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客座贅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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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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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部郎龍溪謝彬誌其部事,論曰「商遷五都,不別置員。周營雒邑,惟命保釐。漢、唐舊邦,止設京尹。宋於西京,僅命留守。保釐、京兆,即今府尹是已。未聞兩都並建六卿如今日也。說者以為京師者大眾之謂,物無兩大,權以一尊。故謂南吏部不與銓選,禮部不知貢舉,戶部無斂散之實,兵部無調遣之行,視古若為冗員。嗚呼,是豈知國家之深計長慮哉!夫宮闕陵寢所在,六軍城守之事,府庫圖籍之所儲偫,東南財賦之所輻輳,雖設六卿以分理之,猶懼不給也,可以為冗員而輕議之!善乎,丘文莊公有言:「天下財賦,出於東南,而金陵為其會;戎馬盛於西北,而金臺為其樞。並建兩京,所以宅中圖治,足食足兵,據形勢之要,而為四方之極者也。」嗚呼,得之矣!考永樂十九年,始稱南京,洪熙元年去之,正統六年復稱南京,一時印信皆新鑄給,然龜鼎雖奠於北,神居終表於南。且水殿之舟楫猶供,陪京之省寺不改,所以維萬世之安,意固遠也。豈前代舊邦可得而並論哉!即丘公亦特舉其一端而言之耳。

佛會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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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濂學士記蔣山廣薦佛會有云:洪武五年正月辛酉昧爽,上服皮弁服,臨奉天前殿,群臣朝衣左右侍。尚寶卿啟御撰章疏,識以「皇帝之寶」。上再拜,燎香,復再拜,躬示疏已,授禮部尚書陶凱,凱捧從黃道出午門,置龍輿中,備法仗鼓吹,導駕至蔣山,癸亥日,時加申,諸浮屠行祠畢。上服皮弁服,搢玉圭,上殿,面大雄氏北向立,群臣法服以從,舉行佛事。樂凡七奏,初《善世曲》,再《昭信曲》,三《延慈曲》,四《法喜曲》,五《禪悅曲》,六《遍應曲》,七《善成曲》。間以悅佛之舞,舞二十人,手各有所執,或香,或燈,或珠玉、明水,或青蓮花、冰桃、名荈、衣食之物。事畢,上還大次,解嚴。先是,詔徵江南有道名僧來復等十人詣京師,舉行茲會。永樂中,上徵尚師哈立麻於西番,尋命同灌頂大國師哈思巴囉等於靈谷寺建大齋,為高皇帝后資福,又命於山西五臺寺資度仁孝皇后。哈立麻頗善法事,工咒術,其兩會俱有佛光、慶雲、金蓮華、獅子瑞像之異。而上所自著《靈谷寺塔影記》,二日之內凡現七影,其色或黃、或青,流丹炫紫,紺綠間施,錦繡錯綜。若琉璃映徹,水晶洞明;若琥珀光,若珊瑚色;若瑪瑙車氵渠,文彩晃耀。若洲澄而珠朗,若山輝而玉潤。若丹砂聚鼎,若空青出穴。若鳳羽之陸離,若龍章之焱灼。若旌孔蓋之飄搖,金支翠旗之掩映;若景星慶雲之炳煥,紫芝瑤草之斕斑。若陽燧之迎太陽,方諸之透明水。若日出而霞彩麗也,雨霽而虹光吐也,岩空而電掣也,閃爍蕩漾,神動光溢。雖極丹青之巧,莫能圖其萬一;言語形容,莫能狀其萬一。至於鈴索撞搖,寶輪層疊,霤瓦之鱗比,闌檻之縱橫,玲瓏疏透,一一可數。人之行走舞蹈,所服衣色,各隨見於光中,若鳥雀衝過,樹動花飛,悉皆可見。而天花雨虛,悠揚交舞,大者如杯,小者如錢。夫以二祖之神武戡亂,而獨於善世法門,第一禪林。大報恩寺表章構造,務極工力,其必有獨契聖心,不可思議者矣。

鐵冠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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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聞》言:太祖嘗遊雞鳴寺,見剎宇高瞰大內,欲毀而更置之。鐵冠道人令眾僧迎訴。上問何以知之,曰:「鐵冠道人語。」上異之,遂止。因召道人問曰:「今日我有何事?」對曰:「太子某時進餅。」時中秋日也,上命鎖於房以驗。及時,太子果進餅。上方食,思道人,遂以口所食餅賜之。比啟鐍,道人已失所在矣。留《蒸餅歌》於案以獻,歌辭於靖難、土木之事,一一明驗。案道人姓張,名中,臨川人也。史載上初起兵之日,道人見上,備陳天表之異,應在一千日內,而不言此。且雞鳴寺乃上即位二十年,命崇山侯就晉永康遺址重創,改名雞鳴寺。其三門曰秘密關、觀由所、出塵徑,皆上命名。遷靈谷寺寶公法函瘞於山峑,建塔五級,每歲遣官諭祭。然則此寺之創,固聖心所經營者,何以又欲毀而更之,不可知也。

施食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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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鳴寺有施食臺,石表高揭,前臨大道,可以下瞰太學。俗傳太學成,高皇帝於宮中喜其宏麗,孝慈欲一觀之,以翟車不便幸學,乃建此臺以備臨眺。案此地自六代為戰場,而太學之左右又為萬人坑,前代刑人者投其屍於此,故地多鬼祟。既建寺,僧徒出入,晦冥風雨,黑氣彌漫,往往有為所魘者。敕迎西番僧惺吉堅藏等七人,建此臺,結壇施食以度之,幽靈遂爾解散。嘉靖中,寺僧道果著《臺記》甚詳。夫祖訓聖祖內政甚嚴,寧有中宮得幸佛剎之理?齊東野人之言不足信也。

海水雪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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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雪景》畫壁在靈谷寺。胡文穆公廣以永樂三年至陽山觀孝陵碑石歸,至寺,同解學士大紳、金侍講幼孜閱此,記稱當時善畫者所圖,不知出何人筆。今殿與畫廊俱圮。余於萬曆甲申曾閱之,其廊之壁上,荒葛斷藤中猶有遺跡,第寺僧謂是小仙吳偉筆,不知何所據也。至呂涇《野柟記》言,西廊觀吳道子畫《折蘆渡江》及《鳥巢佛印》畫壁,則又為無據矣。文穆公又言,寺僧出東坡詩翰,有元諸名公品題,又宋遂書《金剛經》,今亦不復聞,不知存否。畫壁應是初建寺所有,不應至正、嘉間吳偉始為之畫,云云者相沿誤傳耳。

王謝居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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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禹錫詩:「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案朱雀橋即朱雀桁也,地在今聚寶門內鎮淮橋稍東,烏衣巷當剪子巷至武定橋一帶是。蓋桃葉渡在武定橋之東,而大令有渡江迎接之歌,知其家於此也。今周子隱讀書臺下,舊為光宅寺,乃梁武帝故居。六朝士大夫故多家此,其地又名南岡。武帝評書語曰:「南岡士夫徒尚風軌,不免寒乞。」正指是耳。偶聞友人論古事,以烏衣巷在今報恩寺右,西天寺前,傍重譯橋者是,不知西天寺門所臨之河,乃楊吳所鑿之城壕,六代時未有此也。晉人多阻淮水南北而居,故郭璞為始興公占宅,有「淮水竭,王氏滅」之讖。陳末,淮涸而王氏之衣冠文物始盡。據此諸書,王、謝故巷故不應遠淮而向長干也。

陶鎮葛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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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白先生,史記為秣陵人,今秣陵鎮西有陶吳鎮,雲先生所生之地。又有吳姓與陶氏世居於此,故友名其鄉。葛仙公亦生於此,今鎮之東北,鄉名葛仙,塘名葛塘,是其證也。葛仙公與陶先生俱棲真句曲,而方山又別有葛公煉丹池。自晉、宋而後,仙跡彰顯,惟二公為最,乃俱產自秣陵。金陵地肺,仙靈窟宅,豈獨茅山而已。

稚川貞白相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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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川與貞白誌趣既同,博洽復伍,考其生平,多所符合。《晉書·稚川傳》云:「洪少好學,家貧,躬自伐薪以貿紙筆,夜輒寫書誦習。尋書問義,不遠數千里,尤好神仙導養之法。既傳玄業,兼綜醫術,凡所著撰,皆精核是非。有《抱樸子》百六十篇。所著碑、誄、詩、賦百卷,移檄、章表三十卷,神仙、良吏、隱逸、集異等傳各十卷,又鈔《五經史漢》百家之言、方伎雜事三百一十卷,《金匱藥方》一百卷,《肘後要急方》四卷。」《別傳》又言洪貧無童僕,籬落不修,常披榛出門,排草入室。屢遭火,典籍盡,乃負笈徒步,借書鈔寫,賣薪買紙,然火披覽,所寫皆反覆,人少能讀之。《傳》又言洪博聞深洽,江左絕倫,著述篇章,富於班、馬,精辨玄頤,析理入微。又雲稚川束髮從師,老而忘倦。奇冊府,總百代之遺編;紀化仙都,窮九丹之秘術。遊德棲真,超然事外,全生之道,其最憂乎。《南史·貞白傳》云:「生三四歲,恆以荻為筆,灰上學書。讀書萬餘卷,一事不知,以為深恥。雖在朱門,閉影不交外物,惟以披閱為務。朝儀故事,多所取焉。」又上梁武帝書云:「昔患無書可看,乃願作主書史;晚愛隸法,又羨典掌之人。」嘗言:「人生數紀之內,識解不能周流天壤,惟充恣五欲,實為可恥。」每以為「得作才鬼,亦當勝於頑仙」。又《梁史》載弘景所著《學苑》百卷,《孝經》《論語集注》,《帝代年曆》,《本草集注》,《效驗方》,《肘後百一方》,《古今州郡記》,《圖像集要》,《玉匱記》,《七曜新舊》,《術疏占候》,《合丹法式》。又記有文集三十卷,內集十五卷。今有《華陽真誥》、《冥通記》、《登真隱訣》、《古今刀劍錄》見行於世。梁邵陵王蕭綸碑銘雲先生寶惜光景,愛好墳籍。若乃淮南《鴻寶》之訣,隴西地動之儀,《太乙遁甲》之書,《九章》曆象之術,幼安銀鉤之敏,允南風角之妙,太倉《素問》之方,中散琴操之法,咸悉搜求,靡不精詣。爰乃羿射、荀棋、蘇卜、管筮一見便曉,皆不用心。張華之博物,馬均之巧思,劉向之知微,葛洪之養性,兼此數賢,一人而已。陳江總《文集序》云:「德行博敏,孔室四科,經術深長,鄭門六藝,先生備斯眾美。至如紫臺青簡、綠帙丹經、玉版秘文、瑤壇怪牒,靡不貫彼精微,殫其旨趣。」又司馬子微《碑陰記》云:「心若明鏡,洞鑒無遺;器猶洪鍾,虛受必應。是以天經真傳,備集於昭臺;奧義微言,咸訣於靈府。纂類篇簡,悉成部帙。廣金書之鳳篆,益琅函之龍章。闡幽前秘,擊蒙後學。若諸真之下教,為百代之名師焉。」與稚川博涉,大都相似。而史載稚川化時,年八十有一,視其顏色如生,體亦柔軟,舉屍入棺,輕如空衣,世以為屍解得仙。而昭明太子為貞白墓銘碑言:貞白以大同二年三月十二日蟬蛻於茅山朱陽館,春秋八十有一,屈伸如恆,顏色不變。始終與稚川殆無一不同者。獨稚川晚求句漏,貞白早辭神武,稍為有間耳。《尚書故實》載:司馬子微形狀類陶弘景,唐玄宗謂人曰:「承禎,弘景後身也。」

王顧二公像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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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弇州先生集》《吳中往哲像讚》,於太保襄敏王公曰:「王徙金陵,而始吾吳。積慶百年,始鍾夫夫。厥才有餘,而識亦如。寬然長者,不疾不徐。孝養既終,端公服除。朊仕華階,懸席若虛。玄圭告成,遂參廟謨。控製萬里,為國儲胥。師中三錫,圍玉紆朱。高塚祁連,返魂故都。既以全歸,復永令譽。」於司寇顧公曰:「弘、正之間,天昌厥辭。李、何倡之,邊、王翼之。䟤跋中原,江左其誰。昌谷後勁,公乃先馳。綿麗才情。紆徐矩規。六季風流,鮑、庾庶幾。」二公之家皆吳產,國初以富戶閭右徙實京師者也。

舊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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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涼廣慧寺德慶堂榜,南唐後主撮襟書。

攝山妙因寺額,南唐徐鉉書。

金陵幕山樓臺榜,關蔚宗書。米芾云:「想六朝宮殿榜皆如是。」

王荊公定林昭文齋,米芾書。

鍾山第一山亭額,米芾行書。

棲霞寺扁,宋人書,或雲仁宗賜額。

雨花臺總秀堂匾,宋王埜書。

府學「泮宮」二字,朱文公行書。

鳳皇臺攬輝亭榜,朱希真隸書。

景定、清化諸橋榜,皆馬光祖書。

博雅堂匾,宋張即之書。在今何參嶽湛之所。

多福寺額,元翰林學士趙孟頫書。

寧壽堂匾,前二字趙松雪書,「堂」字金元玉補,在姚元白家。

佘村玉皇觀壁間「松庵」二隸字,大德間狀元王龍澤書。

國初宮殿諸榜,詹希源正書。

府部列寺寺觀及諸牌坊,皆詹希源書。

太學門堂榜,詹希源正書。

大報恩寺榜,朱孔暘正書。

碧峰禪寺榜,乃紫芝黃謙正書。

燕子磯水雲亭、大觀亭匾,中允景暘篆書。

天界寺萬松庵匾,仲山王問行書。

許奉常家會元坊二字,徐霖書。

許奉常家詒穀堂匾,金綜書。

孫茂林家壺隱堂匾,邢一鳳篆書。

報恩寺三藏殿、娑羅館匾,濟寧於若瀛書。

永慶寺招隱堂匾,李登鐘鼎篆書。

櫻桃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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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乙卯夏,倭三十六人抵南郭外之櫻桃園。部遣官兵數百人,帥以指揮蔣欽、朱湘禦之。時天暑,士皆解衣甲避暍廬中,若大樹下,官袒靫呼盧飲,不虞倭之猝至也。倭徐以數人衣丐者服,若荷擔者來,官兵問:「倭至乎?」應曰:「遠未至。」益弛而不為備。已數十人突持刃大呼而前,其便旋如風,土袒跽而受殲。先是二官掘大坎,深丈闊數尺者於營後,防卒之奔。至是,奔者皆墮坎中,累累積幾滿。倭不及刃,取所貯火藥傾其上爇之,須臾皆糜爛死,倭徐徐引去。二兵官以陣亡聞。承平久,人不知兵,執殳而出,聲嘶股戰,勢固然也。矧將又不知兵,何惑其以卒予敵。何元朗《四友齋叢說》備紀其事。雖然,兵豈有不戰而自精者哉!

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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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制京營兵十萬有奇,今大教場營見存兵止六千有奇,小教場營兵止九千一百有奇,神機營兵止二千五百有奇,巡邏遊巡營兵止三千六百有奇,新江口營兵止五千八百有奇,皆舊所立營也。倭變朝鮮,添設陸兵營兵一千三八百,水兵營一千七百。又因妖人劉天緒變,兵部添設標營,顓屬參贊,營兵一千三百有奇,此近年所立營也。大都舊營徒手寄操居什之二,老稚疲癃居什之九。新營近亦強弱居半,概不足恃。若江北浦口營兵二千名,池河營兵三千名,皆名存實亡。以國家根本重地,營衛如此,是可不為深慮哉?

勾軍可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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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各衛軍在伍者,余嘗於送表日見之,尫羸饑疲色可憐,與老稚不勝衣甲者,居其大半。平居以壯儀衛,備國容猶不足,脫有事而責其效一臂力,何可得哉!其原繇尺籍皆係祖軍,死則必其子孫或族人充之,非盲瞽廢疾,未有不編於伍者。又戶絕必清勾,勾軍多不樂輕去其鄉,中道輒逃匿。比至,又往往不耐水土而病且死。以故勾軍無虛歲,而什伍日虧。且勾軍之害最大,勾軍之文至邑,一戶而株累數十戶不止。比勾者至衛所,官識又以需索困苦之,故不病且死,亦多以苦需索而竄。少冶先生嘗議:「法窮必變,弊久當更。諸軍在國初以什伍隸籍京衛者毋論,即當年為法僉充。今曆二百四十餘年,法已不啻盡矣,何必株累其故土之族屬,與無辜之親戚為也!執親戚僉補之議,遂使錢荷趙枷,李戴張帽,轉攀郡邑,苦累不堪,是豈可不為長計哉?」餘私謂今日生齒最繁,軍民之家膂力強壯者盡眾,除祖軍有人充當外,一遇缺伍,出榜招募,不問軍餘民丁,但有能投石超距,弮弩蹶張者,即以所缺軍糧廩之。分別名色,祖軍為老軍,召募為新軍,相間而成伍。五年一小閱,十年一大閱,有老病者汰之,作奸犯科者汰之,重為召補。有不願充而告退者聽,而又密隊伍教練之法,嚴衛所剝削之禁,久之當什伍不患於減炊,而壁壘必為之變色矣。

召募十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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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力強壯者人選,老弱疲癃毋得濫竽其中,便一。遇有缺伍,朝募而夕補,不若清勾之曠日持久,便二。地與人相習,無懷故土逃亡之患,便三。人必能一技與善一事者,方得掛名什伍,無無用而苟食者,便四。汰減之法自上為政,老病不任役者棄之,不若祖軍替頂,有賄官識而隱瞞年歲者,便五。部科遴揀,一朝而得數什百人,貪弁不得緣以掯勒需索,便六。有事而強壯者人可荷戈,不煩更為挑選,便七。家有有力者數人,人皆得為縣官出力,不願者勿強也,便八。壯而不能治生產者,得受糈於官,無饑寒之患,便九。猛健豪鷙之材,籠而馭之,毋使流而為奸宄盜賊,便十。

南京水陸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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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綰轂兩畿,輻輳四海。繇京師而至者,其路三:陸從滁陽、浦口截江而抵上河,一也。水從邗溝、瓜洲溯江而抵龍潭,二也。從鑾江、瓜埠溯江而抵龍江關,三也。繇中原而至者,其路三:從壽陽、濡須截江而抵採石,一也。從靈壁、盱眙而抵烏江,二也。從皖之黃口截江而抵李陽河,三也。繇上江而至者其路三:陸從採石江寧鎮而抵板橋,一也。從姑孰、小丹陽而抵金陵鎮,二也。水從荻港、三山順流而抵大勝港,或徑抵上新河,三也。繇下江而至者其路五:陸從雲陽走句曲而抵淳化鎮,一也。京口起陸過龍潭而抵朝陽關,二也。舟至棲霞浦,走花林而抵姚方門,三也。水從京口溯江而抵龍江關,四也。又陸從湖州、廣德、溧水而抵秣陵鎮,五也。

前輩鄉紳武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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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乙酉,許石城先生舉於鄉,往竭鄉紳御史何公鉞,公待茶不命坐,立飲而退,不以為倨也。辛卯,殷秋溟先生舉於鄉,謁衛之掌印指揮朱某,朱待之禮幾如何公,不以為侮也。王少冶先生為錦衣衛人,居林下,衛有鎮撫王某向先生貸銀數十金,先生如數應之,不以為貪也。今日財通句讀,甫列黌校,前輩長者固已傴僂下之。至武弁之管衛所篆者,在衿裾視之,直以供唾涕而備踐踏矣。嗚呼,古今之不相同,一至此哉!

巡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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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舊無巡邏馬步軍。相傳正德以前,閭里間竊盜頗少,至強盜尤稀聞。嘉靖末年而剽刦縱橫,見任士大夫有被其害者,乃始奏置巡邏官軍。自此各街巷要處皆有隊伍,一有警跡,傳哨四路,飛馬赴之,盜多畏避。自後法久漸弛,官軍俞惰,浸不如前。邇年復議撤馬軍營操,地方防禦益單,盜賊益肆矣。余謂營操不過霸上、棘門之兒戲耳,有何實用!正宜使其哨守地方,堤防盜賊,猶不至虛豢此馬也。頃稍議買馬撥補其半,而巡捕官又創為海巡之議,撤各隊馬隨班於所駐之衙門,或有徑行賣放者,馬軍竟不能復。一遇大盜,區區三四步軍,望風奔進,安能扞禦?可為深慮。

南宋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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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建都,首建康,次臨安。然嘗據當時事勢衡之,欲恢復中原,進取淮、穎,固宜坐建康以便經略。故李綱請高宗去越而幸建康以此,至欲建立宗廟社稷,稍圖安居,則在高宗時,建康不如臨安之為鞏固矣。蓋建康既無淮、泗,與虜僅隔一江而居,烽煙之警,無日無之,六宮百官,何以安處?臨安則北有宣、歙為之屏蔽,東南有閩、廣為之苑囿,西有平江、金陵為之扞衛,東有大海為之嶮岨,而地號膏腴,財賦所輳,以建康校之,不及多矣。此南宋所以不終都建康也。說者必謂其偏安之非,恐為目論。或謂孫吳、東晉何以都此而安?余曰:「吳、晉都建康,其守在壽陽與徐、楚,與宋勢異。」

金陵古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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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山謙之《丹陽記》,陶季直《京都記》,元廣之《金陵地記》,唐許嵩《建康實錄》、《六朝宮苑記》,宋沈立《金陵記》,史正誌《乾道建康志》,吳琚慶《元建康志》,溪園先生周應合《景定志》,元戚光《集慶續志》,奉元路學古書院山長張鉉《金陵新志》。又宋張敦頤《六朝事跡》,吳彥夔《六朝事類別集》,王夔《六朝進取事類》,張參《江左記》,葉石林《上元古跡》,洪遵《金陵圖》,朱舜庸《建康事》十卷。又不知作者姓名《江乘記》,《丹陽尹錄》,《苑城記》,《金陵六朝記》,《秣陵記》,《建康宮闕簿》,《金陵故事》。又宋《江寧府圖經》。

形勢(九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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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默曰:自淮而東,以楚、泗、廣陵為之表,則京口、秣陵得以蔽遮;自淮而西,以壽、廬、曆陽為之表,則建康、姑孰得以襟帶表裏之形,合則東南之守不孤,此形勢攻守之大規局也。

元嘉二十七年,魏人聲欲渡江,文帝大具水軍為防禦之備,所遣戍守將領軍將軍劉遵考等數十人,所守地曰橫江,曰白下,曰新洲,曰貴洲,曰蒜山,曰北固,曰西津,曰練壁,曰譙山,曰薄落,曰採石。皇太子出戍於石頭,徐湛之守石頭倉城。齊建元元年,魏主宏聞太祖受禪,發眾入寇。明年,眾軍北討。初寇至。緣淮驅略,江北居民猶懲狒狸時事,驚走不可禁止。乃於梁山置二軍,南置三軍,慈姥山置一軍,烈洲置二軍,三山置二軍,白沙置一軍,蔡洲置五軍,長蘆置三軍,徐浦置一軍以備之,魏不能攻。魏文帝嘗至廣陵,魏狒狸軍嘗至瓜步,石季龍嘗至曆陽,石勒寇豫州至江而還,皆限於江而不得騁者也。黃巢以奇兵八百泛舟即渡,吳人有「北來諸軍乃飛過」之語。韓擒虎以五百人宵渡採石,守者皆醉,遂襲取之。曹彬師下江南,以樊若水言采石磯引巨纜,浮梁濟師,如履平地。此則人不能守險,與敵共之,而孫忌稱長江當十萬之師,無所用矣。曹操初得荊州,說者謂:「東南之勢可以拒操者,長江也。操既得荊州,則長江之險已與我共之。」獨周瑜謂:「舍鞍馬而仗舟楫,非彼所長。」赤壁之役果有成功。晉人伐吳,王濬樓船自益州而下,直抵建康。初羊祜之言曰:「南人所長,惟在水戰,一入其境,長江非復所用。」它日成功,略如祜言。苻堅自項城來曆陽,侯景自壽陽移曆陽,孫恩自廣陵趨石頭,王敦自姑孰渡竹格,蘇峻自橫江取小丹陽,侯景自採石向慈湖,韓禽虎自採石屯新林,賀若弼自廣陵斷曲阿,曹彬自採石取新林,兀朮自烏江度馬家渡。

考前世盜賊與南北用兵,由壽陽、曆陽來者什之七,由橫江、採石渡者三之二,至於據上遊之勢以窺江左者,夫論也。自建康至姑孰一百八十里,其險可守者有六:曰江寧鎮,曰碙沙夾,曰採石,曰大信口,曰蕪湖,曰繁昌。又曰:採石渡江闊而險,馬家渡江狹而平,相去六十里,皆與和州對岸。又曰:和州烏江縣界,可自江北車家渡徑衝建康府之馬家渡;滁州全椒縣可自江北宣化渡徑衝建康府之靖安鎮。又泗州盱眙有徑小路,由張店上下瓦梁、盤城,亦自徑至宣化渡,不滿三百里。兀朮曾於此路來,至六合下寨,又自上瓦梁下船,直至滁河口可以入江。元人萬戶府鎮守地界,自東而西起溧陽州,曰急水港,曰老鸛嘴,曰觀山,曰撅河口,曰韓橋,曰新開河,曰大城港,曰三山磯,曰碙沙夾。觀以上所記,而古今金陵控製之略,思過半矣。

快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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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船之害各衛軍,至萬曆初年極矣。修船則有賠帔之苦,編審則有需索之苦,出差在各干涉衙門,則有使用之苦,中途則有領幫內官索打幫錢之苦,卒遇風水不測,則有追賠罪罰之苦,役之輕重,總於衛官,則又有非時勒脅誅求之苦。以故衛人語及快船,無不疾首蹙額。蓋有千金之家財,出一差而家徒四壁者矣。

萬曆十四年駕部倪君博採公議,將快船改同馬船事例,額減為五百隻,官募江、濟二衛人駕之,而總計每船每年出差物力應費之數,均攤派算,每船計一年約用銀三十兩。而於舊日各衛領船之丁,裒多益寡,每船定派一百丁,每丁出銀三錢,以供一船一年之費。而認丁之法,止計物力,不計人口,富者或一人而認二三十丁,貧者或二人而共一丁,大約如田土條編之法而製加詳,計每年輸銀兵部一萬五千餘兩。疏奏,得旨允行,於是百年之積困,一朝頓蘇。衛之應快船役者,家家如脫湯火,願子孫世世禱祠倪君,不敢忘矣。

第此法行後,衛弁於正編之外不敢擅役一人,不能別需一錢,往往憤恨倡言,思有以亂其成法。及計不得行,又設為運軍逋竄,掣丁幫運之論,以動當事者。不知即使果有竄者,亦千百中之一二耳,何補於運!且衛之四役,自操備外,屯田、修倉、快船、糧運各有司存,原不相涉,何得牽此合彼,藉以伸其魚肉之計哉!矧所編之丁一掣,且所認之銀隨減,掣一富者而所認數十丁之銀於誰處補!是掣丁之利,未及於運,而其害快船,已先受之也。且以二役校之,快丁乃出銀僱人,為朝廷供役者也,運軍則朝廷自出銀米,雇其應役者也。故快丁以出水為苦,而運軍以改折不出水為苦,一權度而明如指掌矣。

運船(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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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兌運變而為長運,計每米一石兌軍,除正數外,既有加耗之米矣,又有過江盤費之米矣。而運船則官造也,且蓬桅錨纜等項官給之,搬壩起淺諸費官給之,況每軍有行糧之賞,每船又有許帶土宜若干石之利。國家為挽漕計,所以優恤運軍者厚矣,何至憂不給哉!而亡柰夫軍之自為奸也。蓋有刁頑亡賴之人,一到水次,則妻子衣食之需,酒肉之費,一一取給於米,甚而逋負之物、嫖賭之具皆懸指所兌之米以充之。兌米未收,隨數分散。又甚則利糧裏之金。虛收實數者有之;又甚則私受其金,聽糧裏自以水土攙和,計百石不滿六七十石者有之。未離水次,糧數固已虧矣,比至中途,如前諸費,又盡以米或捐、或賣以充之。彼自計所虧之糧可補,則徼幸牽扯那湊以抵。灣不可補,則盡貿餘米,鑿船沈之,託言漂流,與脫身而竄者,亦有之矣。比入倉掛欠,則賠補鞫訊,曾未有舍官而問軍旗者。常見運官繫獄擬罪,扣俸賣產,累歲不歸,累世不結,而旗軍方且再領新運,揚揚無事。後運官方以新運為急,明知其然,莫敢嗬問。嗚呼,可恨哉!

在京掛欠之法,既嚴於官而寬於軍;且在途鈐轄之法,或又密於官而疏於軍。以官訐軍,什不得一,以軍訐官,什得八九,以是運官日困,而運軍日刁。至應領運之官,有涕泗禱祀求免於行而不可得者。嗚呼,可憐哉!準實使運官之飲血吞聲,苦於無告,至此極也。而其中之蒙不省悟者,不求其本,乃徒欲掣修倉、屯田、快丁之殷實者以幫之,不知三役之丁,豈盡殷實?即使掣其殷實,所補幾何?杯水車薪,詎弭烈焰,割人肥己,誰則能甘!然則運事終不可為邪?餘謂今日誠能如萬曆初年,十月兌糧,二月過洪,以避河水之泛漲,則漂流之害可免。誠洞燭刁軍之弊,水次中途,加意堤防,則侵牟私鬻之害可免。誠分別掛欠,在官在軍之罪,使各有所歸,則偏累運軍之害可免。而又擇領運之官,務求其才之足以統眾,與守之足以自持者,而不拘近日更番一定之例,則貧軍不苦於誅求,刁軍有所畏而不敢肆,即肆而猶不至於決裂而不可收拾。此又根本之要圖,匪是,吾未見漕事之可利而無害也。

運官之甫受委也,有辦行李、執事、轎傘之費;至水次有交際之費;領幫大總有贄見下程之費;每該漕運,衙門吏書有常例之費;此皆取資於運軍,扣除行糧銀兩以充者也。而一切常規決不可少,武弁多貧,何所措辦?故官銀未領,則借貸以應需,既領,則加利以償貸,無船不然,無官不然。如是即使官不用一錢,所去已不訾矣,用安得不絀?此一端也。遇有州縣官偏護本處百姓,米色水濕者,土攙者,強運官收之,不收則懼有刁掯生事之謗,收之則每石一經簸曬,折去不啻什之三四矣,起納時安得不欠!此又一端也,若夫不肖之官,以官銀入手為己物,間有身未出門,即用行糧大半者,有與旗軍共作弊,受糧裏銀收米濫惡者,有共盜賣正米者,官既如此,安問旗軍!此又一端也。兌糧既遲,五六月河、淮水發,儹運者或求欲速,間令漫幫,爭先角逐,因而失事者有之,此又一端也。若大風水之變異,卒然遇之江河,間有人與船同委於洪濤巨浪者,此又天時適然,非人力矣。

議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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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百年來穀價雖翔貴,至二兩或一兩五六錢,然不逾數時,米價輒漸平。從未有若西北之斗米數百錢,而饑饉連歲,至齧木皮、草根、砂石以為長者。則以倉庾之積貯猶富,而舟楫之搬運猶易也。惟倉庾不發,而湖廣、江西亦荒,米客不時至,則穀價驟踴,而人情嗸々矣。

頃歲田畝收薄,人以為憂,當事者有出庫金糴米,平價零賣之舉,人甚稱便。余謂所糴有限,所賣亦有盡,且召買之人,富家以恐賠累不敢承當,而願出身領銀買米者,多空乏之人,銀一入其手,不免有花銷與遷延、拖欠、及攙和之弊。若將倉糧酌量放一二月,則城中頓有十餘萬米流布地上,米價自平,而待哺者必眾。以此為當事言之,值歲二月,例當放銀,大司農易之以米,而穀價遂大減。前此亦嘗以此法行之,故二十年來雖水旱薦臻,小民猶恃以無餓莩,不可不知所自矣。

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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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敬所中丞海運之議,謂:「京師有海為大利,海運通,能如元之用朱瑄等,則咽喉之梗與河之利害可無患。且以京師據天下之首,俯而乎中原,窺左足而資糧於海,所謂從肘腋間取物者也。」又曰:「唐都長安,有險可依,而無水通利。有險則天寶、貞元乘其便,無水則會昌、大中者受其貧。宋都汴梁,有水通利而無險可依。有水,故景德、元祐享其全,無險,故宣和、靖康當其害。」可為篤論。然要而論之,唐不如宋,宋不如今之京師,而京師又不若南都。何也?京師惟有潞河與海可以挽漕耳,且河勢逆而海勢險。南都則長江上下,皆可以方舟而至。且北有鑾江、瓜洲,東有京口,而五堰之利,或繇東壩以通蘇、常,或繇西壩以通宣、歙,所謂取之左右逢其源者也。自古都會之得水利者,宜亡如金陵,惟思所以固守其險,則可與京師並鞏固於萬年,而唐、宋真不及萬萬矣。

力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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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都力徵之法,有大不均者,軍家自營操屯操外,糧船、馬船、駕運、編丁、修倉、巡邏,蓋亡人不受役也,非僅僅以田地課稅而已。民家則惟有田地者計糧編丁,非是,即鉅萬之家,曾無一丁之役,比於支離之攘臂不受功矣。雖有坊廂之役,然惟在版籍者應之,而流寓之在籍外者,固不勝數也。且田糧之丁有限,或家有仕宦,即編審時,數十年曾不得加一丁。故粟米之徵平,而力役之徵則民與軍異,民之無田者與有田異,有田之流寓者與土著異。嘗謂晉渡江後,中原士民,類多僑寄,後詔實縣戶,毋許立白籍。恐亦宜稍仿而行之,且許有墳墓房屋,久居都邑者得比實籍。如先年司馬侍御題奏,比照宛、大二縣事例,查出流移人戶年久者,編入兩縣坊甲,附籍當差。其暫來開典等戶,比照湖廣、荊州排門夫例,富客每季出役銀或二兩、一兩五錢不等,庶不至使版籍之民與有田土者,長被偏累之苦也。

坊廂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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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初徙浙、直人戶,填實京師,凡置之都城之內曰「坊」,附城郭之外者曰「廂」。而原額圖籍,編戶於郊外者曰「鄉」。坊廂分有圖,鄉轄有裏。上元之坊曰十八坊,十三坊,十二坊,織錦坊,九坊,技藝坊,貧民坊,六坊,木匠坊。東南隅、西南隅廂曰太平門廂,三山門廂,金川門廂,江東門廂,石城關廂。其鄉曰泉水鄉,道德鄉,盡節鄉,興賢鄉,金陵鄉,慈仁鄉,鍾山鄉,北城鄉,清風鄉,長寧鄉,惟信鄉,開寧鄉,宣義鄉,鳳城鄉,清化鄉,神泉鄉,丹陽鄉,崇禮鄉。江寧之坊曰人匠一坊,人匠二坊,人匠三坊,人匠四坊,人匠五坊,正西舊一坊,正西舊二坊,貧民一坊,貧民二坊,正南舊二坊,正東新坊,鐵貓局坊(鳳皇臺下),正南舊一坊,正西新坊,正西技藝坊。廂曰城南技藝一廂,城南技藝二廂,儀鳳門一廂,儀鳳門二廂,城南人匠廂,瓦屑壩廂,江東舊廂,城南腳夫廂(東城下),江東新廂,清涼門廂,安德門廂,三山舊一廂,三山舊二廂,三山技藝廂,三山富戶廂,石城關廂,劉公廟廂,神策門廂,毛公渡廂。其鄉曰鳳東鄉,鳳西鄉,安德鄉,菜園務鄉,新亭鄉,建業鄉,光宅鄉,惠化鄉,處真鄉,歸善鄉,銅山鄉,朱門鄉,山南鄉,山北鄉,泰南鄉,泰北鄉,隨車鄉,萬善鄉,馴翬鄉,永豐鄉,葛仙鄉。

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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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洪武初,戶三萬八千九百有奇,口二十五萬三千二百有奇。正德八年,戶二萬九千一百六十有奇,口一十三萬五千八百有奇。萬曆二十年,坊廂戶六千一百二十九丁,船居戶五百九十八丁,裏甲戶二萬九百九十丁,總計口二萬七千七百有奇。江寧洪武二十四年冊,戶二萬七千有奇,口二十二萬有奇。成、弘以來冊,戶五千一百一十二,口一萬一千二百有奇。正德十年冊,戶四千二百一十,口九千五百一十。畸零客戶九百二,口一千七百三。萬曆二十年,戶三千二百三十九,回回、達人戶九,口九千二百三十。裏甲戶一萬四千三百四十二,口一萬四千四百五十四。總計二縣人戶丁口,視國初十不逮一,所以者何?《志》謂自洪武中,已撥沙洲鄉民北隸江浦。永樂北建,大半隨行。是後徭役滋繁,逃亡漸夥。且自嘉靖中年,田賦日增,田價日減,細戶不支,悉鬻於城中,而寄莊戶滋多。寄莊田縱甚多,不過戶名一丁,後或加一二丁,人且以為重役。其細戶田既去,則人逃,即不逃而丁口不復隸於圖冊,其日削勢,固然也。總之今日賦稅之法,密於田土而疏於戶口,故土無不科之稅,而冊多不占之丁。是以租稅不虧而庸調不足,生齒日繁,遊手日眾,欲一一清之,固有未易言者矣。

賦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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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江兩縣賦役,計田徵米,曰稅糧。以田地、山場派徵,每畝本色平米若干,折色裏甲均徭銀若干,荒白銀若干,坐派兌軍改兌正米耗米,與夫各衙門正供,各倉庫本折色等用,以運之餘,存留供本府、本縣官吏鹽糧俸給等用。編丁徵銀曰丁銀,每丁徵銀若干,以九之四入裏甲,以九之五入均徭、驛傳。而裏甲之用,為國祀、國慶供應諸司內府工部坐派,又本府各衙門祭祀、科貢、恤政及本府本縣各項公用。其剩餘者曰備用,以待不時之需。均徭一曰銀差,一曰力差,自條編法行,不分銀力名目矣,以其銀為本縣各衙門皂隸、馬夫、膳夫、門子、公館、轎夫、庫子、鬥級、巡攔、弓兵、鋪司、倉腳夫、灑掃夫、壇夫、燈籠夫、進貢扛夫、內府薅修、車水冰夫、內府表背匠、國子監刷印匠、太僕寺醫獸、獄卒工食之費。而驛傳則解本府為遞運所船夫、水夫、所夫、加添等夫之工食,各驛上中下馬匹、驢頭支應等項之用。近年又有學俸等項名目加派。計所納之數,比歐陽撫院所定,其增者亦已多矣。而坊廂應付,則各上司祠祭香燭祭物,各上司本縣到任、下程酒席、紙劄飯食、刑具供送,出路中火,及各衙門應取雜支,與考試供給,致賀舉人、進士、貢士等項之費,此其大略也。詳具《坊廂始末》中。

雜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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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曰蘆課銀,歲徵若干,解南京工部。一曰酒醋課程鈔,有折鈔銀若干,本色銅錢若干,解南京戶部。一曰官地塘房租,係坊廂居住者納銀,分解戶部本府。一曰流移夫銀,該五城地方外郡來京府居人戶出辦,該光祿寺發三處飯堂賑濟貧民,運米腳價,本寺廚役逐月支領。

條編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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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洪武十八年,恩詔應天五府州為興王之地,民產免租,官產減租之半。官產者,逃絕人戶暨抄沒等項入籍於官者也。初半租多寡不一,嘉靖中均為一斗五升,而雜徭不與焉。其更佃實同鬻田,第契券則書承佃而已。大約官產什二三,民產什七八,雜徭惟並於民產。而國初雜徭亦稀,厥後大吏創勸借之說,民田畝科二升,名曰「勸米」。後以供應稍繁,加徵二升,名曰「勸耗」。延及正德則升科至七八升矣。十甲輪年,照宇內通行事例,未始不安於法制之內。而正、嘉以來,事日增,役日繁。在小民利於官產,而官則少;在優免人戶,利於民田,以省雜徭。而買者賣者,或以官作民,或以民作官,以各就其所利。於是民田減價出鬻者日益多,而差役之並於細戶者日益甚,猾胥乘之,恣詭寄花分之弊,而惟時不急之徵,無名之費,一切取責於現年。現年竭產不足支一歲之役,而所索於花戶者,每糧一石至銀四五兩,蓋宇內盡然,而南都為甚,維時一條編法已行於數省矣。

隆慶中,中丞海公計以官田承佃於民者日久,各自認為己業,實與民田無異,而糧則多寡懸殊,差則有無互異,於是奏請清丈,而官民悉用扒平,糧差悉取一則,革現年之法為條編。考成料價一應供辦,俱概縣十甲人戶通融均派,而向來叢弊,為之一清。優免之家,不失本等恩例,而細民偏累之病,一旦用瘳。於是田價日增,民始有樂業之漸矣。至於四差,分合輕重之數,尤有可述者。往周文襄公巡撫時,以丁銀不足支用,復倡勸借之說,以糧補丁,於是稅糧之外,每石加徵若干以支供辦,名「裏甲銀」。若秋糧之外,則有夏麥、農桑、絲絹、馬草等項,色目繁雜,氓易混而奸易托。嘉靖十六年,巡撫石江歐陽公悉舉裏甲諸項並入秋糧,名曰「均攤」,事則簡便矣。以其總總帶徵,會計不得不寬,支銷不盡,謂之「派剩」。初製派剩存積,以待不時之徵,久則那移支用,不可詰問,諉曰作正支銷,淪胥乾沒。萬曆三年,京兆少泉汪公繼之,奏請扣編正數,無復剩派,又請裁革諸濫差,條列正辦,刻諸縣賦役冊,以通曉所部,又載諸府誌。蓋每歲省派五千餘金。自後雖微有出入,而概不越,更化以來,法制之舊,回視疇昔,不啻霄壤矣。

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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賦稅中有荒白米,蓋以拋荒田地無可辦納之糧,又或田地濱江坍塌,而會計原額之數必不可少,故計荒地所宜納者,攤派於實徵田地之中,減半以徵,如每米一石加荒白米若干是也。古者任土作賦,履畝而稅,《春秋》譏之。今既已荒矣,徵之何名?且田地既各有正賦,又帶徵拋荒,名實俱舛。至坍江田地,尤非人力所致,地已去而稅猶存,科及於遍邑之田土,豈仁人所忍為哉!然此猶曰本地方代本地方辦荒田之糧,誼難諉也。

查兩縣賦冊中,又有一項代廬州府嘉靖二十六年荒年糧,上元該一千二十二石,江寧該八百八十二石。至四十五年,前項又代安慶改運淮安,今又有改運安慶府倉,上元米四十八石八斗四升,江寧米五十四石八升,此尤莫揆厥由者。一時權宜,無可奈何之計,不意遂為永額也。至今相沿科派,曾無有人清查而言於當事者。總計徵米二項,數該二千六石九斗二升,計田當得三萬餘畝。夫兩縣既有荒白之徵矣,又代鄰郡納飛寄之徵,可乎?不可乎?廬州、安慶界在江北,各食其土之毛,風馬牛不相及也。上、江兩縣地稱都輦,而代其辦納稅糧,此何理哉?餘故詳著其故,俟郡邑有留心民事者舉而蠲除之,亦恤畿民、厚邦本之一端也。荒白米陳以代有議,具邑乘中,其說尤詳備可考。

坊廂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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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皇帝定鼎金陵,驅舊民置雲南,乃於洪武十三等年,起取蘇、浙等處上戶四萬五千餘家,填實京師,壯丁發各監局充匠,餘為編戶,置都城之內外,名曰「坊廂」。有人丁而無田賦,止供勾攝而無徵派。成祖北遷,取民匠戶二萬七千以行,減戶口過半,而差役實稀。獨裏甲聽役於縣,役且立鄉頭色目,供應實繁。正統二年,府尹鄺公埜奏革鄉頭,並上、江坊廂。坊有十甲,甲有十戶,視其饒乏,審編櫃銀,每季約三百兩,析坊廂之應辦者任之,以均裏甲之不足。季輪一甲,率三十月而一周。然其時人戶充實,應辦簡省,庫貯櫃銀,該吏支銷,坊民聽役,民不見勞而事不廢,立法未始不善也。

自後法漸以敝,正額常什三,而外繇常什七,於是人戶流亡,更謀脫籍,櫃銀滋少。官憚其難,吏辭其責,改令坊民自收自用,而陰責其賠帔。每一上季,則僉收頭派差者一人,曰總坊,僉殷實之家囊金聽用,不問多寡者數人,曰當頭,名「活差」;其次減定銀數,貼賠當頭者,名「死差」;其下戶,則僉撥接票、催夫迎送等用,名「力差」;又撥供應器物等用者,名「借辦」,並聽總坊指麾,而總坊以是恐喝、營私者又什八九。且自弘治以來又添撥九庫、八關、五城夫役,又代工部買運光祿柴薪四十餘萬斤,又太常九種進鮮重取什物銀兩,又各衙門行取書手工食、並修理衙門。嘉靖十八年以來,又驟添應付衙門八處,至於燕席、節物、花燈諸供饋,抑又不貲。而大小使客,時行火牌,徵腳力口糧,迎送鼓吹,靡不應付。加之百司吏胥,恐嚇需索,而大柴宴席為尤甚。至是傾敗相繼,自經自溺者日聞,而民不堪命矣。

維時父老間陳民瘼,而狐鼠實繁,旋行旋沮。庠生趙善繼者,不忍家難離披,邦國困弊,疇諮同類,從者如水。適撫院方公、按院黃山稍因父老條陳,下府勘覆,而沃洲呂公新任京兆,諸生稍為陳說。公諭以公議出於學校,俾以文言代之,於是盡疏其辭,刊梓分遞,而諸司各為之動,次第見施行矣。會給事麓池郭公抗章奏革,於是額外之繇,不經之費,如前所陳者什去八九,民若更生。然諸色目尚在,病源未塞也。隆慶改元,撫院陽山宋公加意剔蠹,委通府望沙陶公集議,以為坊長聽役在縣,人目以為奇貨,於是更名坊夫,悉還正統初法。其買辦、借辦、祗行顧役,而當頭以下諸色目悉行剗革,上下稱便。然猶歲徵銀千四十八兩,外每季流夫、庫夫六十二名,歲徵銀二百八十五兩有奇。陶遷,吏胥以雇役不便,乃令坊夫聽役於縣,抑令私賠,舊弊復作。維時趙生物故,張生崇嗣輩言之京兆東泉鄔公,議照裏甲扒平,改櫃銀為丁銀,定為三等九則,納之庫。不僉頭,不輪甲,止令排年十人催徵,以聽該吏雇役支銷,夫還於坊,嗣是復有翻覆,賴撫台岣崍張公復之。

萬曆三年,少泉汪公為京兆,吊查二縣支銷冊,不過供應各司下程、刑具、辦酒、饋禮之費,而二縣一切私費且取辦焉,此官樂於申請科派而他不恤也。因查順天府事,皆奏請取自宸斷,兩京事體相同,乃酌其應需因革之宜;定徵坊夫丁銀歲五百四十兩,具奏下部,覆奉欽依。此外錙銖不得私行科派,陰令坊夫賠貼。凡修理紙劄,刑具動支、自行贓罰,其裏甲已編者不得重派坊夫,每歲終,巡視科道造冊奏繳。時東瀛林公為縣令。協心節省為能,不誤公事,而猶有徵羨。林遷去,春季未滿,而該吏與雇役已支過五分之四,復倡告民還役,坊民為嘩,奔告所司,除將本縣他項銀酌補支應外,該吏擬罪,法始復初。後又減徵百金,爭革九庫流失,裁定夫役二十三人,第照徭銀徵解,令自雇役,而事遂定,無復向來踐更抑索之苦矣。

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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鋪行之役,不論軍民,但買物則當行。大者如科舉之供應與接王選妃之大禮,而各衙門所須之物,如光祿之供辦,國學之祭祀,戶部之草料,無不供役焉。初令各行自以物輪於官,而官給其直,末遽為厲也。第一入衙門,則胥徒便視為奇貨,掯抑需索,無所不有,又或價不時給,或給不償本,既有虧折之苦,又有奔迸之勞,於是人始以市物於官為厲,而其黨遞相扳告當行者紛紛矣。兩縣思以應上司之急,乃籍其人於官以備呼喚,於是有審行之舉,每行列名以次輪流承應,而其害終不可弭。蓋曾有一上司買果餡數觔,各鋪家被皂隸騙銀十二兩,而猶未得交。一上官取松江大綾數十疋,每疋止給銀一兩二錢,而禁不許訴者。於是疾痛愁歡之聲徹於市井間。自忠介海公始嚴為議革,其後諸名公繼行憂恤。若前者司成郭公之刊榜,丁祭革鋪戶不用,近日京兆黃公之理科場,止給價皂隸平買,不役一人。自是宿弊一劃,貿易者始得安枕臥,而不至於罷市焉。

民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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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都地在輦轂,有昔人龍袖驕民之風,浮惰者多,劬勩者少,懷土者多,出疆者少。邇來則又衣絲躡縞者多,布服菲屨者少,以是薪粲而下,百物皆仰給於貿居,而諸凡出利之孔,拱手以授外土之客居者。如典當鋪,在正德前皆本京人開,今與納緞鋪、鹽店皆為外郡外省富民所據矣。以是生計日蹙,生殖日枯,而又俗尚日奢,婦女尤甚。家才儋石,已貿綺羅;積未錙銖,先營珠翠。每見貿易之家,發跡未幾,傾覆隨之,指房屋以償逋,挈妻孥而遠遁者,比比是也。余嘗作《送王大京兆入覲文》,引「國奢示民以儉」之論。嗟乎,可易言哉!

尼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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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間,霍文敏公為南大宗伯,檄毀城內外諸淫祠,一時尼庵之折毀者亡算。顧當時祗行汰除,而不計尼之亡所歸者,是以久而漸復營建,至今日而私創者,閭閈間且比比矣。尼之富者,衣服綺羅,且盛飾香纓麝帶之屬,淫穢之聲,尤腥人耳,而祠祭之法獨亡以及之。余謂宜令地方報其居址名數,部置冊籍,申飭厲禁,毋使滋蔓。至於講經說法,男女混殽,晝夜叢遝,尤當禁戢。而邇年以來,僧道無端創為迎接觀音等會,傾街動市,奔走如狂,亦非京邑所宜有也。表立清規,楷正流俗,是在有識者深計之而已。

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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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丙午冬至,百官當上陵行禮。先數日,有人詣大司馬孫公齋居上變,告妖人李王、劉天緒等謀不軌,將乘百官上陵日起事。孫公乃密發兵卒四捕之,得劉天緒等若干人,審實奏聞,而疏語欲專壹事權,稍與時忤。會又有榜揭妖言,逆狀尤著,公屬職方郎中劉宇發營兵捕之,而所株連有干礙緊要人役者,公峻持之。於是人情始變,而參駁之疏紛紛矣。旨下,天緒等僅得稍正法,而公卒解綬去,劉左其官。妖人黨與實繁,皆私授封號,以獻金錢衣服得之,甚且有以妻女薦寢者。事發私逃,拋妻子屋產不敢顧者頗眾。先是江北妖黨,扶挈而來,累累載路,及是始奔竄肆散。當時使非其黨自首告事,殆不可知,今吾鄉猶有憾不窮究之論,而當事者乃以三四捕役之不戢,蒙喜事之疑,可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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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座贅語

 

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遠遠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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