭公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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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寧考正宗大王。以文爲治。探選巖穴。時則芝厓鄭公。實在招延。顧退讓不就。及命之以官。則曰世臣也。不可以不肅。旣肅。復曰。老矣。無能爲也。退歸而貞吉以終。其讓以禮。其出以義。其退以廉。君子出處之道盡矣。公旣歿。大夫曰。何以勸善。士曰。何以視效。民曰。何以恤我。相與記其行治。爲狀爲誌。且輯其遺文。將以壽其傳。公雖不用於時。而哀榮之在人心者備矣。公。寒岡文穆公世適也。嘗摳衣。請敎於大山李先生。以益修其家學。今讀是卷。性命之奧。節文之微。與夫宅心操身之方。無一不本於師門之旨。而澤之於先生之遺徽賸馥者也。公又就家禮。集合先儒說。彙爲四冊。名之曰家禮彙通。其潛心禮敎。爲躬行力踐之實者。非苟然博攷而已也。致明丱角無知。已聞寒岡先生之風。而有慕焉。又慣公淸名雅韻。竊有周旋揖遜之願。而未之能也。日公之孫大永氏。辱示遺卷。而責以弁首之文。自惟寡陋。不足以當是寄。而其責益重。迺敢不揆僭妄。以所感於心者。而私識之。以寓高山景行之思雲爾。

鳴臯鄭公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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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子論三不朽。以文章爲不足恃。至論也。然德行事功。非文亦莫之傳也。故孟子曰。誦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文之有集。曷可以少之哉。鳴臯先生鄭公。耳目所逮未遠也。聲徽在人。以及婦孺。然讀公之文。知嚮之得於傳誦者。不及公之至萬萬也。葢讀專經奏對。而知博於春秋矣。讀議禮疏箚。而知精於禮矣。讀問答簡牘。而知深於學矣。直諫無隱之忠。爲人深切之意。又自別見於言外。而篤於人倫。勇於進修。陶養乎性情。而培植乎志節。溫良恬雅之操。剛大直截之氣。在在呈驗於尋常詞翰之餘。於是乎溯求家學淵源。而知玉澗化導之盛。梅山道義之契。斯其所以有取於斯。而分憂州縣。則有矢直冰淸之褒。懷服海夷。則有來去淸風之碑。去就行藏一於義。而未或有毫分枉己循人之私。庸能受知明主。至爲數一二於百僚之中。而擧公爲廉潔可用。以至近世。朝廷錄淸白吏。以公爲首。夫豈有私於百年之後哉。誠以公議之在人心。有不容已者。此其爲德行事功之足恃者。而非斯文。亦何所考其本末哉。獨恨夫製錦之美。出納之允。或專而不咸。或暫而不久。未足以大有所施。所謂有得有不得者。而德行之修於己而見於辭者。固無竆也。世有尙論者。知是卷之可不朽公也。

東溪趙公遺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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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辭難。臣之節也。而鮮有不占便宜者。任之而不疑懼。難矣。其有處全安之地。而以臨危效忠爲志者。尤難其人也。往在天啓以來。中州多故。延及我國。至丁卯則狄人已東槍矣。東溪趙公。時紆槐山郡紱。槐乃東南山僻小郡也。可幸爲安身之地。乃上疏言。臣以介冑。以死報國。義也。新除僻在鳥嶺。臣身雖老。猶可自勉。何敢自便。不一效命於危急之秋乎。此其志豈死於兒女子手中乎。而又豈以徒死爲幸也。必其有以推鋒爭死。克壯厥猷者。而朝廷莫之許也。遂乃移病還山。樂與親朋。風詠以自適。丙子。聞城圍且急。不以老病閒散自諉。往見巡察。請以一旅爲前鋒。而不得如其志。慷慨發奮。投戈南還。而疽發背以卒。是其忠憤激烈。爲如何哉。公前在龍蛇之亂。弱冠一儒士耳。而從忘憂郭公於火旺。未幾而發身櫜鞬也。則以爲區區書劒。未足攄也。而時亦莫有推薦之者。獨棲遲郡邑。以文敎爲先。其所尙可知也。而受知於鶴厓,寒旅諸先生。葢必有所由然者矣。若夫天倫知己。如方壺公風雨對牀。塤篪迭唱。以敘其胷中之氣。惜乎。其再起而莫之伸也。趙氏自漁溪植立人紀。而世篤忠貞。至公又可見矣。公有遺稿若干卷。將付剞劂。後孫基緖基平等。求爲弁首之文。致明藐然。何敢當。顧卷中有可誦讀者。遂忘其僭而表出其疏辭。爲後人誦之。以見其可以考論有如此雲爾。

光風亭禊帖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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禊之有帖。古也。人之晤懷。或俯仰感慨。或觴詠自適。樂與衆人共之。此禊之所以修。而又列書其人於帖。以記往而勸後也。安東府金溪里。有故敬堂張先生講道之所。曰光風亭。先生旣歿。亭隨而廢。後孫世奎。卽其地重建。旣成。修禊以落之。士林會者。多先生外裔。喜世奎氏之爲內外子孫。相勸爲帖。以書姓名。於是凡爲先生外裔。而不及於會席者。亦願附書而助其費。以爲無竆之規。葢盛事也。先生學於鶴峯先生。而有得於爲己近裏之旨。以啓葛密遺緖。而吾南一脈淵源。皆其餘敎也。斯亭之有關於斯文爲何如。而是禊之修。又可與俯仰觴詠而已者。同哉。其必論道講義。無負先生當日之敎者。乃帖中諸君子之所共勉也。世奎氏以致明。亦忝在外裔。俾弁其卷首。顧以託名爲榮。謹拜書之。

易解參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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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之道。盡天下之變。而不失其正。變者。象之見於卦爻而無竆。正者。理之隨其象占而有定。顯微無間。精粗不二。此聖人開示之深也。歷四聖而各有其易。而未始不歸於一塗。後之人。乃或語象則流於怪誕。說理則歸於汗漫。程子所以有傳。朱子所以有本義也。至所謂大全者。合衆說而折衷於傳義。然因王弼易。使人不知有孔氏之古。又或語傳而係乎義。言義而屬之傳。收之又或有未盡。此我族曾大父三山柳先生易解參攷之所以作也。雖不敢改易章次。悉反之古。然義則可見。分傳義之所歸。博羣言之可採。有語類定訓則書之。有諸家取義。出於傳義之外者。間亦存而錄之。有得於潛玩之餘者。亦不憚備一說。其意葢謂易之爲書。其義至廣。言之雖或參差。而不害其爲潔淨精微也。若乾之體仁。坤之敬直。又其所深致意也。末乃附之以河洛指要。發啓蒙之奧。以訂玉齋苑洛之失。可以見先生之於易。通微徹邃。而非區區爲循襲者也。先生學。以默識深體。爲主。未嘗自居也。於易潛心焉。亦唯曰。學者切己。莫先於四子。不輕以是書。爲學者道。亦程夫子不以示人之意也。先生旣歿。曾叔祖東巖先生。爲凡例以成篇第。旣又先生孫好古窩徽文。玄孫衡鎭。更加讎校。以至印行焉。嗚呼。易之吉凶悔吝。皆決於義之所安。貞則過涉滅頂。不爲咎。不貞則不出門庭。不免於凶。是書大義。葢不出此。讀者。須先識此意。則可以不畔於當日編輯之旨矣。

松巖先生李公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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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明嘗讀龍蛇日記。其蹟則文忠公鶴峯先生。其文則松巖先生李公。葢以捐身殉國之志。托於文忠。以攄其蘊者也。正氣之在楮毫者。烈烈彌亘。未可以尋常記載論也。雖未嘗自爲鋪寫。而求公者。卽是而亦可見矣。公初到晉陽。不爲匹夫之諒。則實有感於文忠一言。而噓而成之。鼓而作之。以壯義旅。而基恢復之功者。文忠亦有仗於公。始公與大笑軒趙公。約與同死。旣而喜得所從。協贊機宜。共仗威靈。而恨區區一方。未足展盡。僅及一期。將星遽隕。而公遂去之矣。摩挲寤歎。不禁志士之悲。及今讀本集。兵餘之藏。復厄於火。十不存一。嗟乎。天之生公於大運傾敗之際。而不畀之以任。又收其咳唾。歸於寂寥。何也。雖然。隻辭半句。如風鳴寒竹。日曬霜刀。無非瀉出烈士膓者。至若辨奸而伸忠。折衝而禦侮。啓天將而檄醜虜。忠貫日月。氣折強梁。可使頑廉而懦立。想其所存者直。而其方外見。內直外方。其必有所事矣。公少從南冥先生。與兩岡諸賢。周旋道義。從事明誠。以立其德。若是俊偉。學問之力。不可誣也。固不論事功言語之何如也。況於所謂利達者哉。人之雲亡。遂無知己。世顧處之以朱墨之間。進塗方闢。重爲時人所尼。後公數百載。朝廷方節次崇奬。贈至大冢宰。而節惠之典。猶尙未擧。得之不得。未足爲公加損也。後孫賢璣,賢坤等。謀鋟公逸藳。徵序於致明。致明實有執鞭之願。豈敢揄揚之是事。特以託名卷端爲榮雲。

竹林實紀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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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夫子有言。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葢以喩遇事變。然後知君子之所守也。然松柏貫四時而不改。何待歲寒。君子之不易所守。亦猶是焉。余讀竹林先生權公實紀。寂寥乎斷爛遺事。出於其孫曾之私。相付授。後賢爲誌。不敢公相傳道。其於遇事變。猶且不足以表白。歷三百餘年。遇聖考然後始著。顧何以知平居無事之守哉。嗟乎。士生斯世。出處爲大節。方公之辭職也。我東堯舜之際也。孰不曰可以仕矣。而公則辭之。及公之出也。天人去就之會也。孰不曰可以去矣。而公則就之。舍大有彙征之世。而就見幾色擧之時。其意葢曰。椒房之緣。非進身之路也。見危授命。迺世臣之義也。是其在外而入。卽公辦命之日也。夫豈苟哉。至乙亥辭郵官也。則其跡已露矣。及夫成朴諸公之見戮也。欲無高閣之投。尙可得乎。是其所成就。乃幾許年擇義處命之一節。非倉卒殉身者也。公在幼時。讀伯夷傳曰。有是人然後可扶萬古綱常。嗚呼。此其兆也。惜乎。其位卑而跡晦。久而不著。旣著矣。又多以致死爲公之大節。而無所發明於其平日之所守。則寧不使人有遺憾也哉。公之後孫致根甫。裒稡遺事誌碣復官旌贈始末及凡爲公而作之文。爲一冊。徵序於余。其志若不得請不已者。謹僭有所述。若其篤學純行之遺落僅傳者。在公皆可畧也。特於其終始出處之在掌故者詳焉。以附聖賢微顯闡幽之意雲爾。

墨溪實紀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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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魚之辨。聖賢示人之意。深切矣。然而不眩於取捨者。鮮矣。有能於九死路頭。不旋踵者。誠知生不安於死也。我從先祖墨溪公。生有氣幹。頗見志節。及壬辰倭訌。以下僚散班。從內舅鶴峯金先生於晉州。晉賊所必爭之地也。參佐戎機。協贊膚功。及先生盡瘁以歿。則義士皆已解體矣。孤壘亦已無幸矣。迺守而不去。支吾兩月。不負先生臨歿之託。世臣殉國之義。馬革不裹。邾矢不復。幼年之壯志雖酬。而立殣之始卒不詳。足以釀千古志士之淚矣。州人立尺碑於矗石樓下。曰柳節士某張空弮冒白刃之碑。夫同死諸公。孰非可碑。豈公獨無片言紀之。故特憐之耶。惜乎。又爲江流湮沒。而肅廟命贈。擧此以褒之。足以不朽公矣。其後又命旌其閭。又命躋享於州之彰烈祠。列聖崇奬。亦至矣。公五世祖檜軒公。當端廟遜位。有靖獻之節。本生妣金氏。從死夫子。國以旌表忠烈。固已啓之矣。就養而培植之。又在鶴峯。崐玉之待良工。有不可誣者。我先祖陶軒公。公之兄子也。醮祭而葬衣冠於先隴。今讀其文。而上墟墓。其爲感慨。可勝言哉。後孫某某等。收拾零言之在掌故者。與褒典始末。爲實紀一冊。命致明序之。顧以事係先故。有激於衷。遂收涕而謹書之。

臨淵齋先生裵公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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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子易簀。以正終也。其事雖微。其義則深。門人所以記之詳也。余觀臨淵齋先生裵公臨歿。卻牛臛一事。可以蔽平生矣。公宣廟之藎臣也。自釋褐。常任使。貯玉署。長成均。隨事盡職。恥爲近名。亦恥爲回護。恂恂然視其所當爲者。而無容心焉。至奉使天朝。則先事周旋。以釋吾君懇迫之情。按節海藩。則廣濟捐瘠。以紓九重宵旰之憂。此葢知周慮遠。重國勢而固邦本。非區區皎厲者比也。葢其器量之大。足任廊廟之重。而惜乎中道雲殂。不竟其所之也。若其禁臠一呷。視爲罪過。以垂盡之際。而不爲求生之計。以求其心之所安。直與曾子得正而斃者。同一心法。余謂國朝晠時。固宜多賢。而若其之死而不易素志者。又何其難也。以是知公之卻肉。未可以微事而不表章之也。今其遺文僅存於灰燼之餘者。無張皇震耀之辭。一皆平淡簡素。其請謄宗系定本之文。特該暢條達。盡君臣之情。而有以感動九重之天。則如安流遇激。變態橫生。是其於文峭奇峻拔。非所不能。乃所不爲也。嗚呼。可以見其人焉。公師事退溪李先生。深見推許。觀於寄寫大字諸扁額。可知也。其心法。葢有所受雲。

靜默齋李公遺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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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默齋先生李公遺集。詩十五辭一䟽三文十四。余讀之。以詩辭則可鳴於世。以文則菀有典則。以蹟則又嘗訟於朝矣。葢非欲寂寥而莫知者也。然而七十年所著止此。又名爲靜默。何其與所抱異也。葢嘗觀於其弟葛庵先生所爲壙記曰。公應擧太學士。蔡公裕後謂掌試者曰。吾聞李某之名久矣。若得解。當有以處之。公聞而避之曰。安有鑽穴隙處子乎。由是觀之。凡善名在外者。皆公之所避也。天下豈有可動其中者哉。獨有義之所當言者。擧世咻之而不顧。此其不嫌訟於朝。而世且削之儒籍。則公安而受之而一於靜矣。公以石溪大爺之長子。攜存齋,葛庵若羣季俊秀。舞采袖。聯棣華。而講道義。不知世間何樂。可以易此。中間一命。非其所屑也。此又其所以默也。夫有感則動。不平則鳴。公嗜欲無所感。心思無不平。是其稿之爲靜默。乃其行之實而德之媺也。後孫某某等。不敢掩於篋笥。思以廣其傳也。責致明以弁其卷。致明藐然後生。辭之而不獲命。且念公之訟。訟我拙庵公也。秉義均厄於時。又同事契之深。有不敢終辭者。遂忘其僭猥而書之。

弘庵李公遺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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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王之御世。躬率以化之。故不勞而成。賢者之爲家。躬率以敎之。故不勞而行。理無大小故也。記曰。良冶之子。必學爲裘。良弓之子。必學爲箕。信夫。在昔葛庵先生。以經術爲世儒宗。而家門之內。皆襲其敎。若恆齋之爲弟。密庵之爲子。顧齋之爲兄弟之子。旣皆伏一世。而薦於朝矣。又有闇然自修。優入文學德行之科。而不自居焉者。弘庵公其人也。曰其後孫相行。以遺集一冊示余。讀之未半。僕僕乎不覺首搶地矣。公葢先生季子也。胚胎乎前光。擩染乎耳目。端序而開爽。廉貞而豈樂。固有以異於人者。及其習慣乎天人性命之原。沿襲乎文章詞翰之流。則所以成就其才德者。葢有曰進而不自覺者。是以在家門隆赫之日。則謙恭而有制當世。故危厲之際。則堅貞而不挫。終始一德。宛然是合下門庭中人矣。今其遺文。以辭則餘韻也。以義則遺訓也。讀之如見先生於燕申之座。而慨然若有聞也。旣而巋然靈光。獨保聲徽於竆居草莽之中。收率後進。繼其導引。則其事可敬。其心可悲。寂寥篇章。猶是舊日樣子。惜乎。不能張大而嘉惠乎無竆也。今因後孫之懇。而復感公之善繼。而存其儀軌也。於是乎書。

湖學輯成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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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弟柳致儼。採摭外曾王考大山李先生所與知舊門人往復書牘。曁夫雜著若實紀。倣近思編目。釐爲八卷。而題其面曰湖學輯成。以先生居嶺之永嘉蘇湖裡。大倡斯學。爲世宗師也。嘗屢易其稿。久已與聞次輯之意。歲乙卯。致明責湖南之智島數月。而致儼攜其書以從。相與讀一過。間有丁乙。因以窺宗廟百官之盛盡在其中。然後知是書之不可已也。葢其全書。固已家傳戶誦。然如入海觀龍。未易得其靈珠。而今是書挈其樞要。闡其旨歸。一擧目而綱條粲然。學者不患於無所從入矣。竊惟先生之學。本之平易而造夫高深。資之博大而反乎至約。極一生之力而竆千聖之旨。義理融爛。門路端的。直可百世以俟。而非區區贊揚所可萬一也。使夫承學之士。案是書而嚌其胾。不覺其志愈遜而心愈下。坐了春風和氣於莫可承聆之後者。乃其盛德之餘輝。有以默喩於指引導迪之外也。讀之已訖。俾余書其撰輯之意。則非所敢也。特其用意之勤。有可歎尙。且勸其益加精審而去其重複。庶幾無憾於傳之來裔雲爾。

一齋金公遺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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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所以理身心也。其方在致知居敬兩事。葢知有不盡。敬有不至。則或昧於所趨。或忽於本領。而無以造乎道矣。然其所謂知者。豈零瑣之謂。其所謂敬者。豈擎跽之謂哉。必曰大著心。虛著肚。超然於事物之表。而不爲利害得喪之拘。然後眼從正路開。腳從正路起。不墮於世儒淺狹之科。而得古人之奧矣。以吾所見。若一齋金公者。其人也。公早從從兄正軒公學。正軒之於時好。落落如峻壁。不受躋攀。故其敎人。先立其大者。公固已效法之矣。及其退而自爲也。淡然無所爲。而絶利一源。積而至於七十年之久。則其所從事於致知居敬之方者。可謂專且密矣。故其造理也深。其立身也莊。愼思而篤行。履順而居安。心和而氣平。悠然有與物皆春上下同流之氣象。今讀其文。豪情遠韻。精思妙悟。儘是豪傑之士也。又能卷而懷之。無所怨悔。可謂賢矣。其或有一二可疑處。卽橫渠之有窒礙者類耳。未可以訾議之也。余素自謂相知。而及見其言。乃淺之爲知之也。遂編次其詩文雜著。而敘其所感於心者以歸之。未知果能得其深否也。

鄒川孫公遺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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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者品第人。有但以名而列者。如八士夷逸朱張。是也。有以一事稱者。如樂正裘牧仲。是也。然後世不敢少之者。誠以名之列。必有其實。而一事又足見其平生也。今之欲傳其人者。務聚其言。裒蹟不多。則以爲歉也。俗之弊也。其或言湮而事逸。僅有一二在人耳目者。亦安可少哉。密州有鄒川孫先生。壬癸前人也。兵燹之後。言與事俱蕩然。獨有宰禮安。師事退陶夫子。退而與門下諸賢。相友善。一事在邑誌與諸賢文集。然桐鄕後人。莫不尊之爲高足弟子。因以蹟其政先興學。誠切爲師。而又推之蔚山密州誌。則誠篤厚好學人也。又豈必多乎哉。一羽之彩。一臠之味。可以得其人焉。公歿而倭訌大作。懿蹟消滅。而子死於孝。子婦死於烈。從子某倡義以著忠。一門之內。三綱炳然。此則吾知公當日所得於師友。而因而爲一家之政者然也。其視夫世之尙其辭。務爲多者。何如也。後孫振華。越四百里來。責以弁卷之文。不佞昏耄甚矣。辭之固而強之不已。凡三往返。念其事幾湮。而其蹟愈可敬。遂盥手書以歸之。

芝村先生金公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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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村先生金公。以文學道義。顯崇明之世。爲南中第一流。致明因遺集讎校之役。得一二焉。公爲文。不事組纂。簡雅有體裁。長於章奏。其勉進君德。不煩綱條。而直輔其志。詩又沖澹閒遠。瀉出襟趣。晩後牢騷之作。超然有舍達之意。葢其言論風旨。卽是而可想仰也。然此特其緖餘耳。若其本之學問。而發之事行者。則有不可以聲響咳唾而盡之者。始公之考瓢隱先生。述鶴老之訣。承雲翁之緖。卓然爲崇禎大老。而庭有八子。幷襲詩禮。公其顯者也。一遵家學。牢著實地。孝弟以立行。忠信以主心。不躐於天人性命。而動循乎規矩準繩。策名登朝。金矢以爲貞。冰蘗以爲淸。時相門熱。則辭其援引。交舊位隆則謝其過從。義在可退。則決去而不俟。事有當言。則直前而不怵。退處竆約而不病其空匱。進歷華顯而不渝其平素。遠被斥逐而無幾微怨尤意以終。若公者。殆所謂有學有守。明出處。潔去就。而始終夷險。一以道義者乎。故其當時師友若葛爺。許其倔強有定守。錦翁稱其立腳處不可及。而孤山李公。尤加敬重。托爲歲寒心契。夫豈無其實。而得數君子之知。如此哉。公之詩文。僅若干卷。試究平日所嘗講明而持循者。未見有說話。此其務實求內而不事頷頰者。固亦可敬。而抑使淺於知言者。得其華而遺其實也。孟子曰。誦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葢言觀人之法。不但誦讀其詩書。而又必考其行事之跡也。余旣校公遺集。因述其履歷大槩以弁之。俾尙論者證焉。

克齋先生申公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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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明嘗讀葛庵李先生所與門人往復書。竊歎克齋申公不滯於守己。不輕於聽受。漸次開釋。有如竹之就括而直。金之就礪而精。然後知從師問道之爲大。而解疑辨惑。未易言也。日其玄孫禎應。粵數百里。示以公遺集。且徵弁卷之文。則非所堪也。然竊得究其終始。公葢豪傑之士也。始公生將家。負氣凌厲。纔弱冠。輒有志爲己。爲書稟於家庭。折節修謹。屢隨父兄䧺藩繁豔之地。無所動於中。日取聖賢書潛心焉。及見性命理氣之說。以爲爲學而不於源頭處洞見。凡所知皆零碎耳。謂栗谷李氏四七無異道之說。可與退陶理發氣發之訓。幷行而不悖。後謁李先生。聞天下無兩是之敎。屢違覆而漸解悟。遂至爛漫同歸。此葢高峯奇氏之所歸款於溪門者。而七情之中節。亦氣順理而發者。又奇氏之所未喩也。因及人心道心之說。幷著同異辨。以釋統宗會元之所極矣。又益從切己處加工。旣以克名齋。又名其室爲敬庵。其志愈緊約矣。至其所編雲谷陶山徽音及兩先生棲息講道帖者。則其所鼓發於吟詠之章。歆豔乎杖屨之地。以寤寐而羹牆之。若親承音旨。進退丈函者。未可以獵故實。耽往蹟論也。公天資魁梧。風儀峻潔。有泰山喬嶽之稱。雖自以布素。而人莫不以間世之才屬望。被將薦不屈。則又擬之以山林高蹈之士。亦屢授官矣。而一肅卽歸。以益究其素志。方且立學設講以淑一方。又爲社倉而申其約束。未嘗無斯世之志也。惜乎。其疾病侵尋。年纔中身而齎志雲歿也。今公之世。且二百年矣。想像遺風。竊有執鞭之願。今於慈孫之託。有不敢終辭者。遂不揆僭妄。道其所感於心者。如此雲爾。

松厓李公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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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與時升降。非文之升降。特人不逮古耳。故以文觀文。不若以人觀文。古之人全天地之正氣。發之爲灝噩之文。降而其氣漓。則其辭披離矣。有間値而淳乎淳。則其文必超卓而及乎古。又何係世之升降哉。松厓李公。近世人也。器局峻整。風格灑落。有詩二百餘首。儷文七。策一。皆超乎今而及乎古。三十五歲以前之辭也。過此則公遂厭世矣。有二序一跋及誌。其惜之甚也。故其褒贊之也備。顧拘於事力。鋟梓百有餘年。始謀印布。六世孫恆培。越大嶺南走三百里。而請余書其事。余以耄荒辭不獲。仍念前人之述。不本於公之間値而及乎古。是猶以工於今文者論。是以復書之如此。至於行治本末。有不待余言云。

石門亭觀霧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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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峯先生置亭於靑城山。山溯洛之上游。而東蹲嵬岸。倨肆出乎其萃。測其高十之七八。而亭在焉。負巖壁立者。凜如也。檻外斷岸壓不見者。累百尺。俯瞰江流混混。平沙浩浩。深窅而曠豁。岡巒或起或伏。錯落郊原。益遠以爽。於先生氣象襟懷。可兩得雲。余嘗登眺慨想。夜宿亭中。神淸氣肅。不能寐也。東方乍明。拓牕整襟。風露澹蕩。晴日上昇。光影晃朗。忽見江畔沙際。𤒺出銀竹釵。其頭一今二個爭抽競擢。十百而千萬。尺寸而尋丈。港無隙地。齊力向上。鬱鬱森森。高可及亭之岸而平已。又箇箇釵頭。稍稍噴瀉。若篆煙裊娜。膚寸而合。漫漫然極目平淼。於是覺其霧也。世界空濛。萬象皆隱。但見日光。加之閃爍無定。恍然坐我海山頂上。竆遐詭於出日扶桑也。有頃噓盈而反。往往穿破。或隨風紛披。或歸藏壑谷。而無數螺鬟。點點洗出。如潦歸巨壑。窪然成別一界也。是其頃刻。萬狀終歸無有。窅然若一塲戲劇。向之以煙霏靄散。倏忽漲斂。仰視爲奇者。眞井蛙哉。雖然。天下之亭館。占地高者何限。由高而頫視者。亦衆矣。何無一人模寫及此也。豈天下之霧不然。而獨此界爲異耶。孟子曰。觀於海者。難爲水。葢觀於此而益信。

棲雲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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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仕於朝。殫夙夜之勞。退而處於家。有亭臺之勝。所以歌詠聖化。賁飾太平。非直爲菟裘之計也。其或承藉先業。凡於一水一石。莫不仰遺軌而寓至戒者。又事之盡善全美。而未可但以竆勝事樂淸時者言也。小宰李景寬。退陶先生後也。少年登朝。歷敭華膴。旣老而倦也。則爲亭於所居之西陶山之東。俯洛江而挹淸涼。葢所以歌詠而賁飾乎。而凡其煙雲魚鳥。莫不經先生品題者。故其命名。皆取先生詩。曰淵珍堂者。以歸來龍德政淵珍也。曰如水室者。以歸來一室淸如水也。曰在水願爲游波鷗。則樓爲游波。曰一棹扁舟放碧瀾。則軒爲碧瀾。合而扁之曰棲雲亭。取在山願爲棲雲鶴之句也。碧瀾之東曰超然臺。又其東爲果育泉。游波之西曰壽老壇。又其西爲訪霞洞。堂之前爲塘曰妙一。皆取義於詩者也。夫以先生當日玩樂之遺韻。地則是而景又是。假使無拳石寸木。猶將使過者睠慕焉。彷徨焉。況之堂之室樓軒臺泉之命之而顔之者乎。是將入其室。而如奉謦欬於春風座上。況爲主於是亭。而俛仰於是亭者乎。吾知其循遺軌而佩至戒。且有不能已者矣。若是則不徒爲歌詠而賁飾之者。而或者乃喜其楊花過燕子飛之氣象。則其於當日玩樂之意。無已遠乎。噫。亭猶鮮夫樂其樂者。況曲肱飢臥之樂。有在托物寄興之外者。又誰能窺其際耶。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則所謂棲雲者。不過爲物外高標而已。賦興之旨。豈徒然哉。葢永矢不諼。而樂亦在其中矣。願從登是亭者。得其樂處。所樂者何事。

五老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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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在樸嶺東百許武。有石距山隅。而疊若鋪甎然。可坐數十人。左臨江而岸幾百尺。前有巨壑。不見底。繚以穹林大麓。自臺而下。循遷路而東三里而近者。曰菊村。處士谷蘭先生金公若先生堂姪處士公家焉。踰樸嶺而西五里而強者。曰瓢溪。我曾王考范溪府君若其弟南澗東巖二先生家焉。相傾寫。相切磨。甚相得。每佳辰令節。杖屨相來往。猶以爲未也。思會數而禮勤也。約班荊草坐而占是臺焉。率月一至焉。攜濂洛朱退書一冊。裹社飯麪酒若干。敦子弟之從者聽焉。峯開路盡。而無後先。相視而笑。相環而坐。坐而開卷。講磨訖。酌酒點飯。無饑而已。臨風濯熱。適意而已。葢從者或衆矣。而知其事者。以五老稱焉。臺之得名以此。旣而五老之世。稍遠而無復會者。山童而路荒。殆不可指認。兩家後孫某某等。謀築石以識其處。修禊以永其好。致明旣樂成之。而且諗之曰。凡臺之興廢。數也。然而觀祖先遺馥之地。爲荒原廢丘。而思修擧之者。孝子慈孫之心也。況於其心之有不隨氣數爲廢興而在後人者。而可任其茅塞哉。今試與諸公。登臺而溯古。江流有聲。疊嶂嵬岸。當日風猷韻格。若有可彷彿者。而使人踟躕彷徨而不能去。則其油然而生勉慕𨀣及之情者。而豈徒哉。是宜交修互勉。求有以無忝厥祖。則所以修擧之者。將必有大者矣。僉曰。諾。於是叔祖上舍公。爲詩歌其事。致明謹踵而爲之記。

道山院廟宇重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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祀賢之有院。所以尊其人象其德。而勸慕興起斯民也。鐵城古有道山書院。以祀贈吏曹判書蘇湖崔公及其弟贈兵曹判書蘇溪公。而歲久廟宇傾撓。今統相白公殷鎭。制閫之明年丙午。聞之歎曰。廟以象尊貌。苟不易其耳目。人且倦怠。何以示後。則捐財以倡之。於是人士競勸。工殫民趨。閱數月而告訖。乃於七月某甲妥靈。後孫祥純。北走五百里。請書其事。余惟人心之感。久則忘。久而不忘者。必其感之深者。今去二公之世數百年。而人心益勸。其偉烈可知也。方島夷豕突。列郡鼠竄。二公以草莽之人。奮袂敵愾。握籌則料賊如指掌。橫槊則摧堅如拉朽。神運電掣。以成一家忠義。旣而宦成名立。又含蘆色擧。攜手同歸。以成物外遐躅。世亂則爲肉食者先。時昏則樂玄中之趣。夫然後知塤唱篪和。講劘砥礪之有素。而未可但以志於功名者擬之也。於此見大節之在人心。能愈久而未已也。夫爲國家仗使節。莫大於勸人爲忠。白公可謂知所務矣。抑非輿情之所共稱誦。又何以發潛光而樂爲之倡也哉。此皆可書也。終始幹其事者。士人許瑢後孫祥雲其人云。

龍巖書社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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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世尙文。亂世尙武。文武之道一也。況文之爲敎。使武而奮義。武之爲用。使文而善俗。交相濟也。故臨亂敵愾。必有所由受。時平勸慕。必有所由感。非一朝夕之故也。國朝龍蛇之亂。延烏金公見龍。與其弟元龍。從弟參奉宇潔。奉事宇灝曁宇淨。共起草莽。團結義旅。自兵興至亂定。六年之間。或獨抗勍寇。或協贊戎幕。葢自安康,兄江之捷。以至復永,陽鏖,西川,火旺之盟。島山之戰。未嘗不在軍中。幷將性命。授之鋒鏑。一門五昆季。爭死王事。可謂壯矣。其或生或死。特幸不幸耳。延實文忠鄭先生鄕也。豈非先生之風。有以啓誘其衷乎。旣而已安居暇息。休養數百年。而乃尊祀其人。以慕效之。又見公之餘烈。能善其俗也。純宗戊子。贈長公戶曹參議。以戎事之主也。奉事若季公。旌其門閭。以殉身也。二公名雖不擧。實亦與在。今之書社。乃五公閭井也。後孫曄。請書其事於壁。且曰。玆地爲公外先大山李先生所嘗蒞。公烏得無情。余不能辭。遂告之以文武相濟之道。爲居是社者勸。

明誠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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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之置亭觀者。必求山水之嘉者。名之雖不一。而大抵多寓意於山水也。吾夫子有言。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惟體仁智之深者。可以當之。葢非得之深而寓其趣者。不能也。吾友南仲元。卜大遯山之東麓臨潭。而名二樂臺。爲堂而顔之曰明誠。夫舍其自有之名。而別以明誠號之。是必有義矣。葢欿然而求其適於仁智者歟。明者。啓其智者也。誠者。造夫仁者也。明之與誠。如車輪鳥翼之不偏廢。然後仁智可幾。而存乎己者。厚重不遷。周流無滯。方始與山水。內外昭融。脗爲一體。而其樂始可得而言矣。此仲元之志也。抑明之與誠。雖是兩邊工夫。而實交須互資。誠固有待於明。而明亦有資於誠。顔子見所立卓爾。在欲罷不能之後。曾子一唯。在隨事力行之餘。如此方可謂之明誠。而優入仁智之域矣。患在不察切己而坐談龍肉。不究日用而專靠書冊。此吾與仲元之所共勉勵也。山在寧海府之西南十數里。於其居爲三之二。兩麓迤邐作洞府。名武夷。又名武陵。三轉而爲妙藏庵之廢佛寺。其東北諸峯偃蹇。往往爲峻壁蒼厓。叢篁老柏。點綴其面。其下鳴瀑䨓轟電奔。匯而爲潭。其南石累爲臺者六七丈。寔爲堂之所在也。堂東西置夾。東爲時習。西爲樂朋。合而扁之曰大遯精舍雲。

錦水書塾重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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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水。古驛村也。在永嘉治東三十里。我葛庵李先生。問永之可居之地。卜村之西百許武而家焉。一時英材。聚而師事之。密庵先生嗣而樂育。錦水之名。大於國中。擇里而居。其必有取焉。里有林世明,謹明兄弟者。操几杖於當日。耳目所逮。必有慕焉。後百餘年至純宗庚午。里之人爲立書堂以訓蒙。憲宗己酉。又增大其制。東西置室各二間。中爲堂四間。前爲半架軒以包之。以入學漸多。舊舍不能容也。里人林應晦與余善。其從兄應聲。知讀書。卽謹明五世孫也。屢請余爲記。余惟錦之地。饒桑麻秔稌。山可樵。水可漁。煙火稠櫛。數百餘家。其人役於驛者。居其仂。其餘務耕織釣採之利。所謂晨出暮歸。自事而已者也。農之子爲士。古之制也。亦豈非儒賢之化自成風謠。久而漸人者耶。余嘉其有意勸導。記其刱始重建始末。至江山雲煙之勝。他日有樂山水者。當自品題之。

素隱庵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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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駕之山月安深處。有白屋而深藏者。曰金君禹瑞。疏糲不繼。布褐不完。淡然無求於人。獨白雲宿簷。虛室幽淨。朝日上嶺。東牕晃朗。整襟對案。味人之所不味。矻矻以竆年。葢太素之室。太素之人。而與世日疎者也。嘗謂友人柳誠伯。吾屋不足以加飾。人不足以受采。爲素莫我若也。跡不近城市。名不出里巷。爲隱亦莫我若也。又草舍掩藹曰庵。子盍爲素隱庵記。以貽我而勉戒之。旣而不少須矣。余悲其不及供一粲。旣又念之。吾兩人者。其交也以素。素又不渝之謂也。雖已各天。其可渝素心哉。禹瑞和而不流。淡而不厭。葢素而文者也。惜乎其闇然而莫之知也。今不能輔其所須。但道其素自樂者。以諗於嘗與禹瑞遊。而知其隱而有求於其志者。

愧窩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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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思子言君子戒懼之事。引相在爾室。尙不愧於屋漏之詩。孟子亦曰。恥之於人大矣。惟愧然後至於不愧。余友金君景鴻。少而有志。惟躬之不逮是愧。未或爲人道志事。持身若幼女。七十歲如一日焉。間謂余曰。我多愧者也。言愧於有餘。行愧於不足。做措愧於拙。學業愧於陋。是以愧名之或稱也。未嘗有標揭。今寓名於愧。倘不愧其實。盍爲我言之。余曰。人惟不愧。是以多愧。公實愧之。是其無愧必矣。嘗想公一片靈臺。安詳恭默。幽暗之中。庶幾有所保守。因而去外誘之私。絶嗜好之情。可謂無所愧恥矣。於人顧不大歟。是公名窩之意。乃其常所勉焉。而非假借也。當於實而符於心。何愧之有。若余者。言浮於實。而居之不疑。可謂無恥之甚者也。請爲公樂道焉。

四而窩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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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點沂雩之對。爲聖人所與。爲卽其所居之位。樂其日用之常。而程子以爲堯舜氣象。然沂雩非常居之地。風浴借景物之和。則是猶有糓朝步屧之擇而從之也。豈若不事趁良。不離牀衽。身從祥風翺。神與和氣遊。以爲有生之常。而忘其爲可樂。如康衢老人之爲也哉。余友金康叟。生長老於太平之世。而不知國家休養生息之深者也。一日謂余。吾以四而名窩。子盍記之。葢以其所事。不出乎日出日入之作息。耕田鑿井之食飮也。余曰。侈乎大哉。子之名窩也。夫旣爲晠世之逸民矣。又欲挽回數千年前煕皥之風。收之牕牖之間。無已過乎。是將使聖門之曾點。瞠乎其退舍矣。叟曰。若所云。吾豈敢。亦幸生無事之時。事其事樂其樂而已。遂笑而爲之記。

復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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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君建夫。故松西翁從弟也。翁旣歿。建夫嗣而有志。於此事。時時從余遊。每見如見翁焉。間語余。有慕於古人戶牖之銘。欲以復名所居之室。懼其僭於號。願得一言以竊識之。余曰。何懼之有。非曰能之。願學焉。何懼之有。第未知君取義何居。欲復於無過乎。欲復其本然乎。是數者。非截然各一事也。要其有下手處。未若孔子之告顔淵。以非禮勿視聽言動之各有其目。而可據以復於禮也。夫視聽由於外。言動由於內。苟不制乎外。而誠於內。必也物來奪之而情日熾矣。吾恐其無可據之實。而終不足以復之也。且夫禮以篤厚懇惻爲本。而溫恭辭遜爲文。是禮之本則仁。仁之著則禮也。此其答問仁而以復禮告之者也。誠能從事於此。則無過之可復。而本然之善者得矣。抑天人一也。一陽來復而羣陰消盡。此顔子之至健。所以爲乾道也。學之者雖未可騖於高遠而妄欲徑造。亦未可捨此塗轍而不志於彀也。余故忘其不逮。而爲之說曰復齋。記以贈之。

松川書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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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長公爲潮州韓文公廟碑。以求地得水。喩神之無不在。爲終古名言。而猶不若以此理無近遠無古今。言之之爲尤至也。永嘉之北。有柰城縣。縣有松川書院。以祀眞一齋柳先生。先生全州人也。於地爲六七百里而遠。又中廟時人也。於代爲四五百年。今以祀之無已疎乎。曰。不然也。先生理學之祖也。理之所存。祀之所在也。葢方先生之世。倡明此理。猶未暢也。而先生之在太學也。進大學箴,性理撮要。以輔吾君。至若四七理發氣發之論。當時未有及之者。而獻之吾君。播之敎胄。獨得之奧。豈非曠世眞儒哉。是以其長成均前後凡十五年。論薦趙文正。以啓道學之源。請禮葬燕山。以盡臣事之義。其知人之明。敢言之風。爲如何哉。逮至退陶夫子。乃發四七之奧。而闡朱子之旨。則先生之言。上契乎考亭。而下符乎陶山。至於今日。儒化益闡。而先生贈爵至大冢宰。未數年而贈諡爲文穆公。先生之道。於是大彰明較著矣。先是數十年。縣之人士。與先生後孫合議建祠。以妥先生之靈。葢莫不曰先生吾所尊親也。存乎心而發乎誠。有不能自已者。嚮所謂理之無近遠無古今者。詎不信矣乎。院爲廟者。凡五架十楹。號曰尊德祠。爲堂者五架十四楹。號曰妙契堂。方且日增大之。以爲齋樓雲。

安氏旌孝閣重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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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曰。良冶之子善爲裘。良弓之子善爲箕。葢言其擩染慣習之易也。然有不必然者。氣之不齊也。夫以其不齊者。而有世襲之者。豈天之有私哉。必其醇篤薰蒸乎一室之內。而有以通乎神明也。若故耽津安氏之世篤懿孝。何其久而不替也。獻納諱堵。母喪廬墓。泣血三年。我太宗大王旌表其門。其子諱經。諱乾。其孫諱從佑。曾孫諱舜民。玄孫諱潤屋。來孫諱仁世。以孝旌凡六世七人。俱有職贈。載在輿地。聖朝孝理之典。屢書不一書。嗚呼盛矣。豈獨安氏之榮哉。所以彰化理而淑人心也。獨其事在久遠。又經兵燹。而其蹟有不可得而詳者。雖若可恨。然晜孫諱起宗。當壬辰倭訌。起義討賊。名登勳錄。官至判官。夫移孝爲忠。又豈不聳人百世哉。今其後嗣。多循循雅飭。亦足見其遺風矣。始安氏居靈山。故從而旌之。後移宜春。旌亦移焉。舊爲一間屋。蔭七旌。今稍增其間架以新之。判官九世孫鈺。以父老之意。越五百里。命書其事。致明以老無能固辭。不獲命。且其世趾厥美。有激於衷。謹爲之記。

籌勝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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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環海以爲疆。湖南一路。又環島嶼。以壯聲勢。葢島以衛州。州以衛路。路以衛國。彷彿乎禹貢荒綏要侯甸之制也。羅之爲州。居湖之最南。而有所謂智島者。又其南海之灣也。與海之諸島。錯置而爲障蔽。島置萬戶。以領其地。爲一鎭。鎭舊有戰艦。且爲堂以臨之。歲久而艦毀。堂亦隨而圮壞。上之六年乙卯。萬戶鄭某懼無以稱其職也。先坼開舊堂。易而新之。凡幾楹。且將修其艦。以固邊圉。然鎭乃一小局也。一艦數楹之設。似無足以壯國威。然海之諸島。皆腰臂之地也。苟能相與修復而無墜焉。則其爲備禦。顧不大歟。且夫兵威之震。不在乎多。在運籌決勝之得其人焉。黃蓋一艦。足以破曹瞞八十萬衆。李忠武龜船。可以沈倭奴百萬舟師。安知不有後之善籌者。獨以小島孤舟。辦軒天動地之功乎。況今王化大暢。海宇澄淸。桼齒染髮之徒。無不梯航而賓服焉。則卽此籌勝之設。寔爲宴賓犒軍之堂。而歡呼於滄瀛晏安之中。賁飾太平。亦無不可焉。時余適責在是島。鎭吏主其事者。來請堂號。且願記其事。余以罪辭不得。爲之題其楣。敘其蹟以與之。

晩歸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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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者爲高。故往而不返。仕者爲通。故溺而不止。二者皆非適於中也。而與其溺之爲通。寧往之爲高。以彼有繫戀之累。而此爲尙志之事也。然又豈若時行時止。不廢君臣之義。而無失進退之節也哉。吾輩仕宦。大抵皆旅進旅退。其進非能有爲也。其退非能有守也。其或器諝利用。世不我捨者。殆於有進而無退。有能志於退者。可謂賢矣。星山李侍郞周賢。弱冠登朝。且五十年矣。常被器使。內外踐歷多華膴。而有意休退。問山水可置亭臺者。得州之伽倻山下布川之上洪開之洞。占殊勝。盡意匠。扁其楣爲晩歸亭。旣又陞二品貳西銓。聖主之知益隆。而朝野之望更新。吾恐亭名之爲慕虛。而素志之竟莫遂也。雖然。亦視其心而已。名亭之意。豈徒然哉。葢已遺外聲利。軒冕之來。特縻身之物耳。其於歸也何有。侍郞以超詣之才。早有志於本分。使其收之桑楡而有味焉。則山當益高。水當益深。其處也當益堅矣。至於一水一石之奇。曲欄橫檻之妙。不必言。亦已具於所自爲記雲。

牧庵重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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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河縣之東北二十里沙月村。古有牧庵。乃聞韶金公嘗守墓三年於是。旣又築數椽以廣之。名之而居之。因以自號者也。觀其所爲詩及記。不以易之謙牧自居。又不以寗戚之扣角。百里奚之飯牛自況。而特以逐草隨泉。伴篴童而朝暮齕者名之。葢卑而又卑。其謙益著。天下莫能爭是牧者矣。公旣歿。庵遂廢。且百年。後孫養鎭。思有以重建。以舊基稍間。將於所居輞川之右澗。粗有水石。請爲之記。葢不忘其先志也。其地雖易。其號仍舊也。其義可述也。夫牧之爲事甚卑。人之所恥爲也。公不恥爲之。不惟不恥。又取以自號。其不爲所累。而遊物之表可知也。遊物之表者。物爲低。擧一物而天下之物皆然。公以名家之英。淸疎高簡。物莫能介乎中。後人之所仰慕也。而自卑若是。此其高不可及也。今其後承。移其號而構是庵。所宜志其志而益修其卑而尊者。苟徒以棟宇而曰肯構者。吾不知也。可不兢兢然自省也哉。澗無奇巖異瀑。而淙淨淸瀅。使人嬉笑睠慕。庵當亦稱是。其間架裁製。不必記也。

晩愚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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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以晩愚名何。以其在晩年巖之上愚巖之地。而亦以寓主人自嘲之意也。主人年踰八十。方置亭。景已晩矣。計亦愚矣。且夫以俗曹而擬高棲。以下士而效賢躅。托跡山扃。架築雲牕。盜虛名而冒假容。此又愚之甚。而人且嘲侮之矣。其亦有說乎。曰。主人雖不足以當乎是。恥之則有矣。主人妄出塵塗。名忝金閨。未嘗不自顧退轉。而未能超乎物外。幼從賢師友。粗聞天賦之不可負。而未能有諸己。此皆近似而愧於未實也。故名之以愚。所以見分之所不敢安也。曰。其爲區也。介乎疊巘之中。而不足以豁幽襟。處乎江岸之上。而不能以爽遠眸。亦何取而勤薖軸也。曰。人之好尙。各視力量。主人平生所思。不出常行。所業只在佔畢。非有凌雲之氣。超世之才也。直一拙措大耳。今而築菟裘也。亦不能出氣力事探選。只聽計於羣季。倚辦於門族。朋友助其費。鄰里效其力。占址結構。一任而己不勞焉。距家近而便。爲界窈而深。環抱若拱而耳目不煩。處地稍高而煙雲藏護。循除則小澗琮琤。結局則兩巖對峙。懸瀑響於谷口。明沙鋪於眼底。江流時隱時見。鷗𪆽乍飛乍下。仰見藥峀拄空。烽煙告晏。俯瞰氓戶對岸。績燈星列。此山居之趣也。待其穿池引水。漾淸鉤銀。長竹繞屋。簸月響籟。養得躑躅。緣山種取。桃杏滿園。何渠不若丹崖翠壁澄波碧瀾之爲勝也。曰。其爲亭也穹然高以大。爲室二間。處在一隅。爲堂四間。無所隔障。有損於拙約而不適於處從遊便老少。柰何。曰。一從簡省。作事之始計也。貨舊材。爲樸斲之不勞也。仍舊制。爲更易之。涉於煩張也。雖乖素尙。亦拙之爲也。幸其疾病稍間。肩輿入山。親朋萃至。道情素而談桑麻。又或揖客關門。境界靜寂。則遊神古書。從容玩繹。若親奉袂。承聆音旨於千百載之下。其爲賞心樂事。奚啻處膠擾而偸隙光也哉。此又山居之職事也。有時心曠神怡。四大輕安。攜取冠童。追踵舞雩。則咫尺陶淵。峻壁懸河。䧺拔震撼。爰有處士穹碑。可想當日風節。沿流下山門百許武。則一曲仙倉。別換意匠。石之縱橫錯落者盡兩涯。而水被之爲激射。爲轉輪。顚倒洄泬。好作一塲戲劇。葢彼擅勝於豪橫。而此逞技於巧妙。皆亭之山水外府也。乘興而往。興闌而返。明牕淨幾。休養性情。以盡吾桑楡晩景。雖不知年數久近之如何。而庶幾不徒爲景物役也。旣以自樂。且以語夫從我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